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青春校园 > 焰火热吻 > 50-60
    51【VIP】


    海面蔚蓝, 微风拂面,不远处游轮驻停, 带起阵阵海浪。


    云伽眸色发沉,看向她的眼神如同猎人般危险,侵占性毫不避讳。


    小姑娘被他唐突的行为吓了一跳, 又气又恼,双眸在阳光下如同黑曜石闪耀。


    他舔了下唇,不禁想到了女孩之前怀里总抱着的小熊娃娃,上面还缝纫着两颗黑色纽扣。


    “不认哥哥了?”云伽的手扶着帽子边缘, 笑得轻挑。


    他记得女孩儿四五岁时就长的跟洋娃娃似的, 格外水灵,逢人便甜甜地笑,一点都不露怯。


    哪怕外人面前威名在外的云桉, 见了自家女儿也难得的会露出笑容。


    只不过云桉从来没提及过女孩的生母, 除了他的亲信, 其他人只知道灵灵这个名字,很少有人见过小姑娘一面。


    云昭蹙眉,在刚刚男人触及自己发丝时就迅速躲开。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除了褚澜川,什么时候还有其他的“哥哥”?


    且这位自称是她“哥哥”的男人看架势都不像是什么好人。


    心头打着鼓,云昭仍维持着表面镇定, 义正言辞地警告说:“你再这样乱来, 我会直接报警。”


    本来风平浪静的海上,狂风怒卷,不少正给海鸥喂食的游人的帽子被大风吹走, 叫唤声一片。


    听到“报警”两个字,云伽的脸色亦如状况突变的海上,他把帽子一抛,主动让大风把遮阳帽卷起,随之散落到茫茫尽头。


    “报警?”男人像是听见了什么极其好笑的言论,嘴角蔓延着不可忽视的讥讽。


    他想,警察再厉害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抓不到他么?


    身为绝对的利己主义者,云伽的潜意识里就没有“正义”两个字。


    在缅甸,普通平民的田地里尚且种植大量罂栗,每当收获集结,成片粉海开遍,香味弥散,这些就是当地屡禁不止的毒品原材料。


    看到少女眼里的迷茫,男人放轻了口吻,俯下身,气息若有若无在她耳边游走:“灵灵没关系的,你忘记的事情我会慢慢帮你想起来。”


    这是只属于两个人的悄悄话。


    他要做的,只不过是让她想起来,再亲手把这一切摧毁,这么做也只不过是用云桉对待自己的方式还以报复。


    “再见了——”


    云伽吹了声口哨,踏着海边绵软的细沙挥手,对这场相遇的起始表现得格外肆意。


    正好,蒋巧抱着泳圈过来,她脸上脖颈全是水珠,亦如清水出芙蓉,带着这个年纪女孩子身上独有的朝气。


    “昭昭,你怎么不过来一起玩?刚刚在跟谁聊天啊?”她挽着云昭的胳膊,两人一起走到游艇的休息处。


    云昭满怀心事地摇摇头,抱有歉意地笑笑:“突然有点头晕,我还是坐着休息会儿,你们先去吃去玩。”


    “没事吧?”蒋巧见她状态不对劲,神色间都浮现着关心。


    不得不说,有个心心念念关心你的朋友真是太幸福了。


    云昭推着她肩背,哎呀了声:“放心,我没什么事儿也没有,你快快乐乐的,我马上加入你们的战局。”


    蒋巧这才敛了关切,笑嘻嘻道:“那好,一言为定,到时候可不许临时跑回酒店嗷。”


    答应了蒋巧诸多的耍无赖要求后,云昭才独自坐在游艇尾部,对直直投射的阳光眯了迷眼。


    游艇启动,海风徐徐,掀起独有的海水咸腥味。


    尾部划过阵阵浪花,像少女的裙摆,波浪起伏,时不时有海水溅到肌肤之上,让完全暴露在阳光下的热度顷刻消散,整个人清凉通透。


    游艇内的遮阳处,众人正举杯痛饮,话题无疑围绕着香槟加冰、要多少浓度的鸡尾酒,狂欢酣畅才是出行的主旋律。


    而她被困在对岸,是靠泅渡都游不到这群人的终点的。


    知晓自己的身世后,云昭有过那么一瞬间庆幸,她不记得五岁前发生过的事情,或许是一种命运的割裂,让她摒弃血脉里的痛苦。


    可现在又算什么?


    倘若今天男人说的话都是真的,之后无疑要上演一遭故人相见的戏码,未来如茫茫海雾,一片扑朔迷离。


    直至夜幕降临,云昭陪着蒋巧玩了数个海上项目,累到精疲力尽,恨不得回到酒店就简单地洗漱完睡觉。


    来到镜子前,她才发现脸颊上印着小片的红痕,明明做足了防护措施,但因为皮肤的娇嫩,还是无可避免地晒伤了。


    云昭立刻知会了蒋巧一声,说明天的出海活动她就不跟着去了。


    细腻地冲洗完后,她找到了包里带的芦荟膏,认真地涂抹着晒伤的红痕处。


    身上的身体乳还没干,周遭全沁着马鞭草的味道,是淡淡的柠檬香气。


    关了灯躺下,手机屏幕亮着,云昭看了许久联系人“哥哥”那一栏。


    很想他,但又怕耽误他完成任务,两种矛盾的心态交汇,最终化成一声叹息。


    半晌没睡着,云昭又重新坐起来,挑选完了一些明信片准备写点祝福语,手中捏着谈厌送她的钢笔,写起字来格外顺畅。


    结果写着写着,所有明信片的署名全变成了褚澜川。


    鎏金的字印在明信片背面,正面是大理蔚蓝的洱海,盖着当地邮局的印戳,很有纪念性。


    她无力地把脸埋在手掌内,一时间心跳剧烈,一切的情愫如同洪流汪洋,席卷吞噬。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震动了下。


    一条来自褚澜川的短信,内容非常简短:【照顾好自己,晚安。】


    原来短暂的分别也会带来刻骨的思念。


    她把钢笔盖好,蜷缩在床头,斟酌半晌打字回复:【没睡着,你一切都还好吗?】


    没等到消息,手机直接弹出来了视频通话的邀请。


    小姑娘心里慌的要命,又顾忌着刚刚是不是睡乱了头发的形象,响了十几秒后才摁下接听键。


    褚澜川陷在浓稠的夜色里,幽暗的灯光下,他也是一副刚洗完澡的慵倦模样,但不用怎么梳理就万分得体,随便一瞥都让人眼红心跳。


    “想我了?”他问的缱绻,话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张狂。


    男人的手段太直白,她毫无招架之力,唇色如同身上的车厘子红睡衣,让人很想轻尝一口。


    这件睡衣是来大理前特意准备的,考虑到夏季出行,面料特别轻透,裙摆在膝盖处飘拂,锁骨在吊带下若隐若现,露出的肩颈雪白一片。


    要是看背面就更大胆了,镂空设计,轻纱纺制,红白交错中风情万种。


    说是,会显得她太急不可耐,说不是,又衬得她挺没良心的。


    进退两难的境地下,云昭自然聪明地把话题抛给了褚澜川,她言笑晏晏,直勾勾看着视频里双眸如黑天鹅丝绒颜色的男人:“哥哥呢,想我吗?”


    语气是撒娇耍赖,可少女的娇憨遮掩不住。


    毫无疑问,她在等待并且期待他的回答。


    褚澜川自然明白她那点小心思,随手捋了下额前的发丝,饱满的额头是凌厉的眉峰,而眼下,那一点凌厉冰雪消融,暖流暗涌。


    “想,怎么可能不想?”


    他一点都不别扭,说的坦坦荡荡,直击心房。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现在就与她相拥,吻遍寸寸山河,看她动情沉沦。


    或许是生来如此,也可能是褚恒的教导所致,褚澜川就像不易折的伞骨,外面抵御着冰凉风雪,内里的温暖炙热荡涤灵魂。


    云昭嘴角挂着甜丝丝的笑意,眼睛也一样,是笑弯了的月牙,没有任何甜言蜜语比他的直白来的畅快。


    今天的查证并不顺利,褚澜川心知云桉踪迹不见后,他一手打造的“毒品帝国”并没有消亡,究竟是谁来接的手?这个问题是重中之重。


    可眼下,他将这些念头暂且摒弃,在小姑娘面前,姿态尤其放松。


    褚澜川招手,又怼近了几分镜头:“躲那么远干什么?”


    果然,哪怕他离镜头那么近,男人的五官还是找不出一丝瑕疵,光是顶着这张脸就不知道能招来多少小姑娘。


    “今天晒伤了,现在很丑。”她瓮声瓮气,想着晒伤就发愁,都不知道回江城之前能不能消掉。


    褚澜川轻哂了声,被这种少女奇怪的幼稚脑回路绕晕。


    他眼睫覆下,声音虔诚:“即使你七八十岁了,也不丑。”


    如果要选择陪伴彼此走一辈子,什么模样都会见得到,本就没有美丑之分。


    可她今晚不依不饶的,掺杂着无赖的发问:“那你到时候会嫌我老,去找更年轻的小姑娘对不对?”


    “不会。”他仍露着温和的笑意,斩钉截铁地说:“昭昭你要知道有些人无可取代。”


    她对他而言便是这样的意义。


    褚澜川自幼反叛乖戾,玩过架子鼓,飙过车,甚至打架打的别人满地找牙,他有一身反骨,傲然不屈。


    褚恒对他的教育方式不是打骂,而是自我反省,但是革命家出来的爷爷不一样,秉着棍棒教育精神,一生忠贞正直,容不下少年的浪荡,没少家法伺候。


    尽管曾经鲜衣怒马,少年心性,如今一再沉淀,心房的柔软也只能容纳的下一人而已。


    她听过了很多告白,但无可取代四个字的意义是最独特的,压在心头重若千钧。


    随着镜头的拉近,他才看见了桌上散落的明信片,不紧不慢地问道:“在写什么?”


    云昭火速遮住那些字迹,上面全是他的名字。


    像极了中学时候,只敢趁着午休片刻在草稿纸上倾诉暗恋心结。


    “没,没什么。”随着飞扑的动作,少女整个人匍匐着,曲线蜿蜒,更多雪白迤逦而出。


    他喉头一紧,躁动全往一处涌。


    云昭丝毫没察觉,收好明信片又自如地说:“我跟蒋巧过几天要从大理飞江城了,你一个人要平平安安的。”


    肩带松垮,少女的肌肤如剥了壳的鸡蛋,糯团子呼之欲出。


    他又想到了那一晚的手感,又香又软,是令人心驰神往的温柔乡。


    她试探着问了句:“哥哥你听得见吗?”


    见褚澜川没说话,云昭眼底蒙上疑惑,以为是信号不好,更加越矩凑上前,所有的美好在他眼前不断放大。


    他鼻息加重,不禁涌上口干舌燥的感觉:“该改口了,昭昭。”


    嗓音带着喑哑,听了就能酥/软一把骨头。


    海景房外星空闪烁,夜晚的海风吹的玻璃呼呼作响,海浪从不歇息,潮涨潮落,在沙滩上留下痕迹,鸟鸣幽微,打破周遭的僻静


    小姑娘眸子里闪着细碎的光,故意吊着他胃口:“不叫哥哥,那叫什么?”


    明显的明知无问。


    可她屈着腿坐起,手指贴着唇,一脸天真烂漫:“叫叔叔可以么?”


    ☆、【VIP】


    52【VIP】


    说罢, 她还变换着表情,嘴里念叨着:“褚叔叔不太好听, 还是叫褚澜川叔叔好了。”


    褚澜川也不恼,眼底光线明灭,很轻地说:“小孩儿不听话可能是欠收拾了。”


    云昭一直觉得褚澜川的声音很适合说情话, 用那种近似呢喃的语气讲着所谓的狠话,竟然也能让人心生悸动。


    她毫不露怯,调笑着反问他:“那你打算怎么收拾?嗯?褚澜川叔叔”


    其实,云昭平时在褚澜川面前就一个“怂”字。


    今天晚上能这么大胆, 纯粹是天高皇帝远, 反正在离开大理前,他要完成任务,两人估计没什么机会见面。


    要收拾, 他也没机会。


    褚澜川腮帮子抽动了下, 看的出来他在咬着牙关极力忍耐。


    偏偏小姑娘不知死活地撩/拨他的定力。


    云昭自觉扳回一城, 狡黠的光点缀在瞳仁中。


    她假模假样打着哈欠,神态慵懒,像一只趴在膝上正准备小睡的猫。


    伸懒腰过程中,少女腰背风景大露,如同白软的雪, 只会在情动下翻上粉色的光泽。


    这通电话看样子是没法儿继续了。


    本来就是有意装困, 云昭突然浑身一机灵,想起男人在耳边的低语,鬼使神差地问他:“褚澜川, 如果有一天我多了个所谓的哥哥,你打算怎么办?”


    她又回想起男人对自己的称呼,灵灵吗?她原来是叫这个名字的?


    可是为什么她怎么回想,五岁之前发生的过往在脑海没有丝毫印象?


    越回忆,越让她头痛欲裂。


    一想到当年往事的后续,云昭仿佛置身于风暴眼,他是陆地,可她没办法降落。


    褚澜川讶异了一秒,眉峰挑起又下沉。


    他压抑着眼瞳深处的火苗,近乎偏执地说:“那就把你抢回来。”


    这句话等同于,你是只属于哥哥一个人的。


    旁人不能比拟,也绝不可能染指。


    少女肩胛骨收了一瞬,这才发现吊带下移到肩膀,慌里慌张地复位后才敢直视镜头。


    难怪,他刚才怔了半晌。


    褚澜川对这种掩耳盗铃的行为看破不说破,漫不经心的笑勾勒出几分清风霁月的气质,与外面的月色交相辉映。


    可这一刻他走下神坛,眼尾扬着促狭的弧度:“慌什么?又不是没看过。”


    是了,他看过那些曼妙,但还不够,如同玫瑰种植在无人开发的土地上,还需要更深入的探索。


    流氓。


    还是老流氓。


    在心里唾弃完,云昭乖乖扯上浴袍盖上,把自己卷的严严实实,所有的雪白娇软全藏匿乳白色的华夫格纹下。


    她放下手机,顺便关了房间的灯,枕在绵软的枕头上,梦呓般跟他说:“我要睡觉了,晚安澜川哥。”


    云昭隐隐约约猜到他想听什么,可是她现在还叫不出口那两个字。


    白天跟蒋巧疯了太久,打完电话,她的精神状态就差到不行,沾到枕头就能昏昏欲睡。


    听到电话那头的挂断声,本就寂静的氛围被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声打破。


    蹿起的火苗一时半会消不了,褚澜川拿起浴巾准备再去冲一遍凉水澡。


    夏天的白昼来的格外早,天光蒙蒙亮,少女就揉了下惺忪的双眼,起身站在窗前。


    一眼望不到头的苍山洱海,雾气绵延无边,与云层交汇,阳光穿不透,只余清浅的光芒。


    因为晒伤不能继续跟着蒋巧她们去潜水,云昭暂时留在酒店休息。


    蒋巧对今天的潜水期待已久,她做足了准备,出发前信誓旦旦:“崽崽,我给你多拍几张照片回来!”


    云昭双手抱臂站在房间门口,瞧着元气少女活力满满的,嘴角逸出笑意:“好啊,潜水过程一定要注意安全。”


    吃完早餐,她又下楼,去到跟昨天一样休息的位置,听潮起潮落。


    所幸云伽今天没来,他的“再见”似乎也是有期限的,下一次,他将以何种身为出现在自己面前,云昭也捉摸不透-


    深山之中,万籁俱静,只有偶尔的鸟啼虫鸣。


    云伽没去沙滩边,很明显是另有安排。


    今天有一批重要的货,需要他亲自监督送出。


    这批货原本在上个月就能发出,谁知内部人员出了个卧底警察,计划打乱,加上警察那边查得紧,云伽思虑再三,决定延后供货日期。


    跟南江那边接应好,这批货半点纰漏都出不得。


    倘若又走漏了什么风声,警察那边掌握的线索只会越来越多,迟早查到他头上来。


    云伽一向谨慎行事,这次也不例外,他赶早来到装货的卡车前,眼神睥睨,看不出什么情绪。


    不过共事的下属很了解云伽的性子,他多疑猜忌,但最憎恨的就是卧底警察,所以谢钊那事儿一出,大家心知肚明选择少说话多干事,唯恐会得到像猴子那边的对待。


    猴子被割了舌头,权当是云伽的报复。


    干这行的,每一秒都是行走在坠入深渊的边缘,管不住自己的嘴,下场很严重。


    况且对云伽而言,只不过是让猴子长长记性而已,没把人置于死地,都算他仁慈了。


    送货的是缅甸人,男人眉毛胡须浓密,跟云伽交谈起来毫不费劲,两人是老熟人了,配合起来天衣无缝。


    缅甸佬拍了拍他肩膀,眼神满是精锐的光,意思是让他放心,货物会安全送达。


    每次送货入境,如果途径检查,无论怎么搜寻,看到的都是一堆家具木头而已,殊不知毒品的藏匿点就在于此。


    云伽给他发了根烟,自己也燃起猩红的火,猛吸了口,随之吐出烟圈。


    他要确保万无一失,尤其在境内,必须经过重重关卡才能送至南江。


    交待完毕后,云伽回到位于中缅边境的别墅,他指节敲在膝盖上,听着钟表声响的滴答转动。


    能放谢钊进内部,确实是个意外,可细细回想,冥冥之中发生的事情又带着安排好的目的性。


    比如遇见谢钊那天,谢钊跟瘦猴是偶然相识,瘦猴看重他的本分,加上谢钊说自己犯了事儿,与其被抓到牢里改造,还不如剑走偏锋,跟着兄弟们混。


    云伽只让他暂且加入进来,但只给他搬运货物的活儿,搬运的那些活动全是正规家具,没有丝毫异常,这也是用来掩人耳目的物件。


    后来,谢钊帮云伽挡了一刀,他腹部流血不止,幸亏被救活了。


    云伽问他想要什么,谢钊只说留在这里,有份活儿干就行。


    尽管谢钊这么说,云伽还是让他重复干着既往的工作,搬货卸货,在厂里上班,工资一月一结,包吃包住。


    那段时间,云伽一直在调查谢钊的背景。


    警方做的工作非常周密,在江城抹去了谢钊所有的个人信息,如同人间蒸发,可在遥远的中缅边境,谢钊叫了别的名字,用了别的身份继续卧底。


    这也是云伽怀疑但一直调查无果的原因。


    云伽跟着云桉时,已经出现了一个褚恒了,他亲自打造的帝国再容不下第二个褚恒了-


    根据既往的调查消息,从中缅边境运送入境的毒品很可能要经过大理境内,褚澜川住的宾馆楼下,是出大理的必经之路。


    谢钊昏迷的这段日子里,不仅是警方在争分夺秒,寻找线索,毒贩这边也一样。


    以云伽的性子,他不会铤而走险,只能等事态稍显平息的时刻,神不知鬼不觉选择时机再次运货。


    并且褚澜川守在这里几天,也不是完全一无所获,楼下宾馆的老板告知他,周边的家居生意很火爆,隔数月就能见到来送货的卡车,偶尔经停,司机会在路边抽抽烟。


    直觉来说,这批家具问题很大。褚澜川记得,在破译的谢钊传回来的消息当中,谢钊被云伽分配的活儿就是在搬运家具所需的木材。


    他用完楼下的早餐,站在路口抽烟。


    男人身姿修长,五官轮廓硬朗,宽肩窄腰,光站着就像个招牌的男模。


    果不其然,有路过的女人招摇来到他面前,扭动着水蛇腰靠近,往他夹着烟的手指间递名片。


    “认识一下?”


