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青春校园 > 草莓糖几分甜 > 20-30
    ☆、二十一分甜


    许绯不解地转过身看他, 见顾行倦半天没说话,主动问道:“怎么了?”


    顾行倦头一次觉得自己居然如此的优柔寡断,话到嘴边硬生生给憋了回去:“没什么,早点回家吧。”


    教室的窗户没关,狂风袭来,窗帘在她头顶飞扬,隐隐约约可以闻到的,校园中盛放的桂花香。


    许绯去把窗帘打了个结,和他拉远距离开口道:“其实没人抄我作业了,我反倒有些不习惯了。”


    呼, 总算是说出来了,尽管委婉, 但那种发酵的情绪得到了释放, 许绯觉得心里的气球终于瘪了下去。


    “我走啦。”许绯想起自己还得去找化学老师聊一聊竞赛的事情,和有些发愣的顾行倦挥手告别。


    顾行倦把手收回来握成拳, 真奇怪,不就是想继续和她继续做同桌吗,居然还比不上许绯开口的勇气。


    化学老师的办公室在五楼, 和高三年级的办公室连在一起, 许绯喊了声:“报告。”


    化学老师的座位前有个很大的格挡间, 许绯看他正在处理班级作业,改得认真投入,完全没注意到她的存在。


    许绯没想打扰,好半天才小心问道:“老师, 我现在可以找您问一问竞赛的事情吗?”


    “当然当然。”化学老师停下手头拿着的红笔,“你是二班的?”


    说了半天,他口中也没蹦哒出一个人名。


    “许绯。”她算是先一步介绍自己了。


    化学老师一拍脑门:“哦,许绯许绯啊,是这次月考的第一名吧。”


    “你的成绩过竞赛的试题肯定是没问题的,那你这次来主要是想了解竞赛的哪些相关内容呢?”


    许绯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分明看见隔间的缝隙中周立昱的侧脸,办公室静悄悄的,少年的话语也十分清晰落进了她的耳朵里。


    他眼神坚定,没带半点儿开玩笑的语气:“我想放弃这次竞赛的资格。”


    “周立昱,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要以为你成绩好就可以胡闹,你知道的,这次竞赛的名额非常少,如果能拿到国家二等奖以上,可以直接拥有985高校的保送名额。”


    周立昱微微蹙眉,他把金边眼镜摘下来,朝着那个老师鞠了一躬:“孙老师,谢谢您,辛苦您的栽培,这完全是我个人的一意孤行。”


    孙老师几乎是恨铁不成钢了,咬牙切齿道:“年少轻狂我可以理解,但周立昱你有没有想过,你浪费的不止是这一个竞赛名额,还有我对你的期望,你父亲在你身上的付出,甚至还有那些比天赋比不过你却尤其努力的同学的付出。”


    “为什么江高发展竞赛争取保送名额?不就是因为再优秀的学生面对高考一旦发挥失误,遭受的打击比普通的同学更大吗?!如果你想清楚了要放弃了,当我没说,以后我也不是你的竞赛老师了,你的人生由你自己来掌握,别后悔就是。”


    隔间的另一边,化学老师见许绯半天没开口,问道:“许绯同学,你的问题想好了吗?”


    许绯尴尬一笑,刚才被周立昱那边的对话所吸引,差点儿忘了正事。


    “竞赛后半段占用的时间会比较多吧,如果我不能很好地平衡自己的时间,感觉参加了竞赛反而是给自己施加压力了。”许绯再看隔间的另一边,少年的影都都没有了。


    好不容易有的偶遇,她还想旁敲侧击一下父亲的逝世到底是怎么回事,虽然周鹏辉也很可能没告诉过周立昱,但总比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要好。


    “这方面就看你自己的取舍了,很多同学因为竞赛和学业的压力过大,在竞赛中途选择了退出,其实是是一件很让人惋惜的事情啊。”化学老师沉吟片刻:“行百里者半九十,大浪淘金也是这么个道理,学竞赛肯定不可能一帆风顺,心理建设做好了来才能问得住,静的下来。”


    要不是刚才的巧合,恐怕许绯到现在都不知道周立昱要退出竞赛的事儿,按理来说,后天就要到竞赛的时间了,偏偏,他在这个时间选择了退出,把所有的赌注放在了高考上。


    许绯弯了弯身子:“谢谢老师,我明白了,我会回去自己好好想一想的。”


    一出来,她着实被吓了一跳,周立昱竟然没走,他穿的单薄,随意趴在栏杆上,肉眼可见的,一圈圈烟雾缭绕在上空。


    许绯心下一惊,碍于在办公室门口,只得小声控诉道:“周立昱,你疯了?!”


    这次,她没叫昱哥更没有叫学长,直呼其名可见她对少年的这一行为表示震惊和质问。


    这次多长时间不见呐,她怎么不知道周立昱居然会抽烟,“冰山学霸”“不可撼动的年级第一”这些标签被撕得粉碎,随着少年抖落的烟灰被埋入泥地。


    “绯绯——”周立昱唤她,声动至情,却直叫她头皮发麻。


    “让我抱一下好不好?”周立昱把烟头掐灭,眸子微眯,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许绯只是把他的烟头甩进垃圾桶,手离他的衣襟极近,却是垂下手,无奈地摇了摇头:“昱哥,你太让我失望了。”


    她以为的周立昱,少年清风霁月,谦谦有礼,做事有分寸,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说退赛就退赛,点了烟满是颓废。


    许绯噔噔跑下楼梯,走近时的烟味没散,她把双手插/进口袋,任由秋风扫过,心情是不言而说的复杂。


    口袋里摸到了金属制品,许绯一怔,这才想起,这还是上次顾行倦给她的“秘密基地”的钥匙。


    *


    顾行倦一回到家,就看见玄关处放了两只大箱子,他朝着刘姨问道:“刘姨,晚上吃什么?”


    “我熬点汤,补气驱寒的。这秋天到了尾巴,冬天也不远喽,卷卷要多穿点儿注意保暖。”


    顾行倦看她忙个不停,知道是劝不住的:“行,刘姨您也是,冬天到了,我给您买双手套,要不然您冬天又要冻手。”


    刘姨正在熬汤底,眼角纹路一扬,笑得乐呵:“我就知道,我们卷卷是个懂事的,会疼人的,将来哪个女孩儿跟着了,肯定吃不了亏的。”


    顾行倦看到了寄件人名字,闷不做声把两只大箱子抱上楼,旋转楼梯蜿蜒至他的房间。


    拿起剪刀,顾行倦动作迅速地拆了快递箱,里面是他在旧金山寄宿家庭时留下的东西,由母亲整理给他寄过来的。


    人不回,快递倒是到的准时准点。


    抖落出来,一堆他初中时候看的美漫瘫在地板上,还有一些旧衣服和新衣服,被埋在最底下的是他初中时候参赛做的小机器人。


    小机器人由于零件的损坏,早就动不了了,明明算是破铜烂铁一堆,顾行倦想了片刻,还是把它放在了一尊尊奖杯旁边,起码是陪着他成长和进步的,总不能无情抛弃。


    继而,他抓起一件新衣服,撕开外面的包装袋,是一件长袖卫衣。


    他随意往身上一套,不禁轻讽出声,果然,光看袖子,就短了一截,明显是买小了。


    看来她买衣服都不知道买什么码子,纯粹按照他初中时候的身高体重。


    顾行倦来到厨房提高音量:“刘姨,我下楼出门一趟,马上回来吃饭。”


    那些漫画和旧衣服被他理好了塞进一个针织带里,提着还真有点儿重量。


    顾行倦提的吃力,跑了一两条街,找到了收废品的位置,平复了几秒开口道:“这些全部卖掉,多少钱?”


    老板端着碗吃晚饭,又得忙活着生意,嚷嚷道:“上称来称一下吧,按斤给你算价钱。”


    老板把东西从袋子里倾倒出来,一看还有好几件大牌衣服,只要不是赝品,放在二手市场卖也比收破烂要赚钱,表面却装作不识货:“一共六十二。”


    这一本漫画的原价恐怕就是卖废品钱的两倍了。


    见顾行倦没说话,老板怕他反悔:“一口价,不接受讨价还价啊,方圆几里就我一家做生意,绝对坑不了人。”


    顾行倦看着一堆纸和布料变成了手头有些脏兮兮的零钱,无所谓了,不占他房间位置,不用看着碍眼,还得了六十二块钱,他可真会过日子啊!


    回家的路上,顾行倦喘口气,看了眼手机,许绯给他发了条信息。


    “钥匙对应的秘密基地在哪儿?”


    他还没回复完,一大爷窜到他面前,“小同学,吃不吃冰糖葫芦啊?有山楂的,有水果的,你看看你喜欢吃哪种?”


    大爷驾轻就熟地给他递了一串糖葫芦,顾行倦没抬手接,问题是,他都没说想吃啊。


    冰糖葫芦这种腻到掉牙的东西,他已经八百年没吃过了。


    不过外头冷风呼啸,大爷冷的哆嗦,手上全是冻疮,他也不禁想到了刘姨,人的恻隐之心一泛滥就收不回来,他一口气买了两串,反正自己不吃,许绯喜欢吃甜食,给许绯吃总是可以的。


    “我家地下室。”顾行倦挑了挑眉峰,又打字道:“所以想好了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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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二分甜


    许绯在自家门口, “我家地下室”几个大字便映入眼帘,怎么听,都有些暧昧的意思。


    许绯给他发了个“小心试探.jpg”的表情包过去,用钥匙拧开老旧的门锁,桌上的菜都被罩子罩好了,看来是母亲去工作前留下的。


    “来了有糖葫芦吃。”


    顾行倦的这番话颇有几分用鱼饵钓鱼上钩的意思,所以四舍五入,钓她上钩的方式用糖?


    顾行倦把皱巴巴的六十二块钱悄悄放在刘姨的钱包里,不动声色地走到厨房说道:“刘姨,晚上家里要来客人。”


    刘姨乐开了花, 在她心里,卷卷这孩子哪儿都好, 就是性子上有些孤僻, 平日里总喜欢独来独往,除了她认识的森森, 就没有第二个他带到家里来的同学了。


    “是你的同学吧?”刘姨拿擦手布擦干手上的水渍,急冲冲说道:“那我去买一瓶可乐回来煮着喝,孩子嘛, 到家里来做客, 不准备点儿饮料总是说不过去的。”


    “刘姨, 我去吧。”顾行倦握住她的手腕。


    刘姨坚持说道:“不不不,真当我是老糊涂啊,路我还是认得的。”


    刘姨从钱包里掏出一沓钱,散落下几根银发, 眉头微皱,疑惑道:“奇怪”


    “怎么了?”顾行倦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总感觉钱包里的钱变多了。”


    顾行倦极力劝住她进一步的想法:“您记错了,钱在钱包里只有变少的,哪儿有变多的啊?”


