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叛唱完最后一句, 在场不少人吹起了口哨,咋呼着说他应该去当歌手。谢叛扯起一边唇角笑得疏凉,话很拽:“算了, 老子就给那些歌手一条生路吧。”
大家仍是调侃个不住。只有蒋悦芙的脸色不好看, 她没能成功给苏依蛮难堪,还顺带着让谢叛帮忙解了围。虽然不知道谢叛是有意还是无意,不过总归让她心里不舒服。
她伸出手, 一把拽出被苏依蛮抱在腿上的书包,语气夸张地说:“你好认真哦, 出来玩还带着书包。”
苏依蛮想去夺, 蒋悦芙已经把拉锁拉开, 手往里一伸,摸到几本书和一个文具袋, 另外还有一袋子软绵绵的东西。
她把那袋子东西拿出来, 灯光虽暗,却也足够让周围的人看清那是一袋子卫生巾。
“你来例假啦?”蒋悦芙举着卫生巾, 假意关心实则羞辱,“出来这么久了, 要不要去换一片新的啊?”
这是苏依蛮第二次被人当众以生理期作为羞辱。
但她已经不再觉得难堪, 她永远不会忘记那天是谢叛替她把卫生巾一片片地捡了起来,让她明白卫生巾这种东西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让她再也不会有月经羞耻。
她从蒋悦芙手里把卫生巾拿过来, 落落大方地顶着所有人的目光从里面拿出一片,带着笑对蒋悦芙说:“谢谢你提醒,确实该换了。”
苏依蛮出了包厢, 不少男生觉得她有趣,怪声怪气地“喔”个不停。
“真有性格。”张彦转头, 问一直默然不语的谢叛,“叛爷,你觉得这女孩是不是挺特别的?”
谢叛什么也没说,只是突然起身朝外走。
张彦问他:“玩得好好的干嘛去呀?”
谢叛两只手抄在裤兜里,懒懒回了下头:“出去放水你也管?”
“……”
苏依蛮换好卫生巾,洗了手走出盥洗室。
小腹越来越疼了,腰好像要断了一样。她难捱地顺着墙蹲下来,手死死地捂着肚子。
前两天她还不知死活地喝了一罐冰镇的苏打水,估计跟那个有关系。她的体质本来就容易痛经,自从十三岁来初潮后,没有一次例假是不疼的。她明明只要管住嘴就可以少受点罪,但是那天路过商店,她还是鬼使神差地去买了瓶苏打水。
她明明不喜欢苏打水的口味,但就是想喝。
疼得满额头都是汗,她甚至觉得自己能晕死在这。
一人脚步声朝着她走过来,她抬起头。
谢叛仍是往常一般,喜欢穿一身黑,头上的鸭舌帽给他本就生冷的面容增添了几分神秘。
当他单腿屈膝跪地靠近她时,她鼻端闻到少年身上清爽的薄荷香气。
谢叛看了看她紧捂着腹部的手,目光移到她脸上。她的脸颊小巧,眼睛很大,眸色温柔得像琥珀。肤色本就白皙,又因为长时间的忍痛而有种显而易见的病弱感。
“肚子疼?”
一句话问得没有多少感情,只是句随意的关心,却让苏依蛮微微红了脸。
她声音很低:“嗯。”
“等着。”谢叛起身走了。
大概十几分钟后他回来,手里多了盒药和一瓶纯净水。
他把药抠出一粒放她手心,拧开瓶盖把水给她:“把药吃了。”
“哦。”苏依蛮甚至没仔细看那药是什么,直接填进嘴里,用水送进喉咙。
“这是止痛药,以后你再来例假可以提前吃一颗。”谢叛把药盒封好,往她面前一递,“放心,没有副作用,也不会产生依赖性。你要是非忍着疼不吃,反倒对你的身体不好。”
苏依蛮接过来,看着药盒上的“布洛芬缓释胶囊”几个字。以前她并不知道还有止痛药这种东西,所以不是担心有副作用才忍着不吃,而是她过于孤陋寡闻。
连止痛药都是谢叛教她吃的。
她抬起眼睛,看他,心脏又是紧紧一缩。他长得实在太好看,单眼皮,又直又挺的鼻子,薄嘴唇,每一处都长到了她的审美点上,让她很想一直盯着他看下去,但是又不敢。
“我记住了。”她听话地说,“以后会吃的。”
她的样子实在太软,谢叛眼里多了抹微不可查的玩味。
“嗯。”他的声音发懒,无比随意地在她发上揉了一把,“乖。”-
一直等回到家,苏依蛮耳朵里都好像还留着谢叛那句话的回音。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对每个女生都这样。
有点……轻浮。
但她并不觉得厌恶。
好像只要是谢叛,那他所做的一切行为就都是合理的。
何况他还教会了她世界上还有布洛芬这种神奇的东西存在。
肚子已经不疼了,浑身上下一阵轻松,她不需要再把自己折叠起来,紧紧地蜷缩着忍痛,就能安然无恙地把生理期度过去。
她把书包里装着的药拿出来。
盒子里一共装了两板药,每板是十二粒,她今天吃了一粒,总共还剩下二十三颗。
突然灵光一闪,她想到自己应该把药钱给谢叛,这样一来,她就有找他说话的理由了。
她拿到手机,先在网上查了一遍这个牌子布洛芬的价格,默认在心里,这才点开谢叛的微信。
脑子里想了好几遍后,她写:谢叛,你好,刚在俱乐部我忘了把药钱给你了,我给你转过去吧。
一个字一个字仔仔细细读了三遍,确认没写错别字,没有不合理的地方,她才小心翼翼地点了发送。
紧跟着转了28块钱。
她并不知道谢叛买药具体花了多少,自己查的各个药店价钱都不一样,最高的是27.85元,但要是这么发过去,她担心会让谢叛觉得她小气,发的有零有整的。
转完钱后,她盯着手机等了两分钟,却感觉像过去了两个小时。谢叛一直都没有回复,钱也没有收。
苏依蛮不想让自己因为一个男生浪费太多时间,即使这个男生是她在喜欢的人。喜欢一个人,应该为了让他能注意到自己而变得越来越好,而不是整天沉浸在暗恋的情绪里浪费掉宝贵的学习时间。
苏依蛮把手机关掉,放在一边。进卫生间洗漱完,她换了睡衣,坐在书桌前专心地做卷子。
像她这种天分一般的人,学习没有别的捷径,只有背书+做题。
大概凌晨一点钟的时候,手机震动了声。她握笔的手僵住,过了几秒才把手机拿过来。
真是谢叛的消息。
第一条是系统提示:微信转账已退还。
第二条——
谢叛:【明天请我吃牛肉面】-
苏依蛮一整天的心情都很好。
眼睛是笑着的,就连做题的时候都能看见她抿起来的嘴角。她人长得本来就温柔,一笑起来更甜,像燥热夏季里一杯清凉的橘子汽水。
李欣发现好几次她在莫名其妙地笑,奇怪地问:“依蛮,你做题这么开心啊?”
苏依蛮把嘴角放下去,眼睛里的笑也收起来。
“今天放学我们还一起去吃串串吧,”李欣说,“上次那家店的味道挺好的,我又想吃了。”
苏依蛮跟谢叛约好的时间就是今天晚上,她不能暴露,不动声色地撒了个谎:“恐怕不行,晚上我得早点回家,不然我妈该问了。”
“就吃顿饭而已,又用不了多少时间。”
“今天真的有事,不然明天吧?”
苏依蛮的性格一直都很软,再加上她没什么朋友的原因,所以格外珍惜跟李欣的友谊,不管李欣让她一起吃饭还是去逛街买东西,她一般都很痛快就答应了,今天还是第一次这么干脆地拒绝。李欣没多想,顶多就是失望:“那好吧,明天再去。”
她托腮看了会儿苏依蛮,仔细地观察一遍:“说实在的,依蛮你长得挺好看的,人又特别白,站阳光底下好像能曝光一样。你要是好好打扮打扮,说不准能跟蒋悦芙竞争一下校花的位置。”低头看课桌下苏依蛮的两条腿,“我不是让你换校服裙吗,你怎么还不换啊?”
“我……我还是有点不习惯,穿裤子比较自在一点。”
“好吧。”李欣没再聊这个话题,转而说起,“我上次不是跟你说我有个暗恋的人吗。”
“嗯,他怎么了?”