    褚澜川不为所动,他连眼神都没给一下,依旧自顾自望着湛蓝的天际,指间烟灰尽燃。


    “不好意思,我有女朋友了。”


    他心尖上的女孩,他看着长大的小姑娘,他的小女朋友。


    女人露出失望的表情,但很显然没有为此气馁,弯着红唇,气若幽兰:“那要不然先加个联系方式?我也是一个人来的大理。”


    烟雾之下,男人滚动的喉结都带着一丝性/感。


    褚澜川捻灭了烟头,扔进就近的垃圾桶,似乎是闻不惯女人身上刺鼻的香水味,他蹙了下眉,万分郑重地说:“不用了。”


    他飘忽的目光蕴着神情,如同与玫瑰、羽毛交织,营造出轻盈的梦境。


    “我很爱她,将来只会跟她结婚,她会是我此生挚爱。”


    此生挚爱,说出这四个字时,褚澜川的心潮澎湃起来。


    从未有那么一刻,可以一眼望到尽头。


    女人见他如铜墙铁壁,摇了摇头算是吃瘪,临走前算是认栽:“祝你和你的女朋友长长久久。”


    在她走开的下一秒,货车驶入视线内。


    密不透风的集装箱,里面装载的可不一定是家具那么简单。


    褚澜川见司机下了车,在路边透风缓解疲劳。


    他走过去,随手递了根烟,俯身询问光头:“干这个挣钱吗?你看我能不能也跟你一起送货?”


    光头警惕地瞥他一眼,接过烟后对着打火机燃起,“听口音,你是外地人吧?这个活儿不好干,我们老大不随便招人。”


    褚澜川嗤了声,指着他的卡车问道:“不就是送货么?又不是黄金,开个开车也不难吧。”


    光头的嘴如同撬不开的蚌壳,显然对货物不愿意多谈,临走前提醒了句:“兄弟,你要缺钱附近找个打工的就行,这活儿你干不来。”


    越是藏着掖着,越有猫腻,所以褚澜川表现出失望后,内心却像在缺口处撒下阳光,明白事情的进展兴许有眉目了。


    他记下车牌,回到宾馆后给冯常舒打电话,意思是协调各方精力,在省城布下关卡,严格审查这批运往内地的货。


    及至傍晚,冯常舒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拦下细细审查过,家具拆了部分,并没有藏匿在其中的毒品,问他是不是信息有误。


    按照云伽的处事形式,他断然不会让一辆可能装着毒品的卡车被人盯上,自然安排了一批人只送家具,为的就是避免眼线。


    这批货里没问题,真正有问题的货源很可能用其他方式运至内地境内。


    褚澜川感觉到了,这背后的人确实难招架,颇有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感觉。


    他再次紧急联系了冯常舒,说要在入城处对卡车装载物多加注意。


    但是这样无疑于大海捞针,货物在这段时间十有八/九已经抵达城市内部,密集且有序的毒品贩卖网已经撒下。


    褚澜川眼底蒙上阴霾,想着这一次的行动会不会进一步打草惊蛇。


    事实上,在光头受到入城调查后,他就悄悄用老人机跟云伽联系过,发出紧急信号。


    云伽不是吃素的,他轻哂一声,想着不会又要来第二个谢钊吧。


    天色渐晚,云昭在楼下买了瓶桃子汁就打算回酒店了。


    少女穿着火红色的连衣裙,裙摆随着海风飘摇,轻盈蓬松,像极了火烈鸟的颜色。


    云伽注视了良久,跟了她一路,隐藏着混不吝的气质。


    这几天录取通知下来,云昭顺势加了学校的新生群,群里的氛围很快火热起来,不少人嚷嚷着让新生爆照。


    负责接待的学长学姐更是闹的欢腾,有人爆了一张照片,匿名说:【卧槽!这位新生妹妹是谁?!肤白貌美,我i了!!!】


    她坐在床头,还惊讶了一小会儿。


    因为照片里的主人公不是别人就是她自己。


    之后的消息仍在源源不断地推送。


    【我要到了她的个人信息!数学专业的,叫云昭。】


    【啊???居然是学数学的?发量未免太茂盛了点,慕了】


    【数计就是僧多肉少的格局啊,学妹这是要羊入虎口咯。】


    处在讨论中心的云昭看了几条就没关注了,难不成她还没开始上学就要承受这么多的议论了么?


    暮色四合,晚风荡漾。


    头顶的灯光突然灭掉,云昭想着应该是停电了,正想拧开门把手下楼询问情况,门外就传来敲门声。


    她刚一打开,就被人握着手腕,带到房间里。


    云昭真的是吓坏了,她就一个女孩子住,蒋巧还没回来,遇到这种事情很难搞定。


    奈何嘴唇被牢牢捂住,她发不出声音,只能徒劳地蹬着双腿,企图挣脱控制。


    褚澜川松了手,用食指抵在她唇间,比了个“嘘”的手势。


    “是我,别怕。”他把少女正面拥入怀中,瞳孔一片深邃。


    悬着的心落地,她泄愤一样用拳头砸着他胸口,委屈道:“你别吓我呀”


    倘若不是事无有因,想必褚澜川也不会采取这种方式。


    云昭平复下呼吸,埋在他胸口问:“这么晚过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想你了,这个理由够不够?”他环着少女的腰肢,下巴放在她头顶,胸腔震颤。


    小姑娘脸一红,嗔怪他一声,小声嘀咕着:“老男人就会花言巧语。”


    他把她双手反剪到脑后,整个人瞬间有了股压倒性的气场。


    男人看起来很疲惫,眼球里有没有消散的红血丝,呼吸间烟味也重。


    她看了心疼,关心地劝着“不是说不要抽那么多烟吗?”


    话音刚落,他薄唇贴过来,细细密密在她温暖的口腔巡游。


    如同被海洋包裹,他深陷海底,浑身气血往一处涌。


    云昭没缓过神,但知晓他这次是真的来势汹汹,如同出笼的野兽,关押不住。


    她双手使不出任何力气,只能由着他,一来二去如同献祭,意识到群里说的羊入虎口算怎么回事呀,这才是真正的羊入虎口。


    但云昭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这个时候过来,为什么一声招呼没打就让她在短短几分钟内体验过山车的感觉?


    那种有所隐瞒的感觉,让她难受的快要窒息了。


    褚澜川松了怀中桎梏,慢慢抬手,摩挲在她略微红/肿的唇,认真地交待说:“有人跟踪你,小笨蛋。”


    她都顾不上小笨蛋那个称呼了,心头一紧,连忙问他:“谁?”


    其实问出来的时候,云昭已经隐隐约约有了猜测。


    难道是上次称她为灵灵的男人?他真的又来了么?


    “这还需要你跟我坦诚。”他明明那么疲惫了,可在她面前还是表现的百毒不侵。


    云昭脑子嗡的一声,如同被锋利的纸张边缘划伤,留下很小很隐秘的伤口。


    遇到云伽这件事,她确实不该有所隐瞒的。


    “我怕给你添麻烦。”她眼底带潮,知道褚澜川任务忙,自然不肯让他卷入到自己身世的事情中来。


    褚澜川不可能狠下心生气,见到她完好无损,他的怒意就散了大半。


    刚刚的吻纯粹是出于惩罚。


    由于童年的成长环境,云昭很少跟别人吐露心声,那一点点敏感自备在他面前悉数放大。


    他掰过她侧着的脸庞,心上狠狠一酸:“我是谁?嗯?”


    “褚澜川,褚澜川”她喃喃自语,一遍又一遍,将之烙印在心房。


    两人陷在一片停电的黑暗里,加之褚澜川对她而言很高大,遮住了全部的月光,她眼前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着他的心跳,感受他的温度。


    “昭昭,感受我。”


    他牵着她的手,温柔地放置在自己的背后。


    云昭如鲠在喉,手上动作像有牵引力,从男人第一块脊椎骨滑至最后的尾椎骨。


    那样宽广的背,笔直的脊梁,承载她动情的沦陷。


    褚澜川提着一口气,似乎随着她柔软的手上下移动,他的骨架也产生裂缝,洒下黎明时刻的光辉。


    黑暗中,所有的反应还要放大一百倍,如同蝴蝶振翅,每一秒的颤动都在显微镜不断呈现。


    褚澜川记得,他的口袋里还有一枚玉佩,那枚温润的玉上,是佛祖在上,不容亵渎。


    可他从来不信神佛。


    枷锁挣脱,也不过是凡俗尘世。


    他在少女脖颈的血管处轻啃了口,低声呼吸:“要我吗?”


    这一口,肯定种下草莓了。


    她像置身火热的岩浆边,浑身发烫,虽然竭力维持平静,但双腿还是不由自主地收紧。


    “要。”声音婉转,蒙上层不知所谓的急切。


    他的眼底同样含着热意,了然于心后目光一路往下。


    明明唇角绷着,神色不显,可嗓音的低靡不容忽视。


    她听见他附在自己耳侧说:“那哥哥让你舒服。”


    ☆、【VIP】


    53【VIP】


    那一瞬间, 云昭觉得自己的周围全是玫瑰花海,她置身其中, 火红的裙摆辉映,即使越过荆棘,踝骨流血, 她也要去到他身边。


    内心的渴望遮掩不住,她想要他,想要真真切切的感受,想要情到浓时的迷离。


    只要是他就好。


    她毫无保留, 甘愿奉送。


    褚澜川的手贴着布料下移, 裙摆反复飘拂,轻轻扫过掌心,带来酥麻的痒意。


    两人气息相交, 可他偏偏错开半寸, 看着少女红润的唇生出些许罪恶感。


    尽管他看着克己复礼, 但某些压抑已久的想法昭然若揭。


    他想要极致占有,看小姑娘在他怀里失控。


    小姑娘显然没有意会到此时的男人有多危险,不合时宜地提起了云伽:“跟踪我的人”


    褚澜川的手掌仍一动不动地停在那里,指窝按在软润的皮肉上,温度透过薄薄的裙子布料, 将她烧的一塌糊涂。


    其实, 提及这件事,他是有些恼意的。


    更何况,属于两人的时间里, 他不喜欢她分心。


    褚澜川先是屏着气息安抚说:“有我在,他伤不了你半分。”


    但下一秒,很多事情就偏离了轨道。


    五指分开,带着薄茧的虎口摩挲,触感比面团更软糯。


    他需要将指节全部伸展开来才能覆盖。


    云昭一时间几近溃不成军,无论怎样咬着唇,喉腔还是溢出一丝小兽的哼声。


    这样的声音无疑取悦了倨傲在上的男人。


    思及至此,男人的眼底流露出些许自得,贴着她耳垂,最后在耳蜗处低声:“哥哥给你买的牛奶补的不错。”


    补的哪处,自然是不言而喻。


    云昭哪里听过这么直白的浑话,顿觉在黑暗里晕头转向,眼冒金星,暗暗淬他一口:“老混蛋。”


    但身体仍在不由自主地予以他配合,腰际抬离,与他的胸膛贴近。


    柔软的腿根靠近西装裤一侧的缝合线上,男人的双腿笔直修长,线条流畅,摸他脊椎的时候云昭就感觉到了,他像一只豹子,四肢躯干都有着足够收敛的力量感。


    小姑娘稍显退缩,心猛地被揪紧,仿佛含了一颗薄荷糖,清亮的通透感丝丝密密在喉管漾开。


    他不许她躲,一手固定住了少女屈着的膝盖,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压缩至零。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他的手沿着少女粉软的膝盖向上探,温热的气息如潮水涌动。


    每离禁区近一分,她就像被收入蜘蛛的网中,作茧自缚,欲罢不能。


    终于,男人停在了最后一关前,棉质布料带着少女甜美的风格。


    兴许是停了电,屋内没空调制冷,他的汗珠一路蜿蜒,没入脖颈,仿佛身处桑拿房。


    云昭也不必他好受多少,进退两难,只能僵在原地,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接着,她被一把抱起,好在褚澜川夜视能力不错,没有多少磕绊就把人轻轻松松扔到了绵软的被子上。


    脚腕被束起,重量全靠上半身支撑,她腰抵木头边缘,恨不得浸在冰火两重天内。


    火红的裙子下像紧闭的蚌壳,吐纳着莹润的珍珠。


    他稍微一按,她就不可控制地颤抖了。


    “别”她无力蹬着双腿,说不清是舒服还是别的感受。


    与贝壳的温热相比,他的指尖凉薄,只停顿了须臾就开始往贝壳更深处探寻。


    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体验,腰抬起数寸,可又如同塌掉的高楼,恢复平整。


    渐渐的,动作加快,每一下都直中要害,如同锐利的柳叶刀撬开紧闭的壳。


    云昭再也抵抗不住,双颊红云密布,软成一滩烂泥。


    “哥哥褚澜川”她叫的急切,混合着破碎的呜咽声。


    原本干燥的沙滩被海水侵蚀,潮落后,千般黏稠。


    她别无倚靠,只能抓着他的手臂,如同雨打的浮萍。


    他哄着说:“乖,脱了”


    幸好眼前是一片黑暗,否则她真的要羞死过去。


    刚这么想着,酒店就恢复了供电。


    视线一片明亮,卧室的水晶吊灯照耀,泛着晶莹的光泽。


    云昭转身一倒,把脸埋在被子里,都不肯抬头看他。


    褚澜川眼神一怔,眼前的景色确实瑰丽,如同幽静桃花源,门户紧闭,粉云飘荡。


    少女的腿如同两节藕节,肌肤细腻。


    但现在的云昭就是一只小刺猬,死活没了刚才的坦荡,别扭的要命。


    他埋在少女柔软的发丝中,略带鼻音地反问:“闷着被子睡做什么?”


    末了,又好心好意劝诫说:“这样对身体不好。”


    “我不想看”即使被子隔除,她还是用手背牢牢遮住双眼。


    细声细气,看上去怪委屈的。


    褚澜川轻哂一声,慢条斯理地将手指下移,更过分地绕着打圈。


    她脚背猛然一弓,如同弯钩明月。


    夜晚吞噬理智,她快要在猛烈袭来的涨潮中不能自控。


    “舒服吗”此时的褚澜川是完全的主导者,他引导节奏,明明嗓子同样干痒的不行,可外表仍然冷峻十分。


    对于这样的问题,她半个字的回答都挤不出来。


    见她嘴硬,褚澜川专心变换着花样,浅尝辄止,就是得不到让她更多的纾解。


    直到最后,动作越来越快,她簌簌颤抖,浑身蒙上胭脂色。


    云昭像浸泡在一汪热水之中,耳边咕噜咕噜冒着水泡,从底部升腾,到顶部气泡破裂。


    她发出难耐的长叹,双肩一缩,脑袋咚地一声撞上床板。


    男人的眉间不再是皑皑白雪,温度的渲染让春风醉人,他好声好气地说道:“睁眼。”


    她掀起眼皮,看见了他手指上的未知透明。


    太坏了!太坏了!不愧是老男人!


    “呜呜呜呜呜”她埋首在枕头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抽泣。


    褚澜川的躁动未解,就是没想到伺候小姑娘这活儿还这么不容易。


    他眸色发沉,眉梢眼角尽是笑意:“没想到我们昭昭这么敏/感”


    虽然挺羞耻,但她确实是舒服的,浑身如同过电,她还是头一次有这样异样的感受。


    痕迹清理完后,褚澜川捉着她的手,两人手心贴手背,他颇有暗示性地说:“我们昭昭不是小白眼狼吧。”


    她也要让他舒服么?!


    云昭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坐起身子,用裙摆遮掩住刚才的疯狂,一字一顿很认真地讲:“可是,我不会。”


    褚澜川把人抱到怀里坐着,微不可闻地说:“哥哥教你。”


    恰好,来电铃声响了。


    小姑娘像找到了救命的良药,立刻摁下了接听键。


    是蒋巧打来的电话。


    蒋巧就在她门外,拍了拍门问:“昭昭,终于结束了潜水,拍了好多照片要给你看!我在外面路过的时候,看见你房间灯亮着在,但我敲门你好像没听到,你是不是睡着了?”


    蒋巧是个话多的,听在褚澜川耳朵里就略显聒噪了,他眉间拧着,看上去颇有微词。


    “我”云昭刚刚启唇,才发现声音好像染上了几分喑哑。


    她清了清嗓子:“我不小心睡着了,等我收拾一下,去你房间找你吧。”


    谁知褚澜川故意使坏,掐着她腰间软肉,似在间接表达不满。


    云昭发出一声乞怜的叫声,装作恶狠狠瞪他一眼。


    褚澜川骨子里的孩子气激起,他把玩着少女偏褐的发丝,用唇语比了两个字:“继续。”


    在门外的蒋巧不太淡定,她没直接离开,声音倒是提高了八个度:“昭昭,你没事吧?”


    云昭扶额,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撒谎:“嗯,没什么事,就是起来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桌子上。”


    蒋巧将信将疑,侧耳听了半天门内的动静也没听出个所以然。


    “噢噢噢,我还以为你房间藏了什么人呢。”


    云昭:“”


    不得不说,蒋巧在某些方面的灵敏度还是很准的。


    “怎么可能呢?我今天就一个人在酒店附近的街上逛了逛,擦完药,晒伤好像好多了。”她咽着口水,只说出了前半部分的事实。


    后半部分发生的,自然是不可说了。


    小姑娘太不会撒谎了,褚澜川学刑侦的,真的可以一眼识破,但又得憋着笑意,加上燥热未得纾解,真的是忍耐的格外辛苦。


    蒋巧在电话那头笑呵呵的,看样子是被搪塞过了,“没藏人就行,我先去房间里整理东西,等你过来。”


    她爽快答应:“好。”


    真的是太险了。


    刚挂断电话,云昭浑身还是冷汗,不由得长吁一口气,忿忿不平地看着眼前的“罪魁祸首”。


    褚澜川好像没事人一样,无辜地眨眼,就是让人生不起气。


    再说了,蒋巧才是那个杀出来的“不速之客”,他都暂时选择了退让。


    两厢夹击之下,云昭才明白什么是自作孽不可活。


    去找蒋巧之前,云昭像对待流浪的小动物一样,事无巨细地跟褚澜川交待:“你今晚不回去的话,就先在这里住一晚,不介意的话,用我的毛巾也可以,这边有没拆封的牙刷牙膏,沐浴露之类的在架子上,浴袍在房间的衣柜里,衣架也在里面。”


    看着她念叨了个不停,褚澜川听进去的没多少,只是用帕子擦拭着手上的水渍,接着长腿压下,高大的身影笼下,他眉目在阴影下变得触不可及。


    被控掣在浴室的门上,云昭只能轻声警告他:“别乱来我还要去找蒋巧的。”


    他的小女朋友生起气来都这么可爱。


    褚澜川的手指捧着她的脸庞,指节上还带着没擦干的水柱,权当把她降温了。


    他蛮不讲理地问:“我怎么乱来了?嗯?”