    见刘姨不再怀疑终于出了门,顾行倦才把厨房里的汤和菜端到桌上来,怕到时候凉了,每个菜上又盖了一个盘子。


    许绯按照他发的定位到了他家门口,一楼是庭院式的结构,架子上爬着过季的葡萄藤,算是点缀了些许绿意。


    大门是虚掩着的,她还是轻轻敲了门:“有人在吗?”


    顾行倦穿着拖鞋就出来给她开门,室内温度比较高,他刚才又拖了半天的重物,所以脱了外套,外套下是线条好看的手臂。


    许绯长这么大,同学家基本没去拜访过,上一次去的,还是周立昱家,所以现在来到顾行倦家里,不免令她有些局促和不安。


    见门口有女士拖鞋,她也就乖乖换上了,看款式,许绯暗自猜测,可能是属于他母亲的


    反观顾行倦,对家里多了个人没有丝毫感觉,俨然拿出主人的姿态:“冰箱里有酸奶和果汁,你随便挑,待会儿吃饭的时候有生姜煮可乐,看你想喝什么。”


    许绯舌头打结,只想起他说来有糖葫芦吃,也就下意识问道:“糖葫芦呢?”


    “可把你给惦记坏了。”顾行倦把两串都递给她,像牙医一般叮嘱着:“少吃点儿,糖吃多了容易蛀牙。”


    许绯面色赧然,她只是不知道说些什么,顾行倦却是当真了。


    刘姨这时候的回来无疑打破了她与顾行倦独处的尴尬,许绯不知道刘姨和顾行倦的关系,叫了声:“阿姨好。”


    顾行倦给她介绍着:“陪我从小到大的家政阿姨,刘姨,她做饭和针织活儿是一绝。”


    原来不是他的母亲啊。


    顾行倦说刘姨陪他从小到大,一般这样氛围下长大的孩子,都是因为母亲没时间陪在孩子身边吧。


    刘姨看小姑娘模样生的漂亮,欢喜得很,忙不迭招呼道:“来来来,坐下吃饭。”


    许绯不知道如何开口拒绝,向顾行倦投去求助的眼神,可顾行倦已然摆好了碗筷。


    许绯:“”


    胃里实在撑的厉害,她还是不管扫不扫兴地直言道:“刘姨,多谢款待,但我来之前确实吃过了。”


    刘姨也不强求,给她的碗里盛了碗汤:“吃不下饭,喝点儿汤总没问题吧,女孩子多喝汤对美容养颜都有好处的呀。”


    她小鸡啄米地点点头,把盛好的一碗汤接了过来,浅尝一口,鲫鱼汤不腥且有味,的确是容易下饭的汤。


    顾行倦拉开一听可乐,把可乐倒入水壶里到厨房准备烧。


    不禁感慨道,这样的顾行倦,好居家啊。


    刘姨不停地给顾行倦夹菜,看的出来,平日里对顾行倦宠溺得厉害。


    顾行倦吃东西也是慢条斯理的,银筷握在他手上,他轻轻一动,骨节就绷了起来。


    一餐饭毕,许绯倒是觉得自己喝可乐都饱了,另外,生姜配可乐是真的驱寒,热得她也想脱衣服了,但是里面的衣服比较透,她实在不好意思在顾行倦面前脱。


    顾行倦帮着刘姨清餐盘,见桌面干净如新,又把许绯带上楼:“在这儿等我一会儿,马上就好。”


    都到了他的房门口啊,许绯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内心也是有些好奇的,顾行倦的房间,应该不会很乱吧?毕竟他那桌面,也是空落落的。


    顾行倦走进去却没关门,许绯这个角度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些,和普通的中学男孩儿一样,喜欢篮球所以墙壁上贴了篮球明星的海报,然后就是迷你的懒人沙发和刺绣的地毯,和她想得不太一样,还挺有温馨的氛围的。


    顾行倦拿了几样工具出来,看起来要撸起袖子干活儿一样。


    他声音中隐隐透露着兴奋:“走,秘密基地。”


    许绯乖乖跟在他后头,顾行倦从旋转楼梯下到负一楼,这就是地下室,也是他口中的秘密基地了。


    和那种阴暗潮湿的环境不同,说这是一间实验室更合适,桌上摆满了实验器材和电路的连接。


    许绯哇了一声,仔仔细细打量着:“这些器材都是你自己的吗?”


    顾行倦伸了个懒腰,懒散坐在实验台的桌子上:“不,我爸以前留在这儿的,不过他不常回来,所以基本都是我在用。”


    还是头一次听他谈论到自己的父母,但结合他海外留学的经历,独立性肯定是不成问题的。但青春期的孩子,虽说和父母有距离感,但关键时期,谁不希望父母来做渡人来顺利地把自己运到成长的另一岸呢。


    “这样的秘密基地,好棒啊。”


    许绯好奇地四处张望,很快自己也上手起来,拿着传感的材料开始对接。


    螺丝刀她运用的很不熟练,拧了半天她才把电路板连接在一起,急得她冒汗,但是很不幸,一旁的小灯泡还是不亮,倔强地不发光。


    “啊?!”说实话,一番努力后,许绯还是有些懊恼的。


    少年从她身后伸出手,将传感材料对接到另一条线路上,很快,小灯泡亮了起来,将整间不算明亮的屋子点亮。


    关键是,许绯好一会儿都不敢动,少年从她后面伸手调整,所以整个人都像把她环抱住了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周五的更新会晚一些,大概11点半左右,周六依然双更么么哒


    ☆、二十三分甜


    许绯还是第一次亲手连接这些东西, 前半段着急了之后,她现在手心全是汗。


    她用纸巾擦了擦手,尽量平复下心情,万事开头难,她也仿着顾行倦的细节将零件一样样摆好,一遍遍尝试。


    见她专注,顾行倦眼眸里有一丝温柔划过,收敛又克制,转瞬即逝。


    许绯认真起来就像进入了自己的世界,拿出了备战中考的高度专注度, 简直是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只管盯着手头的陀螺仪和光敏材料。


    “传感器”她转了转眼珠, 口中默念有词。


    其实这样的氛围也不错, 她和她很欣赏的少年一起动手操作,一起往一个目标靠近, 前行的路上,仿佛多了一位身在暗处,但你知道奔向他就会看到光的人。


    顾行倦很长一段时间脊椎都不太好, 别看只是科技这些小玩意, 所毫的时间和精力都是常人眼中不能比拟的。


    在旧金山, 没有这样的场地和条件,他专挑没人的实验室,俯身在实验桌,一去就是一下午, 实验室不允许装空调,冬日里也免不了手指冻僵的情况,他就又用热水泡一遍再继续构想,一个人走在不知道有没有尽头的路上。


    所以说,他还真是独来独往惯了。


    刚活动了一下脖子,顾行倦的目光移向另一个实验台,少女半曲着腿,腰身纤细,黑发顺直,不禁让他产生了一瞬间很奇怪的想法,真想把她的发圈松下来,如瀑的黑发散下来想必很美。


    同时,她外套是短款,此时的姿势,隐隐约约露出了一小截光洁的肌肤。


    顾行倦眸色更深,别过目光,轻声走到许绯身后,手臂内还搭着一件外套,是学院风的夹克。


    许绯完全没意识到顾行倦的靠近,终于,手上陀螺仪打造成功,她兴奋地转过身:“我成功了!陀螺仪原来也没这么难嘛。”


    她突然也有些窘迫了,顾行倦分明站在她身后盯了许久,硬是一声不吭,看着她失败又失败,那张苦瓜脸怕不是要被他看见一万次?!


    顾行倦过来验收成果,低声道:“嗯,不错。”


    听听,这是夸人的语气吗?


    许绯虽然表面上对顾行倦的夸赞十分嫌弃,内心还涌起了小雀跃,骄傲如顾行倦,被这样的人承认了谁不开心呢?


    刚才一进来她就发现了,他的桌面上摊着一张科技竞赛场馆的图纸,许绯虽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还是忍不住打探道:“是不是很快有在中国举办的科技竞赛啊?”


    顾行倦如实回答:“这学期一结束,寒假期间在上海有一个青少年科技竞赛,我抽的选题是无人机模拟障碍飞行。”


    “无人机模拟障碍飞行?”


    一说到障碍飞行,许绯就想起了很多障碍赛现场。难度系数大与否,很大程度取决于机器本身的感应结构,一方面要感应出障碍物的方向并进行定位,另一方面要求用时短反应迅速,这就对现行技术提出了很大的挑战。


    她想了想,条理清晰地说着自己的见解:“现在科技在朝着追求快节奏的方向运行,比如光纤一秒可以传播的速度非常快,但是道理反之亦然,奥运会短跑记录很难被一般人打破,一秒之间的速度极致也是科研人所不懈追求的目标。”


    许绯半倚在实验台上,亮眼的白光衬得她肤色愈发白皙,毛细血管也清晰可见:“这个比赛有什么限制和要求吗?”


    “以市为单位,采用的是团队PK赛制。”


    这么一说,队伍还有不少。


    顾行倦饶有兴致:“两组选题划分AB组,抽到相同题目的自动划分为一组。”


    “恐怕没那么简单吧。”许绯自觉抖机灵:“AB组只是暂时的,但会淘汰近一半的参赛队伍,如果第二轮组内抽到一样的签,就要队友变对手了。”


    世上最可怕的还是人心嘛,不同的环境面临不同的选择,还是紧要时期,人与人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都容易分崩离析。


    “那我这种孤立无援的岂不是很惨?!”顾行倦眨了眨眼睛,盯得她有些愧疚的心理。


    “谁说的?你不是还有我”许绯后面突然压低了声音:“还有我的精神鼓励吗?”


    顾行倦蓦地委屈得来了句:“仅仅就是精神鼓励啊?”


    “你大概和陆宇森是一伙的。”顾行倦背过身去不愿面对:“真让人伤心。”


    大佬在线撒娇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许绯觉得自己再不开口说话,大佬可能真的就要仰望四十五度天空,露出明媚的忧伤了。


    “咳咳咳——”许绯向前倾了倾,犹豫好半天问道:“那我再考虑考虑?”


    考虑?顾行倦头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的不近人情,难道许绯之前考虑的还不够久吗?


