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拍卖


    沈念觉得江谣这话问的古怪, 在他国外过的怎么样, 过的好不好,他老娘都管不着,江谣倒是挺关心的?


    于是, 他没回答。


    陆雪时也没说话, 江谣觉得尴尬无比,是时候告辞了。


    燕归康站起身,跟江谣一同离去。


    陆雪时紧紧盯着江谣的背影, 引起了沈念的注意。


    他晃手:“你怎么了?刚才开始就心不在焉的。”


    陆雪时也没回他,沈念却是已经习惯,自顾自说道:“是不是跟你哥有关?”


    陆家两兄弟现在明争暗斗已经是一件人尽皆知的事情, 陆谌现在躺在病床上, 遗嘱没有出来,所有人都在坐山观虎斗,打算看看这诺大的陆家遗产最后到底会进谁的手中。


    就目前看来,两兄弟都有可能。


    哥哥陆衍之在集团内部工作多年,扎根极深,一部分公司元老都极力推崇他。


    弟弟陆雪时则是陆谌法律意义上的唯一继承人,并且还有实力雄厚的戚家作为后台, 胜算也不小。


    陆雪时如果在烦心什么东西, 那就是跟陆衍之有关了。


    沈念大学跟他认识, 对陆雪时被绑架的事情印象深刻,他的便宜大哥是个心狠手辣的主,陆雪时跟他比起来稚嫩不少。


    沈念安慰道:“你也别太多想这些事, 我们现在已经在国内了,难道他还能再绑架你一次?”


    陆雪时:“他什么时候绑架过我?”


    沈念对陆雪时有些敬畏,对方不爱说话,也猜不出他的心思,用沈念的话来说,有点儿少年老成。


    “这还用说嘛,就你大学那一次……”沈念说话声音越来越小,然后改口:“好了好了,我不说行了吧。虽然没有什么充足的证据,不过那种情况下还有什么好怀疑的,百分之一百是你哥。”


    陆雪时:“他不是我哥。”


    沈念在心里唏嘘一阵:倒是恨的挺深的。


    拍卖会如约举行,只是江谣没有了一开始的轻松,心里有百般滋味不足以为外人道。


    他坐在第六排,胡思乱想了很多。


    小辞不理他,是因为当年恨他送走他吗?


    江谣心里发苦,老胡口袋里揣了两矿泉水过来,“想什么呢?王文蕴马上就来了,你刚去哪儿了?”


    江谣没说自己去见了小辞,撒谎说到处转转,老胡深信不疑,递了一瓶水给他:“喝点儿,不然你嗓子又干,万一咳嗽就不好了。”


    刚抿了两口,王文蕴到了。


    跟江谣你来我往的商业吹嘘几句之后,王文蕴看着江谣,笑道:“真是意料之外啊,没想到江先生这么年轻。”


    江谣笑了笑,请王文蕴入座。


    王文蕴没客气,就坐在他身边。看得出来,他确实很喜欢古董,聊天时,江谣有意把内容往他的兴趣爱好上面带,果然打开了王文蕴的话题开关。


    来之前,江谣已经做了些功课,对古玩行业一知半解,应付王文蕴足够了,他只需要提出问题,然后认真倾听,就能得到王文蕴的好感。


    果不其然,半小时不到,王文蕴对江谣的态度瞬间就亲近了不少。


    此时,第一件拍卖的古董由工作人员展示出来。


    清乾隆年代官窑花瓶,起拍价是一百二十万,不算贵,也不算便宜。


    毕竟这价格后面可能会上涨,哄抬出一个天价来,江谣不怎么感兴趣,只是侧着头观察着王文蕴的表情。


    王文蕴对这个花瓶也不感兴趣,他跟老胡聊着天,老胡不动声色地套他的话。


    王文蕴索性也不隐瞒,直接开口:“老实跟你们说吧,其实我这次来,就是看中了一对手镯。”


    江谣耳朵一动,王文蕴含笑道:“小江请我来的时候,我是不打算来的,刚答应我爱人不玩儿这些古董了,结果有这么巧,这个慈善晚会压轴的就是我想要了许多年的镯子。”


    江谣做的是珠宝行业,对手镯也略有了解,便询问:“是个什么类型的手镯?”


    王文蕴:“玻璃种的翡翠手镯,十九世纪在缅甸第一次亮相,经过拍卖被购置香港,后来辗转经过几代人手中,最后被陈家收藏。”


    江谣听得有点儿兴趣:“有什么来历吗?”


    王文蕴:“来历倒是没什么,不过它本身的价值就超过五千万了。”


    听到这个价钱,江谣算是死了心。


    他敷衍的又听了王文蕴的几句话,慢慢的等待着拍卖会结束。


    除了这个翡翠镯子之外,王文蕴还对一个两百万左右的木雕动了心,江谣心里掂量了一下价格,最终以三百万成交。


    拍卖会进入到了尾声,那个天价的镯子终于亮相。


    灯光打在它身上的一瞬间,江谣呼吸一窒。


    帝王绿全覆盖的镯子,满色满绿,灯光下散发着微弱的光,翡翠里仿佛是有水流动一般,给它带来了一丝灵性。


    现场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在主持人夸夸其谈中,对镯子心生向往。


    就算是老胡这种不懂玉的人,也大饱眼福,被直观的震撼了一把。


    王文蕴的眼珠子都快落到镯子上头去了,老胡感慨:“真不愧是压轴。”


    他看到这镯子的第一眼,就被深深地吸引了。


    当然,是眼睛被深深地吸引了,心里已经非常熟练地出现了江谣戴上这镯子的模样。


    江谣的肤色像是奶白色的,手腕细细的,男人一只手能圈出来不说,还能留有一丝缝隙。


    这样的手,被帝王绿逼人的颜色一衬,就像是羊脂膏一样诱人,骨节分明的五指动起来,如同跳跃的音符,拨动着他的心弦。


    它应该是为江谣的手腕而生的,老胡咽了咽唾沫,目光落在江谣的手腕上。


    江谣的食指上有一枚钻戒,是小辞当年塞给他的。


    今日鬼使神差的戴上,却不显得违和。他的手不像男人一样关节粗大,体毛稀疏,几乎没有,戴着这钻戒,像一个新婚中的少妇,散发着少女的青涩和花苞绽放的成熟。


    老胡捏了捏他的手腕,细细的一截,一掰就断。


    江谣把他手打开,瞪了他一眼,眼里明晃晃写着:又他妈犯病了?


    老胡嘿嘿一笑,放下他的手腕。


    主持人揭开翡翠镯子的报价:一千七百万。


    话音刚落,会场中此起彼伏的加价不绝于耳。


    江谣撑着下巴,看着翡翠的价格水涨船高,直到三千万叫了两次之后,出现了一个声音:“五千万!”


    老胡“豁”了一声,回头看去,江谣同他的视线一起,看到沈念翘着二郎腿,淡然的举着牌子。


    王文蕴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因为三千万是他报的数字。


    沈念笑嘻嘻地看着王文蕴,江谣心念一动,在手机上打字:他俩有过节?


    老胡摇头,又听王文蕴说:“沈公子今天是要夺人所爱了?”


    沈念睁大眼睛:“什么叫夺人所爱?我听不懂,这不是拍卖会吗,谁喊得价钱高不就是谁的吗?况且,我很喜欢这个镯子,我想要就买了呗。”


    老胡:“你知道沈家吗?”


    江谣:“说。”


    老胡:“他们家是做传媒的,陆筱蝶就是他家的艺人。”


    陆筱蝶是小辞同父异母的便宜姐姐,江谣有所耳闻。


    “做传媒现在这么赚钱?”


    老胡嗤笑一声:“赚什么钱,那是洗钱。拍电影和电视剧是最洗钱的了,沈家祖籍是香港的,跟那条道上的人扯不清楚,你明白吧。”


    五千万报了两次,王文蕴脸一黑,又加了一千万。


    现场的气氛忽然热烈起来。


    沈念就像是要跟他杠上一样,也加了一千万上去。


    江谣:“真不把钱当钱看。你说他一个大男人要女人的镯子干嘛?他结婚了?”


    老胡:“结婚?沈家这小的是个gay。”


    江谣脑子一懵:“是什么?”


    老胡:“gay,同性恋的意思,你单词听不懂了?”


    江谣后背顿时被汗打湿了。


    老胡:“你一副见鬼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江谣的脑子里一团浆糊,后知后觉的体会出事情的不对,来来回回的播放着沈念跟小辞的一举一动。


    难怪他觉得有些奇怪,沈念未免也太黏着小辞了,无论怎么看都超过了好朋友的感觉。


    他想破脑袋没想到,沈念的性取向是男人!


    江谣:“妈的,这社会疯了吗,怎么到处都是同性恋!”


    老胡嘴角一抽:“我说江谣,你恐同也没必要机关枪扫射吧?”


    “你懂个屁!”江谣震怒的情绪压到了最低,但还是看得出来他额头的青筋都快突突跳出来:“这个沈念跟小辞混到一块儿去了!”


    老胡顿时不敢出声。


    小辞是江谣的宝贝弟弟,老胡不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于是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知道这个沈念和小辞在一起?”


    “我他妈看的清清楚楚!”


    “你别生气别生气,别站起来,你坐前排呢!消消气……”老胡拽下他。


    江谣气的没处撒,自己还天真的以为小辞交了一个好朋友,结果这个好朋友居然也是对他图谋不轨的!


    老胡安慰道:“人同性恋也有朋友嘛,你不能因为自己直,你就不让人家弯的交朋友?”


    “放你妈的狗屁!你他妈见过两个同性恋交朋友的?教的是哪门子朋友?”江谣气的肝疼。


    老胡知道他说的另一位“同性恋”是小辞,他唏嘘,无语道: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不肯认清这个现实呢,现在还挺理智。


    江谣:“不行,我要去找小辞。”


    老胡:“你等等!你找他干嘛?!”


    江谣:“他身边有这种不三不四的朋友,我不能找他谈谈?”


    老胡:“江谣……你先等等,你要听我说吗?”


    江谣:“有屁快放!”


    老胡摸了摸鼻子:“你有没有想过,有可能小辞跟他两情相悦呢……”


    “嗡”的一声,江谣的后脑勺仿佛被人打了一下,他彻底宕机了。


    他张了张口,发出的声音如同蚊子哼哼:“……他不是喜欢我吗?”


    老胡连拖带拽的把他拉回来,虽然觉得自己接下来说的话有些混账,但还是开口了:“这……这也没人能喜欢一个人这么多年啊,对吧,江谣,小辞离开你这几年,也有可能碰到其他心仪的人嘛。况且,现在不是你最想看到的发展吗,小辞终于不喜欢你了,皆大欢喜啊!这说明他长大了,懂事了,青春期过了,知道喜欢哥哥是不对的……”


    “而且话说回来,你跟他这么多年没见,他也没联系你……”


    话里的意思很明显,有可能,陆雪时已经忘记他了,回到了他本来的世界中,忘记了与那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曾经。


    更有甚者,这一段不光彩的过去,将会成为他的耻辱。


    既然这样,在“耻辱”的过去中,见证了陆雪时所有凄惨的他,自居陆雪时哥哥的自己,又成了什么?又有什么资格去干预他现在的人生?


    刚才陆雪时的表现已经足够明显,自己何必再去把自尊送到人家脚下踩?


    看江谣脸色越来越白,老胡没继续说。


    但,就像是为了验证老胡说的话是对的。


    翡翠手镯价格哄抬到了七千万时,陆雪时报了“一亿”。


    会场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沈念难以置信地看着陆雪时。


    主持人因为过于震惊而忘记说话,回过神来,他大声吼道:“一亿一次!一亿两次!一亿三次!”


    “——成交!”


    老胡咋舌:“这小子也真是变了,现在居然舍得花一亿来哄人。”


    沈念的脸泛起了红色,老胡连忙转过头,嘀咕:眼光也变差了,跟江谣比起来,沈念只能算是颗明珠,明珠怎么能跟日月争辉?


    “江谣?”老胡推他一下。


    江谣回过神,老胡:“走了,拍卖会都结束了。”


    他没动,老胡提议:“不然,我们去看看小辞?”


    江谣忽然开口:“不用了!”


    老胡被他吓了一跳,江谣低声重复一遍:“不用了……看过就好了。我今天有点累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镯子第一眼


    老胡:好适合江谣,脑补之……


    小辞:好适合哥哥,买之


    老胡,你知道你输哪儿了吗!


    52、大哥


    江谣回去后, 他的日子又恢复了正常。


    那天晚上遇到小辞的事情, 就像是一场梦一样。


    撇开这个不谈,他跟王文蕴的合作还没有谈成,可能要在国内多逗留一段时间。


    江谣不愿意一直麻烦老胡, 回来之后的第三天, 就出门找房子去了。


    老胡原本想帮他找,结果公司里出了点儿事走不开,江谣就自己开车到处去看。


    因为是短租的缘故, 他没打算买房,而且也不想住太贵的。


    酒店他嫌脏,转了几天, 江谣最后还是选择在江谚读书的附中附近租了一套三室一厅的学区房。


    搬过去第一天, 江谚仰着脑袋问他:“哥哥,你以后都住在这里吗?”


    江谣:“没打算好,小孩子别多问。”


    江谚:“那我们还回杭州吗?”


    他们家在杭州还有一套房,只有九十多个平方,六七年前买的。


    雪灾之后就住了两年不到,江谣就去国外开拓市场了,江谚被老胡接到了上海, 那间房也就这么空置下来。


    不过, 里面值得回忆的东西也很少。


    那年雪灾, 他的记忆永远被封存在了地下。


    郑景行后来给他送来一个箱子,是从地下挖出来的一些遗留物品,里面有江谚的玩具, 小辞的书,还有他的相片。


    当然,也不完全是他的,箱子里还有别家的东西,郑景行不知道,因此全都给他放到了一起送过来。


    江谣后来只留下了一本相册,其他的都堆到了杂物室里面。


    夜里,江谚坐了一天的车,早早地上床睡觉。


    江谣便坐在阳台上,给自己到了一杯牛奶,翻开了尘封多年的相册。


    许多相片因为没有塑胶的缘故,保存的不太完整,泛黄的边角显示着它的残破。


    相片大部分是老胡拍的,零五年的时候,他父母给他买了当时刚兴起的数码相机,几千块一个,拍出来就能去照片店里打印。


    照片的内容基本都是偷拍,几张正经的看起来十分滑稽,特别是江谣的表情,他面对镜头时有些害羞,那会儿故作成熟的模样,实在幼稚。


    小辞则是牢牢地黏在他身边,走哪儿去哪儿,他的每一张照片里都能看到小辞。


    或者是一只手,或者是一片衣角。


    翻到最后一页,是他跟小辞的合照,两人年纪都不大,江谣这会儿刚上高中,小辞也才是个小学生,两颗脑袋挤在一起,仿佛是在写作业。


    江谣拿出自己钱包,包里也有张小辞的照片,入学当天拍的,跟江谣站在一起。


    他看了片刻,把钱包扔桌上,平视前方的一片夜空。


    国内的夜空黑压压的,关了灯,不管他把眼睛睁的多大,入目的都是灰蒙蒙景色,甚至瞪久了,还会落泪。


    江谣终于静得下心回忆起那天晚上短暂的见面,不回忆还好,一回忆就火冒三丈,并且越想火气越大。


    他什么意思?


    江谣翘着二郎腿,脸上阴郁的盯着前方。


    陆雪时的表现也太奇怪了,难道是恨他吗?


    恨他当年送他回家?


    江谣气的咬牙切齿,不肯接受这个理由。


    跟他装不熟是吧,自己可真是养了一个小白眼狼,亏他天天惦记着陆雪时,这小王八蛋倒好,日子过得美滋滋的,男朋友都谈起来了!


