商凛顶着白色毛巾出来，头发还在湿漉漉地滴水，“谢谢你今天借我穿外套。”
出门的时候商凛懒得上楼，顺手从他衣帽间薅了件外套。
往常商凛都理直气壮地命令他做这做那，原冠清第一次听到商凛说谢谢，他颇有些受宠若惊，“没关系的。”
他低头铺床，指尖捏着素色床单的边角，指节泛白得有些用力。他在商凛洗澡的时候，把被套床单都换成了新的，“你睡左边还是右边。”
“一定要选一边吗，我们一起睡中间不行嘛。”
原冠清射箭时稳得不像话的手带着几分微不可查的颤抖，抚平褶皱的动作反复做了三遍才将边角掖得整齐，他低声道：“……都可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商凛突发奇想地想和他一起睡睡，感觉像个陷阱，但原冠清还是甘之如饴地踏进去了。
从小到大，他几乎没有拒绝过商凛的要求。
商凛果然霸道，吹完头发躺在床中央玩手机，原冠清一时间不知道从左边上床还是右边上床。商凛支着下巴，看他走来走去，忍俊不禁地笑出声：“你睡觉前喜欢绕着床散步？”
原冠清局促中裹着点笨拙的羞赧，想也不用想都知道他现在肯定脸红的发烫。还好主灯已经关了，只留下壁灯微弱的光照着床头。
黑暗里，两人躺在床上，原冠清背对着他睡觉，身后传来细碎的窸窣声。
商凛悄无声息地贴了上来，胸膛紧贴着对方的脊背，力道不重，但是把他牢牢禁锢住了。射箭的人力气都很大，商凛平时练习用的还是一百五十磅的弓。
他的手臂从两侧贴住原冠清的腰，身体微微前倾，将人完全圈在自己的怀抱里。这是一个十分亲密的姿势，比白天射箭时贴的更紧。
原冠清平稳的呼吸乱了节拍，他挣了一下，没有挣开。商凛连溢出的气息都带着蛊惑的甜，“好朋友之间说说心里话嘛。”
原冠清几乎溺毙在他的香味里，“你想说什么？”
“什么都可以呀。”商凛恶作剧一般地微笑，“聊聊你喜欢的人吧。”
原冠清身体一僵，“我喜欢的人？”
“对呀。”商凛下颌抵在他颈窝，四肢像藤蔓一样缠住原冠清，“你喜欢的人是什么性格的。”
再这样下去不行，原冠清红着脸想掰开商凛缠在他身上的手，掰了一会纹丝未动。
“他性格……”十分恶劣。
原冠清没把这句话说出口，他回答道：“我没有喜欢的人。”
“真的吗？”商凛不喜欢他这个回答，“你怎么不问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
商凛也会喜欢上人？原冠清难以想象商凛谈恋爱的模样。
——“喂，你给我滚远点。”
——“别碰我，好恶心。”
——“再看把你眼睛挖出来。”
原冠清想着想着笑出了声，笑声在静谧的房间内低沉而清晰。
商凛不满，“你笑什么？想谁呢！”
“没什么。”他这样子抱着他，原冠清都没办法睡觉了，他拿手肘支了支商凛，“松开。”
“哦。”
没想到商凛这么听话，他真的松开了，原冠清心里带着点空落落的怅然，下一秒，他的心又被提起来了。
“原冠清，其实我喜欢——”他尾音拉长，像带了勾子，吊足了原冠清的胃口。
原冠清屏息以待：“你喜欢什么？”
感受到他身体的紧绷，商凛慢悠悠地续上后半句：“我喜欢看电影，明天周末，我们去看电影吧。”
“家里有放映室。”
“我想去外面看。”
原冠清答应他：“好吧。”他是个善于规划的人，“你想看哪部，订几点的票，要不要包场。”
“你问题好多。明天到现场买吧，最近有什么电影。”
原冠清不太了解，“我不知道。我没有和别人看过电影。”
商凛昏昏欲睡：“嗯，困了，睡觉吧。”原冠清房间收拾的整洁温馨，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沐浴露香味，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样。
身边有人陪着，商凛竟意外察觉出几分踏实，很快沉入了安稳的梦乡。
原冠清轻轻说了句“晚安”。
翌日。
早上看见商凛，管家一愣，他笑着打趣：“今天这么帅啊少爷。”
商凛穿了一件酒红色连帽拉链卫衣，拉链半开露出内搭的衬衫和条纹领带，下装搭了条垂感宽松的白色阔腿裤，裤腰处的黑色皮带添了点利落的酷感。
餐厅吃完早饭，他搂着原冠清的脖颈，“林伯，我今天和他出去玩，晚饭不回来吃了。”
“好的好的。”
前几年商凛都不爱打扮自己，日常穿搭清一色的白t黑裤，现在不知道怎么了，穿的一天比一天帅。
可能是青春期开窍了吧。
今天天气也不错，很适合约会。
管家看着商凛的背影露出欣慰的笑容。
原澈下楼的时候看见管家的神秘微笑，问道：“林伯，有什么开心的事，怎么笑成这样。”
管家把商凛可能去约会的事告诉原澈，原澈微微一怔。
*
电影院
原冠清早就猜到了商凛的外貌会引起轰动，他准备充分，拿出帽子口罩递给商凛，“你先带上吧。”
“我不想戴，戴口罩好闷。”
“那你想一直被人围观吗？”原冠清看向四周，男男女女举着手机都快把他们围成一个圈了。
