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青春校园 > 草莓糖几分甜 > 40-50
    ☆、四十一分甜


    四十一分甜


    “你这样没事我就先睡了啊。”许绯心虚地放下手机, 心底还是隐隐约约感觉事情有些不简单。


    顾行倦不是那种性格,也绝不可能说出那种话来。


    翻来覆去几个回合后,她闭上眼睛半天了也没能入睡,一骨碌爬起来又不死心地盯着聊天界面。


    对方却是迟迟没有回话了。


    想想,要是顾行倦真的在她耳边柔声呢喃:“我想你了。”


    光是想想,许绯都被自己身体的酥麻感给震惊到了。


    于是,一大早她就顶着黑眼圈挤公交,手里还抓着一袋子面包到教室门口。


    教室里的钟指向七点十三分,是晚于叶远定的点的。


    虽然早自习是在七点半,但是叶远要求班上所有人都在七点十分准时到校开始自习, 更别提在教室里吃早餐了,那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叶远以为往常这种事情只可能发生在顾行倦或者陆宇森身上的, 所以面对自带无辜效果眼神的许绯也就格外留情, 直接招手进了班,淡淡抛下了一句:“下次注意到教室的时间。”


    许绯就又想起来第一次来报到时的场景, 都是迟到,还千丝万缕地和顾行倦有着关联。


    叶远转身就看见了那一袋子面包:“对了,下次早餐在外面吃完再进来, 怎么和顾行倦混成一个习惯了呢?”


    “噢”许绯暗自想道, 什么叫和顾行倦混成了一个习惯啊?


    真让人头大。


    可当他真正看见顾行倦没有遮盖的脸庞露出来时, 还是下意识地掩了嘴。


    尽管昨天李叔给他上了药,但是印子没有完全消除,少年的皮肤又偏白皙,这样看倒是让人心痛得很。


    果然, 一下课陆宇森就围了上来:“哟,谁啊,这怎么怎么搞的啊?”


    顾行倦沉想片刻,就对上了许绯好奇的眼神,一副想蒙混过关的样子:“摔的。”


    “哈哈哈——”陆宇森下巴都快要笑掉了:“我去,你得摔成狗啃泥才能摔成这样吧,还只摔伤了一边。”


    说着,陆大少爷就准备“动手动脚”了起来,顾行倦一把拍下他的狗爪子:“别碰,安分点儿。”


    “我怎么觉着是哪位小野猫抓伤的呢。”陆宇森捏着下巴,看似神色凝重,又来了个百转千回:“值得深思,是吧,学霸?”


    末了,还不忘转移话题,自己逃离“战火”重灾区。


    “啊?”许绯杏眼微张,心叫道,不是吧,陆宇森这甩锅甩的


    但好奇肯定是占上风的,只不过哪个小野猫可跟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啊。


    被陆宇森在许绯面前的一招激将法这么一激,顾行倦更是没什么好脸色,满脸写着“陆宇森,要是再敢多说一句,你可能就没命了。”


    等陆宇森悻悻地走开,许绯才撬开话匣子:“你昨晚发的信息是怎么回事啊?”


    “什么信息?”顾行倦一脸的茫然无措,差点就把“倦倦不知道,不关倦倦的事”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许绯投射过来的目光愈发探究:“你真喝醉了还是被盗号了啊?”


    顾行倦突感事情的不简单,不过是一个晚上的不省人事,他究竟做了什么或者错过了什么?


    聊天信息?从昨晚开始他就没看了。顾行倦一打开就是李叔一张善意的微笑.jpg,后面附赠上了一段话:“由于你昨天说想你的同桌了,我怕你不好意思开口,就擅自做主给她发了信息,男人嘛,不主动就没有未来。”


    他突感太阳穴的神经开始了剧烈跳动,每跳动一下,那种难受的宿醉感和逼仄感就涌上心头。


    “你就当我被盗号了吧。”顾行倦又是从李叔那里了解到昨晚是他送自己回家的,那时候顾林已经走了,还扔下了一堆盘子没洗,用李叔的原话来说就是,这男人可真够没人性的。


    “当你被盗号了?”许绯又撇了撇嘴:“当不起当不起。”


    顾行倦无奈坦诚:“那就是喝醉了。”


    “你脸到底怎么弄的啊?”不知道是不是许绯还介意着小野猫那几个字呢。


    顾行倦突然凑近,语气暧昧:“真想知道啊?”


    许绯猛地点了头,瞳孔里全是少年的倒影,清澈干净,顾行倦以后再怎么变这也是少年在她心中永恒的定格。


    他厚着脸皮笑:“不告诉你。”


    许绯:“”可真够幼稚的。许绯的书包堪称百宝箱,不一会儿就拿出药膏问:“我有药,你要不要用?”


    “我上过药了。”顾行倦这么一说,就是委婉性拒绝了。


    想想也是,这么喜欢拒绝别人,没有女朋友也是理所应当的。


    “不过”顾行倦又来了一句神转折:“我觉得再多用一种会好的快一些。”


    许绯嘴角弧度向下,干脆利落地把药膏收回到盒子里:“那你再去买一种吧。”


    逗他?


    顾行倦忽地笑了,这样的表情目测很是危险,占有欲由内而外地袭来,但许绯多倔一人呐,宁可装傻也不站出去再接话。


    “许绯,你生日是不是快到了?”顾行倦这么一说,许绯也莫名其妙了起来,条件反射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看到了你的入学简历。”顾行倦笑意更深:“叶远让我帮忙统计的,第一个就是你的,你就当做我记性好,过目不忘吧。”


    “所以呢?”许绯不明白这个话题是怎么从药膏变成了生日。


    顾行倦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一只桃子抱枕,比上次他赢得的那只要大一倍。


    “你这是?”许绯的“桃子精”三个字没说出口,顾行倦就骄傲道:“生日礼物。”


    也不管女孩儿收不收,总之,顾行倦把它塞到了许绯怀里:“别多想,路过商场突然想到顺手买的。”


    突然,顺手这几个偶然的词语连接在一起就让事情变得没有那么简单。


    许绯着实喜欢那只桃子,虽然现在的这只是桃子精,但仔细一想,好像是用了情侣同款。


    她估摸着顾行倦的为人处世,肯定不会想到这个层面,可能只是单纯地认为她喜欢所以就松了吧?


    “那这支药膏你先用着吧。”许绯看起来是秉持着来而不往日非礼也的精神,实则送出了药膏迎来了桃子,她觉得这比较你还是很值得的。


    “我自己来啊?”顾行倦愕然,拿着药膏的手无处安放。


    许绯满脸“你不自己来谁来”的表情,目光瞥向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怎么?你把手也摔伤了?”


    “没,没有。”顾行倦委屈巴巴地把药膏收下,许绯却是在心里发笑了。


    看着女孩的笑颜,顾行倦的心里莫名酸了一下,以后不坐同桌的日子里,要是许绯也能一直这么开心就好了。


    盛夏已至,每天中午许绯都觉得困乏得厉害,但是一想到不努力连顾行倦的后脚跟都跟不上,她就很快把自己给掐清醒了。很多人嘴上说着目标,但是冬天里没从被窝爬起来的日子,上课放纵自己睡过的觉,深更半夜窝在被子里打的游戏最终都会通过成绩一一呈现在卷面分数上。


    真真能对自己狠下心的人就是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也能以一条严苛的标准要求自己。别人不清楚,至少许绯是这么要求自己的。


    很快到了公布高考成绩的日子,本来标着下午公布成绩的官网,不客气地在凌晨四点来了次夜袭,还没睡的第一批夜猫子知道了之后,有的在被窝里猛然落泪,有的跳起来把爸妈叫醒分享好消息,还有的直接给好朋友打电话通知查成绩了。


    总之,这是一个疯狂又不安的夜晚,承载了太多辛酸和泪水的三年在这一晚可以尽情释放,或喜或悲都只是过去的经历了。


    叶远进教室的第一句话就是:“高考成绩出来了,大家都知道了吧?”


    下面的小鸡崽如同啄米一样齐齐点头。


    “周立昱,理科年级第一682分,全省第21名。”叶远的表情也是满溢着骄傲的。


    下面的同学掌声雷动后,也纷纷好奇问道:“叶老师,他单科分别是多少啊?”


    叶远笑了笑:“具体我还没拿到呢,不过他理综全省第一哦。”


    感叹声也随此起彼伏:“大佬就是大佬啊——”


    叶远走到教室中间,看着底下双眼放光的孩子们:“别人再厉害那都是别人的成绩了,在此我想和你们分享一个我听说的周立昱的故事。”


    叶老师五分钟讲故事时间过去了,但这个故事许绯敢说肯定是假的。毕竟故事中的周立昱被说成是一个之前成绩中等的学生,是不断积累的自信成就了他的中考成绩,继而在高中三年一路保持。


    她打小就和周立昱相识,周立昱就没有成绩中等过,他的优秀是一如既往,甚至是让别人望尘莫及的。


    这个故事企图很简单,只是让班级中广大成绩中等的学生喝上一碗浓浓的热鸡汤。


    “那叶老师,他应该会去双TOP里面的一个吧?”


    叶远略微思忖:“应该会是,这样优秀的孩子哪个学校不想选择呢,但最终怎么选还是看他自己。”


    这句话莫名地给许绯敲响了警钟,她很害怕,固执的少年会真的放弃那么好的机会去上海。


    叶远把习题集发放下去:“再等两年,就到看你们的时刻了,你们谁能不能超越周立昱的省排名呢,我拭目以待。”


    “哇,这也太难了吧。”


    “谁说难的,我看我们班就有人能够做到。”叶远放了狠话,包含着多少期待大家都心知肚明。


    她很少耐不住性子了,这次她主动给周立昱发去了祝贺的消息,周立昱没给她打的一大段消息回话,直接道:“江高旁边的咖啡厅见。”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会离开,但重逢时都是各自最好的模样。


    大家新年快乐,希望你们事事顺遂,健康快乐。


    ☆、四十二分甜


    四十二分甜


    “喝什么?”周立昱毕业了也意味着摆脱了校服, 夏日里着一身清凉的短袖短裤,看上去清爽十足。


    许绯对饮料没什么忌口,心中又藏着事儿,干脆把选择权交给了周立昱:“看你。”


    “今天没戴眼镜?”许绯对他的变化反应上总是有些滞后。


    周立昱从口袋里拿出隐形眼镜药水的小瓶子,在她面前晃了晃,许绯知晓道:“你改戴隐形眼镜了啊。”


    周立昱不戴眼镜后的眼神仿佛更加清亮,瞳仁漆黑,一对视就能读出眼底那种骄矜的意味。


    从小母亲对她的教导就是徐悲鸿那句“做人不可有傲气,但不可无傲骨”,这么一看, 周立昱明显是二者兼具的人。


    并非自视清高,而是有资本让大多数人入不得他的眼。


    “一份焦糖玛奇朵, 一份美式。”周立昱点单还是顾忌了许绯的口味, 他和许绯在饮品上的口味截然不同,她嗜甜, 说着不挑但喝美式肯定是喝不惯的。


    许绯迂回问道:“双TOP里面选好了?还是在犹豫选哪一个?”


    这样的选择,是多少人可望不可及的纠结,却被他轻易玩弄于鼓掌之中, 看起来根本没当回事儿。


    回应她的四个冷冰冰的字:“明知故问。”


    是在说那晚他的答案?许绯眼珠一转, 继而反问:“不会吧?”


    见周立昱没对美式咖啡的苦皱一下眉头, 许绯平心静气地说:“你爸肯定不会同意的吧。”


    “他同不同意又能怎么样?志愿还不是我自己来填。”周立昱又双手握拳,目光移向窗外,天空又变得阴沉开来,雷电的速度和轰鸣似是为了夏日的瓢泼大雨做提前预警。


    “要下雨了。”他一脸沉郁, 嘴角又漾起一抹笑,从微表情上来说,这是很矛盾的一种情感。


    许绯能感受到的,少年身体里渴望冲突束缚从而赢来自由,他已经彻底把自己和父亲划分成了两个对立面,不愿再任由摆布和控制了。


    叛逆期谁都有,只是许绯没想到周立昱这样的人会选择用最愚蠢的方式来反抗。


    初中的时候,班上也有一个成绩优异的女生,看上去乖巧懂事,谁也不会想到她会接连几天不来上学,走之前还带走了家里的两万现金。当时她的父母和同学都着急得不得了,失踪二十四小时后第一时间报案,在各大火车站进出口查找踪迹。


    许绯不是一个爱听墙角的,却也对这件事略有耳闻。


    严加管束的家教让那个女孩儿压力很大,她想和同学去看电影,结果因月考成绩被第二甩了三十分,父母拒绝了她的请求。年轻气盛,思想一冲动,她就带着钱坐火车去外省找网友了。


    本来这件事和许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可那次月考的第一名就是许绯,再怎么说,也是令人唏嘘不已的。


    在这样一场父母与子女的对抗中,如果周立昱拿吸烟作为反叛的标志,拿十多年的努力换来的前途来赌,许绯觉得大可没必要。


    只是她没想到,周立昱这样高不可攀的人物也难逃凡尘,并不是所有星球中独一无二的。


    他们坐的位置靠窗,淅淅沥沥的雨声在安静的氛围里让人很是享受,只是轰鸣的雷声带来的震撼太过于强烈。


    许绯这份冰的焦糖玛奇朵没搅拌所以有很明显的分层,入口的味道也是先苦后甜,颇有层次感。


    她拿起勺稍稍一搅,如同梦境碎裂,上层的拉花也被破坏殆尽。


    许绯兀自笑了,周立昱不解问她:“怎么了?”


