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百合耽美 > 首辅大人的小太后 > 11、自弃
    时间回到数个时辰前。


    梁拾意在白居岳走后,身子的灼烧感不仅没有减弱,反而愈发烫了起来。


    或许是连日来的心惊胆战,或许是情绪的大起大落,让她逼近了崩溃的边缘。


    一开始那股无论如何都想要求生的意志,在连续见证了杨钧翊、梁院使,还有无数不知名的血迹后,逐渐减弱。


    梁拾意是想活下去。


    可她此前并没有意识到,活下去的代价中,包括着他人的生命。


    哪怕这些人的死与她也许并无太大干系,她还是无可抑制地堕入了,恐惧与自责的深渊。


    待到后半夜。


    梁拾意发起高烧来,意识变得愈发模糊。


    鲜红的画面,与白居岳纯粹漠然的脸叠加在一起,在她脑中不断翻滚来回,痛苦不堪。


    迷迷糊糊间,她感到屋中不断有人来来回回,有药被灌进她的嘴里。


    这些让梁拾意身子上的滚烫,稍微减缓些许。


    但很快,随着她的四肢恢复力气,可以勉强行动,梁拾意骤然出现了一种,对所有其他人的抗拒感。


    一旦有人触碰到她的肌肤,哪怕只是单纯地更换毛巾,梁拾意都挣扎得异常厉害。


    更是在人喂药时,一把将药碗推开,砸碎在了地上。


    不过大抵此前灌进去的药,生效不错。


    除开肢体力量的恢复,梁拾意的五感,也逐渐清晰。


    她听见两个侍女,在自己床前对话。


    “太后娘娘现在的情况,是不是应该再通禀给大人知晓。”


    “我方才去仁智殿那边瞧了,按理来说,这个时辰应该出来了,但不知为何大殓的仪式,似乎稍微延迟了些。”


    “不如这样,现下已是巳时。就算昨儿夜里,被太皇太后叫去那批还不放人,太医院也该有日班的人来了。我又去一趟,请几个信得过的太医一起来,给太后娘娘会诊。”


    “也好。”


    听到巳时这个时辰,梁拾意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很重要的事。


    大殓,巳时......人殉!


    没错,是人殉,梁拾意就是为了逃脱这可怕的人殉,才让自己落到如今的地步。


    按她入宫时所学,大行皇帝一旦仙逝,那所有未有子嗣的妃嫔,都将于第二日午时,尽数为皇帝殉葬。


    如今梁拾意倒是因成了白居岳的傀儡,可以逃过一劫,可凌飞雁......


    不,她不能在眼睁睁地看着身边,又一个人死去了。


    凭着这股念头。


    梁拾意竟猛地撑起一股气,她睁开眼睛,支起身子。


    大抵白居岳放心不过旁人,能进她里屋的内侍,似乎便只有他安排的两个侍女。


    而此前那个说要去找太医的,已然出了门,那眼前就只剩下了一个陪护的。


    “太后娘娘,您醒了?”那侍女见她起来,很是惊喜。


    梁拾意张开嘴,拿手比了比往里灌药的姿势。


    “太后娘娘是要喝药?”


    她连连点头。


    “奴婢这去给您端。”


    侍女二话没说,便去为她端药。


    而梁拾意在看见她的身影出屋的那一刻,冲过去插上了里屋的房门。


    接着半分没耽搁,她打开床边密道,朝最短的右边跑去。


    密道的尽处,通往乾清宫外一条稀有人烟的小道,现下是巳时,还有整整一个时辰,梁拾意想着若她跑得够快,一定能在午时之前找到凌飞雁。


    到时便直接拉着凌飞雁躲进密道,先挨过殉葬的时辰再说。


    虽这方案十分粗陋,往后该如何也一概没有想,但正是争分夺秒的时候,还是先将人救下来再论后事。


    却不料。


    梁拾意刚刚从密道推门出来,竟撞在了一人的胸膛之上。


    更不料,此人这么不禁撞,二人齐齐朝雪里栽去。


    最没料到的是,他顶着一张,她无论如何都不想再见到的脸,正是那内阁首辅白居岳。


    白居岳双手已经环上了梁拾意的身体,眼看便要将她完全制住。


    或许是急中生智,或许是狗急跳墙,梁拾意反其道而行之,头猛地朝上一蹿,用牙狠狠地咬在白居岳右颊之上。


    她舌尖莫名尝到,还带着暖意的一点咸。


    但一刹。


    听见白居岳抽痛般的吸气,感到他的身体明显僵硬,梁拾意想不得再多,立时用力将身子挺起,准备脱逃。


    然而也就只有那么一刹,白居岳的身体,很快恢复控制。


    他用一只手将梁拾意的腰箍住,按回去,另一只手迅速地捂住梁拾意的嘴。


    饶是她奋力挣扎,白居岳凭着自己高大不少的身躯,轻轻一个翻身,便将梁拾意彻底压进雪地中。


    又“咔咔”两声。


    梁拾意没想到这位内阁首辅,连如何卸人胳膊都如此精通。


    她怀着最后一搏的悲愤,按着白居岳的掌心咬了下去。


    但这一次,哪怕梁拾意在口中尝到了一丝淡淡血腥,亦没能换得他任何迟疑。


    大抵梁拾意的身材实在小巧玲珑,白居岳在一只手被咬住,死死不放的情况下,愣是单手环着腰处把她拎起来,重新拖回密道之中。


    暗门关上,在所有光亮彻底消失的那一刹,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娘娘是属狗的么?”白居岳此生罕有的咬牙切齿。


    “嘀嗒、嘀嗒......”梁拾意透彻心扉的绝望无助。


    “你.......”


    白居岳的哽住的话中,似乎蕴含着从未有过丰富的情绪,可梁拾意自己的情绪,却除开绝望什么都不剩了。


    白居岳再一次解开她的领口。


    或是因为她的身子太过滚烫,白居岳的指尖不再是,那种不冷不热恰到好处的温度,她极明显地被冰了一下,却没有瑟缩,亦没有挣扎。


    荒谬的是,梁拾意此前面对侍女的触碰,都唯恐避之不及。


    而真正面对白居岳之时,这次她没有喝下,让她失去力气的迷药,却自己放弃不愿再动弹分毫。


    梁拾意认清了自己所有的手段、所有的挣扎,在这个男人面前,不过都是毫无意义的负隅顽抗。


    只是这一次,他反倒又像初次那般,转瞬即离。


    “还请娘娘告诉臣,究竟在哭什么?”梁拾意听着白居岳的声音恢复平直。


    “呵。”


    梁拾意忍不住笑了一下,蓦然顿悟,自己当初总是能逗乐杨钧翊的诀窍。


    原来,就是说些不合时宜的话。


    在一片漆黑中,白居岳明明知道自己发不出声音,却还对她发问。


    然而隔半晌,她又听白居岳问:“又笑什么?”


    梁拾意尝试着再张了张口:“白居岳.......”


    确切地听见声响。


    她连声发笑,无所畏惧破罐破摔道:“我们就一起下地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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