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触手偷溜出来了?!


    晏桉回头, 就看见徐延山手里举着之前拍给他看的那张福字,笑得一脸灿烂。


    “小桉,祝你在新的一年里快快乐乐, 没有烦恼。”徐延山戳了戳福字角落里被小触手紧紧缠住的卡通小人。


    “谢谢。”晏桉看了看桌上的饭菜,又看了看举着福字的徐延山,轻笑出声。


    晏桉很难形容他现在的感受,就像本来习惯了独自漂洋在一望无际充满迷雾的孤海上,却被徐延山举着明亮温暖的灯火划着小舟找到了这里。


    寒风因为他的笑容而退去, 迷雾因为他的炙热而消散。


    晏桉闻着香气扑鼻的饭菜味,不禁喟叹:小徐总怕是想让他给他忠心耿耿打一辈子的工!这员工关怀也做得太好了!


    徐延山把手中的红纸福字递给晏桉, “小桉, 你要不要亲手给大门贴福字?”


    晏桉低头看向徐延山手中的福字。整个房子到处都装饰了新春饰品, 落地窗上也贴了福字, 他回来时只有门口还空空荡荡。原来门口的福字留在了这里, 留给了他。


    “好呀。”晏桉笑着接过福字, “那小山你可以来帮我吗?”


    他上一次亲手给大门贴福字和对联还是很多年前, 那时候他爸妈一个扶着站在凳子上的他,一个站在旁边给他看有没有贴准。


    很长时间没有干贴福字的活,让他多少有些许胆怯。


    “好、好的, 当然可以,我去拿胶带。”徐延山受宠若惊,去拿胶带都跑错了路,走了几步才想起要干什么,又弯折回去。


    在遇到野猪的那次郊游他非让晏桉喊他小山后, 这还是晏桉第一次主动喊他小山。不是冷冰冰谁都在喊的徐总,而是透露着无比亲昵的小山。不是公司里的上下级,而是彼此亲近的朋友。


    晏桉和徐延山拿着一堆东西站在门外。


    可能是刚刚在屋内暖和了身体, 可能是楼道里也有暖风,也可能是旁边站了个高大健壮的徐延山散发热量兼具挡风,晏桉出来时没穿外套却也没觉得冷。


    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凳子就可以轻轻松松把福字贴在任意他想贴的位置。


    他把福字对准放在门上,问徐延山:“这个位置是正中吗?有没有歪?”


    徐延山退后几步,看了看:“再往左点偏。”


    晏桉依言把福字往左挪了挪。


    徐延山:“啊,不是,再挪回去点,是整体往左旋转一点。”


    晏桉又动了动。


    徐延山:“又转得太过去了,再回来点,还有再往左挪点。”


    晏桉又把福字偏了偏位置。


    徐延山思考片刻,从晏桉身后握住了他的小臂,带着他挪动福字。


    晏桉愣了一下,随即放松了胳膊,任由徐延山带着他的手和手中的福字在门上左右微微调整。


    他们两个之间没有贴得很近,还留有足够的空隙,只是到底徐延山的胳膊也没有那么长,不可能从背后握住晏桉的双臂后中间还能多站一个人。晏桉的背没有贴上徐延山的胸前,却也时不时会刮蹭到他的衣服,在安静的走廊里发出衣服摩擦的细微声响。


    由于晏桉的配合,徐延山很快就调整好了福字的位置。他退后几步看了看,满意点头:“对了,就是这样。”


    晏桉喉结滚动,“好,把胶带递给我。”


    一个完美的福字就这样牢牢贴在了门上,福字角落的两个卡通小人就像是门神一样,共同守护着这个家。


    “咱们吃饭吧,不然待会儿饭都凉了。”徐延山顺便把门口的东西收拾了一下。


    进了屋,他俩洗了洗手。


    晏桉揭开餐桌上扣着饭菜的碗碟,几道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就映入眼帘。他看了看菜色,略感奇怪,居然没有什么海鲜,小徐总转口味了?


    不过他还是不吝啬夸赞:“这些菜都看起来很好吃,没想到在国外还能吃到这么正宗的家常菜,是去AC街区买的吗?”