    但许绯已经做出了让步,他也不好再强求或者难为,妥协作罢。


    真不怪她作,自己对科研感兴趣是真的挺感兴趣的,但是自身缺陷也是肉眼可见的多,对无人机知识的了解不够,对实践器具接触的太少,尤其是和顾行倦一比,弄得她更加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毕竟是团体赛,如果和顾行倦一支队伍,她还真挺担心拖顾行倦的后腿的。


    顾行倦的身份转换得也极快,刚才还是实验室里的“冷面体”,一出来就接替起刘姨的活儿,拿起喷壶浇灌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半点不显娇惯。


    许绯看水仙长势甚好,又慢悠悠绕着院子走了一圈,随意晃荡。不出几步,她就发现了花园后面有个秋千,一时间童心大发,哪儿管有没有人在,抓起秋千两边的吊绳,脚尖点地,蓄势待发。


    顾行倦刚处理完那些花花草草,就知道许绯泛滥的好奇心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他没什么表情,对着兴冲冲的女孩儿平静开口:“在我们家搬来之前,这儿就有这个秋千了。”


    “嗯,那还蛮坚固的嘛,这么多年了,也什么太大的损坏。”许绯张开双臂,听着晚风的呼啸,只觉得身体离地的瞬间,心也离了俗世,自在美好。


    “因为这以前有个小孩儿从秋千下摔了下去,结果成了脑震荡。”


    停停停,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顾行倦怕不是破坏气氛王吧?


    许绯:“”这么一说,弄得她对秋千的质量产生了质疑,哪儿还敢长久逗留啊,腾地一下双脚点地“刹车”。


    “所以现在的这一版是加固过的秋千。”


    顾行倦心想,这算是定心丸了吧?


    许绯觉得要不是这是在顾行倦家里,她心里早就默认把顾行倦揍个十遍八遍了,太皮了,还是让人无语凝噎的皮。


    完全不知情的顾行倦心情似乎不错,快步走到秋千后面:“坐上来,我推你。”


    “算了算了,我怕我也摔成脑震荡。”许绯也紧接着这么皮了一句。


    “有我在,你还没到能从这么低的高度甩出去的可能!”


    这句话在许绯这儿差不多是这么个意思——你倦哥难道这么点儿能耐都没有吗?


    许绯不再别扭,手指抓吊绳抓得紧,感觉得到,身后有一双强有力的手的推动,这种满足感和踏实感她很少拥有过。


    成长于拮据每天担心的家庭氛围中,她自认很难对别人敞开心扉,她太缺乏安全感了,这种后天带来的影响让许绯在面对别人的善意时也常常也矛盾,自己到底应该拿着什么样的姿态接受或拒绝别人走进的心。


    就这一点来说,周立昱和她太像了。


    不,起码现在不像了。


    许绯像讲故事一般娓娓道来:“如果一个人,从公认的三好学生和风云人物堕落成烟酒不离,自我放弃的人,到底会经受什么事情才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这很正常。”


    许绯很诧异,顾行倦的回答完全不是她预想回答中的任何一个。


    “压力太大的时候,人们会下意识选择逃避,这的确是个无解的问题,因为每个人心理素质不一样,承受的压力不一样,生活的环境也有可能大不相同”


    又用了那一套理性分析来套用感情公式。


    许绯想过自己的成绩就是永远也追不上周立昱,虽说两家父母关系令两个人相处模式不似之前那般亲昵,但周立昱一直都是她可望不可及的存在,如今高楼坍塌,她却在事后后悔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周立昱了。


    那是第一次,许绯觉得心里一下子空落落的。


    *


    第二天下午的家长会可谓是“空前盛况”,各类牌子的汽车停在学校外的街道上,恨不得把周围围个水泄不通。


    “妈,你到了没有啊?别人家长都来了。


    “你看你,这次又只考了班级第十,这样下去怎么上985和211?”


    “”


    青春的脸庞上终究还是泛着紧张的,平时再怎么样调皮,到了这种家长也要面子的时刻,遭罪的孩子们更是苦不堪言。


    “妈,我的位置在哪儿。”许绯给她一指,许母问:“坐这么偏,看不看得清黑板啊?”


    许绯就知道家长最挂念这种问题,好脾气劝道:“放心啦,座位是一个星期一个轮换的,我下个星期就坐第一排啦。”


    而后,家长基本进去了教室,他们正式开始了“在外流浪生活”。


    许绯偷偷瞄了一眼规规矩矩坐在自己位置上的母亲,就和季年年溜去图书角自习了。


    写了几道题,季年年托腮道:“绯绯,听说我们班到时候要报一个话剧上去,你有没有兴趣出演女主角之类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30号晚十点更新,感谢支持!


    ☆、二十四分甜


    许绯停下手中的笔:“你就别和我开玩笑了, 我啊,演背景墙应该不错。”


    “来,击个掌。”季年年挑了挑眉:“我也想当个树啊什么的,毕竟要排练可是要占用好多课余时间呢,但是不参加吧,有人会认为你不积极参加集体活动,不合群。”


    许绯握住季年年的手问道:“你觉得老叶会给时间让我们班排这个话剧吗?”


    “嘘——”季年年环顾了一圈,防止隔墙有耳,才低声道:“我觉得悬。”


    许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季年年那么谨慎,但也贴着桌子说道:“那怎么办?总不可能弃权吧?”


    “别人班都参加, 据说都在选角了,凭什么我们班要搞特殊啊?要是老叶不同意, 我们就和他杠到底。”


    季年年眼神坚定, 看上去十分有底气的模样。


    许绯自认苦口婆心:“年年,你有这个觉悟, 真的不应该只当一棵树。”


    “唉,我就知道我的魅力肯定可以分分钟当个什么万人迷女主啊”季年年撩了撩耳后的头发,扬起一抹自信的笑容。


    许绯咳了一声, 几秒后看着季年年背后的人开始发笑, 这一笑, 她几乎半天直不起身体,都快趴到桌子上去了。


    季年年觉得奇怪,自顾自扭过头一看,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方班长。”


    方屿像找到了救星一般, 把物理课本随意往桌子一丢,恳切地看着季年年:“年年,你想当话剧的女主角对吧?”


    季年年:“”我不是,我没有!


    而后,她向许绯投去求助的目光,许绯连忙摆手,装作视而不见的样子。


    “啊?班长你听错了吧。”季年年打着哈哈,心里虚得厉害。


    谁都知道方屿是个很较真的人,当班长选他也是因为足够的负责。


    方屿长得一脸正气,行动力也十足,十分肯定道:“年年,你刚才就是说想当女主角。”


    居然无法反驳。


    “年年,你不用不好意思。”方屿用一种你懂我懂的眼神看了季年年一眼,自觉是帮到了女孩儿实现了她的愿望,颇有几分不容推辞的。


    “我”季年年刚想为自己辩解,就见方屿急冲冲地走了,好人嘛,总是来无影去无踪的。


    “恭喜季年年同学喜提女主角,一棵树的扮演者许绯在一旁给你加油鼓劲。”


    许绯拍了拍手,一面“幸灾乐祸”。


    “绯绯,好想打你哦。”季年年撅着嘴,满是无奈。


    许绯一副有把柄在手,稳操胜券的样子:“打了,你就没有人可以问题目了,下手记得轻点儿。”


    图书角里,一阵欢声笑语。


    曾经在八中的许绯,沉默疏离,待人接物,最多做到礼貌为止,和季年年、顾行倦待久了,她也少了几分阴郁,多了几分少年本该有的肆无忌惮。


    终于,长达两个小时的家长会结束。


    人声鼎沸间,有些家长还留在教室里和叶远交谈,孩子们只能在外面焦急地等待,心思不定,


    见许母出来,许绯关切地问道:“妈,请假来开家长会,你工作那边没关系的吧?”


    许母拍了拍她的背:“我和老板打过招呼了,这种场合,妈妈还是要来的不是?”


    母亲年轻时是县城里最美的姑娘,许绯还看过母亲年轻时候的照片,麻花辫搭在肩头,瓜子脸杏眼,典型的美人胚子,看过照片的人都说现在的许绯和母亲的眉眼有七分相像,不过额头倒是像极了父亲。


    许母目光流转,嘴角噙着笑意:“我给你们叶老师送了点儿我们家乡的特产。”


    “妈——”许绯拖长了尾音,明明知道的,她不喜欢家长去给老师送礼这件事。


    青春期的孩子难免爱面子,这种感觉尤其体现在父母对外人的态度上,许绯也不例外。


    “你这孩子,唉,平时叶老师对你也是多有关照,再说了,送别的咱们拿不出手,送点儿家乡特产还是一份心意,你只管好好读书就行了。”


    是啊,在母亲眼中,不管多少岁,她都是孩子,眼下让她只专注读书,拼命向她隐瞒现实的残酷性,可总要一天她要剥开这层保护罩去亲眼见见外面的蓝天的。


    许绯一路上抿着唇没说话,眼见着母亲鬓角的头发泛白,硬生生把关于父亲去世真相的疑问憋进了肚子里。


    *


    “咔——”方屿拿着一块板子,又转到陆宇森旁边:“森哥,你的活动范围是这一块,等年年台词一完,你就可以往下倒。”


    午休时间,方屿“强行”安排的选角已经全部集结完毕,时间紧张,要磨合到有默契、不出错的程度,必然要多练习台词和场景。


    许绯虽然是背景板,也是一块“肩负重任的背景板”,比如说负责后勤工作这类的。


    此刻,她正捧着一本化竞的书,时不时注意方屿他们的练习进度,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拿衣服、递道具、送水这类的事情。


    陆宇森练台词到精疲力尽,因为一个倒下去的动作他还真蹭脏了一件衣服。


    早知道方屿要把他拖来演这种角色,他还不如拿出校霸的底气来吓唬吓唬,只是答应了就不好再推脱或者埋怨,那个角色还得表现得开开心心的,真是让人头大。


    刚一屁股坐到石凳上,陆宇森就朝着另一边扔了一个小道具:“顾行倦,划水划够了没?”


    顾行倦巧妙躲了过去,又把道具捡起来:“森哥,你这是破坏道具啊!弄坏了你全责啊。”


    他把道具送到了许绯那里保管,许绯连忙把竞赛书搁置在一边,双手接过顾行倦递过来的道具。


    而后,顾行倦自然而然地坐到了她身边,许绯从他黑色的裤缝线上移开视线,就听见顾行倦低沉的嗓音:“道具放好,免得又被陆宇森拿去扔无辜群众了。”


    陆宇森本来准备起身了,奈何听力不算太差,反问道:“无辜群众?学霸你来评评理,顾行倦是不是划了一中午的水?”