    “没怎么。”她又凝望着窗外的瓢泼大雨,只是在心底告诉自己,这场从小时候开始的追逐可以停下了。


    大多数人都会在心里安放一个闪闪发光的人,无论是虚拟还是真实,但是在自己的世界里,他绝对独一无二,不应该和那些世俗的人一样的。


    周立昱想帮她擦去嘴角的奶渍残留,却是被许绯偏过头去给躲开了:“我自己来。”


    他摊手无奈,表情窘迫:“长大了的标志是不是意味着说拒绝的次数越来越多?”


    许绯笑着应道:“也许是,毕竟长大了,很多事情就该学会自己来了。”


    “别任性了。”许绯的眸子还是一如既往的空,周立昱捉摸不透的那种空。


    她像一个审判者:“继续斗争下去,你什么也得不到。”


    更何况,和自己最亲近的人做斗争,不仅得不到还会失去更多。


    “所以长大了也喜欢给人讲道理了?”周立昱尾音上扬,他真的迟钝了,迟钝到现在才发觉许绯的变化太大了,明明上次去校医务室就该注意到的,结果并没有被他放在心上。


    她明白原生家庭带来的逼仄感,也不是要让周立昱立刻屈服,只是不值得,拿这么多东西来换,不值得。


    “打赌吧。”许绯此刻的神情是周立昱从来没有见过的自信张扬,让他怀疑自己看错了,对面坐的人究竟还是不是许绯?


    周立昱一口饮下不再滚烫的美式咖啡:“赌什么?”


    天空中突然雷电翻滚,浅紫色的闪电劈开云层裹挟,露出比白昼还要亮的光芒。


    “你在双TOP里面选一所,两年后,我会取得比你还要高的省排名。”她的话掷地有声,笃定自信。


    那一刻,周立昱心中突然有了答案,他对面坐着的确实是许绯,只不过不是过去的许绯了。


    她紧张了,手心在冒汗。自己曾经认为的少年高不可攀,是自己不可超越的对象,现在却觉得没必要了,和顾行倦在一起的时候,做自己的感觉就很好。


    “好。”周立昱眼皮薄,往上一挑,就能看出眉宇间的情绪。


    周立昱看了眼腕表,还有五分钟到门禁的时间,他起身,许绯在后面快步跟上,只听见他说:“雨太大了,我送你回学校。”


    巨大的黑伞的确容纳得下两个人,许绯有一下没一下地踩着地面的雨水,溅起水花,周立昱没理会她的幼稚行为,只是像是老父亲拖着女儿去赶最后几分钟没关门的时间。


    保安大叔一把拦下陪同许绯进来的周立昱:“同学,你校服呢?”


    许绯忍住笑意,添油加醋道:“这是我小叔叔。”


    周立昱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多话的后果,继而挺直了脊背,字正腔圆地吐出那几个字:“我毕业了。”


    噢,许绯小时候的梦想就是不穿校服跑到以前的学校,被人一拦,昂起头颅说出‘我毕业了’这几个字,想想就带劲儿,只是这次适用的对象仅限于周立昱了。


    他把女孩儿送到教学楼下,眼神凌厉:“谁是你小叔叔?”


    许绯戏弄了周立昱一回,心里还憋着笑意呢,表面上只能怂得要命,服软道:“反正不是你,行了吧?你没那么老”


    “算大你两届的学长了,也是挺老。”不知怎的,周立昱说这话时莫名就想起了许绯的那个同桌,比自己年龄小,但眼神和气场却是让人不敢把他当做小孩儿来看待的。


    许绯仰着头问他:“最后怎么就改主意,愿意和我打赌了?”


    周立昱顺着话题,给出了一个极其不正经且模棱两可的答案:“我是小叔叔,来哄侄女啊。”


    “顾行倦,你还有没有人性啊?!一陪你出去就暴雨,今晚上你请吃饭啊。”


    陆宇森的碎碎念成功吸引了许绯的注意力,只见顾行倦收起伞柄:“富家公子天天想着蹭饭是个什么理?”


    看来,也是两个习惯踩门禁点的。


    “你管我”陆宇森显然也注意到了和许绯站在一起的周立昱,下意识用手肘捅了捅顾行倦:“学霸旁边那男的谁啊?”


    顾行倦淡淡瞥了眼,看上去没兴致极了:“别看了,走吧。”


    “不是”陆宇森跟着他屁股后边,有点儿搞不懂顾行倦是个什么意思了:“你看学霸跟他讲话,笑得多开心呐。”


    陆宇森话不停歇:“还有还有,以我的经验,那个男生看许绯的眼神里满是宠溺,那个什么泡泡,都快要”


    “你有什么经验啊?”顾行倦唇抿成一条线,额前细碎的头发挡住了他的眼眸,不过那种清冷感让陆宇森只觉得倒霉,他只不过是说了实话而已,用不着被怼吧。


    陆宇森为自己辩解道:“我没自己的经验,总有看别人谈的经验吧。”


    “行,你晚饭没了。”


    看着前面上楼梯健步如飞的顾行倦,陆宇森气鼓鼓的,心中只有一个最符合此情此景的推断,某人吃醋了。


    要换别人,他肯定看都不会看一眼的,但对象是许绯吧,那么一切就都情有可原了。


    既然立下了要超越周立昱的海口,许绯一回到教室自然是马不停蹄地开始学习,一摞的教辅她把中等和难题全挑着做完了,便利贴贴得满满当当,步骤严格,字迹清晰,算是标准的答题模板了。


    有可能所有的努力是一场白日梦,但这场梦做下去也是三年的春秋大梦,在自己的行走轨迹里,辛苦但不后悔就足够了。


    下午化学老师把上次小测的卷子发放下去,满分一百,许绯瞥了眼顾行倦的,是九十九,自己的则是满分。


    这样一来,试卷评讲两人十有八九不会认真听,许绯开始刷起了化竞题目,见顾行倦心不在焉,她把笔交到顾行倦手里:“这个题帮忙看一下吧。”


    顾行倦气结,上次在医务室也见到过周立昱的,那种在看自己视线里猎物的眼神他没忘,一下子没忍住情绪外露道:“我不会。”


    许绯又委屈又惊讶:“你都没看这题就说不会,怎么这么敷衍啊?”


    这几天顾行倦的情绪都不太对,说不上来哪儿不对,但和往常相比,低沉了许多,少了那种少年的鲜活气息。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感冒加生理期,发出来晚了些见谅!感谢大家的投雷和营养液灌溉,爱你们!


    ☆、四十三分甜


    四十三分甜


    敷衍?顾行倦手里没尺, 心里却在默默丈量着,那周立昱对她的态度就是耐心有加了?


    顾行倦又不甘心地瞥向许绯的神情,试图从女孩儿被拒绝后的脸上找到那么一丝慌乱,一丝难受,但是很抱歉,事实很残酷,除去一开始的委屈和惊讶,许绯很快挽起耳后头发,重新抽出一张草稿纸换种方法开始写。


    从头到尾,吃醋的是他自己, 赌气的也是他自己,这算个什么理啊!


    临近期末考试, 晚自习要是不待在班上, 也可以自己去每层楼的图书角学习。


    二班有几个喜欢用老师和同学头像P图的男生,不是引得讲台下面的同学哈哈大笑, 就是被那些“上了P图大字报”的同学追着打,整个班唯有在叶远巡查到的时候,才能安分下来。


    由此, 许绯嫌班上闹腾, 宁可待在图书角喂蚊子了。


    她把校服外套披在短袖外面, 两只袖子耷拉着,脱下来的时候她就闻到了,袖子上从食堂沾染的食物的气息,是她今天的晚饭披萨饼的气味, 只是没想到久久不散。


    理科班男女比例本来就很虐心,在为数不多的七个女生里,许绯对其余六个女生来向自己问问题基本上都是有求必应。


    有班上女生和她一起待在图书角的,也会过来问她有关理化的题目:“绯绯,这个数列我用累乘法做不出来。”


    许绯刚准备跟她讲方法错了,耳边就听见了蚊子嗡嗡的声音,左右手夹击还是让那只该死的蚊子逃脱了,于是旁边的女生也放下本子,跟着她一起拍蚊子。


    许绯用一叠叠的纸当扇子,试图拂去一些燥热,就听旁边的女生抱怨道:“图书角夏天没空调又热,蚊子也多,要不是班上这么吵,谁愿意出来啊?”


    “噔噔噔——”许绯模拟特效的声音,拿出包里的花露水:“刚才没被蚊子咬到吧?”


    那女生支吾道:“没有。”心里却是对许绯的心态感到由衷的惊异,许绯很少抱怨环境的不好,又或者说,她适应力和执行力都不是一般的强。


    许绯对此倒是习以为常了,小时候她和母亲住平房,家里没空调,母亲就用蒲扇在她身侧扇,直到她睡着为止,还有蚊帐也得扎扎实,要不然露出缝隙来,蚊子就会待在里面伺机而动。


    “有倒数的数列呢,你可以考虑用构造法”许绯讲起题目来,嘴角下就会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十分惹喜。


    “我看你在写老师发的一百道题目,如果可以的话,我坐这儿和你一起写,不懂能问你吗?”


    许绯本着来者不拒的心态,正准备一口气答应,就见顾行倦闲庭信步走过来,在图书角面前站定,他的身后,是一片夜幕低垂。


    远处,是其他高校图书馆顶楼的灯光,四个角组成的图案全部亮起来时,仿佛揉碎了天上的星光,透过缝隙一点一点扩散在顾行倦周围。


    顾行倦两只手手肘都撑在栏杆上,头向后仰,似乎很快活动完了筋骨,他背着光朝许绯的方向靠近。


    笔尖摩挲的沙沙声在安静的图书角里被放大了十倍,顾行倦穿过那一段黑暗,笃定地站在了她的自习桌前,盘旋在他头顶的,除了飞蛾还有灯光下映照的细小的尘埃。


    沙沙声没有了,许绯恍惚间盖上笔帽,下意识地把那些纸张往自己怀里的方向拢,一抬眼就看见一根白线堪堪挂在少年的耳后。


    哦,是耳机线。


    听歌只戴耳机的一边,这是什么风格?!


    其实不是为了耍帅潮流什么的,纯粹是耳机线他懒得解,顺手就用一边了。


    就在顾行倦胯骨抵在桌前时,旁边女生的反应就不似许绯那么淡定了,主动道:“你找许绯有事要讲吧,你先坐。”


    省了开口的事儿,顾行倦自然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让座,走之前还把自己写完的一百道题目作为附赠:“我写完了,你拿去随意看吧。”


    那女生摆手推辞:“不用了,我先自己写吧。”


    敢情顾行倦也没觉得自己这么赶客,一来别的女生就对他唯恐避之不及是个怎么回事啊?


    许绯将自己的资料摞齐,给顾行倦腾出些许空间,坐得近了,听得见他另外一只耳机隐约泄露出的音乐,是她没听过的音乐,好像是首日语歌。


    他把播放键按钮暂定,最后干脆把右耳的耳机摘下来,气氛显得愈发诡异了。


    许绯想来他最近是有心事的,只不过自己的性格是别人不来说,自己就不会主动开口问,她自己都没活明白呢,哪里做的了别人的主?


    不过既然顾行倦找上来还一言不发,许绯也不拐弯抹角了:“你最近心情不好啊?”


    顾行倦把头往左偏了偏,见许绯没抬眸只是紧握着那只黑色的中性笔,笔尖悬在半空中,却是半天没有落笔。


    “很明显?”他反问道。


    许绯一副要控告他的样子,杏睛睁得圆溜溜的:“别的我不敢说,单是问你题目你的态度就很能说明问题好不好?语气强烈声音却是软糯的。


    顾行倦也不知道自己最近就这么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只是一想到自己离开之后,周立昱还有机会站在校门口等她,还可以为她撑伞,心里就堵得慌。


    在这个年纪,他们不过都是父母爱情战争里的牺牲品。


    他憎恨过自己的年少,甚至急于冲破这层桎梏,但结果了然,他没有选择权,连丝毫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那种感觉,太难以言喻了。


    顾行倦的目光又飘向实验楼上的两侧红色横幅,写的是“祝贺周立昱同学以682高分夺得全省第19名”,心底的躁动感如同火苗初燃,只会愈燃愈烈。


    就算是他小肚鸡肠,就算是他不分青红皂白,就算是他醋坛子打翻了覆水难收,周立昱的先他一步和得天独厚的优势让他沉不住气了,运筹帷幄,不存在的,好像某一瞬间他也从心底里开始患得患失了。


    但一切的情节就像一瓶可乐,摇晃得猛了,汽水的气就内耗完毕,再次拧开瓶盖时,只是一片平静再无喷薄的波涛。


    陡然间,那些所有的话语全部被抛诸脑后,更何况,他没有办法以任何一种身份来询问许绯和周立昱究竟是什么关系。


    顾行倦突然笑了,如同之前一样,惹恼了她又主动过来赔礼道歉:“好好好,是我的态度不好,应该对同学尤其是自己的同桌加以友爱。”


    许绯讶异了少年的转变,他明明是带着问题来的,却是用主动认错来缄口不提,他是不开心的吧,何必在她面前佯装?