“你觉得我跟他还有戏吗?他身边总是不缺漂亮的女生,而且看起来是那种很会玩的样子。我已经试过很多办法了,假装跟他偶遇啊,不小心扑到他怀里啊。我还从来没有错过他的比赛,每次都去看他打球,给他买他喜欢喝的苏打水。可是不管我怎么努力,都还是得不到他的关注。”
苏依蛮只重点捕捉到了“苏打水”这三个字,当时觉得还挺巧,李欣喜欢的男生也爱喝苏打水。
看她的样子有点儿难过,受了很大打击一样,苏依蛮安慰她:“可能以后会有机会的,未来还那么长,什么可能性都会发生。”
李欣灿然一笑,给自己打气似的点点头:“对,我的未来还很长,有无限可能!”-
苏依蛮尽量让自己心无旁骛地听课、做题,但不管怎么沉浸,内心深处都有一个角落在不停呼啸着,在紧张地期待跟谢叛的见面。
放学铃响,她把课本和今天晚上要写的卷子放进书包。脑袋越来越晕,像是喝了酒一样飘着,混乱地想着待会儿见了谢叛第一句话该说什么。
她去了距离学校不算远的一家面店,在那里等了有十分钟左右,手机上收到一条消息。
谢叛:【突然有事,改天吧。】
苏依蛮狂跳的心脏倏忽沉寂下来,如被泼了一盆冰冷的水,滋滋响着的全是她的失落。
她一个人在店里坐了会儿,什么话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再想,脑子里很空。
老板见她都这么久了还不点餐,过来问了一句。她回过神,说要一碗牛肉面,不放香菜。
面做好端上来,她食不知味地吃完,付了钱出了面馆,走在亮起了路灯的街道上。
那是高一那年,她跟谢叛仅有的最后一次交集。谢叛所说的“改天”到底只是一句敷衍,根本不会有真正的“改天”。
两个人恢复到陌生人一样的状态,她不找谢叛说话,就始终等不到谢叛主动给她发的消息。也曾想过要不要借着把28块钱再给他转过去的机会跟他聊上几句,但那样就太明显了,轻易就能揭露她在想着他,想跟他有来有回地聊天,想让他重提“一起去吃牛肉面”的这件事。
苏依蛮不敢让自己的感情被他窥破。
总觉得如果被他知道了,那结局一定是不好的。
根本没有自信能被他喜欢。
她只能一天天无声地把暗恋藏好,继续日复一日地过着普通的生活,再暗暗地较着劲儿,跟自己也跟命运,想通过提高成绩这条路让自己变得越来越耀眼。她只有不停地往前走,才有被谢叛注意到的可能性。
能选择的路就只有这一条。
她每天都学习到很晚,早上起很早,利用一切时间复习巩固知识。
努力真的能获得回报,她的成绩越来越好,每次考试都比前一次至少要进步几十个名次。到期末的时候,她的成绩已经稳固在了年级前百,班级前十。
第15章 [VIP] 思你
高一最后几天, 班主任开始下发文理分科选择表。
“大家一定要好好填啊,要综合自己的学习成绩,还有未来的职业规划来填。要是有拿不准的就跟你们父母好好商量商量, 让父母给你们出出主意。要还是有拿不准的就来问我, 我给你们分析。”
头发秃成地中海的班主任在班里走来走去,嘴里不停说着:“记住,文理分科是很重要的事, 是能决定你们未来命运的事,你们一定要慎重地填, 绝对不能敷衍。要是填错了再后悔, 到那时候可是改不了的。”
苏依蛮回顾了下自己的成绩, 基本每次都是物理、化学这两门课在拖她后腿,如果她选文科的话, 以后的学习就不会那么吃力。
但是如果谢叛不选文而她进了文科班的话, 那以后两年她就没有任何机会能跟谢叛同班了。
她那么努力地提高成绩,不就是为了能跟谢叛离得近一点吗。
她没有渠道能确认谢叛的选择, 虽然有他的微信,但那就好像是个摆设, 她根本没有勇气找他聊天, 更没有勇气直接问他:“你是选文还是选理?”
她伤脑筋地想了两天,去学校论坛里转了转。像谢叛这种人, 关于他的风吹草动都有人在论坛里扒。
但不管怎么翻, 里面都没有她想要找的答案。
周末她按往常一样去火锅店做小时工。
虽然不需要再给弟弟攒钱买助听器,但是多挣点钱总是好事,这一年来她一直坚持每周抽出一天时间来打工。
那天刚巧碰到纪洪森带着个女生来吃饭, 女生是向来看她不顺眼的王韶妍。王韶妍见她穿着服务生的衣服,噗嗤一声笑得很夸张:“苏依蛮, 你是在玩cosplay吗?”
苏依蛮并没有理会,心平气和地拿菜单给他们。
“你别跟我说你是在这里打工的啊,”王韶妍上手拽了拽她的衣服,“这年头还有人穷到高中就出来打工的啊。”
纪洪森看不过去:“王韶妍,你别太过分了啊。”
“你干嘛替她说话,你跟她很熟吗?”
“我……”纪洪森磕巴了下,很快说,“我跟她熟不熟,都不是你能欺负人家的理由。”
“我说句事实这叫欺负啊?”王韶妍烦了,“这么帮她,你是不是见她长得好看,喜欢她啊?”
“别胡说!”纪洪森尴尬地看了眼苏依蛮,“不好意思,我这朋友总是乱说话。”
苏依蛮摇摇头说没事。
等她去别的地方忙,王韶妍的白眼落过来,还有隐隐一句指桑骂槐:“最烦那种装可怜扮纯的白莲花了,纪洪森你以后要是交了那种女朋友,咱俩就绝交啊。”
对王韶妍这个人,苏依蛮一向都是能避则避,不会跟她产生什么大的冲突。所以虽然王韶妍极其讨厌她,恨不能纠集一些小伙伴让她尝尝被真实的滋味,但因为她平时在学校实在太低调了,话不多说,事不多做,整天只知道认真学习,就是一安静老实的小透明,所以王韶妍倒不稀得跟她过不去。
最重要的是王韶妍不想让自己在谢叛心里的形象是个爱打人的小太妹。谢叛这种男生别看挺混蛋的,但肯定也跟大部分男生一样,不喜欢性格太霸道的女生。
王韶妍得维持好自己的形象。
今天约纪洪森出来玩,说是打发时间,其实是想从他这打听打听消息。
“你跟张彦,还有谢叛几个人的分科表都交了吗?”
王韶妍往锅里倒了盘肉,语气随意。纪洪森很快就琢磨过来她真正想问的是什么,但就是故意不说,反而道:“我选的理。”
“那……谢叛呢?”
“所以才请我吃饭是吧,”纪洪森乐了声,“韶妍,我把你当朋友才跟你说的,你不是叛哥的菜。”
“那谁是他的菜?”
“谁是他的菜我不知道,但谁不是他的菜我看得门儿清。你追他的日子不短了,他要是喜欢你,能一直晾着你不动你一指头?”
王韶妍眼睛红了,随意一抹,仍是那副不服输的样子:“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有志者事竟成,还有句话叫一切皆有可能。”
“那你就等吧。”纪洪森不劝了。
“他选文还是理?”王韶妍又问一遍。
苏依蛮就在他们身后那桌忙着清理餐台,耳朵从刚才开始就竖着,担心会错过他们的每一句话。
在一阵漫长但其实无比短暂的空白后,她听到纪洪森开口。
“当然是理科,叛爷一秒都不带犹豫的,当天就把表交了。”纪洪森说完,笑着提醒,“可你就算知道又能怎么样?你能考进重点班吗?”-
再去学校,苏依蛮在分科表上认真地勾选了理科。
班主任看到后找她谈话,说她的成绩明显是选文更好,尤其她的历史成绩非常出色,几乎每次都是满分。如果选理,她在以后的学习上会稍微有点儿吃力。
苏依蛮说她将来想报理工类的专业,班主任这才没有再劝,只是说:“那你以后要更加努力啊。你的成绩整体是在向上走的,老师希望分科以后你也能继续进步。”
苏依蛮点点头:“我会努力的。”
放假前有场考试,这次考试尤其重要,关系到高二的分班。
谢叛肯定会进理科重点班,不会有任何意外。理科重点班仍是只招收45个人,苏依蛮只有考进前四十五名才能跟他同班。
每场考试苏依蛮都拼尽了全力,考试前一天她只睡了三个小时,临上考场前都在默记化学公式。
她不确定自己到底考得怎么样,也知道按自己平常的成绩考进重点班会有难度,但她还是希望能有奇迹发生。
一个多月的暑假,她除了在家里做题,就是去火锅店打工赚钱。如果妈妈不在家,她会把弟弟带上,让弟弟去附近的图书馆里看书。
临开学前,蒋悦芙特意带了群朋友来火锅店吃饭。她从王韶妍那知道了苏依蛮在做小时工挣点微薄的薪水,忍不住就想来看看笑话。
十几个人坐了间包厢,原本是别的服务员去招呼,蒋悦芙看了一眼说:“你们店里不是有个叫苏依蛮的人吗,让她来。”
服务员去叫人。
苏依蛮推门进屋,给他们这群人倒茶水。无意中抬头看时,刚巧跟谢叛对上了视线。
她手一抖,差点把杯子摔了。很快重新低下头,热着耳朵给各人杯子里倒水或是饮料。
等走到谢叛那边的时候,苏依蛮刚要给他倒水,一把银质打火机被扔在桌上,发出轻微的“啪”地一声。紧跟着他空出的那只手拿过了她手里的水壶,把自己的杯子添满,又伸长胳膊把坐他旁边的剩下两个人的杯子倒上。
透明水壶被他放到桌上。
不确定是不是苏依蛮的错觉,总觉得他经常会在不动声色间替她解困。
蒋悦芙和王韶妍几个女生不会轻易放过她,开始使唤她去做别的事,一会儿让她拿饮料,一会儿让她加菜。菜刚端过来,她们又挑起了毛病,说不新鲜让她去换。或者是让她去小料台盛蘸料,尝了以后又说调的味道不好,对着地上呸呸呸几声,小料碗一递让她重新去调。
苏依蛮一趟趟地跑,头总是往下低着的,她不敢去看谢叛现在是什么表情,有没有在关注她。她不希望自己的狼狈被他看见,但又好像确实被他看进了眼睛里。
只过了二十分钟大概,谢叛突然从椅子里站了起来,撂下一句他有事先走,推开门出了包厢。
他一走,剩下那些人觉得没什么意思,很快也走了。
苏依蛮过去收拾桌子,有意无意地把谢叛刚坐过的位置留到了最后。等终于到了他那边时,看见刚被他丢在桌子上的打火机仍旧掉在原本的位置,被他遗留在这忘记带走。
回想起刚才他把玩打火机的样子,银质火机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间翻转来去,苏依蛮心底一个位置开始发痒。
他就连手指都让人觉得是帅的,甚至还有点……性感。
带着男性荷尔蒙的性感。
她摇摇头不让自己继续乱想,把打火机拿起来-
苏依蛮时不时就会摸摸口袋里的打火机。
不是普通的两元一个的打火机,她认识这个牌子,是个挺有名的奢牌,这么一个小小的玩意儿就要上万。
所以一定要还给失主。
她又有了能跟谢叛聊天的媒介,但是发送消息的时候总下不了决心,一句话删删减减大半天。
——谢叛,你是不是把打火机忘火锅店了?
