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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6章


    苏清并未让花景明失望。


    她不仅给出解决之法,甚至给了几个名字。


    都是他所在地方官员的情况,以及当地恶霸的后台的谁。


    有了这些东西后,再帮他联系本地守备。


    花景明一边诧异苏清跟守备怎么认识,细细问过才知道。


    当年京城广乐府两地平乱结束。


    参与战事的将士得了军功,已然在各地任职。


    眼前这个守备,就是南江县伤兵疗养院的一员。


    至今提起来,还不忘苏大人救命之恩。


    这些年这么多事。


    谁靠谱,谁对他们好,大家心里都有数。


    花景明也是心里有数的人之一。


    所以他同样找了苏大人帮忙。


    守备还道:“早知道你也认识苏大人,我也不会吝啬兵马。”


    “但你也知道,朝廷的粮饷给的不及时,我们也没办法。”


    “也罢,就帮这一次。”


    花景明忽然道:“谁说没有粮饷。”


    “只要把这些恶霸的罪定了,不仅有税收,还有粮饷。”


    但这恶霸的什么什么亲戚在京城做官啊。


    守备心道。


    花景明又看了看守备。


    苏大人也在京城做官。


    她给出这些人的后台,就是让他们放手去干。


    她在京城,何尝不是自己的后台。


    这样的事情,不止发生在漳州。


    许多想做事的官员,主动联系到京城的苏大人。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这话倒也没错。


    苏清名声在外,但凡有些想法的官员,都会主动联系她。


    而苏清也不吝啬帮助。


    至于京城错综复杂的关系。


    不用担心。


    天塌了。


    有苏大人给你们顶着。


    如今人人都知道,皇上想动苏清,都要等到新船建成下水,何况其他人。


    顺昌国京城,竟然形成一种诡异的默契。


    当然,不少人也为苏大人捏把汗。


    她锋芒太露。


    如此手腕,迟早是会被皇上清算的。


    她就不害怕海万州新船造好,自己就完蛋吗?


    还是说。


    她知道,但她还要做?


    虽万人吾往矣?


    不少人都猜不透苏清的想法。


    觉得她在找事,又觉得她有着一腔勇气。


    但不管怎么样,如今的苏清在京城中,已然是不可忽视的势力。


    她那小院来往宾客络绎不绝。


    无数人等着拜见。


    若有真才实学的,还真能安排,若为沽名钓誉的,直接被赶走。


    故而敬仰她的,恨她的,几乎可以平分秋色。


    前者对苏大人无比崇拜。


    后者恨不得她立刻去死。


    宫里倒是又传出来好消息。


    说是有一个妃子有孕。


    反正皇上已经把南江县药谷村的求子方视若珍宝。


    觉得都是求子方的效果。


    对刘贵人,沁贵人的怀疑,彻底消散。


    苏清表情古怪。


    等晏铮州晚上来的时候,她还忍不住问:“皇宫的守卫,是不是太松懈了些?”


    晏铮州当然知道她在问什么,无奈道:“又不是我负责的。”


    皇宫这种地方,早就不是晏铮州负责了。


    尤其从海万州回来后,他几乎销声匿迹,皇上也不主动过问。


    现在负责皇宫安危的,是皇帝的亲信。


    而他的亲信什么样子,相比大家都明白。


    当然了,晏铮州对皇宫守卫依旧有掌握,这是毋庸置疑的。


    那个妃子的情况,他也是知晓的。


    都是宠妃,她自然也得了暗示,但并不敢做。


    等成功案例出来,又按捺不住,找了青梅竹马的表哥。


    那表哥买通新调上来的侍卫,跟皇上宠妃私会。


    其实晏铮州并不愿意多讲这些。


    但苏清问起,这才答了。


    苏清倒是不在意这些,纯粹吃瓜看戏罢了。


    皇宫漏成筛子跟她有什么关系。


    晏铮州道:“还有八个月。”


    苏清点头。


    八个月。


    到时候是生是死,一切就分明了。


    新式船只建好。


    或者说蒸汽船建好。


    皇上必然卸磨杀驴。


    她是一定会死的。


    但没有这件事,皇上依旧不会放过她。


    种种迹象已经表明,但凡她后退一步,她如今的位置,她功绩,以及广乐府,通民府百姓的日子,都会回到原点。


    之前种种迹象,已经说明一切。


    既然如此,就别怪她铤而走险。


    与其一步步被皇上逼到角落,不如让这个人彻底下台。


    说实话,苏清想过造反。


    但她又是经历过战争的。


    一旦真的打起来,受苦受难的,永远是百姓。


    否则占据广乐府一带,不是什么大问题。


    在这点上,皇上倒是有些敏锐,对她的针对也不算空穴来风。


    可苏清并不忍心真的把百姓拖入战火。


    一旦她占据广乐皋青两地。


    其他地方百姓则会被她拖累,朝廷必然会逼迫他们跟自己应战。


    而这两地百姓,日子也不会太好。


    那对她来说。


    只有一个选择。


    让皇位相对平稳的渡过,彻底把朝廷权力拿在手中。


    晏铮州便是最合适的人选。


    皇上对他的忌惮,也来源于他这份合适。


    以至于如今都不愿意给他任何实权。


    想利用晏铮州占据皇位的不止一人。


    故意接近他的也不止一个。


    但在去年之前,他没想过,苏清也是其中之一。


    从那之后便断了联系。


    可晏铮州没想到,即使没有自己,她还是要做。


    她跟柴总兵打好关系,安排人手去通民府,暗中让人假扮匪贼。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她压根没打算瞒着自己。


    那会还传出来,武器作坊有了新技术。


    晏铮州就知道不对劲。


    有他没他,苏清都会做。


    如果是这样的话,还是有他吧。


    想到八个月后的事。


    晏铮州道:“会没事的。”


    苏清也是这么认为。


    但她要在这段时间里,把能做的都给做了。


    户部苏清,先是给各地受灾地方据理力争,硬是要给他们拨款拨粮。


    还趁机参了几个贪官污吏。


    各地报上来的恶行,有一件算一件,她都要主持公道。


    像花景明那样给她写来书信的,自不在少数。


    苏清能帮的都帮。


    一直到永晟七年末。


    山阳府沈知府的奏章,让本就不算平静,一直忍耐的皇帝愈发愤怒。


    沈知府直言,明年各地乡试,请礼部允准女子参加乡试。


    这两年广乐府山阳府,分别有七个,六个女秀才。


    她们都在询问,明年的乡试,大家是否可以参加。


    沈知府的奏章文辞飞扬,对这件事表示极力赞成。


    之前的女秀才,已经让儒生们不满。


    现在还要考乡试?


    这也太荒唐了。


    礼部肯定不准。


    皇上也是不愿意的。


    他这辈子吃女子的亏,难道吃的还少?


    后宫一个母后,前朝一个苏清。


    给他带来多少麻烦。


    尤其是苏清,就她想做个好官,就她想名垂青史。


    一会参这个,一会帮那个。


    若不是看在新式船只的面子上,看在海运税收的面子上,早就把她贬下去了。


    现在还要招更多女子做官。


    实在可笑。


    对苏清不满的人,自然也借着这件事冲苏清发难。


    什么不准礼法,男女有别。


    再把礼部的女子书吏,甚至京城越来越多的女子蹴鞠队都拎出来大骂一通。


    苏清以前的那些事无可指摘,各个都是为百姓考虑。


    大家没办法多讲。


    现在总可以了吧?


    “无非是借题发挥。”苏清淡定道。


    跟在苏清身后的郭高杰等人原本还有点慌张。


    现在却觉得,苏大人好像早有准备?


    苏清心道,肯定有准备。


    山阳府沈知府递来奏章之前,是跟她商议过的。


    甚至还表示过担心:“那些人拿不住你的把柄,正着急呢。”


    “此事一出,不就给了他们攻击你的借口。”


    苏清让他不用管,直接递上来就好。


    如今矛盾本来就严重,再激化激化也没什么。


    大白话便是。


    虱子多了不怕痒。


    她怕什么啊。


    反正已经把皇上得罪完了。


    而且她做的事,早就可以诛九族了。


    永晟七年腊月中旬。


    等着苏清的就三件事。


    上班,被官员攻击。


    下班,回各路信件。


    时不时还要被喊到朝会上,跟人激情互喷。


    连梅娘都知道她在京城的处境,心里无比担心。


    苏清写信安慰,让她照顾好大家,不会有什么事的。


    远在海万州,等着新海船下水的叶山鸣也在问。


    苏清再这样下去,只怕会有危险。


    皇上可不像个会念及功绩的人。


    他要是念旧情,太后,晏铮州等人就不会被这般对待。


    自上次千秋宴后,太后跟太后娘家也出来。


    但皇上不仅不念旧情,反而愈发不待见太后娘家。


    晏铮州更不用讲。


    现在的京城,像是查无此人。


    苏清这个非亲非故的,一旦没了用处。


    下场必然很惨。


    叶山鸣信里也说的明白。


    无论如何,保住命要紧。


    叶家永远有苏清的容身之所。


    最后这句像是开玩笑。


    但却是他的真心所想。


    叶山鸣甚至觉得,一旦皇上真的清算苏清。


    那他们大可远离京城。


    反正皇上已经管不到江南,只要留条性命,苏清在此地,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苏清还笑:“怎么还帮我安排退休生活了。”


    晏铮州脸色难看,倒是并未阻止。


    如果事情真的到难以挽回的地步,他也希望苏清另有退路。


    去江南也好,出海也行。


    只要能活着就好。


    “那你呢?”苏清摸摸晏铮州的脸,“你准备怎么办。”


    晏铮州没再说话。


    苏清知道他不喜欢多讲。


    但却做好给她断后的准备。


    或者说,决定参与她的计划后,晏铮州就做好赴死的准备。


    苏清忽然有点生气,冷笑道:“你以为这样做,我就会高兴?”