    眼见又有抬头之势,男人的呼吸格外沉重。


    云昭自知辩不过他,拍开他的手背,一溜烟跑出去,竟然生出几分做贼的感觉来。


    两人刚才那样,蒋巧还在门外,简直像偷/情。


    云昭被自己脑子里的想法震惊了,瞬间面红心跳,驻足在门口,回望了眼不紧不慢从浴室出来的褚澜川。


    男人的瞳孔在光线像玻璃球,印着她的倒影而后逐渐褪色。


    能引她入深渊,也能承载她盘旋万里。


    小姑娘笑的娇俏,脸庞颜色秾丽:“等我回来。”


    褚澜川听着关门声,接着去浴室收拾衣服,他流了不少汗,胸腔像从火炉上滚过,热意不散。


    冷水倾泄,他站在花洒下,单手撑在浴室的瓷砖上。


    脖颈仰着,眼前的水珠不断放大成气泡。


    像极了那年的雨天,这么大的雨,他也是如此昂头。


    只不过当年少年踌躇,悔恨交织,封闭心扉,现在却是柳暗花明了。


    他穿好浴袍出来,继续联系冯常舒。


    冯常舒紧急排查数量货车后还是一无所获,回复说:“先别打草惊蛇,他们极其狡猾,肯定有更隐秘更安全的渠道。”


    最后一丝希望也没有了。


    褚澜川淡淡应声,挂断电话后累极。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调查“山鹰”的后继人,一门心思扑在上面,好不容易看到点苗头,现在再次回到起点,所有的成果趋近于无。


    男人站在海景房的玻璃窗前,浴袍领口微敞,锁骨隐隐可见。


    雾气雾满了玻璃,看不见海上的波澜。


    他抬手,在雾化的玻璃上画着毒贩走/私最有可能的运输道路。


    如果不走陆路,加上谢钊枪击现场位于江城码头


    褚澜川脑子里警铃大作,几乎是将手头的推测一气呵成。


    他们通过陆路运输家具,目的只有一条,那就是掩人耳目。


    水路运至码头,很可能将毒品藏匿在大宗货物中。


    尤其是中缅边境,湄公河穿梭,江城水流不息,无疑为水路运输提供了极好的条件。


    他立刻给冯常舒拨了电话:“冯队,关于谢钊案发的码头,我想还要值得挖掘的地方。”-


    蒋巧带了一大堆零食回来,吃着锅巴的同时遥手一指,含糊不清道:“昭昭,你今天没来潜水,但我给你带了套潜水服,你留着呗,说不定之后有用。”


    云昭欣然接过,给她递了张纸巾过去:“你呀你,小馋猫。”


    蒋巧擦拭完嘴角饼干的残屑后,眼珠子一转,奇怪道:“昭昭,今天我回来的时候,有个男人问我是不是跟同学一起来大理旅游的。”


    她停下收拾衣服的动作,直起腰来,迅速地问:“他有没有问你别的,或者对你图谋不轨?”


    “那倒是没有。”蒋巧咂摸了下:“他问完之后就走了,当时天太黑,我都记不清他长什么样。”


    其实不用蒋巧记得,联系到褚澜川说有人跟踪她的事情,肯定是云伽已经动用力量找到了自己身边的亲友。


    云昭焦急地叮嘱道:“蒋巧,这段时间无论谁让你单独出去或者询问你的信息,你都要小心警惕。”


    “怎么了”蒋巧还是不明所以。


    事关重大,云昭有所隐瞒,但安抚道:“按我说的来做好不好,相信我。”


    蒋巧虽有疑惑但没再发问。


    回到房间后,云昭仿佛沉入一潭死水。


    可想而知附近有多少云伽的眼线,保不准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眼皮子底下,群狼环绕,只待有一天伺机下手。


    褚澜川半倚在床头,浑身带着夏日独有的清亮气息。


    洗了个澡,他身上的马鞭草味还是馥郁的。


    他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神情专注,她都不忍打扰。


    “愣着做什么?过来。”他招手,目光仍落在设想的图纸路线上。


    云昭扭捏着过去,小声嘟囔:“我还没洗澡”


    她被他抱在怀里,看到了纸张上男人迥劲的柳体。


    刚劲有力,笔笔精到,难怪说字如其人。


    这么一比,她的字就显得小家子气了。


    正欲开口说些关于云伽的事情时,云昭的余光瞥到了桌子上的一个小盒子。


    她定神,看到了盒子上写的“超薄”及“003”字样后才红了脸。


    住了几天,她一直没留意,今天这种情形下,她想不注意也难。


    又不是小孩子,自然知道酒店准备一盒物件是提供给什么的。


    褚澜川觉察到了她的分神,顺着小姑娘的视线看过去,心中一阵了然。


    他搁置下笔和本,长臂一揽,把小盒子拿到她面前。


    云昭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快,辩解时说话都快咬到舌头了:“我,我之前没注意刚刚才看到。”


    褚澜川的指节抵上她的唇,眼尾一扬,丝毫不显轻挑,反而是一本正经地说:“不用看了,太小了,不是我的尺寸。”


    ☆、【VIP】


    54【VIP】


    说到这两字, 黑暗中的弧度难免让人头皮发麻。


    褚澜川把小盒子搁置在一旁,收起玩味的笑容。


    在大多数时候, 男人浑身上下的气质都是冷淡的,腹肌平整,四肢紧实修长, 光是在那儿坐着就让人挪不开眼。


    “当然,你要是想,我们可以联系酒店前台服务,他们会送适合我尺寸的过来。”


    他语气松散随意, 一手揽着她的腰, 另一手随意搭在桌上。


    桌上除了那个小盒子,还摆着个透明的烟灰缸,他的打火机和烟盒子就丢在里面, 当然, 烟盒里面早已空空如也。


    办案子的时候, 他抽的凶,但在小姑娘面前,对烟瘾他还是克制的住的。


    云昭慌里慌张回过头,忙不迭捂着他的嘴,以防他说过更过分的混蛋话来。


    少女唇红齿白, 转过去扑过去捂嘴时, 身体因急切而与他分外靠近。


    褚澜川将她牢牢托住,目光薄暮似水。


    他轻笑一声,鼻息的热气散在她手心。


    在云昭见状要收回爪子时, 他又好巧不巧地捉住了,就着刚才的姿势用唇烙印。


    她耳蜗渐热,因为一个小动作一下子晕头撞向、不得章法。


    “你明天要走吗?”


    云昭深吸一口气,乖乖躺在他的怀抱里,安心闻着清新的柠檬气息。


    两人视线交织,如同麦芽糖,浓稠且热烈。


    他耷拉下眼皮,发现窗户外灯火通明,海面平静,波光粼粼。


    远处的灯塔投射出一道耀眼的光,撒在海面,散作星星点点。


    “嗯。”他淡淡应声,瞥过头去,不敢看她眼里的情绪。


    云昭有点藏不住事儿,即使心里硬撑着,情绪很容易流露在眼神上。


    “通过一系列推测,我大概能猜到他们贩毒的路线,要不了多久就能进行收网行动。”褚澜川补了句,接着把本子摊开,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字和图。


    她是学理科的,但记性好,山川河流地形图也能记个七七八八。


    境内毒品交易,多半从金三角区域带流入,在密集的关系网络下散布各地。


    这一次没走陆路走海运,说明毒贩的反侦察意识很强,拥有的海船以及其他物资力量也不容小觑。


    不到最后一刻,明与暗的交锋就永远存在。


    从小到大,云昭最不缺的优点就是懂事。


    张呈玲的责骂声,她大多数选择隐忍不发,学习上也不让老师操心。


    可在褚澜川说明天要走,甚至一别不知道多久时,她就不想那么懂事了。


    世界上总要有英雄,可没人希望自己的亲人、挚爱是英雄,人性本就如此。


    牵肠挂肚的滋味更像苦胆汁,卡在喉腔里,时不时翻涌着。


    “褚澜川,你怕吗?怕过吗?”她的心脏仿佛被无形的手捏着,不得不承认那种感觉是害怕失去。


    他嘴角抿着,握在她腰间的手一紧。


    说实话,怎么可能不怕?


    不止是褚恒,还有更多无名的警察、缉毒警察,是这些人在一次次危险的任务中冲锋一线,守卫秩序,共建盛世,负重前行。


    甚至其中的很多人在逝世后连名字都不能公之于众,怕招来犯罪分子对其家人的疯狂报复。


    褚恒的墓碑没刻任何字亦是如此。


    经历过黑暗蛰伏,才会明白光明究竟有多可贵。


    他选择了,就没有怕的余地。


    这时候的褚澜川又形似那时候十四岁的少年,意气风发,满腔热血。


    男人的眼神里安放着浓重的家国情怀,如同破晓的光线,充斥坚定信念:“相信我,离天亮不远了。”


    在他身后,他永远都不是一个人,有并肩作战的队友,还有永远存在的正义。


    云昭重重点头,没别的,她该相信褚澜川并且给予他前行的力量。


    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房间里只余了床头一盏壁灯,光线昏黄,像蒙了一层轻纱。


    她轻手轻脚走过去,才发现褚澜川没睡着,他抱着胳膊,懒洋洋看她,眼神上下打量:“洗完了?”


    这次来大理带的睡衣是一件比一件布料少,主要是她想着自己住,怎么舒服怎么来。


    粉色的绸缎面料,细细的两根带子架在肩颈两侧,锁骨平直,而锁骨一下的肌肤被蕾丝花纹包裹着,睡裙裙摆长度短,刚刚齐至腿根,流畅的小腿线条一览无遗。


    难怪他眼神里带着揶揄。


    他赤足踩在地板上,伸手关上窗帘,浴袍带子松了,还能看的到形状姣好的腹肌。


    云昭不仅看见了,脑子里下意识还冒出来蒋桥给她灌输的七七八八,什么公狗腰一类的形容词。


    幸好,她体内火气不大,还不至于到流鼻血的程度。


    这般境地,她只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转移话题,试图掩饰内心的澎湃。


    少女沿着床沿坐下,用毛巾继续擦拭着身上的水渍,喃喃问他:“关窗帘做什么?”


    “做要关窗帘做的事。”他答的自如,面不红心不跳的。


    窗帘一拉,海景消逝,室内开着空调,气氛不是沉闷,而是无形中透着的躁动。


    光线昏弱,她身姿低俯,如同山峦起伏,几段分明。


    跟褚澜川待一起久了,她又无可避免地往那方面想,谁知道他只是淡定地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看上去是闲置的酒店电视。


    就只是看电视?!


    云昭松了口气,手脚并用地爬过来,依偎在他怀里。


    其实那样的姿势都不算依偎了,毕竟重量全压在他身上,说是瘫坐还差不多。


    电视一打开,先是在打开界面停留几秒,她盯的目不转睛,以为这会是一场单纯的休闲时光。


    两人都没一起好好看过一场电影,纯粹地看看电视也算凑合了。


    可下一刻,电影里就传来女人不轻不重的那种声音,可见纠缠的激烈。


    云昭怔忪片刻,有一瞬间的目瞪口呆:“”


    好巧不巧,正调到了播的这部电影尺度最大的镜头。


    这难道是什么国产小黄/片吗?!


    她轻咳一声,征询他意见:“要不换个台?”


    褚澜川慵懒靠在床头,把她圈坐在怀里,遥控器顺其自然递到她手上。


    真是奇了怪了,大抵是电视的问题,还真就这一个台。


    要么继续看,要么关电视。


    云昭突然觉得刚刚涌出来的什么两人休闲时光的念头全然作废,她懊恼地将遥控器丢在一边,认命般自暴自弃。


    电影里逐渐传来布料破碎的声音,还顺带换了个女上男下的姿势。


    她身体一僵,一时间不知道视线往哪儿搁。


    褚澜川的嘴角涌上笑意,不用看就知道小姑娘现在害羞成了个什么样儿,保不准从脸庞红到了耳根子。


    他两手在腰际一提,云昭就这么直接被他抱着,两人视线正对。


    还挺像电影里现在的女上男下姿势。


    褚澜川默了片刻,眼神黑沉,如同暗夜里的黑曜石。


    这种时刻,他还是一派坦荡,仿佛正播的不是什么香/艳镜头,就是个普普通通的都市情感剧。


    壁灯下,小姑娘的嘴唇亮晶晶的,像抹上了上好的蜜膏。


    褚澜川低下脖颈,凑上前问:“什么味儿的?”


    男人的五官在视线里不断放大,甚至她的瞳孔有一瞬间的虚焦。


    “啊?”她轻声反问,反应过来是自己洗澡完觉得嘴唇干就给涂了层润唇膏。


    她回忆了下,微微抿唇,茶色瞳孔像是地震了下:“好像是柠檬的吧。”


    “柠檬的?”褚澜川声音极低,唇压下去的同时拿调小了电视的音量,几近含混不清地说:“我尝一下”


    电视里的厮磨声减少,如此一来,她耳边只能听见男人的气声,性/感的让人把持不住。


    过了今晚,她算是完了,什么纯洁估计都见了阎王,算是栽在了褚澜川手上。


    他一次比一次来劲儿,捏着她下巴,气势强势。


    两人如同深陷情动沼泽,共同奔赴一场云雨。


    一开始,她是恓惶的雏鸟,因紧张振翅逃离,后来则是沉溺在温暖的港湾,不愿再分离。


    飘忽的影子投射在白净的墙壁上,那样的情形像是两根藤蔓纠缠在一起。


    远处灯火零星,灯塔的光仍明灭交叠,海浪打翻黑夜寂静。


    难舍难分之际,他拉开距离,认真瞧着小姑娘唇上的潋滟之色。


    褚澜川如豺狼餍足,还不忘点评一句:“不像是柠檬味儿的。”


    她自投罗网,就着话题问他:“为什么?”


    他在影影绰绰的暗夜流光中起身,背脊立刻床头靠背,眼皮微垂:“不酸,很甜。”


    很甜,少女的清甜仿佛在弥漫在口腔,他扫过后槽牙,还能感知刚才的温存。


    云昭狐疑片刻,眼睫翻飞:“你怎么看这种片子什么反应都没有呀?”


    如果没记错,从打开电视到现在,他的自如把她的羞耻心衬得更明显了。


    其实大多数男生在青春期那几年都会做点好奇的探索,脑子里很多时候冒出来的就是不可描述的画面。


    褚澜川还记得上高中那三年,学校后面就是一网吧厅,旁边还有私人放映的电影院,破破烂烂,却是很多男生的常逛之地,得亏教导主任没去里面排查。


    毕竟放的什么东西,聚众一起看的都心知肚明。


    这一段回忆一展望,也是七八年前的了。


    “怎么没有?”褚澜川反问,凝神看她,低声絮絮:“你来试试有没有。”


    他握着少女葱削的五指一路往下带,到了腰腹边缘,滚烫一片。


    云昭真的斗不过,他明明知道她说的不是那个意思,偏偏把话题往别的轨道上带,非要超个速才舒服。


    之后,是细腻与粗粝的碰撞。


    她不敢大动,调整了半天总是提着一口气,毫无规律地在那处打转。


    褚澜川觉得自己总有一天要死在小姑娘手里。


    明明一点技巧都没有,可每一次的触碰就像海浪触礁石,注定掀起惊涛骇浪。


    褚澜川仰着脖颈,永远笔直的脊背有瞬间的崩塌,汗珠细细密密往外淌。


    他双眸眯着,喉腔溢出不轻不重的气声,像划开黑暗的刀锋,落在耳朵里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云昭才是真的欲哭无泪,什么尺寸不尺寸,怎么她越握,还涨的更快啊。


    小姑娘虎口微收,红着眼睛观察他的反应,想法联翩。


    直到手腕酸疼,他好像还没有到。


    云昭咬牙切齿般,难受地嗔了他一眼:“怎么还没好?”


    “乖——”他不紧不慢地哄着,也没比小姑娘好受多少:“快了。”


    结果,他口中的快了就是把战线越拉越长,反正长夜漫漫。


    最终她手心湿润一片,空气翻涌着旖/旎气息。


    褚澜川抱着她去洗的手,她虽然表示过自己可以,但他好像没听见一样,从洗手池的台子上拿了一瓶洗手液,按压后帮她洗,连指缝都不放过。


    躺在被子里,她闻着手上全是草木的洗手液香气,居然一点困意也没有。


    反倒是褚澜川疲惫的不行,他为这案子劳心费神,已经好几个晚上没睡好觉。


    大抵是神经彻底放松下来,他才得以好好休息一晚。


    云昭也心疼的不行,悄无声息关了壁灯,加上窗帘紧闭,周围陷入纯粹的黑暗。


    她屏气凝神,偷偷去勾他的手,足够宽厚,也很温热,如果忽略那些大大小小的伤痕,就像质感上乘的羊绒。


    是中学时期就想实现的小愿望啊。


    看着喜欢的人在身侧睡着,她心无旁骛,心里被更温暖的东西给填充圆满。


    手机在枕头旁亮起,成为了黑暗里唯一的光源。


    云昭轻轻翻身,入眼可见的是一条信息。


    【睡了吗?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讲。——Tan】


    署名就是Tan,跟之前送来的礼物一样的署名。


    谈厌坐在二楼的露台上,这个视角可以俯瞰华庭周围的山水,还有那片开成花海的玫瑰园。


    他遣散了跟着身边的佣人,心口仿佛一潭没有任何涟漪的湖水,死气沉沉。


    夜风渐起,江城的夏夜晚风微热,吹的他更加颓唐。


    不让人照顾不是由于别的原因,只是他现在这幅状态实在不适合说话,还不如一个人静静呆着。


    在更广袤的时光里,他好像就是这样,守在医院的床位上,见花开花落,光线明灭,楼下是一片草场,许多美国父母会带他们的孩子来这里嬉戏玩耍,所以一打开窗户就能听闻欢声笑语。


    他们踢足球,球被踢飞,没有人注意到玻璃窗内的小男孩,以及他流露出的羡慕的目光。


    孤独,是深深嵌入灵魂的。


    时至今日,他仍能忆起十几岁时看《百年孤独》的英文原著,里面有一句话是“生命从不不曾离开过孤独而独立存在”。


    明明习惯了孤独的人,怎么会有朝一日也生出拥有生命圆满的渴望?