    想到这里,江谣更加郁闷。


    他甚至怀疑是全世界的同性恋都联合起来跟他作对,想到小辞身边的那位小公子沈念,两眼一黑。


    不是他对沈念有什么偏见,是那个沈念……那个沈念有什么好的?一看就是一个花花公子,根本就不是居家过日子的主。


    他想不通陆雪时看上他什么了,江谣像个自己白菜终于被别人拱了的家长,换了条腿翘后,又给沈念找出了一条新罪行。


    ——才谈恋爱多久啊,就要小辞买这么贵重的礼物送给他?


    同时,他心里又出现了一丝酸溜溜地抱怨:小辞都没送过他什么东西……


    江谣伸出手,食指上只有一枚钻戒,这是小辞唯一给他的礼物,还是借花献佛给他,钻戒原本就是自己买的。


    “烦死人了!”


    阳台上的落叶被他一脚踹开。


    江谣还有这个小习惯,生气或是苦闷的时候,喜欢踢小石头。


    “我还以为你有多喜欢我呢,结果也就这么几年!”江谣心烦意乱地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好,“王八蛋,白眼狼,小兔崽子……”


    他在阳台上胡思乱想半天,又气又委屈,说不出是什么感受,最后把自己往床上一砸,睡过去了。


    第二天难得睡个懒觉,人没起,手机先吵起来,是郑景行给他打的电话。


    江谣跟他有一两年没联系,再后来是国外遇见的,郑景行已经没干警察的工作了,自己弄了个公司单干,具体做什么的不知道,江谣也没去了解。


    不过,他对郑景行还是充满感激的,虽然中间有一些小误会,但这也不耽误他俩和平建交。


    郑景行听说他回国了,无论如何都想约他出来聚一聚。


    江谣送完江谚去学校,到了一家大型广场中央,跟等待多时的郑景行见了一面。


    这么些年,对方也没怎么变化,江谣一眼就认出他来,郑景行和他熊抱一下,两人走到商场里,先去吃饭。


    江谣对逛商场没兴趣,这都是女人爱做的事情。


    况且他刚回国,最重要的是在国内扎下根基,打开市场,这几天又是找房子又是应付王文蕴,着急忙慌的,也没来得及看一看祖国的大好河山。


    他上一次到上海,还是读高中的时候,和现在比起来,有着天壤之别。


    郑景行介绍道:“这家粤菜很好吃,你会吃粤菜吗?”


    江谣心想:这有什么会吃不会吃的,难道粤菜的鸡有六条腿吗?


    郑景行瞥到他食指上的戒指,诧异道:“你结婚了?”


    江谣:“嗯?没有。”


    郑景行:“那是订婚?”


    江谣晃了晃手:“你说这个戒指吗?我随便带的。”


    郑景行笑道:“我还以为你结婚了都不告诉我,那你这个朋友做的就不够格。”


    江谣扯出一个微笑,看起来不在状态。


    “你有心事?”郑景行趁菜上来之前,跟江谣闲聊。


    江谣回过神:“没什么心事,点了什么?”


    郑景行:“你说随便,我就按照你的口味点了一些。”他状似无意地问道:“你回国,去看过陆雪时吗?”


    知道陆雪时就是小辞的人寥寥无几,郑景行就是当年的几个人中的一个。


    他忽然提起陆雪时,让江谣心里警惕了一下。


    江谣可没有忘记,郑景行以前可是暗恋过小辞的!


    妈的,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江谣神色不善地盯着郑景行,透露出了一丝敌意。


    郑景行还不知道自己当年被小辞坑了一把,整一个懵逼状态,还以为自己说错什么话了。


    他当江谣还在介意陆雪时的感情问题,毕竟他也是当事人之一,围观过那一场让人难忘的医院告白,顺便对陆雪时这不管不顾的性格感到震撼。


    就算是他,也没办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自己的性取向,而且也不会跟自己的父母坦白。


    他们家算是思想比较古板的家庭,绝不会允许郑景行跟一个男人在一起。


    况且郑景行也不是非男人不可,这些年陆陆续续也谈过几个女朋友,甚至也有过男朋友,但最后都不了了之。


    他总觉得这些人这里也不够好,那里也不够好。


    看着他们时,也总是回忆起自己大学刚毕业的那一晚。他作为实习生,被安排到汽车南站工作,在一枚并不起眼的灯光下,发现了一位美人。


    很难去形容他当时的感觉,江谣抬起头的时候,灯光都为他黯然失色。


    夏夜里寂静闷热的风,耳边吵吵嚷嚷的声音,来往的小贩和摊位,干燥龟裂的泊油马路,从他眼前飞过的蚊虫,嗡嗡声音灌进了他的耳朵,他年轻的身体装着滚烫沸腾的血液,从脊椎往上慢慢攀爬,在他大脑剩下不多的理智中,翻找出了一句话,人二十几岁,别遇到太惊艳的人,否则后来者所有,都会沾上他的影子。


    江谣就是这样一个人。


    郑景行回过头来,还是觉得他最好。


    好就好在没得到过,得不到的东西总是最好的,这对于男人来说是个真命题。


    男人的通病还有一个,就是曾经拥有过,并且认为自己会一直拥有的人,有一天爱上了别人,那男人也会在一瞬间感到愤怒。


    这倒不是说明他有多爱他,或者是一瞬间就爱上他了,只能说明他的自尊心作祟。


    两人聊家常的时候,听到郑景行说自己交了几个女朋友。


    江谣瞬间连吃饭的心情都没了,瞪大眼睛:“女朋友?你不是——”


    郑景行:“同性恋?”


    江谣放下筷子:“我没这么说。”


    郑景行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江谣内心吐槽:我的人生已经被这些同性恋给包围了。


    他想起胡星泽,感慨道:只有老胡还有一点儿直男的温暖。


    郑景行:“我也不是非要男人不可。”


    江谣迫切的问道:“女人也行吗?”


    郑景行:“当然,不过要长得漂亮。”


    江谣心里一动,忽然想道,小辞跟女人在一起行不行?


    这简直都快成为他的心病了。


    郑景行:“你有怎么了?今天老发呆。”


    江谣:“没什么,想到一些事情。”


    他今天头一回知道,原来也有不是非男人不可的同性恋。


    吃完饭,郑景行送他下楼。


    江谣没有别的娱乐活动,郑景行在楼下又提议去高尔夫俱乐部玩玩。


    老实说,江谣对这些运动都没兴趣,他身体不太行,走路走久了都容易咳嗽。


    郑景行盛情难却,江谣半推半就去了。


    没想到在俱乐部里面碰见了熟人。


    沈念和他朋友已经在草坪上打高尔夫。


    江谣看到他,顿时觉得十分不爽。


    郑景行给他拿了一根球杆,江谣晃了晃,准备找个躺椅睡一觉——昨晚他没睡好。


    却不料,沈念是跟陆雪时一块儿来的。


    江谣听到沈念喊了一声“雪时”。


    脑子里有一根弦就这么崩断了,他心想:没有这么巧吧,我才回国几天,就连着碰上两次了。


    他连忙转头,结果还真是陆雪时。


    江谣的神情停顿一下,郑景行有些惊讶:“好巧啊。”


    江谣背对着陆雪时,郑景行不明所以,问了一句:“江谣,你不上去打个招呼吗?”


    沈念三步并两步走来,含笑看着他:“我说是谁呢,又见面了。”


    江谣:“沈先生。”


    沈念:“你怎么也来上海了?”


    江谣:“我在这里有点事。”他不露声色地问:“你们没回香港?”


    沈念:“不回去,要在这儿多呆一段时间。本来要走的,结果雪时他说有事。”


    后半句,像是抱怨男朋友。


    江谣听的牙酸。


    他转身就走,却不料,陆雪时忽然开口:“大哥。”


    江谣心里一动,热乎乎的,一转头,又凉了。


    迎面走来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与陆雪时有些相像。


    沈念的脸垮了下来,但还是挤出一个笑容,喊道:“陆大哥,你怎么有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江谣:生气!!!!很生气!!!!哄不好那种!!!!


    ·


    今天家里出了点事情,耽误了一点时间,抱歉!


    53、绿茶上线!


    陆衍之, 陆家的大哥, 也是陆雪时的亲哥哥。


    比起江谣这个不知道什么角落里钻出来的便宜哥哥,陆衍之跟陆雪时毫无疑问是有血缘关系的。


    他们的眼睛生的最像,气质上却有着很大的差别。


    陆衍之的感觉并不想传说中的那么心狠手辣, 反而十分温柔, 彬彬有礼,看上去是个谦谦君子。


    不过江谣对他抱有天生的偏见,看他翩翩君子的样子也觉得他是个虚伪小人。


    想到他绑架过小辞, 心里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反观陆雪时,还能不冷不热地跟陆衍之讲话,江谣心里生出一股庞大的陌生感。


    眼前的陆雪时, 确实让自己陌生了。


    像是一个长得和小辞有一样面孔的男人, 他观察遍了陆雪时的全身上下,没有找到一丝一毫与从前相像的地方。


    人家在这里兄弟情深,他杵在这儿像个电灯泡似的。


    江谣心中泛苦,正要走,偏偏沈念挺热情,要他们留下来一块儿玩,说这样热闹。


    这有什么热闹?江谣在心里反驳, 这小孩儿是真缺心眼儿还是天真, 陆衍之就站在这里, 能热闹什么?不打起来就是塑料兄弟情比较深厚了。


    陆衍之的视线看过来,落到江谣身上,他微微一笑。


    江谣懒得理他, 直接对郑景行开口:“我不会打,你们玩儿吧。”


    郑景行笑道:“我教你怎么样?”


    江谣摆手:“不怎么样。”


    他的长相本来就格外美艳,不做生意不狗腿的时候,骨子里的张扬跋扈显露出来,像朵生长在荆棘丛里的玫瑰花,浑身都带刺。


    郑景行就喜欢他这个模样,生动活泼,有着惊人的生命力,征服起来那才叫痛快。


    江谣往橘子汽水里面插了根吸管,咬着吸管瞥了眼陆衍之。


    陆衍之正好也看着他,两人的目光短暂的交锋,江谣便“嗤”了一声。


    比起带坏他家小辞的沈念,他更讨厌这个抢了他位置的陆衍之。


    江谣一直以来都知道他有个大哥,也知道陆衍之的存在。


    但是从来没想过,两个人会以这种方式相遇。


    更没想过,小辞会当着他的面管别人喊“哥哥”。


    这小子不会记仇吧?


    江谣酸啾啾地回想,把自己生平做的对不起小辞的事情全都给翻出来整理了一遍。


    追溯到十年前刚见面的时候,他确实踹了小辞一脚,后来似乎对他也不怎么好……越想越心惊,江谣连忙把这些幻想出来的泡泡给拍灭。


    他跟个娇娇公主似的坐了会儿,身体就开始到处酸痛,江谣揉了揉肩膀,郑景行看见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他从位置上拉起来。


    江谣被他拽的不舒服:“干什么?”


    他刚才企图用眼神把陆衍之杀死。


    郑景行:“我看你都坐的腰酸背痛,起来活动活动。”


    高尔夫球杆被塞进江谣怀里,江谣抱怨:“我都说了我不会打。”


    郑景行和他一起拿着杆子:“我教你。”


    话音刚落,陆衍之的高尔夫球进洞了。


    江谣忍不住看过去,陆雪时跟沈念都很给面子的夸赞两句,主要是陆雪时夸那两句让江谣心里不舒服,他心想:有什么激动的?不就是把球打进洞里吗?


    他觑着眼睛看了眼球洞,不错,他点头,是完全看不到的程度。


    江谣不愿意被陆衍之压一头,抢过球杆,推开郑景行:“我自己来。”


    郑景行挑眉:“你不是不会吗?”


    江谣呵呵一声:“男人能说不会?”


    郑景行做了个请字,沈念看江谣,忽然乐了一声:“要不然我们来比赛吧?”


    江谣:……


    能让他好好打个球吗?


    沈念自顾自说:“就这么打也无聊,不然我们压个注怎么样?”


    江谣:“沈先生……”


    沈念:“江谣,你赌不起吗?是不是男人啊?”


    直男最受不得这种“是不是男人”的挑衅。


    沈念一说出来,江谣就火了:“赌什么?”


    沈念把球杆拿起来,做了个打枪的手势,杆子对准了江谣食指上的戒指:“赌这个。”


    江谣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行。”


    沈念:“为什么不行?”


    江谣吐槽:看得出来,这小子对这枚戒指念念不忘的很。


    上回在宴会里他就想要,江谣回去还特意研究了一下,这戒指平平无奇,还是十年前的老款,有什么值得沈念惦记的?


    他不给也有他的理由,戒指是小辞送给他的,一共是一对,另一个被他读高中的时候就挂在店里卖出去了,手上这个是最后一个。


    意义非凡,当然不能用来做赌注。


    沈念嘟着嘴不高兴。


    他长得清秀,嘟嘴时也不会让人觉得油腻,反而有几分可爱。


    陆衍之开口:“既然如此,那加我一个怎么样?”


    江谣诧异的望着他,陆衍之笑道:“我就赌——”


    陆衍之的视线落在江谣身上:“你的时间怎么样?”


    陆雪时的脸色终于变了。


    陆衍之当做没看见,笑着跟江谣聊天:“如果我赢了,你给我三天时间,如何?”


    江谣万万没想到陆衍之会说这话,老实说他有点儿震惊。


    “我?”江谣开口,“我跟陆先生素未谋面,这个要求不太合理吧。”


    陆衍之:“见面了就是朋友,再说,你不是小沈的朋友吗?”


    ……我什么时候又成了沈念的朋友了?


    江谣没来得及吐槽,陆衍之跟沈念就立刻决定了这一场比赛。


    万恶的资本主义,江谣腹诽一句,想撂杆子不干,结果又想不出什么好的对策,只好硬着头皮上。


    陆衍之跟沈念这样的少爷,对高尔夫这项小资本主义运动是得心应手。


    江谣就心有余而力不足了,连个拿高尔夫杆的姿势都不对。


    他瞄准了半天没打下去,沈念忍不住在一旁嘲笑他,这个嘲笑没有恶意,但是江谣性格就听傲的,听着不舒服,便越想打好。


    偏偏四肢都不协调,他干着急了一会儿,郑景行看不下去,上前准备帮江谣一把,还没碰到江谣,就被陆雪时捷足先登了。


    沈念的笑意戛然而止,换做了一副震惊的模样。


    陆雪时站在江谣后面,教他怎么握住球杆,看上去就像是把他搂在怀里一样。


    和他同样震惊的还有江谣,陆雪时就在他身后,两人的身体贴的很近,对方身上的热度都传了过来。


    江谣扭头:“你……你干嘛?”


    陆雪时在他耳边叫了一声:“哥哥。”


    江谣瞬间愣住了,陆雪时这一声叫的很委屈,背对着陆衍之他们,在江谣的身边幽怨地看了一眼郑景行,“你还是跟他在一起……”


    “你、你等等——”江谣回过神,却不料陆雪时已经握住他的手,比以前更加清冷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你这样握不对。”


    沈念憋了一句话出来:“雪时,你什么时候跟江谣关系这么好了?”


    江谣动了一下,陆雪时没理会沈念,低声道:“哥哥,你要用指头去握杆,杆子直着压过靠掌的指节上,一定要握在手掌之外。”


    江谣忽然没心情听他在这儿讲解,这还是他回国遇见小辞之后,他第一次跟自己说话。


    他已经来不及去分辨两个人这个暧昧姿势说话正不正常,一旦打开了话匣子,他想问的东西就多了。


    为什么一开始不理他,为什么装不熟,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在国外过的怎么样,这几年有没有遇到什么好玩的事情……


    围绕在他心间的问题挤在了喉咙里,江谣都没注意到这杆球已经进洞了。


    陆雪时放开他时,他才转身。


    对方已经跟之前一样疏离,和他隔着不远不近的三步距离。


    “雪时!”沈念横插在二人中间:“打的不错啊。”


    陆衍之笑道:“看来不用比了,雪时还是跟以前一样厉害,我就不献丑了。东印度那块事情,你处理的怎么样了?”