    晏桉听小刘说过,AC街区在这座城市的郊区,是国内移民聚集的生活区,那里有不少地道的国内口味的餐馆。只是位置距离这里不近,开车得近一个小时。


    徐延山眉眼弯弯,挺了挺胸膛,“是我做的。”


    晏桉惊讶,他没想到徐延山这样养尊处优的二少爷居然还会做饭,而且看起来做得还相当不错,起码让他来做,他是做不出这样的菜色。


    “真厉害!”


    徐延山听了晏桉的夸奖很激动,目光灼灼地盯着晏桉眼含催促:“快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晏桉心中好笑,小徐总身为XWS集团的总裁怎么像是没听过别人夸他一样?


    他顺应徐延山的要求,拿起筷子夹了块肉尝了尝,味道居然和外观一样好!


    晏桉不吝夸赞的话语:“小山,很好吃,你真得很厉害!”


    徐延山愈发开心,被晏桉的夸奖吊成了翘嘴,心里像是闯进了一支锣鼓队,欢天喜地敲锣打鼓,浑身喜气洋洋,“小桉,你等下,还有道大菜没端出来。”


    说着,徐延山去厨房端出了一个大托盘,上面放了一只超级大的清蒸螃蟹,可能足有一米长。


    晏桉:“!!!”确实是到“大”菜,真正物理意义上的大。


    他的第一反应都不是居然有这么大的螃蟹,而是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他就知道徐延山吃饭顿顿离不了海鲜。


    不过,这只螃蟹也太大了,晏桉简直怀疑徐延山是把螃蟹的太祖爷爷捞回来了。


    那么一大只的螃蟹,就被徐延山做熟端了出来。晏桉其实很怀疑,这么大的螃蟹能塞到哪去烹饪,就算是用烤箱也够呛装得下吧?!


    徐延山把托盘放到了那堆饭菜的正中,稳稳当当,丝毫不晃,让晏桉不由感叹,小徐总可真是有的是力气和手段。周围的菜码都被超常规的大螃蟹比得小了一号。


    “当当~这是专门从我老家运过来的特产。”徐延山拿了一个螃蟹腿放到了晏桉的碗中。


    说是放进碗中,不如说是架在了碗上。和巨大的螃蟹腿相比,吃饭的小碗简直迷你得像个装饰。


    晏桉:“……”小徐总老家怕是在深海吧?!


    哪搞的这么巨大的螃蟹啊?!哪个渔民要是捕捞到这么大个的螃蟹,怕不是要吹上个一整年吧。


    “谢谢。”晏桉扶稳碗,让碗不至于被超长超粗的蟹腿带倒。


    蟹腿是经过加工的,外表坚硬的外壳是被用刀(或者斧子?)敲过的,晏桉可以很轻易地掰开。扭动蟹脚的关节,一整根蟹□□就挣脱了硬壳的束缚,饱满紧实的蟹肉在空中还弹了弹,货真价实的蟹□□!


    徐延山的眼睛亮晶晶,像是在人眼外加了个镭射眼,眼含期待,目不转睛地盯着晏桉,催促他:“快尝尝好不好吃。”


    这种巨蟹是晏桉从未尝试过的,或者说,是压根见都没见过。本来整只的螃蟹清蒸后端上桌是很常见的吃法,但由于这只螃蟹过于巨大,使得眼前他举着蟹腿像举了一把光剑,带上了些许荒诞离奇的色彩。


    晏桉盯着坚硬的蟹壳,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各国政要聚餐的时候可能永远不会吃这种螃蟹,不然随便拿一根蟹腿就可以当冷兵器进行刺杀了。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想到这个,可能巨型螃蟹带来的冲击太大,这只螃蟹简直比他在网上看到的那些出名的巨型螃蟹还要夸张,拿出去辈分绝对在祖宗级别。


    而现在,他要吃这只祖宗蟹的肉了。


    他没有蘸料汁,直接咬了一口蟹腿肉。


    明明螃蟹这种水产,吃蟹腿都是慢慢品味从壳里挤出的一点点可怜的肉,可现在晏桉却满满咬了一大口,硬是把这种需要耐心去品尝的海鲜吃出了豪迈的感觉。


    嚼了嚼,鲜甜的味道瞬间在口中爆炸!