    顾行倦朝二班所在的方位探头,一边汇报着情况:“叶远来查晚自习了。”


    许绯甩给他一摞卷子当能临时抽查的东西,了然于心道:“叶远看到我们两不在班上,等会儿就会过来,先写题吧。”


    顾行倦这才瞥见了她厚厚书卷下的一本小说,这么一看,上面的一大摞都是为这一本打掩护的也说不定。


    书册边上写的是书名《群魔》,作者在下排,陀思妥耶夫斯基。


    他似乎饶有兴致:“你喜欢看俄罗斯的小说?”


    许绯一愣,明白他是指在众多复习资料里最显眼的那一本大部头,摇了摇头说道:“一般,这本是别人送给我的。一开始我也没什么兴趣看,后来发现这本小说的译本很是冗沉,我多看这些看不懂的,容易让自己心静。”


    倒是一个奇怪又无厘头的解释。


    但这本书的来源就是周立昱混着他的复习资料送过来的,她纯粹当周立昱义务献书,也没多管。


    “我能看看么?”顾行倦轻声询问。


    许绯抽出来递给他,不明白顾行倦这种典型的理科生还爱好看大部头。


    书上是没有署名的,顾行倦匆匆翻过,只见中间的纸张有些残缺,他舔了舔唇:“中间少了一页。”


    许绯也被吸引了注意力,泛黄的纸张在被撕去一页的下面一页似乎还残留着墨痕,写的时候是印在上面一张纸上写的。


    她看书很慢,又习惯从第一页翻起,自然没有注意到中间的残缺,但这似乎也并不能说明什么:“谁知道呢,也许是撕下来记什么的吧。”


    顾行倦合上扉页,将书放在原来的位置,眼神飘向远空中皎皎如盘的明月和稀疏难见的群星,夏夜里,所有的躁动和慰藉似乎都解释得通了。


    “夏季在C城好像有国际上的比赛,你暑假没事的话会参加的吧?”许绯的眼神里带着期冀,毕竟上次江城二赛他错过了,遗憾已过,总要昂起头面对未来的。


    “也许。”他扔出来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许绯反问道:“什么意思?你没有把握参加?”


    “谁知道呢。”顾行倦觉得自己站在迷雾从里,只能笑着答道:“走一步看一部喽。”


    许绯像突然想起什么来一样,满脸漫着喜悦:“对啦,我和周立昱打赌了,要在高考里考过高于他的省排名,不过,在此之前,我这个千年老二都还没打败千年老一呢。”


    顾行倦似乎收敛起了许多锋芒,很是认真地一字一句道:“你肯定可以的。”


    “哇——”许绯被夸的有些膨胀了,打趣道:“你是要给我放水有意让着我啊还是真心的啊?”


    他上前一步,手指探向她的额头:“笨蛋。”


    “当然是真的。”


    少年的眼睫扫过她的左眼皮,速度太快了,她只是感觉到微微的痒,下一秒湿润就落在了她的右眼皮上。


    轻轻的,克制的,温柔的一吻。


    可她感受的到,少年的心跳是剧烈的,呼吸是急促的,不带有任何杂念,像是让受伤的小动物得到劝慰的眼皮上的一吻。


    许绯脸红的如同熟了的柿子,完蛋,她好像干坏事了。


    ☆、四十四分甜


    四十四分甜


    大太阳天出门不戴墨镜, 这大概是陆宇森做过的最愚蠢的事情。不过要不是顾行倦通知自己他马上就要动身了,他现在肯定在空调房里打着游戏呢,哪儿用这么着急跑出来送行啊?


    走了一段路,那可谓是个汗流浃背。


    等站定在顾行倦面前时,顾行倦都忍不住吐槽道:“你这是刚蒸完桑拿出门吧。”


    陆宇森:“”


    聊了没一会儿,陆宇森一个钢铁直男在顾行倦面前哭的涕泗横流,就差没一把扑进他怀里了:“倦哥,山高水长,有缘再见。”


    “我以为你要说后会无期呢。”顾行倦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你丫没心没肺的。”陆宇森送给了他一个临行前的白眼。


    顾林坐出租车过来的,他那加长版的路虎在分婚姻内相关财产里给了前妻。


    “顾叔叔好。”陆宇森夹在父子两中间也挺为难的。


    见两人无话, 陆宇森又趁着上洗手间的契机问道:“你回洛杉矶这事儿班上同学都不知道吧。”


    顾行倦避重就轻答道:“顾林和叶远还有其他老师讲过了,手续也办好了。”


    陆宇森没好气地说:“我是说, 许绯她不会还不知道吧?”


    等待来的是一阵沉默。


    “我说你没心没肺, 你还真没心没肺啊!”陆宇森讲得急了,唾沫星子直飞:“以后别人就要独守空桌了, 你居然连基本的再见都没有。”


    是,就当他没心没肺吧。


    那也比在许绯面前,能面不改色说出这些话来的强。


    他这算什么, 落荒而逃么?


    出洗手间时, 顾行倦还听见了陆宇森的低骂声:“顾行倦你大爷的。”


    去洛杉矶的国际航班马上就要起飞, 顾行倦最后一次惦念地看着窗外的景色,烈日炎炎,阳光穿透云层,而自己一瞬间仿佛随着那些流动的记忆卷入海底, 再伸手去触碰时,只有淹没于海底的无尽窒息感。


    再见了,他的草莓糖女孩儿。


    万里高空,云层低厚,疾风飞驰,也许多年后再回忆起那日的夏夜,年少时轻轻的触碰像无声的火焰燃尽了所有的语言,那样虔诚,那样纯白,可少女心不会骗人呀,一定是喜欢的-


    幸亏第二天迎来的是一个可以睡懒觉的周末,否则许绯还真不知道以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顾行倦。


    印着小熊图案的空调被下,许绯只露出了个额头,几乎整张脸蒙在被子里。


    良久,她似是觉得睡的不安稳了,又扑腾着双手翻了个身,露出白皙嫩滑的手臂来。


    “咚咚咚——”


    她猛然睁开眼,心悸得厉害。


    好像是做了个不好的梦。


    梦里全是少年的脸庞,可能是从第一句发问“江城高中的?”,那时她的心弦就被撩拨起。


    后来的梦境全是细碎的回忆,头顶的落叶、游乐场的体验、科技展览的惊喜、穿上队服一起加油的喜悦、送她的那只桃子精,一切像是她极度不甘心的产物,只能从过往里找出细小的证据,来证明年少时的一场遇见不是泡影。


    梦的最后,是顾行倦站在熟悉的学校天台上,他手里还攥着无人机的操控器,眼睛却是无神地凝视着远方的晴空,双腿不受控制地向前走,他越过了围栏


    那一瞬间,许绯感受到了自己额头细密的汗珠,反复确认是真实的温度后这才醒来。


    “哗——”


    推开窗帘和纱窗,阳台上热浪跟一浪的袭来,许绯整个人扑在阳台的栏杆上,眼见那梧桐树都快被太阳烤的没有了生机了,人也蔫不拉几的。不过趴了几分钟,头发和后颈的温度就高的吓人。


    不知道是不是那噩梦的后遗症,总之许绯现在右眼皮跳的厉害,古语有言‘左眼皮跳财,右眼皮跳灾’,虽然是社会主义接班人,可老人留下来的那么一两句话冥冥之中也许是有指示的。


    都怪顾行倦,日有所思,夜才有所梦,看来那一吻还真是害人不浅。


    周一早上八点,许绯看向旁边空落落的座位,心里还有些发怵,顾行倦不会是不好意思来学校吧?


    但转头一想,他那么“厚脸皮”的人,肯定是睡觉睡过头了。都快到考试周了,早自习用来复习的时间自然紧迫,他这一迟到,叶远指不定怎么教训他。


    这不是说叶远,叶远就到了嘛。


    叶远神色如常:“不知道有没有必要,但还是耽误大家宝贵的几分钟复习时间讲一件事。顾行倦同学已经随父亲回洛杉矶的高中就读,他临走前和我说很舍不得大家,但不想把事情闹大,免得破坏大家心情。”


    许绯觉得自己可能产生了短暂性的耳鸣,以至于叶远后面说的任何话她都完全听不进去。


    “许绯?许绯?”叶远见她放空,连着高声叫了几次她的名字。


    许绯呆呆地看着叶远蠕动的唇形:“许绯先暂时一个人坐,高二开学我会重新调整座位。有家长和同学反应,班里纪律比较差所以我和其他老师商量后,决定把学习不自觉爱讲小话的单独调成一排”


    那一整节课,她只是提着笔僵在座位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陆宇森怕她伤心,把自己从顾行倦那儿掠夺来的几包纸巾放在女孩儿桌子上:“学霸,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以后有机会一定还会再次相见的。”


    “骗子!”


    陆宇森没听清,问道:“什么?”


    许绯的眼神更空洞了,斩钉截铁地说:“骗子。”


    什么可能会参加C成的无人机比赛?什么一定可以打败他成为第一?通通都见鬼去吧!


    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比死别更痛苦的,也许是生离。


    她在考试将近这个不适当的时刻病得厉害。


    先是嗓子疼得冒烟,到重感冒喷嚏不止,晚上睡觉的时候有些睡不好,这完全违背了她的学习和休息时间。


    但在有限的碎片时间里,许绯把所有的时间投入到书本和习题里,用成堆的练习册麻痹自己的神经,甚至晚上回到家母亲问起来时,她的嗓子总带着点儿紧绷的干涩感,那是长时间不说话的后果。


    在有一天晚上回家的路上,许绯碰上了熟悉的面孔,是李叔。


    他二话没说,牵着她就到店里坐,急急忙忙招呼着:“西红柿鸡蛋面可不可以?”


    许绯不说话,只点头。


    李叔把沾染了油污的围裙挂在另一面有钉子的墙上,劝道:“吃吧,吃饱了心才能定下来。”


    半晌,女孩儿没动筷。


    “那小子,临走之前在我这个饭馆,吃的是海鲜面。”


    李叔托腮沉思道:“一开始他和你一样,也一副茶不思饭不想的模样,我把他喝了个宿醉,第二天还不是得清醒的去上学?但你不一样,你是女娃子家家,我不能给你灌酒,要不然显得我别有居心的,但我老李话糙理不糙啊,天大的事情睡一觉,第二天天也没塌掉,人还在,谁愁个见不到的时候呢?!”


    “你们年纪还小,我不说和这老板娘也是同桌嘛,我们真正在一起的时候,距离毕业已经过去十多年了,可感情还在呀,命运如何锤炼,那就交给命运来抉择好了。你心里的感觉是坚定的是对的,要是怀疑过去的经历,既是作践自己也是为难别人,回头一想,真的有必要吗?”