    顾行倦也跟着扭过头看她,女孩儿此时双手十指紧绞,似乎很是为难。不过他也并不打算放过她:“绯绯,你来说说看?如实回答就好。”


    仔细听,他还加重了“如实回答”四个字。


    许绯被那一声“绯绯”叫的乱了思绪,顾行倦刚才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好温柔啊。


    陆宇森做出呕吐状:“顾行倦,恶心!叫绯绯拉近关系,哼!”


    果然,她陷入了前后两难、豺狼虎豹环肆的境地。


    虽然知道是开玩笑,陆宇森和顾行倦她更偏袒谁,自己心里有答案,但这么昭然若揭地说出来,她也不可能办得到。


    女孩儿眼睛亮晶晶的,眼睑下垂,俨然像是面对两人较劲时灰溜溜的小兔子:“我没太注意。”


    ……


    方屿正好准备下一个场景的练习,叫了声陆宇森:“森哥,来继续排练呀。”


    排练!练个大头鬼哦!即使内心活动丰富得不得了,陆宇森还是乖乖去试台词去了。


    陆宇森一走,两人距离极近,又成了妥妥的独处空间。


    顾行倦话问出口,语气也带着几分紧张:“昨天我和你说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


    许绯不自觉瞥向花坛里的杂草,这种草啊,和那些娇艳的花一比,顿时黯淡了颜色,仿佛从未起眼过。


    “我,真的值得吗?”


    心里的话不自觉流露出来。许绯心里没底,自己究竟是有什么能耐,让顾行倦这样的光芒万丈的少年奔向她。


    “我这么说吧,如果非要从那么多人中挑出一个与我并肩走过科技竞赛的人,许绯,你是不二人选。”


    一贯随性惯了的顾行倦很是认真说出了这样的一番话,许绯的眸子里漾起细微的波澜,不二人选呐,这样高的存在感,她忽地低下头笑了。


    “大佬,那我就要抱你大腿喽。” 许绯做出一个环抱的姿势,脸上还有不为人知的小表情。


    如果非要给顾行倦在她心里的存在下一个定义,那一定是独一无二的。


    属于她所有记忆里的,独一无二的美好少年。


    两人并肩走进教室的时候,叶远怀里正抱着一沓考试卷,神情严肃:“什么情况?今天中午我来班里查人,居然有十几个同学都不在教室,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讲台下鸦雀无声。


    “是想让我点兵点将吗?”叶远摇了摇头,准备先从班长开刀:“方屿,说说看,怎么回事?”


    方屿噌得一下站起来,面对叶远的强压,他支支吾吾地说道:“年级在期中考试后几天有话剧比赛,我就想利用午休时间让出演的同学能熟悉一下剧本和场景”


    声音越往后面越小了。


    “话剧比赛?”叶远对此嗤之以鼻:“我通知大家参加了吗?”


    “没没有。”方屿咽了咽口水。


    “我没有通知大家的比赛都是可参加可不参加的,月考之后,马上迎来期中考,这次期中考参与到分科分班百分之三十的权重,你们是去平班也无所谓了吗?”


    叶远振振有词,他对班级活动虽然是旁观者的态度,但是重要关头,他自然是不希望有任何一个人分心的。


    “不如来打赌好了。”顾行倦蓦然站起来,身姿笔挺:“如果我们班,在期中考试中均分能达到年级第一,话剧比赛我们就参加定了。”


    陆宇森率先站出来:“我赞成。”


    叶远眼看形势不对,立刻驳回道:“你们翅膀没长硬,倒学会先谈条件了。”


    班上同学中一部分陷入热烈讨论中,一部分则沉默不语。


    许绯觉得方屿和其他参与人员为这次话剧比赛真付出了不少,也不管自己在叶远心中的形象了,义正辞严道:“叶老师,请您给我们一个机会证明自己,也给您自己一次机会。”


    那时候她没有多想,只是回忆起了政治老师那日的话语,学习只是眼前的山丘,其他值得尝试的事情在这个年龄都有意义。


    此话一出,班上同学也纷纷举手道:“我也这么觉得”


    叶远无奈之下,只得退了一步:“行吧,期中考试我要见成效。”


    台下掌声雷动。


    秋去冬来,许绯最早注意到天愈发寒冷还是因为大雁的南飞,一字型的队伍划过蒙蒙亮的天际。


    一切都在往着正常的生活轨道运行,看书、准备期中考试、尝试无人机实践、偶尔中午看他们排练,也偶然听到了周立昱仍然是年级第一的消息。


    只不过两个人像赌气似的,谁都不愿意先退一步去服软。


    今天的寒风吹得玻璃作响,季年年刚进到教室里面,整理了一会几近被风吹乱的发型,眼见着许绯伏案看着图纸,问道:“绯绯,这是顾行倦给你看的吧”


    “我自己学着的。”现在的许绯,说出这话时也多了几分底气。


    “明天就要考试了,大家最近为了那个赌约都辛苦了。”


    ☆、二十五分甜


    季年年赞同道:“对啊, 最近连从来不学习的陆宇森自习课都在好好学习,这种一条绳上一鼓作气的感觉好棒。”


    “还有,绯绯,我真的没想到你那天会站出来表明立场。”季年年生怕自己说错了引起歧义,又补充着说道:“不是说绯绯你不关心班级活动,而是你明明可以中立甚至沉默的,偏偏带头和老叶刚,那个瞬间真的帅爆了!”


    许绯被她手舞足蹈的模样逗笑了,也吐槽了一句:“我这不是在为某人心心念念的女主角争取机会吗?”


    季年年眯了眯眼,用一种看破一切的眼神飘向女孩儿另一边空着的座位上:“真的吗?我怎么觉得”


    许绯是何等敏感的人, 立刻注意到季年年话中有话,适时阻止道:“好啦好啦, 赶快复习去, 明天的考试要好好发挥,要不然大家辛辛苦苦争取来的机会就凉了。”


    “哦。”季年年自觉没劲儿, 心里却如明镜般明朗,有些人呐,越是不让提及, 越是欲盖弥彰。


    眼神重新回到那张图纸上, 许绯却难得分了神, 满脑子顾行倦的笑、顾行倦说过的话,肯定是临近考试,她有些状态不佳,要不然怎么会惦记某人惦记得厉害?为自己的反常找了个借口, 许绯继续埋头构图。


    第二天考试前,许绯去了趟洗手间,这一去不得了,明白些什么后,她的表情僵在脸上。生理期推后到哪天不行,偏偏“幸运”地降临在期中考试这天。


    倒吸了一口凉气,许绯认命推开卫生间的门,就见江恩曼正在镜子前补口红,女孩儿唇红齿白的,顺带抿了抿唇,眼波流转。


    她慢吞吞走过去把手伸到感应区域,除了水流淌的声音,其他的一切都无声无息的。


    “你们班要参加这次话剧比赛啊?”江恩曼冲她眨了眨眼,打破无声的氛围。


    许绯收回手用纸擦干水渍,硬着头皮接话:“应该没有班不参加的吧?”


    “谁知道呢?”江恩曼将口红旋进去,手撑在洗手台上,颇有几分压迫感:“不过你们班因为要参加话剧比赛和班主任打赌的事儿好像已经成为风云事迹了。”


    身为“当事人”的许绯虽然没听过这些传闻,也感觉出来了江恩曼语气中认为的荒谬,她把有些湿哒哒的纸扔进篓子里,迎面对上江恩曼向上挑的眼睛,不卑不吭开口道:“多谢关心了。”


    还有十五分钟正式开考,许绯也不想继续多浪费时间,转身准备走向考场。


    “你喜欢顾行倦吧?”


    冰冷冷探究性的话语,问出口时,江恩曼的眸子里分明闪过一丝不耐。


    这句话让许绯整个人愣在原地,她紧接着调整呼吸面向江恩曼,嘴角向上扬起几分弧度,声音克制中带着几分颤抖:“不好意思,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


    许绯觉得自己紧攥的手指要出卖自己了,连忙松开几根,表情看上去坦然自若,骄傲的如同仰起头的天鹅。


    对,就是这种一接近许绯就能感觉到的骄傲感,最让江恩曼心烦,明明除了成绩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偏偏骄矜得让她膈应。


    其实只有许绯自己心里最清楚,她那儿哪里是骄傲啊,只不过是一层防止他人轻易窥破内心的保护罩。


    紧接着江恩曼嗤笑道:“我都看见了,上次他背你去医务室,你难道没动心吗?”


    那种眼神,像是要把许绯的心思看穿一样。


    随着心情变化的,还有身体上的变化。


    许绯出来时就觉得小腹隐隐作痛,现在更是绞痛得厉害,她不明白为什么江恩曼对她敌意如此之大,如果是为了顾行倦,那么是不是以后但凡和顾行倦走的近一些女生,都要成为江恩曼的“眼中钉”或者说“绊脚石”了?


    真是可笑。


    “喜欢不喜欢这种私密的事情,我也没有必要告知你吧。”她深吸一口气,尽量维持着表面的平和。


    江恩曼被她这句话噎了一下,心下更是多了几分对自己猜想的证实。小时候两家住在一起当邻居,她一直觉得,没有人是比自己更了解顾行倦的。按照他的个性,绝对不可能无缘无故热心帮人,一旦发生,目标对象一定对他具有独特的意义。


    考试前预备铃响起,只有十分钟就要开考了,她刚急匆匆跑进考场就见监考老师分完了条形码,整张纸上就只剩一个许绯的条形码。


    监考老师发现她来了之后,快步走到她身边,撕下条形码递给她,细声叮咛着:“下次考试还是要提前十五分钟进来考场。”


    许绯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抽出笔袋开始填写卷子上的个人信息。


    按照考试座位,顾行倦就坐在她后面一个位置,许绯一进来就和他黑眸里的探究撞了个正着,耳边不禁回响着江恩曼的那句话——“你是不是喜欢顾行倦?”。


    好险,许绯将黑笔往上一提,差点给答题卡上划了一笔。


    顾行倦在她来了之后才像收了心思一样,把答题卡上的名字班级写好。


    考试全程,许绯自认状态不佳,额头直冒虚汗,另一只手捂着小腹,监考老师见状还以为她抽屉里藏了什么东西,侧过身体一瞄抽屉里空空如也,又背着手转悠着走了。


    顾行倦写完了前面的题目,把笔一收,就见一个老师看着今日份早报,另一个老师坐在后面瞌睡得手肘都要撑不住了,他感觉有些无聊了,盯了一会儿前面的黑板,又收回目光,抬眸可见的,许绯直起身体,低马尾的碎发扫过他的桌面和试卷,目光上移,然后就是女孩儿棒球服上颈部一小块奶白的肌肤。


    但不一会儿,女孩儿又软趴趴地贴着桌面了,从他这个视角看过去,许绯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有那一支黑笔还在刷刷不停地动着。


    几乎是踩着考试结束铃的,许绯缓缓吐出一口气,终于是写完了。


    这样一场拖着难受的身体的考试,只让她有一种感觉,脑子里的思想飞速奔跑着,手却根本跟不上脑子转的速度,不带丝毫夸张的说,连呼吸都带着疼痛。


    “许绯——”少年狭长的眸子里带有几分关切,可这样尾音上扬的叫法凸显了不明的暧昧。


    许绯自觉奄奄一息,用尽力气转向他那边,气若游丝地问了句:“啊?怎么了?”