不太行,删了重写。
——谢叛,我捡到了你的打火机。
删掉。
——谢叛,这个打火机你看看是不是
这句话没写完的时候,两个人沉寂许久的聊天窗里跳出来一句话。
谢叛:【打火机落火锅店了,帮我拿一下。】
苏依蛮把输入框里的字删除,改成:【好】
又问:【我怎么给你?】
过了几秒,那边发过来一条语音。苏依蛮点开,听见男生低磁带笑的声音:“什么怎么给我?”
声线好听得仿佛带了点儿颗粒感,很苏很蛊惑人心。
苏依蛮年纪小,又没有跟这种男生接触过,听不出他话里的逗弄,正儿八经地回:【打火机啊,要怎么给你?】
谢叛再次发过来一条语音:“明天开学了拿给我。”
苏依蛮:【好】
这个字发出去后,两个人的聊天框再次陷入沉寂。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正常到苏依蛮不会觉得遗憾。
她把打火机拿出来,手指轻轻在银灰色机身上滑过,回忆着谢叛的手指动作,尝试着把火机转了一圈。但是谢叛做的极其流畅漂亮的动作,她做起来却很奔波,差点把火机摔了。
苏依蛮没敢再玩,小心地把打火机放进书包夹层-
坐上去学校的公交车,苏依蛮的心脏跳动频率就没有低于100次/分。
就要看到分班表了。
她只有考进理科前四十五名,才能跟谢叛分到一个班。
几率不超过百分之五十的一件事。
分班表直接粘贴在公告栏上,学生们一波波地去看,又一波波地走。
苏依蛮等人群散得差不多了,慢吞吞地挤到最前面。太阳正毒着,热辣辣地烤着人。她额上出了很多汗,黏着几捋碎发。
理科重点班是高二(1)班,张贴在最前面。她从第一行开始看,毫无疑问又看到了谢叛的名字被放在最前面的位置。
高二(1)班谢叛,总分:743,年级排名:1。
料定了自己肯定不会在前排,看完谢叛的成绩,苏依蛮的视线直接滑到最后一排。
那个过程顶天也就只有两秒钟而已,她却觉得过了很长时间。心脏跳动速度在这段短暂而漫长的时间里越来越快,她连呼吸都不敢了,手紧紧地握着书包带,牙齿咬着嘴唇里的肉。
她事先知道只有很小的几率能考进重点班,做足了再奋斗一年的准备。
却猝不及防地,在目光定住时,看到了最后一排写着:
高二(1)班苏依蛮,总分:637,年级排名:45。
苏依蛮很长时间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生怕是自己在做梦,或者眼睛出了问题。她一遍一遍地念着那行字,一遍一遍地确认是高二(1)班,那个名字是苏依蛮。
“依蛮,你考进重点班了!”李欣指着分班表,“那不是你的名字吗,你竟然考进理科重点班了欸,你也太厉害了吧。”
仅用一年时间,从入学时的倒数第一,到现在的全校第45名。
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一件事,她却做到了。
苏依蛮顿觉过去一年受的所有苦都是值得的,吃饭只用十分钟没关系,觉睡不够没关系,每天睡梦里都在背书也没关系。
她进重点班了。
跟谢叛同一个班。
第16章 [VIP] 思你
“竟然考进了理科重点班, 真的好厉害。”
去各自教室的路上,李欣还在一直说着:“简直像奇迹一样嘛,而且还是在你稍微弱一点的理科。不过你到底为什么要选理啊, 我觉得你的文科成绩要好很多。”
“因为……我觉得文科有点儿主观, 怕发挥不稳定。可理科就不一样了,题的答案都是固定的,只要学会了就不会丢分。”
“也对, 你这么一说,我都觉得我选文是不是选错了。”
文科班在二楼, 李欣忘记了似的, 跟着苏依蛮继续往上走:“可惜以后我们就不能在一个班了。依蛮, 你千万不能跟我疏远了啊,中午吃饭必须要跟我一起去。我就在那个班, ”回身指了下二楼拐角处的一间教室, “13班,你要记得去找我啊。”
“好。”苏依蛮往后看看, “你不回班吗?”
“我去认认你的教室,免得以后再找。”李欣把手举到苏依蛮发顶, 大概比了比, “依蛮,你是不是长高啦。”
“就长了三公分。”今天早上出门苏依蛮还用尺子量了下, 这一年里她每天都有好好吃饭, 早上和晚上分别会喝一杯250毫升的牛奶,但是个子长得还是慢,都已经十六岁了, 却连一米六都没到。
“但是你看起来不会显得矮。”李欣低头把她看到脚,再看回脸, “我知道了,你比例长得好,头小又圆,腰身比也好。要是你能再长个五公分的话,那简直无敌了,肯定会特好看。”
“是吗?”苏依蛮发愁地叹口气,“我也想再长五公分。”
高二(1)班在四楼,到了教室门口,苏依蛮快速地梭巡一遍,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最后一排中间位置的谢叛。
他正跟纪洪森几个人说话,坐姿极不端正,松松垮垮地靠着后墙,一条腿特拽地横搭在另条腿上,两只手抄在裤子口袋里。不知道是说到了什么,他侧过脸倍觉荒唐地笑了声。
简单一个动作都好蛊。
李欣探头往一班里看了半天,听见预备铃响,她恋恋不舍地说:“我回班啦,中午去找我一起吃饭哈。”
苏依蛮说好。
等李欣一走,苏依蛮背着书包进了一班。
她来得比较晚,前面已经没有了好位置,只剩下最后一排靠窗。那里平时会有阳光照射进来,拉上窗帘也还是会感觉到夏日烈阳的热度,没有人肯坐。
苏依蛮却对那个位置很满意。
因为能跟谢叛坐同一排。
虽然中间隔了个人。那人是张彦,谢叛的铁磁儿之一。在谢叛另一边的是纪洪森,两个人就像是两堵墙,把太会招蜂引蝶的谢叛牢牢保护起来,不给一些女生来搭讪的机会。
坐谢叛前面的是蒋悦芙,成绩一直紧随在谢叛后面。这才刚开学,新一轮校花评选开始,她又是当之无愧的断层第一。就有人在论坛里设了赌局,就赌这么优秀的蒋悦芙到底能不能把谢叛拿下。
蒋悦芙拿着练习册像之前那样扭过身,想让谢叛给她讲题。脸上甜美的笑在看到苏依蛮的那一刻消失殆尽,转而生了敌意。
蒋悦芙从不在意班里最后一名是谁,可她没想到苏依蛮能考进重点班。
真是碍眼。
这么一个讨厌的人,都碍眼到她跟前来了。
上课铃响,班主任老樊从外面进来。
老樊是跟班来的,班里这些学生有一多半都是他从高一开始就带的。他讲完开场白,看一遍分班表,开始着重说起一个人。
“苏依蛮。”他在班里找了一圈,并不熟悉那个女生到底是谁,“苏依蛮是谁,站起来。”
苏依蛮最怕被老师点名。
怀疑自己是不是犯了什么错,她紧张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想着要是开学第一天就被老师批评了,那她在谢叛心里的形象该多难看啊。
却听见老樊说:“我看了你的成绩,你高一一年进步很多。”
苏依蛮略略松了口气。
“开学第一次考试是倒数第一,”老樊说,“就用一年而已,你考进了年级前45名,进步了有七百多名。”
班里出现一阵赞叹又带着点起哄的“喔”声,不少人都扭了头看苏依蛮,还有人夸张地说:“七百多名哦。”
苏依蛮被当众表扬的时候也有点儿不适应,把头低着,手指一直在抠书皮。
老樊叫她:“苏依蛮,你上来,跟大家说说你进步的秘诀。”
“啊?”她慌了,脸皮太薄,是真不想走到最前面去,就小声说了一句,“没有什么秘诀,就是多做题。”
“大家都听见啦,学习是没有秘诀的,”老樊从她简单一句话里都能总结出不少大道理,“只有不停地做题!把手感练出来!天道酬勤,命运不会亏待每一个努力刻苦的人,也不会放过每一个偷懒耍滑的人,你们今天流下的汗水,会成为你们明天成功路上的垫脚石……”
说了一大通,学生们全听得耳朵起茧子了。张彦掏掏耳朵,笑道:“老樊,打鸡血是没有用的,还不如多给我们讲几道数学题,您说是不是?”
有不少人都笑起来,老樊白一眼张彦,倒并不生气:“我们大家都应该向苏依蛮学习。”
蒋悦芙嘲讽味十足地笑了声:“老师,您让我们跟全班倒数第一学习啊?”
有学生跟着笑了起来。苏依蛮脸上腾地一下热了,头更低。
“我是让你们学习她不断拼搏的精神,”老樊替她解围,“而且就像她这个进步速度,说不准很快就能考第一了。”
班里响起一阵怪声怪气的起哄声,有人冲着一直像个局外人般默然看戏的谢叛喊:“叛哥,听见没有,有人就要超过你了,你怕不怕?”
一阵嬉笑。
谢叛仍旧事不关己地懒散坐着,唯一产生变化的是他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眉。右手随意搭在桌上,手指修长干净,在转着一支笔。
“行了,都别吵了,”老樊翻开教案,“现在我们开始上课。”
上午四节课,下午四节,每个课间苏依蛮都在找机会把打火机还给谢叛。
每次总是失败。
谢叛要不就是跟朋友瞎聊,要不就是有女生借着问题的名义坐他旁边。尤其是蒋悦芙,几乎每个课间都会转过身,嗓音甜甜地找他说话。
苏依蛮无数次把手伸到书包摸暗袋里的打火机,又无数次把手拿回来。
下午放学下起了雨。
雨势很大,从教室里能听到雨滴砸落的声音。有人说着“幸好今天带伞了”往外走,有人的爸妈早就在外面等着接他们,剩下一些去商店买了雨伞。
蒋悦芙借着这个机会问谢叛:“搭一下你家的顺风车没关系吧。”
谢叛侧低头懒看她一眼,说话的同时往门外走:“我说有关系你就不坐了?”