    许绯的唇微微动了动,她拿起筷子,像是饿极了,连着面条带汤直往口里塞,嘴里塞得鼓鼓的,心空缺的一方空间就能满了似的。


    走出店内的时候,暮色已至,晚霞蜿蜒到视野的尽头,正是下班的晚高峰,不仅暑热不减,堵车更是堵城了长龙。


    许绯穿着车与车的缝隙,抬头望着这城市遍布的梧桐树,走到另一条街道时,忽地蹲下身哭了。


    女孩儿先是蜷缩着,如同猫小声地抽噎,后来则是不顾一切地嚎啕大哭。


    那是顾行倦离开这么一些天的日子里,她哭得最凶的一次,眼泪湿透了校服的裙子下摆布料,止不住地往外淌,伴随着司机滴滴的喇叭声、路人的交谈声淹没于城市的人群洪流之中-


    又是一年的六月,空气间的燥热抑制不住地膨胀,等到濒临人的耐心值最低限,烦心事就开始一件一件地出现。


    许绯不停地开屏关屏,确认离会议时间只有十五分钟后,实在忍不住催了一句:“司机师傅,这路段大概还要堵多久?实在不行,我就在这里下车吧。”


    司机师傅抹了把汗,操着乡音:“不是我不想快点,你也看了,就江城今天这路段,怕是再堵个把小时哩。”


    “可我平时上下班好像没有这么堵的时候。”许绯只是低声接了句话。


    司机解释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呐?!这附近多高中,全是高考考点的呀,这一考完,学生全从考场里出来准备回家,接送孩子的父母也多,这会儿全堵在门口和路上了。”


    许绯心一惊,没想到时间过去的这么快,她的记忆里,自己去参加高考时,也是这样炎热的天气,出来时还能看见表情各异的考生。


    许绯速度结账:“谢谢您了,我实在赶时间,就先下车自己过去了。”


    高跟鞋的鞋底不算高,可每一下踩在水泥地上的声音都很响。


    作者有话要说:  好的这一章我jio得还不虐吧,虐的宝贝们过来让我抱一下~马上重逢开始甜甜甜啦,猜猜倦哥追妻路会不会很艰难哈哈哈


    ☆、四十五分甜


    今天是盛星科技和CLK公司谈融资的日子, 也是这段时间盛星上下的头等大事。


    谈判桌上,时间就是命,她一分钟也耽误不起。


    高跟鞋踏地的声音愈发急促,是许绯刻意加快了步子,恨不得立刻穿过毒辣的阳光到达另一侧街道的阴凉地。


    化妆包被她拿出来挡太阳,五官就这么笼罩在阴影处下,下颚线条勾勒出精致的瓜子脸,许是走得热了,看得出来皮肤白里透红,尤其是眉眼角的红, 像是水墨画里晕染开来的。


    抢在电梯门合上前的最后一秒,许绯摁下向上的箭头, 一电梯的人面面相觑, 许绯站的位置紧贴电梯门,手肘极不方便弯过去, 艰难地按下三十九楼。


    电梯里肉骨茶、麻辣烫交杂的味道并不好闻,毕竟到了午饭点,虽然这群人穿的都是西装革履, 可手里拎着的全是外卖, 不过是加班狗和社畜的日常罢了。


    “叮——”


    电梯门一开, 许绯就直奔盛星的总会议室,是走廊尽头的一间玻璃房,三面透明,如若坐在里面靠窗的位置, 可以俯瞰到整个江城最好的风景。


    推开会议室的门之前,许绯做了几次深呼吸,确保是最好的状态后,才进去和众人简短地打了个招呼。


    环视了一周,许绯并没有见到上周约好的CLK公司的总裁,心里虽起了波澜,表面上仍是拿出了最大的诚意,顺便旁敲侧击道:“孙总这个大忙人又去接什么大单子去了吧。”


    CLK那边派过来的负责人是位短发的中年女士,双排扣小西装显得身姿笔挺,唇上涂的是大红色口红,此刻唇角正若有若无地带着笑意。


    她优雅地起身,率先伸出右手:“许绯你好,我先自我介绍一下,Emma,CLK派过来谈第一轮融资权的代表人。”


    被这样一双细腻干净的手握着,许绯却是感觉到了对方不小的力道,Emma偏着头勾起唇:“孙总的航班delay了啦,但诚意还是得有的,要不然孙总今天也不会直接让我把合同带过来。”


    许绯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向她举起的合同,又很快装作热络道:“前些天我亲自去CLK的时候,孙总就表现出了很大的诚意,合作要是能成,自然是有赖于贵公司的投资眼光和商业诚信。”


    一语双雕。


    在会议桌上既给足了这个代表人和CLK的面子,又不失盛星科技这边的进退有度。


    逢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绝对是生意场上的常态。


    PPT上展示的是盛星近几年进军市场的占有率,冰冷的数字上下跳动,一切一目了然。


    许绯踱步至PPT前,自信且从容:“盛星在国内虽然起步晚,但是发展势头和冲劲比大部分的科技公司更引人注目,去年,我们和墨鱼资本合作喜获双赢,业绩是业内有瞩目的。今年我们计划全方位进军无人机领域。在国内,无人机领域的投资算是一片空白,但随着相关政策的出炉,未来难免不会是科技领域的前锋。既然要试,何尝不走在时代的前沿,感受站在顶风口,任何的浪潮均是大势所趋。”


    一席语毕,双方均起座鼓掌。


    临走前,Emma向她投去欣赏的目光,精明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打量:“许小姐,期待我们下次的会面喽。”


    许绯挽起耳后的发丝,抚平衬衫上的褶皱,扬起招牌式笑容:“我也一样,那你们慢走。”


    谁都会说漂亮话,但没板上钉钉的事情,许绯仍是抱着如履薄冰、小心试探的态度。


    毕竟在和孙知州谈合作之前,许绯就从其他渠道了解到国内还有几家中小型企业在暗地和CLK有接触,单论可行性,即使是第一轮融资权谈妥了,她也不敢保证这笔对于盛星无比重要的钱会不会到手边了跑丢。


    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到办公区域,许绯瘫在旋转座椅上,已经过了午饭点,她又确实因为炎热的天气感到食欲寡淡。


    身边人来人往,有趁着午休看视频的、趴在桌上小睡一会儿的,还有眼睛盯着电脑屏幕的报表,手不停点着鼠标的。


    张盛洋见她缩在旋转椅上,简直像一只慵懒的猫,心里就痒痒着想要逗逗她。


    男人的胯骨抵在她的办公桌前,语气随意:“哟,许大美女谈下大单子可算是累坏了吧。”


    许绯仍维持当下的姿势,后脑勺靠在椅背上,长发如瀑直垂而下,蓝白色条纹的衬衫恰到好处地勾勒出胸前的丰腴,不得不说,如此中性的衣服,被她穿的很有女人味道。


    “嘁——”许绯长发一扬,立马坐好,平静地看着张盛洋,语气却是轻描淡写:“哪儿知道CLK是不是在放什么□□呐。”


    张盛洋递给她一盒洗好了的车厘子,吊儿郎当道:“女人再累不能苦自己,崩管什么□□,吃准孙知州的真正意图胜于一万次谈判。”


    “说的轻巧。”许绯憋着一股劲儿:“孙知州说话油嘴滑舌的,哄女人一套一套的,在生意场上狐狸尾巴也不可能轻易露出来让我摸啊,是不是?”


    张盛洋显然偏离了她话里面的重点,一脸贱兮兮道:“你今天可算是参透了男人的劣根性,真要狡猾起来啊,事业爱情都能给你藏的滴水不漏的。”


    许绯被他这话逗得轻轻哂笑:“敢情你最近财务部不忙,是转行成为了妇女之友啊。”


    “我这妇女之友不是给你送温暖来了吗?”张盛洋打开那盒车厘子的盖子:“反正都是别人送的,我那儿搁了好几盒,吃不完了得浪费喽。”


    “谢了。”许绯不顾形象地打了个哈欠,顺便伸手拾起一个红润的车厘子下肚。


    等张盛洋走远了,许绯又胡乱抓起桌上几版胃药,三四颗药丸就着凉水咕咚咕咚喝下去。


    她这忘记了吃饭或者一着急就容易胃疼的毛病也算是老病根了,大概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也许是从母亲去世后,也许是她上大学时期,追溯的更远一点,是记忆中的少年离开之后。


    夏天的午后最容易让人无精打采,她脑袋昏昏沉沉,忍着胃里灼热的疼痛缓缓闭上眼睛


    机器的轰鸣声不停。


    透过百叶窗,许绯挑开两格横条,闻到了空气中的湿意,周遭却是陷入了大雨来之前的沉闷,让人活生生透不过气来。也难怪这几天这么吵,起重机一刻不停地运行,为下一栋钢筋水泥体的耸立加砖加瓦。


    “许绯姐,不好了。”


    她迅速放下搁在百叶窗上的手指,表情严肃地发问:“怎么了?”


    过来的是和她一起负责CLK融资项目的新人,只见小姑娘急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半晌了还在那儿缩鼻子:“说是CLK临时改了主意,不打算继续和我们合作了。”


    第一轮融资权尚未完全谈妥,这也是CLK有资本拒绝盛星科技这边的合同的原因。


    虽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即是争取不到融资权,许绯仍是不甘心地多嘴问了句:“CLK那边有说临时反悔的原因吗?”


    许绯递给新人小姑娘一张擦面纸,见她感激接过后开始断断续续地说:“说是说是他们有了更好的选择。”


    “哪家公司?”许绯丝毫不见慌乱,可非是揪着哪家公司挖走了盛星的融资方这个问题不放了。


    “红行科技。”


    显然,在此之前,许绯没有听说过国内有这家公司,但能让资本雄厚的CLK义无反顾放弃盛星,谋求更好合作的选择,绝对不可能是家没有来头的小公司。


    “这家公司据说是今年才将重心移到中国的,和CLK的合作也是为了打开中国市场,在此之前,他们在美国的总公司DORE很有名气。”


    许绯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打,翻到刚下载好的公司名单表格,红行科技,董事局主席兼首席执行官是——


    顾行倦。


    她眉头微蹙,似是怀疑自己看花了眼,又对准看了一遍。


    不错,是顾行倦。


    是同名的巧合还真的是曾经的少年回来了?


    许绯心里没底,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很久了,很久没有因为一个人的名字而心跳加速了。


    “许绯姐,现在怎么办?”


    新人的一句话唤回了她的思绪,在这种重要关头,她似是走神太久。


    “叫上骆航和我们一起去CLK总部一趟。”许绯食指关节敲打着办公桌桌面,这一次去见孙知州一是看事情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其次也隐藏着自己的私心,她倒要看看这位红行科技背后的男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骆航倒了趟车,稳妥地停在公司楼下后,又撑开伞立于门口等人。


    许绯钻进伞内,唇抿成一条线,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绯姐,今天降温了,穿少了小心感冒。”骆航透过后视镜小心提醒道。


    许绯只是礼节性应了一声,一看就知道没有多伤心,毕竟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念念不忘的名字,实在是没有多余的空间去应付别的。


    “我是盛星科技的代表人,孙总现在不忙吧?”许绯的长发利落扎起,工作时带的平视镜还没来得及摘,架在笔直的鼻梁上也丝毫不显老气,反多添了几分韵味。


    前台微笑回道:“孙总现在在会议室开会,您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妨坐在这里等一等。”


    得,找人办事总是要先低头的。


    下面的接待室着实冷,雨后的寒气游离在皮肤周围,导致许绯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等了半个多小时,许绯就见到了孙知州的身影在朝这边走,但依许绯对他的了解,合作没能谈成,孙知州绝对不可能亲自下来接见她。


    不一会儿,许绯就看清楚了跟在孙知州后面走的男人,身姿挺拔,一身熨帖得当的正装穿在他身上浑然天成似的,皮肤白如瓷釉,却不是那种病态的白,尤其是那双皱褶略深的眼睛,和记忆中的少年逐渐重合在一起。


    孙知州露出了巴结讨好的笑容,一口做的烤瓷牙白的反光:“顾总慢走。”


    说这话时,孙知州也注意到了坐在旁边的许绯,面色有些不自然。


    孙知州嘴角轻轻的抽搐也引来了顾行倦探究的目光,他的视线锁定在了坐的端庄的女人身上。


    许绯干脆主动出击,得体地走过来说:“孙总现在没预约了吧,不妨上楼请您喝我这次带来的茶。”


    没等到孙知州的回应,却是听到了后面男人的轻笑声。


    顾行倦的那双桃花眼黑白并不分明,此刻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直叫她撇开视线,要不然下一秒就会成为他的盘中餐。


    如果说,非要问许绯再次顾行倦的感受是什么。


    不是觉得这个世界真小,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


    而是真实的意难平。


    他一回来,就在与她为敌。


    ☆、四十六分甜


    四十六分甜


    本来就是厚着脸皮走上前去的, 现在被顾行倦打趣的一笑,许绯伪装出来的面若冰霜立刻分崩离析,面露窘色。


    孙知州左顾右盼了半天,似是心中已然有了答案:“那顾总我就给您送到这儿了。”


    说完,还偷偷瞄了几眼顾行倦的脸色,生怕自己有哪一点做得不合这位雷厉风行的主儿的心意。


    顾行倦右手插进西装裤的口袋里,微微点头,谈不上对孙知州的话置若罔闻,疏离的意味却很是明显。


    孙知州前脚刚走,许绯后脚就想跟上, 然而下一秒她撞上的就是男人宽阔的肩膀。


    那是一声闷响,许绯没惊呼出声, 内心佯装镇定的湖面却是掀起了不小的惊涛骇浪。


    他又长高了不少, 她穿高跟鞋,也堪堪到他的肩膀高度, 尤其是现在这个姿势,像是被密不透风的城墙包裹住一般。


    “不好意思。”


    明明是故意为之,可他又偏偏要道个歉, 意图让人捉摸不透。


    听见顾行倦嗓音的那一刻, 许绯突感内心的酸涩。


    这么久不见, 人都是有变化的,他的声音更加低沉稳厚了。当初那个带着些青涩稚嫩的少年,经过岁月的浸染,变得矜贵严密, 可眼神里的光是没变的,每看一次,都足够让她惊艳一次。


    都说年少时不能遇到太过于惊艳的人,大概就是这么个理。


    “这些年”顾行倦的嗓音有些喑哑,尾音拖着,像是在回忆什么。


    许绯的妆容精致,微挑左眉,喉头发紧:“顾总还有什么别的事么?”