    “你怎么了?”少年真诚发问。许绯就坐在他前面,一点点小小的变化自然逃不过他的观察。


    周围同学都站起来收拾好书包准备出门吃午饭了,顾行倦没什么可收拾的,一支笔就是他带过来的“全部家当”,本来最应该两手空空溜得最快的人,反而老老实实坐在座位上等了几分钟。


    这样的反常很突兀,所以留下来为了谁则是不言而喻了。


    许绯总不可能和他说自己生理期的事儿,面色潮红,唇色却惨淡得厉害,上下努了努嘴,启唇道:“没怎么啊。”


    似乎是想用平静的语气掩饰那一丝说谎的慌张。


    “骗人。”顾行倦缓缓吐出这几个字,却是让她的心为之一颤,紧张得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我我大概是感冒了觉得有些冷吧。”


    顾行倦二话不说,手指攀附上外套的拉链,清脆的拉拉链声响起,许绯一脸错愕,她说自己冷所以顾行倦就脱外套了??


    “我热。”顾行倦眼皮都没抬就扔下这么一句话,薄唇抿成一条线,直勾勾看着讶异到不行的许绯,完全不为所动。


    顾同学送衣服就送衣服了,居然还编造了一个荒诞的理由。


    许绯瞥了一眼窗外的天空,分明阴沉沉的,似乎是快要下暴雨了,乌云集聚,这样的天气他还体感出来热?怕不是穿了棉袄不成?


    虽然内心吐槽不停,可现实是,许绯愣是一句话也没憋出来。


    半天没得到回应,顾行倦把外套往她的背上一搭,掀起一阵气流,然后快步走了,偌大的教室只剩下了还坐在座位上的许绯,安静得过分。


    许绯闻着衣服上熟悉的洗涤剂的味道,还有,少年体温的温热仍然残留,这样利落的行事风格倒是符合他的惯性——在某些方面话少又透着几分固执。


    而另一边二话不说就走了的顾行倦,一出门就被冷风扑了一脸,他不禁哆嗦了一下,外面居然还真他妈有点冷啊。


    中午的时候,许绯去食堂点了杯红糖水没吃饭,又想着食堂人多耳杂,穿着男士外套她总是有些心里不自在,就脱了衣服然后将之叠成豆腐块,双手捧着杯子暖了暖,不一会儿,又想起少年脱衣服的执拗,眉目间涌上几分开心,心底暖意更甚。


    顾行倦来考数学的时候,就见自己的外套整整齐齐叠好放在了桌面上,附赠的还有一张小纸条。


    【谢谢你的衣服,但我已经不冷了。——许绯留。】


    他把纸条叠好,紧紧攥在手心,自己又一天也会傻到因为冲动而昏了头脑,分辨不清真正的原因来。


    两天考试过的飞速,似乎每次只有在考试的时候,顾行倦才觉得比平日里的上课要好熬一些。


    话剧比赛当天,二班参演和工作人员集体在幕布后面候场,化妆间和候场区被疏通出一条道,让人出进,这样一来后台比前面观众席还要热闹的多。


    等到主持人报完幕,陆宇森等人刚从换衣室出来,正面碰上来看热闹的班上同学。


    有人无情地嘲笑道:“噗——哈哈哈,陆宇森你那裤子的裆部怎么回事?”


    陆宇森面色尴尬,理直气壮地说:“我怎么知道租了这么长的衣服啊,我穿着都大了一截。”


    顾行倦纯属过路人,上下扫视了陆宇森的穿着,缓缓开口:“你身高缩水了啊?”


    这种行为在陆宇森眼里,纯属站在一旁说着“风凉话”。


    “滚。”陆宇森没给他一个好眼神:“身高181cm,少一厘米算我输。”


    后台热闹得不行,前面的主持人已经开始了报幕:“话剧比赛下一场即将开始,高一二班的参演人员似乎是急不可待要开始他们的表演了,大家掌声鼓励。”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元旦快乐!明天我们也要一起陪着倦哥和绯妹一起走哦!爱你们!


    还有呐,可能有二更,如果鸽了,咱们就明年见哈哈哈哈。


    感谢黎笑笑笑一个的投雷*1以及营养液*4


    ☆、二十六分甜


    许绯不能去观众席, 后台的任何突发状况她得防备着,就小声对班上要出场的参演人员说了声“加油”。


    期中考试前的那段时间,真的是又中二又令人难忘,但凡有点集体荣誉感的人都不想输。好在结果是好的,二班以0.1分的优势压过五班成为年级均分第一。


    成绩贴榜后,老叶笑得嘴都合不拢,每天来上课的时候感觉肚腩都挺了几分,还在发放成绩的那天着重表扬了陆宇森,进步了两百多名,算是年级里进步幅度最大的学生。


    那可不是, 毕竟上一次陆宇森可是吊车尾的名次,夸张的说, 眼睛一闭一睁之间除了会写上大名, 他基本只会写蒙几个题目。


    而许绯,这次不出意料, 考的没有上次月考好,这次顾行倦是实打实的年级第一,而不是只能跟她并列而要屈居在第二行的情况。


    甚至有其他班上的女生知道许绯是顾行倦的同桌后, 专门把她叫出来想请她帮忙找顾行倦借笔记本。


    当时的许绯眼瞳里满是震惊, 用近乎不可置信的腔调问了一句:“笔记本???”


    这东西像是顾行倦那种人用的吗?还真是不好意思, 就许绯和顾行倦坐同桌的几个月来看,她就没见顾行倦用过笔记本记上课的笔记。


    很自然,她面无表情地拒绝了那几个女生的请求:“他没有用来记笔记的本子。”


    几个女生笑得尴尬,她就明白别人以为是自己在搪塞她们, 也不多做解释。


    观众席是有开空调的,然而后台并没有,季年年由于服装原因冻的哆嗦,搓了搓手对着许绯道:“绯绯,我好紧张啊。”


    “排练了这么久,肯定没问题的啦!”许绯拍了拍她的后背,耐心安抚着季年年的情绪。


    “那我上台去了。”季年年回眸与她对视一笑,拎着裙子就噔噔踏上通往舞台的楼梯。


    在二班表演的时候,许绯待在后台也能隐约听见观众席的笑声和掌声,知道表演效果不错,那种自豪与欣慰感如潮水般涌来。


    看啊,大家齐心做好一件事情是如此的难能可贵又值得夸赞。


    表演最后,参演人员全体朝台下鞠了一躬。季年年下台的时候如杆子一样愣在原地,半天没缓过神来:“吓死我了,我紧张得差点忘了词,还好想起来了,绯绯你看,我现在手心还全是汗。”


    “很棒啦很棒啦。”许绯贴心地给她披上外套,满脸笑意。


    方屿径直走了过来,犹犹豫豫开口道:“年年,表演结束后能留下来一会儿吗?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季年年正欲婉转拒绝,就见方屿蓦地躬下上半身:“拜托了年年,我只占用你几分钟,不会耽误你上补习班的时间的。”


    “那好吧。”


    季年年好歹是同意了,方屿又喘着气道:“谢谢你年年。”


    许绯在一旁虽然没说话,可心里也隐隐有揣测方屿会找季年年说什么。


    等方屿走了之后,季年年挽着她的胳膊道:“绯绯,你待会儿留下来等我一下吧。”


    “嗯好。”她算是一个局外人,但方屿对季年年的感情她看得透彻,有些话还是说开了些好。


    方屿在化妆门口等季年年的时候,许绯就站在后台幕布那里,半眯着眸子,神色慵懒。


    谁知道目光一瞥,顾行倦居然也没离开,站在幕布的另一侧,与她咫尺距离。


    两人沉默了几秒,季年年系完鞋带站起身来问道:“方屿,你找我什么事情啊?”


    “年年,我喜”方屿走进了一步,话还没说完,身后就传来了一声严肃的斥责:“你们两干什么呢?都留一下。”


    季年年视力好,隔了一段距离也看出来是教导主任王福禄,低声喊了声:“我去,王大牛!!!”


    王福禄据说原名叫王大牛,因为贱名好养活,但当了老师之后因为名字总被学生调侃,一怒之下给自己改了个更土的“福禄”。


    平日里最大的爱好不是劝导大家学习,而是尤其擅长于说教,包括晚自习后在操场巡逻专门抓小情侣,“棒打鸳鸯”的本领一打一个准。


    她紧接着道:“快跑!”


    见方屿不明所以地僵在原地,季年年真急了:“愣着干嘛啊?教导主任都来了?!”


    季年年拉起方屿的手就跑,本来没什么真事儿的,倒显得两人真的是被追着跑的小情侣了。


    王福禄追着两人跑了一段时间实在跑不动了,不得已停在楼梯口喘气:“小兔崽子们,逮到了都给你们记过!!”


    显然,许绯和顾行倦也注意到了刚才的动静,她被王福禄那一声吼吓了一跳,也不知道季年年和方屿有没有逃过他的“魔爪”。


    刚以为风平浪静了,就见顾行倦朝她的方向走来,对视了数秒,他不经间笑了笑,嗓音清冽:“再见。”


    许绯提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原来是打招呼挥别啊,她现在怎么见到顾行倦就容易心跳加速啊?!


    谁知道许绯刚探出一个头,王福禄没抓到人居然原路返回到表演厅拿包,她和顾行倦此时此刻一个在幕布后,一个刚出幕布,在王福禄的眼里,这还不得是小情侣约会的典例吗?


    许绯着实不想自找麻烦,又不能出声,伸出手握了一把顾行倦的手腕,虽是虚握着,她也感受到袖扣清晰的轮廓。


    顾行倦心下一动,看到王福禄朝这边走过来立刻明白许绯的意思,迅速和她一起躲在了幕布后面。


    幕布和LED屏的距离太近了,只够穿梭一个人,顾行倦被她拽回来的急,眼下更是和她贴的近,从这个角度,她能清晰地看到少年密而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许绯立刻收了手垂在身侧,别过头去,但耳根子早已染上红晕。


    “溜得还挺快。”王福禄路过时还在自说自话,而许绯的心跳声在胸腔中不停撞击时,不自觉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


    等外面一点动静都没了,许绯才忙不迭退出幕布后面的位置,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顾行倦却是忍不住调侃道:“怕什么?”


