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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我……”


    “我们现在来到的地方就是著名的岭城乱葬岗!传说中的闹鬼圣地!那么今天能不能遇见灵异事件呢?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身后,青年人咋咋呼呼的声音倏然出现,打断了傅云深的话。


    少年眼角耷拉,眸低满是阴鸷之气。


    很显然,傅云深生气了。


    过来的是三个年轻男女,手拿着直播设备和各种能见鬼的仪器,说话的男生穿着红色卫衣,脸上堆满兴奋,他们注意到了音乐,压低声线刻做出恐怖的感觉:“大家听到了吗?在这种地方,有谁会放古典乐呢?”


    “林子,你看后面。”另外一男生注意到了时暮,脸色苍白,神情略显惊恐。


    男生回头,先是一愣,接着惊呼声,注意到时暮脚下的断肢后,眼睛瞪大,“白、白衣服?老铁们!鬼出来了啊!!还是个帅鬼!!穿着白色西装的帅鬼!想让我上去问话的屏幕扣个666啊!火箭游艇走起来!”


    自从时暮出现在镜头后,这个小主播的直播间疯狂涌入观众,拿着手机不住观察的女生甚是兴奋,“感谢小甜蜜刷的火箭,感谢老铁们的666。”


    “还有餐桌啊!!’男生过来,激动推开傅云深,盘子里的牛排还剩下一半,他倒吸口凉气,“这种地方这种餐桌,难不成是……人肉晚餐?”


    这些人脑洞大开,让时暮噗嗤笑了出来。


    她略微扭头,站在她身侧的少年笼在夜色中,不言不语,周身气势低沉冷峻。


    突然,刺目


    的闪光灯照在了时暮和傅云深身上,她不适的伸手格挡住光线,往傅云深旁边侧了侧。


    灯光一照,那三个主播才发现这两人惊人的漂亮。


    时暮和傅云深都是高个子,傅云深比时暮高五公分,因为气质过于冷漠逼人,竟让人难以直视那英俊的眉眼,他眸光乌沉,无悲无喜的表情在这浓郁夜色之中显得格外骇人。


    三人一愣,竟被傅云深的气势吓得后退了半步。


    很快回神,问:“你们也是恐怖频道的主播?”


    现在探险类的节目很吃香,几个年轻人想着蹭一波热度,于是靠着鬼魂吸引大众眼球,赚取流量,他们去过那么多地儿,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在墓地吃饭的,不由误会时暮和傅云深也是主播。


    时暮摇头:“我们不是。”


    “那你们是……”


    “没事过来玩玩。”时暮拉起傅云深,温和一笑,“我们先走了,你们继续。对了,桌上那个‘人肉晚餐’送你们了。”


    比起寡言可怖的傅云深,浅笑盈盈的时暮要和蔼可亲多了,再看她五官精致夺目,清亮的透着一股很善良好说话的劲儿。


    为首的青年人朝身后女生使了个眼神后,对方了然的暂停了直播。


    他脸上掐笑着过来,“是这样的,我们是考拉tv的主播,现在在做灵异求生直播,我们这个节目挺热的,你们要不要配合我们一下?要是今天的点击量过了五百万,分你们一部分酬金。”


    说完,上下打量几眼两人:“看你们也不大吧,这样,我一人给你们五千,只要你们配合我们的演出,五千块钱对你们学生来说应该很多了。”


    青年人就是个早些辍学的社会人,哪能认出他们身上的衣服是什么牌子,又见两人年轻,自然把他们当成了普通的高中生。


    时暮但笑不语,看向傅云深。


    少年双手插兜,挺直玉立,突然失笑:“五千?”


    对方点头:“嫌少的话再给你们加五百。”


    “好啊。”傅云深欣然应下,眼底一片冰冷,“就是不知道你们敢不敢付这笔钱了。”


    在三人还没品味这句话意思时,傅云深便抬手一挥,刹那天光大变,邪风四起,他立于风眼之中,墨色瞳眸清寂深沉。


    只听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脚下泥土翻滚,抛开,一双双白骨从里面伸出,僵硬缓慢的爬了出来。


    眼前这景象如同重临恐怖片现场,让三人吓到失语,全身抖如筛糠。


    恐怖还在继续,只见那一个个死相狰狞的鬼魂从坟墓现身,喉咙发出的嘶吼凄厉尖锐,鬼混们瞪大眼珠,锐吼着向几人扑来。


    他们总算是回了神,大叫一声,相互搀扶着连滚带爬离开了乱葬岗,只听引擎声发动,车子远离了马路。


    待人走后,完成任务的众则鬼又深深躲入到了地下。


    望着几人离去的方向,时暮不禁惋惜道:“五千五百块钱呢,你不稀罕我还稀罕呢。”


    傅云深白了她一眼。


    时暮再次看向傅云深:“你不是有话和我说吗?到底是什么话?”


    “没什么。”被那几人一闹,早就没了心情。


    “哦。”时暮看了眼手表,都要凌晨了,她揉揉有些酸涩的眼睛,“那我们回去吧,你叫人来接了吗?”


    傅云深说:“不用,我有车。”


    时暮一愣,忙跟上傅云深步伐,“你有驾照吗?”


    出了乱葬岗,傅云深把打在路边的一辆黑色自行车推到时暮面前,下巴微抬,语气隐隐有几分骄傲:“不用驾照。”????


    你骄傲个几把啊!!


    看着那自行车,时暮在心里骂了一万字的脏话,最终全都咽了下去,她指着那自行车,压抑着情绪,“你……你他妈就骑这个带我们回去?”


    “嗯。”傅云深点头,“浪漫。”


    时暮脸色涨红,终于没忍住破骂出声:“浪你小白龙个浪漫!!”


    她过来时坐了足两个小时的车,骑车回去起码要四个小时,三更半夜的,闹呢?


    傅云深抿抿唇,突然有些委屈:“你不喜欢啊?”


    他昨夜看了一宿的《追求恋人攻略指南》,上面说要想追求喜欢的人,必须投其所好准备一顿让她感动的烛光晚餐,最好是宁静无人的地点,那会加浪漫值。傅云深寻思着时暮不就是好鬼魂这口吗?城里的鬼少,乱葬岗的多,千挑万选之下,才选了这么个地方,宁静也无人,抬头还能看见星星,多浪漫。


    他觉得投其所好的没毛病。


    书上还说,等告白成功,骑着自行车,后座坐着心爱的女孩,让她搂着你的腰,感受着你有力的身躯和后背,那个ta一定爱你爱的不要不要的。


    时暮没好气的说:“我喜欢你几把。”


    傅云深微怔,点头:“可以。”


    “……?”


    [叮!傅云深对你的感情值上涨2000。]


    “……???”


    完了。


    时暮觉得脑袋开始疼了,一定是被傅云深气的。


    就算是夏天,晚上的气温还是有些凉的,尤其乱葬岗这种地方更让人全身发冷,她双手环臂打了个寒颤:“你快让司机过来接我们,骑车回去天都亮了。”


    傅云深面无表情道:“手机没电了。”


    时暮一脸问号,满是怀疑把手机从他裤兜里拿了出来,竟然真黑了屏。


    她取出自己的手机递过去:“用我的打。”


    傅云深刚输入完司机的电话号,就听叮咚一声,电量不足自动关机,他握着手机,四周陷入死一样的沉寂。


    傅云深把手机还给时暮,跨上自行车:“来吧。”


    “……”时暮脸色跟着难看起来,事到如今,不上也得上了。


    时暮认命坐在后座,等她做好后,傅云深踩着脚踏向前走去。这条路别说是人,就连苍蝇都没得一只,估计是太偏僻了,马路两边都没有路灯,黑漆漆的蜿蜒小路,自行车孤零零走在路中间。


    夏日气候多变,没一会儿起了风,再没一会儿,大雨从天而降。


    咯吱声,傅云深刹车停下,他解开身上西装扣子,朝后丢到了时暮身上,二话不说的继续向前骑。


    天很黑,雨很大,他骑的缓慢。


    那件衣服上还带着傅云深温热的体温,时暮伸手把衣服从脑袋上扯了下来,一片黑暗之中,她只能听到少年急促的呼吸。


    冰冷的大雨将两人全身浇湿,寒冷刺骨,她牙关打战:“傅云深,我身上有衣服,你穿回去吧。”


    前面开始有光了,他握紧车把,声音被雷鸣撕裂,“不用。”


    时暮怕他听不见,微提高音量;“你不冷啊?”


    他说:“不冷。”


    才怪。


    时暮听他说话的语气都变了。


    她知道这个孩子很固执,也不再劝说,双手把那西装外套高举在头顶后,时暮的身体缓缓贴上了他结实的后背。


    “这样……你还冷吗?”她的话语在雨夜中有些不太真切。


    睫毛下掉下的雨珠遮住了视野,傅云深腾出一只手胡乱拭去脸上雨水,就是这片刻出神的功夫,他们连人带车摔入在了泥坑中,四溅起的泥点瞬间弄了满身满脸。


    时暮摔得不太疼,就是心疼身上那件衣服,穿出来的时候这身衣服有多好看,现在就有多难堪


    再看傅云深也好不到哪里去,皱皱巴巴的衬衫黏在身上,胸膛的扣子松了两颗,污泥沾满身体和脸颊。


    两人面面相觑,大眼瞪着小眼,很快,时暮笑了,一边笑一边用口袋里的手帕擦着他脸上的泥水,“你看你,好端端要什么自行车。”


    傅云深垂眸,唇瓣紧抿成条直线。


    他想,他从未像现在这般狼狈可笑过。


    时暮跳出泥坑,又扶起一旁的自行车,然后向傅云深伸出了手:“走吧,前面就是城区了,看能不能找一家旅馆住下,你带钱了吧?”


    傅云深没有动,兀自坐着。


    时暮在他面前蹲下,神色关切:“傅云深,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时暮。”他看着她,声线低沉喑哑,“对不起。”


    大雨磅礴,她神情愕然。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好像是……傅云深第一次和她说对不起,还是如此真诚的道歉。


    第82章


    傅云深一直都是一个人,面对情窦初开,是那么手足无措,他只是想把最好的告白给她,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可是全都搞砸了。


    他如此愚蠢,又如此幼稚。


    时暮看了眼前方,有光,像是一家店,她把人从地上拉起,“来,换我带你。”


    傅云深坐上后座,他有些沉,时暮骑的很吃力。


    时暮哼哧哼哧蹬着车子,说:“其实挺开心的,我很喜欢这次约会。”


    傅云深抬了下眼皮,没有迎合。


    “你身上有钱吗?我们去住店。”


    路边开了一家不大的小旅店,牌匾有些破损,门前挂着的led灯非常廉价,于夜色中闪烁着暧昧的紫光。


    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店。


    把自行车打到路边,时暮推门而入。


    这家店很小,装修老旧,地面脏乱,前台上还散落着几张不可描述的小名片,见人进来,身材臃肿的老板抬了下头,又继续打着电脑游戏:“开房?几间?”


    时暮说:“两间。”


    老板说:“两间四百八,身份证带了吗?”


    ……身份证。


    时暮看向了身侧傅云深。


    他把那湿哒哒的钱包从口袋掏出来,来回数了数,只有三张红色钞票和一些零钱,好看的眉头微微皱了皱:“我们要一间。”


    老板叼着烟,摊开手:“身份证。”


    时暮小心翼翼道:“傅云深,我出来的时候没带身份证……”


    他睫毛颤颤,把钱和身份证全递了过去,“只用我一个人的身份证可以吗?多余的钱算是小费了。”


    这种开在荒野中的旅店本来就是为了给野鸳鸯快活的,是不是正规营业的都不知道,自然也不在乎少一张身份证。老板点头,给两人办了开房手续,傅云深又买了两条一次性内裤后,和时暮一同上楼。


    房间在二楼最里面,幽暗的走廊上空无一人,两边房门都关着,隐约听到各种嘈杂的声音。


    到了里间,他开门。


    很小的空间,正中是大床,正对着电视柜,左手边是小小的浴室,算不上很干净,甚至有种难闻的潮湿味。事到如今,时暮也嫌弃不了,就算环境不好,也总比露宿雨夜的好。


    问题来了,她出来时没带换洗衣服,这套脱了,要怎么办?