    “不用大哥费心,已经安排好了。”


    陆衍之:“我随口问问,你不用太紧张。这件事交给你,我很放心。”


    沈念不着痕迹的翻了个白眼,评价道:装模作样。


    陆衍之只是路过上海,并不久留,听他说,到这里来也是朋友邀请,碰巧看到了陆雪时。


    陆雪时显然不相信他的鬼话,两人虚伪的客套几句,陆衍之就借故有事走了。


    郑景行吐槽:“他这兄弟俩真有意思。”


    江谣下意识开口:“你放屁,我跟小辞才是兄弟俩。”


    郑景行心想:没有血缘的兄弟?喜欢哥哥的弟弟?不敢恭维。


    他没说出来,怕江谣恼羞成怒揍他。


    沈念古怪的看了眼江谣,江谣深吸了一口气,面色严肃地站在陆雪时面前:“你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谈谈。”


    这是六年后,江谣头一回用兄长的语气跟小辞说话。


    沈念对江谣的印象只停留在“挺好看一男的”的印象上,再多就是个珠宝商人,不管是从家庭背景来看,还是身份来看,跟他们都差的有十万八千里。


    跟老胡说的差不多,在这个圈子里混,除了要有钱之外,还得有地位。


    暴发户就算是拼了命也很难挤进他们的圈子。


    听到江谣这么说,他心中有疑。


    江谣问他:“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还是觉得你翅膀硬了,耍着我好玩儿?”


    沈念又惊又诧,猛地盯着江谣:“江谣,你说什么啊……”


    江谣开口:“小辞,如果你瞒着我什么,现在就可以说,否则就算以后解释我也不听。如果你故意的,那你就当我没说。景哥,我们走。”


    郑景行对他们俩兄弟也十分无奈,只能跟着江谣先离开。


    江谣心狠下来,愣是没有转头看陆雪时。


    他隐约觉得古怪,又说不出哪里古怪。


    总之,这一次是下定决心了:他再跟小辞说一句话,他就是狗。


    却不料,刚走了两步,陆雪时忽然咳嗽起来。


    吓了沈念一跳,他连忙扶着陆雪时,陆雪时咳起来很要命,郑景行忍不住回头看一眼,江谣也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这是?”郑景行随口一问。


    沈念古怪道:“可能感冒了吧。”


    陆雪时虽然咳嗽,但没到很严重的地步,而且沈念想不出来他身体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说咳嗽就咳嗽了。


    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陆雪时淡然的站起身,开口:“可能是那时候留下的老毛病。”


    “什么?”沈念吃惊,他心想:什么时候?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起过?


    ——莫须有的事情,当然不会听陆雪时提起过。


    这是他现编的。


    “大学的时候,在工厂里落下的毛病。”


    沈念瞪大眼睛:“是那次绑架……”


    陆雪时又咳嗽起来。


    点到为止,得留个悬念,不能让江谣听太多了。


    听多了他伤心,听少了怕拦不住他,让他跟郑景行跑了。


    江谣步伐越走越慢,越走越艰难,越走越沉重。


    陆雪时开口:“不用去医院,我休息会儿就好了。”


    江谣终于忍不住了,回头看着他,快步走到他身边:“我看你是不要命了是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更新时间不稳定!过年家里好忙好忙,晕头转向!抱歉!


    不过!


    祝大家新年快乐啊!我没什么好祝福的,希望大家都能平平安安无病无灾的度过这个春节!


    ·


    54、谣谣


    陆雪时说什么也不肯去医院, 这当然是有原因的, 没病去医院,不被医生轰出来才怪。


    江谣不知道他从哪里惹来的这个毛病,记忆中, 小辞的身体一直不错, 至少没生过什么大病,就连零三年那场蔓延全国的肺炎也没能让他中招,小时候就是个饭桶, 能吃能睡,无病无灾,跟他有着天壤地别。


    因此, 听到他因为被绑架的那几天之后落下了这么一个后遗症, 他的心都跟着绞痛起来。


    他保护的好好地小男孩,在他这里没受过丁点儿委屈的弟弟,到了陆家,什么破事儿都摊上了。


    陆雪时不愿意去医院,沈念只能给他找了一间休息室,清空了里面的人之后,高尔夫球场的老板亲自来关照了一下。


    沈念三两句打发走, 回头正看到江谣脸色很差的拧着毛巾。


    他“啪”的一声把手拍在陆雪时额头上, 痛的陆雪时龇牙片刻。


    沈念略不爽, 抱怨一句:“你干嘛呀……”


    他走上前,却被郑景行拽住了。


    “你先别去。”


    沈念:“我去看雪时啊。”


    郑景行:“现在先别去,你给他们俩一点时间。”


    话说到这里, 沈念终于忍不住开口问:“江谣以前认识陆雪时?”


    郑景行:“算是吧。”


    沈念:“我就说……”


    虽然第一天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承认,甚至表现得像个陌生人,但是他敏锐地雷达还是令他察觉出当时的气氛不对。


    特别是陆雪时当天在宴会上的表现,心不在焉,全程无话,根本不像他。


    当然,更关键的是,陆雪时那天根本就没有来南京的行程,这是匆忙叫许世卿安排的,许世卿平时那么靠谱的一个人,这回什么也没问,居然就安排了。


    沈念当时就觉得奇怪,大老远跑来南京做什么,现在似乎抓到了一点苗头。


    他知道,陆雪时在回陆家之前,在外面流浪过一段时间。


    陆家虽然绝口不提此事,可调查起来也不会太麻烦。


    难道江谣是陆雪时以前的朋友?


    沈念心里忽然有些吃味。


    不是说他自己是个基佬,看谁都喜欢男人。


    至少江谣看起来就直的跟电线杆一样,是不是同类人,完全能看出来。


    但是招架不住江谣长得好看。


    他对陆雪时没意思,陆雪时本人怎么想的?据他所知,陆雪时看起来可不像个直男。


    沈念对陆雪时确实有点儿想法,也正因为如此,陆雪时身边忽然出现了这么一号人物,他能不别扭吗。


    郑景行见他不走,就在休息室外面站着。


    沈念看了一眼,跑出去:“你跟他们俩都认识?”


    郑景行点点头。


    沈念急切的问道:“雪时以前是什么样的?”


    郑景行回忆里的陆雪时,就是个漂亮的“小姑娘”,总是站在江谣的身后,对他抱有很大敌意。


    沈念又问:“江谣跟他什么关系?”


    郑景行没隐瞒:“他哥哥。”


    沈念愣了一下。


    郑景行:“以前,陆雪时住在江谣家里,准确来说是……领养?”


    沈念瞪大眼睛:“领养?你怎么知道的?”


    郑景行:“我给他上的户口。”


    沈念惊讶之情言于表面,心里却是松了口气。


    还以为这个江谣是陆雪时什么白月光呢,结果是他哥哥。


    这么一来,江谣为什么这么关心陆雪时就说的清楚了,捡来的哥哥也是哥哥,养几年终归有感情的。


    只是跟沈念想的不太一样。


    江谣跟陆雪时养出来的感情跟常规意义上的兄弟情深有着很大的差距。


    陆雪时装病装的有模有样,很快就从咳嗽过渡到虚弱。


    江谣打开窗户通风,外面灼热的空气吹进来,让他眼睛眯了眯。


    “你这样不行,给我去医院。”


    陆雪时闭上眼,摇头。


    直到现在,江谣还是拿他的脾气没办法。


    “那你想怎么办?”他停顿一下:“你先回家休息。在上海有住的地方吗?”


    陆雪时:“有。”


    江谣:“这就好了,叫你司机开车——”


    陆雪时:“是酒店。”


    江谣话被截断:“酒店?”


    陆雪时强撑着从床上坐起来:“那我先回酒店了,正好昨天的剩菜还没吃完,一会儿热了吃。”


    江谣猛地拽住他的胳膊:“什么剩菜?”


    陆雪时:“在酒店住吃不上热饭菜,昨晚吃剩的外卖还有点儿……”


    江谣气的手抖:“你堂堂一个陆家的小少爷,你什么饭吃不起,非得吃外卖?那东西干净吗?”


    陆雪时垂下眼睫:“这个时候,有外卖吃就不错了……”


    江谣迟疑道:“你什么意思?”


    陆雪时跟以前一样,说话还是最爱说半句,剩下半句得让人家猜,跟打歇后语似的。


    江谣一下就猜到了陆雪时的言外之意,经过大学时候的绑架事件后,他对陆衍之一定是严防死守的,就连出门多半也跟着一大堆保镖。陆衍之不在还好,现在陆衍之也跑来上海了,他自然是能在酒店里呆着就在酒店里呆着,绝不出去找事情,否则出门一个意外车祸,就能送个人头。


    他犹豫了一瞬,陆雪时偷偷地瞥了他一眼,正好被江谣看到。


    跟小时候一样,那一眼瞥地十分委屈,江谣立马就心软了。


    “没地方住,要不然先住家里。”


    陆雪时听他说的是“家里”不是“我家”,心花怒放了一会儿,表面上咳嗽一声,为难道:“不好吧……”


    江谣冷道:“确实有点儿不好,那你别来了。”


    陆雪时:……


    江谣:“让你住就住,我能吃了你不成,你小子给我等着,我们俩的帐还没算完呢!”


    陆雪时当即喜滋滋的答应了,从床上下来,准备跟江谣回去。


    沈念跟郑景行站在门口不明所以。


    陆雪时:“我回家。”


    沈念:“回家?你回北京?”


    他摇头,不愿意多说,沈念的脸色却忽然变了。


    郑景行看着江谣:“你跟他一块儿回去?我送你们。”


    江谣:“不用,我开车。”


    沈念一路把陆雪时送到楼下,看着他:“住哪儿,我过会儿去看你。”


    陆雪时闭眼不答,沈念被他无声拒绝之后,心酸了片刻。


    他发微信给自己朋友,让他来接自己。朋友先打听了一下沈念是否跟陆雪时在一起,得出否认的答案之后,对方很快就回复过来:陆雪时?哪门子陆雪时,我没有看错吧,是陆家那个?


    沈念:对。


    朋友:你居然也有不缠着他的时候,他到上海来干嘛?


    沈念:不知道,你先来接我,我慢慢跟你说。


    江谣沉默地开着车,陆雪时默默望向窗外。


    到了附中对面的马路,车停下,江谣开门,陆雪时下车。


    “你现在住这里吗?”


    江谣冷哼一声,下定决定不跟他讲话。


    陆雪时磨磨蹭蹭地跟在江谣后面,江谣冷不丁开口:“从小区门口走到家里有五分钟时间给你思考,你想清楚要怎么跟我解释。”


    陆雪时:“哥哥……”


    江谣:“你现在知道叫哥哥了?前段时间不是还跟我装不熟吗。”


    陆雪时心想:那倒是没有的,先说不认识我的是你。


    江谣住的地方是一家一户,电梯开门就是鞋柜。


    陆雪时不动声色地打量门口,江谣从鞋柜里拿了一双拖鞋出来,新买的,看起来也没住多久。


    门一开,里面就有动静了。


    江谚从卧室里跑出来,猛地抱住江谣:“哥哥!”


    他松开手,看到江谣身后的陆雪时。


    有那么一瞬间,他不敢认。


    江谚偷偷打量他,江谣把他拽进去:“看什么看,暑假作业写完没?”


    江谚:“早就写完了!”


    江谣:“给你二哥烧壶水。”


    江谚眼睛一亮:“好!”


    陆雪时站在客厅,江谣打开卧室门。


    “进去躺着。”


    卧室一看就是江谣睡觉的地方,布置的很有他的风格,靠窗的地方有一张单人床。


    陆雪时自觉地躺在床上,江谣从柜子里翻了半天的感冒药。


    “除了咳嗽,还有什么不舒服的?”


    陆雪时随口掰扯了几个:“头晕,无力。”


    江谣心想:那就是感冒了。


    同时,他吐槽:这么大个人了也不好好照顾自己。


    陆雪时看他翻出了林林总总七八个感冒药之后,心虚了,开口:“不用吃这么多。”


    江谣:“剩下的都是我吃的。”


    陆雪时脸色一暗。


    他喝了包板蓝根之后,江谣就起身出门,好久都没进来。


    陆雪时正觉得奇怪,想下床去找他,江谣又推门而入。


    此时,外面的天已经开始黑了,屋里要开灯才能看得清楚。江谣的眼睛不好,所以白炽灯格外亮,他走进来问了一句:“好点儿没。”


    陆雪时点点头。


    江谣弄了个凳子坐在陆雪时边上:“现在你可以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吗?”


    陆雪时望着他:“哥哥……”


    江谣忽然心念一动,诧异道:“你怎么不咳嗽了?”


    陆雪时:……


    “咳咳!”


    江谣:“怎么说咳又咳了……”


    他倒了杯热水递给陆雪时。


    “跟我讲讲你这几年在国外干了什么?中途为什么不联系我?回来为什么又装不认识我?”


    陆雪时抿了一口热水:“哥哥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还跟郑景行在一起。”


    江谣愣住:“你问的这叫什么事儿!我跟他在一起碍着你眼了吗?关你什么事?!再说了,我们也是最近才联系上的……”


    听到他们不是一直在一起,陆雪时松了口气,乖乖地开口:“我没有干涉哥哥交友的意思,就是随口问问。反正我离开哥哥这么多年,也没什么重要的……”


    他落寞道:“现在也没有资格问哥哥的朋友。”


    江谣:“我没这么说!”


    陆雪时双手捧着杯子:“那哥哥呢,我不联系哥哥,哥哥也不联系我。”


    江谣:“这还怪我!是你电话打不通!我还不是因为——”


    他的话哽在胸口没说出来:还不是因为怕你恨我,怕你已经有了新的圈子瞧不上我。


    江谣的自尊不允许他说出口。


    陆雪时握住他的手,江谣:“干什么?”


    陆雪时:“哥哥,陆衍之正在盯着我,你回来的太不是时候了。”


    江谣:“?什么盯着你。”


    陆雪时往前坐了一些,靠在江谣的肩上。


    他已经比江谣高太多了,靠在他肩上,就像一只大型的狗狗抱着他一样。


    江谣心里软的一塌糊涂,说话声音都柔和了不少:“你是说陆衍之在监视你?”


    陆雪时:“陆谌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听说他的遗产是给我的,陆衍之现在估计急的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我明天就出意外不幸身亡吧。”


    江谣心里一惊:“你怎么知道遗产是你的?”


    陆雪时:“许世卿说的。”


    江谣回忆了片刻,陆雪时:“许特助,你还记得吗?”


    “记得,那个跟在你爸身边的年轻人。”


    “他现在是我的助理。”


    江谣点头:“这是应该的,你爸看起来不打算把陆家教给陆衍之。”


    陆雪时嗤笑一声:“我看他也没打算交给我。”


    江谣:“为什么?你不是说遗产上是给你的吗?”


    陆雪时在他肩膀上无声地撒了会儿娇:“谁知道呢。”


    江谣沉默了一会儿:“你避开我,是怕陆衍之找我麻烦?”


    陆雪时嗯了一声:“我以为你会过两年回来。”


    江谣:“那之前不联系我呢?”


    陆雪时:“我刚被陆衍之绑架,许世卿救我出来之后,告诉我最好不要跟你联系。我明白他的意思,如果陆衍之知道你的存在,一定会不择手段的绑架你。”


    江谣心里打了个寒颤,同时,内心的拨云见日,围绕了几年的乌云终于散开了。


    过了会儿,他问道:“那现在怎么回事?又愿意跟我讲话了?”


    陆雪时:“陆衍之今天来上海就是为了你,既然他都发现了,我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江谣:……


    他内心汗颜,完全没想到自己还能有这么重要的地位。


    陆雪时直起身体:“所以哥哥,为了保护你,现在我要天天住在家里,跟在你身边。”


    江谣:“……嗯?”


    陆雪时看到江谣迟疑的表情,神色黯然:“你觉得我打扰你了,我可以一个人住在楼下。”


    江谣:“我没这么说,你想住就住,自己家有什么不能住的。只是你那个……”


    他本来想说“男朋友”,话到嘴边,还是给陆雪时留了个面子,江谣硬邦邦道:“沈念怎么办?”