蒋悦芙笑得眉眼弯弯,跟在谢叛身边走了。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苏依蛮知道打火机今天是还不了了。
班里渐渐不剩了什么人,风雨声从窗外渗来。苏依蛮收拾好书包,到楼下后把书包举在头上,跑到离教学楼不远的商店去买伞。
伞就剩了最后一把,她刚要伸手,被一个跑进来的男生捷足先登,不由分说地拿走去付钱了。
苏依蛮站到屋檐下,看着越下越大瓢泼般的大雨,想着待会儿应该会停。
不知不觉过去了有十分钟。
苏依蛮不想把时间浪费在等待上面,把书包抱在胸前,又一次打算跑进雨里。学校离公车站有大概三、四分钟的路程,跑过去应该没事。而且身上反正都湿了一点,就是都湿透了也没关系。
正要走的时候,远远地,看见一人撑着把黑色的雨伞走了过来。
男生个子很高,比去年还高,蹿几厘米长到了一米八七。单肩挂着书包,没撑伞的那只手抄在裤子口袋里。穿着学校的制服,白衬衫黑裤子,宽肩窄腰,身材好到有股难言的张力。
他被大雨溅起的雨雾隐去一部分面容,但苏依蛮对他的身形无比熟悉,不会认错。
男生腿长,很快走过来,停在她面前。
苏依蛮愣愣的不敢说话,也并不确定他就是来找自己的。
但他确确实实停到了她面前,眼睛看着她。
屋檐下也还是会被雨扑到,谢叛把伞往她那边移了移。
苏依蛮抱紧怀里的书包,心跳如鼓。看见他稍稍低了些身,下巴冲她一抬:“苏依蛮,”语气跟目光一样有股不易察觉的逗弄,“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忘了给我?”
近距离听他说话,搭配上他这张帅到让人失语的脸,对苏依蛮的杀伤力是极大的。
“哦。”她回过神,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把打火机找出来,给他。
谢叛从她手心里把东西拿走,随意揣进裤子口袋。
“没带伞?”
“……嗯。”
“我送你。”
“……”
苏依蛮没敢相信听见了什么,他已侧了侧身,示意她走到他的伞下。
雨还是没头没尾地下着,好像永远都不会停。鼻端满是青草和土壤的湿润气,另外还多了股清新干净的薄荷香。她好奇是不是谢叛衣服上散发出来的洗衣液的味道,又不敢凑近去闻闻。
也不好意思问他为什么没跟蒋悦芙一起走。
站在他身边,他给人的压迫感更足了,让她更加懊恼自己就是个小矮子这件事。
好像连他肩膀都不太到。
这要是在一起了,接吻的时候他不是得把腰弯断?
等等——
她在意淫什么……
莫名其妙。
“苏依蛮。”他冷不丁又叫。
苏依蛮应答的音调里带了心虚:“啊?”
“为什么选理科?”他问了个她没想到的问题,“你的文科成绩更好,如果选文的话也能进重点班,而且成绩会是班里的中游水平。”
“是吗?”苏依蛮没关注这件事,也没想谢叛为什么会清楚她的文科成绩,“我就是、喜欢理科。”
其实是喜欢他。
谢叛没怀疑她话里的真实性,视线掉在她脸上。她刚跑去商店的时候淋了雨,脸上黏着几缕碎发。本来长相就柔,这下更让人觉得她楚楚可怜。
像只被雨淋湿的可怜小猫。
“为什么喜欢理科?”他又问。
“因为……”她快速想了个理由,但没考虑到理由的蹩脚程度,“我觉得化学公式特别漂亮。”
说完自己都觉得有点儿搞笑,尴尬地咬了咬舌尖,找补似的又说一句:“还有就是,如果我学理的话,别人会觉得我特别牛。”
……感觉还不如不找补。
她清清嗓子,化被动为主动:“那你为什么学理科?”
“因为,”谢叛调子懒散,跟他人一样有点儿不正经,“学理会让别人觉得我特别牛。”
“……”
谢叛把人送上公车,伞收起来,拽起她的手往人手里一放。
没等苏依蛮说什么,他转身走进雨里,单薄的衣服瞬间被雨淋湿,他的背影看起来毫不在意,没因为大雨把头往下低半分。
公交车已经缓缓启动,苏依蛮只好拿着伞,找了个位置坐下。
后知后觉地想起,刚才谢叛拉她的手了。
谢叛往前走不远,在路边等候的一辆黑色奥迪A6上下来个戴白手套的人,撑着伞跑过去。
“少爷,你的伞呢?”司机傅叔感到不可思议,把伞撑在车门旁边替谢叛挡雨,“刚不是拿着伞下去的?”
谢叛弯身,长腿一迈上了车,接过傅叔递过来的一条干净毛巾,擦了擦在滴水的头发,又擦了几下脖子,说:“碰见个小猫,给她了。”
第17章 [VIP] 思你
谢宏振和黄芮女士难得都在家, 看似平静和谐地坐在一起喝茶,聊了几句最近的形势。窗户都关着,听不见外面的雨声, 只能从落地窗看见风刮得挺大, 柳树在剧烈地摇摆着枝条。
门开,谢叛从外面进来,在玄关换了鞋。黄芮看他浑身淋得湿透, 走过来关切地问:“这是怎么了?司机没去接你吗,怎么能让你淋这么大雨?”
“淋雨是什么大事儿?”谢叛往楼上走, 随手拨了几下还湿着的头发, 一双薄冷的眼睛被略长的额发快遮挡住, “您少大惊小怪吧。”
黄芮看着儿子上楼,说:“先洗个热水澡, 别感冒了。”
“谢叛, ”谢宏振叫住他,“这几天准备准备, 等下个月随队去芝加哥参加化学奥赛。去年的冠军奖杯丢了,今年你必须要给我们国家拿回来。”
谢叛在楼梯上回了点儿头:“要是没能拿呢。”
谢宏振淡定喝茶:“你要是一点责任心都没有, 就大可以抱持着这种想法。”
谢叛冷然一笑, 上楼回了房间。
茶几上的手机响,谢宏振看了看, 眉心微微蹙起, 找到秘书的电话拔过去。打完电话从阳台回来,黄芮递了杯茶给他:“最近都还风平浪静吧,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都还好。”谢宏振看一眼楼上, “待会儿煮碗姜汤吧,让谢叛喝了。”
黄芮颔首:“好。”
谢家每晚六点半是晚餐时间, 雷打不动。
谁都不怎么说话,连吃饭的声音都没有。谢叛往往是第一个放下筷子要走的人,谢宏振如果有事要谈会在这时候叫住他:“你姑姑说让你明天上午去公司一趟,最近公司在搞机构改革,正是关键期,你能去学点东西。”
谢叛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直接上了楼。
手机上,纪洪森和张彦连番找他开黑:【叛爷,上大号说话,兄弟们被虐菜了,急需营救!】
谢叛回复:【没空】
手机扔一边,从书架上找了本《有机化学》,正打算看,手机又响几声。
他以为还是那几个货找他打游戏,没搭理。过段时间再去看,见发消息的是从加他好友之后就安静在好友列表里躺着吃灰,几乎从不会主动找他的苏依蛮。
她的微信头像是一只吐着舌头朝镜头飞扑过来的白色小猫,意外得跟她的气质很像,很软很好欺负。
微信名是“会飞的猫”。
会飞的猫:【你到家了吗?用不用吃点预防感冒的药啊?】
会飞的猫:【谢谢你今天借伞给我,哪天我请你吃牛肉面吧。】
这两条过后有五分钟,她又发过来一条。
会飞的猫:【没有时间的话就算了】-
苏依蛮刻意不看手机。
刚鼓足勇气给谢叛发消息,结果等了有五分钟那边都一动不动。她觉得是自己吵到他了,为了避免会被他讨厌,找补似的说:【没有时间的话就算了】
发完把手机静音放一边,没有再看过,专心地坐在书桌前做了套理综卷子。
茹珍把苏奇锐哄睡,去厨房提前煲上明天早上要喝的汤,又热了杯牛奶给苏依蛮送过去,临走时说:“别学太晚啊,十二点前必须得睡觉。”
“好。”
苏依蛮嘴上答应,过十二点后依旧在精神抖擞地做卷子,实在困得不行了会喝一杯不加糖的黑咖啡。
熬到两点,她关了灯上床睡觉。
六点钟被闹钟吵醒,她伸长胳膊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关掉闹钟。
界面上跳出一条未读微信消息,接收时间是昨天晚上十一点左右。
谢叛:【时间你定】-
谢叛上午没来上课。
班里有几个女生在讨论他。
“谢叛怎么还没有来?”
“不知道,我之前跟他同班,他偶尔就是会不来上课。”
“可他的成绩一直都是断层第一欸,好厉害!”
“毕竟学习资源跟金钱一样,都是掌握在像他家那种上层人士手里的,所以不奇怪。”
“但他们家到底是什么来头啊,你们有谁打听到了吗?”
“没有,反正就知道很牛批,至于别的一点风都透不出来。”
蒋悦芙从外面进来,警告性地盯着那些女生。那几个人如临大敌一般,立刻丝滑地换了话题:“你们最近有没有什么好用的香水推荐啊?”
没有谢叛在,感觉班里的气氛一直都不太热烈。窗户外面变得冷清,没有了从别班特意跑过来偷看他的人。
谢叛在下午第一节课前来了学校。
班里顿时就热闹起来,男生们找他放学后去打篮球,女生们频频朝他看,跟小姐妹们低声说一两句:“我就没见过比他穿黑T更好看的男生!”