    她的气势在顾行倦面前一点儿也不输,可两只手分明紧攥着,指甲都要抠进肉里。


    顾行倦认真打量着她的变化,许绯,变漂亮了,看似张牙舞爪很有攻击性的模样,但实实在在没有的安全感一点儿也没变。


    刚才还在装不认识他的戏码,现在看来是生人勿近的场次。


    许绯作势要走,这一举动在他面前却像是“躲猫猫”,顾行倦大步流星,再次拦住了许绯的去路,挺直的脊背微弯,保持和她在同一高度线的时候,又适时抽离,真像是在逗猫。


    眼见着孙知州的背影远去,许绯的心里像是被顾行倦的出现打翻的一锅粥,接着被他的所言所行搅成了浆糊,粘腻在一起,影响得她的脚步也迟迟迈不动。


    但许绯得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今天过来可不是为了故人重逢、相谈叙旧,本来是抱着一线希望过来的,孙知州既然肯见她,也不是说明事情完全没有转机的可能性。


    两相僵持,总要有一方打破僵局。


    许绯一狠心,抬起细高跟往顾行倦单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皮鞋上踩了一脚,虽控制了力道,但下脚绝对不轻。


    顾行倦倒吸了一口凉气,敢情许绯记仇的本事这么多年倒是没变的,攻击的时刻那是一个稳准狠。


    身后还有几个下属在,他自然为了面子装作波澜不惊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但小野猫再相见的第一面就这么惹火,顾行倦也算是“睚眦必报”的角儿。


    果然,许绯一个踉跄稳稳扑进了顾行倦的怀里,衣服穿的薄,胸前的那抹丰腴就被他的胸膛抵的都有些发疼。


    好心机一男的。


    这是许绯下意识的内心吐槽。


    没等她反应过来,顾行倦的大手就向着她的胸前探去。


    许绯慌了神,大庭广众之下耍流氓也不戴这么耍的吧!


    她接连往后退了几步,以为的男性手掌并没有伸过来,顾行倦朝她吹了个口哨,眼神里满是笃定,那种势在必得都让她的手心莫名在发汗。


    “后会有期,小野猫。”顾行倦的手从口袋里抽出,扬起又很快落下,最后留给许绯的是一个从容且狂妄的背影。


    小野猫???


    许绯被这种暧昧的称呼弄得晕头转向的,整个人僵直在原地。


    “绯姐,没事吧?”骆航刚出去接了一通电话,赶回来时只是看到了她和顾行倦肢体上有接触,但具体发生了什么则是一概不知的。


    “没事。”许绯清了清嗓子,“我们走吧,去看看孙知州的态度究竟如何。”


    骆航扬起声调叫道:“ 绯姐——”


    “怎么了?”许绯匆匆从包里翻出报价表还有第一轮融资权的合同。


    骆航抬手指了指她的上衣口袋,许绯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拼接色的小西装在靠左胸的位置,口袋里有一张像卡片一样的东西。


    许绯立刻拿出来将卡片翻了个面,上面写的是——


    【顾行倦】


    【红行科技首席执行官】


    【电话:180XXXXXXXX】


    她一时语塞,刚才她脑补出来的袭胸戏码荡然无存,结果是顾行倦不要脸塞给她的名片。


    “这是?”骆航扶了扶眼镜架,见许绯表情不对劲,正准备凑上前去看两眼。


    “废纸而已。”许绯朱唇微启。


    骆航眼睁睁看着被许绯说成是一张废纸的东西被她完好地放进了包里,但毕竟是私人问题,他也不太好过问。


    许绯不是第一次来孙知州的办公室,再加上记忆和眼神也出奇得好,很快她就发现了靠在办公座椅后的佳钓尼钓鱼竿。


    啧,在她焦头烂额的时候,孙知州还挺有闲情逸致。


    “许小姐随意坐吧。”孙知州话这么说,自己却是久久没落座,看样子是没打算长谈。


    和老狐狸再次见面,开口就谈生意总是没劲儿的,许绯看着那钓鱼竿找了个话题:“孙总最近去钓鱼的收获应该颇丰吧?”


    孙知州气定神闲:“夏天正是江城鱼最多的时候,天气好钓上个几十条大鱼不是问题,但最后全被别人劝住给放生喽。”


    “这能劝得住孙总的人可真是有好大的能耐。”许绯坐在红皮沙发上,双腿交叠着。


    孙知州淡淡瞥了许绯一眼,接着道:“是啊,红行科技的小顾总,也称得上是青年才俊、后起之秀了。”


    没想到这个问题倒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这种感觉就像顾行倦轻轻松松陪孙知州钓几次鱼,就把她磨破了嘴皮子争取来的谈资也碾压得一干二净。


    真真是如鲠在喉。


    既然软的不适用,她就变换着方法试探孙知州的心意:“所以我才有胆量说孙总可真能沉得住气,没猜错的话,CLK对奇美的投资效果可是不尽如人意的。”


    奇美是家影视公司,但是最近却陷入了税务和商业纠纷,旗下艺人频频爆出的丑闻更是让股份指数不停下降,CLK和奇美签订合同的有限期没到,也就说是CLK目前还得往奇美这个大漏洞里补亏空。


    而相比于奇美的颓势,盛星科技的前途则明朗的多,要求的第一轮融资数目对于家大业大的CLK来说并不是一笔很难支出的费用。


    孙知州是商场老手,自然不会被许绯这一激将法弄的反应很大,游刃有余地开口:“许小姐是个聪明人,但是”


    但是?


    许绯屏气凝神,做好了洗耳恭听的姿态。


    孙知州摇了摇头道:“但是我不会把这笔钱投给盛星科技。”


    拒绝的意思明显,许绯是个识时务的,想着也没必要久留,拎起挎包准备走人。


    骆航紧跟着许绯的步子:“绯姐,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么?”


    许绯走得又急又快,反应过来时脚后跟已经被高跟鞋磨得发疼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暗戳戳地在跟谁较劲儿。


    生意场上本来就有成有败,谈不拢找下家就是了,CLK虽然是Plan A,也是最佳的选择,但是不意味着Plan B没有挽救的可能性。


    但她说服不了自己,究竟是在为谈融资失败生气,还是因为顾行倦的介入使她谈融资失败而生气。


    “我们输给了资本。”许绯轻飘飘的几个字弄得骆航云里雾里的,他黑漆漆的眼眸里满是执拗:“什么意思?”


    在骆航心目中,许绯无疑是最吸引他的那种类型,有时候他能看到的,她坚强的外衣下,脆弱得让人心疼,可许绯就是那种对所有人都好,让你误以为真正进入了她的心房,实则连前厅都走不进。


    许绯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奇美的那笔亏空,红行科技不惜大代价帮CLK填上了。”


    要不然孙知州也不会巴结着顾行倦不撒手,那可是位有钱的金主。


    许绯一回到家就将高跟鞋甩在玄关处,踩着高跟鞋走了一天的路,可真够磨人的,然后她顺便趿着拖鞋去厨房烧开水,水壶里咕咚咕咚的气泡声还算是家里有生气的声音了。


    端着杯泡好的麦片,她缩在了阳台上吊篮椅上,江城的上空雾气蒙蒙的,模糊了城市的边缘线。


    掏出那张几经放置的名片,许绯对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却是展开了良久的沉思。


    如果他当初没有不辞而别,没有在不辞而别前落下那一吻,他们现在会是什么样的?


    而后,许绯拼命摇了摇头,她向来是一个不喜欢假设论的人,事已成定局,再多思就则无益。这么多年不见,她和顾行倦都在向前走,谁也不愿做过去的奴隶,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顾行倦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凝望着城市的浓浓夜色。夜空中偶尔有一两驾飞机经过,在空中闪着红光,又很快移动到视野开外。


    岑薇敲门走进来时,见到的就是顾行倦一副心不在焉、失魂落魄的模样。


    “顾总,您要的盛星科技的全部资料都在这里了。他们准备进军的正好是我们已有基础的无人机领域,看来很快就会剑拔弩张一较高下了。”岑薇是个聪明的女人,从在洛杉矶的时候就跟在他身边当助理,事事协调,顾行倦给她的待遇也很不错。


    这样优秀强大且外形出众的男人,本就是岑薇梦寐以求的喜欢的类型,只是这么多年了,她眼见着顾行倦一心扑在工作上越来越成功,感情经历却是一片空白。


    她只是隐隐约约记得,顾行倦提过一次,他办公桌上那个有些年头的无人机模型是别人送的,想必是心心念念的女人送的,要不然也不会让他惦记如此之久了。


    “嗯。”他发出一个敷衍的单音节。


    顾行倦揉了揉眉心,岑薇看到过他吃安眠药,所以知晓他睡眠状况一直不太好,回国后的工作压力也大的厉害,便自作主张地说:“我认识一个很有名的医生,松果体吃久了对人身体也不好,不行的话改天抽空去”


    没等她话说完,顾行倦就厉声打断:“出去。”


    岑薇最是明白他的行事风格,说过一遍的话绝不说第二遍。也自知失言,很早之前,顾行倦就对她提过一个要求,两人之间的所有交流仅限于工作,他不喜欢别人介入甚至干涉他的生活。


    “下周有科技巅峰会,您看是参加还是推掉?”


    顾行倦最是讨厌参加无意义马蜂窝般的聚会应酬,所以岑薇事先猜测他肯定是会予以置否的,没想到顾行倦忽地睁开眸子,眼神凌厉:“去。”


    “好,我马上安排。”岑薇小声走出办公室,又仔细将要参加科技巅峰会的公司名单翻了一遍。


    里面是有盛星科技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11号的更新鸭,本来是昨天发的,结果不小心睡着鸟~12号的更新在晚上哈


    下面是二月以来很长很长的感谢名单~


    感谢蠢蠢的芸芸就是我呀 小可爱的投雷*4


    黎笑笑笑一个 小仙女的投雷*3


    寒时key_的投雷*1


    感谢读者“天空”,灌溉营养液+62019-02-11 09:00:26


    读者“天空”,灌溉营养液+62019-02-10 10:41:04


    读者“黎笑笑笑一个”,灌溉营养液+192019-02-10 01:05:26


    读者“摘下这颗星”,灌溉营养液+12019-02-09 13:51:35


    读者“么么萌俐啊^^”,灌溉营养液+22019-02-09 00:21:01


    读者“么么萌俐啊^^”,灌溉营养液+22019-02-08 03:39:59


    读者“天空”,灌溉营养液+62019-02-08 00:43:04


    读者“天空”,灌溉营养液+102019-02-05 22:19:57


    读者“天空”,灌溉营养液+222019-02-04 09:40:59


    读者“天空”,灌溉营养液+222019-02-03 10:11:16


    读者“橘子味的猫”,灌溉营养液+152019-02-02 07:39:09


    读者“Diniver(一槿)”,灌溉营养液+12019-02-01 23:30:39


    读者“黎笑笑笑一个”,灌溉营养液+312019-02-01 08:11:30


    ☆、四十七分甜


    四十七分甜


    “最近大家都辛苦了, 这是绯姐请大家喝的。”骆航帮着将外卖送到的奶茶逐一分发。


    许绯站在旁边一语不发,身后的同事们兴冲冲跑过去顺便感谢道:“谢谢绯绯!”


    “不客气,你们应得的。”许绯双手抱臂,斜靠在办公桌前,语调也软绵绵的。


    张盛洋也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蹭热闹:“不知道我能不能有幸分一杯羹呐?”


    许绯眨眨眼:“你要来当我的下属啊?”


    张盛洋笑道:“也不是不可以。”


    “CLK被截胡,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张盛洋挑了杯加椰果的红茶,边吸边断断续续地问。


    这的确是一个很难堪的局面,许绯无奈地摊了摊手:“继续找合作目标喽。”


    张盛洋在公司的资历深、人脉广,对许绯的工作能力他是认同的,平时能帮也尽量帮忙, 这回看许绯四处碰壁,也忍不住建议道:“你之前的Plan B是轻达资本吧, 只是轻达那边交涉的公司很固定, 能拿下的可能性太小。”


    张盛洋说的这一点许绯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也是她去参加科技巅峰会的最大目的——尽可能拓展能合作的对象。


    “看你的表情, 你是已经有计划了吧。”张盛洋少不了揶揄她。


    许绯手指抵着下巴,浅笑着没答话。


    科技巅峰会的当晚,许绯穿了身红色长裙, 裙摆堪堪落在脚踝处, 红色的裙带轻系在腰间, 很好地包裹住腰臀的轮廓,裸露在外的肌肤白瓷如玉,说直白些,都有些晃人眼睛了。


    这种在科技上以男性为主的应酬局, 许绯的存在免不了惹得在座男士的高度注意。


    在开幕式展示科技成果和各公司标杆的时候,许绯只是同认识的几位公司高层进行简短交流,然后便静悄悄坐在一旁的席位上吃着奶油布丁,耐得住性子地观察着所有到场者。


    毫无意外,所有交流会最后总会殊途同归地变成在酒桌宴席上谈生意。


    “来来来,向总我敬你一杯——”


    “不是我拂你面子我真的喝不了。”


    “老向,你这可就没意思了,既然是行业领头羊,要是看不起我敬你的酒,不妨你主动领着大家喝一杯。”


    觥筹交错,只听得见酒杯碰酒杯的脆响。


    突然,一时间酒桌上的杂谈声小,被称作是“行业领头羊”的向总率先站起让位:“哪股东风把咱们小顾总吹来了?”