    “我”许绯欲言又止。


    是啊,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没谈恋爱不怕王福禄,她竟是凭着下意识的动作拽住了顾行倦。


    “怕王福禄?”见女孩儿头低着,顾行倦的气息逼近:“他只抓情侣的,你在慌什么?嗯?”


    对于这种步步逼问的方式,许绯只能充楞装傻:“为了你的清白好不好?”


    说罢,还破罐子破摔,颇有勇气地与他对视。


    “不愧是我的贴心小同桌,够善解人意。”顾行倦也跟着她的节奏:“我喜欢。”


    说这话时,他分明压低了嗓音,眼神探究。


    顾行倦什么时候这么会撩了?还是她真的想多了?许绯觉得自己的脑海里此刻飘荡着“十万个为什么”,还是无解的那种。


    许绯百口莫辩,舌头打结一般解释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两人从上层一起下来的时候,陆宇森一愣,揉了揉眼睛:“倦哥,你厕所上到女厕所去了?”


    “闭嘴。”顾行倦带着笑意看着他,真是让人觉得“春风和煦”呢。


    行吧,闭嘴就闭嘴。某人打着去洗手间的名义实则单独找他的学霸小同桌去了。


    “你的滑板。”陆宇森没好气地往顾行倦怀里一放。


    顾行倦试了几下滑板之后,就开始滑了,虽说滑得很快,但每到一段路程他就会停下来等一会儿。


    陆宇森将脚下滑板一踩,看着和他们一路的许绯孤零零的模样,调节气氛道:“学霸,来试试吧。”


    “我吗?不了吧,我平衡性差,不太会玩儿滑板。”许绯停下步子,摆了摆左手,眼眸里写满了躲避。


    “而且我马上要到公交站了。”许绯又加了一条逃脱的理由。


    陆宇森坚持道:“真的,没什么难的,滑板这东西,多摔几次肯定能会。”


    许绯:“”


    不等她话说出口,陆宇森就将滑板一推,直接送到她脚下,让她想拒绝都拒绝不了。


    “那我试试?”许绯看着前面迂回行进还不停变化花样的顾行倦,少年和她初见时脑海里的印象一模一样。


    不过陆宇森想不到,许绯表面说着拒绝,真玩起来,上手也很快,不一会儿就学会了控制行进与停止。


    “学霸就是学霸,够聪明的呀。”此时的陆宇森也不免夸着许绯的悟性。


    玩了一会儿,许绯逐渐悟出门道,不需要陆宇森的指导就能独立滑行。


    她开始加速,在开阔的一段路上和顾行倦暗自较劲一样,每次她稍微超越顾行倦一点儿,顾行倦就开始加速,甩开距离。


    然而,两人间的比赛受伤害的却是陆宇森。


    陆宇森一直在后面追,发现没追上,扶着膝盖喊了句:“你们两怎么回事啊?”


    艹,他又成了电灯泡,还是跟在后面闪闪发亮的那种。


    两人在路口停下的时候,许绯才惊觉某人不见了,环顾四周问道:“诶,陆宇森呢?”


    顾行倦没有犹疑直接开口说:“不管他。”好不容易的独处时间,叫上陆宇森那个话唠还不得吵死啊?


    许绯不解:“啊?”


    这关系是真的好啊,这么坑也没绝交!


    “游乐场。”顾行倦往前方一指,询问道:“想过去玩儿吗?”


    说实话,她还挺想的。长这么大,除了春游秋游她还没怎么去过大型游乐场呢。


    见女孩儿有些心动,顾行倦一声令下:“走吧。”


    许绯当下只有一个感受,跟在顾行倦身边,不确定性是真的大,他不喜欢过被安排好的生活,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完全不是他的风格。


    但不确定性不代表不靠谱,最终这艘船肯定会靠岸,只不过是历经冒险之后的选择了。


    许绯有些难以启齿:“我怕我带的钱不够。”


    “那还不简单?我先帮你垫着。”顾行倦知道许绯面子薄,要是说请她,她肯定一千万个不愿意的。


    ☆、二十七分甜


    许绯心不安理不得地接受着顾行倦的暂借, 结果一进场就被画着小丑装的游乐场工作人员的水枪喷了一脸。


    没等顾行倦说些什么呢,许绯用纸擦去水渍,突然开心又无奈地笑了,像小孩子一样拉扯着他的衣袖:“我们去那一边看看好不好?”


    顾行倦跟着女孩儿的步子,站定在摊铺前,一边儿在卖小黄人包装的汽水,一边儿在卖糖画。


    不过围上的全是小孩子就是了。


    “许绯你几岁?”顾行倦抬眸,悠悠吐槽。


    “怎么啦?”许绯拖长了尾音就像在撒娇一样,出来玩她总是难免被一些可爱的事物所吸引,指着摊位上的小黄人道:“你看这个小黄人很可爱的。”


    老板在一旁“添油加醋”地说道:“女朋友都觉得可爱了, 不买双份可惜了。”


    许绯正想赞同他说的话,一想不对呀, 她什么时候成顾行倦女朋友了???


    “老板, 你误会了,我们俩”许绯正尴尬地解释, 没想到顾行倦从她身后窜到前方,把零钱放在桌子上:“买双份。”


    许绯一惊,眼睛都瞪圆了。


    “小姑娘, 你看你男朋友对你多好, 说给买就给买, 要珍惜啊!”大叔絮絮叨叨的,让许绯完全找不到空反驳。


    许绯嘴唇贴着吸管,甜腻的液体顺着喉咙下滑,嘟囔道:“顾行倦, 为什么改主意了?”


    他不是觉得幼稚的吗?


    “突然兴致来了。”顾行倦捧着小黄人的杯子,别说,又滑稽又可爱。


    难道这就是大型真香现场?不过许绯知道顾行倦随性惯了,也没多想。


    顾行倦只喝了一口,就想把手中的饮料丢掉,甜腻的过分,许绯是怎么做到甘之如饴的?!


    许绯目光一瞥,一脸得意道:“要不要来比赛,我想要那个玩偶。”


    呦呵,口气听起来还挺有胜算的。


    顾行倦佩服她的勇气,她要挑战的可是投篮机,不说别的,他在旧金山的时候玩这个都玩腻了。


    “输了别哭。”顾行倦说得也极具挑衅。听起来她像是输了就可怜兮兮只会哭唧唧的弱女子。


    老板看两人气势汹汹,弱弱问道:“两位这是来投篮的吧?”


    许绯不甘示弱,问道:“钱放这儿,可以同时来吧?”


    “没问题的,二位请。”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始的,投篮机只有十次投篮机会,进八个以上才能获得那个玩偶。


    为了她想要的桃子玩偶她也是拼了,盯篮筐盯的目不转睛。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许绯只投进了五个,她旁边的某人,投十个进了十个。


    老板问他:“想要哪个玩偶?”


    顾行倦嘴角涌起笑意,随手一指:“那个。”


    许绯要急得跳脚了,选哪个不好他偏偏选了自己最想要的桃子玩偶?想想顾行倦抱在怀里,真让人心碎呐。


    她还想开口改变着局面:“你喜欢粉色啊?”


    顾行倦自顾自接过那一只玩偶,回答道:“一般。”


    够狠。


    如果不是喜欢粉色,那就是他喜欢吃桃子?


    许绯眨了眨眼睛,继续套话:“你喜欢吃桃子啊?”


    “一般。”顾行倦动了动嘴唇,他倒要看看许绯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我挺喜欢粉色的。”许绯舔了舔嘴唇,继续道:“还很喜欢桃子。”


    “哦。”顾行倦假装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牛头不对马嘴道:“那你回家的时候买两斤。”


    许绯:???


    她觉得自己和顾行倦这种人完全没法儿沟通了。


    许绯讪讪一笑,转换攻击方向:“我觉得你的风格不太适合可爱的。”


    “是吗?”顾行倦突然人畜无害地笑了。


    真别说,那一笑笑得许绯心都酥了,好想揉揉他蓬松的头发呀,手感一定不错,还有真的有点可爱。


    许绯在内心进行了忏悔,桃子啊,别怪我没争取,到了顾行倦手中一定要成熟地学会照顾自己。


    不知不觉,天色已暗。


    远远望去,游乐场内的路灯在两旁一字排开,暖黄色的灯光并没有掩盖夜空中皎月的光辉,反而相互辉映着,美轮美奂。


    小孩子欢声笑语不停,她和顾行倦安静并排走在一起,突然有种偷偷摸摸出来约会的错觉。


    再一联想到那句女朋友,许绯觉得走的都有些不自在,今天不热的啊,怎么她额头都有些冒汗了?


    少年腰背挺直,在许绯眼中,不太搭的,只有他怀里的桃子玩偶。


    把想玩的项目都玩了个遍,许绯从来没觉得有一天会这么开心,仿佛那些烦恼都不与她沾边儿,只管享受当下就是了。


    清冷的灯光洒在少年的头顶,许绯和他一起趴在古树旁边的栏杆上。


    不知道是今晚的氛围太过于美好,还是静谧的氛围更容易让人真心。


    许绯安份吃着关东煮,就听顾行倦开口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的?”


    远处灯火阑珊,高楼耸立。


    面对这突变的画风,许绯的一串丸子抖差点掉了一个。


    这可能是每个青春期的少年都会发出的疑问。


    未来在哪里?会是什么样子?这个世界或者我们本身会何去何从?


    许绯想了想说道:“那你呢?怎么想的?为什么会选择现在的研发领域?”


    “小时候我爸带我去他的实验室,那时候我看到了很多不可思议的设想,未来十年、二十年、五十年,这些科技有的是时间来实现,那时候觉得将构思转化成真实很不可思议,到自己来的时候才真的有种不真实感。”


    顾行倦倒是难得走了次心。


    许绯塞了一个丸子,含糊道:“专注于当下不就是对未来更好的肯定吗?”


    顾行倦兀自笑了,许绯在某些方面真的跟他很相通。


    “不早了,我作业还没写完。”许绯向他投入求饶的眼神,毕竟她这次是年级第二,没有退后的余地了。


    “滑板我拿去还给陆宇森,晚安。”顾行倦话音干脆利落。


    *


    陆宇森一大早就拿起那只桃子玩偶,饶有兴致地说:“诶,这是什么啊?”


    顾行倦轻飘飘道:“还需要把抱枕两个字写在上面啊?”


    “不对不对”陆宇森盯着手中这只不平凡的桃子,笑嘻嘻试探问道:“是不是哪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女生送给你的啊?”