    傅云深把淋湿的衬衫脱下,拿起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发丝,看向时暮说:“你先去洗澡吧。”


    “你、你先洗吧。”


    “嗯?”


    时暮视线漂浮,“我不急,你先去洗。”


    看她一眼后,傅云深进了浴室,听着从里面传来的流水声,时暮匆匆开了衣柜,里面挂着两套浴袍,也不知道是清洗过还是没清洗的,她不太敢穿,担心惹上疾病,又怕不快点换上会引起傅云深怀疑。


    时暮咬咬唇,最终先脱下了身上湿哒哒的裤子和上衣。


    她的胸已经开始长了,就算穿着运动裹胸,在这种情况还是能看到凸起,当然,不注意观察的话别人只会当做胸肌。值得庆幸的时,身上的小背心不算湿的厉害,用吹风机吹一下还能穿。


    傅云深差不多快洗好了,沉思片刻,时暮关了房里的灯,把桌上的小台灯调到最昏暗的光源。


    浴室水声停了,他穿着一次性裤衩出来,那内裤的料子也是最便宜的,一些不该看的被看的一清二楚。


    “你去洗澡吧,一会儿我用座机给司机打个电话,让他明天过来接我们。”


    时暮点点头,起身去了浴室,简单冲了个热水澡后,重新把吹干的内衣背心穿好,看了眼外面昏暗的灯光,满怀忐忑的走了出去。


    傅云深已经躺下,背对着她。


    时暮一个箭步冲到床上,快速关了灯,房间黑漆漆的。


    她闭着眼,听到隔壁有人入住,先是一阵短暂的欢笑交谈,紧接着,男女之间的声音开始暧昧,最后愈发不可自拔。


    时暮捂住耳朵,莫名尴尬。


    “时暮。”身旁,傅云深再叫她名字。


    时暮低低应和。


    黑夜里,他幽瞳清明,低低的声线中带着不易觉察的疲倦:“很小的时候,我们还没和傅云瑞分开,那个时候我总是不明白,傅茜为什么每次回来都拥抱弟弟,每次都给他最好的,而我想要她的一个笑容都那么困难。一次我受了伤,血溅到了傅云瑞身上,那是傅茜第一次正视我,她误会我伤到了傅云瑞,掐着我的脖子,要让我死。”


    时暮心惊,不由转过了身。


    他正看着她。


    傅云深唇边带着笑:“我的第一次濒死是傅茜带给我的。哪怕父亲带着我离了家,我也不懂她为何如此待我。后来父亲死的那天,我知道了真相。”


    他说:“傅茜惧怕我,他还告诉我,其实他也怕我,他本来想把我丢到河里淹死,可跟在我身后的背后灵不允许他那么做,于是一直养着我,于是任由刘爱莲虐待我,临死前愧疚,或者是怕我命百鬼欺负他,所以把遗产都留给了我。你说可笑吗?一个母亲害怕自己的孩子,原以为最爱你的父亲其实也想害死你。”


    “还有那个背后灵。”傅云深嘴角牵动,“它消失了,被我活活烧死的,因为我想抱抱它。”


    年幼的孩童不明白自己有着怎样的能力,简单的拥抱后,他亲眼看着对方魂飞魄散,那一瞬间,他在彻底明白自己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当习惯了他人的冷落和畏惧后,时暮的温暖接近倒让他难以习惯。


    “时暮。”傅云深身体接近,突然伸手触摸上了她的脸,温热的指尖让她一阵心悸。


    时暮正要躲避,傅云深突然扣住了她柔软的腰身,目光专注:“没遇到你之前,我已经做好了孤独终老的准备,遇到你之后,我觉得是天注定。”


    时暮心里咯噔了一下:“……啥?”


    傅云深说:“我以前总想着克服对女性的恐惧,如今想想,我可能搞错了方向,也许我是个gay呢?就算不是,我也愿意为你变成gay。”


    “………???”时暮更懵了,你他妈说啥呢?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夜深人静,细雨朦胧。


    傅云深突然翻身而上,眸光深邃,声线低沉:“我想说,和我在一起吧。”


    “……”


    未来的大boss冲她邪魅一笑,“但有些事要先说好,我要在上面,你要是让我开心,偶尔也能让你做1。”


    嗯,没毛病,他真大方真善良体贴。


    时暮嘴唇苍白,瞳孔紧缩,险些被傅云深的笑晃瞎了眼。


    小老弟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前面铺垫那么多悲惨身世,欲扬先抑那么久就是为了说这个?


    时暮玄幻了。


    想她女扮男装,苦练腹肌,德智体全面发展,为的就是和大佬做出生入死的兄弟,结果……这兔崽子想上她?


    第83章


    “我要在上面,你要是让我开心,偶尔也能让你做1。”


    时暮是活活被这句话吓醒的。


    她大口喘气,起身看着窗外的太阳,感受到那挥洒在身上的灼热阳光后,思绪逐渐得到平复。


    还好,还好只是个梦境。


    不对。


    时暮四处环视,旅店,桌上的衣服,还有……身旁侧躺着的少年。


    她如遭雷劈,惊的全身打了个冷战:日!那根本不是梦!!!他昨晚上就这样说了!!傅云深这小兔崽子就是要搞她!!


    时暮心中慌乱也顾不得其他,匆匆忙忙把那套脏衣服穿在身上后,拿着东西扬长而去。她还算幸运,一出门就打到了车,靠着出租车上那柔软的椅背上,时暮宛如虚脱般闭上了眼。


    昨天太累了,一些事根本没来得及细想,只记得男孩眼底的认真和语气中的温柔。


    她想不通,傅云深会不会是眼瞎了,不然怎么会看上她?


    时暮自认没啥出息,没啥亮点,除了天生乐观外也没其他优点了,如果长得好看,聪明可爱温暖善良也算的话。傅云深不同,傅云深是娇子,俊美,聪慧,还有钱,再过几年只要他愿意,大把的女人会来到他身边,以前所经历的那些黑历史根本就不算事儿。


    所以……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时暮点开个人中心,找到傅云深的个人资料。


    傅云深:男。


    喜欢对象:时暮。[心]


    那个心形的表情可以说非常真实了。


    她叹了口气,脑袋都大了。


    [系统,你在不在啊?]


    从昨天傅云深和她告白外到现在,系统像死了一样一声不吭。


    时暮有些不耐:[你别装死,我和你说话呢?]


    时暮:[你再不出来我就跳车自杀。]


    威胁过后,系统总算现身了,[别啊,宿主你想开点。]


    时暮:[你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短暂的沉默后,系统结结巴巴:[出……出了点小问题。]


    时暮:?


    系统:[我刚才发现,上次系统故障……把……把你的主线任务给串改了。]


    时暮一脸懵。


    系统越说越心虚:[就是……你在和傅云深做兄弟的时候,系统检测到傅云深对你的感情从友情变成了爱情,系统默认这是程序bug,于是就把兄弟任务修复成了恋爱攻略。不过没关系,等你和傅云深结完婚生完小孩,活到七八十十岁,还是可以回家的。]


    [你他妈说什么?!!]


    时暮瞪大眼睛,激动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动作太大,一下子磕住了脑袋,她疼的哼唧,急忙坐好。


    坐在前面的司机朝后瞟了眼,神色有些怪异。


    时暮捂着脑袋,继续道:[你……在玩儿我呢?你们这到底是不是正经系统啊?小心我告你啊!]


    系统叹了口气:[都怪你太迷人了,扮成男人也能被傅云深看上,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时暮哑然,默默点开了主线任务,果然,上面的兄弟任务变成了恋爱攻略,主线是结婚生子,给傅云深梦想中的家,完成对他的救赎后,即可离开世界。


    那会儿都七老八十了,她还离开个鬼啊!


    时暮根本就等不了那么久,最重要的是,傅云深现在以为是她是男的,要是过去说明身份,傅云深不得由爱生恨直接黑化啊!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时暮关闭页面,恶狠狠说:[我不管,你得给我解决了,八十年后我早忘记前世的事儿了,我也没办法告诉傅云深我是女的,他性格那么偏执,知道真相肯定不会放过我,他不放过我,你也别想好过。]


    系统的电子音弱生生的:[那你……想办法让傅云深不喜欢你不就好了?只要感情值下降,系统会重新修复到兄弟值,你不就、就能继续完成任务回家了吗?毕竟傅云深现在是个孩子,你又是第一个主动接近他的,可能他自己都分不清什么是爱情什么是友情。]


    时暮觉得系统说的很有道理,都怪傅云深缺爱太多,所以误会了他对自己的感情。她要想办法躲躲,暂时和傅云深分开,好让他冷静一下。虽然这样做有些不太厚道,可也只能这么办了。


    到了家,时暮回屋取了车费给司机,随后给手机充电,刚开机,一个陌生的号就打了过来,不用想都知道找她的是傅云深。哆哆嗦嗦按下拒绝后,时暮拨通了夏航一电话。


    电话接通,因为信号不好的原因,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卡壳。


    时暮也顾不了那么多,张口便说:“夏航一,你家在哪儿呢?我想过去找你玩儿。”


    电话那头的夏航一换了一处高地,调整了下信号:“你要过来?”


    时暮点头:“是的,我去找你和周植。”


    夏航一:“我太奶奶这边的环境不是很好,你确定要过来吗?”


    时暮格外坚定:“确定,你把地址发过来,今天我就过去。”


    挂断电话,时暮翻出行李箱往里面丢着东西,很快整理完毕后,夏航一把详细地址发到了手机短信。


    他太奶奶家住湘灵泉村,湘灵是一个不知名的小城镇,夏航一让她快到镇子时候给他打电话,他再去接她。


    时暮生怕傅云深追来,着急就是拎着行李往火车站赶。


    她很幸运的买到了最近的车票,连续十个小时车程后,时暮于晚上六点到了湘灵镇,刚出火车站,就见到在不远处等候的夏航一。


    少年穿着发旧的背心,脚上蹬着双黑色布鞋,头戴草帽,朴实憨厚。


    见到时暮,夏航一向她露出了几颗雪白的牙齿,过来主动提起了行李箱。


    湘灵镇是一个古朴美丽的城镇,青砖绿瓦,古桥流水,脚下的石路颇有年代感。


    天还很亮,路边的柳树开的翠绿葱葱,小镇人们品茶游湖,一切是慢节奏的模样。


    时暮深吸口干净的空气,突然觉得心情都好了。


    “你怎么突然想过来了?”夏航一问,“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所以才躲到我这儿的?”


    他敏感,一眼看穿了时暮的内心。


    时暮后背一僵,急忙摇头:“没有,我一个人无聊,想过来找你们玩儿。”怕夏航一逼问,忙转了话题,“说起来你太奶奶住哪儿?”