谢叛没穿校服,今天穿了件国外小众品牌的黑色T恤,裤子是条修身款工装长裤,脚上踩了双黑色板鞋,整个人从上到下透着股不羁,又有一股不好接近的肃杀感。
苏依蛮一直记着他让定时间去吃牛肉面的事。
担心他会像上次一样放鸽子,早上来学校前她回:【还是你定吧】
然后一直都没等到他的回复。苏依蛮以为也就这样了,估计这碗牛肉面是永远都吃不成了。
她没让自己看他,专注在一套理综卷子上。很敏感地,她听见桌兜里的手机震了一响。
眼睛余光能看见右边跟她隔了一个位置的谢叛懒靠在椅背上拿着手机在发消息。
她顿了有半分钟,把手机拿出来。
谢叛:【晚上放学去篮球场看我打球】
苏依蛮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很久。
渐渐发觉,谢叛总能在她心灰意冷的时候,冷不丁把她希望的小火苗重新撩起来。
除了学校一些必要的集体活动,苏依蛮很少会来篮球场。
为了避免会被看出来她的小心思,她特意把李欣叫上。
李欣拉着她找了个视野比较好的位置坐下,托着腮看场上正比赛的两拨人:“以前你不是不喜欢来看球的吗,今天是怎么了?”
“学习压力太大了,”苏依蛮把早就想好的理由说出来,“来换换心情。”
看谢叛打球的女生实在太多,每人手里都抱着瓶水,等他休息间隙去给他送。谢叛一概没接,只喝场边箱子里的水。他刘海有些长了,被汗濡湿,湿哒哒地搭过了眉。
当他撩起衣摆擦汗的时候,李欣激动地拍拍苏依蛮的胳膊:“你看见没有,谢叛有腹肌欸!”
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眼,苏依蛮还是看见了。谢叛不仅仅是有腹肌,还是那种特让人赏心悦目,恰到好处的薄肌。
简直不要太勾人。
“对了,我刚应该拍几张照的。”李欣后悔得直拍大腿,“然后传到学校论坛上,浏览量肯定会飞起来。”
又想到什么,手继续托着下巴惆怅地说:“依蛮,你说将来会是什么样的女生能跟谢叛在一起啊?”
“……不知道。”
“肯定是个大美女,”李欣做出判断,“而且必须得门当户对。虽然现在不提倡这种思想了,但是家里有钱到这种程度……而且我还听说谢叛家里不仅仅是有钱。那像他这种人家,可供选择的优质对象实在太多了,就一定会从里面挑一个最好的。”
下半场比赛结束,谢叛拿上场边放着的包,跟朋友们边说着什么边去了换衣间。
李欣接了个电话,去一边跟人聊开了。苏依蛮看了看手机,正巧看见谢叛刚发过来的:
【把你朋友打发走】
【来更衣室门口等我】
苏依蛮看了眼李欣,正发愁要找个什么借口,李欣远远地冲她喊:“依蛮,我家里有点急事让我现在回去,我就先走啦。”
“好,路上小心。”
等李欣一走,苏依蛮避着人去了篮球场室内的换衣间。
从里面出来几个人,全都不是谢叛。见外头有个女孩,长得还挺乖,温温柔柔的,就有染着一头黄发的男生上去逗了她几句:“同学,你是在等哥哥我吗?”
朋友们笑他恶心,他发现苏依蛮人挺胆小的,连句话都不敢说,更想逗她了:“走走走,跟哥哥一起去吃饭吧。”
手刚要碰到苏依蛮的胳膊,有人横空出现,把他的手从苏依蛮肩膀旁边挡开。
冉威一抬头,谢叛已经站到了苏依蛮和他之间。
谢叛没跟苏依蛮有什么实质性的接触,但就是能让人看出来他对那女孩的所有权。
“真不好意思,”谢叛两只手抄兜,样子松松散散,说话挺欠儿,“她等的人是我。”
在场几个男生都觉得挺稀奇。来追谢叛的女生每天都乌泱泱的像割不完的韭菜,但被谢叛这么保护的还是第一个。
冉威好奇了:“叛哥,这谁啊,是咱学校的吗,怎么从来没见过。”
“现在你就见到了,”谢叛没说太多,“一个个的都还有事儿吗,没事儿赶紧滚。”
“不是吧,这么急?”冉威意味深长,“行,那我们走了啊,不耽误你了。”
几个男生说说笑笑勾肩搭背地离开,走廊里就剩了苏依蛮和谢叛两个人。
以至于苏依蛮很清晰地闻到了谢叛身上的香味,应该是刚洗过澡,沐浴液残留下来的。
混合着他新换衣服上的洗衣液味儿,整个人清爽干净。
谢叛转过身,看着她:“苏依蛮,我让你来看我打球,你带个朋友算怎么回事儿?”
“啊?”她莫名,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朋友”是指李欣,疑惑他为什么会这么说,“不可以吗?”
“不可以。”谢叛把一句挺奇怪的话说得挺自然,“以后不准了。”
苏依蛮:“……”
第18章 [VIP] 思你
又去了上次那家牛肉面馆。
同样的两碗飘着香菜的面, 苏依蛮见谢叛貌似挺喜欢吃香菜,他甚至从小料盒里舀了一勺放碗里。
她也尝试着让自己爱上吃香菜,或者退一步, 不那么讨厌也好。
但是没吃几口, 对面的谢叛突如其来说了句:“你是不是不吃香菜?”
她否认:“没有啊,我挺喜欢吃的。”
谢叛看着她,似能看穿她的内心。
“苏依蛮, ”他说,“你知不知道你吃香菜的时候表情有多痛苦。”
“……”苏依蛮慌了一瞬, “我有吗?”
一阵沉默。
很快, 谢叛朝她伸手, 微微带着点儿薄茧的拇指指腹擦过她一边脸颊,她整个人一颤。
“脸快皱成苦瓜了, ”他碰了一下就把手收回去, “不喜欢香菜还硬吃,你这是在玩行为艺术?”
苏依蛮的脸颊烫了起来, 不知道红没红。
谢叛手指的余温仿佛还残留在脸上。如果真要说起来,明明自己才是被赚便宜的那个。
她却觉得, 自己赚了谢叛的便宜。
而且还想多赚一会儿, 可他也就只碰了大概半秒而已。
谢叛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以后要是再不喜欢吃什么就直接说,别一声都不吭。”
“不是。”苏依蛮的大脑飞速运转, 乱七八糟地给自己的行为找理由, “我其实是在做实验而已。”
谢叛静静地听她扯谎。
“我在书上看到,不喜欢吃香菜的人是因为他们11号染色体上一个叫……叫……”说到这里才发现自己没记熟。
谢叛提醒:“or6a2特异基因。”
“对,就是这个基因, ”苏依蛮接着说,“它对醛类比较敏感, 而香菜刚好就含有大量的醛。所以我就想看看这一基因特征能不能通过个人习惯有所改变。”
“所以,”谢叛等她把谎扯完,“有结论了吗?”
“有了,不能!”
苏依蛮去消毒柜里拿了个小碗,用勺子把面汤上飘着的香菜舀出去:“我想好了,以后这种明知道结论是什么的实验我都不再做了。”
“……”
餐费仍是谢叛付的。
他赶在她把手机拿出来之前就扫了码,付款时漫不经心说:“以后你再请回来。”
这样也好,有来有回的,苏依蛮又多了一个跟他联系的理由了。
她没有纠缠,等公车驶来的空当,从书包里把一把黑色折叠雨伞和一包药拿出来:“这是你的伞,我晾干后才收起来的。还有,这个是板蓝根,通常我要是觉得嗓子不舒服就喝一包,感觉预防感冒还是有点儿效果的。”
药谢叛倒是收了:“伞你自己拿着。”
“为什么?”
“我拿着太累。”
“……”苏依蛮满腹无语,把伞放回书包,嘴里嘟囔着,“你真的很喜欢给我东西。”
“我还给过你什么?”
还有一个黑色的鸭舌帽。
苏依蛮没说出来,把头扭到一边,装作在等公车驶来的样子。
但她巴不得那辆公车永远都不要到站。
感觉到谢叛一直都在看她,她两只耳朵一点点变红。过了会儿,终于把脸扭回去。
真的对上他的目光,她问:“怎么了吗?”
“你脸上有东西。”
“啊?有什么?”她慌得用手乱擦一气。
太阳快要落山,天空一片橙红色。夕阳照在她脸上,她漂亮得有种通透感。
谢叛只是突然很想摸一下她的脸,他也真的这么做了,手伸出来,两只手把她小小的脸捧着,低了头从她的眼睛看到唇。
两个人近到她能感受他的呼吸。
苏依蛮的心脏快跳炸了。
过了有好几秒钟,谢叛说:“抱歉,看错了。”
“……”
“什么都没有,”他把手收回去,唇角往上挑,说:“只有美貌。”
“……”
苏依蛮觉得自己被耍了。
他也太喜欢捉弄人了。
不过被夸漂亮,不管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她都觉得开心。
上天并没有听见她的乞求,公交车最终还是缓缓地到了站。
谢叛冲车扬了扬下巴:“回去吧。”
苏依蛮恋恋不舍地往上走,转过身,冲外面的人乖乖摆了摆手:“谢叛,再见。”-
往后有半个月的时间,苏依蛮没跟谢叛再见过。
每次进班第一眼看的总是最后一排中间他的位置,课桌很干净,连支笔都没有。
他的行踪这回倒是有人知道。
“叛哥啊,他随队出国参加化学奥赛了。”张彦往嘴里丢小笼包,一口一个嚼得起劲,跟四围一帮来打听消息的环肥燕瘦的美女瞎聊,“还得几天才回来呢,你们就慢慢等吧。”
一个女生知道那个比赛:“不会吧,往年都只有大学生才能去参加的啊,起码也得是大二,他怎么现在就能去啊?”