    叶山鸣在想退路。


    苏清晏铮州在小吵怡情。


    唯有顾从斯最着急。


    从永晟三年到京城后,顾从斯基本都在翰林院渡过。


    他文章好,才思敏捷,又是最忠君爱国的儒生。


    皇上跟太后争权,他也站在皇上这边。


    之后考上状元,再次回到翰林院,跟陶阁老关系不错。


    这些年已经是从四品的职位,在礼部也任郎中。


    这样的位置,内阁跟勤政殿不少奏章,都经过他手。


    即使最近因为苏清的缘故,皇上有意冷落他。


    但顾从斯的人脉不能作假。


    他明显能感觉到,皇上对苏清越来越不满。


    民间各地世族豪强也对她很不满。


    更害怕苏清位置越高,对这些世族越不好。


    全都趁着女子乡试的事,让自家子弟连连上奏。


    他们的意思非常明确。


    不能再让苏清做官了。


    不能再让这个女子侮辱孔圣人。


    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这话一点也没错。


    皇上对此态度极为满意。


    跟在皇上身边的宠臣,甚至已经想好时间。


    只要等苏清手底下的新式船只造好。


    就立刻把苏清下狱流放。


    这般侮辱朝廷,一直跟皇上作对的人,真的不能留。


    还是那句话。


    只要苏清没了。


    什么女子做官女子乡试,还有赈济灾民,惩治贪官污吏,统统都不做数了。


    他们这些人本就是螳臂当车。


    苏清没了。


    大家也就散了。


    对皇上来说。


    苏清没了。


    那反对他的人,也就彻底没了。


    作为顺昌国的皇帝,他不允许任何人分他的权。


    腊月十二,翰林院。


    顾从斯找机会留在最后,翻看特意避开他的奏章。


    一篇篇抨击苏清的文章,看的顾从斯血液发凉。


    苏清所做之事,都是于国于民有利的。


    尤其是对百姓,皆是守令爱民的体现。


    但这些人却想让她死。


    这些文章出自满腹经纶的读书人之手。


    他们读孔孟之道,读的不是爱民,而是媚上。


    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为了皇上的看重,不惜一切诋毁苏清。


    最近这段时间,顾从斯总是能想到在南江县的事。


    接触政务以来。


    那段时间才是最轻松的时候。


    不是身体上的轻松,而是精神上的。


    “所以,你不喜欢科举。”顾从斯终于想明白。


    苏清不喜欢单纯的科举,只为功名的科举。


    但她又要让女子参加考试,是因为考试本身没错。


    是这些人学错了。


    或者说,是他学错了。


    这么多的抨击,这么多诋毁。


    顾从斯从无数奏章里看出一件事。


    苏清会死的。


    她做的所有事,都会让她死。


    或者是皇上赐死。


    又或者流放路上被杀。


    她触及了太多人的利益。


    她也挡了太多人的路。


    尤其是新式船只出来。


    人人都知道,造出新式船只的人,以及暴利的海运行业,只会听她的话。


    只有她死了,大家才能瓜分她的政绩。


    甚至瓜分广乐府跟皋青州,还有通民府。


    让她死,是无数人的心愿。


    顾从斯甚至发现,就算没有这次女子乡试的事,他们依旧会罗织罪名。


    反正会在新式船只下水后,彻底杀了苏清。


    新式船只所带来的利润太大了。


    有人仔细研究过,只要用上新船,每年海运的税收至少在千万以上。


    这倒不是海万州那边不能保密。


    而是造船并非小工程,周围人来人往,是肯定瞒不住的。


    顾从斯甚至认为。


    苏清是不是知道这件事,所以在这几个月里,把能做的事都做了。


    各地贪官污吏土豪乡绅,她一个也不放过。


    难道是?


    但又不像。


    她不是个一心求死的人。


    对清清而言,寻死是件罪大恶极的事。


    无论什么处境,都应该挣扎求生。


    所以,她有后手?


    还是早有准备。


    顾从斯想不明白。


    她面对的是皇帝。


    作为臣子,怎么可能跟皇帝抗衡。


    胳膊拗不过大腿。


    又或者为这件事而死,她也心甘情愿。


    顾从斯想不明白。


    他向来是猜不透苏清的。


    顾从斯没有过多纠结。


    他准备直接去找苏清。


    无论如何,他不会看着苏清去死。


    真到那一步,他想知道,自己能做点什么。


    苏清跟晏铮州听到顾从斯求见,再看看已经是晚上,就知道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苏清看看晏铮州,暗示他躲躲。


    “不躲。”晏铮州直接道。


    晏铮州不打算离开。


    以顾从斯的聪明,看到自己,大概就明白苏清不是毫无准备。


    也能让对方参与到计划中。


    苏清沉默,虽然计划里确实没有顾从斯,但拉他入伙,确实能提高成功率。


    但苏清眼中怀疑晏铮州不躲另有原因。


    两人对视片刻。


    顾从斯已经被全经武带了过来。


    不进召唤,全经武是不进苏大人院内书房的,让顾大人自己进门。


    刚踏入书房,顾从斯盯着根本不可能出现的人,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晏总兵。”


    不对,不是总兵。


    是王爷。


    铮王爷怎么会在这。


    再看晏铮州穿的寻常,桌上还有他的杯子,说明这不是头一次来苏清书房。


    他来的,甚至比自己这个前未婚夫还要勤。


    顾从斯抿唇,几乎不敢置信地盯着苏清:“他为何常在。”


    苏清轻咳,反问道:“这么晚了,发生什么事了。”


    这句话让顾从斯冷静下来,从袖子里抽出一封奏章。


    这份奏章的文采非常。


    正是参苏清的。


    里面总结了她各种“劣迹”,还隐晦说明了新式船只带来的利润。


    苏清看了一遍,不怒反笑:“总结能力不错。”


    “还看出我必死的原因。”


    海运的利润太大了。


    只有她死了,大家才能分吃她的尸体。


    顾从斯晏铮州对她的态度都极为不满。


    这些人想让她死,她怎么能这样淡定。


    苏清只好端正态度:“骂都骂了,我能怎么办。”


    苏清甚至道:“你不会现在才发现,皇上想要我的命吧?”


    这是对顾从斯说的。


    之前他确实抱有幻想。


    觉得皇上不至如此。


    但今日看了那些奏章,他彻底明白过来。


    皇上不会放过苏清的。


    不过他没想到,深夜来找苏清。


    还能看到铮王爷。


    等会。


    苏清跟铮王爷?


    难道是想扶王爷上位?


    顾从斯并不赞同,生怕苏清引虎入室。


    原来晏铮州一直不争不抢都是假的。


    他要利用苏清,登上皇位?


    再看对方身材相貌。


    又想到苏清向来喜欢或英俊或美貌的男子,顾从斯眉头皱得更紧了。


    苏清还不知道他想到什么,开口道:“皇上想我死,我却不想的。”


    “总要另找个出路才是。”


    “出路就是他?”顾从斯质问道。


    晏铮州反而道:“不要凭空污蔑。”


    不过他并未太过生气。


    现在这种时候,苏清身边人越多越好。


    他暂时不介意。


    不等顾从斯再说,苏清反问道:“你觉得出路在哪。”


    还是那句话。


    苏清的计划里,可没有任何人。


    晏铮州可以代替。


    顾从斯也是。


    但若顾从斯参与,她也不会拒绝。


    苏清想知道。


    他会做到什么地步。


    不是为自己。


    是为百姓。


    晏铮州扮做大泽军,向她证明,他可以起兵。


    那顾从斯呢。


    这条船,也不是那么容易上的。


    她要听听,顾从斯打算怎么做。


    第87章


    苏清的出路在哪里。


    这个问题,顾从斯不是头一次思考。


    最开始做主事时,他认为等局势平稳,自己考上举人进士,两人成亲,相夫教子。


    这是一条路。


    之后自己去京城会试,苏清当上知府。


    顾从斯也知道,局势一时半会不会平稳。


    两人或许不着急成亲,只要婚约在,一切都好说。


    两人没了婚约。


    苏清的官途越发顺畅,也证明她就是适合做官,比自己还适合。


    当时的顾从斯认为,成不成亲都不重要,两人在官场上互相帮助,也是极好的。


    两人事业稳定,坐稳位置,同样是一条路。


    但稳定二字,似乎跟苏清毫无关系。


    她也不会蒙住双眼,当做身边事什么也没发生。


    一步步的,到了现在。


    即使到现在,顾从斯还是想过的。


    急流勇退。


    回通民府或者广乐府。


    舍弃现在所有,说不定能护的家人周全,也能保全自己。


    但顾从斯说不出这种话。


    苏清凭什么放弃一切。


    凭什么放弃如今的位置。


    再者,她也不会放弃的。


    在这位置一日,她就能为顺昌国百姓争取到利益。


    如果她走了。


    这不是全身而退,而是懦夫行为。


    苏清怎么可能这么做。


    既然这样,似乎只有一条路。


    是他这个从小读四书五经,读孝经的人,说不出的那句话。


    苏清见此,略微有些失望。


    她准备让顾从斯离开,就当没有今日这次谈话。


    可顾从斯却忽然开口,声音带着沙哑跟艰难。


    “换个皇帝。”


    换个好掌控的皇帝。


    最好的选择。


    会是晏铮州吗?


    顾从斯忽然想到后宫有孕的三个后妃。


    随便挑选一个,扶持他们上位。


    再也没有比襁褓婴儿更好控制的了。


    到时候文有苏清,武有铮王爷。


    对顺昌国来说,堪称祥瑞。


    这话对顾从斯来说,极为艰难。


    对顾家来说,更是离经叛道。


    但他想不出别的方法了。


    想不出既能救下苏清,也能让百姓安居乐业的方法。


    似乎只有这样了。


    等顾从斯把想法说出来。


    随后又看了看晏铮州跟苏清。


    如果他们真像自己想的那样,那借用铮王爷的身份,也是个办法。


    只是大权要在苏清手中。


    一旦思路打开。


    好像有无数条路放在他脚下。


    顾从斯摇摇头,冷脸道:“我支持的,只有你。”


    不管换谁做皇帝。


    他效忠的只有苏清。


    其他人都不行。


    这也是在变相警告晏铮州。


    若他有二心,自己这个“臣子”,不会站在他那边。


    岂料晏铮州竟然颇有些欣赏。


    顾从斯彻底冷静下来,心里的想法也越来越坚定。


    换一个皇帝。


    这才能保住苏清的命。


    他非常愿意这么做。


    腊月的京城,外面滴水成冰。


    书房内三个人的想法,逐渐达成一致。


    苏清再次确认:“成功还好。”


    “要是失败了,我娘跟我弟弟还好,能安排离开。”


    “你爹娘如今在京城,只怕躲不过。”


    顾从斯听此,眼神有些松动,但随后又苦笑:“只怕对他们而言,不管成不成,他们都接受不了。”


    所以没什么区别。


    这话出口,就已经表明他的态度。


    但顾从斯犹觉得不够,铺开纸张,当场写了篇文章。


    这文章的内容并不涉及苏清。


    只以状元文笔,描述永晟七年顺昌国的情况。


    从民不聊生,到土豪乡绅,再到贪官污吏,王公贵族。


    最后一段,更是直接点名皇上这些年的劣迹。


    论文笔,这篇文章比抨击苏清的奏章要好。


    论内容,无比详实,罪证累累。


    再看顾从斯一手好字,更为这篇文章增添价值。


    只是这文章若拿出去。


    顾家九族必然保不住。


    顾从斯把文章亲手交给苏清,等于把全家的命也交出去。


    苏清再次欣赏一遍。


    不愧是顾状元,一气呵成的文章都能这样好。


    以苏清的眼力,这文章能进后世的课本了,除了有点长之外,其他都挺好的。


    苏清待墨迹干了之后,就把文章收起来,直接道:“后宫三个宠妃的孩子,都不是皇上的。”


    顾从斯怀疑自己听错了,再次看向苏清。


    苏清重复一遍。


    旁边的晏铮州也道:“嗯,不是他的。”???


    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这么淡定的说出如此恐怖的话?


    顾从斯瘫坐在椅子上。


    想起最近种种。


    甚至想起皇上喝的汤药,正出自南江县药谷村。


    竟然是这样吗?!


