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辆车前, 蒋悦芙拿出包包里的化妆镜和粉扑补了补妆,眼睛没看苏依蛮,话是跟她说的:“真巧啊, 在这也能碰见你。”
苏依蛮没说话, 她知道自己打在蒋开济脸上的那一巴掌,还有找教育局投诉蒋家仗势欺人的那封信,在蒋悦芙这里就一直没有过去。
“想看烟花呀?”蒋悦芙啪地关了化妆镜放进包里, “想看到愿意忍受我,不怕被我欺负吗?”
“我从来没想过跟你过不去, ”苏依蛮抬起头, 她比蒋悦芙要低一些, 人看起来娇小,但一双眼睛是无畏的, “我希望你也不要跟我过不去。”
“你是怎么说出没跟我过不去这种话的, 你知不知道自从你跑教育局搞那出之后,我爸就坐了冷板凳, 不然凭他的资历早就该升了。”
“难道你认为你爸的升迁是我们这种平头百姓能影响到的吗?那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谢叛走到这边的时候,刚好听见了苏依蛮的这句话。
她很聪明, 知道真正影响蒋忠往上爬的另有其人。
蒋悦芙看不惯苏依蛮瞪着俩大眼珠子跟她说话的样子, 小姐脾气上来,伸手想打她一巴掌。手刚扬到半空被人攥住, 那人力气很大, 轻轻松松地将她制得动弹不得。
“谢叛……”蒋悦芙看到来人,立刻心虚起来。
谢叛甩开她的手,往车边松松散散一靠, 两只手抄在兜里,向来漠然散漫的一双眼睛看着她:“蒋悦芙, 你知道我最不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吗?”
一句话足以把蒋悦芙拿捏住。谢叛太了解自己对她的诱惑性,所以不管话说得有多狂都不会让人觉得不爽。
“还要继续打吗?”谢叛问。
“不、我没想打她。”蒋悦芙的表情从恶毒一下过度到温柔可人,“谢叛哥哥,我真的没想打她。”
“我自己有眼睛。”谢叛没多少耐心,叫人,“傅叔。”
傅叔立刻走了过来:“少爷。”
“把蒋悦芙送回去。”
谢叛只留下这一句,起身打开身后的车门,拉着苏依蛮让她上车。他从另一边坐进去,跟苏依蛮并排的位置,没理会车外闹着不肯走扒车门说着什么的蒋悦芙,一双薄唇轻启:“开车吧。”
司机应声按了两声喇叭,前面几辆车收到信号,依次启动。
苏依蛮扭过头,从车窗玻璃看见蒋悦芙满脸不可置信地盯着车队开走,眼里似乎有委屈的泪光在闪烁。
车里,前面坐副驾驶的是李欣拉过来的朋友康梨,她从谢叛出现开始就在微信上跟姐妹群实时播报:【我去我去!谢叛就在我坐的车外头,真的不骗你们!】
【近距离看他真人更帅,毫不夸张,我现在两条腿都是软的。】
【现在的进展日渐狗血,谢叛竟然为了一个叫苏依蛮的小透明在凶咱们学校的校花,把校花都气哭了你们敢信?】
【谢叛上车了上车了啊,他竟然跟我坐了一辆车!!】
【在他旁边的是苏依蛮,你们说这是什么发展啊,没听说过苏依蛮跟他认识啊。】
康梨把群切出去,找到李欣的微信:【李欣李欣,什么情况啊,你的朋友跟谢叛很熟吗?】
很快李欣回过来:【应该不熟吧。不过他们俩不是一个班的吗,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认识也正常。】
康梨:【就只是认识吗?我怎么觉得谢叛特别护着苏依蛮啊。】
李欣:【不能叫护吧,谢叛可能就是看不惯谁欺负谁,顺手一帮呗。别看他平时在学校挺拽的吧,老是一副很难接近的样子,但其实他特有正义感。光是我知道的他整治过的校园暴力就有好几起,那些爱打人的小太保小太妹什么的,见了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别提多怕他了。】
康梨:【倒是有点儿道理。】
康梨:【听你这么一说,谢叛在我心里的形象更加高!大!了,怎么能有一个人内外在都这么迷人啊,也就是我家里实在太普通了,要我是跟蒋悦芙一样的出身,那我肯定比她更能追。】
后排,苏依蛮想着刚才发生的事,刚感觉到一点甜味,手机里收到李欣的消息:【刚谢叛为了你把蒋悦芙给赶走了欸】
苏依蛮嘴角刚抿起笑,李欣下一条消息发过来:【他人真的很好,光我知道的被他帮过的女生就有三个,分别是3班、11班,还有我们班的一个叫薛馨雅的女生。她们也都是被一些不讲理的人霸凌了,然后刚好谢叛碰上了,他就替她们警告了霸凌者。真的很帅很有种对不对?简直就是热血动漫里的男主角嘛。】
以为是自己独有的待遇,却突然被人告知并不是的,不管被欺负的对象是谁,谢叛都不会坐视不管。
苏依蛮心里那点欣喜一下子烟消云散,没有再胡思乱想了。
侧过头,能看到谢叛就在她旁边坐着,耳朵里塞着蓝牙耳机,拿着手机在打游戏。
没有要跟她说话的意思,她就没有理由开口,安静地坐在一边。
这边离南郊有一定距离,她打开一个英语单词软件,心里一直默记着。康梨扭头,还以为她是在玩手机:“依蛮,你是在玩游戏吗?”
“没有。”苏依蛮的手指移到侧边栏,把屏幕按黑。
“那你有没有好看的电视剧推荐给我啊,”康梨扭着身子,仗着黑暗偷看了谢叛好几眼,“我最近都剧荒了,好无聊。”
“没有,我不怎么看剧。”
“之前那个可好看的古偶剧你也没看吗?”
“……没。”
“好吧。”康梨有点儿失望地说,“还想跟你安利我偶像呢,他在那部剧里的扮相可帅了。”过了会儿,又问,“那你有没有喜欢的明星什么的?”
苏依蛮还是摇头。
“一个都没有吗?女明星你不喜欢的话,那男明星里有没有你觉得长得很好看很戳你审美点的?”
苏依蛮在心里说她唯一觉得好看的男生就是现在身边这位正戴着蓝牙耳机打游戏的。
说出口的是:“没有,我不追星。”
康梨把手机拿出来,找了几张珍藏的照片,热情地开始安利:“你看看这个人,他就是那部古偶剧里的男一号,是不是长得特别好看特别有魅力。我真的好喜欢他,每天满脑子都是他……”
一路上,康梨都在叽叽喳喳地安利她喜欢的明星。苏依蛮早就不想听了,但她不懂得怎么委婉地表达这个想法,只能硬着头皮听她扯。
正无比烦躁的时候,谢叛摘了一边的耳机,没什么温度的眼睛看着前面那人:“你口渴吗?”
“啊?”康梨一时间还以为他这句话是关心,“是有点……”
“那就安静。”
“……”康梨尴了个大尬地扭回身,再也没敢往后看了。
终于没人打扰,苏依蛮趁这个时间又多背了几个英语单词。
车行三个小时到郊外,大家跟在谢叛后面进了一栋楼。四野寂静一片,像极了老电影里杳无人烟的荒原野地,偏偏在这种地方起了一栋高楼。
里面有人过来接待,在前头带路领着进了电梯。电梯在七层停下,出去以后沿着走廊往前走,外面是个很大的观景平台,早摆好了吃的喝的,还放了个烧烤架,旁边是腌制好的串串。
张彦和纪洪森咋呼着去烤串,另外一些人卡着点儿跑围栏那边举好了手机。
等九点时间一到,空中升起一朵朵短暂绚烂的烟花,因为大家所处的位置是最佳观赏区,导致那些烟花像离自己很近,伸手就能碰得到一样。
苏依蛮目不转睛地看了很久,过去她看到的烟花总是转瞬即逝,今天晚上这一场却是用钱硬生生砸出了一场不会熄灭的连绵花火,烟花在空中炸开的声音就没有停下来过。
“这炸的是烟花吗?”李欣在旁边感慨,“不,这些都是钱。我第一次见有人放烟花是以小时为单元的,而且烟花品种还都是最顶级的。”扭头看了看正跟朋友说着什么的谢叛,“大少爷就是不一样,出手也太阔绰了。”
苏依蛮也顺着看了看,她平时逛论坛不多,每次去都是为了要搜索谢叛。曾经看过一些分析他家世的帖子,大家都知道他来头大,但不管怎么扒都扒不出谢家真正的牌到底是什么,具体到了什么位置。
因为实在过于神秘,所以才更让人不安。
但不管如何,她还是无法停止喜欢谢叛。只要是有他的地方,她的眼睛就会被他吸引,再绚烂的烟火在他面前都能黯然失色。
做好的烤串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十几个人围坐着,在不停跃空盛放又消弭的烟花背景下吵吵闹闹地说些有的没的。
“快到十点了,”纪洪森看了好几下手机,“老樊那人真有意思,说什么要在春节前在群里发成绩表。他是知道怎么在美好的节日给大家添堵的。”
张彦就喜欢凑热闹,乐呵呵提议:“既然大家都聚一起了,不如猜猜这次咱们班第一是谁?”
立刻有人“切”他:“你有劲吗?当谢叛是死的啊?”
另一女生说:“就是,你不如让猜猜最后一名是谁比较好。”
王韶妍忍挺久了,这会儿才找着机会笑着暗损:“这个应该也没有悬念吧。”
一些人开始看苏依蛮。重点班里卧虎藏龙,苏依蛮的成绩提升得很艰难,有几次月考都是垫底。她担心再这么下去会在高三分班的时候被清出重点班,所以比以前更为刻苦,一点时间都不敢浪费。今天如果不是有谢叛在,她是不会出来玩的。
听出王韶妍话里的奚落,她没有实力反驳,就只能低头不语。谢叛坐她斜对面的位置大喇喇翘着腿在玩手机,似乎并没有听见这些人在聊什么话题。
纪洪森看不过去:“韶妍,你少阴阳怪气的啊。又不是我们班的,你有什么资格在这说别人啊。”
“有句话叫宁做鸡头不做凤尾,难道你不知道吗?”王韶妍向来都很有自信,“我虽然在普通班,可成绩一直是前三好不好。苏依蛮经常考你们班的倒数第一,照这么下去,明年高三她就得给我腾地方了。”
仍然是纪洪森怼她:“你想得美,依蛮的成绩一直都在进步,是不可能给你腾地方的。”
“是吗?那我们拭目以待啊。”王韶妍咬了口青菜,“正好今天晚上发成绩。”
在她这句话后,像是证明一样,现场许多人的手机几乎同一时间响了一声。
能猜到那一声的内容是什么,许多人都迫不及待点开班群。第一眼先找自己的位置,再然后看第一排谢叛的名字,最后不约而同地,开始找苏依蛮的名字。
王韶妍激动地伸着脖子看旁边好姐妹的手机。
在长达五秒钟的寂静后,张彦先骂了声“我去!”,激动地拍大腿站起来:“苏依蛮,你牛啊,考进前十名了。”
苏依蛮这时候才敢看手机。
成绩表上,第十名后面的名字:苏依蛮。
跟第一名的谢叛之间,就只差了8个位次而已。
她离他越来越近了。
不少人都夸她厉害,问她学习秘诀是什么。她不习惯别人对她这么热情,一时间有点儿无所适从。
纪洪森看着她的眼睛里全都是笑:“我就说吧,依蛮肯定能进步很多的。别忘了她是从入学考试的倒数第一杀进咱们重点班的,这个能力是一般人能有的吗?”故意指王韶妍一下,“你有吗?”
王韶妍被当场打脸,面子上挂不住。她第一时间看谢叛是什么表情,一身黑衣戴了顶黑色鸭舌帽的男生仍是事不关己地闲坐在沙发里,跟刚才不同的是他没再跟人聊微信,而是熄了屏,细瘦修长的手在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手机。如果仔细观察,能看到他眼睛里挂着一丝玩味十足的笑。
张彦看他一眼,再看苏依蛮。他怼怼纪洪森的胳膊,跟他交换了个眼神。
“苏依蛮,说真的,你是怎么学的,怎么就能进步这么快啊?”张彦意味深长地拖着音,“照这么下去,有人的第一名宝座可就要让贤了啊。”
再明显不过的提示。
谢叛心知肚明那是什么意思,唇角微不可查地往上挑,挑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
苏依蛮当时完全不知道他的这声笑代表着什么。
只是单纯觉得,他真的很好看。
他简简单单一个笑容,都能动人心肠,沿着她最柔软的地方一路蛊进了心底。
第22章 [VIP] 思你
凌晨一点大家才散。
回去路上, 谢叛依旧跟苏依蛮坐同一辆车,不同的是前面的女生换成了李欣。
李欣几次回过头找苏依蛮聊天,不知道是不是苏依蛮的错觉, 总感觉她的嗓音变得比平时要细一些, 像在故意捏着。
时间已经太晚,坐车又容易犯困,李欣说着说着在座位上睡着了。
后来被司机叫醒, 提醒她该回家了。李欣看窗外,确实是自己家的小区。她又往后看了看, 苏依蛮还在, 跟谢叛坐在一起。两个人看似没什么交流, 苏依蛮在默背单词,谢叛在刷手机。
但要是顺路的话, 应该先送苏依蛮才对。
李欣满肚子疑惑, 慢吞吞地下了车。看见车在前面拐了个头,折回去开往苏依蛮所住的小区。
苏依蛮利用所有碎片化时间背单词, 在心里默记。太过于专注,所以车子在小区外停下来的时候她都没有发现。直到谢叛打开了她这边的车门, 她刚要抬头看, 身体却因为他突然压近的动作一僵。
谢叛朝她躬身,一只手摁开了她身上系着的安全带:“下来。”
“哦, 好。”苏依蛮的声音也僵, 还没从刚才他的动作里反应过来。
她以为到这里也就结束了,该跟谢叛说再见了。可谢叛没走,不仅帮她开了车门还朝小区里走了过去。
苏依蛮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有点被动地追上去:“谢叛。”
谢叛侧头看她。
“你要送我进去?”她问。
“不然?”
“其实不用了,就这一点路而已。”
“听说最近的新闻了吗?”
“什么新闻?”
“最近一个有暴露癖的中年男子在这附近出没, ”谢叛骗起小姑娘来真是驾轻就熟,“专挑半夜两三点钟对你这种女孩下手。”
苏依蛮没怀疑他话的真实性,有些紧张起来。但又不想让自己这么怂:“那也没关系吧,小区门口有保安,不会让陌生人进来的。”
谢叛停步,回头看了眼被甩在后面的黑灯瞎火的保安室,又看回她:“所以我是怎么进来的?”