    闻言,众人均好奇地回头望,许绯将拿捏起的高脚杯又重新放置在桌面上,努力扯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顾行倦慢条斯理地脱下西服外套挂在衣帽架上,右手轻松解开内搭白衬衫的第一颗扣子,然而他并没有领向总的情,长腿一迈,不偏不倚地寻了个许绯旁边的空位置落座。


    仿佛天生带着逼仄的气场,顾行倦不可忽视的存在感让许绯颇感不自在。


    这位向总也不恼,来之前他就对顾行倦的性子有所耳闻,谁都入不了他的眼似的,正好转过头看到一直沉默着许绯,为了不把场子高冷,他开口道:“这位就是红行科技的许小姐吧,业内出了名的美女。”


    其他人也纷纷按捺不住了,插嘴道:“诶,向总这话可就有歧义了。许小姐不仅人生得漂亮,业务能力也是一流啊。”


    向总眼眸一转,往自己的杯子里又斟满了红酒:“是是是,就当我嘴笨,在这儿先敬许小姐一杯。”


    顾行倦切牛排的左手微顿,小刀哐当一声砸向盘中,声音不大不大小,却是足以引得在座人员的注意的。


    姓向的一听,敢情这是小顾总对他敬酒的顺序有所不满了?只得忙赔笑道:“是我款待不周,像小顾总和许小姐这样业内青年有为的人才,应该一起敬才对。”


    语毕,他仰头将杯中红酒喝的一点不剩,还把杯口对准了许绯顾行倦那边以示诚意。


    许绯虽是厌恶极了酒桌文化,可偏偏皮笑肉不笑地没有显露出情绪。


    再一看,顾行倦没给自己的杯子里倒酒,反倒是假装不知情地握起许绯的杯子,随着喉头的微动,半杯量入肚。


    他这是在替自己挡酒?


    许绯被自己荒谬了想法吓了一跳,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心知肚明,刚才顾行倦喝下去的根本不是红酒,而是许绯趁着众人不注意换成的葡萄果汁。


    顾行倦舌尖扫过上唇,葡萄汁甜腻的味道还残留在口腔里。


    看来是他低估了许绯的能耐,这些年她参加的酒局历练得她都变聪明了。


    “顾总好酒量。”向总假模假样称赞完,又继续聊天道:“顾总最近手头的项目可是大项目啊。”


    “那可不是,一回国顾总就拿下CLK合作,新项目又有国家政策的扶持,令人艳羡啊。”


    话虽这么说,顾行倦也是在推杯问盏间不动声色:“红行也没和国内传感领域的公司有过合作,向总有兴趣的话,不妨一试。”


    向总等的就是这么一句话,大大咧咧道:“小顾总是个爽快人,我这一杯再敬你。”而后,他这回专挑了一个崭新的玻璃杯倒了一杯红酒进去,专程送到顾行倦面前。


    顾行倦眼神一冷,只见那个人模狗样的向总表面上靠在自己的椅背上,身体的重心却是完全向许绯那边倒去,扶在椅子上的手就差摸上她的肩膀了。


    无意一瞥,女人锁骨分明,娇嫩的脖颈上有一颗小小的痣,的确很引人遐想。


    顾行倦猛地一起身,平静的高脚杯摇摇欲坠,一下子倾倒到了向总的西装裤上,染湿了很大一块不料。


    向总也惊呼一声,正要脾气发作,分明又对上了顾行倦眼神里的寒意,咬牙切齿道:“小顾总这是做什么?”


    “起身敬向总您啊。”顾行倦舌尖抵着后槽牙,脸上的阴郁挥之不散。


    “向总不去换裤子么?”经他这么一提醒,向凌霄才表情松懈下来,在众人面前湿了裤子本就是个尴尬场面,继续待着只会更加丢脸。


    眼见着桌上剑拔弩张的氛围,许绯找了个借口率先撤退:“我去趟洗手间。”


    要不是顾行倦主动出手解围,许绯面对向凌霄那种情况还真显得有几分孤立无援。


    将手机屏幕调亮,许绯就看见了静音状态下的几通未接电话,全是来自骆航,她便拨了回去。


    “喂,骆航,怎么了?”


    顾行倦在转角处有一下没一下地玩着zippo的打火机,骆航,听起来应该是个男人的名字。


    许绯头一侧夹着手机,甩干手上的水珠:“太晚了,不用麻烦你过来接我了。”


    骆航的态度却很坚决:“绯姐,我已经往这边在开了,再说了,就是因为时间不早了,你一个女孩子一个人回家不安全我才过来的嘛。”


    没等她劝上两句,骆航那边就挂断了电话。


    顾行倦望着手里的打火机忽明忽暗,内心隐隐有了不好的猜测,不禁自嘲笑出声,今晚会过来接她,难不成真是男朋友?


    许绯在黑暗中对周遭的变化极为敏感,再加上向凌霄又是灌酒又是直接上手那一处,她厉声呵斥道:“谁在哪儿?”


    皮鞋踩在地上的“啪嗒”声愈来愈近。


    等许绯看清楚来者是谁时,第一秒就扫到了顾行倦眉宇间的愁绪,似是害怕被她觉察到,很快就消失于无边的暗色之中。


    说实话,他本来打算放长线钓大鱼的,但一回国从见到许绯的那天起,所有的思念就像一发不可收拾的潮水,占据了全部的心房。


    无数个靠着安眠药和松果体入睡的日子里,眼前总能朦胧起女孩儿的一颦一笑。


    他真的,真的等不起也等不及了,恨不得立刻将她抱起,揉碎到自己的骨髓里。


    可当初的不辞而别给许绯留下的痛苦他能揣测一二,他不敢操之过急,唯恐防备心更重的许绯对他会产生排斥的情绪。


    一番思想斗争过后,顾行倦直接开口道:“许绯,来红行科技吧。盛星科技能给你的待遇,红行只会加倍。”


    “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许绯完全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顾行倦一字一顿,表情严肃地说:“我认真的,所以请你考虑一下。”


    许绯直接拒绝道:“不可能。我在盛星工作了这么久,无论是磨合度还是工作量,我都已经习惯了,现在、将来都不会发生心意上的改变。”


    顾行倦眸色一沉,伸出食指摸向她的锁骨处,那里有一滴刚才溅出来的红酒液。


    他的手很温热,所以在探向许绯有些冰凉的肌肤时,不由得让她从头到脚升起一股颤栗的意味。


    果然,和想象中的手感一样,光洁美好。


    没关系,来日方长。


    静默间,顾行倦并不恼,总会有个合适的时机的,许绯来红行科技,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OK”他淡淡吐出几个字:“想清楚了,随时打电话给我。”


    他意有所指,是上次硬塞给她的像小广告一样的名片。


    许绯突然提高的音量使他的脚步微顿,也不管是不是自欺欺人,她心一横:“那名片我早扔了。”


    良久,顾行倦似是被她的话逗乐了,发出唇齿间的讥笑:“你没有。”


    巅峰会的后半段,顾行倦顿时消失不见,许绯心不在焉地谈了几家公司,定了会面日期后,脑海里久久回荡的还是顾行倦笃定且从容的那句“你没有。”


    真的是,在许绯心目中可以用“阴魂不散”这个词来形容了。


    骆航冲她招手,路上又不时揣测着许绯的心情:“绯姐,进展还顺利吗?”


    “挺顺利的。”许绯无意敷衍,只是多说,骆航也不能帮她解决眼下的烂摊子。


    顾行倦坐在卡宴的后座上,目睹着骆航接走许绯后才缓缓摇上车窗,对司机说:“我们走吧。”


    “顾总,回公司还是回家里?”


    他沉吟片刻:“回公司。”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最近留言变少啦QAQ想你们啊


    ☆、四十八分甜


    四十八分甜


    许绯看着车窗外倒退的城市的风景, 五光十色,车水马龙,心里却是五味杂陈的。


    骆航把车停在她家小区楼下,许绯推开车门,语气克制又疏离:“骆航,麻烦你了。”


    “绯姐,你总是这么见外。”骆航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他当然知道许绯心里空缺出来的一方神圣之地早就写上名字,可还是忍不住地想对她好。


    夜空中月明星稀,许绯背起条纹格小挎包, 眼底澄澈如明镜:“骆航,你是位很好的弟弟, 你值得拥有更好的。”


    风起时, 骆航只听得见自己钥匙扣落地的声音,再想叫住时, 许绯早就消失在了视线里。


    短短几小时,群里的聊天记录已经超过了上百条,许绯无意一条条翻, 却是看到了最显眼的一条转发视频, 是关于红行科技在国内无人机领域的第一条宣传片。


    宣传片中一位少女穿着校服环抱着双膝, 看背影是在抽泣,而天台的另一侧,一位少年凝望着手中的无人机操控器,他手指间几下操控那架无人机就将一袋子糖果勾起, 随着机翼的呼呼声出现在少女面前。


    接着是一帧一帧的慢镜头,充满泪水的双眼在对上乖萌无人机扔下的糖果袋时突然弯起,像小月牙也像一条桥,女孩儿破涕为笑后,少年也露出了欣然的笑容。


    片尾出现了红行的LOGO和一行英文“PASS THE LOVE”。


    现在各个媒体平台已经在自发地为这条质量上乘、真诚且有创意的宣传片做宣传,随便往下一滑,评论中的路人留言也是好评如潮。


    许绯现在的脑子如乱麻,宣传片结尾没标创意人,但她心知肚明,这是出自顾行倦之手。


    而在群里转发这条视频的人是她的顶头上司——曾云。


    盛星目前的融资她没谈妥不说,顶头上司还在工作群里发了一条其他公司的宣传片,无论从哪方面想,许绯都觉得很有必要主动找曾云谈一谈。


    【云姐是不是也想出个宣传片之类的啊?】


    曾云显示回复了一个可爱的表情,没有明说宣传片的事儿,却是问道:“这周末有时间陪我去听演奏会吗?”


    许绯抓乱了原本一丝不苟的头发,将头埋在被子里思忖着曾云的用意,不过有些事既然不便在手机上说,当面讲总是可以的吧。


    【好的呢,能陪云姐我很开心。】


    说是陪曾云去听演奏会,曾云却是忙前跑后,还亲自将车停在了公司楼下。


    “云姐,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了?”许绯坐在后座,小心观察着曾云的表情。


    曾云的翡翠绿耳环从她的视角看晃眼得很,虽过了四十岁,但身材和脸蛋都保养得极好,且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子贵气。


    “这不是我让你陪我来的吗?”曾云轻笑:“麻烦你才对。”


    许绯能答应单独和曾云出来除了想知道工作上的状况,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曾云是位单身离异的女性,若是男性上司,她怕是要顾虑得更多。在职场上,无论是工作中还是工作外的私人时间,都要学会拿捏好尺度。否则有一天被人背后捅了刀子,还不知道刀的主人是谁。


    曾云调正后视镜,挑眉问道:“你就穿这一身?”


    许绯不好意思地看了眼今天自己的打扮,白色衬衫搭配灰色半身裙,很official的打扮,说不上有加分项,可也挑不出毛病来才对。


    没等她顺应上两句,曾云就开始头头是道地教育道:“职场女性最应分清楚工作中和工作外,你还年轻,没到老气横秋的时候,私下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和我出来也一样。”


    曾云的眼光一向毒辣,工作上批评起人来也是直中要害,没一丝拖泥带水的意思,许绯碍于面子不好多说什么,只好红着脸翁声应下。


    演奏会的大厅已然人满为患,曾云像是驾轻就熟,领着小鸡崽一样的许绯去寻找座位。


    “秦总好兴致。”曾云嘴角若有若无地带着笑意,语气中免不了几分调侃。


    秦立言也颇感意外,主动伸出手来:“曾总好久不见。”说完,才注意到身后一言不发的许绯,“这位是?”


    曾云握住他的指尖,并不浓烈的香水味很容易让人放下警惕:“我新项目的负责人,许绯,算是我们公司的大美女了。”


    许绯点了点头,算是简短地打上招呼,心里的算盘像是被曾云的一番话给拨上几颗珠子,果然不是演奏会那么简单,所有的巧合都是经过精心设计后的偶遇,这也倒符合曾云八面玲珑的性格。


    “演奏会马上要开始了,两位先落座吧。”秦立言的眼窝很深,西服将肩腰比例勾勒得极好,胸前别了枚胸针,在演奏厅灯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曾云并不着急,反问道:“秦先生还在等人?不知道哪位美女能让秦总劳等这么久?”