    “太奶奶住在村里,坐车一个小时才能到。我们原本想把她接过去和我们一起住,可老人腿脚不便,又舍不得村里朋友,就一直留在那儿。平常我爸妈手头没事的时候会回去看看她,这次暑假,所以我回来照顾一下太奶奶。”


    夏航一是个很孝顺的孩子,不像有的年轻人一天到晚抱着手机玩,也不和长辈交流。夏航一很喜欢陪着老人说说话,偶尔会唱个小曲儿逗老人家开心,除了太奶奶外,也会照顾泉村里的其他老人,所以长辈都很喜欢他。


    到了一辆小三轮车前,夏航一把行李放了上去,和时暮说:“你先再这里等我一下,我要去给李奶奶买个膏药,就在对面,马上过来。”


    时暮点头,靠着车等。


    看着夏航一的背影,时暮不禁感叹,男主就是男主,热心善良讨人喜欢,活该傅云深败在他手上。


    不对,她怎么又想起傅云深了。


    时暮闭着眼捶了捶脑袋,她已经把手机关机了,暗暗发誓这个暑假都不会搭理傅云深,等他什么时候冷静下来,想开了,他们在好好谈谈。


    夏航一买好药回来,顺路还带来几个热腾腾的包子和绿豆水,把袋子送到时暮手上后,摸了把脑门上的汗说,“你还没吃饭吧,先垫垫肚子,等回去我给你杀鸡吃。”


    时暮抱着热包子,特别感动。


    她被傅云深吓得不轻,除了那口恶心的板蓝根鬼外,一天下来啥也没吃。


    时暮低头狠狠咬了口大包子,腮帮鼓动,口齿不清:“航一,你真是好人。”


    夏航一语气温和:“好啦,你先坐上来吧,再不回去天就黑了。”


    她拼命点头,跨坐在了那狭小的三轮车上。


    小三轮车摇摇晃晃,颠颠簸簸,两边人烟逐渐稀少,爬上山路,眼前远处皆是深山云雾,还有郁郁葱葱的老树缠藤。


    这种山路走起来无比吃力,时暮看到夏航一汗流浃背,登坡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时暮从车上跳下,双手推着车向前走,突然的轻松让夏航一回过了头,看到她动作后先是一愣,紧接着笑了,“你是不是没走过这种山路?”


    时暮喘了口气,“小时候走过,外公家在山里,都是他骑车带着我。”


    暮色近了,层林渐染红霞,唯美好似古香画卷,再天色完全沉下之时,时暮跟着夏航一到了泉村。


    这个村子很小,也僻壤,很多家灯火的光都熄了。


    到了一处小院子外停下,时暮看到了在老树下乘凉的周植。


    “呦呵,暮哥你可算来了。”丢了手上折扇,周植殷勤的跑了过来。


    时暮上下打量着周植,短短几天时间不见,这小子就晒成了黑炭,险些没让她认出来。


    提着东西进屋,夏航一把她安置在了偏房。


    房里放着两张床,一张大床和一张小窗,旁边是老旧的衣柜,柜门开着,里面凌乱塞放着周植的东西。


    这屋子不脏但很乱,夏航一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太奶奶这里没多余的房间,我和周植睡,你睡里面那张床。”


    “没事,我不介意。”


    夏航一把东西放下:“现在天气热,洗澡的话我们都是去河边洗的,那边都是山泉水很干净,白天有太阳也不冷,你要是嫌弃,就用木桶接水在家里洗。”


    “那那么矫情。”没等时暮接话,周植就揽过了时暮,“暮哥,山水洗澡特别爽,明儿我就带你体验一下。”


    他身上汗味很重,时暮眼皮子一抽,不动神色挥开了他手。


    第84章


    村落的白天来得早,六点刚过,外面便传来嘈杂的农活声。


    周植打了一晚上呼噜,她又认床,到现在也不过才睡了三个多小时,时暮翻身,把薄薄的毯子往身上拉了拉,迷迷糊糊中,听到少年们低声的交谈。


    “你先睡一会儿还是吃点东西。”


    “时暮呢?”


    “里面呢。”


    “嗯。”


    脚步声逼近,时暮半眯着眼。


    突然,头顶毯子被人一把扯开,对方那冰冷的手死死掐上了她纤细的脖颈,猛然的攻击让时暮刷的下睁开了眸子。


    少年的脸近在咫尺,那双眼深不可测,好看的唇紧抿成直线,时暮在他眸低看到了迸发出的火花。


    他很生气。


    时暮很慌。


    “在这儿舒服吗?”傅云深到底是没舍得下手捏,望见她表情中的惊恐后,手上力气立马松了。


    说话时,旁边周植把一双臭脚递了过来,傅云深厌烦踹开,直接把肩上书包狠砸了过去。


    时暮着急起身后了退几公分,蜷缩着身体满是戒备。


    他脱鞋上床,在时暮身旁一躺,微阖了眼。


    时暮吞咽口唾沫,这张床很小,两个人又都不矮,他过来立马变得拥挤,感受着少年身上的寒气和周身的疲惫后,时暮战战兢兢把毯子盖过去,快速跳下床逃离了房间。


    太鸡儿吓人了,本来以为躲夏航一这儿就能安枕无忧了,果然,她还太年轻,太天真。


    时暮出门对着东方红日生了个懒腰,本来还困着,被傅云深一吓顿时清醒,在心里叹了口气,时暮就着院里水池冲了一把脸。


    “你不睡了?”刚劈完柴的夏航一搬了把小凳子在灶火旁,准备着生火烧水。


    “不睡了。”时暮摇头,“我能帮你做点啥?”


    夏航一想也没想的拒绝:“你好好歇着吧,不用你做什么。”


    “哦。”时暮四处环视圈,这间四合小院有了年头,风吹雨淋中,头顶的屋檐瓦片早已破损,但能看出有人时不时上去修理,她收回视线,压低声,“你怎么不告诉我傅云深要过来?”


    就着了火,夏航一盖上了锅盖,表情无辜:“他不让我说。”


    “……操。”傅云深真是太狗了!


    夏航一余光瞥过:“你们吵架了?”


    时暮心烦气躁,揉乱了一头发丝,“没吵架,就是……”


    总不能说傅云深和她告白吧?


    时暮咬咬唇,硬生生把一肚子的话憋了回去:“没什么。”


    两人正交谈着,夏航一的太奶奶拄着拐杖从里面出来,老人家双腿颤颤巍巍的,像是马上要跌倒,时暮急忙上去搀扶着她下来。


    太奶奶眯眯眼,细细打量着时暮,说:“哪里来的小姑娘,真俊。”


    夏航一洗干净手过来,扶着老人家在藤椅上坐下,在她耳边高声道:“这是我和您说的时暮,她不是姑娘,是小子,孙儿可没骗你,时暮长得特别好看。”


    时暮眼睛往老太太身上瞥了眼,不动神色收回了手。


    夏奶奶已有85岁高龄,耳朵有点毛病,可眼睛明清着呢,不住摇着头:“姑娘姑娘,就是姑娘,老太婆的眼还没瞎呢。”


    时暮心里一紧,说:“太奶奶,我是男生。”


    “哎呦,真俊。”像是没听到时暮的话一样,老太太苍老的手抚上了她的脸。


    时暮看得出来老人家对她喜欢,也没躲避。


    摸够了,老太太收回手,笑着和夏航一说:“比秀儿年轻时好看。”


    秀儿是夏航一母亲的乳名,在那么多孙媳妇中,老太太就喜欢夏航一的娘,因为他妈最好看,十里八乡一枝花,老太太一直觉得嫁给她孙子是亏待了。


    “有对象了没?”


    夏航一把泡好的热茶递到太奶奶手上,神情无奈:“太奶奶,时暮还是学生,你这样问会让人家困扰的,你今天不是约了李奶奶吃早茶吗?我现在送你过去好不好?”


    老太太看着时暮,“我柜里有身衣裳,本来是给秀儿做的,可有些紧了,回头拿给你吧。”


    夏航一搀扶着老太太向外走:“您啊真是老糊涂了,时暮是男生,穿不了女孩子衣服,现在我送你去李奶奶那儿,一会儿接你回来啊。”


    送走老人家后,夏航一不好意思看着时暮,“太奶奶有些糊涂了,你不要介意啊。”


    时暮似乎有隐睾症,用他们话说就是隐疾,她本来够自卑的了,如今奶奶这样说,心里肯定不好受。


    想着,夏航一的目光往她双腿间瞥了眼。


    时暮顺着视线下滑,定定神,道:“没事,我不介意。”


    话音刚落,时暮看到夏航一的目光落在了身后,她觉得后背发凉,扭头一看,对上了傅云深阴恻恻的眼神。


    身子僵住,时暮大气都不敢出了。


    “你来,我和你谈一下。”他开口,神情平静。


    时暮连连摇头,匆忙跳开傅云深身边,“我、我觉得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傅云深压根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强拉着时暮就是往外走。


    少年手劲儿颇大,任凭时暮怎么挣都挣不开,村里过往的老人好奇往过张望,坐在门口的老太太们便嗑瓜子边冲他们投来暧昧的视线。


    时暮脸上臊红,“傅云深你松开,这么多人看着呢。”


    傅云深不依,扯着她继续往里面的树林走,“那我们去个没人的地方。”


    她挣扎的累了,喘息着跟紧少年步伐,“你、你先松开,我走不动了。”


    傅云深狐疑的看她一眼后,慢慢松手,借此机会,时暮撒腿就是往回跑,傅云深早就猜出了她的套路,直接挡到时暮面前,冷笑声:“你往哪儿跑?”


    时暮身子一惊,转身继续跑。


    傅云深脸上一黑,叫道:“你站住,我有话和你说。”


    时暮不敢回头,边跑边喊:“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你回来。”


    时暮捂住耳朵:“不看不看!公鸡下蛋!!”


    “……”


    “你再不停下就撞树了。”


    砰。


    在他说完这句话,时暮的脑袋狠狠磕在了树干子上,猛烈的撞击让时暮摇摇晃晃后退几步,一阵头晕目眩后,软绵绵跌倒在了傅云深身上。


    少年一双大手扣着她双肩,眼神充满嘲讽:“一般来说,水分占据了人体总重量的三分之二。”


    时暮呼吸急


    促,眼前发黑,她靠在傅云深胸前,嘴唇哆嗦:“所、所以呢?”


    傅云深冷着脸:“你的三分之二都在脑子里。”


    “……你他妈脑子才进水了。”


    缓过神了,时暮一把推开傅云深,捂着撞青的脑门龇牙咧嘴。


    她靠着树干缓缓蹲下,等眩晕感消失后抬起了头,树影斑驳透落在他身上,映衬着那双眉眼愈发好看。


    时暮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我直说吧,我把你当兄弟,你不能把我当老婆,你快收起你那龌龊的想法,告诉我之前的话都是玩笑,那样我就和你回去,也不躲着你。”


    他垂眸,目光灼灼:“我要是不呢。”


    要是不……


    她也不能怎么办啊!!!


    傅云深抿唇在她面前蹲下,一字一句,字字清晰:“时暮,我经过了很长时间的深思熟虑才决定告诉你我的心意,我不希望你把那些话当做玩笑,我喜欢你,想和你过一辈子。”


    时暮狠狠抓了把头发,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哥哥,你今年才17岁,你知道一辈子有多长就和我说一辈子,我知道你之前过的不容易,没人愿意接近你,没人愿意和你玩儿,只因为我是第一个和你交朋友的人,所以你误会了对我的感情,但是没关系,相信你很快能分清这些,毕竟你那么聪明……”


    时暮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她看到少年的眼圈发红,神情隐约有些不妙。


    她靠紧树干,想到刚才的那些话有些伤人,张张嘴,语气发虚;“傅云深,我没别的意思……”


    “我不知道一辈子有多长。”他看着她,目光坚定,“但是我认定一辈子,就是一辈子。”


    傅云深说:“时暮,从小到大我都没有骗过人,我不会骗你的,你信我好不好?”