“一般人能跟我们叛爷比吗?”张彦向来以自己是谢叛铁磁儿自傲,“开玩笑,咱叛爷那可是天纵奇才,这回要是没他,冠军能到哪国手里还真不一定。”手一推旁边的纪洪森,“小纪,你说是不是?”
“那是,”纪洪森也加入到吹嘘谢叛的一员中去,“下周就是决赛了,你们就等着看新闻吧,冠军要不是谢叛带的队伍,我把这桌子给吃了。”
说完回过味来,骂张彦:“你丫的,我说了多少遍别叫我小鸡!”
张彦奸笑个不住,跟纪洪森玩闹打骂起来。
从他们提起谢叛开始,苏依蛮的注意力就被吸引走大半。眼睛还在盯着试题,但握着笔的手停止了写字。
空闲时间她查了下全球化学奥赛的具体比赛时间,还有参赛各国大致都派了哪些选手。
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已在国际上小有名气的高校天才精英,只有谢叛是唯一一个高中生。
担心谢叛会不会有很大压力。
苏依蛮找到被置顶的谢叛微信,编辑了一条消息发送-
芝加哥,最近几天都在下雨,城市里一片挥之不去的湿气。
参赛选手被统一安排在一家酒店入住。
这次来领队的是京大派来的张教授,吃饭时去餐厅里找到谢叛,说了一通上面对这次比赛的重视,让谢叛务必要好好表现。
“去年由于我们团队里一个人的失误,把就要到手的冠军奖杯给丢了,”张教授把眼镜摘下来,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搞得我们被笑话了很久。这次你能随队来比赛可是上面特批的,我相信大家不会看走眼。虽然你的年纪是这里面最小的,但老师相信你的能力是最出众的,你一定能完成这次任务。”
张教授说了通话后就走了。
谢叛放下刀叉没再吃东西,手机上未读消息到了99+,有谢宏振和黄芮发过来的,让他好好准备,明天务必要发挥出最好水平。另外是一些朋友和他认识的不认识的女的,话题内容也全都围绕着明天的决赛。
张彦:【叛哥,香槟已经准备好了,等你凯旋归来啊】
纪洪森:【去年咱国家是不是输了?简直是奇耻大辱啊!这回全靠叛爷出马一雪前耻!】
蒋悦芙:【我等你拿着冠军奖杯回来】
王韶妍:【谢叛,加油,你就是全天下最最最厉害的!没有你办不到的事!】
周婧靖:【你一定会赢的,我相信你。】
蔡怡:【谢叛,你会赢的吧?等你回来要给我看冠军奖杯哦,一定一定要先给我看。】
消息千篇一律,他越往下翻越烦。正打算把手机关了扔一边,眼前一闪而过一行字。他把消息往上翻,看见在无数条消息里夹杂着的并不起眼的一条,却是跟其它消息截然相反的一条。
会飞的猫:【听班里同学说你去芝加哥参加比赛了。天气预报说那里这几天都会下雨,你出门别忘了带伞】
谢叛的目光在这条消息上停留很久。
还是第一次有人不关心他会不会赢,只在意他雨天出门有没有带伞-
茹珍发现了苏依蛮去邻居家开的火锅店做小时工的事。
她知道这孩子是为了家里着想,就是因为太懂事了才会这么气人。她不好发火,趁着晚上吃饭的时候问:“阿蛮,妈妈给你的零花钱不够花吗?”
苏依蛮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够花啊。”
“那为什么还要去做小时工呢?”
氛围一时间静下来,苏依蛮低着头,没有再吃菜。苏奇锐伸长小胳膊给她夹了块肉,打手势让她好好吃饭。
苏依蛮笑笑,把那块肉吃下去,对茹珍说:“妈,我每周就去一天而已,不会影响学习的,我全当是放松心情了。”
“我不是怕影响你的学习。你是个高中生,才十六岁,你怎么能吃这种苦呢?跟你一样的孩子都在家里面娇生惯养着,就只有你……”
茹珍鼻子一哽,说不下去了。
“妈,你想得太严重了,火锅店虽然生意很好,但是服务员的工作一点儿都不累,就只是负责帮客人点点单而已,吴婶和张叔都很照顾我,安排给我的活儿特别轻松。你不是老说我整天久坐会对身体不好吗,那我抽个一天时间去工作就算是锻炼啦,你怎么反倒不支持我啊。”
“我是希望你有时间能多去跟朋友聚聚,不是让你去打工。”
茹珍看别的孩子周末了都会约朋友出去玩,吃吃饭喝喝奶茶,再看几场电影。也就只有她女儿,连个娱乐活动都没有。
苏依蛮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妈你放心吧,我平时在学校有交朋友的。”
“是吗?”茹珍既然听女儿这么说了,就没再继续就这件事纠结下去,“那以后哪天请你朋友来家里玩,妈妈做好吃的给你们吃。”
“好啊。”苏依蛮开心地笑了笑,往茹珍碗里夹了个虾,又往苏奇锐碗里夹了一个。
放旁边的手机亮了一下,她低头去看。
微信弹出了一条消息。
谢叛:【全球化学奥赛的奖杯想看吗?】
吃饭速度变慢,满肚子都在想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又要怎么回复。
也就只有三秒钟而已,她看见界面再次亮了一下。
谢叛:【等我给你赢回去】
第19章 [VIP] 思你
决赛在当地的下午两点举行, 那个时间是国内的凌晨三点。
苏依蛮一直没睡,总是写会儿卷子就看看媒体有没有新闻报道出来。她长时间用眼,上下眼皮时不时就会打架。黑咖啡喝了一杯又一杯, 靠它吊着不要睡过去。
一直刷不到最新消息, 她撑不住困,脑袋一栽枕在胳膊上睡着了。半小时后被手机铃声吵醒,为了防止睡觉, 她每隔一段时间就设置了个闹钟。
苏依蛮拍拍脸颊让自己清醒,睁开眼睛拿了手机点进新闻。
入目跳出醒目的一行大字:【我国选手在今年全球化学奥赛中斩获第一名】
苏依蛮高兴地从椅子里蹦了起来, 尖叫过后才记起现在是深夜, 不能吵醒妈妈和弟弟。她把嘴巴捂住, 激动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走累了才往床边一坐, 一遍遍地看这条新闻。
新闻里说这次的化学小组成员一共有五个人, 其中四人是国内高校选拔出的大学生,另外一个人的身份有点特殊, 今年才只上高二而已。他是通过特殊渠道进组的,在进组前遭受了各方的非议和怀疑, 不认为他有资格去参加代表国家的国际性赛事。但是这次比赛, 数他的表现最为出色,是团队里发挥最稳定的。
全稿都没有提及这个选手的名字, 只对另外四人做了详细的报道, 不管是姓名还是籍贯、初高中毕业院校、现就读学校都做了详细说明。
只有谢叛一个人,除了说他是个高二生以外,别的一点都没有透露。
底下有人在猜原因:【所以这个高二生到底是谁啊?连个姓都不说, 也太神秘了吧。是不是学校想保护他啊,怕他在高考前被人打扰是吗?】
苏依蛮觉得这个猜测还算比较合理。
她找到谢叛的微信, 编辑:恭喜你拿冠军。写完又觉得这样一来不就暴露出她为了等一个有关于他的结果,熬到半夜三四点都没睡了吗?
稍微再深想一下,就能知道她喜欢他这件事了。
苏依蛮的手指落到右边的删除,把一句话删完。人往床上躺下去,脑子里又开始回旋几天前谢叛跟她说的。
要给她看冠军奖杯。
所以算不算是,为了她赢的?
刚稍微有这个想法就疯狂摇头,严肃地警告自己。不要在谢叛的事情上过度联想,不然等不到自己想要的,将来是会失望的。
她把屋子里的灯摁灭,抱着手机闭上眼睡觉-
周末过去,苏依蛮去学校上课。
一进班,明显感觉到氛围比几天前有了明显变化。当目光落到不再空荡的谢叛的座位,她瞬间明白这个改变是因为什么。
谢叛周围或站或坐围了很多人。
其中张彦最吵,咋咋呼呼地说着:“叛哥,快给大家看看冠军奖杯。我可听说了啊,今年的奖杯是用白水晶做的,那叫一个漂亮。赶紧拿出来给大家伙开开眼。”
谢叛正跟纪洪森聊着篮球比赛的事儿,闻言懒回这边一句:“丢了。”
“啥?”张彦眼珠子快掉出来,“那可是含金量贼高的全球奥赛冠军奖杯啊,不是地里薅的大白菜,你能弄丢?”
有几个女生也遗憾地说:“怎么弄丢了呢?我还想看看奖杯长什么样子呢。”
谢叛没搭理。
苏依蛮背着书包走到最后一排,听见了他们的话。回想起前几天自己心心念念的,想着或许谢叛真能把奖杯拿给她看一下,现在看来就是他随口一提而已,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他平时就一副大大咧咧不把任何人任何事放在眼里的样子。
所以会把奖杯弄丢,一点都不奇怪。
下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
男生在打篮球,女生们练一百米短跑。
苏依蛮的运动细胞一直都不太好,成绩基本是吊车尾。体育老师看不过眼,指着她说了几句:“那谁,你长两条腿是干嘛使的啊,不会用啊?每次都能比别人落后个两三秒,你不要太离谱了好不好。就你这样的,就算考上大学,体育测试你能过吗?”
班里不少女生都捂着嘴在笑,尤其是蒋悦芙的笑容格外刺眼。苏依蛮实在不想再这么丢人,心里一急,在第三次测试时不小心绊了一跤,朝前扑摔在塑胶跑道上。
由于惯性原因她摔得不轻,露着的胳膊上蹭破了皮,血立刻往外流了出来。她没喊疼,只是默默地站起来,想继续跑时发现脚还扭了,疼得难受。
“都这样了就赶紧去医务室吧,”体育老师看了看她胳膊上的伤,“自己能去吗,要不要叫个同学陪你一起?”