    “你联想能力够丰富的。”顾行倦再次发动毒舌攻击。


    “那这东西是你买的啊?”陆宇森快石化在原地了,“你回国后的品味真的是越来越骚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晚了些,1.3更新在晚十点。


    ☆、二十八分甜


    陆宇森揪起桃子抱枕的绿叶, 又嘻嘻哈哈道:“不过这片叶子还蛮好玩儿的。”


    顾行倦把桃子抱枕从陆宇森的“魔爪”上夺了回来,一把塞进不明真相的许绯怀里。


    “偏心。”陆宇森暗自嘟囔了一句,颇有几分某人重色轻友的感受。


    许绯倒是真的没想到顾行倦居然把这个抱枕带到学校里来了,抱上去的手感果然很软啊,她一时间都有些撒不开手。


    顾行倦则是不为所动,仿佛刚才送桃子抱枕的是另外一个人。


    见季年年来了教室,许绯立刻转移目标,桃子抱枕突然失去了宠爱。


    许绯一脸探究:“昨天你和方屿应该没有被王福禄看到吧?”


    “我觉得应该没有吧差点儿被他追上了。”季年年表情并不轻松,又说道:“王福禄要不是体力跟不上,我觉得至少能追着我们跑两条街。”


    “所以昨天方屿和你?”许绯轻轻咳嗽了一声, 意有所指。


    季年年看上去毫无心理负担:“什么也没发生啊,我出校门直接去补习班, 他就回家喽。”


    这种事儿吧, 真分不出个谁对谁错,愿打愿挨的问题而已, 许绯也不便于帮着方屿说话。


    眼见着方屿到教室了,许绯也毫不犹豫准备撤退,坐在座位上一脸没睡醒地趴在桃子抱枕上。


    比起学习, 她还是觉得去游乐场完更耗人精力, 昨晚上排山倒海的梦搞得她现在都还头痛欲裂。


    “按摩这几个穴位会舒缓很多。”顾行倦为了让她看的更清楚, 拿手往自己脖颈处操作了几下。


    许绯装模作样地学了会儿,感叹道:“哎呀,这位按摩技师还蛮专业的嘛。”


    果然,脖颈处的酸痛缓解了不少。


    顾行倦肯定道:“那当然, 我很养生的。”


    养生???


    打扰了,许绯脑袋里冒出一百个问号,您和这个词有半毛钱的关系吗?


    某个说自己养生的人呐,有时候早上忘记吃早饭,忙实验报告和自己做程序到凌晨两三点才睡,这叫养生的话,许绯觉得自己那生活已然提前步入了老年。


    许绯在内心劝慰着自己,听听就好,顾行倦的话听听就好。


    下午下自习课前,陆宇森架势十足冲上讲台:“明儿晚上我生日趴,班上能来的都来,我请客。”


    叶远盯了他一段时间,见陆宇森舞得真是开心,不紧不慢从门口绕进来:“陆老师,讲什么呢这么开心?感觉大家都乐呵,就我不知道呢。”


    陆宇森表现得丝毫没有求生欲,十分坦白:“叶老师,明儿晚上来不来一起唱歌?”


    知道陆宇森成绩提升了一些就开始嘚瑟,叶远拿他没辙:“我老一辈人就不和你们年轻人一起去了,该玩去玩,玩完了早点回家,我要是接到哪个家长投诉夜不归宿的电话,我就找你负责了啊。”


    陆宇森朝他敬了一礼:“好勒,您保管放一百二十个心。”


    *


    傍晚将至,夕阳隐去。说时也快,都快要步入深秋了,街道两旁的树干有些光秃秃的,满地铺满了落叶,平添了几分萧索。


    知道季年年要一起去,许绯问了句:“年年,你今晚不用参加补习班的啊?”


    季年年与她相视一笑:“我老师有点事情,但我又不想那么早回家,干脆去给陆宇森的生日派对凑凑人气喽。”


    陆宇森在前台点单,要了几份水果拼盘和爆米花,顾行倦坐在沙发上等他,自顾自玩着一旁的积木。


    见人到的差不多了,陆宇森怂恿道:“谁想先来唱啊?”


    邵晰转移攻击对象道:“谁的趴谁先来。”


    陆宇森好脾气地笑了,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哟,邵晰长能耐了啊,就你了,先上吧。”


    邵晰唱了首粤语歌,他这人八卦是真八卦,但唱歌意外地挺好听的。


    陆宇森拿出准备好的水果纸牌,介绍着游戏规则:“随机分发纸牌,玩家按顺序出牌,前面人纸牌上的一种水果数是五的倍数,就可以拍铃了,坚持到最后牌最多的人大家来想奖励行不行?”


    介绍完,他立刻开始了号召:“谁要来玩儿?”


    季年年半蹲着,举手道:“算我一个。”又扯起许绯的袖子:“还有绯绯。”


    陆宇森直接内定道:“好,那就再顾行倦和方屿,你们四个人先来。”


    许许绯不禁腹诽道,陆宇森可真的专挑一对同桌的下手啊。


    水果牌刚分发下来,许绯又把自己手上的牌洗了一遍,而季年年已然开始了疯狂扫荡水果拼盘的模式。


    陆宇森扮演了裁判一样的角色:“游戏开始,从许绯这个方向来。”


    许绯扔出去一张,众人全部一凑,三个葡萄,这类游戏考验的反应能力和运气。


    第一个五的倍数的水果牌出现时,许绯率先把手按在了铃上,几只手拍上来,在她手上面的是顾行倦的手,掌心贴着她的骨节,挠得她心微颤。


    玩了几盘,不是许绯就是顾行倦赢,在季年年和方屿还没计算反应完的时候,许绯就拍了下去,一次都没有输过。


    反观顾行倦像是天选之子,扔了五张里面有两张都直接带一种水果的五个,运气好的不行。


    新一轮一开始,季年年已经丧失了打败大魔王的信心,撅着嘴道:“绯绯反应好快啊。”


    许绯安抚道:“专注啦,专注程度够了肯定能赢的。”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充分告诉了我们一个定理,学习比你好的人更让人生气的是有可能玩游戏上手都比你快。


    很快,季年年和方屿没牌了双双出局,被陆宇森cue去唱歌,说是输了的人惩罚。


    许绯和顾行倦的比赛进入白热化她赢一盘,顾行倦紧接着就又会赢一盘,包厢里除了伴奏和人声,就是手心拍到手背的声音。


    许绯为了让顾行倦去唱歌也是在这种游戏上用了心,比期中考试还要紧张诶。


    陆宇森为了不让游戏陷入死循环,断言道:“好了,这一次之后就算牌了,谁的牌多谁就赢了。”


    许绯暗自观察了一下,她现在和顾行倦的牌数应该相差不大,所以最后一局能赢神算还是很大的。


    她眼珠子一转,在顾行倦放牌的时候,轻声放软了声音:“倦哥,你刚才拍疼我了”


    ☆、二十九分甜


    许绯注意到顾行倦的表情明显僵了一下, 她趁机看了一眼水果牌,心下早已算出来各类牌的总数,没有迟疑地按下了铃。


    面对这种“偷袭”,顾行倦无奈也只能认输。


    她实在太过于聪明,知道自己怕什么,利用反应的空档就把牌算完了。


    “现在来数牌。”陆宇森作为吃瓜群众,主动担起了数牌的任务。


    “学霸赢了。”陆宇森看向顾行倦的表情都多了几分幸灾乐祸。


    “OK”,顾行倦垂眉轻笑:“我认输。”


    他的笑如同远处的群山惊起飞鸟,许绯知道自己狡黠地耍了点儿小聪明,可偏偏在那之后又乐呵地拍了两下手, 被他的眼神捕捉了个正着。


    许绯一躲闪,瞥见了他经脉浮凸的手腕, 上面带着supreme的手环, 运动裤的裤缝线是深蓝色拼接条纹。


    得亏季年年点了首旋律激荡的歌曲,否则, 以她现在和顾行倦之间的距离,急促的呼吸声很是明显。


    她耍小聪明,对方还没说什么, 自己倒是先心慌意乱了。


    灯光不分明的包厢只能隐隐约约看清他喝下一口果汁而上下滚动的喉结, 顾行倦表现得更加退让:“真拍疼了?”


    “还还好吧。”许绯愈发做贼心虚, 明明是随便找的一个理由,撒娇的意味过分明显了。


    心里都有数的。


    真拍疼了,她也不会最后再去抢拍铃,更不会在结束后还拍手。


    可顾行倦偏偏装傻, 偏偏由着她赢,像迎合着小孩子吃糖一样,绝对不拆穿那一层裹着理由的漂亮糖纸。


    “蛋糕来了,大家来分蛋糕了。”


    不知道在座的哪位同学说了一声,成为了解救许绯的警报,她赶紧起身帮忙推载着蛋糕的车,把外包装的蝴蝶结解开拿起盖子。


    某位女同学感叹了一声:“哇——这蛋糕好好看啊。”


    季年年一撇嘴:“好吃才是真理。”


    三层蛋糕很是气派,每一层都是不同的雕花和装饰,在最上面一层刻了陆宇森的名字,看的出来用心程度了。


    陆宇森把刀叉备好,笑嘻嘻鼓掌道:“感谢倦哥买的蛋糕。”


    周围也响起“谢谢倦哥——”的声音,顾行倦只是默默地帮大家把蛋糕分好,由着陆宇森一份份递过去。


    许绯端过来正准备吃,没想到季年年就着一小块蛋糕一抹,趁着许绯没注意把她的脸抹成了“小花猫”。


    许绯咬牙切齿道:“好啊,季年年,不服来战。”在这种场合,季年年居然不吃蛋糕反而趁机调皮了。


    先是两人的“双人对决”,后来季年年在包厢里躲躲藏藏,一路又把蛋糕抹到了不少人的脸上,于是战火燃起,正式成为了一群人的大战。


    面对一群人的狂欢,顾行倦倒是坐得住,仿佛和这个嘈杂的世界有一层隔离罩,还是那么骄矜自持,清冷决绝。


    直到他从沙发上站起,玩儿得欢乐的女孩儿一头撞进他的胸膛,连带着碟子里剩下的一小块蛋糕蹭上了他的袖口,黑色的袖口沾染了奶油扎眼的很。


    糟了,她惹祸了,摊上大事儿了。


    许绯脑子一顿乱轰,清亮的眸子闪烁着无辜的光,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顾行倦比她高,此刻少年的俯视让她有些心猿意马,可脸上的表情仍然僵硬着欲哭无泪,委屈巴巴的。


    周围的人还在疯玩,蛋糕还没抹完,大战还未结束,年轻的时候仿佛有用不完的体力和精力,互相抹蛋糕这种幼稚的行为也如同“传染病毒”,在场的人除了顾行倦都难以逃离。


    忽地,他俯下身体,腰身微躬,拇指的触感在她嘴角游移,许绯的瞳孔如同地震一样,颤了又颤。


    “小花猫。”顾行倦一边吐槽一边擦拭去了她刚才被季年年抹上的蛋糕。


    这是什么宠溺的语气啊?!许绯觉得自己要不是知道顾行倦的行事风格,就要快要被这种宠溺冲昏了理智。


    停停停。


    许绯不自然咳嗽了几声,愧疚地说:“对不起啊,衣服弄脏了的话我洗好再给你吧。”


    不明的气氛弥漫在两人中间。


    “学霸,顾行倦你们两在干嘛呢?蛋糕战一个也少不了啊!”