    云昭不想惊扰褚澜川,打字回复给谈厌说:【您有什么事情就打字告诉我吧,我等。】


    谈厌凉薄的目光在片刻升腾起火焰,如同困兽,找到挣脱笼子的钥匙。


    他很快将一张照片发过去,那是云伽发给他的。


    云伽一直有意于寻求谈氏庇护,之前是Caesar,可Caesar大势已去,他很明智,想依附于财力地位都在谈氏内部最顶峰的谈厌。


    所有的利益提了个遍,谈厌也没理,他偏执到骨子里,可以说是油盐不进。


    其实在冷血这一点上,谈厌跟云伽算是一丘之貉。


    那一张照片正是四个人唯一的合照,云桉拥着的女人显然是他妻子,刚过十岁的男孩带着点混不吝,正看着身边的小女孩吃糖。


    小姑娘裙边印花,两条马尾辫扎在脑后,笑容可掬,像一支茁壮生长的向日葵。


    假如他没有认错,根据五官轮廓,云昭就是这张照片里长大的小女孩。


    这是云昭第一次见到生身父母的容貌。


    云桉不苟言笑,眉峰拢着,看起来威严且不近人情。


    她的母亲照片里的女人模样清纯,长发垂在肩侧,看上去跟云桉很亲近。


    看着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


    看着金玉其外的云桉,经手了多少肮脏,见证过多少黑暗,可就是这样,她也无法摆脱她是他女儿的事实。


    一个毒枭的女儿,血脉是断不掉的。


    但她并不为此心生怜悯,倘若云桉尚在人世,她也会选择站在他的对立面。


    善恶有界,她选择奔赴黎明,仅此而已。


    【谈先生,我想很多事情不用多言,我们之间能讲的所剩无几。】


    她语气疏离:【谢谢你把照片发给我。】


    狠下心片刻,云昭还是把所有消息连带着那张照片给删了,眼不见心才能定。


    谈厌的灵魂仿佛遭受到一记重创,如这黑夜寂寥空洞,心口开了一道很大的口子,吞噬掉所有的自作多情。


    他想,云昭大抵是会错了他的意。


    云伽不知道安的什么心思,居然敢用云昭来威胁他,试图达成两人的合作。


    无论如何,谈厌觉得自己也不能将小姑娘置于危险之地-


    清晨蒙蒙亮,可能因为昨天消息的原因,云昭这一觉睡得不□□稳,一醒来不仅没了困意还头晕脑胀的。


    估计今天也要放蒋巧去什么古镇的鸽子了。


    人还没怎么清醒,她就明显感知到身后什么杵着,伸手去拂,结果一个激灵直接给清醒的从床头坐起来了。


    褚澜川跟她同步,只不过是她坐起他睁眼。


    男人惺忪一阵,嗓音缱绻,勾着唇笑:“睡醒了,要不要再睡会儿?”


    “你你你——”云昭窘迫的话都不会说了,用手一指,那物件气焰没消。


    褚澜川明白过来,又给她揽回怀里,架势认真极了:“这是正常男人的生理现象,每天早上都会有的。”


    她又不是没上过生理课,小学老师讲这个还专门把男生女生隔开讲,只不过那个时候没半点概念,经过昨天一晚,云昭就开了眼界。


    “呜呜呜呜呜呜呜”小姑娘瞥了他一眼,又看了自己的手一眼。


    昨晚没注意,现在定睛一看,手心通红,像磨破皮了。


    “怎么了?”褚澜川是真没懂,不是好好的么,小姑娘怎么又生气起来。


    云昭无奈地垂着头,嘴里嘟囔着:“我的手,不干净了。”


    褚澜川一噎:“”


    越不说话,她反倒越像抖珠子一样,声音委屈地砸在圆盘上,控诉他的行径:“你就不能控制一下吗?”


    温香软玉在怀,气血翻涌,他又不是柳下惠,让他怎么控制?!


    讲真的,褚澜川快被云昭给气笑了,他语气带着清晨醒来独有的慵懒,双臂枕在脑后,“控制不了,它只对你硬。”


    ☆、【VIP】


    55【VIP】


    云昭僵化在原地, 以为自己听力出问题了。


    这都是什么词儿啊?!


    小姑娘咬着下唇,装作气鼓鼓的, 腮帮子像两个小气球。


    她义正辞严地说:“褚澜川,我才十八岁,准确的说, 刚过十八岁生日一个月。”


    那意思表明了是在谴责他——这都下得去手!!!


    好整以暇地听完了来自小女朋友的训诫,褚澜川双手抱臂,额前碎发清爽。


    而后,他伸手, 拉过她的手, 把小姑娘的手心正面朝向自己的视线。


    “行,哥哥错了,哥哥不做人——”褚澜川呼吸平缓, 已经是一副完全苏醒的状态了, “让我们昭昭受委屈了”


    他说这话时, 眼皮垂着,能看见上面单薄的血管,就是让人谴责不起来。


    再说,只要褚澜川一放下身段哄,她就耳根子发麻, 总衬得自己特别不懂事儿似的。


    褚澜川话音微顿, 看见小姑娘神色略有缓和才继续说:“但是吧,十八岁也有能学的东西。”


    反正来日方长,不熟练也可以慢慢练嘛。


    云昭拍掉他游移的手, 扬眉问他:“学昨天晚上的那种?”


    可能是学霸骨子里都是股较劲儿,再加上云昭本就聪明,学什么都快,自认真要学也不在话下。


    此时此刻,褚澜川觉得自己仿佛成为了小姑娘的实验品。


    她像英勇就义一样,跪俯在他身侧,手指一勾,眼看又要将星星之火点燃呈燎原之势。


    服了。


    褚澜川是真服了。


    十八岁的小姑娘别的倒没什么,思维是真的跳脱。


    他像提溜一只小鸡崽,把人连手带脚从身上给扒下来了,又气又笑地看着还迷糊着的云昭。


    云昭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双水润的瞳孔里全是他的倒影。


    他纠正道:“小孩儿,哥哥没让你现在学。”


    因刚才的动作,她身上本就单薄的睡衣更是挣脱的只剩几方布料,雪白的背,细长的腿,哪一处都娇俏,香香软软的。


    褚澜川总算把人控制住,不带丝毫别的念头,手指来到她脖颈前。


    云昭作势要缩,以为他又要做什么白日不宜的事情。


    可是没有。


    男人只是很轻地把他吊带勾正,裙摆抚平,满心满眼全是她。


    喜欢一个人,怜惜一个人,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在她面前,是伸手可触及的,眉目间都带着清澈的褚澜川。


    她仿佛可以透过时间隧道,穿梭到过去,去到十四岁的少年面前,替他抚平伤痕,这样的治愈感让人心生暖意。


    云昭起身,趿着拖鞋,伸了个懒腰回望他:“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学?”


    又在惹火。


    他单手撑在床头,一本正经地反问她:“小姑娘,又不老实了?”


    小孩儿不老实,是典型的欠哥哥教育的表现。


    其实,褚澜川要真想做点什么,在她十八岁生日那天半推半就,就可以水到渠成。


    那种状态下,想要办,早就办了。


    但是褚澜川舍不得,怕她太小,一喊哭喊疼,他保不准心软,肯定就会中途停下来。


    在云昭去洗漱的时候,褚澜川拉开窗帘,阳光分外明媚,云层堆积,空气泛着海水的咸腥。


    他本就身形条件好,阳光一打,侧颜完美似雕塑。


    冯常舒发给了他一些港口信息,其中最符合设想的就是用船从南江运往江城,这中间要经几道手,安插的肯定都是毒贩的亲信。


    但从昨日的推测来看,这无疑是条好消息。


    运输渠道一旦找对,连人带赃绝对能收网成功。


    褚澜川理清楚思路,十分自如走进去洗手间,伸手帮她擦掉嘴角的牙膏沫子。


    不得不说,云昭享受他的照拂,一点点小的举动,就能让人心跳快如雷奔。


    彼时,褚澜川已经换好了衣服,只不过还没有扣皮带。


    云昭下意识联想到男人穿警服的模样,黄金肩腰比,制服笔挺,裤摆下是一双修长的腿,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


    尤其是褚澜川会极其苛刻地把扣子扣的一丝不苟,浑身上下冒着庄重的清冷。


    从褚恒去世开始,他就是极端自律的性子,加上革命家出生的爷爷时常强调家风的重要性,老爷子去世前,没少给他掰正习惯。


    之后在警校,他从来不睡多一刻的懒觉,完成任务总能比别人快上一些时候。那时候大家都觉得他过于矜冷傲气,不近人情。


    其实不然,对这份庄严的职业,他是饱含敬畏之心的,所以对自己的要求也甚高。


    不少姑娘试图闯进他的国度,但都被融化不了的寒冰给劝退。


    没有人知道,寒冰之下也有焰火,那是团迎着白昼而生的焰火。


    他把皮带交付,整个人表露出任人宰割的状态:“帮我。”


    云昭也是头一次接触男人的皮带,摸索了会儿才上道。


    小姑娘身姿低俯,他一垂眼,就能看见那颗毛茸茸的脑袋,还有一双不知道往哪儿摆的小手。


    接触之后,云昭肯定,褚澜川真的是蒋巧说的那什么“公狗腰”,劲腰绷着,线条硬实,任她怎么掐,都生不出一丝赘肉


    他高高在上,一副睥睨的众生的模样。


    过了几分钟,皮带才刚刚穿到腰间,褚澜川倒抽一口凉气,眉宇间的墨黑更加浓重,问她:“摸够了?”


    云昭的手一顿,听见了空气中自己吞口水的声音。


    “”


    她今天穿了件石榴红的小裙子,现在只觉得裙摆扫的脚踝很痒。


    心头也是,被他这么一激,有种做贼心虚的后劲儿。


    怕清晨什么无名火再燃起,皮带绕至前端,他就自顾自给扣上了。


    “咔哒”一声,清脆利落。


    云昭挺想翻个白眼的,这不是自己有手,扣皮带扣的比她快多了吗?!


    由此,她认定男人的劣根性,不就是装可怜吗,谁不会啊??!


    小姑娘踮起脚尖,放软了语气,楚楚可怜地附在他耳蜗说:“澜川哥哥,我手酸了,你帮我系腰带。”


    行,小姑娘跟他玩角色互换,这招还挺狠。


    而且她手酸还是有正当理由的,拜谁所赐不言而喻。


    褚澜川把人逼至浴室的瓷砖前,居高临下地瞧着这裙子的构造,中规中矩的连衣裙,法式排扣,腰带自然垂在两侧,这种款式能把身材勾勒的很明显。


    也得亏云昭有那个资本能穿的起来。


    他把两条腰带放在手指间比了下,她还没看清楚过程,男人就轻而易举给她系了个好看的蝴蝶结。


    云昭讶异了下,对着洗手间的镜子细细看去,这蝴蝶结居然比店里打的还好。


    褚澜川从身后贴住她,一潭清水的双眸波澜不惊,有意放低了身段哄她:“公主,还满意吗?”


    初恋男朋友蝴蝶结打的太好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她一噎,鼓足了底气问他:“你这手法哪儿学的?”


    谁知褚澜川还挺坦然,莫名地看着她,反问了两句:“需要学?不是一看就会了?”


    云昭肯定,自己这是被拉踩了


    活了十八岁,她就没受过智商被碾压的委屈。


    她在心里自问自答,身为堂堂高考数学单科状元,受得了这种委屈吗?!受不了!


    褚澜川还在给这把燃起来的火添柴,手指搭在刚刚系好的蝴蝶结上,往右一划,细腻的手感隔着轻薄的面料在掌心绽放。


    他嗓音一低:“其实”


    “嗯?”


    “系蝴蝶结可不算是我的什么强项。”褚澜川就这么在她耳边轻声叹气。


    那股气流如同大理的夏日晚风,是穿膛风,揉进人的五脏六腑。


    她眨巴着眼睛问:“那什么是你强项?”


    在褚澜川回答之前,小姑娘脑子里一直冒出来的都是特别正经的念头。


    譬如射击、体能项,这也是他的专业素养要求。


    但是,诚不欺我,褚澜川的回答没让她失望。


    他神情专注,说出来的跟他冷峻的神色天差地别。


    “解蝴蝶结比较容易。”


    褚澜川眼尾曳着,仿佛也沾染了她裙子的石榴红,让人脸红心跳。


    她立刻捂住耳朵,算是拿什么话都在她面前蹦的男人没辙。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洗手间,云昭脑袋快要想破了,玩味地反将一军:“褚澜川,你们警局的人看见堂堂褚队私下是这样的,会是什么反应啊?”


    褚澜川无奈地揉着她脖颈,斩钉截铁道:“他们没那个机会。”


    她小脸皱巴巴的,把房卡从卡槽拿出来,“怎么不会?”


    他回答的还挺不回避,被逗笑轻哂说:“他们不配。”


    云昭替莫名被中伤的警局同事心痛一秒。


    反正在警局,一些大老爷们根本没心思弄什么细致关怀,嘴上不互损就不错了。


    就这样的氛围里,一行人仍是嘴硬心软,明白在真正的危险面前,他们是彼此最紧实的倚靠。


    可对云昭而言,这一句的潜台词就是——千万柔情,赠予一人而已。


    出门前,她还带着一丝犹豫,昂头迎向他视线,深呼吸说:“昨晚的事情我还没说完。”


    是了,她的过往还没有交待,还尚未跟他坦诚。


    褚澜川不轻不重地嗯了声,看上去心事重重,不过面对她时又恢复成一派寡淡的模样。


    他勾勾手,两人十指交握,云昭听见他的声音:“不急。”


    现在的情形是以他为代表的警察在明,云伽在暗,一次排查已然打草惊蛇,后续的任何行动都要谨慎再谨慎。


    两人选了一家临海的店坐下来,点了当地特色的饵丝米线。


    一早上吃点汤汤水水的本就十分爽口,两碗米线上还加了杂酱和扒肉,颜色纯正,令人食欲大开。


    海水如泼墨涌来,海浪细碎,浪声不绝于耳。


    褚澜川比她先行吃完,他端坐在位置上,白衣黑裤,阳光金黄,大海湛蓝。


    他身处天地之间,与身后景色相融,像是一副浓墨重彩的油画。


    大概是时间还早,周围没什么人,气氛里涌动着惬意的舒适。


    节奏一慢,人的神经就很容易放松。


    云昭也搁了筷子,心里还惦念着云伽的事儿。


    她张了张唇,开门见山道:“跟踪我的人和云桉有关系,他自称是我哥哥,应该是云桉的养子。”


    也就是说,现在的毒品交易很可能跟云桉的养子接手有关。


    褚澜川要找的目标,要进行收网的主要犯罪嫌疑人十有八/九是云伽。


    他对这样的结果默了一瞬,也不是不敢相信,从一开始就要做好这样的准备才是。


    她怕他因此心生异样,甚至任务受阻。


    小姑娘急不可耐地叫他:“褚澜川——”


    他洗耳恭听,目光柔和:“我在,你说。”


    “你相信我。”剩下的话虽是如鲠在喉,可她没选择挤牙膏,一气呵成的话语里匍匐着真诚。


    完整地相连,小姑娘对他说的是:“你相信我,我永远不会背叛你。”


    那种感觉近似臣服,她不是公主,他才是她国度里的王。


    正巧,老板出来收拾桌子,听到她语气激动地说这种话,还以为两人在发山盟海誓。


    老板留着络腮胡,挺有文艺大叔气质,对着褚澜川好言相劝说:“你老婆都这么说,小伙子,你也得表现一下。”


    他很自然地接受了老板的这个说辞,眼神坚定:“那我只能万死不辞。”


    誓言比情话更动人。


    来大理前云昭就知道,洱海如同一颗蓝宝石嵌在地形中央,里面有一处情人湖,形状像眼泪,十分浪漫。


    在这样浪漫的地方许愿,总有种不真切感-


    江城。


    私人飞机驾驶员在昨晚接到通知,说是谈厌要从江城出发去大理。


    不是商业合作,就是完全的私人行程。


    十万高空里,谈厌看着四周上升或下降的云,像极了少时的梦境,他挣脱束缚,拥抱自由,也是这般,一派明朗。


    只不过心境不同,他现在的心口空了一大片,自认没什么可以失去了。


    毕竟与高空相对的是深渊,他蛰伏其中,自救不得。


    下了飞机,云伽压低了鸭舌帽,在附近与他碰头。


    要谈厌乘私人飞机来大理亦是如此,机场附近有天眼系统,他冒不起这个风险。


    谈厌冷眼打量着云伽,口吻冷淡:“条件你想清楚了。”


    云伽露出得逞的笑容,对他伸出手:“谈先生,合作愉快。”


    能让谈厌松口,云伽觉得还多亏了他那个名义上的妹妹,没有云昭当筹码,谈厌怕是永远不会妥协。


    在此之前,谈厌一直活在自己构建的国度中,自认世间没什么能摧毁他的心房。


    可时至今日,他已经败的一塌糊涂了。


    没有什么能让人殉道,除了爱。


    云昭亦然,在他说出那四个字的时候,她就明白,很多事情尘埃落定,唯此而已。


    ☆、【VIP】


    56【VIP】


    很显然, 今天的大理有个好天气。


    天朗气清,天空万里无云, 湛蓝透彻,唯独边际泛白,倘若天海相接, 这般情形说是山水画轴也不为过。


    跟大理的诗情画意相比,谈厌觉得自己还是喜欢江城。


    江城很少有通透的天,大多数时候城市上空雾蒙蒙一片,他享受那种压抑。


    黑暗与白昼本就相对, 头顶没有光的日子行走久了, 居然也会一时间忘记光明的存在。


    谈厌停下脚步,少时常年卧病,他皮肤近乎偏病态的白。


    “谈总?”云伽站在距离谈厌几步路的前方, 挑眉不解。


    他伸手, 手心朝上, 阳光漏过指间缝隙,轻盈的一缕,在掌纹跳跃。


    云伽理解不了他这种突如其来的停顿,就像看见了五六岁的男童稚嫩的行为。


    可谁都知道这位谈家二公子的冷血,明明是千金挥散都不眨眼的主儿, 还这么让人捉摸不透。


    自幼生长在弱肉强食的世界, 云伽就像一只练就了一身本领的流浪猫,就算被云桉收作养子,身上那点儿劣根性也没办法改掉。


    理所应当的, 他把谈厌当做同类。


    此前,Caesar有野心,两人不谋而合,但云伽同样明白利益相交,不会长久。


    他们这种人,又怎么会拿真心待人呢?