    看着那像是小老虎一样无助的眼神,时暮再不忍说出任何拒绝的话。


    她开始意识到自己的残忍,从一开始,她只把傅云深当成任务目标,所做的一切都是别有预谋,而傅云深呢?生活在黑夜里的傅云深把她当做了一束光,抓住后再不愿松开。


    她不能继续骗他了,不管结果如何,哪怕回不了家,她都不能欺骗这个善良的少年。


    时暮攥紧拳头,低声开口:“傅云深,其实我……”


    第85章


    “等一下。”


    正当时暮要说出真相时,傅云深抬手打断了她,锐利的凤眼直勾勾盯着时暮肩膀,她心中困惑,正要回头,听到傅云深一声呵斥“别动。”


    时暮脑袋僵住,不敢动了。


    少年伸手向她肩膀探去,只见一条有毒的三花蛇在他指尖纠缠挣扎。


    傅云深捏准七寸,狠狠一掐,那可怜的小毒蛇当场去世。


    随手把断成两节的蛇丢到草丛后,傅云深重新看向她:“你说什么?”


    时暮呆呆看着他手,硬生生把要说的话转了一个弯,咬牙说:“其实……我希望你能给我点时间考虑一下。”


    “嗯,好。”傅云深站了起来,居高临下望着她,“我给你时间考虑。”


    “……”她刚说了什么?!!!


    反应过来的时暮悔的肠子都青了,那样说不就是间接接受了傅云深的告白?她是傻吗?


    她很小心的看了傅云深一眼,事到如今也没有回转的余地,只能另寻机会和他说明真相。更糟糕的是,自从说完那句话,傅云深对她的感情值疯狂上涨,挡都挡不住。


    “走吧,回去了。”他脸色缓和不少,语气中带着浅浅愉悦,显然那句话给他带来了不少希望。


    时暮默默跟在傅云深身后,寂静的小树林中风声飒飒,二人身影重叠,她低着头,一双白嫩的手死死纠缠在一块,时暮时不时抬头看傅云深两眼,老实说傅云深是一个很让人心动的男孩子,该帅气的时候帅气,该温柔的时候温柔,关键还有钱,要是回不去原来的世界了,和他在一块也挺好的……


    问题就是,她欺骗了傅云深。


    有朝一日真相浮出水面,小心眼的大佬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说不定会因爱生恨,这样那样她……


    胡思乱想时,走在前面的大佬突然止步,时暮险些撞在他身上。


    “怎么不走了?”


    傅云深拧起双眉:“我们来的时候是走的这条路吗?”


    经他提醒,时暮这才发现两边的树木不知何时变高了,粗壮的老树一颗叠着一颗,高耸而立,遮天蔽日。


    听着从林中深处传来的诡异叫声,时暮不由往傅云深身旁靠了靠。


    “傅、傅云深,我们不会是迷路了吧?”


    四处都是树,一眼望不见尽头,太阳的光很暗,四周都是雾沉沉的,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


    时暮拽紧傅云深胳膊,“你出来的时候拿手机了吗?”


    他摇头:“没信号。”


    时暮哭丧着脸,“我们不会死在这儿吧?”


    话音刚落,傅云深的巴掌就轻轻打在了她嘴上,“你别咒我。”


    时暮捂住嘴,斥责他一眼:“都怪你拉我来这儿。”


    傅云深轻哼声:“都怪你跑来这儿。”?


    这锅甩的毫无道理啊!


    要不是他莫名其妙说那种话,她会吓得跑这深山老林里吗?


    “歇一会儿。”傅云深拉着时暮到一颗大树下坐下,见他表情沉稳,不见慌乱,时暮以为他是想到了什么办法,跟着安心不少。


    坐着歇了会儿后,时暮捅了捅身旁快睡过去的傅云深:“你是不是有办法带我们出去了?”


    傅云深看了过来,干净的星眸倒映着她的眉眼,“时暮。”


    他轻轻叫出了她的名字。


    时暮:“你真的有办法了?”


    傅云深眸光定定:“我是处男。”


    时暮:“?”


    傅云深说:“我们要是死了,岂不是一对鬼处男。”


    时暮:“??”


    傅云深表情深邃:“不如……”


    啪。


    时暮一巴掌甩了过去,“滚。”


    小兔崽子想得美。


    望着时暮那气急败坏的样子,傅云深低低笑出了声,宽厚温热的掌心揉乱了她一头蓬松的发丝,“逗你的。”


    时暮双臂环膝,默默和傅云深拉开了距离。


    他长腿伸直,上身靠着石头很是舒坦,傅云深打了个哈欠,半眯着眼睛慵懒:“不过你不是算命的吗?就不会分辨方向?”


    时暮翻了个白眼:“哥哥,我是捉鬼的,又不是看风水的,你看看附近,连个年轮都莫得,我用命给你找方向?”


    不过……她可以找系统啊!


    时暮正想着,系统就开口了:[抱歉宿主,系统不携带指南针功能。]


    “……”嗯,她忘了她的系统就是一废物。


    两人继续在这儿耽误时间也不是办法,可盲目的在森林中转也不是出路。森林未知而又危险,如果不在天黑前出去,他们可能会葬送在此。


    不知不觉已到了晌午,时暮口干舌燥,再看周围环境没变丝毫,她觉得他们正绕着这片森林打转。


    再这么转悠下去就是自寻死路,随意找了个清凉地坐下后,时暮撸起衣服胡乱擦了擦脸上汗水,她饿了,肚子咕噜咕噜响着。傅云深靠着树干,从口袋里摸索出一块巧克力丢到了时暮脚边。


    时暮一愣,看向了他:“哪来的?”


    傅云深闭着眼:“火车上买的。”


    他被时暮气出了低血糖,结果买上也没有吃,没想到现在有了用处。


    那片巧克力在口袋里待了太久,包装纸皱皱巴巴,还有些化了,时暮吞咽口口水,最终没有拆开,重新还给了傅云深,“你吃吧,你一晚上都没吃饭了吧。”


    傅云深斜睨她一眼,嗓中轻哼,“让你吃就吃,废话真多。”


    “甜的吃多了会更渴。”


    傅云深又闭了眼:“那就先装着。”


    时暮咬咬唇,把巧克力小心翼翼放在了运动裤的口袋里。


    她仰头看着细碎的光影,“傅云深,你听没听过一个故事?”


    “嗯?”


    “说90年时,有一支探险队计划穿过一座森林,这座森林是有名的死亡之林,崎岖的地形和特殊的磁场让凡是进入的人都尸骨无存,很显然的,这支只有十人的探险队在森林迷了路,磁场原因让所有指南针失效,他们的知识在大自然面前起不到任何作用。此是冬日,食物快要吃完,原本的十人逐渐减少至三人,一个月之后,救援队在森林外发现了唯一的存活者……”


    时暮直勾勾看着傅云深:“你想知道那个人是怎么活下来的吗?”


    傅云深很是不配合的问:“不想。”


    时暮凑近傅云深,压低着嗓音:“他……”


    傅云深蹙眉打断:“我不想知道。”


    时暮看着傅云深的小脸蛋,突然觉得这人真无趣。


    静籁中,脚步从身后传来,一双手毫无预兆搭放在时暮肩上,时暮身体一僵,眸光一锐,反手扯住那人手腕,动作迅猛的将对方过肩摔在脚边,瞬间擒拿。


    “操,疼——!”


    惊呼声划破天际,时暮定定神,这才看清来得是周植。


    周植捂着胳膊从地上爬起,龇牙咧嘴抱怨着,“暮哥你好狠的心啊!我辛辛苦苦找你一路,你就这样报答我吗?”


    “你们没事吧?”夏航一也过来了,伸手拉起了傅云深。


    时暮看看周植,看看夏航一,激动地热泪盈眶,“老夏,我他妈以为要交代在这儿了,你们怎么找到我们的?!”


    夏航一笑着把携带来的水壶递到时暮手上,“我对这边熟悉,顺着你们足迹找过来的。”


    时暮仰头猛灌几口水,把剩下的给了傅云深,她长呼口气:“我们走着走着就迷路了,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呢,你们来的真是太及时了。”


    夏航一笑了笑没说话,看向周植:“吃的你拿了吗?”


    周植这才想起,拉开书包从里面取出两一条大猪腿递过来,“航一说你们可能会饿得走不动,就让我装了点吃的过来,背一路可沉死我了。”


    看着那油花花的猪腿,三人皆是沉默。


    夏航一:“我准备的包子你没看见?”


    周植点头:“看见了啊,我寻思着猪腿更好啊,大肉多有营养。”


    周植觉得自己真贴心,真是个国民好哥们儿,看看,这俩人都感动的说不出话了。


    “暮哥,趁热快啃。”周植热情的把猪腿肉送到了时暮嘴边。


    时暮后退两步,从口袋里掏出巧克力,“算了算了,我吃这个,你、你给傅云深吧。”


    刚拆巧克力的包装袋,傅云深低头过来,一口吞下,他咀嚼两下,满意点头:“饱了。”


    “……”呵,男人。呵,塑料兄弟情。


    见都嫌弃自己带来的猪腿肉,周植不开心的鼓起腮帮,自顾自咬了一口,嗯,好吃是好吃,但总觉得不蘸醋没有灵魂。


    很快出了森林,时暮总算松了口气。


    四人顺着蜿蜒山路向村里走去,不知何时天边起了雾,白茫茫的遮住整个视野,避免分散,四人走的很紧。大约半个小时后,雾散了,天也完全暗了。


    望着漆黑一片的夜空和悬挂在头顶树干上的红灯笼,周植皱眉看了看手表,“不对吧,现在才三点,天就黑了?”


    话音刚落,手表时针突然飞速旋转,最后指针停留在了12的方向。


    叮咚,叮咚。


    阵阵诡异的钟声从远处传来,数只红灯笼从夜里浮现而出,点燃道路两边,将四周映照出血红一片。


    黑色与红色交缠,寂静与钟声缠绵,一切都是怪诞离奇的可怖模样。


    夏航一呼吸猛然变的急促,揽着几人后退几步。


    他那紧张的表情吓到了周植,扯着他衣袖哆哆嗦嗦问:“老夏,到底、到底怎么回事啊?”


    夏航一目视着前方,只见红白纸人托着轿子一蹦一跳从远走近,先是一台轿子,接着是二台,三台……


    轿子越来越多,钟声愈发细密,那种轿子时暮见过,都是活人烧给死人的。


    “七月鬼门开……”他沉着目光,“我想,我们来到鬼市了。”


    第86章


    七月半是亡魂回家探亲的日子,鬼市在这前开启,路经的鬼魂会在次停留几天,向有心踏入的生者换取所需之物。


    傅云深阳气重,他的存在会惊扰到鬼魂,时暮着急从周植背包里翻出小刀割破手指,将渗透出的血液抹在了傅云深脸上。她是大阴之人,就算堂堂正正走在亡魂面前,对方也不会怀疑,自然,她的血液可以暂时隐藏傅云深的气息。


    夏航一带着几人退居到角落,拿出随身携带的符纸交给时暮,害怕自己的声音让路过鬼魂听到,把声线压的极低:“时暮,用你的血画一个符。”


    时暮点头,一张一张把血沾了上去后,依次分给三人。


    两边的红灯笼更亮了,有的轿子远走,有的轿子停下,下轿鬼魂双脚离地,四处飘散,时暮探出头,看到路边摆起了摊位,卖的都是贡品……


    就算她吃过鬼,看到这种画面还是惊骇至极。


    小心翼翼把脑袋缩回来后,时暮抖着声儿问:“我们怎么办啊?”


    夏航一看向几人,说:“周植,你的表现在在走吗?”


    “在、在走,不过很慢。”


    夏航一点头,“鬼界的一小时就是人间的一天,鬼市只开启一天,所以我们要在鬼市关闭前找到出口,不然……我们会成为它们的贡品。”


    周植哆嗦的厉害,“我我我我……我不敢啊,不敢走啊。”


    傅云深朝后拍他一巴掌:“不走也得走,我们跟着前面轿子,既然它们去人间探亲,那它们所去的方向就是出口。”


    夏航一点头表示赞同:“切记不要说话,不要左顾右盼,周植,懂了吗?”