    先说好,他是不会允许沈念也住自己家的。


    陆雪时觉得奇怪:这跟沈念有什么关系?


    江谣见他犹豫,咬牙道:果然为了那个沈念犹豫了……


    是了,嫁出去的弟弟泼出去的水,哥哥和男朋友之间,当然是男朋友比较重要了!


    他站起身:“你自己决定就好,要留下来就留,不留也不强求。至于陆衍之,你不用担心我,现在是法治社会,我还能被他暗杀了吗?”


    陆雪时没搞懂江谣怎么忽然就生气了,他喊住江谣:“哥,为了以防万一,在外人面前,我不能喊你哥。”


    说到这里,江谣忽然想起来,这小子白天的时候管陆衍之喊哥,彻底无视了他。


    不提还好,一提就生气!


    “喊不喊随你。”江谣憋一肚子气。


    陆雪时撑着下巴:“那我能喊你什么?”


    江谣拉开门,陆雪时在床上笑道:“江谣行吗?”


    江谣眉头一抽:“你敢!没大没小,你翻天了!”


    陆雪时一顿,含笑道:“那,谣谣行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辞:再一次登堂入室成功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55、江谣,K.O!


    家里没有多的房间, 陆雪时又跟江谣住到一张床上。


    晚上, 江谣从柜子里拿了一床被子出来,陆雪时很懂事的从床上溜下来。


    江谣一回头,陆雪时就站在他身后。


    “干嘛?争着当电线杆儿呢?去去去, 上床。”


    陆雪时试探地喊了一声“哥哥”, 江谣“嗯”了一声,看来没有为他刚才喊“谣谣”的事情生气。


    此事,门口开了一条缝, 一只中年老猫“喵”了一声。


    陆雪时眼睛一亮,看到这只猫,江谣“哦”了一句:“你认识的, 就刘阳那只。”


    当年陆雪时最宝贝的猫, 他走的时候也没带走。


    原本以为江谣这么忙,肯定没办法养下去,却不想这么多年后,还能看到它。


    “谣谣过来。”陆雪时蹲下身。


    江谣耳根一红,浑身炸了:“你他妈得寸进尺还叫两遍!”


    他抬脚就要踹,回头一看,陆雪时这一声“谣谣”是对着猫叫的。


    以前陆雪时还是小辞的时候, 就偷偷地喊猫“谣谣”, 给它喂吃喂喝, 多年过去之后,猫还记得自己的名字,陆雪时一叫, 它就黏糊糊的迈着六亲不认的猫步走了过来。


    江谣目瞪口呆:“你叫它什么?”


    陆雪时抱起猫:“谣谣啊,它就叫这个名字。”


    江谣:……


    猫咪谣谣舔了舔陆雪时的脸。


    江谣气的咬牙切齿:“我还以为它没名字呢,小畜生,平时叫什么都不过来,现在见到老情人了跑的到快。”


    他原本是想讽刺一下陆雪时,结果陆雪时笑的很鸡贼,江谣慢慢的回味起自己这句话,脸红了。


    “笑屁啊你!”他恼羞成怒,拿着枕头就砸到陆雪时脸上。


    猫咪谣谣惨叫一声,拔猫无情的从陆雪时怀里跳地上,然后抱着陆雪时的大腿小拳拳狂锤。


    陆雪时:“谣谣,别打了。”


    江谣看看那猫,又看看自己,不知道陆雪时说的是哪个“谣谣”。


    回过神,他忽然发现自己又被陆雪时摆了一道。


    妈的!


    果然阴险!


    虽然知道他小时候就是个阴险的小孩儿,但是没想到长大了之后更阴险。


    关键是他现在还打不过陆雪时了。


    江谣瞪着眼凶他:“有完没完了,躺下睡觉。”


    陆雪时:“我睡地上,你睡床上。”


    江谣把棉被铺地上:“不用,我习惯睡地上。”


    陆雪时:“那我也要睡地上。”


    江谣:“别撒娇,滚回床上去。”


    陆雪时趁他不注意,嗖的一下钻进地铺里:“夏天来了睡地上凉快。”


    江谣说不过他,陆雪时又坚持要睡地上,两个人争来争去,最后睡到了一张床上。


    陆雪时关灯上床,江谣问他:“身体还难受吗?是不是感冒一类的?”


    陆雪时:“还有点儿难受……”


    他这么说,本意是想抱抱江谣。


    孤男寡男一张床,又没什么血缘关系,江谣还知道他的心意,他决定利用这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机会占点便宜。


    搬起石头砸自己脚,江谣推开他:“那你离我远点儿,免得把我给感染了。”


    陆雪时:……


    这什么塑料兄弟情!


    隔天,老胡开了门,大呼小叫的给江谣送了箱牛奶。


    一拉开江谣卧室门,看到江谣,又看到他床上躺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老胡的牛奶箱从手上掉到了地上,箱子砸出“咚”的响声,把江谣给惊醒了。


    他睁开眼,顶着个鸡窝头看老胡。


    “限你二十个字说出你来这里的目的,否则别怪我不顾念旧情对你狠下杀手。”


    老胡:“微博还有一百四十个字限制呢!”


    他停顿一下:“而且就在昨天,微博已经取消了字数限制。”


    江谣烦躁:“滚!没睡醒,赶紧滚!”


    他倒头就睡。


    老胡这可看不下去了,连忙大步一跨:“你还睡得着!你边上是谁?”


    陆雪时也被他们惊醒了,他下意识的搂着江谣的腰,语气绵长暧昧的“嗯~”了一声,带小波浪那种,睁开一只眼看到老胡。


    老胡:!


    江谣被折腾的一点睡意都没有,索性翻身坐起。


    老胡开口:“小、小辞?”


    陆雪时翻了个身坐起,老胡看着江谣,“这怎么回事!小辞怎么回来了!不会,他是怎么到你床上去的?”


    老胡心里想:你俩这是什么情况啊!你不知道他对你的心意嘛!


    江谣:“你能不能把问题一个一个的问,方便我娓娓道来。”


    老胡:……


    江谣:“看你的样子是没什么要问的吧,没有就滚,我去洗漱。”


    他爬起来,看陆雪时活蹦乱跳的,便笃定他也没事,于是指挥陆雪时起床吃饭。


    陆雪时出了卧室门就主动去做饭,老胡缠在江谣身边,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听了一遍。


    “所以现在小辞还是住你家?”


    江谣听的不乐意:“什么叫我家,这也是他家。”


    老胡急了:“不是,江谣,你是心大还是怎么着,你不知道小辞对你什么想法吗?”


    江谣浇花的手一顿:“那是以前了。他现在自己有男朋友。”


    一股憋闷的情绪又浮上心头。


    江谣自顾自说:“我还没跟他说这事儿呢。”


    就算陆雪时要搞同性恋,那也得问过他同不同意吧?


    现在的时代跟六七年前不一样了,过了那几年,江谣发现,搞同性恋好像也不是什么流氓罪。


    他在国外,还看到人们上街游.行,为了支持他们,支持爱情面前人人平等,支持平权,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加在一起,让他对同性恋的偏见小了一些。


    老胡:“他怎么跟你说,人家现在有正儿八经的爸爸和哥哥,你这个捡来的多管闲事做什么?”


    这句话戳到了江谣的痛处,他跳起来狠狠地揍了老胡一顿。


    那边陆雪时已经做好了早饭,几碗皮蛋瘦肉粥摆上了桌。


    “哎哟,我们小辞还是跟以前一样贤惠,要是个女的就好了,你要是个女的,现在给江谣的二胎都生了。”


    江谣骂了一句老胡,瞪他一眼。


    陆雪时人长大后,对老胡的容忍度也高了许多:“可惜我是个男的。”


    老胡喝了一口粥:“是个男的也没事儿,你看看,现在不也伺候你哥吗。”


    江谣喝完粥:“你不会讲话就别讲,没人把你当哑巴。”


    过会儿,陆雪时接了个电话,去阳台上站了片刻。


    江谣眼睛盯着电视,耳朵却全神贯注的听着陆雪时电话那头在讲什么。


    可惜声音太小了,又被电视里的主持人笑声给盖过去,他什么都没听到。


    “叮咚”一声,门口来人了。


    江谣去开门,看到杜小朵站在门口,颇为惊讶:“你今天怎么来了?”


    杜小朵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针织衫外套,浅色的牛仔裤,过肩的头发刚刚好遮住了锁骨,脸蛋生的清纯美貌,跟前几年爆红的“奶茶妹妹”是同款类型。


    “来看你啊,回来也不跟我们说一声,我还是在同学群里看见的。”


    杜小朵说话已经不结巴了,手里拿着水果和牛奶。


    江谚看到杜小朵,甜甜的喊道:“朵朵姐。”


    陆雪时挂了电话,扭过头就看见客厅里多了一个陌生人。


    乍一看,他还没认出来,仔细看,他眼里的阴郁顿时浓烈了不少。


    杜小朵。


    这女人他是知道的,江谣的初中同学,换句话来说,她也是江谣单方面的初恋。


    阴魂不散。


    陆雪时捏紧了手机,挤不出一个笑来。


    不止杜小朵阴魂不散,胡星泽、郑景行,这些当年对江谣有过非分之想的人,现在依旧围绕着江谣打转。


    比起他们,自己跟江谣反而是最生疏的。


    明明以前和江谣亲密无间的是自己……


    客厅里气氛其乐融融。


    杜小朵自然地跟江谣攀谈,没有了以前的羞涩之意,像是宣告着陆雪时,他们这些年一直有联系,一直在一起。


    陆雪时回来至今,没有问过江谣的感情状态,在这一刻,他忽然有些动摇。


    江谣……谈恋爱了吗?


    和谁?


    总之不会是他。


    但也不会是男人,是这个杜小朵吗?


    那可真成了一段佳话,俊男美女,从校服到婚纱,他陆雪时在这场爱情里是个外人,显得格格不入。


    越想越多,越想脑子越乱。


    江谣打开阳台门:“傻站着干什么,进来啊。”


    陆雪时进门口,老胡对杜小朵开口:“还认识不,这个是江谣弟弟,小辞。”


    杜小朵对陆雪时没什么印象,老胡:“你不记得也没关系,现在认识就行。”


    杜小朵笑道:“你好,我是杜小朵。”


    陆雪时点了点头,没说话。


    老胡圆场:“他弟弟就这样,很内敛的。对了,今天咱们都没事儿吧,出去逛逛,我知道有个商场底下在搞活动,今天去都打七折。”


    江谣乐道:“你差这点儿钱。”


    老胡:“不一样嘛,小辞从北京来,咱们还没给他接风洗尘,连个聚餐都没有吗。再说了,江谣从国外回来我们也没能吃上一顿呢。”


    他低头看着江谚:“你想去哪吃?咱家小宝贝说了算。”


    江谚已经完全倒戈陆雪时了。


    “我听二哥的!”


    要说家里真要有唯一正常的兄弟情,还得靠这个真有血缘关系的江谚。


    江谣对江谚自然不必说,该打就打,该骂就骂,江谚还老偷偷吐槽江谣。


    陆雪时对江谚却有些溺爱,要什么给什么,吃什么送什么,跟江谣凑一块儿,必须是个慈父严母的组合家庭。


    “我不清楚附近有什么好吃的。”陆雪时回答。


    老胡:“那就听我的吧,我带路。”


    加上杜小朵,一共四个人,出门了。


    老胡在商场里逛了一圈,给江谚等人买了些礼物。杜小朵手里提着几个购物袋没喊累,反而是陆雪时走的慢,江谣见了,连忙抢过他手里的购物袋。


    “我帮你拿。”


    陆雪时淡淡道:“我自己拿得动。”


    他虽然这么说,但是却没有把购物袋抢回来。


    陆雪时已经长大了,随着他年龄和身体的增长,自然那股天然绿茶的作劲儿也升级了好几个档次。


    他小时候总想着长大,长大就能够为江谣遮风挡雨。像这种提袋子跑腿的事情,陆雪时一定是冲在第一个,生怕别人抢了他的表现机会,占了他的功劳。


    但冲锋陷阵只会得到江谣的夸奖,这个夸奖还是对“弟弟”的。


    陆雪时现在明白了,对付这个直男,不能自己来表现自己,要让直男来表现自己。


    你给他搬箱子搬凳子,他只会觉得你力气好大。


    你让他为你搬箱子搬凳子,他就充满了膨胀的虚荣感,顺便还有一种照顾了弱小的怜惜感。


    ——就像现在这样。


    江谣:“我当然知道你拿得动,昨天刚病好,今天就别折腾了。”


    老胡目瞪口呆。


    “不是,这、不是——”他压低声音对江谣说:“你看着像话吗?”


    几个大男人走在一起,让一个女孩儿提东西?


    江谣也察觉到了,但他手上帮陆雪时拎了购物袋,没手空出来。


    杜小朵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提的动。”


    江谣松了口气:“提得动就好,我就说,这么点儿东西怎么可能要别人帮忙?”


    老胡:……


    操!江谣!你刚才对你弟的态度可不是这样的!


    坐下来吃饭的时候,杜小朵的神色有些不好。


    等老胡点完餐,去厕所时,杜小朵也站起来,说自己要去一趟卫生间。


    江谣看杜小朵今天有些不对劲,嘟囔了一句:“不会生我气了吧……”


    陆雪时脸色一暗,随即恢复正常,坐在江谣边上:“哥哥,杜小朵是不是不喜欢我?”


    江谣喝了口水:“想什么呢,没有的事,你们才第一次见面,她干嘛不喜欢你。”


    陆雪时声音柔柔地,示弱道:“我感觉有我在的时候,她好像不太开心。”


    江谣:“我没看出来啊!”


    他惊呆了。


    陆雪时怎么看出来的?


    陆雪时:“没什么,我随便说说的。”


    他停顿了一下,问题尖锐起来:“你和她在谈恋爱吗?”


    江谣结巴了一下,没想到陆雪时会问这个。


    他这一下,仿佛坐实了结果,陆雪时感到心口微微发痒,紧接着是一阵剧痛。那种虽然知道真相,但听到时候还是想要呕血的剧痛,从心脏朝着四肢百骸狂奔,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脑袋里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到了。


    直到江谣郁闷地开口:“没有,我没那个心思。”


    陆雪时的神智才回来一些,但他的手已经掐出了血。


    陆雪时脸色很白:“你不用顾及我的,就算和她谈恋爱,我也不会……不会像当年那样。”


    短短的一句话,揭开了两人都避之不谈的伤口。


    在医院的那一年,正是因为杜小朵,陆雪时才会口不择言,说了许多混账话。


    他勉励一笑:“我现在就想你们好好的,我只要远远地看着就够了。”


    一抹坚强又不失脆弱、弧度刚刚好的强颜欢笑,让人怜惜和心软。


    一件旧事重提,撕开伤疤的过于和往事,勾起回忆和曾经。


    一句示弱的的“远远看着就够”,展现了足够的懂事与乖巧。


    江谣,K.O!


    他心里密密麻麻的泛着疼痛,哄道:“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才是一家人,她是外人,这你也要来跟我较一较劲。”


    作者有话要说:  论绿茶,没有人比我更熟练·小辞


    ·


    56、送镯子


    老胡原本准备带他们去吃日料, 但是江谣的胃吃不了生的, 一吃就吐,这才换成了火锅。


    其实火锅他也吃不了多少,太辣的不能吃, 只能吃清汤锅, 青菜放下去一涮,拿起来就能吃。


    老胡跟杜小朵回来,杜小朵手里又提了一个新的购物袋。


    陆雪时多看了一眼, 没说话。


    江谣自己没吃多少,在桌上光给陆雪时夹菜了,老胡给他使了个颜色, 要他别光给陆雪时夹菜, 好歹看一看杜小朵。


    人家一个小姑娘坐在这儿,你不表示表示?


    可惜,江谣压根没看到老胡的暗示。


    一顿饭吃的格外尴尬,结束之后,老胡付了钱,江谣偏过头问陆雪时:“吃饱了没?”


    江谚嘟囔一句:“哥哥偏心。”


    江谣瞥了他一眼:“你哪儿来的废话!”