苏依蛮:“……”
她不再说什么了,乖乖地跟在谢叛身边。因为他刚才的话,眼睛开始左右乱瞟,很怕真会跑出来一个穿着风衣然后突然打开、遛鸟的死变态。
“苏依蛮。”
谢叛的声音响在她身边,她心里的害怕顿时消弭了些,抬起头看他。
“刚背了多少单词?”他说。
苏依蛮是拿着手机背的,没想到会被他知道,愣了愣说:“大概有五十多个吧。”
“都有什么?”
“嗯……”苏依蛮认真地回想了下,“Consciousness,知觉。Interrelated,互相联系的。Negotiate,谈判、协商。Perpetual,不间断的,长久的,无尽无休的……”
她像是背书一样说了很多,这个过程里谢叛没有打断她,全程耐心在听。不觉中她走到了自己家的楼栋门口,远远看见正在外面等她的妈妈。
茹珍问了她大概回来的时间,怕女儿走夜路会怕,早五分钟前就在这里等她。见她身边还跟了一个男生,路灯微弱的灯光打下来,能看见那男生挺高挺瘦,黑色鸭舌帽往头上扣着,让他整个人的气场沉沉下压,有股不动声色的酷劲儿。
大晚上的,自己女儿跟这么个男生走在一起,难免不让人想多。
“阿蛮,”茹珍叫她,“去哪儿玩了,回来得也太晚了。”
苏依蛮虽然跟谢叛没什么,但就这么被妈妈撞见了也还是有点儿尴尬。她小跑两步离谢叛远了些,走到妈妈身边,证明什么一样先说:“去南郊了,好几个朋友都让我一起去,我不好拒绝人家。”
茹珍看一眼谢叛:“这也是朋友之一?”
“……嗯。”
“小伙子挺帅的嘛。”茹珍没生气,反倒揶揄她,跟谢叛说,“谢谢你送我家阿蛮回来,她胆儿小,最怕走夜路了,要是没有你,她肯定就该哭鼻子了。”
“妈,”苏依蛮压低声音,“你不要胡说好不好。”
“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啊。”茹珍笑。
谢叛看人已经安全送回来,淡淡道:“那我就先走了。”
茹珍:“欸,回去慢点儿啊。”
谢叛略一颔首,走之前眼睛去找苏依蛮,唇角斜斜往上勾了勾。
“走了,”他冲着她一抬下巴,转身时,话音含着逗弄落下来,“阿蛮。”
“……”苏依蛮的眼睫一颤,心跟着颤了颤。
阿蛮是她的小名,只有妈妈还有一些跟她家比较熟悉的长辈才会这么叫她。突然听谢叛这么叫,感觉是在被他赚便宜……
妈妈带着她回家,进了电梯,还在继续刚才的话题:“刚那个是你同学吧,也是重点班的?人长得帅也就算了,成绩还好。不错,是个很好的女婿人选。刚你跟他走在一起,妈妈远远地看着你们俩人特别美好。”
“妈你说什么呢。”
“跟妈说实话,喜不喜欢他?”
“不、不喜欢!”苏依蛮有时候真是受不了茹珍的开明,“我跟他就是普通同学。”
“普通同学,他大半夜的亲自送你回来?而且我刚才要是不在楼底下等你的话,我估摸着他都得直接把你送到家门口。”茹珍今年只有三十六岁,还算年轻,对什么都看得比较开。在别的父母都极力阻止孩子早恋时,她却能当成笑话说出来。
“那是因为最近治安不太好,他怕我出事。”苏依蛮找理由。
“是吗?我怎么没听说治安不好啊。”
“妈,你别再开玩笑了。”苏依蛮无语,又因为少女时期那点儿心思不能被家长发现,极力否认,“我跟他真的没什么。他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
又过几天到了春节,苏依蛮跟弟弟一起搬了凳子去门口贴春联,屋里茹珍在做年夜饭,有香味一阵阵地飘出来。弟弟嘴馋,跑过去从盘子里拿了个可乐鸡翅站一边吃,茹珍一边笑他是个小馋猫,一边抽了纸巾给他擦脸上蹭到的酱汁。
一家三口人坐一起看着春晚吃了饭。虽然人少,弟弟又不肯说话,但只要他们在一起就很热闹。
苏依蛮手机上收到了一些朋友的新年群发祝福,一看就很官方,她也找了官方祝贺语给回了。
全都回复完,手指移动到置顶位置,眼睛盯着“谢叛”两个字看了很久,纠结要不要给他发一条消息。
毕竟是一年里最重要的节日。
可要是发得太私人,又担心会暴露自己的心思。
苏依蛮想到一个办法,她照着一些群发的新年祝福,编辑了一条差不多的出来:
[烟花]除夕是旧年的终点[再见]
除夕是新年的开端[鼓掌]
在这个辞旧迎新的美好日子里[太阳][玫瑰][庆祝][庆祝][庆祝]
衷心祝你[合十][合十][合十]
除夕迎好运,新年有大喜,天天好心情!
祝,新年快乐!每天每时每分每秒都快快乐乐!一切灾难都会离你远去,一切幸福都会向你而来!![合十][合十][合十][玫瑰][庆祝][庆祝]
写好后,确认没有错别字和不妥当的地方,她深呼吸一口气,点击发送-
偌大一个别墅里只有谢叛一个人。
谢宏振和黄芮去了外地,佣人们全都回家跟家人团聚。餐桌上摆了一桌年夜饭,谢叛一个人坐下来吃了几口。太过无聊,他开了客厅里的电视,打电话让张彦跟纪洪森几个货上号开黑。
不管找谁,回的都大差不差:“不是吧叛哥,大过年的谁还玩游戏啊。不跟你说了啊,我妈叫我出去吃年夜饭呢。”
谢叛把手机往桌上一扔,机身朝前滑出一段距离后停下。他起身,去冰箱里拿了瓶苏打水,一只手拎着,往客厅走的时候食指略一用力把拉环掰开。
茶几上的手机响了好几声,他仰脖喝了半瓶苏打水,往上面一放,捞了手机见基本都是明里暗里追他的女生发过来的新年祝福。清一色全都是她们特别给他一个人发的,绝不是群发。因为内容实在过于暧昧,借着过年的壳子在向他表达爱意。
他又喝了几口苏打水,不甚在意地刷看了几条。
【谢叛哥哥,新年快乐。新的一年,我希望我能有机会跟你深入认识一下。】
【谢叛,新年大吉哦,不知道你现在在干嘛,我反正是在想你。你也可以稍微想一想我吗?在这个美好的节日里。】
【过年好呀谢叛哥。偶刚才去放烟花了,还对着天空许了愿望。你知道是什么吗?今天晚上来我梦里我就告诉你。】
这种消息谢叛见得多了,麻木到连讽笑都懒得。手机丢回桌上,他拿了手柄,打算玩一个最新出的单机游戏。
正打到关键时候,手机亮了下,他略低眼,看见消息来自于“会飞的猫”。
他立刻扔了手柄把手机拿起来,点开消息。
是群发的。
不是专门给他一个人发,而明显是群发的官方性祝福语。
谢叛略一扬眉,极淡地嗤了声。
还没人敢这么敷衍地给他群发消息。
他原本不想管,把手柄拿起来打算继续玩。没两秒放下,点开手机,把苏依蛮发过来的消息原封不动地复制了一遍,给她发回去-
苏依蛮陪弟弟去楼下玩了会儿摔炮,特意买的声音很小的炮仗,因为略大点儿就会把保安吸引过来,提醒他们这里不能放炮。
玩完回家,茹珍领着苏奇锐去洗漱,哄他睡觉。苏依蛮看看时间还早,从书架上找了几套卷子。
做完一套数学题,她允许自己小小的放空一会儿,看了下手机。
首先跳入眼帘的是谢叛发过来的消息。
估计他是群发的,而且是直接复制了她的内容,连个表情符号都没有改过。
这种群发消息一般都不需要回。苏依蛮把手机放回去,就只让自己失落了一小下,很快就打起精神继续刷题。
过完寒假,开学后的时间过得很快。因为距离高三就只剩下半年,所以越来越有紧迫感。
自从跑进班级前十名以后,苏依蛮并没有松懈,反倒比以前更加努力,每天恨不得吃饭的时候都要拿着手机默记单词。
李欣坐对面看见,格外佩服她的毅力:“依蛮,你这也太用功了吧,还让不让别人活啊。其实你现在的成绩已经是妥妥的985了,不用再这么拼了吧。”
苏依蛮自然不能说她这么用功的真实目的,用别的理由搪塞过去。
考试变得越来越频繁,后来恨不能每半个月就有一次大考。成绩爬升变得更加艰难,理科跟文科不一样,文科是只要努力就一定能出成绩,而理科除了努力之外还需要天分。
她经常对着数物化生的一些题目犯难,不管怎么样都没有解题思路,像是在一条死胡同里,甚至对着答案都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解。
这时候心里就会冒出一簇小小的火苗,想着要不要去请教谢叛。
不仅仅是本班,连外班的人有时候都会跑过来找他问问题。他要是高兴了就会拿笔在草稿纸上写几个步骤,说几句让人醍醐灌顶的话。不高兴了他会一句“没看老子正忙着”把人给凶走。
苏依蛮从卷子里抬起头,看向跟她隔了一个位置的谢叛。在他位置周围正聚集着几个女生,以问题的名义在跟他说着什么。他今天心情似乎不错,所以在听到什么话时会很给面子地勾起唇角笑一下,虽然那个笑容浅到可以忽略不计,而且他的眼里并没有一丝笑意。
蒋悦芙从外面回来,她现在不敢再表露出任何凶恶的表情,怕会被谢叛厌烦,所以就只是小小地警示了那些女生一眼。几个女生倒并不怕她,依旧在跟谢叛说话,等预备铃响起后她们才恋恋不舍地回了自己班。
苏依蛮看回把自己难住了十分钟之久的一道化学题。
真的好难。
但她不敢找谢叛,刚好这节课上的是化学自学,头发秃得就剩几根毛的化学老师背着手在班里转来转去,时不时帮学生辅导功课。
苏依蛮等老师走到自己这边,礼貌地叫住他让讲一下刚才那道题。
结果化学老师看了半天,最后得出一句:“这题是挺难的啊。”一扭脸,对着一位吊儿郎当正转笔的仁兄说:“谢叛,你过来,看看这道题。”
苏依蛮:“……”
第23章 [VIP] 思你
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发展。
苏依蛮没敢把头抬起来, 从声音和变幻的光线能知道谢叛走了过来,就停在她身边。
“哪道?”他的声音很近地贴过来,随之朝她躬身, 一只手撑在课桌一角上。
好像要来拥抱她一样。
苏依蛮咽了咽喉咙, 拿笔指那道题:“这个。”
谢叛略看几眼,笔从她手里抽走,边在纸上写着解题思路边跟她讲。她的心脏扑腾扑腾跳得很快, 人热热的,需要很专注才能把题听进去。
化学老师站一边也听着, 看着谢叛的目光俨然在看一个百年不遇的天才, 颇觉骄傲地点点头:“嗯, 确实是该这么解,你这么一说就很容易明白了。”又问苏依蛮, “这位同学, 你听懂了吗?”
“听懂了。”苏依蛮接过谢叛扔回来的笔,小小声地说了句, “谢谢。”
谢叛的目光多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转瞬收回。
苏依蛮没有再用那张草稿纸。
回家以后, 她一个人在自己的房间里, 很小心地把那张纸撕下来。她看着上面谢叛的字迹,怎么都觉得好看。
龙飞凤舞, 迥劲有力。
“果然长得好看的人, ”她趴在桌上,手里拿着那张纸,痴痴地自言自语, “字也写得好看。”
就好像是一个突破口一样,再遇到实在解不出来的题, 她尝试着拍下来发给谢叛,问他:【可以帮我看看这道题是怎么解的吗?】
本以为会等很久,因为往常跟谢叛聊天,他基本都是隔段时间才会回复,很少秒回过。
但今天晚上并没有等太久,也就只有大概五分钟而已,谢叛回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他写在演算纸上的解题步骤。
只是这样苏依蛮就已经觉得满足,正打算细细看的时候,谢叛又发过来一条语音。他把几个难点用最容易理解的方式讲了出来,担心她还是听不明白,最后补充了句:“你要是还不懂就给我弹个视频。”
他的声音实在太好听,挠得人耳朵痒痒的,最后连心都在痒。
苏依蛮长按这条语音,选择收藏。仔细看了一遍他的解题步骤,自己差不多懂了,所以虽然很想跟他视频,但还是回复:【谢谢,我都看懂了,你写的挺清楚的,用你的方法容易理解多了。】
谢叛没回。过半小时,他又一条消息才进来:【以后有不会的可以再问我】
因为谢叛的这句话,苏依蛮有了更多勇气时不时地“骚扰”他。但大多时候都仅限于线上,一进了教室,她还是跟以前一样连招呼都不敢打。
有次她拍了五道题给他,谢叛在忙没看见,等看见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那些题有点复杂,他懒得一道道写清楚,给她发了条语音:“晚上放学等我,我再给你讲。”
苏依蛮听他的话,放学后没有立刻就走,跟妈妈发了条会晚回家的消息。谢叛跟朋友去了篮球场打球,一小时后比赛结束,他去洗了澡换了身衣裳。其实都忘了自己早上跟哪个女孩说了什么,把包甩在肩上插着兜就要走。恰好这时候顶着一头黄毛的冉威跑过来,笑着说:“叛哥,那个长得特纯的女孩最近怎么都没来找你啊?”
来找谢叛的女孩多了,他还真不记得:“你说谁?”
“就那个皮肤特白,瘦瘦的,两只大眼睛布灵布灵的,扎着马尾辫。”冉威跟谢叛挺熟了,知道这家伙是什么操性,“不会吧你,连人什么样都忘了啊?你这也太狠了吧。”
谢叛想起来了。
他想起来自己把人给叫住没走,结果他来打球忘了那茬儿-
苏依蛮写完一套语文和英语卷子,再抬头时看见窗外天色已经黑了。
都这么久了谢叛还是没来,不知道是不是忘了。
她收拾东西打算走。
教室门被人推开,谢叛走进来,没穿校服,穿的是平常的私服,黑T恤黑色工装外套,黑色长裤,符合他一贯难以接近的冷凝气质。
谢叛随意拉了把椅子放她身边,他坐下,语气透着懒:“等到现在?”
“嗯。”苏依蛮的声音很小。
“我一直不来,”谢叛靠着椅背,两条长腿大喇喇敞着,“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
“我没有你的电话。”
“电话没有,微信你能没有?那都是摆设,视频不会,语音也不会打?”虽然这么说,谢叛也还是把手机拿了出来,“你手机号多少?”