    周植耷拉着脸,“道理我都懂,但是你干嘛非点我名儿啊?”


    废话不多说,几人起身跟上了前面的几台轿子。


    离近了才发现那抬轿的纸人儿真是可怖至极,弯弯的眼睛眉毛,圆坨坨的红腮红,它们笑着很诡异,步伐摇动,时不时传来几声笑。


    周植快吓懵逼了,记得小时候老家死人,烧的挂的全是这种纸人,当时也没觉得可怕,反而还有些萌,现在再看,萌个几把!


    时暮也吓得腿软,更糟糕的是她一边腿软一边肚子饿,前面那台红轿子也不知是哪家的鬼,散发出的香甜糯米让她馋的厉害。


    时暮口中生津,不住吞着口水,她拉了拉傅云深袖子:“我能不能……”


    “不能。”猜测出时暮在想什么的傅云深想也没想的拒绝,这可是鬼市,亡灵们的商业区,她竟然胆子大到在别人家地盘生吃鬼?


    时暮努努嘴,不说话了。


    她沉默后,周植忍不住开始比比了,“话说我之前给你们讲的那个鬼市的故事你们还记得不?”


    时暮点了下头。


    周植小小声:“说那个赖子花光积蓄后,又想去集市换钱财,哪想到小贩说‘你身上啊已经没什么好卖的了’,这话说完,赖子看到天光大变,原本热闹的集市突然变成了墓地,一个个摊子变成了一口口红木棺材,面前的小贩满口生蛆,赖子觉得不妙,扭头正要跑,就被按在了地上……”


    周植嘴唇青紫:“那赖子……活生生被众鬼分吃了,小贩吃了他先前当的二两肉,给他地契的吃了他的肝儿肺,给他金子的吃了他一双眼,就连裆那一两肉没放过。赖子死后,所花出去的银两全变成了死人用的元宝。”周植颤着声问,“你们说,我们会不会被吃了啊?”


    正在此时,前面的轿子里传来了歌声,一个小女孩唱的,声音空灵悠远,在这种死寂之地里,稚嫩的歌声无疑是一道催命符。


    “借一处星光,柱在路上。


    剪一束月光,披作衣裳。


    风吹的方向,是我沉睡的故乡。


    我走的方向,是家的远方。


    我走的方向,是家的远方……”


    “他妈的,这熊孩子能不能别唱了……”


    一群人本来被鬼故事吓得不轻,结果前面的鬼还唱起了歌,周植气的直爆粗口。刚骂完,就见前面轿子的帘子突然掀了开,露出的是一张无比温柔动人的面庞,女子那似似水的眼睛看着他们,顿时,周植停下脚步,瞪大的一双眼中满是愕然。


    “大侄子?”


    时暮轻唤了声,他没有反应,像被定身一样动弹不得丝毫。


    红轿子突然沿路停下,夏航一暗叫不好,屏息拉着傅云深和时暮躲到暗处,周植没有动,依旧呆呆看着。


    女子从里面走了下来,身旁还跟着一男一女两个小孩。


    她很漂亮,穿着红色碎花旗袍,黑发挽着,皮肤苍白胜雪,更映嘴唇红艳。再看跟在她身边的两个小家伙也漂亮,女孩子扎着两条黑漆漆的麻花辫,大眼睛乌溜溜的,男孩比她小一些,乖乖巧巧拉着她的手。


    时暮注意到那两个孩子的脚是落地的,他们是……活人?


    此时,那女鬼已接近了周植。


    傅云深脸色阴沉,当下过去拽人,刚拉到周植的手,就听到他低低声呢喃:“妈……”


    傅云深瞬间僵住。


    妈……


    妈妈?


    这边的夏航一和时暮也懵了。


    时暮是想起周植说过家里的情况,当时他把他母亲吹的天花乱坠,当时觉得是夸张了,如今看来,倒觉得他的词汇实在贫瘠。


    他的母亲有着江南女子的柔美雅致,又带着书香世家的文卷之气,实在是好看及了。


    “小植,你怎么在这儿?”周妈妈有些讶异,“你阳寿未尽,来这儿不是寻死吗?”


    周植早就哭的一塌糊涂,哪里还能说出话。


    周妈妈死的时候周植还小,还不太懂的悲伤,日子久了,他才想到母亲的好。每次父亲打骂他,他就更思念母亲。


    周妈妈出生书香门第,教育孩子都是轻声细语的,哪怕周家姐姐品性顽劣,她也没红过脸,可就是这么好的人,被父亲生生遗忘抛弃了。


    周植一直以为妈妈早已投胎转世了,转世也好,转世了就看不到父亲的所作所为,就不会伤心,可今天见了,难过的说不出一句话。


    大男孩哭的惨兮兮的,眼神委屈的像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


    周妈妈又好笑又心疼,她想过去抱抱,奈何母子阴阳相隔,若是触碰了,总会有一方遭受伤害。


    “你都长大成人了,怎么还这么爱哭。”


    周植哭的更大声了。


    时暮生怕他的哭声惹来百鬼瞩目,忙伸手堵住,再旁的夏航一见了,掏出手帕擦了擦他脸上鼻涕眼泪。


    周妈妈噗嗤声笑了,“这是你的朋友吗?”


    时暮很有礼貌的介绍:“阿姨你好,我是时暮,这是傅云深和夏航一。”


    “再有半个钟头鬼门关闭,你们再不离开就要被困在这儿出不去了。我刚巧要送这两姐弟回去,这样吧,你们过来和我一起。”


    几人正愁不知怎么出去呢,周妈妈这样一说倒解除了他们一大麻烦。


    轿子很小,这么多人坐上去有些挤了,尤其他们是生者,不能和死者靠太近,尤其像傅云深这样的大阳人,一旦碰到亡灵,估计就是魂飞魄散的下场。


    傅云深自然也是这样想的,他看着时暮,眸光闪了闪:“时暮,不如……”


    “不如你坐在夏航一腿上吧。”时暮笑眯眯看着少年。


    傅云深脸上一黑,阴沉着目光坐在了夏航一大腿上。


    这么一来,空间大了。


    周植挨着周妈妈,哭了半天后他的心情总算平复了,正眼眶红红看着母亲,眼神里藏了千言万语。


    周妈妈脸上笑着:“你是不是问我怎么不回去看你?”


    周植点头。


    周妈妈说:“亡魂想去探亲,回的都是故土,也就是祖坟。我埋在哪儿你还记得吗?”


    周植愣了下。


    周妈妈笑着:“我每年都回去,都见不到人……”


    她的坟地在老家,而周家早搬到了城里,除了每年清明和忌日回去上坟外,平常根本没人过去。


    想到母亲总是孤零零一人,周植心里更难受了。


    “哦对,你姐姐去年中元节去看我了,她说从我走后你从来不过生日,是吗?”


    周植别开头:“没什么好过的。”


    周妈妈看着他:“一年只有一次的生日,为什么不过?”


    周植倔强抿唇,一言不发。


    周妈妈的眼神透了几分哀伤:“因为我的死,是吗?”


    周植生日那天正是周妈妈的忌日,就是因为她想赶回来给他过生日,所以才遭遇了车祸,哪怕这件事和周植无关,也始终是他心里跨不过去的坎儿。


    周妈妈深吸口气:“其实我生你的时候难产,生了两天两夜,大出血差点没过去。我总觉得我的命就应该停在那天,可菩萨想托我带你来人世,于是让活过来了。所以在你生日,我走上了本该走的路。”


    周妈妈想伸出手碰碰儿子的脸,最终讪讪放下,“小植,我已经死了,可你还活着,你的日子还长着呢,不能再继续惦念着这茬。”


    周植摇摇头,赤红着眼眶:“我惦着,爸不惦着我惦着。”他又带了哭腔,“我……我毕业去当兵,就考我们那儿,你不是喜欢当兵的吗?等我穿上军装,亲眼给你看成不?”


    他太难受了,只恨自己不长大几年,他想让母亲看看,他从来没让她失望过。


    “鬼门快到了。”


    一片漆黑中,白炽的灯光刺眼灼人。


    轿子停下,周妈妈一双眼看着周植,“我本来想着今年最后一次回家看看,然后准备投胎,不过……我还是想等着看我儿子穿军装。”


    她伸出手摸了摸身旁小姑娘的头:“最后有件事要拜托你们,月月和康康是误入鬼界的,希望你们能带他们平安回家。”


    月月眨巴着眼睛,怯生生看着时暮。


    “行了,快下去吧。”


    几人依次下了轿,周妈妈撩开帘子看着周植,嘴唇动了动,最终只说出了几个浅短的字:“多穿衣服,不要着凉。”


    最后看了周植一眼后,帘子放下。


    轿子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周植怔怔看着,最后跪地,磕头,泣不成声。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若有来世,该多好……


    正当周植沉浸在悲伤中不可自拔时,突听时暮和傅云深小声絮叨着:“周植妈妈是糯米糕味道的哎~”


    “……”


    第87章


    鬼门的光点越来越近,他们的步伐也越来越快。


    眼看要到鬼门时,时暮注意到月月的灵体有些不稳,当下着急道;“快点吧,月月的肉身支撑不住了。”


    时暮索性也顾不了多少,抱着月月先往前跑。


    距离鬼门关闭还有一分钟,千钧一发之时,众人总算离开了鬼市。


    天已经黑了,头顶繁星遍布,玄月似水。


    夜色安静,树影在肩头摇曳。


    时暮微喘着气把月月放下,她的身体一闪一闪,像是随时要消失掉一样,康康的状态也好不了哪去,正害怕的缩在月月怀里。


    月月摸了摸弟弟的小脑袋:“康康不怕,姐姐会保护你的。”


    她看起来不过七岁左右,却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懂事。


    时暮弯腰到月月面前,柔声问:“月月,你们家在哪里?哥哥送你们回去。”


    月月直视着时暮:“我们家在月溪村,大哥哥,村子里有大火,我看到了,你要带康康回去。”


    大火……


    傅云深眉头微皱,看向夏航一:“有这个村子?”


    夏航一点头:“是我们隔壁村,从这里走半个钟头就到了。”


    傅云深垂眸,瞥见康康有些畏惧的眼后,不动神色后退几步拉开距离,“那我们快点过去,周植,现在几点了。”


    刚离开母亲的周植还不住声的抽搭着,一边抽搭一边回答:“三、三点了。”


    月月小嘴耷拉,拉上了时暮衣袖:“三点三十,会有大火,大哥哥,你要救救大家,要救救弟弟!”


    小姑娘声音急切,若是有实体,她的眼泪都会出来。


    几人面面相觑,最后由时暮抱起她向月溪村走去。


    夜里深山寂静异常,从悲伤中走出来的周植问:“你怎么知道有大火?”


    月月搂着时暮脖子说;“我看见了。”


    周植嗤笑声:“看见了?这还没发生你就看见了?扯呢吧。”


    她抿起唇,把脸埋在时暮肩窝里不说话了。


    见姐姐被欺负,康康立马不乐意了,握起小拳头在周植腿上捶了两下,“大哥哥什么都不晓得,不准笑姐姐,姐姐就是能看见,她还看见康康掉了河里,她救了康康。”


    时暮心里更意外了,摸上小姑娘发丝:“康康说的是真的吗?”