    江谚:“哥哥本来就偏心,二哥没回来的时候, 你都是给我夹菜的, 现在看也不看我一眼。”


    江谣“嘶”了一声:“你是没手夹菜怎么的?需不需要我喂你吃?”


    江谚哼唧了一句:“二哥又不是没有手夹菜!我看你也要喂他吃饭了!”


    江谣说不过江谚, 动手就要揍他,江谚连忙躲到陆雪时背后。


    老胡看到这一幕,乐道:“小谚, 瞧见没,你家庭地位不保啊。”


    江谚:“我本来就没什么家庭地位!”


    反正小时候,江谣也最偏心二哥,他总是挨打的那个!


    江谚忧伤的觉得:自己的快活日子到头了。


    吃饭完,没什么好逛的,江谣还有许多东西想问陆雪时,就跟老胡和杜小朵告别,打算自己开车回去。


    老胡没什么意见,他公司里还有事儿忙,不能在外面当无业游民。


    杜小朵支支吾吾,仿佛是有话说。


    老胡看了江谣一眼,又给他打眼色。


    江谣纳闷道:“你眼睛出问题了?”


    老胡:……


    “江谣。”杜小朵温温柔柔的叫了一声。


    江谣:“嗯?”


    杜小朵:“你过来一下,行吗?”


    没等江谣开口,陆雪时先说:“在这儿说吧。室内灯光不好,我哥眼睛受不住。”


    老胡反应过来,是这么个理:“对,小朵啊,他眼睛不行,在几年前那个雪灾之后落下个老毛病,太亮太暗的地方都能去,以后你看他阴天戴个墨镜别说他装逼哈。”


    杜小朵有些诧异,瞬间脸就红了。


    江谣:“不怪你,这没什么大问题,去哪儿?”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杜小朵哪儿还敢把江谣叫去别的地方。


    当着几个大男人的面,她把后来出去提过的购物袋找出来,从里面拿出了一条包装好的领带,价格是一千八百八十八。


    陆雪时的脸瞬间就黑了。


    杜小朵:“你回国……我也没准备什么,刚才路过店里,顺道给你买的。”


    江谣头一回被姑娘献殷勤,心里激动的找不着北,脸色也微微发红:“用不着这个……”


    老胡:“人家买都买了,你不要是不是不给小姑娘面子?这么多年同学呢,送给你你就收下。”


    江谣心里恍惚:真是个女的。


    他长这么大,给同性恋吓怕了。


    围绕在他身边的全是不说,连他最喜欢的小辞也跟他对着干。


    而且江谣的男人缘好的不是一点两点,甚至让他产生了一丝丝的自我怀疑:我这辈子是不是投胎投错了,合该我是个女人怎么的?


    一瞬间,江谣都有点儿不敢接杜小朵的领带。


    放在陆雪时眼里,可把他哥美的,都快冒泡了。


    陆雪时完全是错怪江谣了,他的表现并不是心上人送自己礼物的表现,而是一个直男被美女送了礼物的表现。


    放眼全中国,男人都这个德行。


    不管喜欢不喜欢这个女的,首先他的心情必然是极度飘飘燃的。


    老胡撞了一下江谣,把江谣撞回神了。


    杜小朵红着脸还等他回话呢,老胡开口:“我们闲杂人等自动回避了哈,你有啥话想跟江谣说就说,保证传达不到我们的耳朵里!”


    说着,他一把抱起江谚,往后退了几步。


    陆雪时心有不甘,也只能阴恻恻地盯了一眼杜小朵,顺便给老胡记了一笔仇,退了几步。


    江谣紧张的手心出汗,杜小朵,把领带递给他。


    老胡在边上起哄:“等什么啊,给他戴上嘛!正好江谣今天穿的是白衬衫!”


    他今天热情高的不像话,跟平时很不一样。


    杜小朵:“那我给你戴上?”


    江谣不自然的“嗯”了一声,双手都不知道摆什么地方。


    杜小朵别扭的给江谣打上领带,老胡忽然开口:“你觉得般配吗?”


    陆雪时薄薄的嘴唇吐出了极为讽刺的一句话:“你觉得我会怎么说?”


    老胡:“我也不是故意给你看着这个,但是你看你哥,他是个正常人,喜欢妹子,你耽误你自己就成了,你还耽误他干嘛。”


    陆雪时薄凉道:“你呢?”


    老胡乐一声:“我跟你不一样,江谣是我朋友、兄弟,他过得好我就开心,一辈子能有几个朋友啊。夫妻还离婚呢,我放着朋友不做,去维护另一段不稳定的感情?我可不乐意,为了什么爱情的把朋友给琢磨没了。”


    他叹了口气:“你别怪我今天把话说重了,原本你哥就生活的好好的,你俩偶尔联系一下就行了,你何必……你何必老执着他呢,你看那个谁,你新男朋友不就挺好的?”


    陆雪时心想什么“男朋友”,于是冷道:“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老胡:“再说,他也不是你亲哥,不该承担你带来的过错,你说对吧。”


    话题结束,陆雪时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杜小朵那边给江谣打好了领带,江谣动了动脖子,觉得怪别扭。


    对方显然不是一个擅长打领带的女人,系的太紧,勒到了他脖子。江谣不好意思说出来,也不敢乱动,咳嗽了一声,就跟陆雪时讲:“走吧。”


    老胡欲言欲止。


    杜小朵喜欢江谣,这已经是一件人尽皆知的事情。


    关键是江谣对杜小朵也格外纵容,老胡跟他一块儿长大,除了陆雪时之后,他就没见过哪个人在江谣身边有这个待遇。


    但是陆雪时的待遇实在是太好了,两相对比之下,导致杜小朵就觉得江谣对自己没意思。


    江谣看到老胡便秘的脸色,问道:“怎么了?”


    老胡:……


    没什么,只是你俩这个状态,人家又是送领带又是给你系的,按照正常人的思维,不该留下来发展发展感情吗?


    怎么转头拽着自己弟弟就回屋里过日子了?


    “没什么。”老胡叹了口气,最后什么都没说。


    江谣骂他“神经病”,老胡吐槽:“你才神经病呢江谣。我跟你说我的话放在这儿,不是兄弟不提醒你啊,你以后要是死了,那都是自己自愿的,自作自受!”


    江谣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对陆雪时说:“他嫉妒有女人对我好。”


    老胡翻了个白眼,什么都不想说了:“你就打一辈子光棍儿吧!”


    他走后,江谚吵着要吃冰棍儿。


    江谣只好找了一家冰室,进去叫了两份甜品。


    给陆雪时叫的时候,他犹豫了一瞬,毕竟江谣不了解现在的陆雪时。


    好在陆雪时跟以前一样喜欢吃甜的东西。


    他跟江谣两个人坐在甜品店里十分扎眼,不一会儿就有小姑娘上来问陆雪时的微信号了。


    江谣打趣道:“你还挺受姑娘欢迎。”


    陆雪时淡定开口:“我不喜欢女人。”


    江谣的脸色瞬间就垮了。


    好端端地,又提这茬。


    想到他这么完美的一个弟弟,就是在性取向上面跟常人不同,搞特立独行、搞个人主义,还钻了死胡同,非男人不可了!


    江谣看到江谚在场,不好在这里跟陆雪时提起沈念的事情,这是目前放在心里的大事,江谣是一定要跟陆雪时好好谈谈的。


    他在发呆,没注意到陆雪时离他越来越近。


    一对年轻的情侣穿过走道,夏天的冰室里人多,陆雪时稍稍伸出腿,将女人绊了一下,那女人手里的冰淇淋球直接落到了江谣怀里。


    江谣下了一跳,连忙站起来,可惜就算是躲得快,冰淇淋球也在他的衬衫上滚了一圈。陆雪时那种餐巾纸在他胸口前擦了擦,不但没擦干净,还把冰淇淋擦得到处都是,污染的最严重的的就是那条新领带。


    陆雪时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然后抬起头,摆出了一副自责的表情:“哥哥,对不起。”


    江谣:……


    说对不起也没用吧,这事儿也不是小辞搞的。


    江谣:“没事,换件衣服就好。”


    女人连连道歉,江谣摆手,准备去隔壁的西装店里买一件新衣服。


    陆雪时自告奋勇,跟着他钻进店里。他挑了一件八千多的,看也没看价格,直接塞到更衣室里。


    江谣换了衣服,把脏衣服拿出来,陆雪时看了一眼,直接坦然的吩咐服务员扔掉——连带着领带一起。


    江谣从更衣室出来,到处找自己的衣服。


    “我衬衫呢?”


    陆雪时开口:“我扔了。衬衫上沾到了脏东西洗不干净。”


    江谣:“啊?啊……”


    那衬衫还挺贵的,买成一两千呢,怎么小辞说扔就扔了?江谣有点儿心疼。


    他回过神,又去找领带,这回没敢跟陆雪时交代实话。


    陆雪时一看就知道他哥找什么,冷哼一声之后,装作无事道:“小谚还在等我们,哥哥在找什么?”


    江谣翻遍了外面的地方没找到领带,只好说:“没事没事。”


    陆雪时故意:“你在找领带吗?”


    江谣背后一僵。


    陆雪时无辜道:“我看它已经脏了,所以帮你扔掉了。哥哥不会怪我吧?”


    江谣:“扔掉了……”


    陆雪时盯着他,那架势,江谣要说找回来,他立刻能掉两滴眼泪下来。


    江谣当即怂了:“就算了吧,就是新买的,有点儿可惜,还是人家送的……要不我再找找?”


    “不用。”陆雪时从店里直接拿了一条新的领带:“我给哥哥买一条新的不好吗。”


    他拆开领带就系,两人离得很近,呼吸都交缠一块儿去了。


    和杜小朵给他系领带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杜小朵的手是软软的,很柔和,她的气息也是柔和的,不带任何压迫性质。比江谣矮了一个头,江谣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生出了爱怜的心思,认为她很漂亮,很甜美,却没有其他什么想法,就像是欣赏一朵花,一个珍贵的金丝雀,一个美丽的花瓶。


    但陆雪时却不是,江谣清楚的知道他是一个男人,一个他看着长大的男人。


    男人身上凌厉肃杀的气息压迫着他,哪怕陆雪时的脸蛋再怎么漂亮,再怎么像一个女人,离得他这么近,江谣还是感到了一股不自在,不自在中,还带着一点羞耻。


    江谣把自己雷到了,他羞耻个屁?


    难道他骨子里真有一点儿做女人的基因成分在吗?


    但奇怪的是,他居然没想跑。


    想来也是,陆雪时是他弟弟,他跑个毛。


    弟弟给他系领带,就当做他孝敬自己好了!跟端洗脚水没什么区别!


    但陆雪时偏低的体温,冰凉的手在他脖子上来来回回的移动,虽然没接触到他的皮肤,江谣却还是感受到了脖颈处传来密密麻麻的酥麻之意。


    那双手不像在系领带,似乎带着挑逗的意味,不经意的略过领口的扣子,指尖轻轻地戳了一下他的锁骨。


    江谣被他专注的神情盯的双腿发软——尽管陆雪时没看他,只是看着他的领口。


    “好了!”江谣出声打断陆雪时。


    他喘了几口气,耳根红的不正常。


    陆雪时整理了他的领带位置,放下手。


    江谣忽然感觉自己左手一动,被他捉了起来,很快,手腕上传来一阵凉意。


    江谣定睛一看,陆雪时刚好把一个翡翠镯子戴在他手腕上。


    如果他的眼睛没瞎,记忆力没出问题,那他就没猜错:这个就是那天拍卖到了上亿的镯子。


    陆雪时笑了一声:“果然,和我想象的一样,你戴着它真的很好看。”


    江谣瞪大眼睛:“你给我戴干什么?”


    他顿时觉得自己的手腕有千斤重,江谣惊呆了:他现在是戴了一个亿在手上对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不准哥哥身上出现别人的礼物!


    这几天更新都不太稳定!还请见谅!


    57、酸酸的争吵


    江谚从隔壁甜品店跑出来:“哥哥, 我吃饱了。”


    江谣回过神, 作势就要把翡翠镯子摘下来。


    陆雪时却一把抓住他的手不让他有机可乘,江谣被他别扭的抓住手,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了几步。


    “你干什么呢!”江谣抱怨一句。


    江谚看到他手上的翡翠镯子, “咦”了一声。


    陆雪时没解释, 直接跟他们回家了。


    翡翠镯子就像是烫手山芋一样,戴在江谣的手上,让他坐立难安。


    晚上, 躺在床上时,江谣忍不住把它脱下来。


    陆雪时刚洗完澡进屋——他们家就两间卧室,一间给了江谚住, 剩下一间就是江谣和陆雪时的, 跟小时候一样。


    陆雪时不悦:“你取下来干什么?”


    江谣心想,这是取下来吗?镯子就跟有什么魔力一样,戴在他手上就拿不下来了。


    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只是把自己的手腕搞的通红一片。


    “你给我这个做什么?”江谣不解。


    “就是送给哥哥的意思。”


    “我一个大男人戴什么镯子,难看死了。”


    陆雪时却不觉得难看,他靠在江谣身边,按住江谣的手腕:“好看。”


    正如他所想的那样, 镯子简直就是为江谣而生的。


    他的肤色很白, 手腕很细, 镯子戴在他手上,天然一派风流,不能更合适。泡泡推荐


    江谣却戴着有些不安, 他记得,翡翠镯子不是陆雪时要送给沈念的吗。


    他停下动作,盯着陆雪时:“你给我这个?”


    陆雪时点头。


    江谣问道:“那沈念这么办?”


    陆雪时心想:关沈念什么事?


    除了听江谣提起过,陆雪时还听老胡提起过沈念,也是支支吾吾,有话不肯直说。


    他不由起了疑心。


    “哥哥怎么老提到沈念?”


    江谣思考片刻,觉得这件事情是应该拿到台面上来谈一谈。


    陆雪时想交什么男朋友,按理说跟他是没关系的。但对方是沈念就很有问题了,江谣不觉得沈念是一个会过日子的人。


    他咳嗽一声,怕问的太直接,委婉道:“你离开我的这些年,有没有遇到新的朋友,或者说……发展一些感情?”


    陆雪时偏头:“你想问什么感情?”


    江谣哽住,心想:你出了爱情之外,难道还能跟别人发展一点儿亲情出来吗?


    陆雪时明知故问:“谈恋爱吗?”


    江谣缓缓地坐直身体,想摸一根烟,发现自己戒烟很久了,干咳一声:“没什么,睡吧。”


    陆雪时却忽然笑了。


    气氛忽然变得十分古怪,江谣把空调开低了些,让自己被热晕的脑子清醒一点。


    他预备把手镯给摘下来,不过怎么弄都弄不掉,就长在手上一样。


    江谣无语。


    陆雪时刚用了多大的劲儿把手镯给他套进去?


    他现在才发现,手腕上方红了一片。


    陆雪时:“你不想要的话,我就送给别人了。”


    江谣动作一顿。


    陆雪时落寞道:“我以为你会喜欢的。”


    江谣:……


    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他是个女的也就算了,一大老爷们儿带什么手镯啊?


    江谣松了手:“我不要,你打算送给谁?”


    陆雪时故意:“我看沈念挺喜欢的。”


    江谣心里被堵了一口气。


    过了会儿,他不折腾镯子了,翻过身准备睡觉。


    陆雪时在他耳边问:“不摘了吗?”


    江谣恼羞成怒,踹了他一脚:“滚!赶紧睡。”


    三天后,江谣就弄了一张新床,自己搬到了江谚房间里睡。


    陆雪时心有不满,却没说。


    江谣吃完饭就去出门去见客户,听他说是为了红宝石的事情。


    陆雪时也没在家里呆多久,许世卿人已经到了上海,约他出来谈一谈遗嘱。


    两人在一家保密性不错的日式料理店中出来,侍应生跪在两侧拉开门,沈念北京的一些朋友说来上海,正打电话给陆雪时,叫他出来。


    许世卿嘱咐他最近小心一些,驱车扬长而去。


    下午五点左右,天已经黑了。


    路边灯刚亮起,陆雪时的朋友就到了,四五个人,不多,只在酒吧里开了个卡座。


    一来,有人就打趣:“怎么沈念没跟着你?”