“……”苏依蛮小小地雀跃了下,说了遍自己的手机号。很快,她的手机在桌兜里震起来。
她不敢这时候就把谢叛的手机号存进通讯录,所以就只看了一眼就把手机摁灭。
谢叛给她讲题。两个人坐在一起,不可避免会有一些身体接触。有时候他的腿会碰到她,有时候是胳膊。他浑然不觉,但苏依蛮耳根已经红透了。
尤其还听着他的声音。她发现谢叛的声音有股清冽与磁性并存的质感,好听得恰到好处。即使不看他,也能通过他的声音自动匹配出一张帅脸。
讲完题,外面天色彻底黑透。谢叛送她回家,苏依蛮说了自己一个人可以回去,搭公交就行。谢叛已经叫了辆出租,让她坐上去,他从另一边上车坐她旁边。
他就只是因为时间太晚,怕她一个女孩走夜路不安全,所以才会送她。苏依蛮这么告诉自己。
从那天以后,谢叛放学留下来给她讲题成了常事,在夜晚送她回家也成了常事。
有一个天才当自己的辅导老师,苏依蛮获益匪浅。她不仅仅从谢叛那里学习到了解题办法,更多是学到了认识问题以及解决问题的正确思路。这让她在考试场上很少再钻牛角尖,一些压轴难题能很轻易地就想到关窍。
成绩提升得很快,短短几个月,她从班级前十冲进了前三名,又在高二快要结束的时候,超过了千年老二蒋悦芙,成为了全班以及全年级的第二名。
她终于实现了自己定下来的目标,让自己的名字跟谢叛的紧紧挨在了一起。
成绩公布那边造成了很大轰动。
这两年来,苏依蛮这个名字渐渐在学校里有了些名气,因为她的入学成绩是倒数第一,因为她一直都在进步,因为她不仅仅考进了重点班,还成了仅次于谢叛的第二名。
说是奇迹也不为过。
学生们站在公告栏前,因为这一结果吹口哨的吹口哨,起哄的起哄,全都把目光聚集在当事人身上,七嘴八舌冲她喊:“苏依蛮,你也太牛了吧。到底是怎么进步的啊,也教教我们呗。”
苏依蛮有点儿不好意思,而站不远处的蒋悦芙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气到快要红温。
不知道是从谁开始,慢慢地越来越多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加入进去,一齐高声叫喊:“苏依蛮!苏依蛮!苏依蛮……”
俨然是在呼喊一个英雄。
四楼,谢叛双手抄兜站栏杆前,饶有兴味地看着楼下公告栏前被起哄的女孩。
张彦抱着个篮球走过来,顺着他的目光朝下看。
“呦呵,那不是咱们班一开始的倒数第一吗。”张彦把球在地上拍了两下,明知故说,“也不知道是谁给她开了小灶,把人硬生生地给拉扯到了第二名。照这么下去,严重怀疑她还能继续往上升。”
看一眼谢叛,笑得煞有介事,“叛哥,到时候你怎么收场,想过吗?”
“该怎么收就怎么收。”谢叛把球截下来,吊儿郎当往前走,“去球场打。”
“行啊。下周就是全国高中篮球联赛了,这回你必须得把冠军奖杯捧回来,给咱们学校报仇!”
谢叛有点儿拽地扯了扯唇笑一声,什么也没说。
尚安高中的校篮球队一般都是从高三年级招收成员,那些人又一般四肢发达,学习多少会差点意思,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班里吊车尾的。他们也不走统招,早就算好了路子去各个大学当体特生,那些大学还都不野鸡,而是国内响当当的985、211。
谢叛是个例外。
他高一就进队,进去以后先打了两场比赛,把一帮高三的打得心服口服,一致推举了他当队长。
在校队里,谁强谁说话,所以没有不服他的。
这次的篮球联赛,谢叛带着大家一路闯进了决赛。
决赛日定在周五下午,学校放了半天假,让大家都去市体育馆给尚安校队加油。
苏依蛮的位置偏后,前面又总有激动地站起来大喊“加油”的人,搞得她的视线总会被遮挡,然后就要重新在场中寻找谢叛的身影,紧紧地盯着,生怕会再把他看丢了。
手机里拍了不少照片,都是关于他的。他运球过人、三步上篮、正面抢断、跃起盖帽。高光时刻实在太多,观众席上的尖叫声就格外频繁且热烈。大多数都是女生在喊,男生喊的也有,不过声量完全被疯了一样的女生压制下去了。
那些女生还搞了个应援口号:
“谢叛谢叛,一马当先!坚定信念,勇往无前!”
口号有点儿搞笑,但苏依蛮只顾着紧张,手心里渥的汗怎么都擦不完。
对面球队是上一届的冠军,实力不可小觑。他们学校跟尚安算是个对头,一直都不服尚安能拿到那么好的美誉以及各项顶级教育资源。升学率上比不了,他们就憋着气想在体育上下功夫,这几年对篮球比赛都比较重视。赛前他们还暗戳戳地在个人社媒上发豪言壮语,说今年也会把尚安那群只知道死读书的生瓜蛋子给打得满地找牙。
他们针对尚安制定了周密的防守以及进攻计划,知道尚安校队的利器是谢叛,只要把谢叛防住了,那剩下几个根本就不足为惧。
两队的比分一直焦灼。
一群人来针对谢叛,谢叛打得并不轻松。
他需要突破重重封锁抢到球,要提高三分线命中的概率,要时刻提防不被对面人的小动作伤到。
但也就是因为他面临的困难太多,所以被逼出的能量场更大。他打球打得干净漂亮,人又长得惹眼,穿一身火红色的篮球服运球奔跑在球场上,那副画面简直不要太好看,轻轻松松就将现场气氛点燃。
每次他投篮命中,球场的欢呼声都格外多。当最后他压哨投入了一个三分球,带领尚安高中以一分之差赢下比赛时,观众的欢呼几乎能把球场的屋顶掀翻。
苏依蛮随着庆祝的观众站起来,脸上刚有笑容,下一秒却凝固了。
无数彩带倾洒而下,像下了一场大雪。一些认识或不认识谢叛的女生疯了一样地朝他跑,最前面的是蒋悦芙,她眼含着热泪一头扑进了谢叛怀里,两只手紧紧地抱着他的腰。
让外人来看,一定要以为那个第一时间抱住他的女生,是他的女朋友。
越来越多人将谢叛围在了中间,为他振臂欢呼,也将路堵住。
整个球场都陷在庆祝的海洋中。
只有苏依蛮感受不到胜利的喜悦。
她在万人喧嚣中,独自一人落寞地离开了体育场。
没看见被众人围在最中心的谢叛,一直在寻找却始终都找不到的是她的身影。
第24章 [VIP] 思你
从体育场失魂落魄地回到家, 苏依蛮闻到一阵浓郁的饭菜香气。
茹珍做了一桌好吃的,桌子正中间摆了个精美的蛋糕。
苏奇锐跑过来,举着手送给苏依蛮一幅画。她拿起来看, 上面用彩色蜡笔画了一家三口, 中间的是妈妈,两边分别是她和弟弟,她头上戴着一个金色的嵌了宝石的皇冠。
弟弟用手语跟她说:“姐姐, 生日快乐。”
苏依蛮压抑已久的情绪在这一刻找到个出口,眼泪控制不住地一滴一滴落下来。但她脸上是笑着的, 一边笑一边擦眼泪。
茹珍走过来看见, 还以为她是感动的, 揶揄她:“哎呦我的乖女儿,你泪腺不要太发达好不好。不就给你庆祝个生日吗, 至于哭不至于?”
苏依蛮就顺着这个台阶说:“我看你们都不提, 以为忘了我的生日嘛。”
“怎么会忘啊,今天可是你满十七岁的日子, 是你最后一个当小孩的生日了,当然要好好庆祝了。”茹珍把汤盛出来摆好, “快过来, 洗手吃饭。”
妈妈和弟弟很郑重地给她庆祝了生日,在蛋糕上插了十七根蜡烛, 一一点燃后关了家里的灯让她许愿。
苏依蛮假装开心, 但心情一直都十分低落,摇了摇头说:“就不许了吧。”
“怎么不许了呢,必须要许。”茹珍把她带到插着蜡烛的蛋糕前面, “而且还要好好许,十七岁的生日愿望可是很灵的, 只要你今天许下来,说不准到你成年的那天愿望就会实现了。”
苏依蛮被这句话说动,最后还是虔诚地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认认真真许了个愿望,许完一口气把蜡烛吹灭。
有几个之前初中玩得比较好的同学,在微信上祝她生日快乐。李欣也说给她买了份礼物,等上学会给她。
苏依蛮全都回复说谢谢。
她多盯了一会儿手机,直到发觉原来自己是希望能收到谢叛的一句生日快乐。
但自己又没有跟他说过自己的生日是几月几号。
更何况即使说了,以两个人现在的关系,也远没有到可以要求他记得她生日的地步。
苏依蛮意识到自己的可笑,把手机丢去了一边-
学校论坛上出现了很多谢叛和蒋悦芙的照片,照片里的背景是篮球总决赛现场,蒋悦芙在漫天纷纷扬扬的彩带中含泪抱着谢叛,一张娇艳的脸紧紧贴着少年跳动有力的胸膛。谢叛两只手抬起,握住了她的肩膀。
从照片里不能看出谢叛这个动作是想推开还是想拥抱,大多数人一致认为是后者。
毕竟有哪个男生会拒绝一个美女的投怀送抱呢。
主人公长得都没得说,男帅女美,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不管怎么拍都好看,连图都不用修,一张张自带故事性的氛围感大片就出来了。
关于谢叛和蒋悦芙在交往的传言甚嚣尘上,有人言之凿凿地说这俩人肯定在谈,不然不会拥抱得这么熟练。
还有人不干不净地说不止拥抱,谢叛铁定已经把蒋悦芙给睡了。越来越人跳出来,说以谢叛的实力,睡几个美女都不意外。
苏依蛮只要进论坛,看到的就是这些。
后来她就不再刷了。
距离期末考试就只剩下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再遇到不会的题,苏依蛮没有找谢叛请教过。谢叛发觉了不对劲,一天微信上问她:【怎么不问我题了?】
苏依蛮再收到他的消息还是会很心动。
但他跟别的女生过分亲密的一幕幕仍是她心里的一个坎,她想先冷静一段时间。
会飞的猫:【最近没有不会的了】
隔一会儿,谢叛的消息发过来,只有一个字:【行】
但不会的题还有很多。
苏依蛮不能再问谢叛,只能一个人死磕,实在不会的就去办公室问老师。
走到门口,她正要敲门,抬眼却看见了谢叛。少年丝毫不拿办公室当严肃的地方,懒洋洋地坐在一把椅子里,拽得二五八万地横搭着一条腿,以这种闲散到过了头的姿势在跟班主任说话。完了班主任以及周边任何一位老师都不觉得他这样有任何问题,相反看着他的目光里还都充满了欣赏,宛如在看一个世上最完美的学生。
苏依蛮想走,老樊已经看见了她:“苏依蛮,有什么事吗?”
“……哦,我有道题想问问您。”
“让谢叛给你讲吧。”老樊拿了个别着支笔的本子起身,“我得去开会了。”
“……”
不仅老樊,连同办公室里其他老师也全都拿着本子走了。不过短短十秒钟而已,办公室就变得寂静一片,只剩下她跟谢叛两个人。
谢叛仍旧闲散坐在椅子里,侧过头回看她一眼。
苏依蛮莫名觉得紧张,想着要不要走。脚刚要抬起来,听见谢叛猝不及防叫她:“阿蛮。”
……他叫她小名。
而且语气还故意带了两分暧昧,不像平时那样冷冰冰的没有温度。
“最近没有不会的了,”谢叛说着昨天晚上她说的话,眼神玩味,“今天来找别人问题。”
他含义不详地笑了声,目光始终将她牢牢地锁着,“你玩我呢?”
“……”苏依蛮紧张地咽了咽喉咙,说着说着就扯了谎,“我刚看见你不在班里,想着你或许在这,所以特意来找你的。”
“这样啊,” 谢叛冷哼,“那我还挺荣幸。”
“……”
“过来。”谢叛淡声下了命令。
苏依蛮依言走过去,他顺手拉了把旁边的椅子放身边,让她坐下。没有再说什么奇怪的话,认真地开始给她讲题。
每次听他讲几道题,苏依蛮就觉得脑子开窍了几分。她能从谢叛这里学到太多有用的知识和方法,刨除其它情感因素,谢叛所带给她的东西,全部都是有益于她人生的。
她重新思考了一遍。目前并没有确凿证据能证明谢叛跟哪个女生在谈,她没有必要在乎一些风言风语,更没有必要避嫌。
想通后,她心里的压力变小,不再刻意跟谢叛保持距离了。
题讲完,那些老师还没回来。
谢叛往椅背上靠,右手指间娴熟地转着笔:“小阿蛮,都听懂没有?”
“懂了。”苏依蛮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她睫毛很长,又卷翘,下面是一双无比温柔的浅色瞳仁,像个纯美的陷阱,不知不觉能把人吸引进去。
“谢谢你啊谢叛。”她漂亮的眼睛看着他,“我一直没敢问,我老问你题,是不是会耽误你的时间啊?”
“你觉得我是个能让别人耽误我时间的大好人?”
谢叛一句话打消了苏依蛮心里的愧疚,她抿抿唇:“那我以后还会经常烦你的,希望你不要介意。”
“别人我可能会介意。”谢叛抄着双臂,吊儿郎当的气质更浓,“可长得好看的女生找我,我不介意。”
“……”
苏依蛮很少从他嘴里听到这种话。
虽然是在夸她,但里面有着显而易见的轻薄。
所以并不能当真。
估计他跟别的女生也经常这样调情。
苏依蛮用这个理由平缓自己快起来的心跳,低下头假装很忙碌地收拾试卷和笔。
“小阿蛮,”谢叛又一次这么叫她,“前几天篮球联赛你去没去看?”
“去了。”
“那怎么我赢的时候,你没来跟我庆祝?”
意外于他竟然会在乎这个,苏依蛮看了他一眼:“因为,我的位置在很后面,又有很多人都去抱你什么的,把路给堵住了。”
谢叛极轻地笑了声:“你就看见很多人抱我了?”
“……”
“我没让她们抱,那时候我刚打完比赛忙着跟队友庆祝,等她们冲过来的时候我没反应过来,里里外外又围了太多人,所以才没有及时推开她们。”
站在苏依蛮个人的角度上看,此刻谢叛的解释有点儿莫名。
“哦。”她摸了摸发烫的耳朵,紧接着,没怎么思考就吐出一句,“那你觉得抱着的手感怎么样,是不是都挺软的?”