    谈厌攥紧手,目光平静,淡然开口:“走吧。”


    他敛去童年时的幻想,又回归了本身的位置,将那些阳光悉数摒弃在身后。


    是了,那个会羡慕别人的孤独小男孩早就死了,被他亲手扼杀在瑰丽梦境里。


    谈厌这趟行程是瞒着谈氏上上下下过来的,只身一人,甚至连管家都没带。


    这是云伽的要求,他做到了,也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云伽像尽地主之谊一般,带谈厌去参加属于了他的“毒品国度”,这对于厂里的兄弟来说,算是闻所未闻。


    云伽疑心重,进厂出厂钥匙必须拿好,且一月一换,还从没见他光明正大地带谁进来参观过。


    “谈总,你看,这是罂栗花,我制作的原材料,就种在我那栋别墅的花园里”说这话时的云伽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像一匹豺狼,眼神里冒着精锐的光。


    谈厌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他冷冷敷衍,转动着拇指的玉色扳指道:“什么时候可以商谈云昭的事情?”


    云伽没想到小姑娘对他而言这么重要,转过身把试剂倒入桶内,眼神带着寒意:“谈总比我想象中要深情。”


    其实不然,谈厌的薄情众所周知,那位与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妹妹,他说抛弃就真的撒手不管了。


    非要说深情,这个词儿只能用在特定的人身上。


    不过谈厌这么急不可耐,云伽也不再拖延,装腔作势把人引到了别墅的会客厅。


    与此同时,云伽也打开了录音笔,他单手撑在桌上,语调平淡:“谈总需要红酒还是茶?”


    “什么都不用。”谈厌的眉梢眼角都透着颓唐,心中块垒挥散不去。


    云伽倒茶的手微微停顿,他自顾自给两人倒了杯上好的大红袍,嘴角仍噙着阴冷的笑意:“谈总放心,我不会在茶里放别的。”


    谈厌也回之一笑,只是嘴角勾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杯茶,“我早就死过一回了,也不怕这些。”


    云伽欣赏他这种态度,品了口茶后也放松下戒备:“谈总一派真心,关于云昭的事情我一定知无不言。”


    “在从事毒品交易前,云桉本身是化学老师出身,这确实也让我十分意外,一个好好的化学老师不当,背叛师德,选择来过暗无天日的生活,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云伽眼神里的锐利暗淡了一瞬:“后来我见到了他的妻子,气质相当温婉,论容貌,云昭也有五分跟她相似,但是很不幸,她那时候奄奄一息,精神状态极差。”


    “她病弱也是有原因的,这个原因就在于云昭。”


    谈厌交握的双手更紧,几乎要将那枚扳指捏碎,他喉头的气息一窒,顺着话题问道:“什么原因?”


    “她在怀孕的时候被确诊为心脏病,心脏病的病人是不能要孩子的,否则会对自己的身体造成极大的损害,云桉思虑再三,想舍弃这个孩子,保全他妻子的性命。可是她执意如此,把云昭生了下来,医生跟云桉说,以他妻子目前的身体状况,不进行心脏的手术,肯定活不过五年。那时候云桉拿不出来这么多钱手术,整个家庭陷入穷途末境,正好他看到了中缅边境毒品交易的机会,用他的化学知识一跃成为境内最大的毒枭。”


    “她母亲的病?”谈厌欲言又止,神情有转瞬即逝的怅然。


    云伽神色淡淡,口吻疏离:“她还是去世了,即使进行了手术,也连五年都没活过。在那之前,云桉很宠这个女儿,可是妻子的撒手人寰让他心中郁结,他把这种痛苦归咎到了云昭身上,认为是云昭的出生害死了他的爱人,从此之后,他就想把这孩子送走。”


    后来的事情则是发生的理所应当,云桉联系了手底下朝暮酒吧的负责人,试图让张呈玲把这孩子带离自己眼皮子底下,帮忙抚养长大。


    正因为这次送走,云昭得以捡回来一条性命。


    那一场大爆炸,她没有直接卷入其中,却目睹了这场灾难的发生,失去了五岁前所有的记忆。


    平心而论,孩子有错吗?


    云桉比谁都清楚,这不是云昭的错。


    可他一看到云昭就会想到去世妻子的音容笑貌,胸口就像戳进去一把淬了毒药的刀,刀刀割人性命。


    他在悔过与不断膨胀的野心中苦海浮沉,想法最终冲破理智的牢笼。


    云桉不是个好丈夫,更不是一位称职的父亲,面对妻子的离世,他无法接受事实,更无法承认自己选择失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云昭,也不过是他人生路上失败的实验品。


    谈厌从会客厅望向云伽孜孜不倦谈论的别墅后花园,罂.栗盛开,粉海一片,却半点不显生机,如同本该是一片荒芜的内心生长出不该有的草木。


    他的内心像堵着一股洪潮,只待决堤之时将自己淹没。


    那刹那,谈厌的眼前又浮现出少女第一次见自己的情形,明明是怕的,可少女偏偏在善良的驱动下朝自己迈了步子,跟他打招呼。


    在他的国度里,昼夜从不轮转,直到她的出现,他好像也能像个正常人拥抱光明。


    哪怕只有一瞬间,居然也让他撑了这么多年。


    “阿莱夫”,希伯来语的第一个字母,意思是无限的、纯真的神明。


    毫无疑问,云昭就是他的“阿莱夫”。


    结束了这场谈话,云伽让瘦猴把这支录音笔务必送到云昭手里。


    瘦猴不能讲话,眼神涣散地点着头,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就会小命不保。


    云伽背过手,看着山间雾气复而又散,旋即又笑,看着活生生的美好摧毁在面前,是件多么令人兴奋的事情-


    云昭是在房间门口发现的这支录音笔,她没跟蒋巧一行人去古镇,避开了外头的暑气蒸腾。


    昨天褚澜川说有人在跟踪自己,倘若是云伽做的,他的真实意图到底是什么?


    少女眉间拢着,她拿起那支录音笔,端详了半天无果。


    心中疑虑千万,关于她的身世,她自己都是瓮中人,只能说一知半解。


    但云伽不一样,他记忆完整,又是云桉的养子,肯定对她的过往了解的一清二楚。


    这么想着,她就憋了一口气,准备倒放里面的录音,看看云伽到底想让自己知道什么。


    听到云伽亲口说“她病弱也是有原因,原因就在于云昭”时,云昭承认,她的思绪大乱,内心立即升腾起不好的预感。


    寻求这么久,云昭从来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真相,几乎一瞬间鼻子发酸,快要呼吸不上来。


    室内因开了空调清凉一片,她蹲下身,眼眶泛上涩意,心里比那次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好像还要难过一百倍。


    就像坐在精美白塔的边缘,可惜的是那座塔摇摇欲坠,即将崩塌。


    怪不得张呈玲总对她冷眼相待,一个害死自己母亲,让父亲憎恨甚至拱手松手的孩子在她眼里就是“灾星”。


    再听不下去第二遍,云昭捂住耳朵,周遭像是灌入了过量的海水,在耳蜗里咕咚咕咚冒着泡。


    手机在桌子上震动,如同盛夏的蝉鸣,一声比一声强烈。


    直到双腿发麻,她失了力气,靠在椅子边缘,拿下手机看到了“啊哥哥”的备注。


    她一直没改褚澜川的备注,又为了让他排在第一个,就前面加了个“啊”。


    话还没说出口,方才的啜泣让小姑娘止不住地打着哭嗝,听起来煞是可怜。


    “出什么事了?”褚澜川刚与冯常舒派过来的警员交接好,他整个人暴露在阳光下,指节泛着异样的白。


    他的担心和急切流露在眼底,遮掩不住。


    她如小兽嘤咛:“哥哥”


    声音通过电话如同电流滑过耳蜗,带来短暂的耳鸣。


    “昭昭,我在。”褚澜川的存在对她而言永远是一记强心剂,是旁人所不可比拟的。


    她话音断断续续,语意蒙上层委屈:“你在忙吗?”


    褚澜川不由分说地打断了她的担忧:“不忙,我马上过来。”


    他在车上点了根烟,火苗飘摇,虚拢在手心。


    开车的警员还很年轻,满脸堆积着不知阴暗的笑意,“褚队,云伽的收网已经开始部属了,什么时候行动看您一声令下。”


    “好。”褚澜川答应着,任由烟雾飘散到车窗外。


    不仅是云伽,这一次收网,那些陈年旧事也能一并尘埃落定。


    云昭去洗了把脸出来见他,少女半点粉黛不施,面色清丽如芙蓉色,但眼圈红红的,很明显自己哭过了。


    褚澜川坐在房间的皮椅上,领带周正,轮廓硬朗。


    他最见不得她失神落魄的模样,便拍了拍腿,轻声唤道:“过来,到哥哥这里来。”


    云昭听话地往前走去,裙摆飘拂在膝盖上,露出一截修长纤细的小腿。


    她走到椅子前才停,膝盖摩挲着男人的裤腿,柔软的布料贴着软腴。


    “哥哥。”


    从十三岁到现在,她不知道叫了他多少声哥哥。


    夜晚想着他时,是轻声呢喃的,陷入难过伤心的时刻,是渴望救赎的,里面包含的是她全部的渴望与幻想。


    小姑娘朝他靠近,泛着粉色光泽的膝盖在眼前晃动,那一刻,他的心里像是不可击破的物件出现了裂缝。


    脸颊的水珠滑落,滴在了他干净如新的衬衫上,衬衫立刻浮现出一道水痕。


    她没说话,但瞳孔轻晃,类似于摄像机虚焦的镜头,蒙上一层雾气。


    褚澜川伸手揽过,目光在她额角唇间扫过。


    云昭不懂,也可以说是毫无技巧地凑近,偏偏浸润了一片干涸的田地。


    他身上沁着清新的沐浴露味道,还有阳光的味道,温暖的、安心的,在她的感官里悉数放大。


    可这样的触碰对褚澜川而言只能说不痛不痒,像是蜻蜓点水,只留下几圈涟漪。


    他握着她手腕,立刻反客为主,攻城掠地。


    这样的手感,褚澜川像握着一朵云,生怕多用力一分,云朵便散落风中。


    直到中间找到了间隙,她才委屈地呜咽着说:“没有人爱我”


    一种被家人抛弃的无力感在心头肆意生长。


    褚澜川抚着她眼睫,语气温柔的不像话:“有哥哥在,哥哥疼你。”


    这般低语,让她的气息都乱了,好像完成沉溺在他营造出的轻柔梦境里。


    她无意识地上移,膝盖抬起,碰到了男人西装裤的弧度。


    褚澜川立刻在她耳边轻哼一声,眼神平静无澜,可喉头微动,满腔情动。


    再放任下去,他保不准会控制不住。


    他眸色渐暗,拍着她脊背让人从腿上下来。


    小姑娘眼睛哭的全肿了,再这样要她,肯定不行。


    褚澜川瞥见了放在桌上的录音笔,心中已经隐隐约约有了猜测。


    他松开她,眼眸里情绪涌动,最终化为虚无,像安抚一只受伤的小猫:“先休息,哥哥陪着你。”


    兴许是褚澜川在,她全身心的戒备全然不在,也可能是信息太多,脑子消化不过来。


    一躺在洁白的被子上,她就累的不行,视线朦胧,昏昏沉沉小睡过去。


    褚澜川帮她盖好被子,看着云昭恬静的睡颜,小姑娘肌肤单薄,稍一有力就要留下痕迹,明明脆弱成这个样子,偏偏内心跟他一样倔。


    他照顾周到后才拿了录音笔出去,她对这事儿没什么隐藏,褚澜川毫无保留地把事情经历从头到尾听了一遍。


    内心柔软尽数崩塌,他的心疼是不加掩饰的,看着长大的小姑娘哪里舍得让她遭这种罪。


    天色渐暗,中间褚澜川进来看过几次,她都没有苏醒的迹象,看样子睡的很沉。


    他下楼买了两份粥,滚烫且鲜香,里面还放了虾仁点缀。


    房间完全陷入黑暗,云昭摸索着起来,打开床头的小灯,抱膝靠在枕头上。


    已经没有褚澜川的影子了。


    他又要忙了么?


    云昭难受了一阵,刚下趿着拖鞋下床,就看见了外面的灯亮起。


    褚澜川打开虚掩着的门,把两份粥放在小桌上,回头问她:“饿了没?先吃点。”


    她摇头,跟拨浪鼓似的,抱着他劲瘦的腰不肯撒手。


    他沉默了下,不为所动:“吃饱了再睡?”


    “不困”


    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就是想这么真实地拥有他,甚至做些更罪恶更过分的事情。


    褚澜川把包装袋拆了,拿出小勺挖了一口,对着滚烫的粥吹了吹气,递至她嘴边:“张嘴。听话。”


    她从善如流地吃下那口粥,只不过还不习惯别人的喂食,勺子里多余的粥溢了出来,顺着下巴一路蜿蜒。


    他眉峰聚着,抽纸擦拭掉污渍,正欲开口说上几句,小姑娘就不管不顾地压上他胸膛。


    她一脸天真,呵气如兰:“哥哥不是最疼我吗?”


    褚澜川拿勺子的手一抖,多余的粥悉数洒在地板上。


    意图很明显,她现在就要他疼自己。


    “昭昭,冷静——”


    触感如三四月的柳絮,缠绕在指间,挥散不去。


    即使是一块寒冰,眼下在掌心的温度下消融成雪水。


    他被逼退到皮椅上,脊背靠在椅面,与她正对着。


    温度沿着骨骼上移,接着攀升过去,牢牢庇护在怀里,形成一道天然的壁垒。


    所有的本事小姑娘是无师自通的,她笨拙地游移,不计后果,也难以考虑其他。


    “想干嘛?嗯?”褚澜川好声好气地退了半寸,反问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脑子轰的一声,脸颊如玛瑙红。


    “我知道。”似是觉得这一点说辞还不够有力,下一句她鼓足了底气:“我十八岁了,又不是”


    又不是不可以。


    褚澜川刚刚恢复秩序的脑内方寸大乱,一直以来他构建的世界顷刻崩塌。


    她赤足蹬在皮椅边缘,往前靠近,像一朵软乎乎的棉花糖。


    简直令人头皮发.麻,没办法不抓狂。


    她挣扎,仍沁在了暗沉的西装裤上,甚至能感知做工精细的织纹。


    褚澜川声音含糊,忍得汗流浃背:“打开。”


    “脏。”她瞳色清润,不愿让他触及。


    他一把把人抱起,嗓音暗沉:“那洗澡。”


    桌上的粥都快凉了,她才被浴巾裹着,由着他抱到被子上。


    浴室里,热水从头顶浇下,黑发贴着他额头。


    云昭忘不掉,男人从上至下修长的四肢,连踝骨都是好看的,线条紧实又不粗狂。


    他一直都是克制怜惜的,就连情动时刻,动作也极其轻柔。


    还未干的黑发散落在床单上,她像一块上好的羊脂玉,洁白无瑕。


    褚澜川目光渐热,慢慢俯身,一口含住。


    她扭动,却挣脱不开,反倒愈发迎送,在他唇齿间绽放。


    从未体验过的感受让云昭神智恍惚,声音软糯,再一开口,全是细密的气息。


    褚澜川在这方面格外专心,他眼眸像星火般猩红,目之所及全是软腴。


    她像是泡在了一汪温泉里,蒸腾的人视线一片模糊,直到最后一刻潮水涌来,她才呜咽出声:“哥哥呜呜呜呜呜呜呜”


    “别怕。”耳边传来撕东西的声音,那是他下午去买的一个小盒子,怎么也没想到晚上就用上了。


    窗外海浪翻滚,惊涛拍案,每一次涨潮落潮都打破静谧。


    月色陷在他肩头,光线昏暗,可她还是看见了他眼尾的笑意,带着种特别的好看。


    一触即发前,她脚尖绷紧,听见他耐心地哄:“可以吗?”


    “嗯。”她小声应着,在他沉身的瞬间,双瞳睁大,像是看见了窗外的明月,又或许是振翅的飞鸟。


    即使他有意控制着力道,也无法回避初始的疼痛。


    她小脸皱着,埋在他肩窝,悉数将声音吞下。


    “不用忍”她在他这里,本就可以肆意妄为。


    感知到小姑娘的紧张消散,他不再收敛,撞的一下比一下重。


    漫漫长夜,她在颠簸中摇晃,像漂浮在大海的一艘船,共同晃至彼岸。


    到后来,她撑在椅子上,他从后面拥上,不给她一丝机会逃脱。


    直到小姑娘真的被折腾累了,力气尽失,他才稍显餍足,把人又抱进了浴室。


    她是真的腿软,一点力气都被完全榨干。


    褚澜川用行动证明,警校毕业的体力真的不是盖的。


    感觉到脚踝处的温度,她稍稍挣脱,梦呓般:“不要了”


    “对不起,哥哥不做人。”他帮小姑娘擦干净水渍,语气轻柔:“下次哥哥轻点儿。”


    云昭把头闷进枕头里,恶狠狠道:“没有下次了!!!”


    “真的?”褚澜川喉头滚动,把人像提线木偶一样捞进怀里,带着鼻音反问:“真不想跟哥哥?”


    她困意顿时消散,浑身一激灵,对这种厚颜无耻的话没有半点儿对抗能力。


    “褚澜川,你是不是想把我——”那个字儿还没说出口,就被他捂住了嘴。


    褚澜川精神矍铄,跟她如死鱼般的情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比了个“嘘”的手势,轻声喃喃:“小姑娘,用词不要太粗鲁。”


    云昭声泪俱下地控诉他:“你一点都不疼我。”


    褚澜川哑声,摁灭了床头的壁灯,覆身拥下:“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是谁哭着喊着说要我?嗯?”


    ☆、【VIP】


    57【VIP】


    彼时, 云昭突然生出一种羊入虎口的错觉来。


    她还不至于不清醒到失去记忆,扒着褚澜川不撒手, 甚至在他劝自己冷静时自己不顾一切的场景,这都是不可否认的。


    但她又着实累极,抬起沉重的眼皮瞥了眼黑黢黢的天花板, 转个身又滚到他怀里去了。


    与其说是慌不择路,不如说是把一切交付于他的安心。


    那些传闻里疼痛可怕的事情明明只有一瞬间,况且跟喜欢的人享鱼水/之欢,又怎么能称之为痛苦呢?