“不用了,我自己能去。”苏依蛮一瘸一拐地出了操场,往医务室的方向走。
纪洪森往她的背影看了好几眼,嘴里琢磨着:“她怎么了?受伤了?”
张彦顺着他的目光去看,等认出她是谁,笑了声:“那不是倒数第一吗。”
“你说什么呢,”纪洪森不满,“有你这么叫人的吗。”
“难道不是吗?她是咱班倒数第一啊。”
“你等着吧,再过几天就是月考,她肯定能超过你。”
“小纪,我发现你挺能替她说话啊。”张彦随口揶揄,又叫来谢叛,“叛哥,你说是不是,他对咱班倒数第一是不是挺关照的?”
谢叛情绪很淡,扭头朝操场出口方向看了一眼。
苏依蛮已经走了出去,背影格外娇小瘦弱。
医务室里有两个医生,从刚才开始就在讨论家里六岁孩子的升学问题,什么有的小学离家近但是教学水平不如另外一家,另外一家教学水平高但是离家太远,怕孩子早上睡不够觉。
苏依蛮的胳膊和脚都抹了药,躺在床上休息。耳朵里听着两个医生的唠叨,渐渐地困劲儿上来,闭上眼睛短暂地睡了一觉。
她不习惯白天睡觉,总睡不长,觉得自己浪费了大好的学习时光。如果时间超过了半小时左右就会在梦中觉得不安,精神跟眼皮打架尝试着把眼睛睁开,这个过程像是陷入了梦魇,额上一层层地渗汗,眉心痛苦地皱起来,呼吸变得沉重又艰难。
正当她怎么都醒不过来的时候,听见有人叫她:“苏依蛮。”
声音磁性好听,如一泓清泉顿时将她从混沌中引了出来。她终于清醒,眼睛睁开,大口喘了几口气,擦了擦额上的汗从床上坐起来。
谢叛双手抄兜坐在相邻一张床上,两条长腿随意朝前敞开,见她这副样子,语气放柔:“做噩梦了?”
“没有,就是醒不过来了。”她拿手机看了看时间,发现竟然已经下午六点了,早放学了。
“这里的医生呢?”她问。
“下班走了。”
“那你怎么在这?”她看看他露出来的胳膊,干干净净的,并没有红肿的地方,也没有破皮,“你也受伤了吗?”
“我来这,”谢叛揶揄,“主要是为了把你叫醒。”
“……”她知道他是在胡说而已,抿了抿唇低声,“那你还挺乐于助人的。”
“老子一向乐于助人,”他笑哼,“你才发现?”
“……”
“还能走路吗?”谢叛没再逗她。
“哦,我可以。”苏依蛮从床上下来,往门口走的几步磕磕巴巴一瘸一拐的。她不想让自己显得好像在故意装柔弱一样,所以忍着疼尽量平稳地走。但脚腕实在太疼了,她没办法不瘸。
谢叛终于看不过去,在她面前躬下身,两只手撑腿上:“上来,我背你。”
“啊?”苏依蛮倒是真挺想趴上去的,主要他的背真的很宽阔很有安全感,趴上去的感觉一定不错。
但她不好意思:“不不不用了,我自己能走。”
“你这么走下去,天就要黑了。”谢叛见她不动弹,转过身,一手扶她后背,一手抄她腿弯,轻而易举把她给横抱起来,迈步往前走。
苏依蛮懵了。
公主抱!!!
这比被他背还要能蛊惑她的神智,她浑身上下的体温噌地一下上来,人变得很僵,不管是身体还是胳膊腿全都被冻住了一样,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一开口又结巴:“谢谢叛……你……”
话没说完,谢叛突然笑了一声,从苏依蛮的角落往上看他,能看到他极其好看的下颚线条,清晰流畅。
“谢谢——”他拖着尾音,模仿她刚才的话,“叛?”
“……”
“都跟我这么熟了,”他低头看她一眼,眉眼里藏着股坏劲儿,语音陡然间一低,似染了暖,“姓都不喊了,喜欢直接叫我‘叛’?”
“……”苏依蛮无语凝噎,“我没有我不是你别乱说。”
“那以后说话就别结巴,”他说,“不然显得咱俩有点儿暧昧了。”
“……”
这人有时候还真挺烦。
“书包还在班里?”他问。
“嗯。”
谢叛听见,一声不吭抱着她进了教学楼,开始爬楼梯。
他怀里抱着个人,但从一楼到四楼,全程气不喘手不抖,连呼吸都没有重过一次,简直不要太稳。
苏依蛮怀疑他是不是在强忍:“谢叛,我就一点儿都不重吗?”
到了四楼,谢叛抱着她拐进走廊,像拖一袋子棉花似的把她往上颠了下,再稳稳地接住。
苏依蛮的心脏随着这个动作跳空了一下。
“轻得跟八百年没吃饭似的,”他说,“老子会嫌你重?”
苏依蛮抿着嘴不说话了。
她觉得是不是因为自己个子不高,所以才会让谢叛有这句话。
心里正怀疑着,很快,又听到他说了一句:“你平时是不是不好好吃饭?”
“怎么会,我每顿都吃很多。”
“那怎么——”进了班,走到最后一排,他把她放课桌上,两只手自然无比地、撑在了她的身体两边,倾身看她,“还能这么苗条?”
两个人的脸离得很近。
让苏依蛮感觉,自己只要再往前动一动,就能亲到他。
眼前是谢叛放大了的一张俊脸,这个距离,苏依蛮发现原来他并不是单眼皮,而是内双。
怪不得总觉得他这双眼睛在冷漠之下,偶尔也会带出一股撩人的多情。
原来是内双。
简直不要太搭配他这张渣男脸。
“你说,我苗条?”她挺在乎这个。
“不然?”
“你怎么看出来的,”她低头,没有察觉到随着这个动作,两个人离得更近了,她的鼻子快要蹭到他的下巴,“我每天穿的算挺多的吧。”
没露过腰没露过腿,一年四季都穿宽松的校裤。
谢叛垂眸看她。
女生扎着头发,因为刚睡了一觉,马尾有点儿散了,碎发掉得更多。她额头两边胎毛刘海也多,发丝柔软蓬松,被窗外夕阳照出一圈金色的毛边。头圆,脸小,眼睛大,鼻子挺。没有妆,皮肤娇嫩雪白,如果用手碰一碰会怀疑能把她弄破。
身上有股很淡的香味,但不是跟其她女生一样的工业香水味,而是一股体香,很甜,像是奶香味儿。
谢叛的喉结发痒地往下一滚,起身离她远了些,手从桌沿移开,却顺势在她腰间握了一把:“这还用看?”
苏依蛮被握了个激灵,眼睛睁大,人再次僵住。
她的腰很细,两只手能合握住还有富余。
也就只有短短半秒钟而已,谢叛已经拿开了手,转身去她课桌那边把书包拿了起来,另外把她桌面上几套卷子和文具袋收拾好,装进书包。
他漫不经意地说:“你现在瘦得刚刚好,以后别减肥了。”
苏依蛮的脸颊还有脖子里全都滚烫一片。
她拼命压制住雀跃的心跳声,自然地说:“我没有减肥,可能是我体质原因吧,怎么都吃不胖。”
谢叛已经把她的书包收拾好,闻言笑了声:“还挺会自己夸自己。”
“……”
“知道了,”他尾音拖着,懒散又欠揍,“你身材好是因为你天生丽质,跟减肥没有关系。”
“……”
第20章 [VIP] 思你
下楼仍是被谢叛抱着。
苏依蛮的脚虽然伤得挺疼, 但是没到不能走路的地步。她说了好几次让把她放下来,但谢叛没听,只让她老实待着。
在自己暗恋的人怀里, 苏依蛮浑身僵得厉害, 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一层楼还没下完,她听见谢叛叫她:“苏依蛮。”
她心里一紧:“怎么了?”
“你手不知道搂着我脖子?”
“……”苏依蛮浑身发热,一时没想明白自己听见了什么, “啊?”
“你这么直挺挺地,我很难抱。”谢叛站在台阶上不走了, 垂眸看她, “手搂着我。”
“……”
但明明刚才上楼的时候他都抱得那么轻松。
而且还刚夸过她苗条来着。
苏依蛮想不通也没深想, 多巴胺分泌得实在太多了,她没有多余的心神去思考谢叛此刻的举动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思。
只能按他所说的那样, 两只手由僵硬状态抬起来, 搂住了他的脖子。
谢叛满意了,唇角微不可查地向上挑。
这个时间学生们都走了, 校园里空荡荡的,静得只剩了盛夏的蝉鸣声。
到了学校外头, 刚好有辆经过的出租车。谢叛仍是没把人放下, 直接抬起一条腿顶住她后腰,维持住她的平衡, 空出一只手开了车门。
直接把人给抱进了车。
他从另一边绕过来, 坐在她身边。
苏依蛮看起来格外平静,但其实早被撩得情思起伏了。
前面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问:“两位去哪儿?”