说完以后她自己先惊了。
她都在胡说些什么。
手忙脚乱地把东西收拾好后,她决定撤。刚要站起来,谢叛拽着她手腕把她扯了回去。
盛夏天气炎热,她穿着短袖,胳膊是露在外面的,男生的手此刻毫无隔阂地触碰着她的皮肤,她那片皮肤就烧了起来。
谢叛很快把手松开,目光依旧落在她脸上。女生一张脸很小,巴掌大般。头发经常会扎起来,没见过她披散头发的样子。额际胎毛刘海很多,所以碎发多,发丝会轻易被风吹得拂动,衬托得她更加柔弱。
“你想知道?”他问。
苏依蛮没说话。
谢叛有了动作,他朝前躬身,胳膊肘撑在腿上,压近了与她之间的距离:“简单。”他放荡不羁地冲她一抬下巴,“你给我抱一下,我比较比较。”
苏依蛮知道他只是在玩笑而已。
她起身,这次是真的要走了:“我回班了。”
谢叛低下头有些无奈地笑了。
他从椅子里起身,走在她身后的位置,不紧不慢地跟着她,视线追着她。
后来没过几天,苏依蛮和谢叛在办公室待一起的照片被人流传到了论坛。
不知道是谁偷拍的,那人拍摄的角度很刁钻,并没拍到两个人面前摊开的有习题册,也没拍到谢叛只是在心无旁骛地给苏依蛮讲题,两个人并没有什么肢体接触。
但是拍出来的效果却是,身材高大的男生拢着个瘦小的女生,一只手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凑近了身体与她形容亲密。
因为看不到具体正脸,所以很像两个人是在接吻。
尚安高中的论坛炸了。
第25章 [VIP] 思你
论坛里, 铺天盖地全是谢叛和苏依蛮的“亲密照”,全是讨论“谢叛新泡的妞是苏依蛮”这个话题。
苏依蛮一下子从默默无闻的小透明,变成了无人不知的中心人物。不管去哪儿, 总有人对着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还有人加她微信, 验证消息上写的是:请教一下追谢叛的窍门。
苏依蛮更加具体地意识到谢叛在学校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他太惹人注目,也太危险了。
下了课,苏依蛮去盥洗间。正洗手的时候, 从外面走进来四、五个女生,其中包括蒋悦芙和王韶妍。
盥洗间里另两个女生见来者不善, 低着头匆匆地跑走了。苏依蛮也想走, 被王韶妍抓着肩膀猛地推了下。她踉踉跄跄后退几步, 眼睁睁看着门被关上。
蒋悦芙往门边一靠,什么话都没有说。王韶妍上来狠狠拽住苏依蛮的头发, 把她的脑袋往墙上磕, 嘴里骂:“我看你平时不声不响的,就连在夏天都没有露过一次腿, 还以为你是真低调呢!谁知道你背地里原来是个骚货啊,勾引谁不好, 你还敢勾引谢叛, 你可真是不要脸,谢叛是你能配得上的吗?”
另几个女生一齐上来, 开始踢踹苏依蛮的肚子和腿。苏依蛮摔在地上, 胳膊捂着腹部,那几个女生的脚就踢到了她手上。
门边看着这一切的蒋悦芙说:“别打她会被人看到的地方。”
等打得差不多了,蒋悦芙让那些人起开, 她走到苏依蛮面前,蹲下来检查了遍她的口袋, 确认并没有带能拍摄的手机或录音笔等设备。
“哎呦,你怎么摔了啊。”蒋悦芙装得无辜,“没事吧?快起来,以后走路记得看着点儿,别再摔了啊。”
苏依蛮的腿、背部以及肚子被人踢了好几十下,她没表露出痛意,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拉开门要走。
“苏依蛮,”蒋悦芙在后头叫住她,“我好心才提醒你哦,今天的事如果你敢说出去,我保证你未来一整年都不会好过。”
“还有。”蒋悦芙的眼神陡然一寒,“离谢叛远点儿。你要是再敢不自量力地勾引他,我保证你这一辈子都不会好过。”-
办公室,班主任听完苏依蛮的话,眉头拧到了一起。
“你说刚才蒋悦芙带着几个女生在洗手间里打你?”
“是。”
“她们为什么打你?”
苏依蛮沉默了一会儿:“她们误会我跟谢叛在谈恋爱。”
“胡闹!”老樊拍了下桌子,他的怒气来源有很多,只捡其中一个说,“那你跟谢叛有没有……”
“没有。”苏依蛮打断他后面的话。
“那就好。你们现在都是学生,应该以学习为重,谈恋爱是你们高考以后的事。”班主任老生常谈了几句,这才想起来更重要的事是什么,“这样吧,你先回教室,我找蒋悦芙问问情况。”
“她不会承认的。”
“那你有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她确实带人打了你?”
“我身上的伤算吗?”
“那也有可能是你不小心伤到的,你得拿出更有力的证据。”
苏依蛮认识到自证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她没有再说什么,寂默无声地离开了办公室。
在门口跟谢叛碰上,但她正心事重重,头又低着,没注意到那人是谁。
谢叛看了看她背影,走过去问老樊:“苏依蛮来干什么?”
这要是别人问,老樊不会说。可问的人是谢叛,老樊就不好惹他不快了。
“她啊,她来说什么有同学欺负她,把她关洗手间里给打了。”
“哪个同学?”
“就是那个,蒋悦芙、王韶妍那几个人。”老樊全说了,从抽屉里拿了份数学竞赛的赛事时间表,“这个你拿……”
谢叛一把抽了过去,转身走了。
老樊叹口气:“现在的学生,真是难管啊。”
一班教室,苏依蛮在位置上坐着,手里握着笔在写字。她的手刚才被踢到,有点儿疼,握笔不能太用力。
谢叛往椅子上一坐,几张纸扔桌上,拿了手机给苏依蛮发消息:【刚去洗手间怎么去了那么久?】
等了两分钟,顶部的“对方正在输入”来来回回闪了好几遍,她才终于编辑好,就仨字:【没什么】
谢叛扔了手机。过了会儿,他又发:【有没有不会的题要问?】
会飞的猫:【没有】
最后一节课,放学前老樊说了些题外话,抽出五分钟时间放了一个“拒绝校园霸凌”的公益小短片,让大家一定要互敬互爱,不能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欺负同学,要做一个内心善良的人。
这个话题过去,他又说明天就是这学期的期末考了,让大家一定要发挥出自己的最好水平,不要从重点班里掉出去,考一个好成绩过好接下来的两个月暑假。
铃响,学生们陆陆续续三两成群地走了。有了今天发生的事,苏依蛮不敢在学校里待到太晚,快速收拾了书包回家。
蒋悦芙从前排站起来,扭过身,甜甜地冲着谢叛说:“我坐你的车回去吧。”
谢叛往头上扣了顶鸭舌帽,迈步就要走。蒋悦芙急得拉住他的胳膊:“谢叛哥……”
“滚。”谢叛甩掉了她的手,语气以及眼神都带了很浓的厌恶。
蒋悦芙被吓得大气不敢出,看见谢叛紧随在苏依蛮身后出了教室。
谢叛始终跟在苏依蛮身后半步远的位置。正值放学高峰期,出校的有很多学生,而几乎每一个经过苏依蛮身边的人,都会回过头看她,眼神里的含义很多。
苏依蛮察觉到不对劲,扭过头。
看见了走在她身后的谢叛。
谢叛单肩挂着个书包,一只手抄裤子口袋里,脸上表情很淡,又冷,而对她说话时的声音是含了暖的:“别往后看,往前走。”
一路上都有人在看他们俩。
结合论坛上被疯转的照片,不少人都认为苏依蛮跟谢叛确实有一腿,就算没有正式谈,该做的不该做的多少也都做了点儿。
大家一边时不时看他们两眼,一边飞快在论坛里发帖:
【谢叛换口味了?不喜欢明艳张扬的,喜欢起纯的了?】
【再纯也得有手段能勾引男人啊。苏依蛮让你们看见的只是她想让你们看见的而已,到了谢叛面前,我才不信她会跟平常一样一声不吭地装哑巴。】
【所以,这个苏依蛮原来有两幅面孔啊。低调不争的一面给我们看,一遇见谢叛她就换了个人。大家都来猜猜,她是怎么把谢叛勾到手的?】
【勾到手了又怎么样,就按照谢叛的脾气,我敢保证,不出一星期他就得把苏依蛮给甩了!】
……
在公车站只等了半分钟左右,一辆蓝色的车进站。苏依蛮从前门上车刷卡,往后走了走,找到位置坐下。她坐的位置是汽车中部,单排座椅。
谢叛跟着她上来,坐在了她后面。
车上有几个穿校服的学生,目光明显一直在往她和谢叛身上瞟,想从中窥探出什么。苏依蛮不习惯在有人的情况下跟谢叛说什么,就一直忍着没问。
回家的路上她背了十几个英文单词。
到站下车,谢叛也跟着下。没让她回家,反而抓着她的手腕带她朝马路对面走。那边不远有一家药店,门口亮着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灯。
他腿长,走得快,苏依蛮小跑着跟,小声问他:“谢叛,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谢叛没说,他的情绪很沉,很低,冷然不语地拉着一身是伤的女孩奔走在暗起来的天空下。
进了药店,他买了些活血化瘀的药,内服外敷的都有。
结账付款,谢叛带着人出药店,把一袋子药给她:“自己看着用。”
苏依蛮低头去看袋子里大盒小盒的药,心里一点点发暖,从下午开始就覆盖着她的恐惧消散了些。
“你怎么知道的?”
“老樊说的。”
谢叛往墙边一靠,从裤兜里摸了盒烟出来。苏依蛮清楚看见上面写着“利群”两个字,盖子打开,里面的烟只剩了不到三分之一。
谢叛把那个曾经被苏依蛮捡到过的银灰色打火机拿出来,中指顶开盖子。一声轻微的齿轮摩擦声,橘蓝色火焰燃起。
纯白烟雾散进空气,夜风清凉,但都驱不散谢叛心头的烦热。
他低眸看他面前的瘦瘦小小的女孩:“手疼不疼,还能写字吗?”
“还好,不怎么疼。”苏依蛮想把小票找出来看看价格,但袋子里压根没有。
她问谢叛:“我把药钱给你吧,这些总共多少钱?”
“请吃牛肉面就行。”
他这么说,但事实上苏依蛮已经欠了他很多顿牛肉面,他一直没定时间让还。
他把还剩一半的烟蒂在墙上摁灭,从袋子里拿出一盒药酒,另只手把苏依蛮的手拉了起来。
苏依蛮心里发紧,视线往前,看见谢叛往她右手背发红的地方抹了一层淡红色药水。
那个过程里生怕她会疼一样,他拉起她手的同时低头,轻轻在她受伤的地方吹了吹。
抹好药把她的手放下:“这药效果还行,你回去以后好好休息,尽量别写字了,到明天手就会好。”
“嗯。”苏依蛮感觉手真的不疼了,反而开始发痒,很奇妙很难以言喻的一种痒。
谢叛没有立刻就走,他把苏依蛮送进了小区单元楼,看她进了电梯。
当电梯快要关闭,谢叛伸手挡了一把,叫她:“苏依蛮。”
苏依蛮眸光微颤,抬起头。高大英俊的少年站在电梯外,帽檐下他一双眼睛比夜色更黑,也比夜色更迷人。
“明天考试好好考,”在电梯门合上之前,他对她说:“记住,你是我教过的人,你不比任何人差。”
第26章 [VIP] 思你
第二天早上醒来, 苏依蛮的手好得差不多。她对着镜子扯开睡衣,看见肚子上被打出来的淤痕也浅了不少。
吃完早餐,她特意拖延了一会儿才搭公交去学校, 怕去得太早会被蒋悦芙找茬。
几乎是踩着上课铃声进的教室, 第一眼还是先看谢叛的位置,看到他就觉得心安。
今天是高二学期的最后一天,上午考语文和数学, 下午考英语和理综。苏依蛮记得谢叛昨天的话,心里满满地鼓着劲儿, 想考个好成绩给所有人看。
她已经爬到了第二名的位置, 一点儿都不想让成绩往后退, 哪怕退一步都不行。
她必须,让自己的名字永远跟谢叛的挨在一起。
课间休息的时候她想去洗手间, 但是又不敢, 脑子里老会想起昨天几个女生凶神恶煞地把她关在洗手间里,揪着她的头发把她的脑袋往墙上撞, 照着她肚子用力地踢踹。她后怕地把肚子捂住,怎么都不敢从位置上站起来。
谢叛经过她时, 一只手随意压了下她的脑袋:“跟我来。”
班里包括蒋悦芙在内的好几个女生都朝她看, 苏依蛮忽视掉,站起来追上谢叛:“什么事啊?”
“跟我一起去洗手间。”
“啊?”这种话她只在自己闺蜜嘴里听到过, 没想到有一天会听见一个男生这么跟她说。
谢叛没解释。苏依蛮没多问, 乖乖地跟在他身边。
男女洗手间分别在对面,就隔了一条走廊。谢叛往墙边一靠,冲着女洗手间扬了扬下巴:“我在这等你, 你去吧。”
那天苏依蛮有计算过,她去洗手间去了五次。
每次谢叛都会守在女洗手间外面, 毫不在意地吸引着来来往往人的目光。等到苏依蛮从洗手间里出来,他默不作声地把她送回教室。
蒋悦芙和王韶妍几个女生原本打算趁今天再给苏依蛮一个教训,问问她是不是把昨天的事说了出去,但她们眼睛都盯得冒了火,也没找出一个合适的时机。
最后一门理综安然无恙地考完,谢叛像昨天一样把苏依蛮送回了家。
夏天的暑假总是充斥着做不完的作业、窗外一阵又一阵的蝉鸣,还有妈妈三不五时买回来的西瓜。西瓜要放在冰箱里冷藏上几个小时,再拿出来一分两半,一半给苏依蛮,另一半给苏奇锐,姐弟俩一人拿着个勺子挖着吃。妈妈在厨房那里忙碌,不一会儿就做出了一桌子香喷喷的饭菜。
苏依蛮每餐饭都会吃很多,早晚一杯牛奶每天都不间断。因为摄入的营养均衡,她终于在十七岁那年的暑假成功长到了一米六二,虽然后来身高一直维持在这个数字没再往上蹿过一厘米,但她已觉得满足。
每周日她还是会去火锅店里打零工,晚上六点下班回家。那条街一直都很繁华,离火锅店不远就是直达小区的公车站,所以不用担心不安全。只是有一次店里实在太忙,人手又不够,她就多留了一会儿,等下班的时候外面天已经黑了。
蒋悦芙曾经带人在厕所里打她的那件事给她留下了很深的阴影,她害怕没人的地方,害怕安静的环境。
从火锅店出来,她迅速地朝公车站跑。中间要经过一条幽深的巷子,巷子里没什么灯光,黑乎乎的望不到底。
在她跑过那条巷子的时候,她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吓得后背一僵,扭头往后看了看。
什么都没看到,巷子口干干净净的,一个人都没有。
苏依蛮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放下心继续朝公车站跑。
她不知道此刻的巷子里,蒋悦芙和王韶妍带着几个跟班,男男女女都有,一行六七个人原本是想给苏依蛮点儿教训,刚要出手的时候谢叛出现,从后勒着那男生的脖子捂着人嘴把人拖回了小巷。
蒋悦芙和王韶妍吓了一跳,想走但是已经被谢叛发现。谢叛一个眼神过来,所有人都被震慑住,缩在一起不敢出声也不敢再动。
谢叛靠墙点了根烟,情绪在下面沉着,暂没表露出什么,也没质问他们是想干什么,直接一句话扔过去:“苏依蛮我罩了。”
蒋悦芙心口一窒,难过的劲儿还没来得及返上来,谢叛下一句话又落:“你跟她过不去的原因我知道,如果你再继续霸凌她,我会让你在尚安高中待不下去。”
蒋悦芙的眼圈红透,手紧紧攥起来:“你跟她没可能。”
“我跟她有没有可能,她都是我的人,任何人都不能欺负她。”
一口烟散入夏夜,谢叛看另一个人。王韶妍跟蒋悦芙原本算得上情敌,但一个更加有力的情敌出现后,这两个人自然而然就握手言和同仇敌忾了。
谢叛眸光生寒:“那天你们把她堵洗手间里,都打她哪儿了?”