商凛脸埋在原冠清肩膀上躲避摄像头，手搂着他的脖子，十分大鸟依人。他不情不愿地恨恨道：“好吧。”
戴上帽子口罩，人群中投过来的视线总算少了一点。原冠清心想还是应该包场，被人围观，商凛看电影的体验感会很差。
商凛坐在等候区沙发上，他说想看星际片，原冠清买了电影票，顺手买了两盒冰淇淋，还有一桶爆米花。
“草莓和香草，你喜欢哪个味道。”
其实他两个味道都喜欢。
“……香草。”
原冠清笑了一下，他知道商凛不喜欢吃苦的，所以没有买巧克力。“两盒你都可以吃，吃不完我帮你解决。边上还有卖鲷鱼烧的，要不要吃，芋泥味的。”
吃太多甜的容易腻，商凛想了一下，“出来的时候再买。”
电影剧情挺无聊的。但是电影院很热闹，不像家里放映室的那般冷清。爆米花的香味散在空气里，黑暗中有细碎的交谈声，荧幕音效带着震动感。
商凛往嘴里塞着爆米花看的津津有味。
原冠清静静望着他被光影勾勒的侧脸，商凛目光锁在银幕上，睫毛被暖光渡上一层柔边，因为专心显得很乖，咀嚼的动作带着少年气的娇憨。
“你还要盯着我看多久，电影都快结束了。”商凛目不斜视地盯着电影屏画布，原冠清如梦初醒地回过神。
电影散场，原冠清买了两种口味的鲷鱼烧，商凛两个味道都尝了一口，选了个自己喜欢吃的。
餐厅吃完饭，两人并肩走着，在江边散了会步。江风带着凉意拂过衣角，岸边的灯光倒映在水波里，碎成一片粼粼的光。
外面玩了一天，商凛和原冠清回到家，发现原澈坐在沙发上等他们。
原冠清率先打招呼：“先生。”
原澈颔首。
“回来了。”他扫过商凛的打扮，静了三秒，“冠清你先回房间，我有些话要和商凛说。”
商凛坐在沙发上翘起腿，“什么事？”察觉到这样太没礼貌，他把腿放下，又补了一句，“叔叔。”
原澈笑了一下，“最近学习怎么样。”
“还可以。”
商凛的成绩一直都不错，稳定在年级前十名。
“我听说，最近你经常和同学出去玩。”
哪里经常出去了，他也就和原冠清出去，双胞胎约他他都拒绝了。商凛愣了一下，“没有啊。”
原澈忖度着说话的分寸，“你这个年纪，还是应该以学业为主。生活中要是有什么烦恼，可以和叔叔说。”
顿了顿，他语气舒缓道：“小凛，你才十六岁，有时候，有些事情等你长大了才能做。现在把心思放在学习上，等你上大学了，叔叔也不会干涉你。”
他还以为原澈叫住他要说什么呢，原来是拐弯抹角的让他不要早恋。
商凛心里有些失落。不许他谈恋爱，是怕他脏了成年送不出去吧。他抿着唇，面上乖乖点头应好。
这幅乖巧的样子倒是和刚来的时候有些像了。
两人年纪差了一轮，有时静坐一室，原澈想说些商凛感兴趣的事情，怕太过刻意显得生疏。偶尔找些学业、工作的话题搭话，聊着聊着便会陷入短暂的沉默。原澈有时候也不知道和商凛说些什么，嘱咐了他几句，原澈就回房了。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原澈平躺在床上，他察觉到商凛已经好久没有粘着他讲故事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那个喜欢缠着他叫叔叔的小孩和他变得生疏了。
孩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生活。
走廊上，原澈站在商凛房间外面，敲门的手还是没有落下去。
一楼，商凛拿着枕头站在原冠清房间门口，他闷闷道：“今天我还是和你一起睡。”
身旁人温热的体温透过被褥渗过来，带着鲜活的、真实的暖意，使得商凛产生了一种依恋感。
原冠清开门让他进来，“……好吧。”
*
又一个深夜。
佣人抱着叠得整整齐齐的换洗床单从楼上下来，恰好撞见站在客厅的原澈。
他目光扫过床单，眉宇间掠过一丝诧异，随口问道：“怎么拿的是一楼客房的床单？”
佣人笑着回话，“少爷最近一直睡在一楼，和冠清少爷搭伴儿呢。”
话音落下，原澈唇角的浅淡笑意隐去，他的神情添了几分严肃，眉峰微凝：“这几天，他们一直睡在一起？”
“是啊，”佣人并未察觉他语气里的异样，只顺着话头答道，“两位少爷感情好得像亲兄弟，夜里同屋睡，也能互相照应着。”
“知道了，你去忙吧。”
书房内，原澈指尖摩挲着文件边缘，目光沉凝片刻，他问道：“中央洲矿区是不是还缺一位负责人。”
助理：“是的，总公司打算派姚副总过去。”
原澈吩咐道：“调整一下，冠清现在十六岁，年纪也不小了，可以开始接触家里的产业了。你亲自带他去分公司任职，矿区的负责人位置让他来担。带他多接触实际业务，积累经验。”
原家的继承人可不能像孟相旬一样给人当狗。
安排完原冠清的去向，书桌上的内线电话忽然打响，管家道：“先生，孟少爷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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