    陆雪时没说话。


    又一人说:“能挑点儿陆少喜欢听的说吗,不是我说,沈二是没缠着我,我就看他缠着陆少我都觉得烦。”


    “去去去!被沈二听到了你吃不了兜着走。”


    他们年纪不大,二十出头的样子,还没接触家业,或是刚刚步入大学。


    基本都在国外读书,最近也是放暑假,他们才难得回来一趟。


    正好赶上沈念生日,包下了大厦顶楼的空中酒吧,来的人都是认识的。


    这边刚说到他,沈念就端着酒杯来了。


    “我听见你们说我坏话了!老实点儿都给我站出来有谁?”


    说坏话那两人否认:“不是我,你今天有空过来啊,我看你在前面喝酒喝得不亦乐乎。”


    酒吧里人声鼎沸,彩带和香槟泡沫飘得到处都是。


    坐在离沈念最近一桌的,就是陆雪时他们,也是沈念在国外读书的时候,关系比较好的朋友。


    还有些是他的发小,从小认识的,这些人都跟他是一个圈子,家里的背景很深厚,理所应当的坐在里面。


    外面一圈则是沈念朋友的朋友,有些是过来凑热闹的,有些是过来交朋友,打开人际网的,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


    “你爸爸不是叫你在家过吗,你跑来上海干什么?”


    沈念噘着嘴:“我才不干,他土死了,我就要在酒吧里玩儿,你不觉得现在很热闹吗?”


    “热闹是热闹,就是吵得很。”那人笑了一声。


    沈念骂他:“喝你的酒!”


    “我看是因为雪时在上海吧。”有人打趣。


    五光十色的灯下,沈念脸有些红,也不知是喝多了还是喝醉了。


    “就你话多。”


    沈念喜欢陆雪时,他较为私密几个朋友都知道。


    陆雪时虽然没公布性取向,可他这么多年来没交过一个女朋友,也不由让人有些遐想。


    有人起哄:“听说前段时间,陆少天价拍了一个翡翠镯子,打算送人的,今日有没有带身上,让我们开开眼?”


    “送谁的?我怎么没听说过?”


    “看看今天谁生日呗?”


    沈念一下就急了:“没说送我,你们别乱讲话,一会儿人真不是送我的,我下不了台!”


    众人哈哈大笑。


    沈念气的跷二郎腿。


    陆雪时顺着他的话说:“已经送人了,没带在身边。”


    喝酒的一人瞬间“噗”的一声,把酒给喷出来。


    几人面面相觑,沈念的脸色更是难堪的可以。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他还是期待了很久,陆雪时拍下镯子是为了给他做生日礼物,他知道他喜欢翡翠。


    “你……送谁了?”


    过了一会儿,沈念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陆雪时:“江谣。”


    沈念的脸色一变:“他?”


    众人听到江谣的名字,暗暗记下。


    他们都是跟在陆雪时身边打转的,还从来没听过他身边出现了什么叫做“江谣”的一号人物。


    而且看沈念的反应来看,沈念也认识这个人。


    “我还以为谁,你对他可真好。”沈念嘟囔一句。


    “江谣谁啊?听名字像个女人,你也认识?”


    沈念:“算是吧……见过一面。不是女的,是男的。”


    “陆少的新朋友,怎么不带过来跟我们见一见?”


    沈念翻了个白眼:“你以为你是皇帝啊,想见就见,人家凭什么来见你。”


    话一出来,众人嘿嘿笑了一阵,各有所思。


    送男人翡翠镯子,闻所未闻。


    更何况,哪有男人戴镯子好看的?


    生日聚会热闹到了晚上十点钟,该醉的醉,该发疯的发疯,清醒的没有几个。


    陆雪时的手机铃声响了两遍,被沈念的一个女性朋友接到了。


    她找了一圈陆雪时,没看到人,酒精的作用下,让她迷迷糊糊的接上电话。


    江谣刚想说话,陆雪时电话里就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喂?”


    他僵了一下:“请问这是陆雪时的手机吗?”


    女人:“是啊,你找他?你大声点,我听不见。”


    手机那头传来了嘈杂的音乐声,江谣眉头皱的死紧。


    片刻后,那边安静了很多,陆雪时拿到了手机,开口:“刚才去了一趟洗手间,手机落别人那里了。”


    江谣:“你在哪里?”


    陆雪时:“朋友的生日聚会上。”


    江谣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儿火气:“你不是告诉我你去见许世卿了吗?”


    陆雪时:“晚上去的聚会。”


    江谣沉默片刻:“你跟谁在一起?刚才接你电话的女人是谁?”


    陆雪时回头看一眼,压根儿不认识这女的,于是老实交代:“不认识。”


    江谣却觉得他说谎。


    他说不清自己在气什么。


    陆雪时明明跟他说过他去见许世卿,但他却去了朋友聚会。


    他说是朋友聚会,可江谣却听得出来他在酒吧。


    他说那女人只是他的普通朋友,可是普通朋友怎么可能会拿到他的手机?


    而且,更让江谣感到烦躁的事情,其实在这一段时间一直围绕着他。


    那就是他不够了解小辞了。


    他想要的弟弟是小辞,不是这个他什么都不知道的陆雪时。


    太陌生,太让他无力。


    陆雪时迟疑道:“哥哥……”


    江谣叹了口气:“你在哪里?”


    陆雪时报了酒吧的地址,想了想,走出门之前,忽然拧开了一瓶威士忌。


    一晚上滴酒不沾的人要喝酒了?


    一瞬间,众人都兴奋起来。


    “不是吧陆少!都要结束了你喝什么酒?”


    “我来陪你喝!”


    “沈念人呢,你老公要喝酒了,你还不赶紧过来?”


    起哄的人多,把喝趴的沈念从地上给挖了出来。


    陆雪时没喝多少,大部分的酒都被他倒在了外套上,然后他把外套脱下来拿在手里。


    沈念被几个人推着往前,一不小心就砸在陆雪时怀中。


    起哄声越来越响:“亲一个!亲一个!”


    “今天沈二的生日啊,不亲不让走!”


    “陆少,你得满足人家一个生日愿望不是吗!”


    “反正今天都喝了这么多,你就必须得亲一个,不亲沈念你亲别人,不亲不让走!”


    陆雪时被他们挤在卡座里,挤得有点儿无语。


    他并不爱热闹,而且江谣就快来了,他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群人身上。


    刚要走,沈念却把他的腰抱住,不让他走。


    陆雪时冷道:“你喝多了。”


    沈念蹭了蹭他:“我没喝多……”


    酒吧门口,一个漂亮的男青年从电梯里走出来。


    外面天台的风吹过来,让他感到了一丝冷意,他伸手扶了一下,脚步不稳,仿佛眼睛不好。


    握住扶手的一截手臂白的惊人,灯光下,翡翠的水光在缓缓地滚动,衬的他像个夜色里的精怪。


    江谣揉了揉眼睛,非但没能够看清楚,反而揉的泪眼模糊,更找不到人。


    他推开暗门,震耳欲聋的声音灌进了他耳朵里。


    黑色的大理石地面有溢出来的酒沫,有生日彩带,宽敞的走廊里是镜子和玻璃,江谣一步一步往前摸索,引起了在外围打转的女人注意。


    当然,比起女人,也有些男人把目光放到了他身上。


    上前献殷勤的男人问他今晚有没有空,江谣冷冷地打发了他,只说自己来找人。


    男人道:“今天晚上这里都被沈二公子包下来了,你找谁?”


    江谣:“找陆雪时。”


    谁知,男人听到之后却前俯后仰的大笑:“你找陆雪时?”


    他抹掉眼泪:“你知道这里所有人都想找陆雪时,你凭什么?”


    男人轻佻地看着他:“凭你漂亮的脸蛋?”


    他扫了一圈,压低声音:“那倒是很有优势的,你知道陆雪时喜欢男人?”


    江谣忍无可忍,猛地推开了他:“不帮忙就别烦我!”


    男人哗啦一声摔倒了高脚杯叠起来的金字塔,发出了很大的动静。


    周围人渐渐围过来,沈念那边也听到动静,其中一个站起来道:“我过去看看。”


    江谣没想到自己轻轻一推能推的这么用力。


    他有点儿无语,只好弯下腰赔不是:“不好意思……刚才我心情不好,不是故意推你。”


    男人自己喝醉了站不稳,也没好意思怪江谣,主要是灯下见美人一脸抱歉,他晕乎乎地就没什么气了。


    “不要紧,不过你力气也太大了……”


    江谣心里烦躁的很,胡乱应付几句,正好遇到沈念朋友过来。


    “怎么回事?那边都听到动静了?”


    沈念朋友一问,目光就落在江谣脸上,“哇哦”了一声。


    目光落在江谣的手腕上,“哇哦”变成了“哇靠!”


    他不是傻子,那个拍出天价的翡翠镯子,早就上过微博热搜。


    他也感兴趣的看了几眼,绝不会认错。


    沈念朋友惊讶道:“你是……江谣?”


    江谣皱眉。


    下一刻,江谣就被带到了陆雪时面前。


    陆雪时站起身,欣喜地看着他:“江谣。”


    在外面,他不怎么叫他哥哥。


    江谣看着醉了一地的男男女女,又看着倒在陆雪时座位边上的沈念,瞬间感到了心力憔悴,以及一股无名怒火。


    是他不了解年轻人的娱乐方式还是怎么的?


    生日聚会?


    这是生日聚会吗?


    搞的这么下作混乱!


    江谣的脸色用得上铁青来形容,他看了一眼陆雪时,转头就走。


    陆雪时感到有些不对,追上去。


    他拽着江谣的手臂,却被他甩开,两人一路拉扯到走廊。


    陆雪时终于没忍住,提高声音:“是我惹你生气了吗?”


    江谣沉着脸色看着他:“这就是你参加的生日聚会?”


    陆雪时:“是。”


    他问道:“你生气了吗?”


    江谣:“我没生气。”


    想了下,还是很生气,又开口:“你跟我说你是和许世卿出来,结果呢?你跑到这种地方来鬼混,你从来从来不这样的,还跟女人……”


    陆雪时开口:“你吃醋了吗?”


    江谣顿住。


    陆雪时脸上浮现了一点欣喜:“你在吃醋吗?”


    “滚蛋!”江谣拍了他一巴掌:“我吃什么醋?你是我弟弟,到这种鬼地方来,我生气怎么了?”


    陆雪时:“可是别人都能来。”


    “别人是别人,你是你!别人我管不着,我还管不着你吗!”


    陆雪时:“你凭什么管我?”


    江谣的火起瞬间被这一句话点燃了。


    陆雪时的语气淡淡的:“你又不是我亲哥,为什么管我?就算是我亲哥,也管不着我谈恋爱吧。”


    江谣遭到了闷头一棒:“你谈恋爱我当然不管,但是你对象不是什么……”


    陆雪时:“不是什么好东西?不是女人?”


    他忽然笑了一声:“你好像一直不满意我谈恋爱的对象。沈念不行,因为沈念是男人,但是今天女人接了你的电话,你不是一样对我发火吗?”


    江谣哑然,口干舌燥的退后一步:“在这种夜店里鬼混的女人能过日子吗……”


    陆雪时:“是吗,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你觉得谁行呢?”他咬重了最后两个字:“哥哥?”


    陆雪时:“你自己来就没有问题了是吗。”


    江谣脸色青白,猛地打了他一巴掌。


    冷不丁,陆雪时被打的头一偏。


    江谣忽然回过神,看了眼自己的手,骂道:“你说什么疯话!”


    陆雪时把他逼迫到角落里:“这不就是你想说的吗?江谣,你要对我真没那个意思,就别来招惹我。一边放手让我去找真爱,一边又千般阻挠,你不觉得你很过分吗?”


    江谣闻到陆雪时身上有很重的酒味。


    他没反应过来,陆雪时就掐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然后吻住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新技能:混淆视听,倒打一耙


    58、不好受的滋味


    江谣剧烈的挣扎起来。


    他背后靠着墙, 前面就是陆雪时, 在外人眼里看来,他的奋力挣扎,就像是在陆雪时怀里逢场作戏, 欲迎还拒。


    江谣抵着墙, 错开头,得出了一丝空隙,震怒地骂道:“你发什么疯!”


    他心跳如打鼓, 不是羞的,是怕的。


    陆雪时上一回亲他,已经是六七年前的事情。


    一回是被埋在地底下, 生死攸关。


    一回是陆雪时被带回陆家前一天晚上, 离别之际,他顾不得想其他的事情。


    但这两次亲密接触发生的地方都很隐秘,没有人旁观,江谣除了别扭之外,也没有特别激烈的反抗情绪。


    况且那时候他笃定是陆雪时走了弯路,自己以后慢慢教,他就会随着自己的心意成为“正常人”。


    总之, 绝不是现在。


    人来人往的走廊, 随时有被发现的危险。


    江谣又惊又怕, 双手绕到了陆雪时的背后,把他的衬衫扯得乱七八糟。


    陆雪时领口的两颗扣子被扯落在地上,露出了雪白的锁骨, 江谣挣扎的时候,嘴唇微微张开,一些液体沿着下巴滑了下来,落在了西装上,留下浅浅的一点水渍。


    江谣快被这一幕刺激的晕过去,脑子都快中风了。


    要是能一巴掌把陆雪时给拍醒,他毫不犹豫就会扇过去。


    不对,他是已经扇过去了。


    陆雪时的吻激烈又没有章法,连吻带咬,在他嘴唇上留下了一些细小的伤口。


    被男人强吻的感觉是实在太强烈,江谣发现自己根本挣脱不开陆雪时之后,甚至有那么几秒破罐子破摔的打算把对方幻想成一个个子比他高的热辣女人。


    只可惜,陆雪时凌冽的气息和强烈的占有欲,以及低喘的呼吸,都在昭示着他是一个男人,货真价实的男人。


    比江谣高,比江谣力气大,接吻技术还比他好!


    这时候,他还有心思在心里惊诧和愤怒:这小子去哪儿练的技术?!


    江谣用力的咬了一口陆雪时的嘴唇,口里立刻尝到了血腥味儿。


    同时,走廊里传来了酒杯落地的声音。


    江谣在争分夺秒掠夺空气的同时,他跟陆雪时同一时间转过头,看到了沈念震惊地无以复加的脸色。


    或许还有愤怒和痛苦,这一切让他觉得自己在做梦。


    沈念以为自己喝多了产生了幻觉,不然他怎么会看到陆雪时压着江谣亲?


    那是他哥,那不是他哥吗!


    江谣的脸色难堪的由过之而无不及,几乎想都没想,他就狠狠地甩了陆雪时一巴掌。


    陆雪时同一边雪白的脸蛋接连挨了两巴掌,毛细血管在皮肤下裂开,让他右边的脸蛋微红。


    随着沈念后面赶来的朋友没看到之前劲爆的一幕,光看到江谣狠狠打在陆雪时脸上的一巴掌。


    倒吸一口凉气。


    走廊里,两拨人就这么隔着一段距离站着,谁也不敢动。


    江谣恼羞成怒下,做出的事情十分偏激。


    很快他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给了陆雪时两巴掌,当即有些发懵。


    陆雪时的刘海有些长,此刻垂下头,头发遮住了双眼,只看得到眼下的阴影。


    他一句话没说,江谣的心先动摇了。


    我是不是打的太重了?


    江谣看着陆雪时的脸,心生内疚。


    他好不容易才跟陆雪时重新回到以前的相处模式,这两巴掌似乎把过去两个礼拜的幻影都打散了。


    江谣看着自己的手:而且小辞喝醉了,我跟一个醉鬼计较什么……


    他皱着眉头,心里百般纠结,另一个声音在他的耳边狂吼:喝醉了不是借口!他这像什么样子?得寸进尺吗!大庭广众之下就干的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


    这个声音占据了上风,江谣的心又硬了起来,几乎用一种可恨的语气在说话:“陆雪时,你别给脸不要脸了!有点儿颜色就开染坊,我对你太好了是吗?”