没人敢说,谢叛就替她们说:“她脸上没伤,胳膊上也没有,手被踩了一下,伤得不重。更重的伤应该是在后背,肚子,胸口,腿上。”
看了看王韶妍,紧跟着视线往蒋悦芙身上撂:“你去,照着这几个地方打她。”
比恐惧更先来的是红透了的一双眼睛,蒋悦芙难以置信地盯着他:“你要为了苏依蛮打我?”
“我倒是懒得动手。”谢叛的眼神又一次放在王韶妍身上,“你不想打?那就换个男的。”
目光在几个男生身上梭巡,最后定在一人身上:“不然你去?”
那男生摇着头回避,谢叛第三次看王韶妍,这回什么话都没有说,王韶妍有了动作,她一把揪住了蒋悦芙的头发,不管是被迫还是借着被迫的壳子生出的真心,她像那天在学校洗手间里一样,怎么把苏依蛮的头往墙上撞,今天就怎么把蒋悦芙的头往墙上撞,怎么踢她、踹她、掐她。
王韶妍打疯了,也打累了。谢叛站一边点燃了第二根烟,这回命令蒋悦芙,“该你了。”
在场的人谁都不敢多说一句话,畏畏缩缩地站一边看蒋悦芙和王韶妍互殴。
没人敢惹谢叛,也没人惹得了他。虽然谢叛只有一个人,而他们是一群人,一群人的气势都压不住谢叛与生俱来的狂。
看看差不多,谢叛心口那口气散得也差不多,他踩灭了烟,两手抄兜往巷子外走。没回头看后面,话是对着后面的人说的:“谁要是不怕死,就尽管再去欺负苏依蛮。”-
一个暑假风平浪静地过去。
开学前几天碰上了谢叛的生日。他这人对生日一向不怎么在意,很少过。但张彦和纪洪森几个兄弟想给他好好庆祝庆祝,毕竟是他的十八岁成人礼,一生中只有一次,纪念意义重大。
几个兄弟天天在微信上烦他,聚一块打个游戏也不停在提,谢叛耳朵快听出茧子了,就由他们去。
张彦来劲儿了,试探着问:“要不要把苏依蛮也请过来?”
现场静了几秒,几个兄弟游戏都忘了打,纷纷拿眼睛瞅谢叛。
谢叛斜斜看张彦一眼,张彦心虚解释:“我可不是在说你跟她的八卦啊,我是觉得她也算你的一个朋友吧,请她不是很正常吗。”
“不请。”谢叛扭回头,继续手指如飞地操作手柄。
“为什么?”
“如果请她,她就会给我送生日礼物。太便宜的她不好意思送,就会想办法攒钱买一个稍微不那么便宜的。”谢叛成功击杀掉一个BOSS,平静眼神依旧如常,“她跟我们不一样,别难为她了。”
一旁的纪洪森闻言默了会儿,说:“叛哥,既然你知道她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怎么还老招惹她呢?”
谢叛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我怎么招惹她了?”
纪洪森说不出来,就是觉得论坛上那些绯闻应该并不是空穴来风。而就照苏依蛮那个闷葫芦一样的性格,她根本就不可能主动招惹谢叛。
所以主动的那一方很可能是谢叛。
“就是,咱叛爷需要招惹别人吗?”张彦接话,“都是女生来招惹他的好不好。”-
8月24日。
苏依蛮清楚今天是谢叛的生日,从零点开始就在两人的对话框里敲下了“生日快乐”四个字,可是手机打开又熄灭,对话窗来来回回点开好几次,她还是没把这句话发过去。
如果被谢叛问她是怎么知道他生日的,难道她要回答:我经常会去学校论坛里搜索你的信息。
到了晚上,她看见张彦和纪洪森的朋友圈全都更新了谢叛生日会的照片和视频,地点是在一处高级私人公寓顶层,堪比跑马场那么大的露天阳台上来了不少人,女生们穿着布料极少但是贵到要死的小礼服裙,随着躁动的音乐在泳池边热舞。泳池里飘着几个水床,上面一个个穿着比基尼的长腿美女在喝着酒热聊。
并没有谢叛露脸的照片,只在其中一张里看到了他的侧影。他懒怠坐沙发里跟人聊天,翘着二郎腿,一只手里把玩着一个打火机。在他旁边围了不少身材火辣的美女,全都在拿一双炙热的眼睛痴痴看着他。
另一边,在一个巨大的有一人那么高的蛋糕旁边,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生日礼物,从礼物盒的logo上能看出来全都是一水儿的国际大牌。
苏依蛮再看看自己准备的礼物,黑色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个灰色的打火机,机身上雕刻了一个翅膀,上面写着一行英文:wish you can fly。
这是她用自己在火锅店打工攒到的钱买的,花了两百多块,在网上精挑细选了很久。也算是个挺有名的牌子,只是她买不起曾经看谢叛用过的几万块的那款,买的是比较平价的款式。
现在看来,这个打火机很可能要砸她手里了。
根本就送不出去。
她把打火机放在灯下拍了张照片,发在朋友圈里,写上:谢叛,生日快乐,愿你往后每天都快乐、自由,肆意人生。
编辑好,她设置成仅自己可见,发表-
高三开学,苏依蛮的心情比之前要复杂。她一方面很想见到谢叛,一方面又怕蒋悦芙会找她麻烦。
她不想在最关键的一年跟人出现什么纠纷,只想安安生生地把这一年过去。
第一堂课铃响,老樊拿着一沓试卷走进来。
“今天说一下高二期末大家的考试成绩。”
老樊挑了几个重点,有成绩退步的厉害,差点儿就要掉到普通班的,也有从普通班升上来的。到最后,他看了眼后排方向:“大家猜猜我们班这次的第一名是谁。”
班里闹哄哄一阵,各种猜测都有。因为老樊从来就没有问过这个问题,谢叛就像个定海神针一样在第一名的位置上稳稳坐了两年,每次跟第二名的分差还都挺大。
张彦看看谢叛:“不是吧,听老班这口风,难道真有不可能的事要发生了?”
老樊没卖太久的关子,微笑说:“第一名是苏依蛮,728分。”清了清嗓子,又说,“第二名谢叛,725分。”
教室里沸腾了。
敲桌子鼓掌吹口哨的都有。张彦跟纪洪森尤其惊讶,嘴巴半天合不拢。
想到什么,张彦跟谢叛说:“这下好了,不招惹都不行啦。”
谢叛神色不变,只眸中闪过一抹笑意。
几乎全班一多半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苏依蛮身上。苏依蛮怔了挺长一会儿,高兴归高兴,但她记得谢叛往常的考试分数从来都没有低于740分,为什么这次却少那么多?
“苏依蛮,”老樊叫她,“你过来,来讲台这里。”又叫另一个人,“谢叛,你也来。”
班里起了一小阵哄,有人喊说:“叛哥你成绩跟苏依蛮势均力敌也就算了,你们俩名字还特别搭。”
“不只有名字,”另一男生戏谑,“身高差也怪萌的,看得我也想找个小鸟依人的女朋友谈恋爱了。”
苏依蛮偶尔能听到这些。
在刚入学的时候她不会想到,有一天她和谢叛会成为被大家调侃的对象,她会成为这段绯闻中的女主角。
她起身不久,谢叛也从椅子里站了起来,特意绕了几步走到她那边,慢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上了讲台。
苏依蛮跟谢叛站在一起,还面对着一整个班的人,紧张得脖子里一阵阵冒汗,黏着几缕垂落下来的碎发。
老樊今天是真闲:“谢叛,你还记不记得高一开学典礼那天你上台说了什么?”
班里有人笑了起来。谢叛是真没闲工夫搞这一套,浑不在意地笑了声:“老樊,有什么话你就直说。”
“现在真有人把你的第一名给夺走了,让你尝了尝考第二名的滋味,”老樊就爱逗个闷子,“有没有什么话想跟苏依蛮说的?”
这下笑的人更多,笑的内容更有指向性。谢叛跟苏依蛮的绯闻从高二期末开始,到现在了还传得有声有色。如今绯闻里的男女主角就一起站台上,成为又一事件里的中心人物,没人不想吃这个瓜。
“是啊,谢叛你有什么话想跟苏依蛮说的,现在说呗。”张彦首先就得犯这个贱,首当其冲说两句。
接下来又有好几个男生:“叛哥,说啊,你不会是不好意思吧。”
“苏依蛮正等着你呢,快说啊。”
“叛哥你就放心大胆地说,说什么都没关系,反正你跟苏依蛮都那么熟了。”
谢叛专等那帮人调侃完,不慌不忙转了半个身,正对着苏依蛮的方向:“阿蛮。”
苏依蛮浑身发紧。
谢叛情绪莫测地勾了勾唇,在全班人的目光里朝她离近了一步,上身微躬,刻意凑近她,声嗓氤氲着暧昧:“做得好。”
班里的打趣声更大了,苏依蛮的脸快要红成了一个番茄。
第27章 [VIP] 思你
下课, 老樊把谢叛叫到了办公室。
老樊拿出一张数学试卷,先指一个地方:“这道选择题你不会?”
谢叛略瞟了眼:“算错了。”
“你能算错?”
“我能保证什么时候都不出错?”
“……”老樊把卷子翻到最后,指着最后的一处空白, “那这个呢, 你一个步骤都不会写?”
“不会,没思路。”
“不应该呀。”
“老樊,”谢叛不客气地拖了把椅子过来, 闲闲往里一坐,“你是不是把我想得太神了。”
“……”
“其实我就一普通人, 不是什么天才, 所以从第一的位置上掉下来一点都不奇怪。”
“你说得倒轻巧, 你每次的成绩都是要拿给你父亲过目的,这次你考了个第二, 我们学校怎么跟你爸交待?”
“那是我要交待的事儿, 不是你们。”
老樊一想也对:“那你等会儿让苏依蛮给你把这两道题讲讲,她都做出来了。”
谢叛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一定。”
“还有, 下周有个全国高中物理竞赛,举办地在潭州。咱们班选了你跟苏依蛮, 还有储力三个人去。这种活动你经常参加, 可苏依蛮是第一次,你到时候多照顾着她点儿。”
谢叛看着桌上一盆欣欣向荣的绿萝, 不知是想到什么, 笑意更深了点儿:“行。”
从办公室回去,教室门口的长廊上站着个女孩。今年她似乎高了点儿,比例变得更好了。虽然跟以前一样还是穿着宽松的校服外套搭运动裤, 但还是能看出来她很瘦,肩膀以及背部薄薄的一片。
但只要往下看一点, 能发现她其实发育得很好,起伏的胸部线条隔着不贴身的衣服都能看出来是好看的、饱满的,一手刚好能掌握的。
再想下去就龌龊了,谢叛还不忍心这么对她。他朝她走过去,明显苏依蛮也有话要说,没跟往常一样躲避他的眼神,而是怯怯地看着他。
“有事找我?”他问。
“那个……”苏依蛮透过窗户看了眼教室里的蒋悦芙,刚才谢叛不在,蒋悦芙朝她看过来的好几眼都让人恐惧,她只能等谢叛回来,跟他说,“我、我想去洗手间。”
在这个学校里保护过她的人,只有谢叛一个。
她只能来找谢叛。
问出口后又有点儿后悔,很怕会被拒绝。被拒绝也就算了,如果他再说点儿别的让她下不来台的……
“走吧。”
谢叛并没觉得她这个要求有什么不对,带着她穿过走廊去洗手间。
他依旧在外面等,苏依蛮安心地去上厕所,进了隔间后却意外发现一件事。
她每次来例假的第一天量会很少,不容易发现。这两年学习压力太大的原因,每个月例假来的时间都不准,这个月更是提前了好几天,所以她没准备卫生巾。
还好她带了手机,打开,翻了一遍通讯录,找到在这个学校唯一关系比较好的女生朋友,拔过去。
不知道李欣在干什么,一直没接。
距离上课时间没几分钟了,外面又有在等她的人。苏依蛮没有了其它办法,只能给谢叛打了个电话。
响了几声后谢叛接起来,语气含了关心,还有一丝紧张:“里面出事了吗?”
他担心又有人在打她。
苏依蛮摇头:“没有。是、那个……谢叛……”
她有点儿说不出口,但谢叛足够耐心:“你说。”
“我……我来例假了,”她臊得紧紧闭上眼睛,酝酿几秒后一口气说出来,“你能不能去商店给我买一袋卫生巾?”
电话里静了两秒。
也就只有那短短两秒而已,谢叛的声音重新响起来:“好。你习惯用什么牌子?”
“……什么牌子都行,你随便买一袋就可以。”
“行。”原本打算挂电话,他又想起什么,“衣服需要换吗?”
苏依蛮浑身都烫透了:“不……不用了,没多少……裤子没弄脏……”
说完感觉自己可以去死一死了。
谢叛的声音并没有任何异常:“你先等我,我很快回来。”
他下楼跑到商店,找到放满了卫生巾的货架。本来是想随便拿一袋,但又发现那玩意儿有长度的区别。他不知道具体应该买哪一种的,就把经典日用、量大日用、超长夜用三种规格的全都买了一遍。
买完又去到另一边货架,从上面拿了个什么。
到二楼时刚好碰见了李欣。
“谢叛,”李欣笑起来时脸上会有两个甜甜的酒窝,低头看看他提着的一个黑色塑料袋,飞快找出话题聊,“你买了什么啊?”