    苏清认真道:“他没有生育能力,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没有生育能力这几个字,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不能忍。


    但对皇上来说,却是实情。


    那就只好让别人帮帮他。


    想让顺昌国少些动荡。


    想平稳交接政权,只能这么做。


    顾从斯以为,自己做的事就够死一万次的了。


    没想到苏清早就把身家性命交上了。


    对比起来,她最近做的事,似乎也不算什么。


    等顾从斯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他道:“到明年四月。”


    “新船下海,嫔妃们生育。”


    也就是他们动手的时间。


    顾从斯深吸口气,还是无法冷静。


    不过看向淡定的苏清,就知道这事必做不可。


    他们这些人,都没有回头路了。


    顾从斯回到家中,家里冷冷清清。


    顾家爹娘见他回来,立刻上前问他吃没吃饭,眼里都是心疼。


    他们说起老家的事。


    老家闹了饥荒,还还收到顾从斯寄过去的粮食。


    顾家爹娘感慨万分。


    没想到他们老家日子也不好了。


    这么想想,还是广乐府日子好过。


    他们又聊起广乐府的情况。


    说是新知府去了,本来想动本地的税收。


    但压根没有实权,想勾结官员的本地士族,也彻底被收拾了。


    现在那知府气的厉害,又不敢明着骂苏清。


    只能暗地里憋气。


    广乐府跟山阳府两个地方的学子,也在为明年乡试的事情争吵。


    到底让不让女秀才参加乡试,吵的格外厉害。


    周围其他州府的官吏,只说他们这两个地方吃的太饱。


    不就是有点钱嘛,竟然为这种事吵起来。


    同样吃得饱的,还有皋青州。


    这几年的稳定发展,让皋青州百姓安居乐业。


    本地知府不怎么管事,皆是汪鹤,费开宇,文瑞等人在管。


    听说不仅卖矿产到广乐府,也在本地养牛羊,日子越过越好。


    海万州还是老样子,本地市舶司运转良好。


    大家都等着新船下海。


    另有花景明所在漳州,祁安平惠容所在的巴竹府。


    苏清老家通民府等等。


    这些地方,日子都不算太差。


    但所有人都在问,以后要怎么办。


    也在问苏大人要是不在了,还有人能为民请命吗?


    众人的信件雪花般飞来。


    苏清一一耐心回复。


    让其他人意外的是,一直低调的铮王爷竟然出现了。


    他去了趟京郊城外,看了看自己以前的老部下。


    自京城兵变后,晏铮州从广乐府带来的十万大军就在此驻扎。


    截止到现在,也有两三年时间,一直是连老将军带着。


    对于铮王爷的到来,连老将军也是高兴的。


    原本只是个小小的举动。


    没想到皇上竟然非常不满。


    赶在年节前,就放出风声,说连老将军年纪大了,要换个合适的人选。


    对此,陶阁老,李尚书等人并不赞成。


    尤其是陶阁老:“连老将军是最忠勇之人,除了他之外,没有人更适合拱卫京城。”


    只因老将军对铮王爷客气了些,就把他换掉,是不是太草率了。


    陶阁老跟李尚书再三请求,连老将军绝无二心。


    而且就算把他换下,也不该用这样的理由。


    怀疑一个老臣子的忠心,对这个臣子来说太不公平。


    但如今的皇上,手底下拥护者不少,自然不理这些请求。


    果然连老将军听此大受打击。


    说他年纪太大,说正常的职位变动,他都能理解。


    唯独怀疑他跟铮王爷的忠心,这点让他彻夜难眠。


    苏清暗暗道歉。


    但归根到底,也不是她跟晏铮州的错。


    只因见了一面,就把总兵换掉,这能怪她吗。


    很快,接任的武将人选出现,这人姓吴。


    是礼部左侍郎力荐,也就是他的女婿。


    这礼部左侍郎,同样是抨击苏清的主力,他儿子是皇上重用的新科进士之一,更是写出《论女子官员过失》的进士之一。


    几年之间,皇上提拔的官员,已经能跟老臣子分庭抗礼。


    除了这个左侍郎之外,还有刘贵人的父亲工部刘侍郎,全都是皇上心腹。


    不管这些官员办事能力如何。


    确实能争权,也能谄媚皇上,堪称指哪打哪。


    吴总兵接任后,迅速清理连老将军留下的人手,全部换成自己人。


    对于这点,京城不少人家颇有微词。


    “如果再来一次兵变怎么办。”


    各地流寇那么多,也有造反的趋势。


    听说还有地方打着大泽军的旗号,也就是反叛军的旗号。


    三年前的事再来一次。


    大家怎么办啊。


    只是如今的皇上,不容别人辩驳,根本不给大家进言的机会。


    他就是要大权独揽。


    谁说也没用。


    陶阁老像是老了许多岁。


    过年期间,去周太傅家小聚时,还道:“最近这段时间,怎么不见你进言。”


    周太傅曾任皇上跟铮王爷的老师,他只是吃茶,并不接这话。


    等户部李尚书跟吏部陈尚书来时,周太傅还是不多说话。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周太傅就道:“咱们还是赶紧散了吧,让皇上知道,也没咱们这些老东西的好果子吃。”


    不是他赶客,而是事实如此。


    大家脸色难看。


    他们这些老臣子,越来越没话语权。


    今日没来的礼部尚书,更是艰难。


    他手底下的左侍郎,明显盯着他的位置。


    估计年后就要换人了。


    当然,最难的,还是户部地下苏清。


    对于女子做官,他们虽不言语,却都是有些意见。


    可面对朝中如此情况。


    女子也比那些只会拍马屁的人强。


    可惜了,听说海万州新船进展顺利。


    她的好日子也要到头。


    周太傅只看了看叹气的户部李尚书,听他讲苏清何等能力。


    等众人散了,周太傅内院书房里走出两人。


    正是晏铮州跟苏清。


    苏清头一回拜见周太傅周大人,认真行礼:“下官苏清,拜见周太傅周大人。”


    两人自不是头一回见面,但私下里谈话却是头一次。


    还是晏铮州引荐。


    让苏清意外的是,周太傅第一句话便是:“我有些好奇。”


    “之前我劝他反,铮王爷却是不同意的。”


    “你如何劝得动他。”


    周太傅这个问题有两个意思。


    一个,确实在问晏铮州如何听劝。


    二是,要让苏清给个合适的理由。


    苏清自然早就准备好理由,也准备好如何劝说。


    凭借她的口才,这并不难。


    但看着外面大雪纷飞。


    听着方才大臣们讨论时事。


    苏清忽然想到一句诗,是姥姥常挂在嘴边的诗。


    “遍地哀鸿满城血,无非一念救苍生。”


    苏清说的缓慢,却也从这句话里得到力量。


    她也好,晏铮州也好。


    甚至顾从斯,还有顺昌国许许多多官吏百姓。


    乃至柴总兵。


    都是看不得百姓哀苦,这才同她走向这条路。


    千言万语。


    也不及这句话的力量。


    进士出身,饱读诗书的周太傅抬起眼皮,紧紧盯着苏清。


    纵然苏清说明,这不是她写的,但能说出这句话,就证明她对这话的认同。


    再看苏清的经历,她也确实想救苍生。


    本来就支持晏铮州造反的周太傅。


    此刻也认同了苏清。


    “不要忘了你这句话。”


    “是为苍生。”


    是为黎民百姓。


    苏清没忘。


    今日想起这句话,反而让她更加坚定。


    这一晚,苏清梦到姥姥。


    姥姥经历过战乱,也过过好日子。


    中间的艰难险阻自不必说。


    她作为姥姥养大的孩子,绝对不会背叛姥姥。


    永晟八年。


    京城的年节热闹非常。


    一些地方变着花样送年礼。


    还有一些地步坚持要说真实情况,让皇上心烦。


    就在吵吵嚷嚷中。


    参奏苏清的奏章越来越多。


    只要想挑一个人的毛病,自然有千奇百怪的角度。


    看到最后,苏清都当猎奇文去读。


    开年后,讨论最热闹的,还是今年广乐府山阳府两地的乡试。


    “广乐府女秀才多为苏清党羽,她自然支持。”


    “山阳府其中一女秀才为沈知府的女儿,更是去年童试案首。”


    “两人极力推女子乡试,实在私心过甚!”


    说白了。


    一个是为了自己党员越来越多。


    另一个只为自己唯一的女儿,也是有私心。


    “别说女子乡试了,便是今年两地童试,都应该停办了。”


    此话一出,两地百姓自然不高兴。


    截止到今年,广乐府已经举行第三年女子童试,下面十几个县全都开设女子读书,女子考试。


    但凡有余力有天赋的家里,全都竭尽全力供养。


    说不让考试就不考试?


    那他们前期的努力岂不是大水漂。


    山阳府也是第二年了,不少人家同样不满。


    第一年举办女子童试的皋青州直接置之不理。


    管你说这说那的,我们就是要办。


    山高皇帝远的的地方果然任性。


    他们的态度一个比一个恶劣。


    对皇上来说如何能忍。


    对地方上没办法,近在咫尺的苏清还是有办法的。


    正月二十五。


    本来在官署的苏清被传唤至朝会。


    皇上死死盯着苏清。


    见她还是一脸不在乎,心中火气更盛。


    他从未见过如此狂妄的女人。


    好像自己永远正确,他这个当皇帝的只有错误。


    这江山,这顺昌国是朕的。


    朕要怎么管,你一个小小女子,凭什么插手。


    要不是你,朕早就让朝野信服,早就让朝廷安定了。


    让你做官,本就开恩。


    现在竟然要骑在朕的头上。


    这样的女人果然留不得。


    早知道在一开始,就不该让她做知府。


    想到这,皇上又恨上晏铮州。


    没记错的话,也是他举荐的。


    苏清一来,在礼部左侍郎的带头下群而攻之。


    苏清不紧不慢回答,根本不为所动,也不让别人帮忙。


    见招拆招,怕什么。


    晏铮州顾从斯两人极为沉默。


    可苏清并不让他们说话。


    还不是时候。


    而且他们也吵不过自己。


    倒是把朝中不少支持苏清的人气了出来。


    他们本来只是心里支持苏大人,此刻见她被那么多人围攻,肯定要站出来。


    甚至还有个知名美男子,苏清看他的时候,晏铮州顾从斯下意识皱眉。


    明显知道,这是苏清喜欢的类型。


    这样“热闹”的朝会,一直持续到三月份。


    永晟八年三月下旬,顺昌国发生两件大事。


    海万州的新船正式下水,准备试航。


    京城后宫刘贵人临盆在即。


    随后沁贵人也是如此。


    原本因为心虚相安无事的两方,开始变得剑拔弩张。


    不少人都说,谁先生下皇子,谁就能成为贵妃。


    让刘家意外的是。


    明明沁贵人没有后台,可她身边守卫坚若磐石,简直水泼不进。


    无论吃喝用度,全都送不进去。


    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要生下孩子。


    倒是宫里另一个有孕的宠妃一时大意。


    原本想害刘贵人跟沁贵人,反被刘家先下手为强,如今还躺在床上,听说孩子大概率保不住。


    对此皇上虽不高兴,却也没罚刘贵人,只让她将养好身子,早日诞下子嗣。


    这般纵容下,对刘家来说,只要除掉沁贵人,他家位置就稳了。


    柳沁自然着急。


    可她却发现,跟她私通的侍卫,不知什么时候被安排到她附近巡视。


    那侍卫甚至成了此处领队,负责这一带安全。


    不仅如此,齐内官还带来苏大人信件,看过之后立刻烧了。


    信里内容也让她安心。


    外面有苏大人,她只要吃好睡好即可。


    柳沁也知道,自己不能给苏大人添乱。


    外面的事情太多了。


    皇上对大人的态度越来越差。


    只等着新船下水。


    有些事情就要有结果了。


    此时的海万州,也在为新船下水的事着急。


    石老爷看着海边的大船,每次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他做航运不是一两年。


    临靠港口,家里几代人,都是做这买卖的。


    但这样的船,还是头一回见。


    苏大人留下武器作坊,留下蒸汽机。


    本来以为只是炼出刚好的钢铁。


    没想到那不是最重要的。


    蒸汽机才是她想留下的。


    这东西在作坊里可以炼铁。


    放到船上,直接改变船只动力。


    原本用人力,现在用火力。


    只是想想,就知道是什么样的速度,就知道能造多大的船了。


    这样的船,又会带来什么样的利润。


    美中不足的,则是他身边的叶山鸣。


    叶山鸣愈发暴躁。


    他竟然在阻挠造船进度。


    要不是苏大人写信过来,叶山鸣肯定还要动手脚。


    还是武器作坊的云喜绿兰两人连番劝阻,又拿了苏大人的信。


    他肯定还要拦着的。


    石老爷知道原因。


    等新船造好,会有无数人朝苏大人发难。


    他们在海万州就能感觉到风雨欲来。


    何况苏大人本身,可那些事跟他们真没多大关系。


    反而是船造好了,有利于他们这些商船啊。


    真不知道叶山鸣在生气什么。


    叶山鸣阴沉着脸。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但他看着海面,对石老爷道:“如果她真的出事了。”