    陆雪时苦涩的声音传来:“你对我的好,不是我要的好。”


    江谣震怒:“你他妈要什么好!你告诉我你要什么?你要我的好还是要我的命?!”


    陆雪时抬起头平视他,眼神很深邃,看到了江谣的心里去,让江谣忍不住想移开视线。


    “江谣,是你在要我的命。”他提起一个僵硬的苦笑:“如果不是我要的好,我宁可你从来没给过我。”


    听听——


    听听这是什么屁话!


    还学会威胁人了是吧?要么搞要么死对吧?!


    江谣气的在原地转了两圈,瞪着他:“你什么意思?要跟我保持距离是不是?”


    陆雪时:“我已经保持过了。”他的气势忽然强硬起来:“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江谣!是你自己又来招惹我的,你要是真想让我走回‘正途’,你最好消失在我眼前,永远别让我看见!我看见你我就想得到你,日思夜想,想疯了!”


    江谣眼中布满血丝,捏着拳头忍住没再给他一拳。


    陆雪时冷冷地看着他:“你想好了江谣,要么你和我在一起,要么你就别对我好,就当做从来没认识过我。”


    “你非要把路走的这么绝吗?”江谣咬着牙。


    “是。”陆雪时斩钉截铁:“我给你选择了。”


    陆雪时沉默地帮他把衣服整理好,然后捡起自己的外套,走到沈念身边。


    “回去吧。”


    沈念已经是满脸的眼泪,他难以置信地盯着陆雪时。


    陆雪时仿佛没看见似的,交代完这句话之后,顾自己走回了酒吧。


    江谣懊恼的吼了一句,猛地把地上不知道哪儿来的酒瓶踹倒了角落里,吓坏了侍应生。


    沈念的朋友们这才围上来纷纷安慰她,陆雪时跟江谣吵得那一架声音够大,几乎整个走廊里都听到了。


    因此,所有人都围观了三个人的感情——三个人一起的失恋奇葩现场。


    他们不敢说陆雪时什么,但是看这种豪门八卦还是很感兴趣的。


    好在这几个人都是沈念较好的朋友,不会出去乱说,否则就闹这一出,明天就能上新浪热搜。


    几道目光齐刷刷的望向江谣。


    江谣原地无能狂怒了一会儿,火冒三丈,又拉不下面子去找陆雪时,只好坐在走廊中提供的椅子上发呆。


    他刚被吻过,苍白的脸泛着病态的红,嘴唇被咬的软软红红的,饱满非常,衣服被陆雪时揉的皱皱巴巴,不修边幅的挂在匀称的身体上,细细的颤抖着,让他看起来很脆弱,也惊人的美丽。


    江谣的脸本来就有些艳,一吻结束,浑身散发着糜烂的甜味,加上他茫然的双眼,确实很有一些取悦和吸引男人的资本。


    不怪陆雪时这种冰山酷哥都折腰,就算换他们这些直男——江谣如果现在对他们服个软,撒个娇,那必须是迎男而上。


    江谣坐了十分钟左右,沉默地离开了酒吧。


    沈念也没说什么话,仿佛还在打击中。


    朋友们不知道江谣跟陆雪时的“兄弟”关系,单纯的以为他是陆雪时的情人,于是安慰沈念,陆雪时不过是玩玩而已。


    他那种人——特指江谣这种人,都是靠皮肉上位的,除了一张脸蛋好看,没什么用。


    要说亲密,那还是你沈念跟陆少关系亲密,你们又是大学同学,又是朋友,家世也相近,他搞基干嘛不找你搞啊,我们都知道就近原则呢!


    而且你想,陆雪时怎么可能不结婚啊?沈念,你也别想太多了,就陆雪时这个背景,早晚会跟女人在一起的,那个谁,他情人,到时候没了依靠,还不是乖乖的被你拿捏……


    直到好几天后,江谣都还在为这事儿生气。


    他想不通陆雪时到底怎么回事?这么多年不见,人不都应该越变越好吗?他怎么年纪越大,越肆无忌惮了?


    生气了一个礼拜之后,江谣终于过了最开始的那股恼火,逐渐冷静下来。


    仔细想想,其实那天晚上小辞喝醉了。


    江谣一边整理公司资料,一边犹豫:他喝醉了,我还这么斤斤计较,是不是有点儿过分了?


    过分的还有扇的那两个巴掌,江谣越想越后悔。


    不该打的。


    他咬着下唇,而且还是当着他朋友的面,多不给他面子。


    小辞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儿了,他怎么还能用教训小孩儿的方式教训他,被他朋友看见了,以后都抬不起头做人。


    我何必跟一个醉鬼计较?


    江谣惆怅的思考。


    老胡推门进来:“你想什么呢,搞一上午都没把公司的事情搞明白。你现在刚注册下来,要忙的事情多着呢。”


    江谣:“在搞呢,烦什么。”


    老胡冲了一杯咖啡:“我烦?我看你才烦吧。”他喝了口:“怎么没看见小辞?”


    哪壶不开提哪壶。


    江谣冷哼一声。


    老胡来劲儿了,放下咖啡:“你俩又吵架了?”


    江谣不愿意在老胡面前提起自己的破事,没说。


    老胡若有所思的开口:“不过确实啊,小辞都一个多礼拜没来了,他不是最爱黏你了吗,这次舍得把你放出来了?”


    说这个,说得江谣也有点儿不爽。


    他虽然骂了陆雪时一通,但兄弟哪有隔夜仇的,这丫还挺记仇,被骂两句居然就不来了!


    什么难伺候的小姐脾气!


    他又没让陆雪时滚,也没说不让他回家啊?


    而且小时候让他滚他都不滚,牛皮糖一样,手段用尽的住进家里,现在脾气是愈发不好伺候了,说也说不得?


    江谣给自己也倒了杯咖啡,没好气道:“他难道就不能自己有事吗?多大的人了还老往我这里转悠。”


    老胡:“说的也是哈,现在你都不算是他哥哥了,人家有亲哥哥要伺候呢。”


    江谣眉头一抽,跟老胡在办公室就打起来了。蛟塘獨家


    老胡被他揍得上蹿下跳,哈哈大笑。


    江谣又酸又苦,最后坐在沙发上:胡星泽说的没错,他现在是有亲哥哥的。


    江谣忽然觉得自己在陆雪时心中的地位动摇的厉害——“哥哥”的位置不保。


    唯一能保住的,就是“男朋友”的位置,江谣惨叫一声,让自己摔在沙发上。


    他怎么尽遇到些破事儿!


    “叮咚”一声,门铃响了。


    江谣从沙发上弹起来,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人。


    “沈念,你来干什么?”江谣看清楚之后,诧异了一瞬,然后不着痕迹的往沈念背后看,企图看到陆雪时的身影。


    很可惜,沈念是一个人来的。


    “我找你有点儿事,能出来喝杯咖啡吗?”


    江谣看了眼自己刚泡好的咖啡,还冒着热气。


    沈念眼下发青,像是没睡好,说话也有气无力,呈现出一种脆弱来:“关于雪时的,我想跟你谈谈。”


    江谣没有犹豫,直接跟老胡打了招呼,然后跟着沈念出门。


    两人找了一家街边的咖啡馆坐下。


    江谣看到沈念时,心里还很别扭。他一开始以为沈念是陆雪时的男朋友——自从陆雪时吻过他之后,这个想法就不攻自破了。


    陆雪时虽然在搞同性恋方面很让江谣头疼,但是品行是绝对没问题,江谣相信他不会在跟沈念谈恋爱的时候,还能做出吻他此类丧心病狂的渣男行为。


    只不过,江谣在人家面前上演了这么一出火辣的戏份,纠结的不行,他本来脸皮就薄,这下更是无颜面对沈念了。


    沈念坐下后,直接开口:“江谣,我开门见山的说行吗?”


    江谣:“我时间也不多,你愿意开门见山最好。”


    沈念忽然直起身体,直直的盯着他,眼里几乎带上了一丝恳求的意味:“我想跟陆雪时在一起,你帮帮我吧。”


    江谣一愣,半晌才回过神:“……你说什么?”


    沈念哀求道:“被自己弟弟爱上的感觉一定不太美妙,我理解你。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他和我在一起,你不是正好能摆脱他吗?”


    江谣发现自己之前想多了。


    他还以为有个“男朋友”的位置能挤一挤,现在看来这个位置也保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  绿茶第二招:欲擒故纵,适当的思考时间


    以及,友情提示,小辞不要玩脱了哦!


    ·


    江谣:你这个要求很奇怪,我还是第一次听


    59、绿茶翻车现场


    沈念说完, 江谣半分动静都没有, 看起来像是被震惊的脑子短路。


    他说的是外星语言吗?怎么每一个字江谣都听得懂,连起来却一句话都不认识。


    什么叫成全他跟陆雪时?什么叫自己摆脱陆雪时?


    江谣放下咖啡,“你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个?”


    沈念点头:“我调查过你。”


    听到这里, 江谣随即被另一股愤怒的情绪取代了, 仿佛被人偷窥了他和小辞的过去,以及他的隐私。


    沈念:“我知道你和雪时的过去,所以, 你也不想这样,对吧?我看你的样子,你一直把他当弟弟, 是吗?”


    江谣心平气和道:“是。”


    沈念语气欣喜了些:“那就是说, 你不喜欢他,他在一厢情愿!”


    江谣:……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江谣无语:他说的是自己?


    “你对小辞不也一厢情愿吗?”


    沈念微微一愣:“小辞?”


    江谣嗤笑一声:“调查我,你怎么不知道他以前的名字。”


    沈念脸微红,咳嗽一声:“这是无关紧要的事……”


    江谣:“那你不用问我了。”


    他站起来:“没可能。”


    沈念:“什么可能?”


    江谣:“你的提议,没可能。”


    沈念不解:“为什么,这对你、对我都好。”


    江谣忍不住乐了一声:“你几岁啊小朋友,演言情剧呢, 在这儿跟我谈条件, 你总得拿点儿支票出来吧。还你好我也好, 你想过他没有?”


    沈念被哽住。


    江谣气极反笑,心想:我真是个傻逼,在这儿浪费了这么长时间。


    “我还有事, 就不喝了,你在这儿慢慢喝吧。”


    沈念站起来:“江谣!”


    江谣看着他。


    沈念生气地开口:“那你能别钓着他吗?”


    江谣停住脚步,沈念绕到他面前:“你知道他喜欢你,你还在他面前晃,你这样不就是给他机会,让他多想吗?”


    江谣:“你现在又是什么意思?”


    沈念:“你在国外呆的好好地回来做什么?”


    江谣挑眉:现在的公子哥都这么弱智?


    “我回国是为了国内的生意,关陆雪时什么事。再说了,他是我弟,我不在他面前晃在谁面前晃?我在你面前晃你乐意吗。”


    特权阶级当多了吧,脑子出问题了?还指望把他弄出国?


    江谣摆摆手:“沈小公子,我不想跟你在这儿掰扯,谢谢你今天的咖啡,我现在要走了。”


    沈念拦着他:“江谣,我喜欢陆雪时。”


    江谣的心微微一跳。


    沈念看着他,直白道:“我不管你怎么想的,但是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变,永远都保持你现在的想法,永远不要喜欢上陆雪时。”


    “当然,如果你想和我竞争,我也不会放手。虽然你和雪时有过去,不过我跟他也有你不知道的时光。比起你,我更诚实一些,如果我喜欢谁,谁也不能跟我抢。”


    江谣和他的视线在半空中撞到一起,沈念没有丝毫躲闪,认真道:“陆雪时是你弟弟。”


    江谣嘴唇动了动。


    沈念重复道:“陆雪时是你弟弟,你记住这一点。”


    江谣冷笑一声:“我不比你清楚。”


    老胡跑下来:“聊什么了?”


    江谣心烦意乱:“什么都要听,八卦不死你。”


    老胡吹了声口哨,看着沈念的背影:“那个不是的男弟媳吗,他来找你做什么?”


    江谣瞪他一眼:“你无聊不无聊!”


    老胡看出他心情不好,但顺便也提示了一句:“对了,你最好去找下杜小朵,上次让人家那么尴尬,你赶紧找个机会赔罪。”


    江谣正烦心,听到这事儿,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我没这个心情。”


    他本来已经忘记了陆雪时和他之间的吻,结果今天被沈念这么一搅和,又让他心烦意乱起来。


    不得不说,沈念把他给影响了!


    现在的小孩儿求爱都这么直白吗?还什么接受挑战,接受你妹啊!他那个年代要是谁喜欢上谁,都是写情书的好吗!


    他无故生出了一些怒气,小辞是人,又不是什么奖品,还搞竞争上位吗?


    况且,他不比他和小辞更亲密,这人跑自己面前炫耀些什么?


    气死了!


    老胡趴在桌上:“心情不好才去看看美女啊,要不然你照照镜子?”


    江谣:“滚!”


    老胡:“而且我相信你也不是看不出来,杜小朵对你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啊。你算算你几岁了,二十六七了还没谈过恋爱,怎么的你要修炼大魔法师搓魔法球咋地?”


    江谣:……


    “你不是也没谈吗,天天来数落我。”


    老胡:“我谈什么啊,我还没玩儿够呢,我才不耽误人家小姑娘。”


    江谣沉默着没说话。


    老胡敏感的察觉到什么,开口:“沈念来找你,是跟你说小辞的事儿?”


    江谣哼了一声。


    老胡:“你还操心人家小辞的性取向呢,人家就是搞同性恋也有男朋友了,跟你似的。”


    江谣:“他有个屁!”


    老胡:“你这话什么意思?”


    江谣:“算了算了,我烦死了,你别跟我搭腔,让我一个人冷静冷静行吗!”


    老胡身形一动,坐直了身体,严肃道:“不会是小辞……”


    江谣心虚的挪开眼光,老胡一下就明白了。


    过了半晌,老胡叹了一口气,幽幽道:“你说这小孩儿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儿呢……早知今日,你当初还不如别把他捡回家……”


    话没说完,就被江谣狠狠地抽了一巴掌:“我不爱听这话,别给我说了。”


    老胡“哎哟”一声,给江谣提意见:“要我说,你也别在他身上找问题了,你不如在自己身上找问题。你干脆把婚一结,受到我国的婚姻法保护,我看他就是再喜欢你也没用!一个巴掌拍不响,日子久了,他就放下了。”


    江谣吐槽:“别给我出馊主意。”


    老胡:“我跟你说认真的呢,你跟他分开这么多年,你看他有放弃过你吗?还不是因为你单着。我看杜小朵也不错,你俩初中就认识,也知根知底。而且你以前不是还暗恋人家吗?”


    江谣:“那是初中,几百年前的事情了。”


    老胡:“你说你怎么就不喜欢她了?”


    江谣:“……我也不知道。”


    初中的时候认为她干净漂亮,弱小可爱,楚楚可怜,和其他的女孩儿都不一样。


    她文弱,却也很有风骨,像一朵迎风而立的小白花。


    坐在江谣的前面,扎着马尾辫,窗外的风吹进来,她向后传作业,那马尾就在江谣心里晃来晃去,把少年的心思晃得飞出了天际。


    不像江美丽,江美丽是个泼妇,说话咋咋呼呼的,吵起架来街头吼道街尾,做.爱叫的像杀猪,年幼的江谣躲在窗下,落下了很深刻的心理阴影。


    江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不喜欢杜小朵,大概是捡到小辞的时候开始。家里乱成了一锅粥,他为了这个家,连吃饭都成了问题,还管什么风花雪月。还有小辞天天缠着他,让他也无暇顾及别人。


    他想,他以后找老婆一定要找柔柔弱弱的,像小辞这样的就好。


    会撒娇也会示弱,软软的像女孩子一样,一下子就能抱起来。


    ……


    像小辞什么鬼?!