碰上她就不用谢叛再找人了。他把那袋东西往李欣手里一递。
在李欣刚要因为这个简单的动作而心跳加速时,冷不丁听见他说:“帮个忙,把这个给苏依蛮送过去。”
……
厕所,苏依蛮打开李欣递过来的袋子。
里面不仅仅有好几袋卫生巾,还有一个白色的、带蕾丝边的、S码少女内裤。
呼吸都停,开着冷气的洗手间瞬间变热,空气里有什么在一声声砰砰砰地爆炸。
一张脸全红透。再怎么不好意思,苏依蛮都还是把染上血的内裤脱了扔进垃圾桶,换上谢叛给买的新的小小的布料,又挑了个日用卫生巾垫上。
好不容易整理好心情,她从隔间出来,打开水龙头洗手。
李欣站一边,脚下的瓷砖平整干净,明明什么都没有,她却仍一下下踢着,像要凭空踢出一个石子儿。
“依蛮,”她抬起头问,“你跟谢叛,你们是真的在谈吗?”
苏依蛮的手僵了僵,过了会儿才记得往手心挤了两泵洗手液,打出泡沫洗掉:“怎么可能,论坛上的那些都是他们在乱说而已。”
“那为什么谢叛对你这么好?连这么私人的东西都能给你买?”
苏依蛮微怔,没让自己的思绪飘太久:“那是因为不管是谁找他帮忙,他都会帮的吧。你不是也说过吗,他曾经帮过很多人。”
“也是。”李欣觉得这话有道理,“别看谢叛平时拽拽的,又冷,但其实他的心肠是好的。”
推开洗手间的门出去,苏依蛮看见谢叛仍旧在外面等她。他随意地倚在对面墙边,刚好有认识的人跟他说了几句话,不知是说到了什么,他微微扯了唇笑。
余光注意到对面的动静,谢叛侧过头,逮到了苏依蛮匆忙躲闪的目光。
染着黄色头发的男生顺着他视线找,把人给认了出来,他“呦呵”一声:“这不那谁谁谁吗?嫂子,是吧!”
论坛里关于谢叛和苏依蛮的绯闻传播面很广,谢叛不少朋友都会这么调侃,只是还没人当着苏依蛮的面这么说。谢叛见她臊得耳朵根都红了,没让冉威再胡说下去:“没听见铃响?”
预备铃确实响了,冉威的教室就在前面,一拐弯就到。在经过苏依蛮身边时,他故意又大声喊了一句:“嫂子,以后一起出来玩啊。”
“……”
苏依蛮确实害羞到不行了,但不得不承认内心深处滚过了一阵不可为人所知的隐隐的开心。
虽然那只是一句基于虚假新闻上的虚假调侃而已。
李欣也跑回了班,外头走廊上很快变得安静。苏依蛮原本跟在谢叛身旁,渐渐地他错后了一点,略微往她身后看了眼。
女生的裤子上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不会被人看见嘲笑。
谢叛走到跟她平齐的位置:“布洛芬带了没有?”
“带了。”
“没带卫生巾,”他说得坦荡,并不觉得那三个字有什么值得羞耻的地方,“那怎么没忘带药?”
“因为,平时我要是头疼,或者是牙疼、肚子疼什么的,我就会吃布洛芬。那个药很管用,吃一粒就不疼了,所以我就养成把布洛芬随时带在包里的习惯了。”
“头疼,牙疼,肚子疼。”谢叛喉咙里淡淡嗤了声,“阿蛮,你身体这么差,不是这疼就是那疼?”
“就只是偶尔而已,不是经常。”苏依蛮解释完,过了会儿,终于意识到一个存在很久的、早就该纠正他的问题,“谢叛,你以后能不能别叫我‘阿蛮’了?”
谢叛略一扬眉。
“因为,平时就只有我妈,还有一些亲戚长辈才会这么叫我。”苏依蛮小小声地解释,“你这么叫我,有点奇怪。”
谢叛停下步子没再继续往前走。
他侧身看着苏依蛮,意味深长地笑了声:“纠正我不让我叫你阿蛮。”
苏依蛮的心脏砰砰乱跳,紧接着听到他下一句话:
“不纠正别人叫你嫂子。”
“……”
谢叛朝她躬身,一张魅惑丛生的俊脸逼近她,仿佛是故意勾引似的,嗓音沉沉压低,“喜欢听别人这么叫你?”
“……”
苏依蛮快热爆炸了。
她咽了下喉咙,感觉不是紧张的,而是馋的。
谢叛真的,
秀色可餐!
她避开他天生冷淡却能勾魂的眼睛,无意识地往下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是,我只是觉得他们都在开玩笑而已,没必要纠正。”
谢叛心思莫测地勾了勾唇:“是吗?”
听不出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苏依蛮没再说什么,跟在他身后进了班,头还是低着,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上学期的期末各科成绩张贴出来,谢叛只有语文和数学两科成绩比苏依蛮低。他语文的分数挺正常,奇怪的是数学,往常他都是满分,最差也就丢个三、四分而已。
这次却只考了131分。
因为他数学发挥失常,所以总分才比苏依蛮低了3分。
晚上趁着拍了不会的习题发给他,苏依蛮多问了一句:【为什么你数学的分数会少那么多?是考试那天身体不舒服吗?】
等了会儿,对方发过来,很直白的一个字:【是】
苏依蛮为了过去的事开始担心:【是哪里不舒服啊?】
谢叛:【脑子】
“……”
苏依蛮正无语,看见他又发过来一句:【那天刚好脑子变笨了】
感觉到他是在胡说八道,苏依蛮略过这个话题,又拍了几道题给他。
过去几分钟,谢叛发来答案,另外还说了句:【第一名要向第二名请教?】
苏依蛮看见,迅速敲字:【我只是侥幸才赢了你一次,下次应该就不会了。】
谢叛的消息回复得很快:【不是侥幸,而是因为你足够努力】
看着他的这句话,苏依蛮的眼睛一点一点发热。从考上尚安高中以后,她过得真的很辛苦。而她之所以努力到现在,最大的动力不就是想让谢叛看到她吗。
努力了两年,她终于感觉到自己好像在一点点地,接近自己的愿望-
悠然居。
谢宏振看着学校那边给他发过来的成绩单,让人去楼上把谢叛给叫了下来。
谢叛穿一件宽松黑T,黑色棉质居家长裤,有点儿散漫地双手插兜从旋转楼梯上下来,先去冰箱里拿了罐苏打水,关冰箱门,单手啪地一声扣开拉环。
他喝了一口走过来,往旁边沙发里一坐,一手支着侧额,拿了遥控器从时政频道调到体育频道:“您有事儿?”
“我看了你的成绩,”谢宏振把几张分析表扔上了茶几,“你考了第二名?”
“第二名很丢你的人?”
“当然没有,我只是很好奇这个超过你的学生是谁。我看了她上高中以后所有的成绩单,她一直都在进步。”
谢叛莫名勾起唇角笑了笑:“是吗,那她挺厉害。”
“而且我还听说,你经常会在放学以后留在学校给她辅导功课。”
刚好黄芮从美容室里出来,听见谢宏振的话她过来:“哪个女孩?”
“她叫什么来着?”谢宏振故意问谢叛。
谢叛看了眼茶几上散开的一堆文件:“您不认字儿啊?”
“哦对,叫苏依蛮。”谢宏振至始至终都平和淡然,他是个情绪极其稳定的人,不仅在外面总是彬彬有礼的样子,在家里也从来没有对任何人发过一次脾气,“我记得你上次使了手段整蒋家,也跟这个苏依蛮有关系。”
“那件事我已经跟您说得很清楚,您从中得到了多少好处我相信您也清楚。”
“我没说你做的不对,只是觉得有点儿巧,听见苏依蛮这个名字的次数有点儿多了。”
谢宏振给自己倒了杯茶:“你把她教得都超过你了,就没有必要再教了,以后多想想你自己吧。我给你新找了几个数学系的资深教授,以后每天会给你辅导三个小时功课。放学后你就早点儿回来,别在学校里逗留了。”
谢叛眸中一派冷寂,隐忍着滚了滚喉结,颈侧几条青筋隐现。
他将情绪沉下来:“您还有别的事儿吗?”
“没有,上楼去复习吧。高三了,是最关键的一年,自己一定要抓点儿紧。”
谢叛站起来走了。
黄芮拿起桌上那些文件,苏依蛮的证件照贴在上面,十七八岁青春无敌的少女,眉眼长得很干净,扎着马尾辫。看籍贯是从外省迁来的,出生在一个单亲家庭,母亲在私人医院上班,父亲去处不祥。
如果是在别的地方,还能相信天道酬勤那一套,但在京市是行不通的。在这里,地位和财富才是能压制别人的唯二通途。
所以这个苏依蛮能有现在的成绩,确实很稀奇-
谢叛回到房间,手机上又有了几条新消息,全都来自于苏依蛮。她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以外,生活里就只剩下了学习,真不知道她这么努力到底是要干什么。
题太多,谢叛直接给她弹了个视频,那边的人过半分钟才接,摄像头调成对着摊在书桌上的习题册,似是有点儿紧张地叫了声他的名字:“谢叛。”
从苏依蛮的手机上,能看见男生冷淡的一张脸。他发懒地往沙发椅里一躺,丝毫不在意镜头是怎么样的。但他这人没别的,就是硬帅,所以不管多么死亡的角度都撑得住。
“哪些题不会,”他揉揉眉心,“直接问。”
完全把刚才谢宏振说过的话抛在了脑后。
给她讲完题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苏依蛮能熬夜,但不好意思让谢叛陪着她熬,撒个小谎说:“谢叛,你去休息吧,我也该洗漱睡觉了。”
谢叛没说什么,挂了视频。
到凌晨十二点半。
苏依蛮手机响了一声。她揉揉酸痛的眼睛,把手机拿起来。
谢叛:【刚有道题讲错了】
苏依蛮在聊天框里敲字:【哪道啊?】
过几秒钟,
谢叛:【不是睡了?】
“……”苏依蛮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谢叛:【以后撒谎记得圆】
“……”
又过几秒钟,
谢叛:【别熬了,睡觉吧,阿蛮。】
第28章 [VIP] 思你
苏依蛮决定把作息调整到晚上十二点半睡觉。
坚持了几天, 她发现也有好处,白天不会再时不时地犯困打盹了。
到出发去潭州那天,妈妈往她包里装了几瓶风油精、花露水, 说是南方蚊虫比较多, 被咬一下不是玩的,得记得擦点药。
老樊那天刚好有事,物理老师一个人带队。
学校事先定好了高铁票, 苏依蛮的位置跟储力挨着,跟谢叛隔着一个人外加一条过道。到了下一站上来不少乘客, 有个穿热裤的二十来岁女生一过来就注意到了谢叛, 再看看车票上的座位号, 她立马默念了句“感谢老天爷”。
拉着行李箱过来,那女生离谢叛越近, 心里的“窝草”喊得越响。
这帅得也太超过了吧!看着还是个学生, 不是男高就是大学生。
为什么在她学校里就从来没见过这种天菜?
女生停在谢叛身边,一开口, 嗓音不自觉比平时甜了两分:“你好,请问你可以帮我把行李箱放一下吗, 太重了我举不起来。”
谢叛在玩手机游戏, 闻言眼皮都没有掀一下,因为不想中断游戏而使唤起过道那边的人:“储力, 帮她放下行李。”
他不乐意搭理人美女, 可储力乐意,笑容满面地就来献殷勤了。
女生有点儿失望,但没气馁, 看了眼谢叛随意敞着的两条特带劲的长腿,也没让他往旁边让一让, 直接蹭着他腿要过去里面。
谢叛蹙眉,玩游戏的兴致频频被打断,他不耐烦了,起身直接避开那女生,一把拎起刚坐下的储力的衣领:“换个位置。”
女生脸僵了,储力笑开了花,已经想到待会儿该怎么要美女微信了。
苏依蛮低着头,眼角余光能看到谢叛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学校定的是二等座,前后排座位之间的空隙不是很大。谢叛的两条腿无处安放般敞着,其中一条碰到了她的腿。
苏依蛮心里很痒,一边觉得紧张,一边又不舍得把腿往里收,始终装作没注意到一样在原处僵着。
腿上感觉到一点麻,慢慢地浑身都觉得麻。
等谢叛一局游戏终于打完,分出点空闲的时候,她从包里掏出了一瓶熬制好的中药,往他那里一递。
谢叛抬眼看她。
“这个是提神醒脑的。”苏依蛮像个药贩子一样说,“算是一种营养品吧,我一直在喝,觉得效果还不错,而且也没有副作用,你要不要喝喝看?”
“提神醒脑?”谢叛拖长音重复着这四个字,笑了声,“所以,是给我补脑子的?”
“……”
虽然苏依蛮确实是因为他说他没考好的原因是脑子变笨了,才会想着带中药给他喝。
但并没有真的觉得他需要补脑子的意思。
“这就是很普通的营养品而已,”苏依蛮把东西收回来,“你不想喝的话就算了。”
谢叛却把药拿了过来,拧开盖子喝了几口。药的味道微苦含酸,实在算不上好喝。他把剩下的一气喝了,眉头皱了皱。
苏依蛮紧接着拿出一个透明的罐子,里面装着五颜六色的玻璃糖纸包裹的水果硬糖。她往手心里倒了一粒,递给他:“有点儿苦,你要不要吃颗糖?”
谢叛看了她一会儿,把糖拿过来,糖纸拆开。他却并没有吃,而是凑近了苏依蛮,一只手掌控着她的后脑,另只手把糖填进了她嘴里。
苏依蛮像被点了穴,眼睛都不敢动一下。
谢叛故意似的,脸离她很近,让声音贴着她落:“糖甜吗,阿蛮?”
过道那边,披散着一头波浪大卷长发的美女朝这边看了好几眼。她明显察觉到谢叛跟苏依蛮之间奇怪又暧昧的氛围,问旁边一直在找她要微信的人:“那俩人在谈恋爱啊?”