谢叛用眼神示意身边的女孩说。
苏依蛮说了小区名字。车子缓缓启动, 在前面掉了个头。
回去的路上,苏依蛮开始计算自己的零花钱还够不够付车费。昨天她带着弟弟去超市买冰棍, 弟弟的目光被货架上一款玩具汽车吸引,她问了好几次他是不是想要那个玩具,弟弟都摇头。
后来她还是付钱买了。
玩具汽车很小,但听说是个牌子货,而且还是国外进口的,装上电池往地上一放跑得贼快。
所以花掉了她整整五百大洋。
她不敢把这件事跟妈妈说,不管谁问都咬定那款汽车的价钱只有五十块。距离下一次拿到零花钱还有六天,这六天里她的日子势必会过得紧巴巴。
她打开手机看了眼,钱包余额里的数字只有8.07。从学校到她家大概是五公里,八块钱肯定兜不住车费。
那到时候该多尴尬。
正愁着,车子停了,外面就是她家的小区。她探头看了一眼计价器,上面果然显示着:21.58元。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谢叛已经付了钱,司机的手机冒出一个机器女声:“收款22元。”
谢叛下了车,绕过来开了苏依蛮这边的车门,脸朝外一撇:“下来。”
苏依蛮心里更加过意不去。等下了车,她刚打算说“等过几天我把钱还你”,却听到谢叛的话:“你又欠我一顿牛肉面。”
她顿觉自在了很多,没有刚才那种不适感了。
“剩下的路能自己走吗?”谢叛冲小区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这边估计有认识她的人,他再把人抱过去会给她增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和口舌。
“我可以的。”苏依蛮证明似的,打算往前走。手腕上却突然传来一股握感,搞得她心脏一紧。
谢叛把她拉回来,手从她腕上松开,从书包里拿出个什么东西,随意往她手里一扔,并不怎么在意:“答应给你的。”
苏依蛮赶紧接住。那东西沉甸甸的有点重量,做工十分精美,材料是剔透无瑕的白水晶,工匠在其中雕刻出了一个个复杂精美的有机分子。
底座上分别用中文和英文雕刻着谢叛的名字。
白天还听他说这个奖杯弄丢了,现在却到了她手里。
苏依蛮的心脏狂跳着,想问谢叛为什么要把这么珍贵的奖杯给她,谢叛却已经转身走了。暗起来的夜幕下,少年背对着她挥了挥手,声音懒洋洋的:“别忘了请我吃牛肉面。”
天色转黑,像打翻了一瓶蓝墨水。路灯杯水车薪地散发出一点光亮,没能让黑夜成功伪装成白天。
谢叛高大清瘦的背影在一片昏昧不清的光影里依旧好看得熠熠生辉。
是个天生就带着光的人。
如果一开始,苏依蛮喜欢他会跟他好看的外表有关系的话。
后来跟他接触越多,越被他的内在打动。
所以会越来越难以割舍。
越来越想要,跟他在一起-
回到家,茹珍见苏依蛮胳膊和脚上都有伤,担心地问了几句。弟弟也跑过来,对着她贴着纱布的胳膊吹了几口气。苏依蛮被他逗笑,说话的同时打手语:“姐姐没事的,不要担心。”
苏奇锐也打手语:“姐姐,你以后不要跑那么快啦,你没有运动细胞的。”
“……”苏依蛮气得轻轻捏了捏弟弟的脸,“你笑话姐姐是吧。”
姐弟俩玩成一团,茹珍从厨房探头看了看,笑着摇摇头,把刚切好的果盘端过来:“阿蛮,锐锐,要把这些水果吃完哦,多吃水果才能长得高。”
因为话的对象里也有锐锐,所以语气就有点儿像哄小孩。
苏依蛮用小叉子叉了块苹果先给弟弟,拿了另一块填进嘴里,担心地问:“妈,我现在都十六岁了,还能再长高吗?”
“当然可以,”茹珍安慰地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瓜,“多吃蔬菜水果多喝牛奶,我家小阿蛮就一定可以再长高个五、六厘米的。”
晚上吃饭,苏依蛮连平时不太爱吃的西兰花都吃了很多,牛奶多喝了半杯。
第二天起床第一件事是用卷尺对着镜子量身高,但怎么都不确定具体数字到底是158.5cm还是158.2cm。
茹珍见状过来:“你怎么天天量啊,谁能一天就能长高啊?快把饭吃了去学校,别迟到了。”
“哦。”苏依蛮把卷尺收起来,仍旧放回电视柜的抽屉里。
往后每天早起,她还是忍不住会拿尺子量身高,每天都盼望着能比昨天高一点。她在脑海里回忆跟谢叛站在一起时的身高差,再在网上搜索男女最佳身高差是多少,得到的结果是12cm。
照这样算的话,苏依蛮得长到一米七以上。
但这明显是不可能的事。
她的十六岁有很多烦恼,比如个子长得太慢,担心跟谢叛站一起时会不搭配。比如进入理科重点班后几次考试成绩提升得不理想,很长一段时间游离在班级的中下游。虽然摆脱了倒数第一的名头,但还是没有走到足够耀眼的地方,这样一来就无法给谢叛留下足够深刻的印象。
比如经常性地会想起谢叛,每天都想跟他说话聊天。可她胆子太小,又没有什么新鲜的话题,所以常常在路上碰到他也不敢打招呼,在同一个班也不敢像其她女生那样借着问题的机会找他。无数次把手机拿出来,点开置顶的他的聊天窗,一句话删删改改大半天,最后还是没有勇气发过去。
比如不想看他身边总是出现一些明显对他有好感的女生,当他跟那些女生说话聊天时,或者是对她们露出简单的一个笑,她心里就会发痛。
所有这些烦恼都跟谢叛有关。
时间一天天过去,年底的时候京市下了几场大雪,城市里一片银装素裹。
期末考试成绩一直没出来,听说会放到春节那几天统一发到各人的手机里。
一个多月的假期时间,苏依蛮每天都待家里或是图书馆拼命刷题。李欣找了她好几次,让她一起去逛街跟朋友们玩剧本杀,她都用各种理由给拒了。有时候实在推脱不过去,担心这么拂朋友面子不好,就会抽出半天时间跟李欣见面。
临近春节,街上装饰了不少中国结和红灯笼,树上布置了各种漂亮的彩灯,一到晚上就会亮得格外绚丽。
李欣叫了不少朋友出来玩,有男有女。其中有两个人形容亲密,不管去哪儿都黏在一起,去小吃街时会互相喂东西吃。李欣偷偷告诉苏依蛮,说那两个人好像是在谈。
“咱的高中生活都过去一半了,”李欣停在一个章鱼小丸子摊位前,“可我到现在都还没谈上恋爱呢,也太惨了。”
京市深冬的夜晚又干又冷,苏依蛮穿了件白色羽绒服,脖子里围了条厚厚的围巾,即使这样也还是冷到发抖。
“我也没有啊。”她一开口,有白色的哈气飘进空气里。
李欣盯着冒热气的摊位:“那是因为你没有喜欢的人,所以就不觉得遗憾。可我有啊,但我就只能干着急,不管怎么着急都谈不上。”
苏依蛮经常听李欣说起她暗恋的那个人。目前已知那个人很高很帅,长了一张极能招惹桃花的渣男脸。身边从来都不缺好看的女生,所以李欣会自卑会怯懦,担心表白后被拒绝,所以一直到现在都没让那个男生知道她喜欢他。
这样看的话,跟苏依蛮的情况有点儿像。
她顿时生出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就是因为太了解那是一种什么感受了,所以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不过话说回来,你真的没有喜欢的人吗?”李欣接过老板递过来的章鱼小丸子,往嘴里填了一个,边嚼边说,“我们学校那么多优质男生,就没一个你看得上眼的?”
苏依蛮把下巴埋在围巾里,垂着眼睛撒谎:“没有。”
“就连谢叛你也不喜欢?”李欣突然问。
“……我、我为什么要喜欢他?”苏依蛮的眼睛心虚地眨了好几下,逃避似的转身时,却意外在小巷深处看到了一个人。
谢叛跟几个朋友站巷子口一家大排档前说着什么,除了他们之外,还跟了几个大冬天里露腿穿丝袜,化着全套妆容的女生。
先注意到苏依蛮的是纪洪森,往这边看了一眼,笑着跟她打招呼:“苏依蛮。”
谢叛听见这声喊,侧过头朝她看。
苏依蛮的心跳毫无例外地变快了。
意识到自己刚才撒的谎有多离谱。
她不是不喜欢谢叛。
她实在是,很喜欢很喜欢。
“苏依蛮,这么巧你也在啊。”纪洪森朝这边跑了过来,他人长得阳光,一笑起来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今天晚上在南郊那儿会有一场烟花表演,咱一起去呗。”
李欣跟其余几个人全心动了,想着既然是谢叛这帮人攒的局,那肯定声势不小,冲着长长见识也得去。
“依蛮,我们跟他们去吧,”李欣抱着苏依蛮的胳膊,“肯定会很好玩的。”
苏依蛮答应了。
答应的原因有一多半是因为谢叛。有他在,即使队伍里有蒋悦芙和王韶妍这两个不喜欢她的人,她也愿意顶着她们不友善的目光,只为了能跟谢叛多相处一会儿。
一行十几个人分五辆车去南郊。
苏依蛮原本要跟李欣和队伍里另一个小伙伴坐最后一辆,蒋悦芙却从前面走过来,看了李欣一眼:“你去坐前面吧。”
李欣能看出来蒋悦芙的不怀好意,但不敢说什么,有点儿抱歉地看了苏依蛮一眼,低着头挪去前面了。
最前头一辆车前,纪洪森不放心地朝后看了好几眼:“悦芙跟苏依蛮是不是不太对付啊,在那干什么呢。”
张彦也顺着看了眼,无所谓道:“人悦芙不是挺友好的吗,脸上的笑就没有断过。而且就算她们俩之前有点儿小矛盾,可那都多久之前的事儿了。悦芙可是真正的大家千金啊,又不是整天画个大浓妆描个粗眼线专爱欺负别人的小太妹,你就别瞎操心了。”
“是吗。”
纪洪森将信将疑地上了车。见谢叛还在外头,降下车窗说:“叛哥,走啊,上车。”
谢叛闲靠在车外,把打火机和烟揣进裤兜,起身砰地一声关了副驾驶车门,一句话不说开始往后走。
纪洪森的脑袋探出车窗:“叛哥,干嘛去啊?”
谢叛的声音透着懒:“看见一只可怜的小猫,去救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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