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哥,你昨天又没睡好啊？”
假期结束的第一天总是格外难熬，一大早，工作还没开始,实习生小懒洋洋地端着保温杯，拉着程瑭在茶水间摸鱼。
他八卦兮兮地问：“你知不知道老赵那件事儿啊？我听说昨晚有警察来了，当场把人带走老张铁青着脸,跟前跑后地处理了半天呢。”
程瑭喝了一口咖啡，有点没精神：“没睡好,不清楚，等通知吧。”
小李明显不信：“程哥你肯定知道内幕,不然当初为啥提醒我检查系统啊还有那个这个,你提前跟我透口气呗，我心痒痒。”
程瑭实在没心情八卦,只是摇了摇头。
小李撇撇嘴,又是话锋一转：“对了,我在微博上看到你了，那个签约仪式”
程瑭想起今天早上,自己早早起床，满头乱麻干脆逃之夭夭的画面,不由得后背一紧。
他表面上稳如泰山：“是啊，姜助理临时有工作走不开，我替他一会儿,晚上喝酒了没休息好。”
“你昨晚真帅诶。”
“谢谢。”
“那个昨天晚上,公关部那个小美，她跟我发微信了，你知道她说啥？”
小李说着，忽然凑近程瑭耳边：“她跟我说,程哥你故意和老板穿情侣装呢，早知道你好这一口，她就不自讨没趣了，因为你之前对她爱搭不理的。”
程瑭呛了一口咖啡。
他实在心虚，移开视线道：“西装都长得差不多吧，别瞎想。”
“我也说呢，西装不是都长得差不多吗？”小李说着，语气却有些迟疑，“不过，程哥你要不”
在小李说出口之前，程瑭忽然出声打断：“我和砚总不是你想的那样。”
小李：“我也没问呀。”
程瑭：“行。”
小李：“哇塞。”
小李：“程哥你也是个人物啊。”
小李：“其实我想说，要不你和小美解释一下吧，她还挺能八卦的。”
得，欲盖弥彰。
程瑭扶了扶额角，有些无奈，说：“随便你怎么猜测，对外都说不知道不清楚不明确，别给我惹麻烦。”
小李挠挠头：“惹麻烦吗？其实现在风气这么开放，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程哥你的能力摆在这里，又不是那种尸位素餐的管理岗，怕啥呀。”
程瑭说：“和工作没关系。”
“那你担心啥？”
程瑭说不上来，他沉吟一秒，大脑中仿佛闪过无数拼图，每一块拼图都是过往一个小事件的凝聚，就像一个个压缩文件，而它们最终都指向一个沉默的退避结局。
这些情绪在睡梦中酝酿，今早爆发得格外明显，他来不及思考，才借口上班，早早来到公司摸鱼。
他意识到自己的消极心态，思绪飘了一下，但现在显然不是一个反思的好时机，或许他只是在等待一个时机。
程瑭无意识摇了摇头：“没事儿。”
小李说：“难道你和老板是那种”
程瑭抬眼：“啊？”
小李：“非结构性的压迫关系？”
程瑭：“拽什么名词呢，大学思政课学明白了吗？”
小李把头缩回去，嘿嘿直笑：“程哥我错了，其实上次团建旅游，我就觉得有一点儿不对劲，但是没往那方面想。我不是故意的，其实你不想说也可以，我等官方通知。”
程瑭哪里不懂，在工作场合，小李对工作之外的一切事务都兴致勃勃，实在是人之常情。
他没放在心上，随口开了个玩笑：“嗯，目前暂时没什么正当关系，所以先瞒着。”
“没什么正当关系？”
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年轻男声，带着点咬牙切齿，似乎气笑了：“真有你的，程瑭。”
程瑭只觉得后背一凉，这道声音实在太熟悉，昨晚还贴在自己耳边呢。
他天灵盖都快炸了，悄悄搡了小李一把，若无其事地转头：“你怎么下来了？”
只见王沉砚一身纯黑西装，深红衬衫，白色领带搭配着铂金领带夹，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来延续不正当关系呢。”