    晏桉本以为这种巨型螃蟹的肉质会比较粗,但事实上和他想的完全不同。蟹肉紧实细腻,弹牙却不失汁水。


    这是一种很难形容的口感和味道,比他过往吃过的所有螃蟹,不、是比他吃过的所有海鲜都要美味!


    明明是极其有弹性的肉质,却给他一种入口即化的错觉,仿佛在入口的那一刻就变成了活物迫不及待钻进他的胃里。咬到的瞬间,像是大量鲜味剂在口中爆开,重新定义了“鲜”在他这里的内涵。


    这种美味让晏桉有些恍惚,他忍不住想问:“这是什么蟹?”


    徐延山见他喜欢,眼中的光芒更甚,颇为高兴:“这是我家乡的一种特色蟹,因为数量不多,所以也没有专门取名。你喜欢就多吃点,对身体好。”


    哦,原来是无名氏。


    可能是受到了徐延山的话的影响,晏桉感觉吃了螃蟹肉之后好像这几天的疲惫真的消散了许多。不过关于多吃,他瞥向占据桌子一大半的螃蟹,总感觉要是都吃完会痛风发作。


    不过他没有拒绝徐延山的好意,嘴角的笑容格外真心:“好的,谢谢你,小山。”


    听到晏桉喊他小山的徐延山内心激荡,嘴角高高翘起,从刚刚就没有放下来过。


    他心爱的人吃着他精心准备的食物,并且还很喜欢!还很满意!


    这个时间点国内是白天,烟花什么的可能暂时停了,但徐延山却感受到了放烟花的愉悦。因为他的脑花中就仿佛在放烟花,眼里心中全是晏桉的笑脸,塞得满满当当,让他感觉幸福得冒泡。


    他的触手仿佛也感受到了这种极致的幸福泡泡,激动地在体内乱窜。


    在徐延山的衣服下,在晏桉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皮肤如同只是贴在怪物身上用作伪装的皮囊,下边不断涌动着未知物体,仿若有活物在兴奋呐喊。


    诡异的情景吓得周遭的空气都似乎扭曲了,只是一切都发生在晏桉看不到的背面,发生在衣服的掩盖下。


    晏桉能看到的是美味的饭菜和徐延山洋溢的笑脸,一切暗处的、无声的兴奋尖叫都完美地潜藏在平静温馨的氛围下,就如同冰山只将最美丽最动人的一角露出在水面上。


    “小桉,我好开心,好希望明年、后年、大后年、以后的每一年,都能和你在一起过年!”徐延山的双手托在两腮,专心看着晏桉吃东西,眼睛笑眯眯的,脑子已经被晏桉迷得神魂颠倒、晕晕乎乎。


    晏桉笑了笑,心里不置可否,嘴上却没打击徐延山:“好呀。”


    虽然他觉得和老板约定一起过年什么的有点怪怪的,而且以后的事也很难说得准。


    “对了,徐总,是这边的公司出什么事了吗?你怎么大过年的就从国内飞过来了?”晏桉过年也不忘自己的工作职责,对徐延山突然出现在这里表示了担忧。


    徐延山愣了一下,他瞄了瞄晏桉的神情,目光垂落了一瞬。才又抬眼露出一个笑容:“没什么,我和家里吃过年夜饭才飞过来的。之前都在忙国内公司的事脱不开身,现在趁着国内春节放假,我就刚好来国外产业这边看看,过几天就回去了。”


    晏桉恍然大悟,这可能就是霸总产业多的烦恼吧。


    他虽然体会不到这种烦恼,但也深表理解,敬业的老板总是能给员工带来满满的安全感:“徐总,为了集团,您辛苦了!”


    徐延山:“……”他其实不是为了集团来着。


    晏桉又问:“那这几天需要我跟着吗?”