    月月不吱声,轻轻点了点头。


    她很不同,总是能看见别人所看不见的东西,有好几次都看到家人遇险,像是前天,月月就看见康康弟弟掉了河,她和爸爸妈妈说弟弟会在晚上落河时都不信,还是她及时去救了弟弟。像是昨天,她又看到了,看到火光滔天,弟弟,爸爸,妈妈,全都烧死在了火海里。


    可是爸爸妈妈都不相信她,还说她是故意推弟弟下河的,刘道长也说她被蛇妖附了身,她明明不是,她那么喜欢弟弟,才不会伤害到弟弟呢。


    回想起那个可怖的画面,月月惊的往时暮怀里缩了缩。


    月月闭着眼瓮声瓮气着:“康康掉了河一直没醒来,我……我就去找弟弟,就遇见了那个阿姨。大哥哥,我没骗人,村里会着火,我真的看见了,我真的不是邪物……”


    月溪村就在前面了,看到家的方向后,月月跳下时暮怀里,拉着康康就往里面跑。


    见两个孩子都进去了,时暮着急跟上。


    周植揉了揉眼睛:“暮哥,你还真信她的话啊?”


    最后一个字刚落,就见天边升腾起一抹红光,燥风一吹,火光滔天,逐渐凶猛,整个夜被大火熏成了白昼。鸡飞狗之中,家家户户的灯亮了。


    “着火了——!”


    “老李家,快醒醒啊,你们家着火了!!”


    “快起来灭火啊!!”


    “快!快去找刘道长!快找刘道长!”


    “老李头家那个女儿就是个妖物!她是要害死我们!”


    “……”


    各种嘈杂声中,村民接水合力灭着火,周遭乱做一团,谁都没工夫搭理突然多出来的四个年轻人。


    月月领着康康穿过山村,径直到了一户人家面前,这是他们家,大火就是从家里的鸡棚烧起来的,门开着,月月爸和月月妈在里面焦头烂额的接水灭火。


    时暮气喘吁吁跟了过来:“月月,你慢点!”


    看着那被大火点着的房屋,月月眼眶通红:“弟弟在里面!”


    康康从那天掉河里后一直没有醒来,爸爸妈妈把他安置在了正房,如果身体烧了,那灵魂也回不去了。


    看着那被点着的房屋,月月咬咬牙,拉着康康朝里屋冲,害怕火光伤害到他的身体,月月直接弯腰把弟弟护住,任由那大火不断吞噬燃烧着她脆弱的灵魂。


    时暮心里一紧,正要跟上时,被赶过来的傅云深一把扯住,少年声音冷淡又沉稳:“火太大了,墙梁不稳,你进去就是送死。”


    时暮喘息着,看着那猩红的光逐渐冷静了下来。


    周植牵过了根水管,和夏航一一起灭火。


    “坏了!康康还在里头呢!!”披头散发的月月妈这时才想到儿子,一拍大腿,坐在地上痛哭起来,“康康,我儿还在里头呢!你愣着干嘛?快进去救人啊?”


    月月爸唯唯诺诺站着,盯着那火光不敢动弹。


    火已经被扑灭的差不多了,月月家是最后一家,此刻门外围满了看热闹的村民,毕竟火是从他们家烧起来的,前几天又有月月不断胡言乱语,大伙儿现在就想看看是怎么回事。


    火虽然灭了,眼前的房子也被烧的残破不堪,傅云深抿抿唇,上前一把推开月月爸,端起地上的半盆水就浇在了身上,他抹了把脸上水渍,毫不犹豫跑进了屋里。


    时暮愣了下后,急忙跟了进去。


    月月妈有些懵:“那谁啊?”


    月月爸也有些懵:“不、不知道啊。”


    被大火烧过的屋子有一股难闻的焦味,空气中弥漫着火灰,头顶房梁不稳,隐隐有垮塌的迹象,傅云深跨过障碍进入里屋,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康康肉身和停留在床边的兄妹俩。


    康康和月月的灵体已经非常不稳了,尤其是月月,为了保护弟弟,起码有三分之一的灵魂被大火吞噬,剩下的一半忽隐忽现着,如果再不快点回到身体内,这两兄妹将在人间完全死去。


    只是奇怪的是,房间内只有康康有一个人的身体。


    时暮皱眉正想着,就觉得身下有些热……


    此刻,拉着弟弟的月月扭过了头,声音软软糯糯:“大哥哥,你裤裆着火了。”??????


    卧槽!


    低头看去的时暮脸色一变,她鸡儿着火了!!!!


    第88章


    操,这鸡儿不知道防不防火!


    时暮边跳脚边狠狠捶打着裆部灭火,那狂暴的动作让月月捂住了眼。


    傅云深看不下去,脱下身上湿漉漉的衬衫盖了过去,“呲“的冒了股白烟后,火灭了。


    时暮顺势用衣服罩住裤裆,吓得长呼口气,还好还好,还好灭了,不然和傅云深不好交代,想想别人家鸡儿着火都是烤鸡味儿,只要她的是硅胶味儿,傅云深肯定会怀疑的。


    “哥哥,头顶!”


    身后月月又是声惊呼。


    二人抬头看去,只见那被烧了大半的房梁已支撑不住重量,正缓缓向下倾斜,这个时候想要完全躲开是不可能的了,在时暮还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时,少年一把拉过时暮挡在她身前,用肉身筑起一道结实的城墙,把时暮牢牢护在了怀里。


    砰!


    房梁倒塌,重重压在了他身上。


    傅云深闷哼声,舌头被他咬出了血。


    时暮瞳孔紧缩,吓得红了眼眶。


    他剧烈喘息,咬牙抬开那烧焦的木头,把时暮从地上拉起后,又扭头抱起了康康,康康的灵魂已经回去了,他还有些没习惯身体,半眯着眼是一副茫然懵懂的样子。


    傅云深用毯子裹着康康,抬眸看向了月月:“你的身体在哪儿?”


    月月望着弟弟,没有说话。


    她的沉默让傅云深一阵心烦气躁,不由提高音量:“你的身体在哪儿?”


    “哥哥和姐姐先带着康康出去吧,我的身体在外面,我自己过去。”


    现在情况紧急,房子随时有倒塌的危险,他们也没来得及思索月月话中意思,抱着康康就往外面冲。


    躺在傅云深怀里的康康望着身后残骸,他似是感应到什么一样,泪眼朦胧向月月的方向抓去,然而抓到的只是一片灰尘。


    月月没有动,小小的身子固执站着。


    她的一身白裙和灰烬形成鲜明对比,月月的大眼睛四处看着这屋子,仔仔细细,没放过一个角落。


    父母对她很好,弟弟也对她很好,所以她很爱很爱爸爸和妈妈,哪怕被村子里的人打成邪物,哪怕被最爱的父亲亲手送到刘道长那里,她也不会觉得恨。


    月月坐在床板上晃着小脚,木屑,石灰,火星,源源不断从头顶落。


    她笑了,看着窗外开始唱歌。


    “借一处星光,柱在路上。


    剪一束月光,披作衣裳。


    风吹的方向,是我沉睡的故乡。


    我走的方向,是家的远方。


    我走的方向,是家的远方……”


    月月啊,已经回不去了。


    她闭着眼睛,歌声飘荡在夜色中,与歌声一同消失的还有她的灵魂。


    跑出屋外的傅云深已体力不支晕倒在地,月月妈见两人平安出来,急忙上去抱过了康康。时暮看她一眼,默不作声抬着傅云深去了相对安全的地方。


    安置好傅云深后,时暮猛然惊觉朝里面看去,她能感受到,感受到月月的灵魂正在消失……


    时暮定定看着面前的房屋,它们在她眼里轰然倒塌。


    “那个月月就是灾星。”


    “造孽啊造孽……”


    “老李家你们人也不差,怎么就被蛇妖盯上了?”


    “还好有刘道长在。”


    不对劲……


    很不对劲。


    时暮呼吸凌乱,跌跌撞撞到正抱着康康痛苦的月月妈面前,她一把扯上对方袖子,厉声问:“月月呢?你女儿呢,你把她放哪儿了?”


    月月妈抱着康康不住哭着,就是不肯吱声。


    时暮又拉上了月月爸,抬高的声音愤怒又尖锐:“月月呢?!”


    望着时暮那赤红的眼眶,月月爸一愣,小声道:“月月……月月被蛇妖附身,还、还想害死她弟弟,刘道长说要是不快点驱魔,月月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我放你娘的狗屁!”没等他把话说完,时暮就大骂出声,“你自己亲生的女儿是不是妖精你不知道吗?我问你月月哪儿去了?!”


    月月爸张张嘴,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后,低下了头。


    时暮不耐,暴躁的想伸手打人。


    正在此时,人群外传来了夏航一有些颤抖的声线:“时暮,你来看……”


    她扭头看去,夏航一在鸡棚外,身子不住颤抖着,她直觉不妙,着急跑了过去。


    被大火烧了一半的鸡棚肮脏又漆黑,放在最深处的鸡笼里,一只小小的手从里面探了出来,那只小手有伤痕,有鸡的粪便。


    时暮双腿有些软,可怕的念头不住在脑海徘徊,但她始终不愿去相信。


    她颤抖着指尖慢慢靠近,在笼子外蹲下,缓慢的开了门。


    砰。


    她摔了出来。


    两条可爱的麻辣辫子,全身赤裸,数道伤痕深可见骨。


    她倒在地上,蜷缩着,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冰冷一片。


    “月月……”周植嘴唇蠕动,下一秒转过身,一拳把月月爸砸倒在地上,在月月妈和村民的惊呼声中,周植拉扯着这个软弱的男人来到了尸体面前,指着月月撕声大吼,“你他妈对你女儿做什么了?!!!”


    月月爸和月月贴的很近,他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脸色铁青,双目紧闭的月月,身子颤了颤后,扯着头发痛苦的叫了出来,“月月!!蛇妖带走了月月!! ”


    周植瞪大眼,喉头一哽,竟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他女儿死了,就在这笼子里,他怪罪的竟还是那无形无体的蛇妖?


    时暮擦干净眼泪,注意到笼子脚边有一些偏红的物质。


    夏航一拧起一点闻了闻,声音沙哑:“雄黄粉,大火就是由它引起的,时暮你走远点,经过高温处理的雄黄含有剧毒,小心伤着。”


    时暮没有动。


    除了鸡笼外,月月的伤口上也撒了雄黄粉,粉末与鲜血融合,干涸在皮肤上,散发着阵阵恶臭。


    月月刚才的鬼魂还停留在这儿,大火没烧起时她还活着。


    也就是说……燃烧起的火光令脚下的雄黄变成了砒霜,她是在疼痛中被活生生毒死的,哪怕月月的灵魂能回到这具身体,怕也是回天无术了。


    时暮拳头攥紧,指甲嵌入肉里却丝毫不觉得疼,心中悲恸到一滴眼泪都留不下来,只剩下愤恨,满腔愤恨。


    她看着月月爸,每一个字都是从牙齿里挤出来的,“你到底、对你女儿做什么了?”


    月月爸抱头痛哭,哽咽着:“刘道长说月月被蛇妖附身,需要驱邪,于是让我用火棍棒打七下,随后雄黄入体,蛇妖惧怕雄黄和大火,刘道长说,月月要是挺过去了,说明蛇妖已经逼出去了,如果月月没挺过去……”


    “哎,可惜可惜,那蛇妖道行太深,老李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一道声音从外面传来。


    时暮抬头看去,穿着青色道袍的胡子男从外面进来,看着眼前景象,他叹息几声,摇了摇头,神色颇为无奈。


    当刘道长出现时,月月爸像是看到救星一样连滚带爬到了他脚边,扯着衣服不断哀求:“道长,你救救我女儿……”


    月月妈也过来求:“刘道长,你神通广大,法力无边,明年的庄稼收成也给你,你想办法救救月月!我们都按照你说的做,都按照你说的做!!”