茶水间没有别人。因为程瑭摸鱼摸习惯了，程序部的同事们远远看见他，也会识趣地避开。
因此他还是第一次被人抓包，还是被当事人，这感觉真是酸辣过瘾。
小李哪敢多待，闷头跑了，留下程瑭独面风雨。
程瑭的声音略显无力：“你允许我狡辩吗？”
王沉砚微笑：“当然可以。只是，我不得不提醒你，我的耐心被你一句‘没什么正当关系’给磨灭了。这段不正当关系最后持续十小时，记得在到期之前找我，别让我多等。”
现在是上午十点半，新一天的工作刚刚开始，十个小时刚好是下班时间，程瑭心道，真是一点摸鱼时间都不给。
他张了张口，正想说些什么，却见王沉砚笑了一声，转头离开。
程瑭：“”
欲擒故纵倒是熟练得很。
还不是跟你学的。
走廊玻璃反映出程瑭略带无奈的表情，王沉砚抬手掩去笑意，他难得在程瑭脸上看到那样生动的神情，还挺好玩儿。
早上醒来，他发现手边空空荡荡，枕头都凉透了，不禁有些懊恼。于是他一进公司就直奔程序部，让程瑭吃了个瘪，心情顿时好多了。
事实上，王沉砚远远看到程瑭的背影时，气就消了一半。
怎么看怎么顺眼呢。
十个小时，对程瑭来说应该足够吧？
毕竟他一天能摸鱼五个小时，从25楼程序部办公室到32楼总裁办只需要三分钟，他冲杯咖啡都要磨蹭十分钟。
王沉砚算盘打得响亮，只是他没想到，因为赵德刚和张主管的突然离开，程序部突然多了相当一部分工作量，都压在了程瑭身上。
毕竟是加班最疯狂的程序部，一连休假七天，许多正在研发、等待测试的项目都卡了进度，同事们忙得脚不沾地，手掌就跟长在键盘上一样，根本没动过。
程瑭连午饭都是坐在工位上吃的。
虽然他平时爱划水，对于工作的态度却很认真，一旦沉浸其中，几乎不会被外界所影响，手机也静音放在一边。等他从浩如烟海工作中缓过神来，打开手机时，也被几十条未读消息惊到了。
一起吃饭？
程瑭看了眼时间，都下午四点了，一起吃晚饭还差不多。
一口气工作到现在，大脑皮层都要和手指一起抽筋了。
程瑭也顾不得整理情绪，他长出一口气，瘫在办公椅上，开始挨个回复：
“是，今天比较忙。”
“大约要加班到晚上十一点以后。”
“樊星那边的病毒应该解决了，辛苦姜助理去警局配合调查。”
“待会儿的时间”
输入了一半，一名同事端着笔记本电脑，满脸焦头烂额地来到程瑭工位上。
一见他来，程瑭立刻放下手机，问：“什么问题？”
同事语速极快，报了一串技术难题。
程瑭很快进入状态，全神贯注地替他检查代码，这一打岔又是半个小时，总算帮同事理清了思路。
四点三十六分，他再次捞起手机，盯着锁屏壁纸缓了一会儿，才解锁手机。
对话框里赫然多了几句回复。
“一直输入中，想说什么呢？”
“还不说话？看来又去加班了。”
“让姜助理给你带了一份晚餐，放门口了，大概五点到。”
“十个小时算了，你先工作吧，今天辛苦了，谁让我不懂技术，帮不到你。”
程瑭失笑，那句“谁让我不懂技术，帮不到你”真是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哀怨，仿佛能透过屏幕看到对方不爽的嘴角，一定很好玩儿。
他举起手机，拍了张电脑屏幕的照片：“还在工作，大约要透支你耐心了。”
对面很快回复：“没关系，我今晚临时有一个应酬，刚刚出发。”
程瑭说：“受不可抗力因素影响，顺延吧。”
王沉砚：“晚点找你。”
程瑭回复了一个表情包，看了看自己的工作进度，心里却有些没底。
果然，直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他的工作簿还有长长一串待办事项。晚餐吃了一半，放在一旁都凉透了，也顾不上多看一眼。
赵主管在办公室里转了又转，主动提出要请大家吃夜宵。