    “你觉得顺昌国会怎么样。”


    石老爷没说话。


    叶山鸣继续道:“你忘了海万州被叛军入侵的事了吗。”


    他怎么会忘。


    那会大家都要吓死了。


    至今还有人搬到广乐府,怎么劝都不回来。


    其实这段时间,已经有新的海盗占据附近小岛,不过声势不大。


    没办法,一本万利的买卖,总是野火烧不尽的。


    叶山鸣又道:“他们再形成新的势力,还会有铮王爷苏大人过来吗。”


    他们海万州运气好,有人帮忙除贼。


    其他海港可没那么好运气。


    不仅要受各地市舶司的气,还要受附近海岛的打劫。


    叶山鸣话止于此。


    石老爷脸色也开始凝重。


    如今海万州的平静是苏大人带来的。


    她要是没了。


    海万州不出五年,必乱。


    不仅海万州。


    她所管辖的所有地方,都会乱的。


    这样的日子,真是他想要的吗?


    他是好日子过多了。


    忘记叛军入城的事了吧。


    “要不,推迟新船下海?”石老爷试探道。


    但这次换做叶山鸣不准,他咬牙道:“听苏清的,越早下水越好。”


    她在信里说,她已经准备好了。


    让自己不要坏她好事。


    到底准备了什么。


    自己又能做什么。


    叶山鸣最后的回信是。


    他可以送上叶家所有产业,只要她能活着,这些都是她的。


    只要苏清活着就行。


    四月初六。


    正是天气晴朗的日子。


    宫里刘贵人临盆,诞下一位皇子。


    同时传来另一个消息。


    刘贵人私通。


    证据确凿。


    第88章


    “听说了吗,皇上终于有孩子了。”


    “那你听说了吗,这孩子不是他的。”


    茶馆内几人嘿嘿一笑。


    说别的,大家或许没兴趣。


    但谈论八卦,那可太有了。


    尤其是皇家的秘闻。


    不过这事也算不得秘闻了。


    京城人尽皆知。


    刘贵人的孩子,不是皇上亲生的!


    好像是刘贵人哥哥的同窗,永晟六年的进士,听说排名还挺靠前,长得也不错。


    “皇上一直没有子嗣,不仅他着急,嫔妃们也着急啊。”


    只要有孩子,就立刻与众不同。


    刘贵人跟刘家,难免动心思。


    怎么发现的?


    还不是刘贵人害了钟贵人。


    害的人家卧病不起,孩子也没了。


    钟贵人气的厉害,为孩子伤心不已,干脆一起去死。


    此刻的皇宫。


    凌晨时分,太后皇上还在为刘贵人生下龙儿高兴。


    马上三十六岁的皇上,终于生下头一个孩子。


    放到古代,肯定算晚的了。


    而是头一胎就是皇子,太后跟皇上两人甚至摒弃前嫌,就差握手言和。


    皇上还抱着孩子,要亲自起名字,激动之下,甚至吃了颗益气养神丸平缓心情。


    刘贵人这里有多热闹。


    沁贵人那边就有多冷清,但她听苏大人的话,并不搭理这些事,安安心心睡觉,安安心心养胎。


    柳沁能忍住。


    被害得胎儿流产的钟贵人,则根本坐不住。


    她想到自己已经六七个月的孩子,就忍不住发疯。


    再听刘贵人的喜讯,钟贵人被刺激的真疯了。


    不顾钟家人阻拦,硬是要把真相说出去。


    钟家拦了又拦,直接道:“不是不让你说,而是没有证据。”


    大家都做了这样的事。


    没道理只能他们吃亏。


    可没有证据的事,又不能拿出来。


    让他们意外的是。


    证据还真的出现了。


    钟家其他人还要商量。


    但跟钟贵人私通的表哥忍不了。


    害他的孩子,他一定要让对方付出代价。


    就在刘家众人兴奋之时。


    刘贵人跟私通进士的信件被拿了出来。


    那人能考上进士,诗句也是张口就来。


    刘贵人诗书传家,也有一番文采。


    两人本就年龄相当,长得也是郎才女貌。


    几番私会后,难免有些情愫,就靠写诗一诉衷肠。


    看着上面情意绵绵的诗句。


    皇上只恨自己能看得懂字,更恨他记得这两人的字迹。


    连着吃了好几颗药,才勉强能坐稳。


    好一个鸾凤。


    还有个鸳鸯成双。


    以及后面喜得麟儿喜眉梢。


    气的皇上脸都绿了。


    本来心中就有疑虑。


    如今证据确凿,让他气得猛咳不止。


    他就知道。


    他就知道!


    所有人都在刷他!


    再看着那个孩子,皇上心里升起杀意。


    刘家人见此,就知道再不辩解就要完了,一个劲的求情。


    情诗无法辩驳,就说这是刘贵人进宫前。


    反正两人最近毫无瓜葛。


    至于什么麟儿,完全是进士单方面深爱刘贵人,为她高兴而已。


    这种杀头的死罪,他们怎么可能承认。


    皇上被气的脑仁疼。


    太后也被气的病倒。


    再知道此事已经满城皆知,心里更加恼怒。


    刘家反而趁此机会,想让皇上为了面子,也要暂时忍下。


    毕竟这个时候处置刘贵人。


    那岂不是告诉天下人,他被戴了绿帽子?


    皇上爱面子这件事。


    可不止苏清一个人知道。


    现在的苏清,正在户部官署跟同僚一起吃瓜。


    不怪大家吃瓜吃的高兴。


    谁让这事反转太多啊。


    当然,也有人开始怀疑沁贵人的孩子是不是也有问题。


    但沁贵人在京城,可以说人生地不熟。


    谁会帮她筹谋这些。


    刘贵人有刘家。


    钟贵人有钟家。


    而她不过是被买来的,家人都在通民府。


    从这点来看。


    倒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皇上已经在查了。”有个官员道,“暂时没什么情况。”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刘贵人的孩子肯定有问题,就看会不会为了皇家声誉隐瞒下来。”


    “钟贵人孩子已经没了,查无可查。”


    “只剩沁贵人这颗独苗了。”


    有人意味深长道:“皇上也愿意相信,仅存的孩子是他的。”


    苏清听的津津有味。


    大家的猜测还是很正确的。


    不管刘贵人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闹到现在的这种情况,多数人都会疑罪从无。


    钟贵人不用讲。


    他家敢拿出证据,就是把尾巴弄干净了。


    只剩下无权无势的沁贵人。


    她是怎么被买到京城的,皇上最清楚。


    她背后有没有人,皇上的也清楚。


    甚至觉得,柳沁没必要这么做。


    她背后可没什么家族。


    只是皇上忽略了一点。


    柳沁是个人,只要是人,就会有想法。


    不可能全听摆布。


    此刻的皇上就在柳沁身边,看着还算温和,但死死盯着沁贵人的肚子,似乎想看出什么。


    可他最终只能放弃。


    先不说孩子还没出来。


    就算出来了,他又能怎么办。


    在这种诡异的沉默里。


    对于刘贵人的处罚,他还说不出口。


    凌晨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恨。


    恨不得把刘家千刀万剐。


    事实上他确实会这么做。


    只是现在还不行。


    等风头过了。


    刘贵人,那个出生。


    所谓的进士。


    还有刘家满门,全都不能留。


    甚至还有钟家。


    这样的事,他们递上证据就算了。


    为什么闹的满城皆知。


    人人都知道他头上戴了绿帽子。


    甚至人人都情诗的内容。


    皇上缓缓开口:“柳沁,朕能信你吗。”


    柳沁摸了摸近九个月的肚子,眼睛带泪:“臣妾实在不知皇上在说什么。”


    “自臣妾进京,唯有陛下是我的依靠。”


    “你这的太监宫女,倒是用心。”


    柳沁看着这个阴沉的中年男人,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像是随时都能倒,可他一句话,又会要了所有人性命。


    “臣妾多番赏赐,只为平安。”


    “否则,钟贵人的惨剧,也会发生在臣妾身上。”


    意思就是,她身边人用心,是她使钱了的。


    皇上看向孙公公梁公公。


    两人立刻亲自搜查。


    要看沁贵人的首饰箱子。


    全都翻出来,竟然寥寥无几。


    皇上流水般的赏赐都被她送给身边人了。


    屋子被搜的乱糟糟的。


    除了平时看的书之外,再无半点额外字迹。


    皇上犹觉不够,让人去搜柳沁宫女太监的住处。


    倒是从他们这里找到不少金银财宝。


    不出意外,皆是皇帝赏赐。


    从这里来看,似乎没有问题。


    唯有负责搜查的侍卫之一攥紧拳头。


    查的天翻地覆。


    丝毫不给沁贵人一分颜面。


    好在什么也没查出来。


    甚至发现沁贵人如今的安全,都是她小心谨慎的结果。


    要不是她把大部分银钱都给了手底下人,大家不会这么尽心办事。


    皇上冷声道:“一群狗奴才,竟然把沁贵人大部分财物都卷带到自己手中。”


    不等皇上说出处罚,柳沁立刻百般求情。


    拉扯一番后,此事才轻轻放过。


    出了柳沁住处,皇上微不可查地松口气,对附近守卫道:“加强巡视,不要让可疑之人进入。”


    众人立刻答是。


    梁公公小声道:“陛下,刘贵人处?”


    “软禁起来,不用管她。”皇上猛烈咳嗽,显然气急了,“一切封赏暂时搁置。”


    这就是要把事情压下去?


    这种处理方法,对刘家人来说,堪称噩梦。


    若跟沁贵人那般,从里到外都查了,才能证明清白无误。


    刘贵人这种不管不问,才是最要命的。


    皇上,皇上不会放任不管的。


    等风头一过,就是刘家被灭满门的时候!