    两人不断磕头,痛哭,外面村民见了连声叹息,不忍再看,大部分都扭头散去。


    躺下地上的康康慢慢爬起,摇摇晃晃朝着鸡棚走去,夏航一本想拦着,刚伸出手就被康康躲过。


    不大点的小家伙跪倒在地上,把裹在身上的小毯子慢慢披在月月身上,歪着头轻轻叫:“姐姐?”


    她没有回应。


    康康抿着唇,小手不住推搡着她:“康康已经回来了,姐姐也快点回来。”


    “姐姐,康康以后不去河边玩儿了。”


    “姐姐,你怎么不和康康说话?”


    夏航一于心不忍,强行把小孩抱了起来,伸手遮挡住他的眼:“康康,姐姐想睡觉,让她休息好不好?”


    康康什么都看不见,但能听到声音。


    “蛇妖附体,防不胜防。”


    “我已经无能为力了,放心,我会超度月月的。”


    “避免蛇妖再生,我建议火化月月……”


    康康的身子再抖,牙关再颤,他小拳头握着,奋力挣扎开了夏航一的胳膊,大喊着像一头小牛一样冲到了刘道长身边,抱住他大腿,张嘴咬了上去。


    刘道长痛叫一声,一脚踹开了康康。


    康康从地上站起,又疯了一样扑了过来,这一次被月月爸拦在了怀里。


    康康瞪着刘道长,几乎要叫破喉咙:“我姐姐不是蛇妖,不准你说我姐姐是妖怪!”


    “你把姐姐还给我!!”


    “你还我姐姐,你还给我!!”


    他这股气势吓到了刘道长,当下脸色大变,“老李,你这小儿子不对劲啊,蛇妖、蛇妖怕是转到了他的身体啊!”


    时暮早就听够了。


    她觉得可笑,荒谬,愚蠢。


    深吸口气,时暮缓缓走过,语气平静:“你说是有蛇妖?你怎么证明。”


    刘道长:“还用证明吗?大家伙都瞧见了,月月前嘴说康康会掉河,后来就把康康推了河里,前天还说有大火,现在就着了。这村子早些年闹过蛇患,是我与村民合理驱蛇,如今那蛇妖过来报复了,大家说是不是?”


    外面还没走的村民齐声应和。


    时暮垂眸:“你们也是这样觉得?”


    月月爸和月月妈轻点了下头。


    “月月……月月从会说话起就这样,她说下雨,第二天肯定会下雨,说哪家死人,就哪家死人。赶巧的是,月月出生那年,正是填平蛇坑的时候。”月月妈一边哭一边说,“我们也不想啊,可我们也怕啊……”


    时暮冷笑声:“你们有个好女儿,就是可惜……她没生在好人家里。”


    那孩子费尽心机想救人,换来的却是这样的下场。


    月光淡了,清清冷冷挥洒在肩头。


    时暮直勾勾望着刘道长,那桃花眼已没了以往的笑意温柔,乌沉沉的,让人跟着心里发凉。


    她嘴唇蠕动,听不懂的符咒一个接一个徘徊耳边。


    那声音似是吟唱,让周围都静了下来,不知从哪里刮来一道邪风,紧接着陷入黑暗的静寂。


    刘道长环视一圈,惊讶的发现两边的人都没了,只剩下眼前的时暮和身后死去的月月。


    突然,一道黑影从浮现而出,那张脸他认识,是老安头的媳妇,可是……可是他媳妇不早死了吗?


    刘道长眼珠子瞪大,吓得不住后退。


    接着,第二道鬼影出来,那是村东头的小寡妇;还有第三个,他是……他是一星期前刚死的光棍。


    此时,这些人全站在了时暮身后,鲜血淋漓,正看着他。


    “刘道长,你害我害的好惨啊……”


    “刘道长,你不是说那些符喝了就管用吗?为什么我还是死了呢?”


    “刘道长,你还我命来……”


    “还我命来——!”


    众鬼扑来,刘道长尖叫一声,抱头蜷缩在了地上。


    时暮居高临下,声音阴冷:“你告诉大家,告诉月月爸和月月妈,月月到底是不是蛇妖。”


    快吓死过去的刘道长哪里还有撒谎的能力,抱着脑袋把事情一股脑说了出来:“月月、月月不是蛇妖,她……她知道我欺骗大伙,我又实在不知道怎么办,再说了,再说月月就是个邪物!这事儿我没说错!求求你们放过我,你放过我……别,别杀我,我也是鬼迷了心窍啊……”


    门口还在围观的村民倒吸口凉气,其中一人走了出来:“那你卖给我们的符纸呢?”


    刘道长哭丧着脸:“那是我照猫画虎瞎画的,我什么都说,别杀我……别杀我……”


    鬼魂就贴着他脸,他死死闭着眼,把曾经所做的恶事都抖落了出来。


    刘道长是隔壁乡镇的一个赖子,没饭吃时被道观老道长收留,后来老道长死了,他又没指望了。一天遇到有人家病重,刘道长阴差阳错给治好了,那家人一看他是道观出来的,立马信他是得道高人,好吃好喝好招待,尝到甜头的刘道长就靠着这门手艺骗了不少人。他也不傻,每隔几年就换一个地方继续行骗。


    后来来到了这月溪村,月溪村封闭,村民信牛鬼神蛇,尤其他治好村里蛇患后,这些村民更信他,没想到的是,他骗人的事儿被月月知道了。


    月月邪气,总能预知灾难,刘道长做贼心虚怕的厉害,刚好康康掉河昏迷不醒,月月爸过来求救,刘道长就想借此机会除了那个祸害。


    他这几年害死的人多了,如今一个个都出现在了面前……


    看着那一张张狰狞可怖的面孔,刘道长凄厉叫着,连滚带爬他逃一样的离开院子,朝着深山老林跑去。


    周植正要追,夏航一伸手拦住。


    看刘道长那神志不清的样子,恐怕早就疯魔了,不管他是被警察抓住还是逃窜在外,那些冤魂将永生永世跟在他身边,哪怕他死了也不得安息,这种惩罚远比法律的判决来的解气。


    得知真相后,村民们唏嘘一片。


    月月爸和月月妈像是丢了魂一样,坐在地上瞪着眼珠半天没说一句话。


    时暮收敛视线,“周植,背着傅云深,我们该走了。”


    “可是月月……”


    时暮头也未回的跨出院子,声音飘零一地:“在这种地方,死了会比活着好。”


    像她的歌声一样,那个孩子离家去远方了,路上有月色加身,有星光作陪,不孤单。


    天已经快亮了,一路上三人安静,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终于到了家,周植背着傅云深进入房间,动作小心的把人放在了床上。


    他身上的伤不算太重,就是不知道内脏有没有受损。


    想到烧伤的假晋江,时暮眸光闪了闪:“周植,我出去一下,你先照看着点深哥。”


    周植点头。


    时暮从行李箱里取出身换洗的衣服,匆匆转身去了小河边。


    她人前脚刚走,后脚傅云深转醒。


    脊背很疼,大脑浑浑噩噩不太清醒,傅云深闭闭眼又睁开,看到周遭环境变了后,哑声问着周植:“月月回去了吗?”


    周植一愣,低头静默。


    他眼睛眯了眯,默契的明白了他沉默中的答案。


    安抚性拍了下周植肩膀后,环视圈却没找到时暮身影,眉头一皱,表情瞬间变得锐利,“时暮呢?”


    “暮哥状态不太好,我看到她拿着衣服出去了,估计是去河边洗澡了。”


    拿着衣服……


    傅云深下巴紧绷,不顾身体疼痛,掀开被子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深哥,你哪儿去?”


    “找时暮。”


    撂下这句话后,傅云深的身影消失在了周植视野中。


    *


    现在不过五点,村里还很寂静。


    时暮抱着衣服来到湍急的小河边,鬼鬼祟祟四处张望一番,确定无人后,快速扯下围在腰上的衣服,脱光了上衣。


    她低头看着下身,裤裆被烧开了一个口子,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遭殃。


    时暮着急把脱下的裤子丢到一边,里面的四角内裤也烧开了一个小口,但不算严重,就是不知道内裤里面的假晋江内裤安不安全,早知道当初问一问防不防火,保不保修,一万块钱的东西坏了太可惜了。


    时暮深吸口气,伸手扯下了四角内裤。


    她还没来得及观察假晋江,就听到脚步声传来,时暮惊地扭头,与傅云深大眼瞪着小眼。


    诡异的沉默后。


    傅云深张了口:“时暮,你毛飞我身上了。”


    视线所及之处,她那有点烧焦的假阴毛被风吹的沾在了他胸口,卷卷的毛正微微晃动着。


    傅云深视线垂下,顿了下,道:“时暮,你鸡儿掉了。”


    “……”


    “………………”


    第89章


    一片俱寂。


    时暮眨巴眨巴眼,指着胸前两团白花花的小包子:“其实我这是胸肌,你要不要摸摸?”


    傅云深面无表情,一双眼直勾勾看向了她身下。


    时暮穿着内裤却掉了鸡儿,好巧不巧的露出不可描述的全景,那些景色被傅云深一眼望穿,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静默。


    时暮伸手遮住,不动神色:“傅云深,我说我鸡儿被烧掉了,你信不信?”


    傅云深没说话,弯腰把那截假晋江捡了起来,晋江被烧的很惨,一侧蛋蛋已经没了,前端也皱皱巴巴,隐约还有硅胶被烧焦后的臭味,他抬头,定定看着时暮。


    那眼神让时暮后背发凉,不禁缩了缩脖子,随时做好了被大佬报复的准备。


    傅云深上下打量着时暮,眉头皱起:“你是人妖?”


    时暮:“……”


    时暮:“……???”


    他一脸了然;“怪不得你那么奇怪,原来如此。”


    “……”不是这样的啊喂!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时暮鼓起勇气,挺直胸膛;“实话我就说了吧,傅云深,其实我是女的!”


    他眼神带着几丝探究和明显的不信任。


    傅云深把和时暮相识接触的过程全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怎么都无法相信她是个女生。


    女生会有腋毛?女生会半夜起来故意在他脸上放个屁?女生会每天和周植讨论avgv??女生会动不动给他搓澡?


    对了,她还看过周植屁股。


    想到这里,傅云深脸色变了又变。


    傅云深的表情让时暮一阵无奈,按理说他们现在就是狗血言情剧里的男女主一样,男主发现了在河边脱衣服准备洗澡的女主,从而得知真相,上演一段“你听我说”“我不听我不听”的误会戏码。


    可是……


    她都脱光站在这厮面前了,这厮竟然还不相信!!!


    时暮说:“你之前一直调查我和时黎的关系,没错,我是他的双胞胎妹妹,我和时家脱离了关系,伪造了新的身份资料,所以你才查不到我,其实我是女的。”


    话都这么清楚了,他应该明白了吧。


    傅云深表情依旧平静,片刻点头:“原来你那个时候就是个人妖。”


    “……?”


    “我不是人妖,你看我胸,人妖的胸会这么小吗,我这个是货真价实的a罩杯,还有啊,人妖是有晋江的,我没有晋江,我只有假晋江,还被烧了,一万多块钱呢。”


    说到钱,时暮就开始心疼了,要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出,打死都不过来。


    傅云深更加坚定:“那你就是变性人。”


    时暮没耐性了:“你他妈让我说几次才能懂?我是女的,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但是哥哥你必须要认清现实。”


    “……”认清就认清了个几把。


    傅云深觉得很玄幻,他捂着额头,有些烫,嗯,看样子是额头受创导致的幻觉。


    还是回去睡一觉吧。


    傅云深把假晋江重新别在她裤裆上后,头也不回转身离开。


    时暮愣愣神,光着膀子握着欲掉不掉的假晋江追了上去,表情急切:“傅云深,你没事吧?”