    即使大腿根还疼着, 可云昭没精神顾及那么多, 就这么硌着他骨骼,没多久就睡得极其酣甜。


    无论什么时候,他身上都是清爽的味道, 就连偶尔的烟味也残存不久, 甚至与好闻的气味融为一体, 让人安神。


    褚澜川听着怀中人呼吸渐缓,他无声地笑了下,黑眸如涌动的海水,无声涌动。


    再醒来,阳光透过并不厚重的遮阳帘缝隙洒进来, 那一束光不偏不倚打在男人的眉峰间, 像是宣纸上的画作,寥寥几笔就能勾勒出一个人的神韵。


    他抿唇,轮廓温和, 恰恰融在这半明半暗的氛围里。


    云昭先是盯着他的睡颜看了许久,又小心翼翼腾过身,目光直愣愣看向房间顶上的水晶吊灯。


    她记得,昨晚做到意识模糊的时候,这盏灯还是异常明亮,甚至晃的人头晕,眼前叠加一片重影。


    一想到昨晚的进展,小姑娘就转了下眼珠子,眼瞳如浸在清水里葡萄,又明又亮。


    做了世界上最亲密的事情,她已经完完全全是哥哥的人了。


    本想挪到床头拿手机看时间,结果膝盖一不小心向前撞了下。


    褚澜川半睁半闭着眼睛,抬手遮住那一束光线,另一手揽过小姑娘乱动的腿。


    一来二去,她的那条细滑的腿就这么盘在了男人腰间,姿势很是不可言说。


    他刚醒,嗓音像大理前段时间的烟雨,温柔又阴沉:“小东西,一早上就来勾我”


    褚澜川这声“小东西”让她脑子一懵,意识到昨晚战况激烈时,他哑着声音让她叫两声好听的。


    她不知死活地喊了个“老男人”,自然是被要的更狠,到后来连撑着椅子的胳膊都像三月的垂柳,根本抬不起来。


    “我”话音卡在喉头,半晌她才涨红了脸问他时间。


    一贯的,褚澜川作息规律,鲜少有睡过头的时候,今天算是破了例。


    其实迷迷糊糊间也有醒过的时候,那时候天际尚蓝,泛着丁点儿鱼肚白。


    只不过小姑娘八爪鱼似的抱着他,温香软玉在怀,他也懒得再挣扎,抛却了维持了二十多年的自制。


    不做人都不做人了,也不差这一点半点。


    不过褚澜川精神头比她好的多,仿佛昨晚变着法儿折腾的人不是他。


    他起身,简单套了件短袖长裤,昨晚松散的领带随意挂在椅子靠背,皱巴巴一条。


    “再睡会儿?”男人的眼神缓缓掠过她脸颊,明明是漫不经心的,可总能呈燎原之势,让心头滋生的野草烧也烧不完。


    云昭腰酸背痛,眼皮也沉,乖声应下,将被子卷的更紧。


    在俯瞰的角度,少女脖颈细长,连细软的绒毛都是可爱的。


    褚澜川把昨晚没来得及收拾的狼藉清理完,他迅速下了楼,还是去的昨天那家店,买了两份粥。


    毕竟昨天的两份粥他一口没吃,云昭也就被喂食了几口,剩余的全冷了,只能浪费掉。


    老板是个和善的,寒暄半天又给两碗粥里各加了自家备的香菜。


    褚澜川一愣,记得云昭是不爱吃香菜的,可不好意思拂了老板好意,只能双手接过,想着回酒店之后再把香菜全给挑出来。


    在他回来之前,云昭揉了揉身上酸疼的位置,准备起身洗漱。


    出浴室时,褚澜川正打开装着粥的小盒子,闻着就极其清甜。


    她打着哈欠从旁边经过,想回房间换身衣服,昨晚褚澜川给她拿的浴袍太过于宽大,随意一走就能踩着脚后跟。


    褚澜川停下正拿筷子挑香味的手,把粥盖子给重新盖上,以免冷了吃对肠胃不好。


    他跟过去,覆身将小姑娘压制在房间的衣柜前。


    云昭还没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立刻感觉到了腰间的一股凉意,是浴袍带子被他抽开了。


    白日宣.淫也不带这样的啊


    可男人眉梢平静,举手投足都带着克制,丝毫不见昨晚的难以自控。


    那样的褚澜川让她觉得像一只男狐狸精,诱她吃禁果,明明将人抛至云端,可就是耐着性子磨她。


    刚开过荤腥,要说没有什么想法是不可能的,可一想到朦胧间,小姑娘在自己耳边委屈的控诉,他心头冒出来的更清醒的理智就占据了上风。


    “还疼不疼?”


    刚说完,他就像剥开一颗荔枝将浴袍拉下,外面嫣红,内里水润,一打开还能闻着甜味儿似的。


    “不怎么疼了”她拽又拽不回来,由着他性子检查。


    褚澜川看到那处明显还红肿着,就觉得小姑娘长的真跟豆腐一样,一碰就稀碎。


    热气喷洒在腰际,他整个人已经完全蹲下身察看了。


    明明想收拢的腿又被强势的力量桎梏着,挣脱不得。


    褚澜川从袋子里拿出来药膏,用医用棉签沾了药往上涂,他神情专注,不为所动。


    受不得这般厮磨,云昭立刻绷起脚背,像被海水拍在沙滩上,除了长吁一口气竟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直至他冰凉的指尖往里探了探,她也难耐地哼唧出声:“你怎么买了?”


    “买早餐顺便路过。”路过这词儿用的就挺有灵性,他总是这般不动声色地关怀人。


    云昭嗫喏着:“那现在可以去吃早饭了吧。”


    他则是故意使坏,明明抽离的指节又打着转,掀起一阵涟漪。


    直待褚澜川洗完手出来,两人才坐到桌前,小火慢炖的粥还冒着热气。


    她没让褚澜川插手,自顾自在位置上挑香菜,葱绿的小叶子被她挑出来放到纸巾上包好,可刚准备动筷子,又会冒出来小小的绿。


    吃到最后,粥吃了大半,她额角也沁了不少汗。


    小姑娘是个挑食的,难怪。


    粥温的差不多了,她才吃完了剩下的,环顾了一圈后垂下眼睑:“哥哥,那支录音笔呢?”


    很轻的问句,但褚澜川见过昨天得知真相的小姑娘有多痛苦。


    毕竟一直以来,云昭一直以为云桉是有什么苦衷才能舍弃自己的亲生孩子,但真相大白后,她又陷入了新的漩涡当中。


    人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生,倘若有选择的权利,她宁愿母亲不要这个小生命,亦或者说,没有她的出生,云桉是不是就不会走上这条不归路?


    可惜世间不存在后悔药,走了那么长的路,也根本不可能回头。


    刚吃下的温热的粥立刻在胃里翻腾倒海,深深的无力感让人反胃。


    褚澜川没说话,指节敲在桌面上,略作思忖。


    云昭眉眼耷拉着,可偏偏要挤出笑意:“我没关系的,已经没关系了”


    那些过往,终究是沦为了红尘往事,埋葬在边境的土地上。


    众口铄金都能积毁销骨,更何况是难以启齿的真相,她的心里仿佛被一支支冰箭射中,立刻变得千疮百孔。


    褚澜川抬着她下巴,捧着小姑娘的面庞,轻吐几个字:“忍着哭的笑,很丑。”


    大概是“丑”这个字挑动了她哪根神经,云昭气鼓鼓望着他,话音絮絮:“你才丑。”


    褚澜川:“”


    他默了一瞬,强调说:“行,哥哥丑,哥哥是丑八怪。”


    说这话时的男人眉梢一挑,桃花眼里带过一阵电流,恨不得让人骨头都酥软了,跟“丑八怪”三个字根本不沾边儿。


    “收拾收拾。”他摸着她后脑勺,牙关一松。


    云昭不明所以:“去哪儿?”


    “去爬山。”褚澜川看上去也不像是开玩笑的。


    “可是,你不是还有任务要完成吗?”她迟疑了会儿,磕磕绊绊说完,生怕给他添麻烦。


    “我都部属交接好了。”他跟她平视,胸腔震动。


    今天过后,成败就在一际。


    出去时,太阳并不明朗,天空阴沉着,只有稀稀散散的几缕光,正好也避免了爬山过程中可能会出现的晒伤问题。


    大理古城,人群熙熙攘攘,无论四季怎么轮转,这里的风花雪月总是独有一份风情。


    他停在了一家店门口,买了份鸡蛋仔,冒着热乎乎的气。


    云昭嘴里还含着颗水果硬糖,接过鸡蛋仔又不能直接吃,神色苦恼。


    褚澜川把她叫住,目光灼灼。


    身后,人群川流不息,建筑在历史的洪流中立足,得以保全那么一点古色古香。


    倘若到了晚上,灯火通明,古城抱苍山,站在峰顶俯视,必定能看见环绕的灯带,仿佛千古至今,从未断过。


    她被褚澜川抱在怀里,舌尖顶着上颚,鼻尖相碰,气息缠绕,再也听不见周围的车水马龙。


    那颗硬糖稍稍一卷,就被他夺走。


    在这种过程中,两人无一例外都品尝到了糖果浓郁的草莓味,甜的发腻。


    虽然不是第一次跟褚澜川接吻,但现在的背景可是在大街上,人来人往,保不准落在人眼中去。


    云昭羞赧的要命,却听见他含着糖幽幽开口:“现在可以吃鸡蛋仔了。”


    云昭:“”


    行至一半,经夏不消的苍山雪顶已经远远地冒出来一个尖儿,坐索道过去,就能瞧见气派的寺庙佛光泛泛,梵音低吟。


    云昭把手机交到他手中,跟普通游客一样,央求他技术好点儿,务必给自己照的好看些。


    褚澜川笑着接过,却没保证能给拍成个什么样。


    毕竟直男拍照技术,再怎么努力,那水平也是有上限的。


    天边云层翻滚,目之所及铜瓦鎏金,佛寺矗立,雪顶白白一簇,经年于此,又好像不过宇宙一瞬。


    破开乌云,太阳在她站立的位置露出头,光线忽明,透彻的能看得清其中浮尘粉末。


    “好了没?”她出声催促,正巧是明眸皓齿,红唇饱满。


    他看着空气里飘动的浮尘,又觉众生在天地之间不过如此。


    此时此刻,少女简单的一个笑容就能将他的思绪拉的很远很远。


    明明是芸芸众生,可他一颗心只在她那儿被捂热,没有人再能给他这样的感觉了。


    手机里涌入了谈厌的消息,他像是知晓了什么,消息一条接一条,不知是在安抚还是忏悔。


    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他的小姑娘,最好的云昭,为他不顾一切长大了的小丫头,从来就没有对不起谁,也不欠谁的。


    58【VIP】


    云昭哒哒哒跑过来, 打算问照片拍的怎么样,却在凑近那一时间看见褚澜川把锁屏给摁了。


    少女身上浮着秋桂的气息, 眼瞳也像江城晚来的秋雨,总能毫无防备地闯入人的心房。


    她嘟囔着问:“怎么不给我看?”


    褚澜川手里攥着冰凉的手机,神色自若:“手机没电了。”


    云昭不疑有他, 接过来发现果然如此,手机好像是没电自动关机了。


    接下来一路,她就安心把手机放在褚澜川那儿,甚少言语地欣赏着沿途的葱郁苍翠。


    细雨砸在舒展的绿叶上, 古城廊檐下淅淅沥沥, 一场突如其来的雨,像能扫除过往不愉快般下的酣畅。


    两人坐在索道的缆车里,看着玻璃窗上水痕蜿蜒。


    这一趟出行, 她的心里总算静了下来, 这一根刺没有消减, 却在心房里软化。


    到了苍山之下,路面泛潮,可空中却连一丁点儿雨丝都不见了。


    云昭这才反应过来,那一场雨只能是山中云雾雨,来的也快, 去的也快, 就残存一瞬。


    空中的雨是停了,可她心里飘起了密密麻麻的雨,黑洞般怎么都填不满似的。


    下一秒, 他的掌心靠近,修长的指节毫不费力包裹住了她。


    原本缺憾的什么在一瞬间被填满。


    “发什么呆?”他唇角勾着,温柔蔓上眼尾。


    她回握住褚澜川的手,享受着当下的热恋,这一份情愫不仅包含着爱,还有经久不息的信任,融入骨血的赤诚。


    两人走的很慢,直至天黑,身后的古城灯花燃放,星星点点的光落在他肩头。


    从小到大,若非要挑一科不擅长,那定然是体育。


    没记错的话,体育课是最令她头皮发麻的一节课,就连中考要考八百米,她跑前喝了一罐红牛,铆足了劲儿也没跑进四分钟以内。


    所以当时的中考成绩总和也只是市第五名。


    可能去的路上花费了太多体力,返程时没走几步路,云昭就觉得小腿酸胀,像只小乌龟越走越慢,步子逐渐跟不上他。


    褚澜川似是心思细腻地察觉到了什么,主动放缓了步子,两人停在了街边卖糖画的摊边。


    做糖画的手艺许久没在城市里见过,本就是手艺活儿,摊主热情地问要浇个什么样式的。


    “老板手艺好,您看着什么合适就浇什么样的。”褚澜川语气松散随意,眼瞳里比不远处的灯火还要明亮。


    云昭跟着褚澜川出去时就体会了一个真谛,他是真的讨人喜欢,平时那股生人勿近的气息有点像保护色,真真融入市井时,烟火气也是活生生的。


    老板也呵呵直笑:“小伙子你一看就一脸正气,跟你媳妇儿也般配,郎才女貌,送对鸳鸯,就不收钱了。”


    所以她之前设想的光线都偏爱他真不是什么假话,毕竟男朋友出门在外太讨喜,她还得时刻看着点儿。


    这话也不假,褚澜川刚进警校时,像是一众男生的“公敌”,颜好腿长项目名列前茅,就连女生往宿舍送的礼物、情书也是源源不断,艳煞旁人。


    但他身上从来不端什么架子,对朋友是真心好,久而久之,大家自知BOSS打不过,直接对这位“褚神”心悦诚服了。


    糖画浇筑,一笔一画都极其用心,最后呈现的出来就是恰到好处的一对鸳鸯。


    褚澜川把串着糖画的签子交到她手上,趁着老板招待下一个顾客时,又悄悄把钱放在铁盒里。


    他的善良、礼貌都体现在一点一滴的细节上。


    还没等云昭反应过来,褚澜川就像一堵墙挡在了她面前,他肩膀下沉,手臂线条劲实。


    男人膝盖屈着,朝她回望了一眼,眉心舒展:“上来,哥哥背你。”


    云昭讶异了一会儿,想到初中运动会时,他也是这般,这么多年仿佛从未变过。


    可是好像又有什么东西是不一样的。


    那时候,她太小了,才十三岁,身高还比同龄人矮一点,看上去娇小且柔弱。


    不仅仅是外表,内心也一样。


    失去家庭的庇护,设身处地的环境都变得岌岌可危。


    再加上自己的力量太过于微不足道,所以根本无暇顾及更多。


    十三岁的云昭总盼着长大,因为只有长大才有选择的权利,才能不是让他处处担心的小朋友,才可以也像大人一样替他分担一丝风雨。


    尽管时间才过去五年,中间的空隙却像亿万光年那么长。


    想告诉他,在等待他奔自己而来的时候,她真的有在好好学着长大。


    她把胳膊搭了上去,手里还紧紧攥着签子不放,糖画在夜色的渲染下闪着橘色的光泽,温馨又朦胧。


    “澜川哥哥”她语音勾着,两条细长的手臂在过往的光影里皑皑白雪的颜色。


    “嗯?”褚澜川将人背起,步子走的极其稳健,似乎不见丁点儿踉跄。


    声音透过胸腔震颤,她覆在他后背都能感觉到隐约的麻意。


    “你吃不吃?”她拿起糖画在他眼前晃了几下,那糖画的图案顶端还被小姑娘咬了几口。


    褚澜川格外正经地说:“哥哥怕蛀牙。”


    她还记得,上中学那会儿,小姑娘都喜欢吃甜食,尤其是大白兔奶糖。


    可问褚澜川要不要来一颗吃,他还是跟过去一样的回答。


    云昭枕在他宽阔的肩上,呼吸喷洒,很执着地问他:“我重不重?”


    褚澜川背着她穿过花灯集市,在嘈杂的氛围里他的嗓音分外清晰:“不重,哥哥这点力气还是有的。”


    她怕他累,啃着糖画含糊不清道:“跟我十三岁比肯定重多了”


    “现在不是长大了么?”他笑声不甚明朗,却还是清楚地落在了她的耳朵里。


    云昭沉默了半晌,神色看上去在发愁:“可是我还想快一点长大。”


    十八岁,听起来很美好的年纪。


    但又很无力。


    她还要念大学,这个暑假一过就要去庆大新生办报到,一年只能回江城几次,跟他见面的次数好像又得变得稀少又珍贵,没有独立的经济能力,还需要于蔷给她生活费开销。


    褚澜川没明白少女心思,仍坦坦荡荡,觉得理所应当地说:“你在哥哥这儿不用那么快长大,一直当个小朋友也挺好。”


    他要她开心坦荡,不为世俗所扰,当个无忧无虑的小朋友也没什么不好。


    小姑娘用鼻尖蹭着他脊背,玉笋般的手指也不老实地向前探,在男人滚动的喉结处上下游移。


    像一片羽毛轻扫。


    他躲也躲不过,痒的人发笑,绷不住般清清嗓子:“做什么?路上就开始了?”


    谁知小姑娘花招多着,还有更过分的。


    耳垂有些许湿润,她像处理伤口,触及的极其小心翼翼。


    到底血气方刚,那股子火根本压制不住。


    顿了顿脚步,褚澜川在拐弯处停下,眼前一片灯火通明,古城幽深的巷子里传来流水般的乐器演奏声。


    他若无其事地说:“回去再收拾你,小朋友。”


    云昭煞是认真地说:“我说真的,褚澜川,我想快一点长大,不能不能让你一直养着我。”


    不知道那个词儿触动他神经里的笑点,褚澜川开怀道:“哥哥又不是养不起你。”


    云昭开始主动陈述自己的“罪状”:“我很难养的又娇气还挑食,我不想你那么辛苦。”


    “那等哥哥老了,你养哥哥。”他说的理直气壮,颇有点仗年龄欺负人的意思。


    她都不管是不是坑,直接往下跳,拉着他手臂说:“那也行,一言为定。”


    慢悠悠回到了酒店房间,她才被褚澜川给放了下来,腿根残存他手掌的温度。


    插上房卡,房间里光线充足,空调送出源源不断的凉风,消解了短暂的燥热。


    云昭还惦记着他说养自己那事儿,瞧着男人额角的汗珠就推搡着他先去洗澡。


    褚澜川毫无顾忌在她面前撩了衣摆,双手交叉,身材一览无遗。


    云昭咽了下口水,拼命用手在脸颊边上扇风,提醒自己不能现在就被男.色所诱。


    他把换下来的衣物丢进洗衣篓里,背影宽阔修长。


    想到这么半天,她的手机还在没电的关机状态,云昭就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找到充电器立刻充电。


    刚开机,就涌入了一长串她没看的消息,是谈厌发来的。


    那支录音笔里也有谈厌的声音,对云昭而言,她已经自动把谈厌和云伽归为一档。


    而谈厌对此好像还不知情,她滑动到最后一条,发现他在晚上十点多发过来的文字信息。


    【晚安昭昭。】


    云昭清楚,两个人之间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


    她不是十三岁,也不会跟着他身后甜甜地叫着谈厌哥哥,她不再觉得自己无依无靠,也认清自己真正爱的和坚守的是什么。


    云昭又检查了前几条她消息发过来的时间,都是在她跟褚澜川说去爬山途中发的。


    脑子里立刻有了不好的猜测,她把手机给褚澜川拿去拍照的时候,他是不是看见,亦或者是看见的内容有多少?