    这个道理,刘家还是明白的。


    全家上下跟无头苍蝇一般。


    以前交好的世家此刻都在远离,等他们再等到消息。


    跟刘贵人私通的进士,已经尸首分离,被拿起喂狗了。


    “暂时不动我们,是皇上还要面子。”


    “等沁贵人孩子生下,等外面不再议论,我们就完了。”


    同样完蛋的还有钟家。


    为了平息事端,勤政殿下令。


    说是钟贵人没了孩子,得了失心疯,这才污蔑其他人。


    钟父被革职,钟贵人直接被禁足。


    此令一出,倒是止住些谣言。


    “都说了,皇宫守卫森严,刘贵人怎么可能生出别人的孩子。”


    “原来是宫妃争宠,这也对。”


    “只有蠢货才信!”


    “皇上为了面子,这帽子硬带上去啊。”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对钟,刘两家来说。


    几乎是灭顶之灾。


    他们几乎同时想到一个方法。


    那就是拖沁贵人下水?


    还是算了吧。


    他们都要祈祷沁贵人的孩子是皇上的。


    否则皇上必然震怒,到时候一丝活着的希望都没了。


    当然了。


    他们要是必死无疑。


    那死也要拖着沁贵人一起去死。


    两家跟无头苍蝇一样四处找门路,谁不想求得一线生机!


    钟家还好。


    但刘家那边,明眼人都知道皇上的想法。


    还是那句话。


    他母亲,他亲弟弟,他老师周太傅。


    还有朝中的老臣,诸如连老将军,以及近来有功之臣苏清。


    皇上饶过谁了?


    这些人里,大部分都没招惹他,只因为功劳过盛,就被多番整治。


    何况你刘家这种情况。


    对刘家来说。


    似乎只有等死一条路。


    死。


    还是全家一起死。


    不行,绝对不行。


    那逃?


    刘家有些边缘族亲,立刻携带细软逃跑。


    但大部分人全都被拦到京城内,不让他们离京。


    理由是刘贵人刚诞下皇子,皇上不忍他们骨肉分离,所以不能离京。


    这理由谁会信?


    刘家顿时更加慌张。


    就在刘老爷准备扯沁贵人下水时。


    有人找了过来。


    钟家。


    这两家死死盯着对方,看对方犹如死敌。


    先是刘家害的钟贵人孩子滑胎。


    然后是钟家拿出刘家罪证。


    但现在,只能坐下来详谈。


    钟大人道:“若我们再不联手,就真的要全家灭门了。”


    联手?


    如何联手?


    钟大人破釜沉舟道:“还记得永晟三年四月,发生了什么吗。”


    刘老爷怎么不记得。


    但是叛军入城。


    皇上南逃。


    等等?!


    冷静下来后,却发现只能这样搏一搏了。


    明知道全家要等死。


    不如找个机会?


    但凭借他们两家。


    怎么可能成事。


    钟大人一咬牙:“随我来一个地方。”


    四月初八深夜。


    距离事发一天时间。


    朝廷天翻地覆。


    他们倒是忘记一件事。


    那就是海万州的船只已经下水了。


    消息正放在翰林院里。


    刘大人跟着钟大人来到一处小院。


    这是?


    等两人走进去,径直去了书房。


    书房的主人正是苏清。


    刘大人跟苏清虽见过,但没说过几句话。


    只听苏清道:“只因本官造出新船,皇上就有意杀我。”


    “这种皇帝,实乃昏君。”


    此话说到刘大人心坎上。


    他终于明白过来。


    刘家,钟家,还有眼前的苏大人,都被皇上逼的不得不反!


    苏清开口道:“我本来以为只能等死。”


    “但刘贵人的孩子出生,倒是让我想到一个主意。”


    不管外面传言如何。


    但刘贵人生下来的这个皇子,就是皇帝唯一的儿子。


    如果皇上病逝。


    那谁是唯一的继承人?!


    刘大人呼吸急促。


    仿佛看到一条康庄大道就在眼前。


    到时候孩子年幼,必然要有亲信心腹掌权。


    有谁比自己这个当外公的更合适?!


    至于是不是皇上的种不重要,这确实是他外孙啊。


    都说苏大人聪明,果然如此啊!


    但是皇宫守卫森严。


    皇上身边更是常年有三百护卫。


    谁能近得了身?


    苏清看着焦急的刘大人,再看着同样慌张的钟大人。


    刘大人道:“你们也不想想办法!”


    位置还没坐上去,就开始发号施令了。


    但在刘大人看来,他这里才是解题之法。


    两人要靠着他才能活下去!


    这两人必须想办法。


    钟大人皱眉。


    他也是今日才接触到苏清的。


    苏清说扶持刘大人的外孙时,肯定犹豫过。


    但对比直接去死,还是这个方法好些。


    可这位刘大人,似乎也没那么好相处。


    “这瓶药,跟皇上常吃的很像。”苏清拿出一个小瓶子。


    钟大人被打断思绪,跟刘大人同时认出这个瓶子。


    益气养神丸。


    皇上常吃的那种。


    要不是这个药,皇上身体会更差。


    不少老臣子都想要,但皇上吝啬得很,只少少给出一些。


    这件事同样引起不少老臣不满。


    刘大人嗤笑:“每次吃药,皇上都让身边人随机拿出一粒喂狗试药。”


    “确定无误后,才会自己吃。”


    “你这方法根本行不通。”


    苏清笑:“事在人为。”


    苏清继续道:“这药是救命的药,如果皇上喘不过气急需用药,还来得及试药吗?”


    刘大人心脏狂跳不已。


    对啊。


    这药是救命的。


    好几次皇上喘不过气,都是立刻吃了药缓解的。


    这种紧急情况,是等不了试药的。


    速效救心丸嘛。


    肯定是出事了立刻吃。


    等一会再吃,尸体都要凉了啊。


    刘大人把药丸揣在怀里。


    只等一个机会。


    如今看来,只能让孙公公出马了。


    朝中关系盘根错觉。


    刘贵人能成为宠妃,既有自己的原因,也有上下打点的缘故。


    孙公公就是刘家的座上宾。


    金银珠宝收了无数。


    这个时候,也该有点用了吧。


    孙公公跟刘大人秘密见面,脸色极为不好,开口便是:“刘大人,你是想早点死吗?都跟你说了暂时不能见面,等找到机会我会帮你求情。”


    如果被皇上知道,他们出事见面,以皇上的疑心程度,自己彻底完了。


    梁公公对他恨之入骨,肯定会踩踏一脚。


    刘大人却冷笑:“我们全家就要完了,这个还顾得了什么。”


    “对了,我女儿的事,也多亏孙公公帮忙。”


    “否则我还没有外孙呢。”


    孙公公气急,拍案而起:“不要胡说!”


    “怎么是胡说。”刘大人威逼道,“还是那句话,反正我们家要满门抄斩,只是时间问题。”


    “不会,我说我会求情。”


    “求情?就你?太后,铮王爷,前些日子的连老将军,苏清。”


    “他饶过哪个!?”


    孙公公沉默。


    皇上做事,他们都懂的。


    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


    一旦皇上知道,刘贵人私通的事,跟他有些联系。


    他就完了。


    “说吧,想让我做什么。”


    刘大人放下一瓶药,让孙公公脸色难看。


    等刘大人详细说了,他才咬紧牙关:“然后呢?”


    孙公公坐直身体,然后扶持刘大人的外孙。


    太后,刘贵人,刘家掌权。


    至于他。


    更是头功。


    世人因利而聚,自然因利而散。


    皇上以功名利禄,荣华富贵做诱饵,吸引来的,自然也是这种人。


    真心为皇上考虑?


    这不是笑话吗。


    这位刻薄寡恩的,什么时候为下面人考虑过。


    孙公公拿走毒药,满脑子都是如何行事。


    更要避开梁公公跟齐内官。


    巧的是,这两位最近有事,并不多在勤政殿内。


    伺候皇上吃药的差事,只交给他了。


    伺候吃药没问题。


    但皇上经过刘贵人的事,似乎也没什么事,能让他如此着急。


    就在此时。


    刘大人求见。


    皇上直接道:“不见。”


    想也知道,他要干什么。


    无非想求情。


    可他恨急了这些人,怎么可能让他求情!


    去死还差不多!


    再看着新船下海的奏章,皇上难得有一丝笑意。


    太监进来再报:“陛下,苏大人求见,说是有要事禀告。”


    苏清。


    本就心情极差的皇上,此刻对苏清恨意只增不减。


    若不是这个女人胆大妄为,引得其他女人轻浮浪荡。


    说不定也不会有后宫这些事。


    果然,女子就该好好待在后宅。


    出来为官,就是败坏社会风气!


    “见她。”


    “一个女子,整日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都是这种女人,搞的女不像女,男不像男。”


    皇上又道:“以后所有女子,都要学三从四德,大街之上若有女子抛头露面,就该打死!女子乡试!更是提都不要再提!”


    说着,再次剧烈咳嗽。


    进了勤政殿的苏清听到最后这句话,知道这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似乎是想告诉她。


    你不是想让女子做官,女子读书吗?


    做梦吧。


    朕不仅要废了她们的功名,还要把她们拘禁在家中,永世不得翻身!


    皇上似乎想看到苏清恼怒生气。


    但苏清没有生气,只是手拿一封信件,笑眯眯道:“皇上,微臣有要事禀告。”


    “什么事。”


    苏清继续笑:“跟沁贵人有关。”


    “原来沁贵人的母亲与苏家有亲,算起来,我竟是沁贵人表姐。”


    “故而想求见沁贵人,以叙亲戚之情。”


    皇上紧皱眉头。


    苏清跟沁贵人有远方亲戚这事,他自然知道。


    但苏清来京城一年多,从未攀亲。


    怎么突然说起来。


    是突然说起来,还是早就私下有联系。


    要是私下有联系。


    那沁贵人宫殿的严防死守,似乎有了答案。


    沁贵人背后之人。


    是苏清?!


    若是这样。


    那沁贵人的孩子,难道也不是自己的?!


    想到这个可能性,皇上的呼吸急促,手捂着胸口。


    这次变成苏清观察皇上了。


    其实她什么也没说。


    但某些人的疑心病,就要把自己害死了。


    苏清轻笑,眼神都是嘲弄:“沁贵人也没什么娘家人,有微臣这个娘家人,很多事就好办了。”


    皇上吃了粒怀里的益气养神丸,终于平缓呼吸,冷声道:“你一个小小官员,何故跟朕的妃子攀亲。”


    “还是想结党营私?”


    “你苏清,不早就在结党了吗?!”


    皇上刚要说苏清罪名,就见她诧异道:“微臣没有跟铮王爷结党。”


    说完,就见她脸上浮现不好意思的笑意:“微臣跟铮王爷走的近,是因为心悦他。”


    “只是王爷婚事由陛下做主,我们也不好擅自开口。”


    什么?!


    苏清跟晏铮州?!


    苏清走上前,笑着道:“我们在广乐府时便已熟知。”


    “本来以为此生有缘无分,没想到皇上召我来京。”


    “铮王爷身量高大,长相是一等一的俊美,就连声音都是举世罕见。别说他战神的称号,实在是世间少有。”


    “既然今日提起,还请皇上做主,给我们赐婚。”


    “可好?”


    苏清的每一句夸奖,都像是敲在皇帝心脏上。


    当初朕让你进宫,你闹了那么大一出不肯进。


    现在为了朕的弟弟,竟然主动开口。


    凭什么?!


    朕哪里不如晏铮州!


    哪里不如这个弟弟!


    苏清也好,旁边不吭声的孙公公也好。


    都看得出来,皇帝对晏铮州的嫉妒之心,已经要冲破心脏。


    “苏清!”