    秦立言一副修养极好的样子:“您开玩笑了,我在等红行科技的顾总。”


    “哦——”曾云刻意拉长了尾音,本来是冲着秦立言背后庞大的资本来的,没想到遇上个冤家路窄的顾行倦,可女人极好地掩饰了面上的表情:“都是很优秀的年轻人呢。”


    曾云一坐下,脸色变得不好看:“冲着九霄的小公子来的,结果还等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九霄的小公子?”许绯自我反问了一句,曾云指的应该是刚才的秦立言。


    “九霄的老董事几个月前去世了,留下几个儿子争遗产,这个小儿子算是私生子,但目前已经上位成九霄的一把手了。”曾云说得头头是道,许绯倒是被这像电视剧一般的剧情给震撼到了。


    “曾总聊什么聊的这么开心呢?”秦立言一笑,眼窝更深,看来也是位不好惹的角色。


    跟在秦立言身后的顾行倦气定神闲,许绯呼吸一滞,可从头到尾顾行倦都没往这个方向看一眼,下颌紧绷着,看不出来心情究竟如何。


    曾云顺水推舟:“在聊红行科技的宣传片,真的是做到了满获业内好评,不知秦总有没有第一时间关注到呢?”


    看似平静如水的一番话,仔细回味就知道是在试探秦立言和顾行倦的关系。


    顾行倦在演奏会大厅灯光熄灭的后一秒就开口:“演奏会开始了,还是安静聆听得好。”


    很明显没打算给曾云面子,刚才那句话也是纡尊降贵地让人闭嘴。


    钢琴的第一个音符一出,许绯的目光就被演奏者吸引,随着气氛的高涨,顾行倦的指节在西装裤上打着节拍,面色仍冷峻如霜,像是天生就不苟言笑一般。


    曲子纯粹美好,是巴赫的大键琴协奏曲BWV1052,可四个人都各自有着心思,只等接下来谁能沉得住气。


    一曲终了,只剩下大厅的余音未绝,观众如潮水的掌声也说明了他们对这场演奏会的满意程度。


    “这么巧碰到了,不如我来做东请秦总吃个饭吧。”曾云很会察言观色,这些年的混迹也让她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应付得明白。


    秦立言也游刃有余:“我先约的顾总打桥牌,加上曾总和许”


    他似是想了半天也没说出许绯的名字,为了防止场面尴尬,许绯只得自然接话:“许绯。”


    “对,许绯,我记住了。”秦立言接着问:“四个人的桥牌局,曾总看怎么样?”


    曾云不知道秦立言在卖什么关子,说不定能套到有用的信息,也就挽起许绯的手,不管她答应不答应就直接答应着:“当然好了。”


    许绯下意识想挣脱开曾云的手腕,她只是答应来听演奏会,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那秦总看怎么分组呢?”曾云讪笑着,话里有几分讨好的意思。


    桥牌需要两两对战,所以当务之急是分组问题,许绯本以为像秦立言这样的,一定会选择和顾行倦搭档,没想到他悠哉地说:“那就我和曾总一组,顾总和许绯一组,你们看怎么样?”


    “和秦总一组是我的荣幸。”曾云此刻的谄媚直叫许绯汗毛直立。


    “我”许绯后半句卡在喉咙里,犹豫了半天,看场合不对正准备直接不说了,秦立言却注意到了她细微的表情,绅士地关怀道:“许小姐对分组不满意?”


    糟糕。秦立言这样一番话明显吸引来了顾行倦的目光,男人灼热的视线盯得她浑身不自在。


    “没有”许绯唯唯诺诺的,接着话锋一转:“我不太会打桥牌。”


    这时候看似不近人情的顾行倦倒是主动尽了一份搭档的责任,他松动温莎领结,许绯能清晰地看到他喉结的滚动以及露出的小块白皙胸膛,四目相对,顾行倦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嘴角抿成一个温柔的弧度:“没关系,我教你。”


    许绯心跳漏了一拍,一时间竟是紧张得朝顾行倦鞠了一个躬,窘迫的程度让她觉得上半身很重,半天没直起腰来。


    曾云贴着秦立言在前面聊得极其开心,许绯只是看到视线里出现了一双程亮的皮鞋,顾行倦脚步微顿,发出鼻音的轻哼声,几近贴合着她的耳朵讲:“怎么?还要我扶你起来么?”


    作者有话要说:  很抱歉,前几天身体状况不佳,一出门因为低血糖弱不禁风地晕倒鹅,现在基本恢复鸟,以后保持日更哦,小天使们不要养肥我QAQ


    ☆、四十九分甜


    四十九分甜


    “不, 不用。”许绯咻地直起身体,直愣愣望向顾行倦幽暗深邃的眼眸,只得下意识地偏头拢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曾云和秦立言都是桥牌老手了,反观顾行倦和许绯这边,顾行倦算不得多会玩,但还要先教许绯,自然高下立见,弄得许绯觉得自己要是输了,显得顾行倦这位老师多么不称职似的。


    “输了的一方喝酒吧。”曾云将调好了的鸡尾酒推向桌子中间, 眼神若有若无地飘向平心静气的顾行倦。


    秦立言附议道:“这样玩起来也有意思,许小姐能喝的吧?”


    想起上次顾行倦帮自己挡酒, 许绯立刻接话道:“没问题的。”


    她实在是不想给顾行倦添麻烦, 万一闹得两方都不愉快,她还不知道回去该怎么面对曾云。


    顾行倦眼神稍显诧异,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高一那次陆宇森的生日会上,女孩儿玩这种牌类游戏的狡黠,身为同伴他自然不可能再推脱, 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许绯运气极背, 连抽几张牌都不尽如人意, 顾行倦再怎么抗衡,都抵不过秦立言和曾云两个人的精打细算。更何况,她还得和顾行倦装不熟,交头接耳这种行为实在是有些难办。


    没有犹豫, 愿赌得服输。


    秦立言看许绯喝鸡尾酒比顾行倦还猛的劲儿,啧啧称赞道:“许小姐还真是女中豪杰啊。”


    说这话时,许绯突感后劲一凉,顾行倦凛冽的目光像是无声地苛责。


    而此刻,她不是出来谈生意的,更像是被老父亲捉住在酒吧偷偷喝酒的十七岁少女,忐忑得她的心砰砰直跳,可碍于面子,也只能烈酒下肚,囫囵得都没来得及尝味。


    曾云连赢几把,和秦立言这边势头正高涨着,看秦立言玩桥牌玩得开心,曾云就觉得自己走的这一步没走错,也就趁着迷离的氛围心思一动:“再喝就要喝倒了没得玩的,那这样吧,再输了的一方,要如实回答另一方的提问。”


    “分组上……”秦立言无声地打量着:“我们抽签来定好了。”


    正好,许绯和曾云一组,顾行倦和秦立言一组,又恢复了一开始的格局。


    许绯这才感觉到了鸡尾酒的后劲,喉咙被辣的说不出话来,整张小脸粉扑扑的,脑袋也晕沉得厉害。


    反正许绯技艺不精,摸索了几局也没摸出个所以然来,全靠着曾云手气好,这一局才勉强赢了顾行倦和秦立言。


    秦立言懊恼地抓了下头发,玩笑地说:“顾总今晚状态不佳啊,人到哪边哪边就输牌。”


    “秦总这是嫌弃我了?”顾行倦身上的低气压别说坐这么近,估计几米开外秦立言就能感受到了,也不想扫了兴,乐呵呵地圆回来:“咱们这个圈子的,肯定听过一句话,物极必反,这说明顾总别的方面运气要来了。”


    曾云哟了一声:“那就我来问秦总吧,九霄在无人机领域有打算投资什么公司吗?”


    “诶——”秦立言摇了摇头:“云姐,你这可就没意思了,出来玩就是纯粹的玩,哪里还谈生意的啊?”


    曾云似是早就猜到秦立言要拿这套当说辞,瘪了瘪嘴:“秦总叫我云姐是给我面子,但不回答问题就是不给在座各位的面子了。”


    顾行倦浑然看戏的模样,单手搭在沙发的靠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解开了两颗衬衫扣子,西服套在身在都有几分松松垮垮的意味,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一点儿都没醉,连眼眸都保持着之前睥睨众生的状态。


    这样下场的对比,就像是在嘲笑刚才许绯囫囵吞酒的做法。


    “说实话,没有。”秦立言身体前倾,一副极其认真的表情。


    曾云眉头微蹙,许绯猜测曾云应该是在怀疑秦立言这句话的真假,可这位九霄的小公子加重了语气,也实在没必要说谎。


    可既然九霄没找好无人机投资的下家,顾行倦今天和秦立言碰面的这一趟就显得尤其诡异。


    “那……”


    曾云还想问什么,却是被秦立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云姐,一次只能问一个问题,这是面子问题对吧。”


    许绯只能在内心感叹,秦立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招学的不错。


    “……”曾云只得无奈作罢。


    风水乱流转,秦立言瞄向顾行倦,出声询问:“顾总要是没有想问的问题,我就代劳了。”


    顾行倦给了一个悉听尊便的手势,然而许绯刚在心里放松了警惕,秦立言就问道:“许小姐有男朋友了么?”


    “我……”许绯吞吞吐吐的样子吸引了其余三双眼睛的统一凝视。


    “害羞了……还是不能说?”秦立言也没逼问,他本来就是一时兴起问的,许绯任选一种他都会给台阶下。


    “不是。”许绯扶着晕乎乎的脑袋:“我还没有男朋友。”


    顾行倦突然调整了一下坐姿,心想道,原来那次来接她的不是男朋友么?!他心里被蒙上的阴霾不由得被扫去一层。


    秦立言淡淡地应了声:“做科技这行的女性不多,尤其是亲力亲为参与设计和出厂的,许小姐恰好两样都沾,这曾总作为上司都不包分配啊?”


    曾云跟着笑得花枝乱颤:“这是哪里的话,盛星成百上千的员工,要是都包分配,我就改行做红娘了。再说,大美女有什么好愁的,眼光高罢了。”


    “那你看我怎么样?”秦立言坐得端正,微挑左眉。


    许绯也没把秦立言的话往心里过,只当他打趣自己的,不卑不亢地回复道:“秦总自然是很有想法的人,会值得更多人喜欢的。”


    曾云又将目光移向全程很低调的许绯,眼睛干净得如同玻璃珠,好看是真的好看,而且不是第一眼美女,而是越看越耐看类型,莫非这位九霄的小公子好这一口?!


    “时间不早了,散局吧。”


    也不知道哪句话惹恼了顾行倦,总之曾云看他的心情阴晴不定,也是头一个走出的包厢。


    九霄的投资未定,那么秦立言就还有可利用的价值,曾云眼看时间不早了,很是热络道:“我帮秦总开好了酒店,不赶的话,先住上一晚上吧。”


    秦立言:“好,那就麻烦云姐了。”


    “本来说是我做东的,这东没做成,玩好了休息好也很重要。”


    曾云看着许绯几近不省人事的样子,自觉计划实施成功的可能性极大。


    *


    “你晚上不回公司?”秦立言知道顾行倦是个工作狂,就差在公司打个地铺睡下了。


    顾行倦没理会他前面一通话,单刀直入道:“你今天晚上的问题是什么意思?”


    安静的走廊里秦立言刻意压低了声音:“我这不是帮你问的嘛,别人小姑娘没有男朋友。有机会啊!”


    “谁告诉你的?”顾行倦想了几秒,眸色更沉:“陆宇森是吧?”


    陆宇森和秦立言认识几年了,也正是顾行倦回国的时候,陆宇森做东让他们两认识的,然而搭桥的陆宇森跑到国外早早开启一段度假生活。秦立言找不到人看演奏会,软磨硬泡请来了顾行倦这尊祖宗,谁知道被曾云跟了一手的行程。


    “就曾云那点小心思,上不了台面我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秦立言活跃发问:“你说她听了我的回答,估计更加想不通其中的关联吧?”


    “是是是,就你聪明。”顾行倦的态度极其敷衍。


    “盛星有那么点外强中干的意思,并且跟着曾云那样的领导,真担心你的小姑娘学坏。”秦立言自从知道顾行倦有个心心念念的“朱砂痣”,就一直嚷嚷着要见,没想到一碰一个准,还真就是那个让顾行倦牵肠挂肚的许绯。


    “你的小姑娘”是个极其暧昧的词,好像秦立言已经默认顾行倦迟早得手这件事。


    顾行倦站定在房间门口:“我只是单纯地觉得她在红行能做她喜欢的工作,她不需要去参加那些乌七八糟的应酬,不需要在满桌男人的时候逼自己喝酒,不需要装作坚强地谈合作,该柔软该难受该委屈……”


    后半句的“在我面前最好”硬生生被顾行倦自己憋了回去,他很久没流露出这样失意的表情:“她快乐就好。”


    世人让他的小姑娘坚强有铠甲,鲜活不惧,他只要他的小姑娘永远开心快乐。


    “咦。”秦立言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房门是开的。”


    顾行倦跟在后面打开灯,只见洁白的床单上,许绯嘟囔着嘴,睫毛卷曲着,应是睡得很不安稳,灰色半身裙被推到柔软的腰际线,露出了一大截藕节一般的腿部,看的出来皮肤极其细腻白皙。


    虽说之前是许绯和顾行倦喝的猛,秦立言在一旁也没少自酌一杯,眼下酒精上头,愣是站在房门口没动了。


    顾行倦在后面看得沉不住气,三下两下脱下西服外套搭在腰际一下,将暴露出来的皮肤裹得严严实实的。


    “我靠——”秦立言又骂了句脏话:“曾云还在酒店给我摆了一道。”


    顾行倦看她面色潮红,立刻明白曾云打的什么主意。


    秦立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曾云以为我喜欢就不会拒绝白送上门来的,得亏今天来得是我们俩,要是别的一些李总什么总,这处境得多危险啊!”