    徐延山摇头:“不用。”毕竟他也不是真的有事,单纯就是来看晏桉,想和他一起过年。


    但是这个真实原因他却无法说出口,以他和晏桉现在的关系进展,还远不到能为了对方在除夕夜坐国际航班飞十几个小时的程度。他怕晏桉以为他别有居心,他怕吓跑晏桉。


    晏桉闻言心里松了口气,是个打工人都不想过节还给老板加班,“好的,徐总。”


    一谈起工作的事,“小山”又变成了“徐总”。徐延山心中一噎,不想再谈公司的事。


    他转了个话题:“小桉,我这边还收藏了好几瓶不错的红酒,咱们喝几杯庆贺过年吧。”


    “好。”晏桉没有拒绝。


    徐延山取出装有红酒的醒酒器,两支高脚玻璃杯并排在一起,红色的酒液倒入其中,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新春快乐!”


    “新春快乐!”


    玻璃杯轻轻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酒液在杯中晃动,散发出酒香。


    可能是红酒太过好喝,也可能是氛围太过放松,晏桉和徐延山一杯接着一杯,并没有刻意去控制饮酒的数量。


    很快晏桉脸上就带上了红晕,舌根也开始发僵,反应滞缓。


    他半趴在桌子上,一只手撑着额头,另一只手中还端着小半杯红酒来回晃,眼中水雾朦朦,嘴角却带着笑,盯着徐延山的脸:“徐总,小山,小徐总。”


    他的声音和往常不太一样,多了点低沉和说不出的感觉,像是在尾音上装了根小勾子,把徐延山的心吊得也随着他的语音语调起起伏伏。


    “你怎么还没醉?”他眉眼弯弯,不见往日清醒时的疏离清冷,反倒有些迷迷糊糊的,“你的酒量原来这么好的吗?”


    他怎么隐隐约约记得之前徐延山很容易就醉了,每次宴会酒局到了最后,都是他扶着晕晕乎乎神志不清的徐延山回家。


    所以,其实是那些酒局上的酒度数很高?或是徐延山喝了远比现在多很多的酒?


    原来他的酒量远不如小徐总啊。晏桉脑中有些迟钝地想到。


    徐延山的喉结上下滚动,被晏桉的目光盯着,整个脸颊耳垂还有脖根都像是有火在灼烧。绚烂的红晕在小麦色的皮肤下浮现,呈现出如同多汁蜜桃的颜色。


    单看他脸颊的红晕,或许会误以为他喝醉了酒。但对上他那目光清明透彻的双眸,便可知他还远不到酒醉的程度。


    可他却像是那个醉酒到说不出话的人。


    “小、小桉,你、你喝醉了。”他从晏桉手中轻易就抽出了酒杯,却在抽手时被晏桉反握住了手腕。


    晏桉整个人被酒精麻痹了神经,有些迷糊反应迟钝,但手劲却还挺大。


    他还在纠结刚刚的问题:“小徐总,你醉了吗?还是没醉?我怎么感觉你比之前的酒量要好了很多?你是不是偷偷背着我提前吃了解酒药?”


    “没有,没有吃解酒药。”徐延山不敢和晏桉的灼灼目光对视,低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却在微微颤动。


    手腕上晏桉握住的地方如同着了一把肆意燃烧的大火,烧得他整个人都快沸腾了起来。


    他的嘴唇动了动,像在发颤,又像是在激动,半响才冒出一句磕磕绊绊的话:“我、我扶你,扶你回房间睡觉。”


    晏桉松开手,没有答话,也没有拒绝,好像什么也没听到和外界隔绝了一样,只盯着徐延山看,像是要把脑子中产生的疑问盯出个答案。


    徐延山松了口气,耳根还是火烧火燎烫得厉害。


    他站起身走到晏桉旁边,弯下腰把晏桉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又扶住晏桉的腰,微微使力。好在晏桉并没有反抗,而是顺着他的动作,乖乖起身,又乖乖跟着他的步伐往自己的卧室走。


    晏桉的头有些晕,坐着的时候不觉得,一站起来走路就感觉脚下有点飘。他感觉自己的头沉沉的,倒向一边,带着自己也失去了平衡。


    “咦?”房子歪了?


    徐延山连忙一把将他捞回来,他的头就在惯性作用下靠到了徐延山的肩上。


    徐延山的身体不自觉颤了颤,差点也失去平衡。他屏住呼吸,心跳还是蹦得又猛又快。属于晏桉的气息带着一丝红酒的香气,如同蛛丝一样,将他缠绕了一圈又一圈。


    他没有醉,又像是醉了。


    几根触手不受控制地从他的衣摆下钻了出来,悄摸从后边小心翼翼地攀上晏桉的胳膊。


    晏桉虽然醉得晕晕乎乎,但不是没了意识,他感觉好像不止两只手在扶着他。


    他呢喃:“一、二、三?四?……五?六?”