    “等你嫁人,你还能做官吗?!”


    皇帝问的,不是你还能做官吗。


    问的是,你这么喜欢做官的人,会为了晏铮州放弃官位?!


    他不信。


    凭什么苏清这样的女人,也会为了晏铮州放弃官位。


    晏铮州凭什么值得。


    “做不做官,都不影响我想要个他的孩子。”苏清轻蔑一笑,似乎意有所指,“他应该能生孩子的吧。”


    “陛下,您说呢。”


    皇帝眼前一黑,整个人近乎昏厥。


    最后这句话直戳他的内心。


    那就是后宫三个有孕的妃子,没有一个怀了他的孩子。


    没有一个!


    苏清看向孙公公,盯着他的袖口。


    孙公公立刻上前给皇帝喂药。


    熟悉的药瓶,熟悉的药,已经来不及的找人试了。


    可孙公公整个人颤抖,根本喂不进去。


    苏清施施然上前,接过药瓶,在皇帝渴望的目光里,喂他吃下药丸。


    等着皇帝的,不是熟悉的呼吸平缓,心跳慢慢减慢。


    而是一种无以言表的窒息感。


    吐出不来,咽不下去。


    这是药吗?


    你们给朕喂的是什么。


    皇上盯着孙公公,见他不同寻常的慌张,睁大眼睛直接倒在龙椅上,彻底没了呼吸。


    苏清把药瓶还给对方,开口道:“还不宣御医。”


    宣御医?


    这,这还有必要吗?!


    第89章


    御医还是来了。


    面对尸体束手无策。


    太后文武百官乍闻皇上病逝,第一反应是不信。


    但想到最近发生的事。


    再有皇上的身体,似乎也正常了?


    太后面容悲怆,已然泪如雨下,眼里是极恨的。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她儿子早上还好好的。


    上午怎么就病逝了。


    还突发心疾。


    为什么?!


    御医查了又查,只说皇上身体本来就不好,突闻噩耗,一起气血翻涌,连益气养神丸都没能救回来。


    太后哭的泣不成声。


    勤政殿众人无不跪地痛哭。


    等太后眼泪擦去,似乎已经想到谁是凶手。


    当时勤政殿内。


    只有孙公公,苏清。


    以及原本想要求见的刘大人。


    刘贵人,刘家!


    如今这时候,除了刘家人之外,还有其他人吗?


    听说一个时辰前,刘大人还求见了。


    此刻宫外的刘大人,整个人血液冰冷,脑子却极为活跃。


    皇帝真的死了。


    苏清到底用的什么方法,真能把人气成这样。


    连试药都来不及试。


    这个女官,还真有点作用。


    以后自己掌权,倒是要提防她。


    刘大人心里乱成一团。


    他知道,很多事情要变了。


    看着来召见他的太监,正是太后的人。


    刘大人精神一震,有种想跑的冲动。


    但对方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刘大人到的时候,苏清已经在回话了。


    太后问的问题,无非是他们在聊什么。


    苏清并未说谎,只道:“聊了微臣与沁贵人有亲,想要拜见。”


    “还有海船的事,以及臣跟铮王爷的婚事。”


    孙公公也跪在一旁,证明苏大人所言非虚。


    但只聊这些,皇上怎么会心悸而死。


    必然有原因。


    太后像是老了许多,眼睛死死盯着刘大人。


    丝毫不在意苏清跟晏铮州的关系。


    在太后心里,刘大人已然是罪魁祸首。


    要不是刘贵人的事。


    皇上怎么可能突发疾病。


    刘贵人私通闹的满城皆知,一直是皇上心病。


    不管有没有罪证,太后已然把这件事记到刘大人头上。


    眼看太后眼神越来越阴冷。


    刘大人寒毛直立,直接道:“太后退居幕后已久,只怕糊涂了。”


    “陛下出事,臣又不在这里。”


    “不在?”太后冷声道,“在与不在,有什么区别。”


    别说太后这么想。


    但凡听到皇帝死讯的人,都这样认为啊。


    皇上什么心悸而死,明明就是被气死的。


    现在有什么事,能把皇帝气成这般?


    唯有刘贵人跟那个私生子的事的!


    而刘家做此事的理由也充足。


    只要皇上死了。


    就不好追究他们刘家的事情。


    毕竟刘贵人的孩子,是皇帝明面上唯一皇子。


    想到这点,对刘大人的怀疑显然更深。


    刘大人汗如雨下,急着看向苏清。


    从四月初六,到今日四月初八。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他根本来不及思考,竟然把太后她老人家给忘了。


    可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而且,他还有后手。


    甚至是临时起意,布置的后手。


    只听外面来了一队人马,急切报:“不好了!太后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


    太后身边女官训斥道:“有什么事慢慢说!”


    “吴将军来了!就在京城外,还带了五千着甲的士兵!”


    皇帝病逝,总兵进京很正常。


    但着甲?!


    还五千人?!


    另一边的刘大人已经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


    他也是做官的人,怎么会那样蠢。


    以为皇帝没了,自己就能扶持外孙坐稳位置。


    就在听到皇上去世的第一时间,他就想到礼部左侍郎的女婿吴将军。


    也就是统率十万近卫军,接替连老将军的吴大人!


    这位可是最会攀炎附势的。


    皇上在位的时候还好。


    如今这种情况,他必然会权衡利弊。


    看来这位吴将军很是聪明,知道该选哪一边。


    是早就被皇帝削弱势力的太后。


    还是他这个掌握唯一皇子的国丈。


    刘大人的笑已经止不住了,笑着对同样跪着的孙公公,苏大人招手:“跪了这么长时间,也该累了,快起来吧。”


    太后脸色大变。


    只见孙公公还真起来了。


    倒是苏清一动不动。


    刘大人也没理,他只等着太后自己想明白过来。


    有皇子,有兵权。


    他还怕什么?!


    刘大人甚至往勤政殿内的软塌上看了看,又朝龙椅看了看。


    原本的死局,不仅解开了!


    还让他闯出一条通天大道!


    太后也是夺权出来。


    焉能不知如今的局势。


    赶到皇宫,想送皇上最后一程的文武百官听到吴将军的消息也傻眼了。


    尤其是经历过四年前叛军进城的官员,已然抖如筛糠。


    只有顾从斯扶住几位老臣,让他们不要太过慌张。


    但这种情况,怎么会不慌。


    疯了,一切都疯了。


    “必然是刘大人想着鱼死网破,害死陛下,跟吴将军勾结。”


    “下一步,就是扶持小皇子上位?”


    “那,那还是个婴儿啊。”


    “刘大人倒是年富力强。”


    “顺昌国怎会如此!”


    勤政殿外的文武百官瞬间分为两派。


    一派跟吴将军一样,立刻倒戈。


    让太后绝望的是,这些倒戈人,都是皇上近来极为信任的。


    他们能对皇帝溜须拍马,也能对刘大人溜须拍马。


    只要自己的位置不变,那做什么都行。


    他们心中只有利益,没有忠义二字。


    另一派陶阁老,李尚书这些老人,还有顾从斯这种官员,全都死咬着不松口。


    只支持太后,并要求查明真相。


    “国之大计,不能落在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手中!”


    勤政殿内。


    皇帝的尸体已经没人去管。


    太后气的发抖。


    刘大人施施然坐下,显然觉得自己胜券在握。


    孙公公思索片刻,还是站在刘大人身边。


    苏清倒是没再跪了,她只立在一旁,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幕。


    外面文武百官的争吵传进来。


    殿内刘大人,已然开始游说,他笑着对太后道:“太后娘娘,您也是聪明人,顺昌国如今不易,您也不容易,何必计较那么多。”


    “您娘家被冷落多时,实在可惜,咱们共同抚育小皇子长大,岂不是极好。”


    “陛下当年就是您一手扶起,再扶您的孙儿坐稳皇位,您就是尊贵的太皇太后,天下间谁都越不过您。”


    太后被这样的忤逆之话气得发抖,指着刘大人道:“你在说什么?!朝中怎么会有你这种臣子!”


    “那个杂种也能跟我的孩子相提并论?!”


    人人都知道,刘贵人的孩子并非皇帝亲生。


    她怎么可能扶持一个小杂种。


    刘大人不愿意了。


    怎么就小杂种了,那是他亲外孙!


    “是吗,可吴将军似乎支持朝中唯一的小皇子。”刘大人笑嘻嘻道,彷佛已经胜券在握。


    太后看着他的态度,更加生气。


    不行,她绝对不可能同意。


    他们害死自己的孩子,还要扶持一个杂种上位。


    “一群乱臣贼子!朝中怎么能容你们!”


    刘大人慢悠悠道:“如果是连老将军带着近卫军,我自然办不成,但吴将军什么性格,皇上还不知道?”


    太后愣住。


    这确实是皇上造的孽。


    连老将军多忠心啊。


    就算没有连将军,还有晏铮州。


    对。


    她还有一个儿子。


    虽然不如皇上聪明,却是最忠心的。


    “吴将军?他比铮王爷还厉害吗?”太后冷声道,外面众人也听到了,“等铮王爷带兵,你们这些人全都死于刀下!”


    听到铮王爷的名字,刘大人等人慌乱片刻。


    战神的名号,谁能不怕?


    给他时间,一定能带人攻入城内。


    苏清忽然幽幽道:“他早就没了实权。”


    此言一出,太后刘大人都看过来。


    一个人脸上写了绝望,另一个人脸上写了狂喜。


    “这也是皇上的安排啊!”


    “战神怎么了!战神没有实权!”


    话已至此,刘大人再也不隐藏自己的想法,直接推开殿门,对着外面跪倒一片的文武百官道:“陛下薨逝,唯有扶持陛下唯一的皇子继承大统方是正理。”


    “诸位觉得呢?”


    孙公公赶紧跟出去,


    “不行!”


    “你这个乱臣贼子!”


    “自是如此,只是皇子还是襁褓婴儿,应该由国丈监国才是。”


    “没错,我们都听刘国丈的。”


    “你们在胡说什么,那根本不是陛下的孩子!”


    “陛下死因成谜!尚不能安歇,若不查明真相,岂能早早拥立新君!”


    “怎么就不是陛下孩子了?你们的意思是说,有人给陛下戴绿帽子,这怎么可能啊!陛下都没惩治刘贵人,实在是无稽之谈。”


    文武百官不仅吵架,更要动手。


    外面打成一团。


    太后只觉得那些谄媚之人的话如此熟悉。


    当初在皇帝身边,就是这么奉承她儿子的。


    太后哭倒在皇帝尸体上,忍不住道:“糊涂啊!你糊涂!”


    知道你是为了收拢手里的权力,知道你要把朝中换成自己人。


    但这些奸佞之人,始终是个祸患!


    怎么就不懂呢!


    哀家屡次劝你,都被你当耳旁风。


    如今哀家没有权力,你弟弟也没有权力。


    谁能帮你报仇雪恨,谁能救救皇家血脉。


    太后痛哭流涕。


    实在不知怎么就走到这一步。


    不知什么时候,苏清走到身边,低声道:“太后娘娘,不要过于悲伤。”


    “或许还没到死局。”


    自吴将军消息传来。


    苏清的存在感极弱,只有涉及铮王爷时才说了句话。


    太后看着她,忽然想到,苏清也是个不进谗言,一心为国为民。


    “你有什么办法?!”