    陆宇森一声叫唤让周围的同学都停下来看着许绯和顾行倦。


    “总之,你先脱吧。”许绯硬着头皮,毕竟是她弄脏的,负责到底也是应该的。


    反观顾行倦一脸随意的样子,甚至对陆宇森的话不为所动,一字一顿地说:“真的要我在这里脱?”


    许绯:???


    她怎么总觉得顾行倦这话里带着点儿奇怪的含义呢?


    应该是自己想多了吧。许绯在心里疯狂劝自己要镇定。


    “我这件脱了,里面就没衣服了。”顾行倦言简意赅,一句话倒是反杀到了许绯。


    咳咳咳——


    要是她知道顾行倦里面没穿肯定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可是结合一下语言环境,许绯愣是觉得自己把刚才那句话说出了歧义。


    “哦”她声音软糯糯的,配上长而翘卷的睫毛,乖巧得不行,和玩游戏时的狡黠相差甚远。


    “那要怎么办?”许绯向他投去求助的目光,人是她撞的,衣服是她弄脏的,此时的她没有任何皮的资格,只能听凭顾行倦的“发落”。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大概就是这么个道理。


    “没关系,我回去洗就可以了。”


    听到这一句,许绯才真正放下心来。


    没想到顾行倦紧接着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低声道:“或许,你可以到我家一起洗。”


    “”


    “我才不呢。”许绯撅着嘴,环抱着双臂,心跳如雷。


    什么叫到他家一起洗?这样的话也太容易让人误会了吧。


    顾行倦眨了眨眼睛:“要不然怎么减轻你的负罪感呢?”


    她就知道,顾行倦这种记仇的人吧,是真的很难哄,明摆着故意难为她呢。


    “今晚太晚了。”许绯捏扭着找着理由开脱,生日派对结束估计都得到十点以后了,那时候再去他家,会很不方便的吧。


    顾行倦忍着笑意:“我骗你的。”


    ☆、三十分甜


    顾行倦用兜里的方巾把袖口的奶油擦拭干净, 许绯一皱眉,他的某一层仿佛就会柔软下来,如同发酵好的面包中间有一部分的凹陷。


    生日派对结束后,只剩下满目的狼藉,嗨够了大家就清理好东西准备回家了。


    季年年悄悄跑到许绯耳边说了什么,许绯神情极其不自然,果然那段只有她和顾行倦两人没参与进来的游戏引发了众人的揣测。


    许绯挽着耳后的头发解释道:“没什么啦,你们不要多想。”


    “那好吧。”季年年松开她的胳膊:“早点儿回家,我在这儿等我爸来接我。”


    许绯点了点头,一想到她今晚回去还要完成竞赛的题目, 几道棘手的题目就在她脑海里飘荡。


    午夜的凉意顿时将那些嬉笑欢愉一扫而空,你看啊, 一个人的时候该孤独的时候根本无处遁形。


    路灯将她的影子拖曳得很长, 直到走到家门口的时候覆盖了另一个影子上。


    她没抬眸,凝视着梧桐树下另一道影子, 胸口凝着的一股气在此处释放,冷战了这么久终究她做不到先退让一步。


    “我问了伯母,说你去生日会了。”


    周立昱从树下的阴影处走出来, 黑色口罩下拉, 下颚线条在黑夜中分明, 眼眸里的光如鹰隼一般锋利上下打量着女孩儿。


    许绯被他盯的不自在了,再加上两人之间的关系还没有破冰,面对这一句陈述,她只是淡淡回了声“嗯”表示肯定。


    周立昱一时有些难以分辨女孩儿的转变之大是不是因为她那个同桌, 却隐隐觉得脱不了干系。


    她之前是最不擅长社交的个性,面对玩玩闹闹的青春期,许绯拥有超乎同龄人的敏感,总是习惯于把自己缩进壳里,现在不仅勇敢地迈出了一步而且似乎找到了自己与朋友相处的“舒适圈”。


    许绯见他迟迟不表明来意,并不打算耗时间久等。


    周立昱问:“竞赛选的哪一科?”


    她如实回答:“化学。”


    眼前的少年彻底扯下耳后挂着的口罩,哑然失笑:“我以为你会选生物之类的学生竞的女生可是比化竞的女生多一倍呢。”


    许绯暗暗揣度了一番,其实就是较着劲儿呢,周立昱从化学竞赛中退下来,她偏偏一头扎进里面去。


    但这种理由不可能拿到明面上讲,她双手插兜:“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另一种意思,你周立昱现在也管不着了啊。


    啧,还是一身刺。


    “高考吧。”周立昱仰头望了眼天空说:“还有半年,高考完之后我在上海等你。”


    眼看着少年要走,许绯满腔疑问:“周立昱——你最想去的地方不是北京吗?”


    周立昱整理好口罩和帽子,停下脚步回道:“你喜欢头顶有梧桐树的地方,所以我选择上海。”


    ……


    今晚的风好大,大到她怀疑自己领悟错了少年语气中的意思。


    所以,他为了去上海放弃了参加竞赛去保送北京的大学的资格,许绯一噎,所有的事情被线连在一起通畅了,却让她的心里发堵。


    如果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那么周立昱所做的一切像极了一厢情愿。


    周立昱刚才去过家里还问过了母亲,许绯怕被母亲问及些什么不好回答,只得快步走到自己房门口:“妈,我先回房间写题了。”


    她背部抵着房门,心虚地落了锁,月光透过窗台蔓延进房间,显得她脸色惨白。


    但许绯毕竟是八中这种学校出来的佼佼者,定力强大到让人觉得可怕,即使是经过了与周立昱的针锋交流,但一到做题的时候,冷静漠然是她最强大的保护罩。


    少年的心思她何尝不知道,只是周立昱在她心里一直是标杆的存在,是遇到困难会给予帮助的哥哥的形象,后续的事情她没想过。


    不由得笔下一顿,她竟是意外地闪过顾行倦今晚在光影交错间近距离的眼神,如蚂蚁爬过肌肤,让她心里一阵酥麻。


    密密麻麻的草稿打满了整张纸,她也不急,没有结果,还是没有结果。


    最后一笔划掉了那些步骤,许绯搁置下黑笔,在椅子上向后仰了仰脖子,就着纱窗看窗外的明月,皎洁如勾。


    写不出来时,她的求助对象非常局限。


    划过好友栏,她心一沉把题目发了过去,分明是简短的一句话配上一张题目的图,可焦灼四起,眼神盯着应用上的红点,就没有移开过。


    *


    顾行倦去了披萨店打包了一份披萨,毕竟这个点回去的话,刘姨肯定睡下了,他不方便刘姨再做饭,可不知怎的,许是回国之后胃口也养刁了,能量棒那种东西简直算是难以下咽。


    房间里咖啡浓郁的香气飘散,他向来是不喜欢喝卡布奇诺的,今晚却是煮了仅有的一袋卡布奇诺,晃了晃咖啡杯浅啜一口。


    熄了灯,除了台灯微弱的光芒,就只有电脑的屏幕常亮着,满屏的数字和图表在上下蹦跳,又是一番比赛前长久的准备。


    刚把换下的衬衫送进洗衣机,他就注意到了手机上的讯息。


    站在阳台上,他看着月色尚好的夜空,点开了女孩儿发过来的图片,是一道化学竞赛的题目。


    没想好还有先低头求助的时候,顾行倦打字回过去:“等我一会儿。”


    “好。”许绯又问:“大概需要多久?”


    时钟不停歇,快到午夜的点,如果需要时间,她打算明天再看也不迟。


    顾行倦看完题目后心下了然,回道:“最多五分钟。”


    许绯一噎,这道题她写了半个小时,换了好几种方法也没写出来,结果在顾行倦的回复里,还没开始写就说出了“最多五分钟”这样有自信又狂妄的话语。


    讲真的,她真的打开了秒表开始计时,在第四分钟的时候提示音响起,他发了张自己的解题思路过来,桌面整洁,但咖啡杯成功入境。


    许绯的关注点却有些偏移:“这么晚还喝咖啡提神?”


    “熬夜攻克一个task里的难题。”顾行倦劝道:“别学我,早点睡明早再看。”


    她眼珠一转:“几分钟的事情我理解应该不难吧?”


    “你可以试试。”顾行倦知道许绯的钻研和认真程度,怎么劝都是没用的。


    许绯乖乖听话,眼眸里盛满了笑意:“晚安。”


    天气冷到很难从被窝里爬起来的阶段了,许绯出门前只穿了一件毛衣和薄外套,在碰到门把手的一瞬间和冷风撞了个满怀,又哆嗦回去加了件保暖衣和围巾。


    针织围巾将口鼻捂的严严实实的,呼吸间白气飘洒,是真正寒冬来临的标志。


    季年年坐在桌子上吐槽:“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雪,结果呢,一滴雨都没下。”


    “咳咳咳——”许绯的眼神让季年年一个激灵,赶紧从桌子上跳了下来,幸好叶远没往这边看。


    叶远把耳罩摘下来,在班上巡视了一圈:“最近天冷了,大家还是早点睡早点起,按时到校,再撑一段时间考完期末就放寒假了,所以期末考试大家好好考,都开开心心回家过年。”


    “还有下半年就要文理分科了,过几天我发一个意向表,大家认真与父母商量后填写,真有问题的就过来问我,我尽量帮你们参谋参谋,但最后的决定还是看你们自己。”


    许绯肯定是选理科的,但季年年这样的成绩很是尴尬,文理科都比较平,没有突出的地方,就是最为难的事情。


    许绯下课的时候专门找季年年问:“年年,你自己想报什么呀?”


    季年年无力地趴在桌上“我数理化实在学的吃力,但我”


    “我不想和你们分开,绯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蠢蠢的芸芸就是我呀”,灌溉营养液+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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