    等褚澜川洗完澡出来,就看见小姑娘愁容满面地坐在椅子上,嘴边还有吃完的糖画残留的糖星。


    他擦干发丝,身上还有好闻的沐浴露香味。


    抽了张纸巾给她擦完嘴角,他才幽幽开口:“谁欠你五百万了,要不要我替你要债?”


    得,现在还有兴致打趣她。


    云昭觉得这事儿必须要跟褚澜川坦白,否则横在两个人中间挺不是滋味的。


    男人都是自尊心特别强的生物,褚澜川这种一身傲骨的更是不用说。


    从他第一次见谈厌,包括后来两人在医院、天鹅湖度假村顶楼的剑拔弩张,中心均是围绕着她,更不用说她还不知道的时候。


    “没有,我就想跟你说说谈厌的事儿。”


    小姑娘的这记主动坦白杀的他猝不及防。


    刚洗过澡的水汽蔓延,男人黑发朗眼,瞳孔深邃,还没干的水渍残留在锁骨,特别勾人。


    “你说——”他把她手机反扣住,力道强势地环抱着小姑娘。


    可能是怕不好开口,褚澜川一直打算自己解决这事儿,并不想把云昭牵扯自己,可是如今她兴许是想通了,得跟他一起正视这件事。


    她脑袋一片空白,不知道从哪儿说起,酝酿了下开口说:“那场意外发生前,谈厌就是我的邻居哥哥。”


    他似是对“邻居哥哥”这个称呼不太满意,掐了下她肚子上的软肉,掌心温热。


    云昭整个人一缩,明白是醋坛子翻了,就连“邻居哥哥”这四个字都让他很不爽。


    她乖乖改口:“就是邻居,说是邻居都是绰绰有余的,毕竟那一片都是老式小区,他住的单栋别墅比较偏僻。”


    “一开始是好奇,鬼怪传说听多了,真以为是什么孤魂野鬼,后来发现他孤单的很可怜。”云昭垂下眼睑:“但我从来不知道,后来他居然会说喜欢我。”


    谈厌表现的太过于无坚不摧,他似是不需要人的关怀,习惯独处,情感从不外露。


    那时候年纪小,从来猜不透他的心思,以为自己就是他寂寞的消遣。


    无心插柳的行为被他视为救赎,她隔岸观火,不明所以,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褚澜川一直知道小姑娘不乏追求者,但谈厌在其中的意义总是不一样的。


    他像是黎明揭晓前的最后一缕黑暗,能将隐忍的心思藏匿在黑夜里那么久。


    “小朋友,你不需要对谁负责。”褚澜川跟她对视,语重心长地开口:“世界上很多东西不求回报,亏欠是最没有意义的存在。”


    因为这份亏欠不能改变个人的意志,甚至于说强行让自己背上负罪的想法。


    他嗓音轻勾,不乏认真地说:“我们昭昭受欢迎,进大学会嫌弃哥哥老的。”


    “不会”云昭怕他真上了心,赶紧一口一个辩解:“你一点儿都不老,一点儿也不。”


    小姑娘稀里糊涂又对他进行表白:“况且就算你老,我也只喜欢你。”


    少年人的手足无凑,总是天真可爱又不计得失。


    只有云昭自己知道,她那番话说的有多诚恳,褚澜川在她心里本就是“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的存在了。


    他耐心地哄了几句,小姑娘放下解释谈厌的戒备,收拾了衣物去浴室。


    直到水声渐渐,褚澜川才坐在椅子上,跟警员发送了明天行动的暗号。


    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淡淡吸了几口,觉得没什么意思又给摁灭了。


    云昭裹着浴巾出来,脸颊红扑扑的,四处张望后又将浴巾拢的更紧。


    她轻声轻脚爬上被子,侧过身问他:“几点了?”


    褚澜川拍了拍身侧的位置:“快十二点了,快睡觉。”


    她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在心里倒计时完毕后,小姑娘才跻身来他面前,字字清晰地说:“褚澜川,生日快乐。”


    是对她而言,全世界最好的褚澜川。


    他浑身一僵,似是没料到今天还有这一茬,反手拥住她,欲言又止。


    可云昭像是入了魔,不管不顾地贴上去,在他唇角烙下痕迹。


    反反复复,他计了数,总共十二次。


    云昭问过于蔷有关于褚澜川的过往,知道他从十四岁父亲去世、母亲自杀后就再也没过过生日。


    每年的生日,对他而言是万分沉恸的存在。


    母亲不在,过的生日也仿佛没有任何意义。


    今年的他二十六,距离他过上一个生日,已经整整过去十二年。


    所以小姑阿亲了他十二下。


    她双瞳湿润,捧着一颗真心融化掉那些过往寒霜,嗓音哽咽着说:“以后你的每个生日,我都陪着你过。”


    有她在的生日,才足以抵消心中的芥蒂,不愿提及的压抑也能就此消散。


    云昭跪坐着,手指挑开浴巾的边缘,内里的吊带露出颜色。


    里面穿了件上回跟蒋巧去商场一起淘的布料少的可怜的衣服。


    她握着他的手指来到自己的肩胛起伏,含怯地说:“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VIP】


    59【VIP】


    少女甜软的嗓音似温吞细浪, 风卷残云般蚕食人的理智。


    华夫格纹之下藏着什么,还需要他剥开来目光掠及。


    偏偏云昭不肯继续了, 她前头所有的勇气在说完“生日礼物”四个字后趋近于无。


    在她前十八年的人生里,这般主动与说辞简直可以说是离经叛道。


    可对方是褚澜川,他总是有方法让她缴械投降, 正视心中所想。


    喜欢他,所以想对他好。


    这种心情,是最隐秘的胎记,可也总有藏不住的一天。


    就像日记本里的最后一页, 就像梦魇时会忆起的名字, 就像从开始到未来从未停止的梦。


    那些没能启齿的过往与心思,想要全部都诉诸于他。


    他指间先是穿过少女细密的发丝,柔软且脆弱, 接着小拇指止不住地凑向她眼尾的那颗小痣。


    很小的一颗, 却像相思的心情般红豆入骨。


    是电光火石的静电, 让她蝴蝶骨一抖,原本用枝叶藏着掖着的蔷薇花大绽。


    不是刻意的迎合,只是花期到了,他眼前只能被蔷薇花色占据。


    严严实实的浴袍边缘裂开一丝缝隙,犹如给水煮的鸡蛋去壳, 轻轻一碰, 就露出内里的纯白。


    云昭看见男人骨节分明的手在起伏,掌纹如金丝缠绕上骨骼,还带着热度。


    “澜川哥”她迷迷瞪瞪, 转而被他放倒,与他正面相对。


    褚澜川也不急,他睫毛又密又挺,羊毛似的,数也数不清。


    可她被他的影子覆盖住,看不清男人的神情,只能听见他尾音哑着说:“小朋友,长本事了啊”


    这个长本事指的什么再明显不过。


    毕竟在这个视角下,那点布料遮都遮不住,松松垮垮挂在肩胛、腰腹。


    挺粉嫩的少女款,蕾丝边儿包裹住软肉,最致命的是,她浑身还冒着清甜的蛋糕香味。


    云昭的脑内也像有一个烤箱,“叮”地一下提醒她——自己刚才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可褚澜川口中的“小朋友”还死鸭子嘴硬,绝不被这种攻势击退,甚至显得自己甘拜下风。


    “哥哥不想吗?”她边说边扯过他的手,与他十指交握。


    明明一副紧张的不得了的样子,还要装的底气全开,说实话,挺滑稽的。


    他也不拆穿,笑意早已爬上唇边。


    不得不说,每次最开心的时候就是跟小姑娘待一块儿,那时候的褚澜川才能无拘无束,是卸下一身防备后最自然轻松的状态。


    他埋首在少女的肩窝,故意问她:“知道哥哥现在在做什么吗?”


    云昭愣了会儿,脑子被他绕的转不过来了,好半天也只是挤出来了个“啊”的反问。


    见状,褚澜川也不继续逗她,手指作祟地游移在玉质的皮肉表层,慢慢打着圈儿,嗓音轻哼,自问自答地把那句话说完:“我在拆生日礼物的礼袋。”


    别说,还挺意有所指。


    这个男人!说话怎么还一套一套的?!


    云昭对他跟自己在一起之后的语言天赋感到有那么不可思议,震惊着问他:“褚澜川,你是不是背着我悄悄报了什么速成班啊?”


    他轻敲了下她脑袋,搞不懂小朋友的脑回路:“想什么呢。”


    接下来的事情就控制不太住。


    那套衣服视觉冲击感极强,光线打下来,花纹镂空,要遮不遮、要露不露的,恨不得让人的视线就此定格。


    褚澜川缓了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免得猛然的动作把小姑娘弄伤了。


    虽然破坏欲作祟,但理智提醒他那是他最舍不得发生的事情。


    云昭头晕目眩地被他抱起来,整个人直接靠在海景房观赏角度最好的落地窗前。


    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想过落地窗还有这样的功能。


    稍微侧过头还能看见星星点点的灯光打在海浪上,微风簇浪,景色宜人。


    可她现在根本无暇光顾晚上的海景,身体像煮透了的面条,全部被把控、被占据。


    他慢条斯理,眉眼沉静,眼瞳却像燃烧的黑丝绒,一点即燃。


    脚踝被他握着,她支撑不住,伸手勾住他肩头。


    他的唇水色重,许是因为方才的吻而充血饱满。


    说真的,云昭觉得眼前的人不是褚澜川,就是个吸血鬼伯爵,趁她不注意就咬上脖颈,吸干血肉。


    身后的落地窗很冰很凉,像是浸泡在夏日的海水底。


    同时,她呼吸不畅,只能不断从两人唇齿间汲取氧气。


    小姑娘急不可耐的态度成功让他节节败退,本来想悠着点,现在看来优柔寡断确实没什么必要。


    细细的带子根本禁不住力道的摧毁,不一会儿就如废弃的洋娃娃抛弃在一边。


    他给她时间适应,等到蓄势待发的时刻,往里一嵌,破开层层蔷薇。


    饶是经历过那一晚,她现在也是赤手空拳,像一张白纸任由他涂色。


    而褚澜川,他是世界上最有耐心的画家,所经之处全部泛上轻透的粉。


    若从后面看,只能看见男人耸着肩,单手撑在落地窗的玻璃面上,还是衣冠楚楚的模样,他高大的身影完全把少女轻盈笼住。


    可只有云昭知道,此刻此时两人亲密地嵌在一起,甚至能感知到腰际的发力以及前后摆动的弧度。


    凭什么?


    凭什么他站在众人之上、不容亵.渎?


    她偏要拉他入地狱,邀他共沉沦。


    她箍的更紧,小猫一样发出可怜的求饶,还要不知死活地对着他耳廓吹气:“哥哥,我还是小朋友吗?”


    他缓慢的动作顿了下来,再也没有顾忌,掰过她的肩从后没入。


    最原始的摧毁欲驱动他没有时间思考,只是幅度越来越大,瞳孔不复清明。


    什么叫做自食其果?


    云昭觉得现在的自己就挺自食其果的。


    她不受控制地想要逃,可他不遂她的意,轻而易举把人捞回来。


    “别动”褚澜川刻意放低了嗓音,将小姑娘低声呜咽悉数吞下。


    到后来,她腿根发软,根本没劲儿撑在落地窗后。


    椅子是木制的,边晃边传来强烈的咯吱声,跟她一样,快被弄的散架了。


    “慢一点”她细碎地说完,抓着椅背的指尖泛白。


    褚澜川这回的战线比第一次拉的还长,那一回他本就有所保留,两次之后体力尚存。


    这一回是主动送上来的“生日礼物”,那些所谓的控制悉数摒弃。


    这是他收到的二十六年以来最好的生日礼物。


    天际泛白,苍黛的空中星星渐疏,云昭还能听见浴室里淙淙的水流声。


    她翻了个身,只有一丝力气看了眼正在收拾残局的褚澜川。


    他下巴冒着浅浅的青茬,可一晚上的折腾也没见他眼底有黑眼圈,要不是见过褚澜川疲惫奔波的样子,她都怀疑昨晚发生的事情是不是真实存在过的。


    房间里残存着旖旎的气息,开窗后,大海的味道接连涌入。


    她很困,但睡的不沉,只是在褚澜川擦干身上的水渍坐在床头后伸手抱住了他。


    似是梦呓,她把做之前没来得及吐露的心声用平和温润的嗓音一一说出。


    “哥。”她单单发出一个字音,又想着十八岁了,还叫“哥哥”显得很腻,又张了张唇:“如果这一回我们没在一起,我可能真的就要放弃了。”


    她曾经也学着同龄的女孩子折星星,总共折了九百九十九颗,折到晚上眼睛都要闭着了,手里还攥着星星叠纸。


    九百九十九颗星星里有一颗是有字的,写的是“好喜欢你啊”。


    她想在中考完的那一天给褚澜川,却也偏偏是那一天,以为他有喜欢的人了,像是毁灭性的打击,那一瓶子纸星星好像也没有得到该有的归宿。


    褚澜川虔诚地说:“那就换哥哥追你。”


    听见这句,她就更委屈了,脸颊发热地问他:“所以之前为什么躲着我呀?”


    闻言,褚澜川浑身一愣,心里像是针扎过,有泉流涌动。


    “我没躲着你”他努力想着措辞:“哥哥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或者说怎么正视我的想法。”


    那时候的褚澜川内心有一座很厚的壁垒,他尚且是城中之囚,也没办法放别人通行。


    她瞳色偏浅,明明是在累极的情况下,可浮跃的光点仍带着少女的活力。


    云昭飞快地亲了下他的唇角,不带任何别的情绪,就是简单地想要告诉他——“我喜欢你,仅仅因为你是褚澜川,这就够了”。


    褚澜川很轻地揉着她脑袋,温声安抚:“睡吧。”


    大抵是马鞭草是安神的功效,再加上身心也确实疲累,没过多久小姑娘就枕着他的手臂睡着了。


    等到云昭真的进入了梦乡,他才起身换好衣服,很轻地挨着她鬓角容貌,眼神满是留恋和疼惜。


    那么早,那颗种子就种下了。


    他让她等了那么久,所以余生才要对小姑娘更好一点。


    褚澜川披着外套来到房间外,从容下楼,接通了电话。


    谈厌在电话那头,嘴角扯着,眼皮微垂:“褚队长。”


    “有什么事就说吧,别告诉我,你是来自投罗网的。”褚澜川口吻不善,手里蹿地下摁开打火机,不疾不徐地点燃。


    谈厌一整夜不眠,他睡眠质量极差,听见清晨的鸟鸣就醒了。


    用了一整晚处理公司发来的邮件,他现在的太阳穴还突突地疼。


    他压抑着咳嗽的冲动,“我跟昭昭之间的事情,恐怕还轮不到你插手。”


    一如既往,蛮横惯了。


    “谈先生,我不是你们公司的员工,没必要听上级的,这是第一点,第二点,我是云昭男朋友,有权利帮她扫去觊觎者。”


    褚澜川毫不退让,底气上比他更甚:“管好自己该做的,这是我的最后一次提醒。”


    这种程度的提醒可以说是警告。


    谈厌浑身冷倦,他咬牙切齿般质问:“那褚队又是哪儿来的自信觉得云昭永远属于你?”


    “我跟她之间,认识的比你早,如果不是你中途插足,现在的一切根本不会发生。云昭会上最好的私立学校,会过着优渥的生活,会在数学的领域取得无限的成就。试问,这些你给得起吗?”


    谈厌的爱,是控制欲的,他精心设想的所有,全是基于他内心的缺失,又怎么配称作纯粹的爱?!


    褚澜川凛冽低笑,他抬头看了眼过往的白鹭,一字一顿道:“谈总,别得意的太早,跟云伽合作,是不会有好结果的,他在利用你,你难道看不出来么?”


    云伽连云桉都可以背叛,更不用说是临时拉的盟友。


    他从来不把云桉当做“父亲”的角色,云昭的存在对他而言就是可以破坏的美好。


    谈厌陷入究极的自我感动,其实毫无意义,甚至助纣为虐。


    “那是我自己的选择,褚队是现在就要收网抓人了?”他话语中不乏轻蔑:“要是能抓到云伽,你们上回也不会花这么多精力保护那个卧底警察了。”


    “还是说褚队长想起了自己的叛徒父亲?”


    他最会用恶劣的字眼来陈述,“叛徒”这个词用的多重,只要一提,保准是褚澜川的痛处。


    可笑的是,云伽以为自己的行动天衣无缝,却不知道位置变了,他在明警察在暗,部署完成后的行动将会立即启动。


    “谈总积点嘴德,牵扯无关人员进来可就没意思了。”


    他缓缓吐出烟雾,神色严肃:“再说,从我手里抢人,那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最后奉劝一句——”褚澜川杀气腾腾:“其余的那点心思,你想都不要想。”


    ☆、【VIP】


    60【VIP】


    昨晚被折腾狠了, 再起身,身体居然比头一回还要酸疼。


    身边的位置早已空空如也, 一丝温度都不带,她睡得太沉,都不知道褚澜川什么时候起的身。


    又或许他是一晚上没睡?