    苏清低声道:“唯有给铮王爷兵权,如今陛下已逝,朝廷之上您最大。”


    “您写了密旨,我伺机带出,让铮王爷迅速掌兵,营救您与陛下,让罪人绳之以法。”


    太后勉强冷静下来:“你如何能出去的?铮王爷如何掌兵?最近的军队,就是十万近卫军了,是由吴将军领着。”


    “您不用担心,平时我也是要出去的。至于近卫军,您也不用担心近卫军听不听话。”


    “那可是广乐府带出来的将士,是铮王爷组建起的队伍。”


    苏清三言两语说明情况,又递上纸笔,催着太后写密旨。


    太后已经没有办法,身边女官虽然迟疑,却也只有这一个办法。


    不到片刻,密旨写完,被苏清袖在手中。


    勤政殿外,两派臣子打的有来有回好不热闹。


    苏清出去时,跟顾从斯微微点头。


    这里暂时交给他了。


    吴将军还带着士兵守在京城外面,更放出话来,他们只听刘大人的话,还请朝廷另立新君,让顺昌国归于平静。


    这话堪称无耻。


    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成为新君,谁来把持朝廷?


    吴将军的话摆明了要支持刘大人。


    他的岳丈礼部侍郎等人也不装了,起身威逼其他大臣。


    在他们眼中,自己已然胜券在握。


    吴将军今年不过三十六,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立这样的天功。


    今日过是实在跌宕起伏。


    先接到皇上驾崩的消息,再接到刘大人密信。


    还好他做出正确选择。


    这般从龙之功,以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了。


    不过他多问了一句:“铮王爷在何处。”


    虽然铮王爷没有兵权。


    但近卫军多信服他。


    可再想想,有那样的皇帝兄长,对铮王爷是不公平的。


    现在人没了,他说不定很高兴啊。


    此时的晏铮州全身带着玄甲,正是战场上那一身。


    他在等苏清的消息。


    此刻的勤政殿外。


    刘大人对苏清并无多少提防。


    在他眼中,苏清他们是一伙的,甚至是她提供的毒药,听孙公公的意思,还是她亲手喂得药。


    这女人实在太狠。


    怪不得皇上不能留她。


    再想到新船的利润,也确实是不能留的。


    苏清只当没看到他的表情,通过齐内官的人递出密旨。


    再经由宫中侍卫送到晏铮州手中。


    密旨一到。


    晏铮州带着马豪等人,直接前往京城之外,直面所谓的吴将军。


    而苏清也跟宫中侍卫首领见面。


    这侍卫首领已经被副手杜天材捉住,直接道:“苏大人,他有意勾结刘大人,被我们兄弟们生擒了!”


    要说宫中这些好手,一部分是京中子弟精挑细选而来。


    另一部分便是近卫军里的将士。


    后者的武力值自不用讲。


    他们对苏大人铮王爷的信任非比寻常。


    自苏大人秘密联系他们,他们便听从两人命令。


    今日宫变,便立刻警醒起来。


    现在既有太后密旨,他们一定听令行事。


    可以说想要掌握宫里侍卫力量,以及城外近卫军。


    除了有太后密旨之外,必须是侍卫将士信任之人。


    是把命交给声名狼藉的其他朝臣。


    还是交给对他们极好的苏大人铮王爷。


    人人都知道怎样选。


    侍卫副首领杜天材更知道怎么选。


    当年在南江县,苏大人是救过他们命的!


    等苏清带着侍卫来到勤政殿外时,刘大人脸上带了欣喜。


    苏清啊苏清!


    太好用了!


    苏清径直走到殿门前面,环视一周。


    苏清身后的侍卫杜天材直接给了孙公公一刀,立刻尸首分离血溅当场。


    原本吵闹的勤政殿外立刻鸦雀无声。


    这?


    这是干什么?!


    刘大人问道:“苏大人!你这是?!”


    苏清又朝杜侍卫点点头,指着人群礼部左侍郎等人:“礼部左侍郎,工部左右侍郎,吏部王大人周大人孙大人。”


    刚开始,大家还不知道苏清什么意思。


    只见她说一个人的名字,身后侍卫便捉一个,直接捆起来丢到一旁。


    说到工部左右侍郎时,众人看向刘大人,他就是工部左侍郎啊!


    侍卫们并不手软,直接把人捆了。


    定睛一看。


    但凡被捆起来的官员,都是喊刘大人为刘国丈,支持婴儿为新君的。


    “疯了!你疯了!”刘大人骂道,“苏清!你在干什么!别忘了吴将军随时会破门而入!”


    这话提醒众人。


    吴将军是支持刘大人。


    如果他得知宫里的情况,肯定立刻进京!


    苏清轻笑:“正如本官奉太后命接管宫中侍卫一样,铮王爷已经去接管近卫军了。”


    近卫军?!


    近卫军会听吴将军的,还是听铮王爷的,大家心里都有数的!


    陶阁老等人长舒口气。


    顾从斯也站出来,同苏清汇报方才的情况,又点出几人名字,皆是对刘大人谄媚之人。


    事已至此。


    已然是清算的时候。


    苏清对顾从斯道:“礼部先去收敛陛下尸体,好生安慰太后娘娘。”


    说是安慰,实则稳住。


    顾从斯明白,带了心腹进入勤政殿内。


    而刘大人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对吗?!


    明明一切都是苏清的主意,她却当上忠臣了?!


    “苏清!你装什么!今日之事,分明是你谋划的!竟然敢把我捆起来?!”


    此言一出,漫长哗然,只见苏清淡定道:“刘大人随意攀咬,可想过后果。”


    “攀咬?!不是你跟钟大人说,我们都是必死之人,不如搏一把?!”


    说到这,刘大人忽然卡壳。


    他要怎么讲?


    说毒药是苏清给的,苏清喂的?


    孙公公已死,已然全无对症。


    钟大人呢?


    看到苏清的眼神,就知道钟大人估计也没命了。


    而且别看闹成这样。


    皇帝的死因还没攀咬到他们身上。


    要么追究刘家趁着皇帝死了,逼着太后赶紧立新君。


    要么事情全都抖出来,害死皇帝的罪名按上来,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家。


    这两个罪名哪个严重,还用得着说?


    再说,害死皇帝这事,已经是既无人证也无物证。


    明明是她的主意。


    她却直接撇干净了!


    还直接立场转变,要来收拾他?!


    刘大人只觉得遍体生寒。


    似乎察觉到什么。


    他一时哑言,其他文武大臣显然也发现什么。


    别的不说。


    苏清方才能来去自如就很奇怪。


    说不定真跟刘大人有勾结。


    但这会能戳破吗?


    自然不能啊。


    戳破苏清的立场,只会把她推向刘大人那边。


    默认她跟刘大人对立,便是忠臣良将。


    就是保护他们的。


    勤政殿外众人,多数人看不明白情况,直接骂刘大人:“不要污蔑苏大人!苏大人是看不得奸佞小人。”


    “大人锄奸,你竟然敢泼脏水。”


    陶阁老看出什么的,眼里只有复杂。


    皇上已经死了。


    再追究下去也没有意义。


    苏清直接拿下刘大人,还能控制住侍卫跟近卫军,就是保住他们这些人的命。


    也是保住朝廷体面。


    原本处于下风的忠臣良将们,此刻终于翻身,继续殴打那些忤逆之人。


    太后走出来,看向刘大人的眼神带着怨恨,直接道:“刘家忤逆犯上,害死皇帝,满门抄斩!”


    “还有刘贵人跟那个孽畜!全都杀了!”


    刘大人立刻挣扎,大骂苏清手段毒辣。


    他家彻底完了,他要把所有人都拖下水!


    大家一起陪葬!


    岂料苏清却对太后拱手:“太后娘娘,陛下死于心悸,御医可以作证,跟旁人无关。”


    “依臣看,刘大人趁机起势,不过是投机取巧。皇上之死,不见得是他人之手。况且稚子无辜,还请太后三思。”


    苏清这话出口。


    在场文武百官都震惊了。


    为什么?!


    不管皇帝死因如何。


    不管你跟刘大人有没有勾结。


    趁机灭门不是好事吗?


    但不得不说,刘大人看到苏清求情,真的冷静下来。


    方才一味阿谀奉承的官员,本以为自己被绑起来定然会死,现在也有了生机?


    毕竟苏大人都为刘大人求情了。


    那他们更不致死啊。


    但这样做,是为什么?


    苏清淡定道:“陛下去世,朝中自然有乱象,但若因一时糊涂就灭人满门,扼杀无辜稚子,实在有违天道。”


    “顺昌国高祖皇帝以德治国,臣等铭记于心。”


    苏清其实不知道高祖皇帝是不是以德治国。


    但哪个皇帝没讲过这些话,编就编了,大家还能拆穿吗。


    果然,原本闹哄哄的朝臣们,似乎都没意见。


    苏清这样做,对朝臣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若皇上太后的意思。


    今日之后必然血流成河。


    他们习惯如此高压的统治,有人能松口气,是件大好事的。


    本来对苏清发号施令有些不满的大臣,此刻都闭上嘴了。


    苏清再次强调:“如今当务之急,是皇上的丧事,太后娘娘您说呢。”


    苏清话音落下,看向礼部剩下的人。


    他们立刻开口劝说,请太后娘娘先顾及陛下丧仪。


    一场混乱无比的闹剧。


    就在苏清的主持下落幕。


    闹到最后,死的好像只有皇上跟孙公公?


    就连刘大人以为必死的钟大人都一晃而过。


    他也好好的?


    苏清是妇人之仁,还是想放大家一马。


    不管为什么,但所有人莫名安心。


    因为发生了天大的事,苏清也不会随意要了人的性命,更不会只听阿谀奉承。


    别管忠臣奸臣,这样的上位者,太让人安心了。


    再说,真正的妇人之仁,能见血之后如此淡定吗。


    她是亲历过战争,广乐府几个县失守,还亲自去前线的官员。


    那就只有一个答案。


    她跟皇上太后不一样。


    她这个上位者,讲理。


    等铮王爷将吴将军斩于马下,苏清控制住吴家全家后。


    大家更加肯定这个答案,苏清只杀该杀之人。


    不过听到铮王爷的消息,有些人无比期盼他赶紧回来主持大局。


    现在朝廷上。


    皇上已死,他所谓唯一的皇子还是个婴儿,压根不是他的种,太后根本不认。


    只有铮王爷年纪正好,能力也不错。


    由他主持大局,大家信服。


    但文武大臣,尤其是殿前闹事的大臣们有个疑问。


    铮王爷回来,会不会顺着太后的意,把他们都杀了?


    若是这样,还不如让苏大人继续掌权。


    反正太后如今最信任的,就是苏大人,甚至还听苏大人的劝解。


    一面是晏铮州的正统身份。


    另一面是苏大人的治下之法。


    大家都想要啊。


    巧的是,他们好像都能得到。


    因为小道消息说,苏大人跟铮王爷正谈婚论嫁。


    以苏清户部四品官的身份掌权,大家或有不服。


    但若是王爷未婚妻身份,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只是这般夺权,铮王爷什么想法?