储力看了眼,见苏依蛮红着耳朵趴回了小桌板上做题,谢叛也在做自己的事,拿着手机在回消息。
“就是普通同学而已,没谈。”储力跟谢叛挺熟,大致了解一些谢叛家里的情况,知道苏依蛮跟他是不可能的。
储力要微信未果,打算把手机拿回去,那美女却反悔了,扫了他屏幕上的二维码,说:“待会儿麻烦你把你朋友的微信推我一下哈。”
“行啊,没问题。”储力答应得痛快,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儿。只要有谢叛在,那他十有八九就会被当成接近谢叛的跳板,被那些美女踩一踩。事情发生得多了,他就不往心里去了,毕竟是个人(包括他自己)都能看出来,谢叛跟他这种人的区别,就是法拉利跟拖拉机的区别。
女生拿到谢叛的名片,当即点开,申请加他为好友。
隔着个过道,谢叛看见好友申请,也看见了她P得并不算怎么过分的一张露腰美照。
搁以前,谢叛还真会在无聊的时候跟人聊上两句。
但他看了看他旁边,在高铁上都不忘认真刷题的小姑娘。
视线收回,手指往下移,点击“加入黑名单”。
紧接着,打开设置,把所有能添加他为好友的方式全都关闭。
高铁平稳地向南行驶,中间经过几个站点短暂地停留了几分钟。
苏依蛮在车上容易困,上下眼皮打架了好几次。她是个不服输的人,尤其在遇到谢叛以后,拼劲儿更是彻底被激发出来。她现在之所以能跟谢叛坐在同一辆车上,前往同一个地点,这些都得益于她的努力。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她更是不能懈怠自己。
她强撑着不让自己睡过去,直到硬生生地撑到极限,眼皮紧紧合上,意志力到底是输给了睡意。
她头一沉要往下磕,没磕到桌板,额头下面被人用手垫住了。她丝毫不知,也没醒,睡得很熟。
谢叛看着女生的后脑勺。她的头很圆,扎马尾很好看。头发又多又厚,黑色皮筋只绕了两圈就能箍紧。
怕她低着头会睡不舒服,谢叛扶着她的肩膀,把人拢进了自己怀里。往后也没有松手,一只手臂始终圈揽着她,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懒散靠着,拿着手机开了第二局游戏。
坐储力旁边的女生看见,示意储力也看,满含嘲讽地说:“普通同学关系也能搂搂抱抱的是吧?”
储力乐了,用手机对着俩人咔咔拍了几张照片,接着发在哥几个的群里:【看见没有,咱叛爷这个泡妞速度,就问你们服不服?】
很快,下面刷屏一样:
张彦:【服了。】
冉威:【服了。】
纪洪森:【服了。】
……
晚上六点到站,谢叛把苏依蛮叫醒。
苏依蛮惬意地在他怀里哼唧了一声,还想伸个懒腰。等神思慢慢回笼,她抬起头,对上了谢叛的眼睛。
她触电般从他怀里直起身,觉得肯定是自己主动投怀送抱的,毕竟自己觊觎他不是一天两天了。
而且刚才,她的手还紧紧地抓着他的校服衬衫。
“对不起啊,”她慌乱地道歉,“我不知道怎么睡着了,也不知道怎么跑你怀里去了……”声音越来越小,“真的对不起。”
谢叛极淡地笑了声,站起身把她的行李箱从上面行李架上拿下来,没打算让她接过去,跟他的一起推着往前走:“所以怎么补偿?”
“啊?”苏依蛮轻轻松松地拎着个包走在他后面。
谢叛偏头看她一眼,逗弄的意思明显:“哪天得找个时间让我抱回来。”
“……”
领队老师带着去了酒店,都在同一层,相同的标间。谢叛每次代表学校出来参赛都没搞过特殊,没挑剔过条件,定什么房间他就住什么。
分房间的时候苏依蛮留了个心眼,看到谢叛拿走的房卡上面写着“406”三个数字。她赶在其他人挑房间之前先一步盯好了“407”的房卡,尽量平静但其实有点儿慌张地把卡拿到了手里。
这次参赛的物理小分队里就她一个女生,带队老师顾及着这一点,说:“苏依蛮,你住312号房吧,这个房间条件好点儿,你一个女生比较方便。”
苏依蛮脑筋一热,迅速说了个理由:“不不不,我就喜欢住条件差的房间,不然我浑身难受。”
现场静了静,不少人颇觉可乐地看着她。
苏依蛮闭上嘴不说话了。
住四层的就只有她跟谢叛两个人。
目的得逞,她偷偷地抿嘴笑了好几次。拉着行李箱走到407,刷卡进屋。
把卡放插槽上面取电,屋里灯亮起来,她提着行李箱刚往里走,眼前突然蹿过一只有半个老鼠那么大的不明生物。
苏依蛮吓得尖叫,慌不择路地拧开门把往外跑,一头扎进了一人的怀里。
闻见他身上很淡的薄荷味儿,苏依蛮已经知道是谁了。她不想放手,但必须放手,还得往后面退两步。不然刚才吃他豆腐是无意,再抱下去就变成有意了。
“对不起。”她道歉,“我没看清。”
她对屋里刚看见的东西怕得不行,身上还微微发着抖,浅色瞳孔比平时都更脆弱。
谢叛推开门往屋里看了看,问她:“看见什么了?”
“是虫子,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反正特别特别大,好吓人。”苏依蛮天生就害怕各种虫子,一想起来就浑身发毛。
“应该是蟑螂。”谢叛得出结论。
“蟑螂?那么大的蟑螂?”
“这里气候湿热,比较适合蟑螂生存,所以个头会大一些。”
苏依蛮吓得嘴唇都白了,彻底不敢再靠近那个房间一步:“那那、那怎么办?”
谢叛抄着双手闲靠在墙边,看一眼屋里,再看回她:“不然,你住我房间?”
“换房间吗?”
“不是,”谢叛玩心上来,八风不动地说,“我也怕蟑螂。”
“……”
“所以我们可能得住一间房了。”
“…………”
第29章 [VIP] 思你
在来潭州之前, 苏依蛮想过这次应该会是她接近谢叛的一个好机会。
但是第一天晚上就跟他住同一个房间,这是她没想到的。
如果开诚布公地分析一遍,她得承认她对这样的发展是满意的, 甚至还带着一丝可耻的窃喜。
所以没提出任何其它可行性方案, 直接跟着谢叛进了他的房间。
她把行李放好。谢叛检查了一遍房间里有没有偷拍设备,又把其中一张床的床单、被套,还有枕套全都换成了他自己带来的。
换好, 他说:“晚上你睡这张床。”
他好像有点儿洁癖,又因为经常代表学校去各个城市参加比赛的原因, 住过不少条件不太好的酒店, 所以才养成了往行李箱里放一套四件套的习惯。
苏依蛮看看焕然一新的那张床, 不好意思抢占他的地盘:“那你睡哪儿啊?”
“那不是还有床。”
“你不会嫌脏吗?”
谢叛闻言瞥了她一眼。
他笑了一声:“是有点儿嫌脏,”顿了顿, 声音蔫着坏, “那咱俩睡一张床?”
苏依蛮都快习惯他的语出惊人了,知道他只是在逗她而已。
这回出来的人拉了个群, 在里面问要不要出去逛逛。都是些男生,苏依蛮一个女生去了会不自在, 就当成没看见。
她这人的生活无聊得很, 每天就只有刷题,在高考以前并不想有任何娱乐活动。
谢叛没出去跟朋友找地方喝酒, 拉了把椅子坐她旁边, 时不时给她讲几道题。时间无声走着,苏依蛮做完两套物理试卷,再看他时发现他抄着手臂躺靠在椅子里睡着了。
苏依蛮贪婪地看了他很久, 他好看得让她心底逐渐滋生出罪恶,想趁这个机会偷偷亲他一下。
但等真的靠近了, 她又不敢了。
这么做跟流氓有什么区别?
打算收回身时,她又看见他脖子里起了个黄豆般大小的包,估计是被蚊虫咬了。
这里的蚊虫毒性要强一些,苏依蛮怕他会痒,从包里找出一瓶风油精,倒了点在手指上,凑过去轻轻地给他抹了抹。
谢叛脖子里一凉,眼睛睁开,看见苏依蛮凑得他很近,手指正小心地触碰着他的脖子。
能闻见她身上一阵一阵的奶香味。
苏依蛮发现了不对劲,抬起头。
手立刻收回去,往后退了好几步。虽然刚才并没有真的亲他,她也觉得自己干过坏事了一样,心虚得不行,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办,颠三倒四地解释:“对不起啊……这个是能止痒消炎的……我是看你脖子里被蚊子咬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
谢叛看她吓得语无伦次的样子,觉得还挺有趣:“过来。”
“啊?”
“过来。”他又说了一遍。
苏依蛮走回去。
谢叛拉过她的手,从她手里把那瓶东西拿了过来:“你给我抹的什么?”
她被碰到的手有点儿烫:“风油精。”
“这玩意儿能止痒?”
“是。”
“那怎么我脖子里,”谢叛拖了点儿尾音,“越来越痒了?”
“……”苏依蛮哪里知道,难道这瓶药已经过期了?
她想检查一遍,谢叛放下药从椅子里站了起来,摁亮手机看了眼时间。
“十二点了,你该睡觉了。”他站在她面前,女生个子娇小,他很轻易将她罩着,脸往浴室的方向一撇,“去洗澡。”
房间里的浴室做了全透明玻璃,谢叛这么说,好像带了什么暗示。
苏依蛮站在原地不动,她虽然迷恋他迷恋到脑子不清楚,但脸皮还没厚到能跟他在同一个房间洗澡的地步。
紧张之下说:“你怎么不去洗?”
“可以。”谢叛手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来,抬起,放在衬衫最上面的一颗扣子上,拇指与食指略一用力把扣子解开,他接着去解第二颗,“那我先去洗?”
苏依蛮立马怂了:“我、我还是回我自己房间吧。”
她要走,谢叛把她拉回来,低了点儿身看她。
“真要走?”他的眼神似在故意勾引人,“我身材还不错,你不想看看?”
苏依蛮快被他撩晕了。
赶在晕过去以前,她把手臂从谢叛手里抽出来,红着一双耳朵去拿房卡:“我走了。”
谢叛先一步把房卡拿到手里:“这么不经逗?”
她没说话。
“我去住那间。”谢叛拉过他放旁边的行李箱往外走,不甚在意地说,“你把门锁好,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门关上,屋子里安静下来,只剩下苏依蛮一个人。她突然觉得有点儿怅然若失,蔫蔫地洗了澡刷过牙,换了睡衣躺在床上。
终于慢慢发现她是在想念谢叛。
但明明分开都不到一个小时。
深灰色床单被罩有股清新干净的洗衣液的味道,仔细闻还能闻到一点薄荷香。
是谢叛身上的味道。
苏依蛮上瘾一样,把脸埋在被子里深深地呼吸。
那天晚上她梦见了谢叛。
她跨坐在谢叛身上,看谢叛伸手把校服衬衫的扣子从第一颗解到了最后一颗。衣服没脱,坚实的胸肌和紧窄腰身半遮半现。
在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她的手摸了上去。
心脏砰砰地快要跳出来,但都不影响她的手从上往下摸个够。胸肌摸了,他打球时看他露出来的八块轻薄肌也摸了。
谢叛用他那双命犯桃花的眼睛看着她,一张俊脸凑近她,声气如蛊:“阿蛮,摸爽了吗?”
苏依蛮醒了。
她一边把脸埋进枕头里骂自己真色,一边又在遗憾,要是再晚点醒就好了,这样就能再摸点儿别的了。
色就色吧,好不容易梦见他一回,不色白不色。
洗漱完是早上七点,有人在外面敲门。
苏依蛮衣服已经换好,走过去从猫眼里看见外面的人是储力,就没防备,直接把门打开。
“叛……”储力的话断在喉咙里,几秒后才回过神,喊:“我艹!你跟叛爷睡啦?”
苏依蛮的脸腾地一下烧起来。
隔壁房门打开,谢叛走过来,冲着储力踹了一脚:“你丫胡说什么呢?”
储力看看谢叛,再看看苏依蛮,最后确认了一遍两人的房间号,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原来只是换房间啊,还好还好,不然我就要报警了。”
谢叛没问他报警干什么,他就自己接着说:“报警抓你诱-奸未成年少女。”
谢叛:“……”
苏依蛮:“……”-
比赛进行得很顺利,队伍里有谢叛在就好像有了个定海神针,不管多么糟糕的情况都能被他给扳回来。
由谢叛带领的小组毫无意外地替学校拿到了冠军,当苏依蛮站在他身边,一起接受属于他们共同的荣誉时,她觉得自己过去所付出的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
回京的高铁票是明天早晨,带队的物理老师定了家餐厅,让晚上大家一起去吃饭,算是个小小的庆功宴。
苏依蛮跟别人都不太熟,下意识地紧跟着谢叛。吃饭中途她接到个电话,来电人是妈妈。她去外面接,妈妈问了她比赛的情况,在潭州吃的住的怎么样,又问了明天具体回去的时间。
打完电话,苏依蛮去了趟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听见对面男洗手间里有争吵的声音,她好奇探头看了看。
一个醉醺醺的肌肉格外发达的中年大汉在撒酒疯,非要说自己的钱包被偷了。洗手间里除了他就只剩了一个人,那人苏依蛮还认识,是这次跟她同一组参加物理竞赛的同学,名字好像叫贺晨。
贺晨个子虽然比醉汉高,但身材清瘦,明显不是醉汉的对手。他尽量躲着醉汉走,但醉汉不依不饶,揪住他的衣领要打人。
苏依蛮看见地上靠近门口的位置掉着个钱包,捡起来去还给那个醉汉:“你的钱包在这!不是他偷的,你放开他。”
醉汉一把拿了过来,第一反应不是东西失而复得,而是把嫌疑转移到了苏依蛮身上:“是你偷的是吧!”
他喝了太多酒,说不几句话就打一声酒嗝,弥散开的味道极其难闻。苏依蛮皱眉往后走,那人却把她的头发一把抓住,用了点儿力气往后拽,口气极其恶劣:“草你妈的!你知道我是谁吗,连我的东西都敢偷,我看你是活腻了!”
醉汉原本要打她,模模糊糊地见她长得挺漂亮,温柔秀气的一张小脸,白皙细腻的皮肤,不知道捏起来手感怎么样。
“呦,这还是个小美女呢。”醉汉笑得猥琐,一只满是厚茧的手要摸她的脸。
快碰到的时候醉汉惨叫了一声。
他那只伸出去的脏手被赶过来的谢叛一把抓住往外撇,手腕都快被拧断。连带着另一只揪住苏依蛮头发的手也疼得不得不松开。
谢叛手劲极大,轻轻松松把他的手腕拧翻过去,拉着他到了洗手池边把他的脑袋摁在水龙头下,水的温度调到最凉,水速开到最大。
冰凉的水对着醉汉的脑袋不停冲,醉汉杀猪一样惨叫着要起来,但谢叛虽然瘦,力气却大得很,他不管怎么挣扎都起不来。
“喝醉了就好好醒醒酒。”谢叛冷凝的声音响起,“你不想清醒老子帮你清醒!”