    这样的念头涌入脑子里, 云昭先是讶异,接着又清醒地考虑到昨天意识昏沉的最后画面。


    夏日昼长夜短,最后一丝黑暗消退,也带走了皎洁月光, 天空一片明朗。


    居然不知节制地到了那个点。


    不情不愿下了床, 云昭才注意到地上散落的布料,坏的不成样子。


    她也像这几块布料一样,被弄坏了。


    少女吸着鼻子, 俯身收拾好, 发现自己身上也被换上了一件藕粉色睡衣, 裙边儿是荷叶裁边,细密地贴在腿边。


    还是褚澜川挑选后给小姑娘换上的。


    换个衣服,本来挺爽利的事情,奈何云昭哼哼唧唧嚷着累,硬是不愿意起来换完睡衣才睡。


    第一次给小女朋友换睡衣, 褚澜川做的还算细心, 就连内里的衣物都给一丝不苟地搭配好了。


    云昭勾着唇笑笑,一想到褚澜川是以怎样的神情做这等事情的时候,她就憋不住笑意, 眼尾都带着飞扬的愉快。


    “想什么呢?这么开心?”褚澜川摘了鸭舌帽,跟她四目相对。


    她才不告诉他呢。


    小姑娘的十个脚指头蜷缩在一起,杏眸清亮,汲着足足的水分。


    不多时,云昭已经来到他面前,光脚踩上他鞋子,软肉覆在冰凉的鞋面上。


    她笨拙地张开双臂,给他来了个大大的拥抱,“醒来没看见你,现在特别想抱抱。”


    活生生像一只捡回家后特别黏人的小奶猫。


    褚澜川无声蔓上几分笑,同样单手抱着她,让她能站的稳当点。


    平时也没见小姑娘少吃哪一餐,但整个人直接踩在鞋上的重量也不重,就是稍微有些麻。


    “褚澜川,我今天要回江城,跟蒋巧她们订好返程的机票了。”


    “我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照顾伯母,你要平平安安地回来,把所有坏人绳之以法。”


    越说声音越抖,云昭箍住他的双臂更紧,闷声闷气的:“你随时回来都行,门给你留着。”


    可真是个小啰嗦。


    褚澜川老老实实听着,就回了一句话,他郑重地说:“保证不辱使命。”


    不辱使命,是行走在着青天红日下,眼看五星红旗,心怀赤子忠心。


    也是给她的承诺。


    一点一滴积蓄在心头,他的心绪仿佛跟那个十四岁的少年重合在一起。


    少年人都臆想过自己成为英雄,恨不得直上九天,无所不能。


    后来才明白,不是所有英雄都刀枪不入,他们只是为了信念背水一战。


    不由分说的,褚澜川给了她额头一记早安吻。


    他气息灼热,但又冒着薄荷的清冽,唇沿着她鼻梁下滑。


    小姑娘适时跟他拉开距离,神色窘迫:“还没刷牙呢。”


    他顺从地接受:“行,等刷完牙再亲。”


    她乖乖穿好鞋,准备洗漱完再收拾行李。


    接下来的时间就成了云昭一个人的独角戏。


    褚澜川卷着衬衫袖口,往里折了几道,整个人疏疏散散坐在落地窗前的靠背椅上。


    指间夹着根烟,火星很淡,燃的不旺。


    小姑娘将旅游带的衣物一一折叠好,远远一看像整齐的豆腐块,但这还没完,浴室的洗漱台上还有一大堆瓶瓶罐罐。


    云昭跪俯在床边,匆匆忙忙把东西往行李箱里装。


    柔软的曲线在腰部有坍塌,牛仔热裤取代了睡裙,笔直的双腿没有丝毫遮掩就能尽收眼底。


    褚澜川看了会儿,觉得不是那么个事,起身从她的行李箱里捞出透明的防晒服,蹲下身给她围在腰上了。


    云昭:???


    老男人的心思捉摸不透。


    她回神,看着自己手中拿着的泳装叹了口气:“就穿了一次,太可惜了”


    他气压极低,又恢复成高岭之花的姿态,捻着那件泳装,毫不留情地给丢进行李箱了。


    吃起醋来也要这么霸道,真是没谁了。


    云昭诶了声,旋即低头看了眼自己目前的搭配,看表情对这件临时加上的防晒服还挺嫌弃。


    褚澜川敲了下她脑门儿,很是不爽地说:“要带着痕迹出门晃?”


    她一下子脸热起来。


    痕迹?!要说什么痕迹,还得都怪这位坐在自己面前的始作俑者。


    云昭的眼神先是闪过一丝不可置信,后又盯着自己膝盖上面打量了半天,侧过头捕捉他眼神:“你昨晚上啃哪儿了?”


    那时候情到深处,她骨头都快软的散架了,对其余的记忆就真的是分-身乏术。


    但“啃”这个字无疑将他等同于属狗的。


    关键她也不是没写过,尚且写周记流水账的时候,那只大黄狗就跟褚澜川一起来客串过一次。


    但这幅情形落在男人眼里就是——还挺乖,又好骗,说什么信什么。


    由此,褚澜川更加坚定了给热裤外边裹一件防晒服是件多么正确的事情,要不然给人拐跑了怎么办。


    见他半晌不说话,眼神还那么玩味,云昭就心知自己被骗了,还出囧地栽了个跟头,双腿发软差点磕到地板上。


    得亏褚澜川眼疾手快,一把给人捞回来了。


    “放开我,臭流氓!”云昭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报复他的行为。


    褚澜川:“”


    小白眼狼就白眼狼吧,反正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一身脾气倒是像他。


    他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道:“哥哥为你好,否则穿出去太漏了。”


    云昭默默翻了个白眼,双手抱臂,义愤填膺地跟他理论:“那些露背装,露腰的裙子,岂不是有违公序良俗?”


    那倒也不是,褚澜川腹诽了句。


    “这些衣服可以只穿给我看。”


    他眼尾像是经过开剪的羽毛,一笑就带着上翘的弧度,声音平静,说出来的话就不那么让人平静。


    云昭无语凝噎,又在心里吐槽了下两人在一起后,某人越来越没下限的行为。


    等到行李收拾好,已经是中午的事情了。


    蒋巧过来敲的房门,见云昭只把门拉一点小缝,视线在屋内逡巡了一周,叨叨了声:“没藏男人吧?”


    云昭啧了下,“你这小脑袋瓜里整天想什么呢?”


    蒋巧说的理所当然:“高考都考完了,反正现在装的不是学习。”


    蒋巧的家庭对成绩这方面看的开明,自幼给她营造出关爱和谐的氛围,所以努不努力全靠自己。


    幸而蒋巧在高三关键时候还算努力,再加上云昭的帮助,高考成绩还算如意。


    一旦高考完,她就是脱缰的野马,自认做事的专注程度达不到云昭的二分之一。


    离登机时间还早,两人在门口聊了半天。


    蒋巧感叹了声:“能进庆大的都是一群什么魔鬼,不是被魔鬼战胜,就是被魔鬼打败。”


    “反正横竖都是魔鬼呗。”云昭也不否认。


    其实数学也好,别的理科学科也罢,运用到天赋的地方都是很少的,更重要的是找对方法,建立学科体系。


    有天赋的人也只是比普通人更能触碰到学科的天花板而已。


    蒋巧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交待说:“我在酒店楼下等你,你收拾完就下来找我。”


    两人暂时分道扬镳,云昭见褚澜川从被她摁头藏进去的衣柜里出来,腰间别了一把枪。


    眼前的场景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


    他人高腿长,单手往枪里装子弹,暖融融的光倾洒,要是身上穿的是制服,她魂儿估计就没了。


    “走了。”褚澜川给她送到了电梯口,把房卡递过去。


    大朵白云降落,一望无际的天空更为明朗。


    云昭推着行李箱,另一只手拿过房卡,她学着褚澜川曾敬礼的样子,很庄重地抬起右手。


    褚澜川露出温润的笑意,评价说:“敬礼敬的不错。”


    电梯门在缓缓关合,她始终追随他的身影,直至视线越来越窄。


    心头好像空了一大块。


    褚澜川眸色发沉,最后确认了子弹上膛,靠在墙边跟冯常舒打电话确认晚上的收网行动。


    再从电梯里出去,云昭就看见蒋巧抱着个手机在大厅里玩儿消消乐。


    其他出行的同学也都到了楼下,欢声笑语,不曾改变,好像人群里只有她兴致不高的样子。


    还有男同学打趣说:“蒋巧,出来玩一趟,还没等到大学军训,就自己晒成炭可还行。”


    蒋巧是个暴脾气,少有的温柔只针对女性好友,立刻给了那个男生一个爆栗:“你懂个屁,我这是美黑,之后还会白回来的。”


    看着这对欢喜冤家,云昭觉得心情好像稍微好转了点。


    她看着手机屏保的照片,那是她清晨抓拍的一张,就是个背影,可他周身光芒万丈,宛若神明。


    蒋巧过完嘴炮瘾了,又看她失魂落魄的,便问道:“昭昭,看什么呢?半天没动了。”


    她立刻把锁屏给摁了,缓过一口气,撒谎说:“在看庆大新生群的聊天。”


    心里想的却是不知道褚澜川那边怎么样了。


    到后来,这趟航班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状况,总而言之,因为延误,蒋巧都等的犯了困,预估着晚上才能飞。


    蒋巧靠在她肩头睡得酣甜,云昭却半点困意都没有。


    她想,若有神佛,她愿意渡尽一切苦厄换他这次行动平安-


    暮色霭霭,风中泛着难以名状的躁意。


    及至傍晚,褚澜川在工厂附近掐了下点,人员有序地来来往往,看表面就是座普通的家具加工厂,甚至有很多原材料堆积用来伪装。


    但毫无疑问,这是云伽制毒的老巢。


    蓝牙耳机里传来总部对情况的预判:“位置临海,可通过水运完成毒品集散,周围地势空旷,很可能安排直升机出逃,目前已与中国人民解放军海陆空取得联系,请求支援部属,是否收到?”


    褚澜川按动了蓝牙耳机后的按钮,发出了收到的信号。


    正好瘦猴拿了仓库的钥匙出来,今天有一批货要在这里交接,得云伽之命,他们谁都不敢疏忽。


    瘦猴不能说话,正在跟手底下的人比划着什么。


    海浪阵阵翻滚,负责交接货物的游艇靠岸,一行东南亚人正在往目标方向靠近。


    这帮东南亚贩毒集团是云桉最大的合作对象,不出意外,交易的冰/毒和海/洛/因会达到缴获之最。


    总部持续输出信息源:“注意,各部门注意——目标对象在八点钟方向,靠近时全员警戒,全员警戒——”


    接下来只用等云伽过来,只要他打开交易毒品让对方验货,一切计划都在意料之中。


    褚澜川里面穿了件防弹衣,紧紧握着那把枪,目光锁定前方。


    没有失败可言。


    这是褚恒和众多警察曾葬身的地方,他必须保证历史不会重新上演。


    他屏息以待,黑色鸭舌帽帽檐正格挡在视线上方,只要枪里的子弹发射出去,各部分将会就地执行作战计划。


    褚澜川舔了下后槽牙,右手贴在心脏跳动的位置。


    那里,不仅仅是心脏。


    还有一枚红色的徽章,经历鲜血染成的红色徽章。


    即使在黑暗里也亦然闪耀。


    东南亚人到达了交易的工厂,却迟迟不见云伽现身。


    褚澜川手扣着扳机,心里升腾起不好的预感。


    如果这时候云伽不在交易工厂,那他的人会在哪儿?


    看样子,云伽一手掌握了云昭的行程动向 ,如果小姑娘现在还没有登机离开,会不会、会不会?


    头一次,他的心像被一个无底洞吸附,吸干最后的水分,让他的脉搏的跳动越来越慢。


    但面对这种情况,他根本不可能拿手机出来确保她的平安,更别说转移心思。


    工厂内传来几声枪声,掀起一阵骚乱。


    东南亚人冲着天发了几发子弹,正在用英文破口大骂。


    他们认为自己被耍了,说好的准点交易,云伽不现身,是想让他们白来一趟,从而收钱跑路。


    瘦猴吓坏了,他支支吾吾说不清楚,推出其他的兄弟交待:“别开枪,要不然警察会过来。”


    东南亚人本来就是吓唬他们做个样子,一听到可能招来警察立刻闭口不谈,将那把枪收了起来。


    云伽的亲信晃晃悠悠从工厂入口出来,跟东南亚人的交流里英文发音流利。


    东南亚人许是被他的话安抚下来,神情缓和了很多。


    指挥部的话配着滋滋的电流声传到耳朵里:“蛇出洞,距离五百米。”


    那是一辆吉普车,很可能是云伽过来了。


    褚澜川咬着牙关,看到云伽从车上下来,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射击准备。


    下一秒,熟悉的身影猝不及防闯入眼帘。


    是云昭。


    小姑娘发丝全乱了,狼狈地贴在脸颊,腰间还围着他亲手系上的防晒服。


    双手被反剪到身后,嘴巴也被严实地贴上了黑色胶带,正被云伽的手下推着走。


    云伽看上去心情不错,他渗人地笑着:“妹妹,你别怕啊,有你在,他不敢开枪的。只要这单子做成,你可是我最大的功臣,让我想想怎么奖励你?”


    那时候,云昭只是收到了谈厌的电话,可在接听的瞬间,她就被云伽的手下人带离了机场。


    生死一念间,没有人会不害怕。


    可她要尽力要自己镇定下来,更不想因为自己而使褚澜川部署了那么久的收网行动前功尽弃。


    云伽的手指贴着少女脸庞下移,目光狠戾:“让你跟你妈妈葬在一起好不好?你还没见过她吧。”


    少女泪痕干涸,一双眼睛却死死盯着他,满是倔强和不服输。


    这样的眼神让他想到数年前那个卧底警察,死不瞑目之前也是用这样的眼神跟他对视。


    云伽掏出枪,抵上她脑袋,语意警告:“别再这么看着我,我从来就不是你的什么哥哥,否则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好不好?”


    换做寻常的女孩子,早就被他的威胁吓的站不稳了。


    可是云昭没有,她心中有光明,相信正义,相信救赎,也相信褚澜川。


    褚澜川压低了帽檐,短短几秒钟之内,他又重新举起枪,耳边回响的是她一句句甜糯的声音。


    “哥哥,新年快乐。”


    “褚澜川,我喜欢你,喜欢你很久了。”


    “”


    耳机还在持续传来指挥部命令:“目标到达,准备射击,准备射击——”


    那把枪仿佛比平时还要重,重若千钧,跟沉甸甸的责任感一样压在心头。


    只能看见枪被举起又放下,最后褚澜川下了决心,迅速抬起手臂,恨不得把牙咬碎。


    他调整着通讯耳机,如实汇报,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坚定:“报告,目标手中持有人质,请求更改作战计划。”


    指挥员立刻做出指示:“收到,现要求全部火力包围工厂,洞拐前去解救人质,是否明白?”


    褚澜川的瞳孔里落了星星点点的火,一烧就是整个燎原。


    冲锋陷阵,无限荣耀。


    他喉结滚动,说得隐忍且克制:“洞拐明白。”


    褚澜川翻墙而下,他蹬着军用靴,靠近时无声,用极快地速度将自己的位置在工厂里进行隐蔽。


    小姑娘被瘦猴看守着,来来往往的人员正在往外搬货,毒品量不小。


    这时候他才看的分明,她的肩膀上有红光闪动,是引-爆-装置。


    趁着搬货人的不注意,褚澜川将人擒拿,右手扼制着那人的喉咙,拖曳行至云伽面前。


    云昭暗沉的眸子一下子跃动起细微的光,她摇着头,却在那一瞬间眼眶蓄积了眼泪。


    她不想让褚澜川过来,所以挣扎的更为激烈。


    她身上有引-爆-装置,一旦云伽想取她性命,就可以让所有人同归于尽。


    云伽戏谑地笑了,他拍了拍手掌,发出清脆的鼓掌声:“还是等来了。”


    明眼人都看得见褚澜川算是羊入虎口,这里是云伽的老巢,还有东南亚人的火力,他只身前来,恐怕在劫难逃。


    云伽单手掐着她脖子,眼神里恨意更为浓烈,他猖狂道:“英雄救美的情节,你好好享受,嗯?”


    他从来不曾享受过父母的爱,哪怕是云桉,对待他也是一颗棋子的态度。


    可云昭不一样,在她母亲去世之前,她就被大家捧着,如同众星捧月。


    他名义上是云桉的养子,待遇却连卑贱的草都不如,谁都可以欺他一头。


    云伽下手的力道很重,几乎让云昭瞬间就感受到了溺水的窒息感,耳边嗡嗡声鸣,她的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她快死了是吗?


    一滴泪缓缓从眼角滑落,直至嘴唇,她尝到了,像大海一样,很咸的味道。


    意识越来越模糊,回忆就像走马灯在脑海里不断放映。


    她才十八岁,还没有去庆大读书,还没有来得及跟褚澜川领证结婚,就要这么客死异乡了么?


    最后时刻,她听到了上空的声音,如同破晓的黎明,足够穿过一切黑暗。


    直升机在工厂上空盘旋,机翼掀起飓风,轰轰隆隆,让人注意不到都难。


    云伽的眼神立刻变得警觉起来,他松开掐着她脖子手,却将装置的开关拿了出来。


    如同呛水,她脸到脖颈全泛着劫后余生的潮红,在云伽掀开嘴上的布条后,小姑娘咳嗽的愈发厉害。


    两厢对峙中,云伽掩盖掉突然起来的慌乱,冲他挑眉:“让我离开这里转移到安全的位置,否则我会立刻开启装置。”


    肩膀处的红光仍在闪烁。


    云昭的状态几近奄奄一息,头晕目眩下,她反胃的厉害。


    见此情形,他的心脏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捏着,一下一下地抽着疼。


    阴影投在他的帽檐下,那双眼睛更如同黑曜石。


    褚澜川的气息稳定,警告说:“放了她,我不说第二遍。”


    东南亚人知道是警察来了,拽着她头发,想要解决这个事端。


    他腮帮子抽动,朝着劫持人的腿开了一枪,那人立刻传来一声哀嚎,血液顺着腿溅到他的裤脚。


    “Dont touch her.”他的英文顿挫,几乎从牙缝挤出的发音。


    云伽让手底下控制住那几个东南亚人,一双鹰眼正在判断目前情势。


    他像在进行一场交易,绝不让自己吃亏:“让直升机落下来,她就可以活。”


    “有什么冲我来。”褚澜川浑身的正义和热血昭然若揭,他说:“你的对手只是我。”


    不要伤及无辜。


    倘若伤及到了云昭一分,他必定让云伽百倍奉还。


    那一时刻,他的脑海里或许想了很多,或许什么也没想。


    但那些人、那些事情都真真切切地存在过。


    有对他谆谆教导,说要挺直脊背、顶天立地的爷爷,有温婉大方,最后开煤气自杀的母亲,有一生坦荡,无愧于这份事业的父亲。


    或许还有只见过一面的谢钊的影子,有牺牲的战友跟他的最后对话,有穷凶极恶的犯罪现场,也有拼死守护的大义凛然


    即使这个世界有点糟糕,可仍然有那么多的人还在坚守自己的正直和善良。


    眼泪不受控制地溢出,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跳卡在嗓子眼里。


    但她明白,那不是害怕,而是感动与信任。


    她毫不犹豫,将自己的性命完完全全相信褚澜川。


    云伽哂笑着,觉得自己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但很抱歉,我只想让她当人质。”


    指挥部传来指示信息:“洞拐继续周旋,狙击手就位,将立刻切断引-爆-装-置。”


    “海陆空三方随时待命,斩断目标撤退路线,做到严守严防。”


    “”


    褚澜川仰头看了眼迫近夜晚的天空,却不觉得这是黑暗。


    只是有光的位置就有阴影。仅此而已。


    他眼尾微垂,嗓音沉重中透着如泉的凛冽:“抱歉昭昭,我来晚了。”


图片    【南瓜文学】www.NanGu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