    “有水吗?”顾行倦实在是不忍看她醉酒难受。


    顾行倦扶起许绯的脖颈,用杯壁贴着她的嘴唇,许绯喝的急了,没喝下去的全透到了上衣。


    “你当年玩这些不是挺聪明的吗?怎么现在倒是变笨了?”顾行倦边懊恼,边拍背让许绯喝慢点。


    本来昏昏沉沉的许绯忽地睁开眸子,指着顾行倦的鼻子道:“你干嘛凶我?!”


    得,说点坏话全被她给听进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黎笑笑一个手榴弹一个


    感谢蠢蠢的芸芸就是我呀 投雷一个


    _(:з」∠)_下一章来感谢营养液哈


    ☆、五十分甜


    五十分甜


    顾行倦:“……”


    “我没有。”顾行倦还想为自己辩解, 却被许绯一把抱住,顿时间他和秦立言面面相觑。


    许绯的脸蹭着他的胸膛,直接贴合着面料柔和的衬衫,随后顾行倦不得不注意到许绯背部的起伏。


    她这是……在抽噎?


    “谁欺负你了?”秦立言叹了口气。


    “你——”许绯冲顾行倦撅着嘴:“说我笨。”


    顾行倦:?


    兴许是顾行倦的注视惹得她心底的情绪愈发发酵,许绯不管三十七扯开了他的温莎领结,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看模样委屈极了。


    顾行倦被粗暴对待的感受并不好受,他这样一个洁癖骄矜的人,在这种情况下昂贵的西装完全贡献成了许绯的擦面纸,眼泪鼻涕一把擦, 差点揉皱成了腌菜。


    “好好好,你最聪明了。”顾行倦跟哄小孩似的, 拍上她背的动作都不由得温柔起来。


    许绯哭了好久, 终于是哭累了,倒在被窝里就传来了浅浅的呼吸声。


    秦立言看到这样让顾行倦头大的场面, 老老实实在一旁幸灾乐祸。


    啧啧啧,在生意场上人人都要敬一声的顾总,今儿晚上被一小姑娘哭的不能自已搞得手足无措。


    实在是回想起来都很滑稽。


    “秦立言。”


    被顾行倦清冷的声音一喊, 秦立言乐呵地表情凝固在脸上, 自觉大事不妙, 忙不迭递过去一卷纸,观察着顾行倦的神色:“那……酒店住不得,我就先找代驾回去啦?”


    秦立言要是真离开了,就是他和许绯的二人世界了。


    醉酒状态下,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尤其对象还是许绯,饶是顾行倦自制力再强,他也怕和许绯醒来后说不清楚。


    “不行。”顾行倦捻着被子两端:“你就留在这儿。”


    秦立言欲哭无泪:“大兄弟,我这是给你制造机会啊,你让我残忍地看着你……”


    顾行倦一脸无语:“想什么呢!你睡那边沙发,我靠着椅子就行。”


    许绯又做了一晚上的梦,在梦里顾行倦把她逼退到墙角,男人发起狠来双眼通红,用一吻接一吻的方式封碱住她的唇。


    好渴,好累,感觉像是浮浅的鱼没有了氧气……


    许绯终于酒醒了,第一眼看到靠在椅子上的顾行倦时,那一刹那她的表情是慌乱的,默念了三遍“梦与现实相反”后,许绯鼓足勇气从床上下来,随着动作掉下来的,是顾行倦的西服外套。


    顾行倦这些年的睡眠本来就不太好,饶是再小的动作,他也很快清醒了过来,和许绯不知所措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许绯:“我……”


    顾行倦:“我……”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顾行倦的眼睛揉和着些许血丝,他几乎彻夜难眠,压着嗓子道:“你先说。”


    “我怎么在这儿?”许绯一个人住在酒店的房间还能理解,可顾行倦的存在让昨晚的经历变得扑朔迷离。


    顾行倦从前台叫来了早餐,晃了晃因靠在椅背上而酸疼的脖子:“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曾云。”


    他给许绯盛了一碗粥,知道醉酒后胃多多少少不会很舒服。


    “什么意思?”许绯没着急拿汤匙喝粥,表情并不轻松。


    音量的抬高让秦立言哼唧了一声,他半睁半闭着眼睛,还没摸清楚氛围,冲着许绯就是一声:“嫂子好。”


    顾行倦脸色都黑了,偏偏端着温和的气质走到他面前:“醒了吃点早餐吧。”


    说罢,便将一个包子赌气得塞进了秦立言因哈欠而张大的嘴里。


    “等等,我还没洗漱啊!”秦立言边咀嚼边发出抗争的声音。


    “哦,你问我什么馅儿的啊?”顾行倦指节间发出脆响:“你最爱吃的肉包子。”


    秦立言也在?


    许绯耷拉着脑袋,脑子里只有喝醉时的断片,后面的事情她通通不记得了。


    “这间房是曾云给秦立言开的。”顾行倦将餐布规整地铺在餐盘下,他当然明白告诉许绯真相意味着什么,然而他还是觉得许绯有必要知道,选择权还是在她自己手里。


    许绯背后一阵颤栗,没等到喝粥,气血往上涌,逼得她胃里翻江倒海,飞速跑到洗手池前吐了起来。


    她撑着镜面,眼看着镜子里的女人勾起一个苦涩的笑容,刺得她的心脏有点疼。


    良久,她才发现顾行倦等在洗手间门口,他用手帕一点一点擦去她嘴边的残留物,宽厚的大手摩挲着她的脸颊。


    许绯没躲,平静地看着顾行倦的动作,眼神空洞得像个瓷娃娃,很容易让人产生力气稍微大点就能碎的错觉。


    顾行倦收起帕子,整个过程一言不发,却是在错愕的瞬间被许绯扑了个满怀,他的下颚堪堪抵住许绯的脑袋,柔顺的长发磨蹭着他的喉结,洗发露的清香悉数被吸进肺里。


    这么多年,顾行倦看上去总是如同寒冬腊月里的风雪,冷静、疏离,可许绯主动靠过来的一瞬间,可能满天的风雪只能化作火焰,惹得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双手无处安放地低垂着。


    “我自己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好不好?”


    许绯从他的怀抱里昂起头,和从前一样倔强。


    顾行倦离开的这些年里,许绯经历了太多,她向来不喜欢向别人展示过去的伤疤,那些痛苦被她自己捂的严严实实的。


    他还能怎么样,许绯做出的决定和恳切的态度都注定不让他插手。


    秦立言愣在洗手间前,目睹了热烈的拥抱后,小声道:“打扰了……”


    然而顾行倦叫住了他:“等等,我们走吧。”


    不明所以的秦立言憋了一路,在顾行倦神色自然地准备下车时,忍不住问:“许绯她……?”


    “她自己做决定。”顾行倦的语气克制,明显不想多谈。


    秦立言深深地叹了口去,啧,这两个人拧巴到一块儿了。


    许绯知道曾云不算心思特别正的那种女人,但是趁人之危,拿底线去触碰,一百个工作的理由都只会让她觉得恶心得厉害。


    “绯姐,你没事吧?”骆航看许绯脸色惨白,关怀地问道。


    许绯将挎包扔在办公桌,气势汹汹:“我去找一趟曾云,其他人该怎么工作怎么工作。”


    曾云悠闲地喝着黑咖啡,见许绯进来了也不慌,拍拍沙发:“什么事情坐下说吧。”


    “出卖身体换来的交易好玩么?”许绯仍是笔直站立着,解决方式是她自己选择的,她不后悔。


    “你在说什么你自己知道吗?”曾云优雅地品着咖啡,对许绯刻意激怒的问题置若罔闻。


    许绯平静嗓音道:“我在说什么您清楚,也最好清楚。趁人之危这么做,您可真是谋划得周全。”


    曾云眉头一皱,似乎是觉得许绯不知好歹:“怎么?九霄的小公子你都看不上么?许绯呀许绯,你可真应该好好感谢我,多少女人想爬他的床都爬不上呢,更何况,秦总还对你很感兴趣。”


    许绯步步紧逼:“那我是什么?公司利益的牺牲品?”


    空气静了半刹。曾云睨了许绯一眼:“这么激动做什么?公司混的长久了,要是真拿下九霄的投资,你可摇身一变成九霄的老板娘了,升职加薪恐怕你到时候都看不上呢。再说了,你喝醉了,指不定是怎么着勾引秦总的,当一夜情过去就算了。”


    “许绯,一码归一码。当初你提出无人机领域的开发建议,是我帮忙力排众议给你争取到的机会,要不然你如今坐在应酬的桌子上都难。当这事过去,这个项目还是由你负责……如果你执意要闹大,换人和撤职都是无可避免的。”


    曾云这一番话是故意刺激许绯的心事,她要是离开了盛星科技,到其他公司要不经历个五六年根本走不上现在的位置,也很难给她这么好的平台实现梦想。


    许绯的两只手颤抖着,曾云的那些话简直是不堪入耳,刺激着她的神经。


    “我是堂堂正正争取来的机会,总比只会阴沟里玩弄手段的人要好。”许绯冷静地吐出这样一番话。


    曾云啪地一巴掌扇了过去,食指的戒指划得她脸上生疼,骆航冲进来一把推开了曾云,牢固地护住身后的许绯,被打后的许绯左脸红了一大片,看似没有动怒,却是笃定道:“曾云,今天你对我所说所做的一切不要后悔。”


    “曾总,你这是做什么?盛星的规章制度没有那一条是上司可以任意殴打下属吧?!”骆航着实心疼许绯的遭遇。


    “哟”曾云甩了甩手:“还冲出来个骑士,看来许绯迷男人还挺有一套的。”


    “你在说什么?!绯姐才不是那样的人!”


    许绯拉住咆哮的骆航,骆航在碰上她的视线时就冷却了大半,许绯努了努嘴:“走吧。”


    许绯收拾东西都动作引得周围人纷纷驻足,同事们对她都是有感情的,这么突然的离职所有人的心也完全不再工作上了。


    “绯姐,你真要收拾东西走啊?”骆航像做错了事情的小孩,无声地看着许绯抱起收纳盒。


    连财务部的张盛洋都被吸引了过来,拦住许绯的去路:“小妹妹,谁欺负你了跟哥哥我说一声,看我不弄死他!”


    “我自愿离职的。”许绯把工作牌取下,“有缘再见。”


    张盛洋跑着追上许绯:“我知道,你不是个容易冲动行事的人,既然你做出了决定,这么几年的同事我当然舍不得你离开,也更要尊重你的想法。”


    许绯腾出手来按下一楼的键,张盛洋问:“离职后想好去哪家公司了么?”


    “没呢,再说吧。”许绯恍如隔世,这几天的片段在她脑海里不断回放,去找曾云要说法像是个刚入职的实习生会干的事情,本里就是有意铁了心的计划,在一场风波中她永远是底层的被掠夺者。


    “你疯啦,没找好跳槽的地方就辞职,我还以为哪家公司挖走了你呢!”张盛洋睁大了眼睛,抛出一句发出灵魂的感叹。


    许绯也不知道怎么了,好像是顾行倦一回国,她的所有人生计划都被打乱了。


    张盛洋顿了片刻:“要不你去红行试试吧。我知道你对无人机这块有多认真,恰好红行在突破这一块的难关。”


    许绯没回答张盛洋的建议:“电梯到了,我走了。”


    张盛洋望着许绯的背影越来越远,她的每一步都坚定,从来不回头,直到越来越渺小为止。


    这还是她工作以来第一次这么早回到家里,阳台上的绿意喧嚣着,屋内安静得不像话。


    一摞的资料被她随意扔在茶几上,对着镜子涂抹好了药膏,许绯横七竖八地躺在了沙发上,骆航和其他同事加起来给她打了几十通电话,但她没精力去应付那些情绪,或惊讶或好奇或可惜都是过去时了。


    她本来就是这么个性格,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但对于底线和原则问题,退让半步都不是自己的行事风格。


    所以现在得恭喜她光荣地失业,投身万千投简历潮中的一员,随时待岗就命。


    许绯抖衣服的时候忽地就抖出了顾行倦递给自己的那张名片,在阳光的照耀下,金色的背景熠熠发光。


    作者有话要说:  绯绯就是这样的性格,温柔可爱,在喜欢的事情会义无反顾的坚持,可也得有脾气有血性有原则,之所以一直徘徊去不去红行,也是一时半会没办法做出的决定,或者说她不知道怎么面对顾行倦,害怕曾经的感情一去不复返。我们每个人都在向前走,但不要为自己做的决定后悔就是最好的向前,希望你们能理解我这样安排的理由,谢谢每一个陪伴着绯妹和倦哥成长的你们。


图片    【南瓜文学】www.NanGu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