醉汉是真彻底服了,没见过劲儿这么大揍人又这么狠的男高。打又打不过,只能求饶。
谢叛把他放开,走到苏依蛮身边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带着她离开男洗手间。
贺晨在后面跟上,看了眼女生被握住的细白手腕,走过去故意从中间把两个人分开。
“苏依蛮,刚才谢谢你啊。”贺晨看着她,“你头发好像松了,要不要重新扎一下。”
苏依蛮抬手摸了摸,马尾辫确实有点儿松了。她一手把头发拢住,拆了发绳打算重新扎,刚绕了一道,发绳再也不堪重负般啪地一声断掉了。
她还举手拢着头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贺晨朝她走了走,从口袋里一摸,摸出来个新的没用过的淡棕色发绳:“你用这个吧。”
苏依蛮不解:“你怎么会随身带着皮筋啊?”
“就,刚好有一根。”贺晨没说什么。
踟蹰两秒,苏依蛮接过来把头发扎好。她没看镜子,盲扎也能把头发扎得好看。但贺晨又觉得不对,事实上是因为她长得好看,头型圆,所以怎么样都好看。
贺晨笑笑,由衷的说:“你扎头发很漂亮。”
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说。苏依蛮老扎头发是因为散着不方便,头发老挡视线,没想过好不好看。
“谢谢。”她跟贺晨说。
一边,谢叛冷眼看他们搞完这出儿。
再回包厢,苏依蛮才发现自己另一边坐着的人是贺晨。
贺晨热情地拿公筷给她夹菜,随便聊了几句后说起以前:“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高一的时候在一个班。”
苏依蛮还真没印象,她对除了谢叛之外的男生印象都很淡。
“是吗?我不太记得了,不好意思。”
“没事,你那时候每天都一门心思放在学习上,朋友都很少交,不记得我很正常。”贺晨注意到她喜欢吃虾肉,不停地给她夹那道菜,“可我对你的印象很深,有一次我去食堂吃饭,饭卡上刚好没钱了,但我饭都打好了,就不好意思给人放回去。那天你刚好排我后面,就替我刷了卡。”
贺晨一笑起来脸上有两个好看的梨涡:“然后我打算还你钱的时候,你都已经走远了。这事儿我一直记得呢,要是你哪天有空,我请你吃饭吧,当是谢谢你了。”
那件事苏依蛮早忘了,她的脑容量是大,但里面装的全是应试题,以及谢叛。
“不用了,食堂的菜本来就很便宜,用不了几个钱。”
她怕自己再跟贺晨这么说下去会让谢叛误会,往后都尽量跟他保持距离,也没有再吃他给夹的菜。
偷偷看一眼她左边的谢叛,他什么反应都没有,依旧在云淡风轻地跟朋友们聊天,好像压根就没注意到她跟贺晨都说过什么。
聚餐结束回酒店,明天早上就要回京,苏依蛮把带过来的衣服整理了一下。回想这两天在潭州,她总有机会跟谢叛在一起,而机会的产生是她用成绩换来的。
她所做的一切都有意义,所以不能停止。她要保持目前这种状态到高考,然后跟谢叛考上同一所大学。
到那个时候,她会跟他表白。
不管会不会被拒绝。
既然已经尽自己最大努力了,就不问结果。
苏依蛮把行李箱收拾好,听见有人敲门,她过去开。
谢叛看了眼她扎着的马尾辫,很好,还在用着那男生给的发绳。
他莫名来气,从兜里把一个发绳给她:“用这个。”
一个黑色的发绳,最简单又不会出错的样式,跟她断掉的那根很像。
苏依蛮的心跳快了些,没接:“为什么?”
谢叛直接伸手到她脑后,一句话没说,把她在用的发绳给撸了下来。
他的动作太突然,苏依蛮不敢反抗,就只是怔怔地在原地站着。她的头发一直养得很好,柔顺乌黑,发量又多,顿时绸缎一样披散在背后和肩膀。
女生一张小巧的鹅蛋脸被修饰得更加柔美,纯得不像样。
她没在谢叛面前披头散发过,突然有点儿紧张,手足无措地把右边脸庞的头发掖到耳后,一把拿过他手里的头绳:“我知道了,我会用的。”
屋里的灯光在她发上打下一层绒绒的金色光影,让她美得极不真实。
谢叛有了几秒钟的恍惚,很快把那种不清不楚的异样情绪压制下去,进了屋走到洗手间,把贺晨的那根发绳往马桶里一丢,按下冲水键。
苏依蛮站在外面看到,胆大包天地想,谢叛会做这么奇怪的事,会不会是因为有一点点喜欢她?
谢叛走回来,没对自己的行为解释过一句,反倒得寸进尺地说:“以后别随便要别人给的东西。”
苏依蛮看看自己手心里握着的他刚给的头绳。
抬起头,刚要说话却撞进他的眼睛,她的心脏紧紧一缩,要说的话全忘了。
谢叛抬手在她发上揉了一把,接着刚才的话说:“除了我给的。”
第30章 [VIP] 思你
睡觉的时候, 苏依蛮腕上戴着谢叛给的头绳。睡前满脑子都是他,睡着以后也是。
今天的梦比以往都更过分,她梦见自己坐在他腿上, 搂着他脖子在跟他接吻。他的手就扶在她腰间, 手背上横亘的几条青筋依旧是那么性感。
好一场酣畅淋漓的春梦。
醒来以后她把被子拉过头顶,一直到呼吸不过来。
退房前,她把深灰色的床单被罩换下来, 折好放进行李箱,打算等回去洗干净以后再还给谢叛。
高铁票依旧跟来的时候一样, 没那么好运能跟谢叛挨着。这次她身边的人换成了贺晨, 谢叛在前面两排。
贺晨正要帮她把行李箱放上去, 却被谢叛抢先一步。
谢叛把一张车票甩贺晨手里,下巴往前一抬:“换个位置。”
“为什么?”贺晨还想挣扎一下。
“没为什么。”谢叛一向拽得我行我素, 连个理由都懒得编, “就是想换了。”他的声音明明没什么起伏,但周身气质太冷, 搭配上漆黑如深渊般的一双寒眸,没来由就让人觉得他不好惹, “你有意见?”
贺晨不敢说他有意见, 忍气吞声拿着车票去前面找位置了。
谢叛看一眼在他身边坐着的一言不发的女孩,她低着头, 心事重重一样地抠着手指, 露出来的耳朵微微发红。今天也扎了头发,皮筋用的是他给的那个。
听话的女孩。
他满意地勾了勾唇角-
出站口,茹珍探头看了好几遍, 终于从人流里看见了自己女儿的身影。她没拉行李箱,只简单背了个书包, 倒是跟她走一起的戴着个鸭舌帽的高个男生手里推着两个行李箱。
茹珍远远地冲女儿招手,又把苏奇锐抱起来,母子两个一齐冲着苏依蛮高兴地挥手。
苏依蛮跑过去,先摸摸弟弟的头发:“你们怎么来啦。”
“你第一次去参加那么重要的比赛,还拿了奖,妈妈当然要来接你啊。”茹珍帮女儿把脸上的碎发往耳后掖了掖,这才看向一边站着的男生,“你是阿蛮的同学吧,我上次见过你。”
谢叛礼貌地颔了颔首:“我叫了车,送你们回家吧。”
茹珍:“不用不用,我们拦辆出租就好了。”
“还是我送吧,这里不好打车。”
谢叛直接推着两个行李箱朝路边走,一辆低调的黑色奥迪车里下来一个人,帮着把行李接过去放在后备箱。
茹珍留神看了下车牌。
只是一般的京牌,并不是京AG开头。茹珍放了心,那时觉得女儿交的这个朋友估计也就是家里有点儿闲钱,但没到太过分的程度-
回到家,苏依蛮把行李箱里的四件套拿出来,放洗衣机里洗了一遍。
刚在车上当着那么多人她不好意思提,这时候才分出时间在微信上问了问。结果跟之前一样,谢叛没打算把东西要回去,直接送她了。
苏依蛮容易想得多,常常还不往好的方向去想,而是说:【你是觉得我用过的东西就脏了吗?】
不一会儿,谢叛回了条语音。苏依蛮点开,听见他颇觉荒唐地笑了声,语气里带了两分无奈:“懒得拿而已,瞎想什么。”
过了会儿又来一条:“还是你嫌我脏,不想用我用过的床上用品?”
苏依蛮看着床上用品这四个字,脸上微微烧了起来。
她回复:【没有】
觉得有点儿单薄,她手快地打字:【你挺香的】
发完后心里猛地一惊,慌得抖着手指长按点撤回。
那边一直没再回复什么,估计是没有看到。
她稍稍放心-
老樊一大早来到学校,跟里头几个老师庆祝这次全国物理竞赛的小组冠军奖杯又是尚安拿了,又玩笑说有谢叛这个大杀器在,真是想输都难。
老樊从高一就在跟班,教了谢叛两年多的时间,没人比他更知道谢叛这个学生有多出色。所以即使谢叛不好管束,上课不好好听讲,三不五时地招惹来一堆犯花痴的女生跟窗户外头堵着,再三不五时地在校外跟来找麻烦的人打架斗殴,老樊眼里也还是只能看得见谢叛给学校带来的利益,至于其它的,全都可以忽视。
这次全国高中生物理竞赛的冠军小组奖杯就放在老樊办公桌上,他爱惜地擦了好几遍,打算开会的时候给校长送过去。
谢叛从外头进来,京市今天的气温骤降,落了场小雨,他额前过了眉的碎盖发梢上沾了细细的雨珠。他随手拨拉了两下头发,漫不经心跟老樊说:“咱班座位是不是该重新排了?”
这要求还是第一次听,而且还是从谢叛嘴里听见。老樊不解他怎么突然想换座位了,明明这两年多来他在最后一排坐得好好的,方便抽空摸鱼睡觉又不会打扰其他学生。
“你知道我是最不提倡频繁换座位的,”老樊往保温杯里放了些枸杞,去饮水机那接水,“浪费时间不说,还得让学生重新适应新座位。咱班的同学我都了解,要是谁对自己的位置不满意就来跟我说了,没必要换。”
谢叛:“我不满意。”
“……”
“座位就调这一次。”谢叛不是在征求同意,而是在下达命令似的,转身就走,“下节是你的课,正好方便调。”
毕竟是学校百年难遇的奇才,既然他想调座位了,老樊就必须得给人调。
挑选座位要按上次考试的成绩高低,第一个叫上去选位置的是苏依蛮。
苏依蛮私心里想跟谢叛坐同桌,但要那样的话也太明显了。所以不如就维持现状,还坐最后一排靠窗。按照谢叛的性格应该也会维持原位不动,她跟他就隔了一个人而已,平时偷看他也方便。
可等老樊把最终座位表贴出来后。
苏依蛮看见谢叛的名字跟她挨在了一起。
中间没有再隔着一个人,而是挨在了一起。
那个位置原本坐的人是张彦,都是最后一排,坐哪儿都一样,张彦不挑。但他心知肚明谢叛换位置的原因。
张彦推着自己的课桌经过谢叛时,忍着笑小声说:“叛哥,以后悠着点儿撩,别太猛。”
谢叛甩他一个冷眼,把书包往桌上一扔,伸脚勾了把椅子过来,他随意往上面一坐,靠上椅背侧抬起头往窗边看了看。
苏依蛮在认真做题,但心里有个角落在关注着右边的情况。眼角余光能看到谢叛已经把位置换了过来,就坐在与她隔着一个小小过道的地方。
当撑不住困意短暂午休时,苏依蛮枕在胳膊上,曾无数次睁开眼睛悄悄看他。
谢叛没个正行地歪靠在椅子里横拿着手机打游戏,头上扣着鸭舌帽,耳朵里塞着蓝牙耳机,大喇喇地翘着二郎腿。最近天气转冷,谢叛在T恤外罩了件深灰色工装夹克外套,巨有范儿,还有种毫不费力的潮感。
苏依蛮撑死只敢看两秒钟时间,飞快地重新合上眼睛,把脸埋进胳膊里。
怎么办,她对谢叛好像越来越上头了-
一天时间都没有过去,谢叛的课桌跟苏依蛮的挨到了一起,美名其曰是为了方便给她讲题,但苏依蛮今天明明一道题也没有找他问过。
苏依蛮写字时,胳膊有时候会蹭到他的。他身上有区别于其他人的清新好闻的气息,裹挟着男性强烈的荷尔蒙。
每每为他心动时,苏依蛮会更加深刻地认识到,她是真的长大了。
她开始生长出了一些不可言喻的欲望。
不敢对任何人说起,也不敢让他知道的欲望。
到了下午,原本停了的雨突然又下了起来,雨势越来越大,大风哀嚎一样凄厉地在窗外过境,操场地上落了层还泛着绿色的叶子。
刚不到六点,天却黑得像到了深夜。
苏依蛮没想过会变天,出门时连件外套都没有拿,还穿着夏天的短袖校服。她冷得胳膊上泛起了细小的鸡皮疙瘩,等铃声一响就迅速收拾了书包,打算早点儿回家换件厚点的衣服。
刚有这个想法,谢叛脱了身上的外套扔到了她手里。
一件深灰色的外套,摸着有点儿像牛仔面料。
“把我衣服穿上,”谢叛的语气不像在关心人,反倒像在淡嘲,“冷得嘴唇都白了,出门前不知道今天降温?”
苏依蛮讷讷地垂了眸,两只手拿着他的衣服,一直没有要穿的动静。
“不想穿,”谢叛挑眉,“嫌弃我啊?”
“怎么会。”苏依蛮当即把外套穿上了,下一秒,果然看到班里不少人投来的情绪各异的目光。她全都忽视掉,让眼睛里只装下谢叛一个人。
谢叛的衣服在她身上显得又宽又大,扣子扣起来后,中间空荡荡的,不知道能不能塞得下一个人钻进去的脑袋。
但这又是什么狗屁设想?
谢叛收回目光,语气还是一贯的散淡:“知道你不会。”
苏依蛮:“?”
“毕竟,”谢叛极轻微地勾了勾唇角,“我挺香的。”
“…………”
苏依蛮用了最快速度撤回来的那句话,还是被他看到了。
她想把通红的脸埋进胳膊里,但并没有那么做,而是说:“所以你是不是用了什么香水?”
谢叛没再看手机,看着她:“原来我都香到让你认为我是喷了香水。”
“……”
“你既然有这个怀疑,”谢叛抓住她一只手,轻易把人往前一扯,“你过来,离近了好好闻闻。”
苏依蛮几乎快被扯进他怀里,另一只手需要很用力地捏着椅子边缘才让自己维持住不要再继续往前倒。他身上带点儿苦味的薄荷香更加浓烈地将她包裹起来,像是一杯掺了药的毒酒,搞得她头脑发昏,晕晕沉沉。
班里越来越多人看他们,再互相交流一个“我就知道他们俩肯定有事儿”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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