    江谣猛地回过神,差点儿把自己给惊到了。


    他原本在想杜小朵的,结果想到最后,冒出了陆雪时的脸。


    平心而论,他的脸无可挑剔,比起是女人的杜小朵更加精致,就算长大了也没有变残,反而随着年纪的增长,越发成熟有魅力。


    江谣叹了口气,有些惆怅:小辞怎么就不是个女孩儿呢?


    另一个声音在他心里嘶吼:你是禽兽吗!人家要是个女的,那就是你妹妹,你对弟弟下不了手,对妹妹就行了是吧!


    江谣一激灵,瞬间站起身,吓了老胡一跳。


    老胡:“我靠,大惊小怪的干嘛。”


    江谣吞了吞口水:我是因为他是我弟才拒绝他,难道不是因为他是男人吗?


    “我出去一趟。”


    老胡:“干嘛去。”


    江谣:“找杜小朵。”


    老胡嘿嘿一声:“哎哟,想通啦?”


    江谣头也不回的出去。


    他找杜小朵,倒不是老胡说的“想通了”。


    纯属是上回陆雪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扔掉了杜小朵送他的领带,江谣对这件事很愧疚,心里过意不去,总想着补救一下。顺便跟杜小朵说清楚自己的想法,免得再这么不清不楚的暧昧下去,给了杜小朵希望,又给不了她幸福。


    他打电话约了杜小朵出来,正好路过上回那个广场。


    江谣的车停在楼下,上了四楼,凭借着记忆找到杜小朵买领带的那个品牌店,进去挑了一根一模一样的,系在脖子上。


    没过一会儿,杜小朵就来了。


    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外面搭了一件米色的外套,头发似乎烫过,让她看起来成熟了一点儿。


    江谣靠在柜台前,杜小朵目光落在他领带上,微微一笑:“江谣。”


    江谣头一回在女人面前撒谎,领带跟上吊的绳子似的勒着自己,他走着路,觉得自己也快没气了。


    “来了?”


    杜小朵点头:“找我什么事呢,电话里也没说。”


    江谣开口:“我要去买条项链给客户,感觉女人更了解项链一类的,身边没什么认识的女生,所以就找你来了。”


    杜小朵:“原来是有事拜托我,我说太阳怎么打西边出来了,竟然会主动找我。不过,珠宝方面,还是你更了解,问我这个外行合适吗?”


    江谣干咳一声:“其实,为了向你表示感谢,今天也要给你买一条。”


    杜小朵愣神,笑了下:“是感谢我送了你领带吗?”


    江谣:“还要感谢你今天陪我。”


    杜小朵:“这是我自愿的,不用感谢。对了,那位女客户年龄多大?喜欢什么?”


    江谣哪有什么女客户啊!


    而且,胡星泽跟他说过,陪一个女人的时候,千万不能在他面前提起另一个女人。


    他撒谎道:“男客户。”


    杜小朵迟疑:“男客户……买项链?”


    江谣点头:“嗯。”


    他不愿意多说,杜小朵也没问。


    江谣开车去了市中心一家很有名的珠宝店里——还是江谣在国内的竞品。


    听说这个牌子在女人中很受欢迎,正好,江谣也要来调查调查,它为什么受女人欢迎。


    杜小朵和他一进去,服务员就笑盈盈的上来。


    你来我往两句,知道了江谣是给杜小朵买项链,于是笑道:“太太很年轻,适合我们店里出来的新款。”


    江谣尴尬了一瞬:“我们不是夫妻。”


    服务员也僵住了,连忙改口:“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看我,嘴快说错了……”


    去隔壁取新款的服务员跟同事聊天。


    同事开口:“这款?我这边也有个男客人要。”


    服务员:“这怎么办,还有得多吗?”


    同事:“可能要去总部取才行。”


    服务员:“你的客人什么时候开口的,看看谁先要买的吧。”


    同事焦急:“来的客人是陆雪时,要去你去吧,老板亲自陪他来的。”


    服务员:“老板?!”


    刚说着,老板就过来了。


    “怎么还没拿下来?”


    同事连忙道:“老板,是这样的,那边有一对年轻的夫妻也想要看店里的新款。”


    老板侧过头一看,刚好看见江谣和杜小朵并肩而站,他脸色微微诧异:“江谣?”


    陆雪时听到名字,侧过头。


    珠宝界现在无人不知江谣的名字,原因就是那颗极为罕见的红宝石。


    老板纳闷:“他怎么跑我店里来买东西,砸场子的吗?”


    还要来看他的新款,怎么?来偷款式图?


    陆雪时:“怎么了?”


    老板转过身:“没事,见到了一位老朋友,正想着要不要上去叙叙旧。”


    陆雪时淡然:“杨先生忙的话可以不用管我。”


    老板:“不忙不忙,陆少,你说的是哪里的话。也不算是老朋友,不怕你笑话,要说我跟他啊,老对手才是真的!江谣你知道吧,他和他夫人上我这儿来买项链,正好就是你看中的这款,我现在打算和他去说一声……”


    陆雪时:“……夫人?”


    他脸色微僵,稍微站开了些,看到了江谣跟杜小朵的背影。


    江谣……和他夫人?


    陆雪时捏紧了拳头,咬住了后槽牙,心里热血翻涌,气的快吐血了。


    他给江谣一个礼拜时间好好想想,江谣想出的就是这个结果?


    转头就去跟别人甜甜蜜蜜结婚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给小辞翻个小车[推眼镜


    顺便哥哥对杜小朵——不喜欢就拒绝。


    对小辞——毫无办法!


    双标啊,哥哥……


    60、求和


    “哎呀, 江谣, 稀客啊,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老板几步上前,转到了江谣面前。


    “杜老板?”江谣愣了下。


    杜老板握住他的手:“来也不跟我说一声, 我好招待你啊。不过, 今天你算是来巧了,正好我这儿有个大人物介绍给你认识。”


    江谣对于认识国内的大人物还是很有兴趣的。


    老胡说他是个小势利眼儿真没说错,要是有能打开市场的人脉让他往上爬, 那江谣是不远万里的也要去爬的。


    当即,他就堆起一个虚伪的标准微笑,甜甜地转过身去看到了——陆雪时。


    江谣的笑瞬间就僵住了。


    按道理说, 他人长得好看, 他自己也知道,并且还能无耻的利用自己的长相,练出了一招人见人爱的笑容,在生意场上可以说是所向披靡。


    只不过今天失效了。


    而这个笑容落到陆雪时眼里,便是他“哥哥”江谣人逢喜事精神爽,笑的跟小狐狸似的,必然是跟自己“太太”出门很快乐。


    他自从再和江谣相逢后, 就从没见到江谣笑的这么甜过。


    原以为他哥成熟了不会像年少时那般笑, 合着是不对自己笑。


    杜老板浑然不觉现场气氛尴尬, 兀自道:“这是陆雪时,陆少。这是江谣,你可能不认识, 他才回国……”


    “认识。”陆雪时冷冷地开口。


    杜老板:“……啊?”


    陆雪时看着江谣,又看看杜小朵,声音冷的像是北极常年不化的冰块儿:“你们在一起了?”


    杜小朵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本能的往江谣背后躲了一躲。


    此举落在陆雪时的眼中,火上浇油,让他一肚子气。


    江谣干咳一声,无语道:“你想什么呢,没有的事。我让小朵来陪我选项链,给客户的。”


    听听,现在都是“小朵”了。


    前几天还是“杜小朵”呢!


    陆雪时冷不丁道:“你的好客户倒是挺多的。”


    江谣受不了他这样:“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别这么阴阳怪气的。”


    陆雪时:“你不爱听的话都是阴阳怪气。”


    杜老板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急了:“你们俩原来是认识的,怎么说两句就杠上了。”


    他擦了擦汗,得罪江谣倒是没什么,得罪陆雪时才是□□烦。


    杜老板原本是拍马屁来着,马屁拍到了马腿上,搞的现在骑虎难下。


    江谣好久没见到陆雪时,乍一看到他,心中欣喜万分,想要跟他好好聊聊,坐下来谈谈。


    可陆雪时一来就把气氛搞的这么僵硬,让江谣的欣喜很快就消失殆尽,剩下的只有无尽的烦恼。


    算了,或许现在不是见面的时候。


    江谣心想,别说陆雪时对他的心意,他俩之间就是一笔算不清楚的烂账。


    单单是杜小朵在这儿,他想要顾及杜小朵,最好的方法就是先把他俩分开。


    杜小朵开口:“江谣,要不然……我们换个地方吧……”


    江谣听她这么说,道:“也好。”


    陆雪时的嘴唇抿的死紧,心想:他就对我有这么避之不及吗?


    杜老板能送走江谣这人,松了口气:“那我也不送你们了,下回有空咱们在聚聚,我还想看看你那颗红宝石呢!”


    江谣客气道:“一定。”


    陆雪时猛地拽住江谣,不肯松手:“你一秒都不想跟我多呆?”


    杜老板惊呆了。


    江谣扭头看着他:“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听听你说的话,你觉得现在我们能理智的聊下去吗?”


    陆雪时:“为什么不能?我很理智。”


    江谣的手腕被他捏的发痛,倒吸一口冷气。


    杜小朵尴尬的站在一侧,开口:“江谣,你要是有事的话,我今天就先走行吗?”


    江谣今天本来就是挪出时间来给杜小朵赔罪的,现下哪儿能让她走。


    一瞬间,他觉得陆雪时这人无理取闹。


    “走什么!我今天就是陪你的,你不用走。”


    陆雪时脸色一沉:“你不是给你的客户买项链吗?”


    江谣甩开他的手,无奈道:“陆雪时,你闹脾气有个限度好吗,我真的很累了。”


    陆雪时的手一空,站在原地。


    江谣心力憔悴,拽住了杜小朵的手臂。


    杜小朵微微一惊:“江谣?”


    没等她反应过来,杜小朵就被跌跌撞撞被拽走了。


    两人走了一段路,光在四楼绕圈子。


    杜小朵察言观色一会儿,看着江谣的侧脸,小心翼翼道:“你在找电梯吗?”


    江谣的脸色十分难看,尽量没在杜小朵面前表现出来,他侧过头,松开了抓住杜小朵的手。


    杜小朵缓缓地停下来,江谣站在透明的围栏前,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对不起。”


    杜小朵噗嗤一声笑出来。


    江谣被她笑的有些突然,别扭地看着她:“你干嘛啊。”


    杜小朵摇头:“没干什么。你渴吗,我请你喝奶茶。”


    四楼正中央,有一家很别致的奶茶店。


    露天的位置,能看到来来往往的行人。


    杜小朵点了两杯奶茶,递给江谣一杯。江谣没有喝奶茶的心思,满脑子都是陆雪时那张脸,心里简直一团乱麻。


    两人就这么坐着,谁也没有说话。


    江谣神游天外的时候,杜小朵忽然开口。


    “江谣,你的领带不是我送的那条吧。”


    江谣猛地回神,差点儿把嘴里的奶茶喷出来,瞪大眼睛看着杜小朵。


    杜小朵不用等他的回答,他的神情表达了一切。


    她笑了笑:“你不要小看女孩子的观察力啊,更别说还是送给喜欢的人的礼物了。口红也有不同的红色,我可是每一种都能分清楚的。你戴的这条领带虽然和我送得那条很像,不过纹路的走势不一样。”


    江谣尴尬的头皮都开始发麻。


    杜小朵说:“我给你的那条领带,是不是被陆先生……”


    江谣连忙道:“没有的事!”


    杜小朵看着他。


    江谣硬着头皮开口:“是我自己不小心弄脏了……然后、然后就、就丢了……”


    杜小朵:“脏了的领带可以洗,如果不喜欢的话,才会扔掉吧。”


    她顿了下,低下头,似乎要隐藏眼里的泪光。


    再抬头时,便是温温柔柔的。


    “我猜一定不是你扔的。”


    江谣一口气哽在心里:“对不起……”


    杜小朵:“对不起什么呀,你今天不是专门给我赔罪来的吗。”


    她咬着吸管:“是陆先生扔掉的?”


    江谣沉默,已经是一种默认。


    杜小朵:“他好像不喜欢我。”


    江谣咧了下嘴,心中好无奈:这句话,他听小辞也说过!


    至今为止,他还没得到这个问题怎么回答的标准答案!


    杜小朵试探地问道:“他是喜欢你吗?”


    这下,江谣如同被惊雷劈中,直接原地石化了。


    杜小朵:“我只是猜一猜,现在看来我猜对了,果然女孩子的第六感也是不能小看的。”


    江谣的心如同在惊涛骇浪的海面上挣扎的小船,一瞬间,他脑子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只剩下一句话:被发现了。


    杜小朵抬起头看到江谣惨白的脸色,吓了一跳,连忙摆手:“你不用担心我说出去,我不是威胁你,我不会说出去的!”


    江谣回过神,嘴唇翕动:“你、你不会觉得恶心吗?”


    杜小朵:“怎么会恶心?只是有点儿惊讶,他对我表现的敌意太明显了。而且……喜欢你的人很多,从初中开始就不分男男女女了。”


    江谣:……什么玩意儿初中就有男人喜欢?


    他怎么不知道?


    杜小朵:“其实、其实我想问你的不是这个。”


    江谣抬头看着他。


    杜小朵咬着下唇,脸色惨白,却也有几分红晕,认真的看着江谣:“江谣,我想问你,你喜欢我吗?”


    江谣先是一愣,接着停顿了会儿,然后放松身体:“喜欢。”


    杜小朵瞪大眼睛,但是看到江谣的眼神时,却明白了。


    江谣:“不过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你很好,跟你做朋友我很高兴。”


    杜小朵:“虽然早就知道你的意思,但是听你说出来,还是很难过。”她笑道:“我是被发了好人卡了吗?”


    江谣抓耳挠腮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又只能说:“对不起……”


    杜小朵喝完奶茶,站起身:“不是要给我买项链赔罪吗?现在还去吗?”


    江谣也站起来:“去。”


    杜小朵:“你给陆先生也买些东西去吧,他刚才见了我们俩好像误会了什么,他是你的弟弟,我总不能叫你们兄弟两个生了嫌隙。”


    江谣:“他就那个脾气你别往心里去,怪我没教好。”


    杜小朵见江谣这个时候还维护陆雪时,于是便没有再开口,无奈的笑了一声。


    她输的也不冤枉。


    给杜小朵买了项链后,江谣又在男装店转悠了半天,却不知道给陆雪时买什么。


    他进进出出了好几家店,因为走动的太频繁,店员以为他这个穿的体面的人是个小偷,都用异样的眼神打量了他好几眼。


    江谣被看的尴尬,只好从商场里走出来。


    出门前,又去四楼珠宝店看了眼,陆雪时已经离开,他心里怅然若失,回忆起自己说的话,又觉得自己说的不对。


    难得见一面,又吵一架,闹得这么不愉快。


    手机震动了两下,国内那家为他加工红宝石的工作室来电话了。


    江谣暂时放下陆雪时,赶去了工作室。


    红宝石被做成了项链,低调奢华,让人移不开眼睛。


    江谣没想到工作室能做的这么好看,惊喜的把玩了半天,放到首饰盒子里,带着它回了家。


    他原本的意思是给这红宝石开个展览会,吸引各界人士,顺便自己打开内地市场,多认识一些人。


    但现在看到它,他又不那么想开展览会了。


    这么好看的宝石,让人凭空生出了一丝想要独占的心思。


    况且,他还缺个给陆雪时赔罪的礼物,选来选去,觉得这样配不上他,那样配不上他,唯独这条项链,举世无双,独一无二,配得上他的小辞。


    有了礼物,江谣迫不及待的想把它拿给陆雪时看。


    他拿出手机给陆雪时打电话,一连打了几个都没打通。


    江谣略感疑惑,又打给了陆雪时的生活助理,得知陆雪时下午因为急事被陆家召唤回了北京,还告诉江谣陆雪时现在不方便接外人电话,所有的联系方式都全归许世卿接管。


    江谣察觉出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总觉得闹得紧张兮兮,人心惶惶。


    他第一反应就是陆家是不是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就是……谈恋爱……使劲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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