    “有事。”他回眸,表情狰狞,眸光赤红。


    时暮吓得一个哆嗦,不由止步开始后退。


    他步步逼近,压抑着心中汹涌的怒气,字字锐利:“时暮,你知道我为了接受你看了多少gv吗?”


    那几天,他的指甲就没长起来过。


    时暮一怔:“……和gv有什么关系?”


    傅云深暴躁一挥手:“你不要插嘴。”


    时暮咬紧嘴唇,不管再比比一句。


    傅云深剧烈喘息着;“我还登了同性恋网站,把里面的内容全看了一遍,就连夏航一给我的那本书都看了五遍。”


    时暮又是一怔:“和夏航一又有什么关系。”


    傅云深狠狠一瞪:“我都说了你不要插嘴。”


    时暮又紧闭了嘴巴。


    他闭着眼调整着情绪,在睁开时,眸低含了几丝被欺骗后的委屈:“我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和你告白,决定走上这条路的,结果你告诉我你是女人,我不能接受。”


    时暮现在总算明白傅云深为何状态不稳了。


    她抿唇,声音小心翼翼的;“傅云深,你弯了啊……”


    他把自己给强行掰弯了,如今得知真相,是个人都接受不了。


    “滚,老子没弯。”傅云深赌气的坐到河边,抄起一颗小石子砸入到河流之中。


    时暮苦恼的挠挠头,不知为何,说出真相后,她的内心非但没有解脱,反而更加难受了。


    归根到底,她对少年有了些感情,不想让他为此难过。


    傅云深侧过眸:“你为什么骗我?”


    “我要是不骗你,你能喜欢我吗?你要是不讨厌女孩子,我犯得着骗你吗,说来说去还是你自己的毛病,你应该反省一下自己。”说这话的时候,时暮理不直气也壮。


    她觉得就是这个道理,若傅云深没有对女人的心理阴影,她直接穿着小裙裙跳舞了好伐?哪用得着买各种款式的大晋江,还贴什么假毛。


    这话说完,少年的眼睛突然亮了,小声翼翼的:“你是为了让我喜欢,所以才这样?”


    时暮点头:“是啊。”


    傅云深唇边勾起,笑似春风,瞬间令冰雪消融,“怎么说来,你喜欢我。”


    时暮愣住,被这个逻辑思维给震惊了。


    “我原谅你。”傅云深起身到她身边,牵起了她的手,黑眸灼灼,“你的目的达到了,我选择和你在一起,我的所有家产都是你的,以后赚的钱也是你的。所以……”


    傅云深附身,温热的吻落到她手背上,“不要离开我。”


    [叮!傅云深对你的感情值已满。]


    [叮!最后的主线任务已开启,:与傅云深成婚,给他一个家。主线任务不可再更改修成,完成即可得到奖励——心想事成。]


    时暮……呆若木鸡。


    她真的是想和傅云深做兄弟的!!


    垃圾系统,毁我人生;如今后悔,再不可能。


    时暮松开傅云深,挠挠头,表情纠结:“傅云深,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我的身份,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诉周植他们啊?”


    傅云深眯了下眼:“你想继续瞒着?”


    时暮低着头:“这事儿校方知道肯定会开除我…”


    女扮男装混进男寝可不是什么小事,就算转到别的学校,校方一看还有这么一出,估计也不敢要她,就算是为了前途,也要继续隐瞒到高中毕业。


    “那高考体检呢?”


    时暮拉了拉傅云深袖子,撒娇着:“云深哥哥你帮帮我呗,你那么有钱,肯定有办法。”


    办法是有,只是……


    傅云深冷着声音:“时暮你能好好说话吗?你这样有点恶心。”


    时暮:“……”


    少年目光又往她裤裆一瞧,轻咳声后匆匆移开视线,耳根子微红:“回去后你再把、把那玩意戴上吧,我还有些不太习惯。”


    好端端一个大男人突然没了鸡儿,换谁都不太习惯。


    没等时暮说话,周植的大嗓门就从后面传来:“深哥,暮哥,你们在吗?”


    听着那渐渐走近的脚步,时暮心中顿时一惊。


    傅云深眼疾手快,把人拉入怀中藏到了旁边树后。


    过来找人的周植茫然看着空荡荡的四周,摸着后脑勺一脸困惑:“奇怪,没在这儿啊?”


    躲在树干后的时暮不敢动弹,她的身体与傅云深紧贴,毫无间隙,最让人尴尬的是,时暮是光着的,他身体的炽热透过那薄薄的t恤传达到她身上,少年双臂结实,死搂着她。


    风声抚动着身前草丛,周植找了一圈没见着人,倒是看到有一团东西滚到了脚边,待注意到那玩意是什么后,周植脸色变了:“操,谁的毛啊。”


    他厌嫌避开,去了别处。


    人走后,时暮长松口气,随后挣开傅云深怀抱,见他眼神复杂,不禁问;“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傅云深看着时暮,说:“我好像对你硬不起来。”


    啥……


    啥玩意?????


    “我操,傅云深你不会真弯了吧?”时暮开始慌了,傅云深要是弯了,她主线任务岂不是又又又泡汤了?!最重要的是,傅云深要是抛弃她找别的男人怎么办?


    时暮着急拉起傅云深的手放在胸口,神色期待:“感觉怎么样?”


    傅云深睫毛颤颤,微微摇头:“太小了,感觉不出来。”


    “……”


    “滚你大爷!”时暮甩开傅云深的手,愤愤去河里洗澡,只剩傅云深一人在树后头托着腮怀疑人生。


    他不明白是为什么。


    刚才时暮未着寸缕贴着他的时候,内心毫无波动。明明当初很迷她穿女装的样子,难不成……傅云深低头看裆,他有隐疾?


    不对啊,明明平常自嗨的时候很强的。


    要不就是,生理还没有接受时暮的性别。


    傅云深偷偷探出头,清澈流动的河水之中,少女背影窈窕纤细,雪白的肌肤蒙上了一层阳光的暖纱,水珠晶莹剔透,顺着优美的身体曲线缓缓滑落……


    傅云深眸光深邃,喉结微微滚动。


    他往下面摸了摸,呼出一口气,很好,有反应了,看样子生理已经接受了时暮的性别。


    第90章


    洗好澡,时暮换上干净衣服和傅云深一同回去。


    她走在前面,发丝半湿,一身清爽,嘴里哼着小曲儿,心情甚好。傅云深到底不是一个傻子,刚脑子不清醒被时暮糊弄半天,如今品过味儿来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你等一下。”


    时暮脚步停下,回眸看他,眼神疑惑。


    傅云深抚了抚有些发烫的额头,开始了灵魂拷问:“你看过周植的身体?”


    时暮扫他一眼:“大家同住一起,看来看去不是很正常,我还看过你的呢。”


    傅云深板着脸,语气冷了不少:“我和他是可以相提并论的吗?”


    时暮说:“都是一根鸡儿两颗蛋,有啥不能相提并论的。”


    傅云深;“……”他被说服了。


    走了两步,傅云深又眉头皱起拉住时暮。


    时暮朝天翻了个白眼,无奈说:“大少爷你又怎么了?”


    傅云深:“你刚才一直光着和我聊天,你就不害羞吗?”


    这问题问的好。


    要是以前,她一定会嘤嘤嘤的捂住胸脯藏在树后,一边哭一边喊着不要不要,现如今,她是个爷们儿,在男人堆里滚了大半年,什么场面没见过,早就变得冷酷麻木。


    然而这话不能和傅云深说,他知道会伤心的。


    时暮冲他笑,小酒窝甜滋滋的:“我们以后要结婚,对你我不害羞~”


    傅云深先是一愣,接着偷偷抿唇笑了。


    他高高冷冷,偏又纯情好骗。面对这样的傅云深,时暮的良心有那么小丢丢的过意不去,但很快烟消云散,她要是不这样骗他,能活这么久吗?


    “你还有什么生气的吗?”她小声问着。


    还有什么生气的?


    要说来那可就多了,多的数不清,但最让傅云深困惑的只有一个问题。


    傅云深收敛笑意,嗓音低哑:“你和傅云瑞到底怎么回事?”


    “……”


    “…………”


    啊啊啊啊,她完全忘记傅云瑞这茬了!!


    时暮表情沉着,内心慌得一批,再看傅云深眸光探究,像是要一眼看破她的灵魂一样。


    被这样的一双眼盯着,时暮也紧张的咬起了指甲。


    与其再想办法扯谎,还不如什么都说了,毕竟他们也没发生什么……


    时暮张张嘴,未等说话,傅云深便皱眉开口:“傅云瑞勾引你了?”


    正准备坦白大实话的时暮:“……啥?”


    傅云深冷哼声:“他能在我家看三个小时黄片,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两人是双胞兄弟,就算从小不在一起生活,傅云深也了知傅云瑞品行。


    傅云瑞一直生活在傅茜的独裁之中,看起来乖乖巧巧,内心早不知道压抑成什么样了,他想追求刺激释放天性,身为不良少女的时暮无疑是最好人选。


    傅云深长臂将时暮揽入怀间:“放心,我不气。”


    这么就那么不信呢?


    “一会儿我们就回岭城吧。”


    “啊?”


    傅云深眼光睨过:“以你这样的状态,你认为可以继续留在这吗?”


    说的也是,本来就是过来躲傅云深的,现在都说开了,也没必要再留这儿,尤其房子太小没睡的地方,挤在一起太过危险。


    吃过早餐,傅云深简单处理了下伤口,时暮独自收拾着行李。


    周植过来,说:“刚才你们去哪儿了啊?我去河边找你们没见着人。”


    “去洗了个澡,然后转了转。”时暮清点好东西,见没落下什么后放心来到了院子。


    周植忙跟上:“刚村里人带话,说那个神棍已经被抓了,月月爸妈也跟着警察去镇里处理案情,这么一来康康一定没人照顾,月月的后事估计也没人处理了,我想着和航一去置办一下,暮哥你觉得呢?”


    想到月月,时暮心中再次涌出几分悲痛,微微颔首:“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我和深哥准备回去,他身上带伤,我有点不放心。”


    “那成,过些天我也要和夏航一回了,你们路上小心点。”


    把要回去的事儿和夏航一说了后,时暮和傅云深于晌午离开泉村,乘上了前往岭城的火车。


    回到家已是深夜,连续几日的颠簸让两人早已疲惫不堪。


    时暮只是单纯的劳累,傅云深却是有伤带身还高烧不退,不顾对方抗拒,时暮直接叫车把人送去了医院。


    病床上,浑浑噩噩的傅云深打着点滴。


    时暮把开好的药放在桌上,拉开椅子坐下:“医生说都是皮外伤,但是伤口没有处理好,所以引起了感染发炎,起码要输液三四天,你头还疼吗?”


    傅云深懒懒垂着眼皮,好半天才摇摇头当做回应。


    时暮伸手探了下他脑门,烧退了点,估计明天就能恢复状态。


    窗外天色深沉,医院更显得寂寥无声,时暮打了个哈欠,趴在桌上准备小眯会儿。


    “小伙子,你男朋友呦。”一直在门口飘荡的老年鬼晃悠进来,八卦问着。


    少年眸光闪烁,笑意张扬:“女朋友。”


    老年鬼撇撇嘴,不就一个女朋友,嘚瑟个什么劲儿,不屑瞧了他一眼后,又飘荡去了别处。


    病房内的灯光忽明忽暗,傅云深指尖微动,闭着眼慢慢向时暮方向挪动,再触碰到那柔软的手指后,试探性的捏了捏,见她完全没反应后,直接握住,感受着从她身上传来的体温,傅云深满足的长吁口气,陷入梦境。


    他做了一个美梦。


    梦里时暮婚纱洁白,站在月光下冲他笑。


    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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