    此刻在京郊整顿近卫军的晏铮州并无想法。


    他甚至刚知道苏清是自己未婚妻。


    倒不算意外。


    他早知道,苏清会用这层身份做事,无非是早晚的事。


    只是,他还是那个问题。


    苏清接近他。


    到底是因为这个身份足够便利。


    还是因为他本人。


    想来,好像是后者。


    苏清却主动给他送送来一封信:“未婚夫晏铮州亲启,皇宫安稳。”


    落款是未婚妻苏清。


    算了。


    答案不重要。


    重要的是,苏清已然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苏清拿着玉玺,身边站着顾从斯。


    原来玉玺这样小,这样轻。


    “你说,平定天下,使百姓安居乐业,要多长时间。”


    顾从斯不知道。


    苏清道:“五年,最多五年的时间,顺昌国百姓要过上好日子。”


    第90章


    永晟八年,四月十一。


    从初六到现在,只过去五天时间。


    京城却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先是皇上驾崩。


    然后是刘贵人她爹趁机闹事,想把来历不明的“皇子”推上皇位。


    太后甚至怀疑皇上是刘大人暗害的。


    但御医说为心悸而死,并无证据,好像是说益气养神丸用的太晚,故而没用。


    反正不管怎么样,刘大人趁机夺权,还伙同近卫军吴将军,以及孙公公等人一起逼宫。


    还好太后写了密旨,给了苏清跟晏铮州两人。


    他们一个控制住宫中侍卫,一个把近卫军降服。


    解决这场难题。


    否则朝中必然大乱。


    现在能维持住,算是幸运的。


    否则皇上的葬礼都不能办。


    苏清特意请了周太傅担任葬礼主事,他主持大局,朝中果然没什么意见。


    原本有些人对苏清有些微词,不明白为什么是她来掌权。


    但铮王爷先表明这是自己未婚妻,自己在外领兵不能插手政务,她来帮太后处置刚刚好。


    再者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站出来。


    那就是即将临盆的沁贵人。


    沁贵人亲自向太后禀告,希望苏表姐能出入宫中,自己如今只信任表姐。


    太后还沉浸在丧子的悲痛里,无暇顾及这些。


    再则苏清人品不同,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跟铮王爷也两情相悦,还跟皇上说过。


    现在又是沁贵人的表姐,自然信她。


    沁贵人怀着她儿子的唯一孩子,是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人。


    只要她高兴,其他什么事都不重要。


    此刻已经没人再提刘贵人的孩子。


    他们母子两人还能活着,就是靠苏清求情。


    不过据说他们两个过的不算艰难,产妇婴儿该有的东西,他们全都有。


    有太后准许,沁贵人作保,再加上王爷未婚妻身份。


    苏清暂掌大权,是再合适不过的。


    这让跟着苏清做事的户部官吏们傻眼。


    尤其是郭高杰卫温韦两人。


    本来只是在户部给苏大人打下手。


    这下好了,直接在勤政殿翰林院内阁打下手。


    不过以他们的能力,也确实能做得了这些事。


    只是有一个人越过他们,跟在苏大人身边。


    顾状元顾从斯。


    刚开始大家还在想,这不是苏大人前未婚夫。


    这样不尴尬吗?


    甚至有人报给铮王爷,但铮王爷偶尔回来一趟,对此并无意见。


    可见是他们心脏,所以看什么都脏?


    不管怎么样,周太傅跟太后,以及礼部众人负责先皇丧事。


    其他各部倒是陷入诡异的平静。


    除了按照要求参加祭拜活动,其他事情,似乎没什么变化?


    也不对,还是有变化的。


    之前那些阿谀奉承上位的进士全都被冷落。


    参与刘大人逼宫的人也都关到牢里。


    苏大人提拔不少有真才实学的。


    不拘年纪,不拘官职。


    年轻的官员她提拔,年迈的,中年的,她都提拔。


    这些人本以为自己仕途无望,突然被调上来顶缺,只会更加尽心尽力。


    陶阁老等老臣子,也多了些优待。


    至少这些六七十的老头去勤政殿议事,不用再站着了。


    等到皇上二七祭礼时。


    朝廷风气焕然一新。


    三七下葬时,朝野上下风平浪静。


    死了个皇帝而已。


    又有什么稀奇的。


    他跟天底下百姓没什么区别,死了就死了,其他人还是照常吃饭照常睡觉。


    唯一真心哭泣的,只有他的母亲,一直被他排挤的母亲。


    苏清跟晏铮州站在皇陵前,看着愈发苍老的太后,低声道:“别难过。”


    晏铮州想说,他不为皇上离开难过。


    他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指的不是他。”


    指的不是皇帝。


    是太后。


    不要为这种偏爱难过。


    反正人都死了。


    晏铮州沉默,开口道:“我为别的事难过。”


    晏铮州看了眼后面的顾从斯:“他怎么还在你身边。”


    苏清无语。


    另一边大着肚子的柳沁,被人搀扶着跪拜。


    她跟刘贵人孕期,先后只差了一个月左右。


    今日四月二十八,御医都说,就这两天的事了。


    但太后执意让她参加下葬仪式。


    柳沁头上冒着虚汗,不好露怯。


    苏清上去扶住她,柳沁道了句谢,艰难完成仪式。


    等到下午回宫。


    柳沁便发动,整个人疼的死去活来。


    宫里御医产婆全都备好。


    原本过度劳累悲伤的太后竭力起身。


    苏清都震惊了,赶紧吩咐人把软塌收拾出来,让太后半躺着等:“女医说还要等一会,您先歇歇。”


    太后见这里安排妥当,这才放心。


    半躺着的她死死盯着屋内,听着沁贵人撕心裂肺的声音,只想知道这一胎是男孩还是女孩。


    一定要是皇子。


    否则她儿无后了。


    四月二十八深夜。


    啼哭声传来。


    “是个公主。”


    “恭喜太后娘娘,沁贵人诞下一位公主。”


    本就强撑着的太后眼前一黑。


    怎么是个女的。


    为什么生个公主。


    苏清无奈,请刚松口气的御医过来诊脉。


    宫内瞬间乱成一锅粥。


    消息传到宫外,各家面面相觑。


    该说什么好啊。


    皇上没了。


    大儿子不是他的。


    沁贵人的孩子应该是他的,但却是个公主。


    这怎么办?


    要么拥立一个没有皇家血脉的“大皇子”。


    要么看着小公主长大,这也不合适啊。


    倒是皇亲国戚等人兴奋不已,已经盘算着谁家孩子年纪合适,可以继承过去。


    突然有人道:“铮王爷还在呢,难道能越过他?”


    众人沉默。


    而且他未婚妻苏清把持朝局,这一个月以来,朝中大部分人都唯命是从。


    若晏铮州登基。


    多数人都会同意。


    甚至不少人越想越觉得可行。


    虽然不知铮王爷政务水平,但有苏大人在,也错不到哪去。


    到时候一个管政务,一个去打仗,岂不是两全其美?


    这么一想,反而比扶持一个婴儿好多了?!


    以苏清的野心,让她以皇后之名掌权,她必然乐意。


    到时候,不管她想做什么都很方便。


    这条流言起来。


    后宫也好,朝堂也好,明显更听苏清的话。


    尤其是女子乡试一事。


    各地都送来奏章,说他们这里也想开女子乡试,可惜没有女秀才。


    但请苏大人放心,明年本地童试,一定会招女子考试。


    广乐府山阳府皋青州喜笑颜开。


    他们这三个地方都有女秀才,所以今年乡试,肯定有女子的!


    都不用苏清推进,下面各地便忙碌起来。


    想来等到明年,各地女子童试便会蜂拥而起。


    就连一些观望的人家,都会起这个心思。


    苏清听到郭高杰说这话,并未十分开心,反而脸色有些凝重。


    苏清问顾从斯:“你是什么时候见到先皇的。”


    永晟三年二三月份。


    顾从斯答。


    “他那时候是什么样的人。”


    郭高杰那时候还没见过陛下,自是不知道,他也有点好奇。


    进到勤政殿内周太傅,陶阁老等人听到这个问题,皆有些沉默。


    以他们的年纪,可以说是看着先皇长大的。


    先皇从一开始便刚愎自用,极爱面子,只听阿谀奉承的吗?


    自然不是。


    最开始时,他还能为弟弟晏铮州争取来不少物资。


    他的性格,也是一点点变化的。


    苏清看着各地的揣摩上意的文章,很难不警醒。


    她还没说什么呢,各地就顺着她的想法,赶紧举办女学,要推动女子科举。


    但凡是个人,被这么多吹捧,被这么多人顺着。


    只要有个念头,便有人赴汤蹈火去办。


    短时间还好。


    时间一长,很难保持本心。


    倒不是说这些人做的事不对,而是太对了。


    久而久之,必然沉溺。


    怪不得很多皇帝晚年的时候容易昏庸无道。


    苏清道:“以后这种阿谀奏章,全都打回去,有事说事。”


    “所有拍马屁的颂圣文,一律发回原地。”


    周太傅眼中带了欣赏。


    陶阁老有点恍惚。


    今夕是何年,他怎么在苏清身上,看到先皇祖父的身影。


    若她以皇后之尊,掌握朝堂,对顺昌国来说必然是幸事。


    苏清发现她这些话,倒是让朝廷不少臣子更加认定,她就是适合做皇后掌权的人。


    那自己是皇后,谁是皇上?


    晚上晏铮州来时,苏清看了看他。


    想来他也听到沸沸扬扬的传言。


    时至今日,两人也该讨论讨论接下来要怎么做了。


    先皇已经下葬。


    太后听到沁贵人诞下公主后,便缠绵病榻。


    柳沁也是不管这些的,她有女儿便已知足,那个侍卫守在左右,别无他想。


    满朝文武觉得他们两个应该当皇帝皇后。


    就连皇亲国戚都没什么意见。


    似乎皇位对他们来说,已然唾手可得。


    苏清想到那些奏章,想到很多事,她主动问晏铮州:“你想当皇帝吗。”


    岂料,晏铮州反问:“你想当吗。”


    他们两个深知。


    即使登基。


    掌握实权的,也是苏清,唯有苏清。


    人人要挣的皇位就在眼前。


    苏清要坐上吗。


    勤政殿内空荡荡的龙椅就在中间。


    苏清在此地办公,从未多看。


    今日女子科举之事,朝野内外的传言,让她不得不看过去。


    要当吗。


    这不是晏铮州需要考虑的问题。


    是她苏清的抉择。


    苏清自己都笑了。


    这好像是个不用思考的问题。


    如今一切形式,都在把她推向那个位置。


    可她这么做的话,岂不是成了另一个先皇。


    如果是这样的话。


    她做这一切的目的,就变得可笑起来。


    苏清翻开自己写的一份计划。


    五年内,恢复民生,休养生息。


    让民有所居,居有所安。


    这一晚。


    苏清又梦到自己的姥姥。


    姥姥穿着朴素,说着今天治了多少病人,说新社会新时代更好。


    等苏清醒来,眼神变得愈发坚定。


    她有自己的答案。


    至少现在,她要扶持沁贵人的女儿,那个昨天出生的婴儿当“继承人”。


    至于孩子长大如何,就看她长成什么样了。


    反正这个封建皇帝,她是不会当的。


    一个皇帝死了,并不是终点。


    赶紧发展民生才更重要。


    马上五月份。


    有些地方,快要收第一茬麦子了。


    哪有什么功夫管你什么皇帝不皇帝的。


    统统给我收麦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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