其余同事顿时欢呼起来，纷纷起身，程瑭表示走不开，小李自告奋勇要给他打包烧烤。
办公室里还剩下几名埋头工作的同事，走廊灯熄了，偶尔有几道身影穿过玻璃门，在惨白瓷砖上掠过狭长的影子。
有一道影子穿过走廊，经过玻璃大门，却停留在一株高大的绿植面前，没有再动。
王沉砚披着大衣，肩头还带着冬夜的寒凉，整个人都陷入墙角的阴影里，他手里拎着两杯咖啡，拆开其中一杯喝了一口，压下舌尖的酒味，唇角却挂上一抹笑意。
其实他有点累了，连续两天的商业应酬，到底是消耗心力的。
只是，王沉砚一想到这么冷的天气里，程瑭还守在办公室加班，便从心底燃起了一丝温暖。
就是有点像无良老板压榨苦命员工。
今天送他回家吧？顺便上去看看，说不定能发现一些眼熟的东西，到时候他的表情绝对很有意思
王沉砚单手插兜，握紧大衣口袋里的车钥匙，另一只手提着咖啡包装袋，上前一步，正想推开程序部的玻璃大门——
忽然，一道粉白的身影掠过眼前，径自走向角落里程瑭的工位，王沉砚把手收了回去。
小姑娘笑得挺好看，端着电脑，可怜兮兮地凑到程瑭身边，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
紧接着程瑭也弯了弯嘴角，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起身，接过她手里的电脑，两人就这么肩并肩看着电脑屏幕。
王沉砚眼尖地看见，那个小姑娘还悄悄踮起脚尖，对着自己和程瑭的肩膀比划了一下，嘴角划过一丝窃喜，怪扎眼的。
“”
王沉砚忽然想起了某百万粉丝博主的粉丝群。
他放下车钥匙，从兜里拿出手机，像往日许多个夜晚一般点进墨米直播。
粉丝群里依旧热闹，翻看聊天记录，有人吐槽小糖最近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不直播也不发动态，引得许多人附和。
王沉砚截了几张图，装模作样地发给置顶聊天框：“最近忙什么呢，不见人影？”
一想到程瑭回家之后，看到这些消息时哭笑不得的反应，他就觉得有意思。
明知故问真好玩儿——王沉砚轻轻推开了程序部的门。
办公室众人都没发现他，随着他缓步上前，两道轻声细语的说话声，也穿过沉闷的空气，落入他耳中。
“哇，谢谢程哥，我总算搞明白问题在哪儿了。”
“没事，下次注意逻辑循环就好。”
“程哥你脾气真好，是不是老受欢迎了？”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只见小姑娘笑得挺开心：“我刚刚比划了一下，感觉你长得好高呀，身材也特别好，我呢有一个远方表哥，长得也——”
程瑭诧异：“远方表哥？”
小姑娘：“啊，难道你不是？”
程瑭：“先别管是不是。”
“那就是！我都听别人说了，程哥一毕业就进公司了，这么多年也没谈过恋爱，毕竟工作确实辛苦，但是”
小姑娘说到这里，忽然一脸认真：“哎呀，失策了，我都是听别人说的，还没问你呢，程哥你有对象不？”
程瑭下意识：“暂时没有，啊”
他注意到地板上越走越近的黑影，抬头一看，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递了过来，顺着黑色的大衣衣袖往上看，是一张不太高兴的俊脸。
又被听到了——
作者有话说：与期末周大战八百回合，其余科目均分85完美收场，高数不幸败北，只得重整旗鼓以备补考，我恨数学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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