    “嗯?”徐延山好奇,“小桉,你在数什么?”


    晏桉半眯着眼睛,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徐延山在问什么,他说话慢悠悠的:“我在数有几只手扶着我,奇怪,怎么感觉有好多只。”


    他眼睛里充满了疑惑,只是酒精阻止了他的大脑去思考其中不对劲的地方。


    徐延山:“???!!!!!!!!!”


    几根偷溜出来的触手被发现,迅速窜回了徐延山体内,徐延山冷汗都快下来了。


    他做贼心虚,语气都有些不自然:“咳,是、是吗?小桉,你喝太多酒了,感觉错了。这就只有咱俩,我和你一样,不就只有两只手吗?”


    晏桉想了想也是,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只是说:“我觉得我还能再喝一点,我爸妈都很能喝,按照基因遗传来说,我的酒量也很好。”


    徐延山:“……”醉成这样都还记得基因遗传。


    不过他多少松了口气,幸好触手不是在晏桉清醒的时候冒出来的。


    徐延山把晏桉带到了床上,又给他盖好被子。


    但是晏桉两只眼睛还圆滚滚地睁着,像两颗发光的灯泡,虽然醉了,但没有丝毫睡意。


    徐延山叹了口气,伸手把他的眼皮合上。


    手刚离开晏桉的眼皮不过三秒,晏桉就又睁开了眼睛。


    徐延山再次伸手合上他的双眼,但晏桉依旧是在手离开后睁开了眼睛。


    徐延山无奈,只好把手覆在晏桉的眼睛上保持不动。


    晏桉的睫毛忽闪忽闪,徐延山只觉得掌心痒痒的,像是要痒到心里,弄得他嗓子都有点发干发痒,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晚安,小桉。”


    “晚安……”晏桉嘟囔着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过了一会儿,徐延山听见晏桉平稳的呼吸声才挪开了遮着晏桉眼睛的手。


    “呼。”徐延山情不自禁摸了摸自己的手心,上面还带着些许晏桉睫毛划过的痒意。


    他轻轻走出房间,又轻轻关上门,回到隔壁自己的房间。


    他许久没有过来住,但因为一直有保洁定期打扫卫生,所以整个房间依然很干净。


    他站在房间内,肢体躯干化成原形从衣服里流动出来,黑色触手在地面和空中涌动,不断膨胀,连同中间的脑花也变成硕大一个,此时已经红温。


    想到晏桉还住在隔壁,诡异的脑花和触手快速变得透明,隐匿在空气中,见不到一丝踪影。


    阳台的门打开了,这里通向顶层的露天泳池。


    空气扭曲涌动,实木地板上留下数道不明液体。看不见实物的空气中,无形的粗壮触手很快就将臃肿硕大的脑花拱卫到泳池边。


    顶层没有开户外灯,只靠着周遭的些许光污染和天上的月亮照出泳池的轮廓。白天映照出浅蓝色的泳池水在黑夜中成了幽深漆黑的颜色。


    泳池中的水晃动,溢出了许多水流进边缘暗藏的排水井中,似乎有什么巨大的物体进入了泳池。


    “咕嘟咕嘟”水底冒出一串气泡。


    “咕嘟咕嘟”又冒出一串气泡。


    徐延山沉在水底,触手捂住大脑花,扭来扭去。


    池水在黑暗中涌动,从黑夜到白天。


    天亮前,徐延山就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而在天亮后,熟睡一夜的晏桉也从梦中清醒了过来。


    他伸了个懒腰,本以为昨晚上喝了那么多酒今早会头疼,可却意外地发现自己毫无宿醉后遗症。


    他想了想,只能把这点归因于徐延山的藏酒比较贵,好喝不伤脑。


    新年的第一天,时间还早,不着急赶去医院。


    他前些日子发现这边的卧室里还准备了些备用衣物,其中就有泳裤,他打算在吃饭前先去顶层的露天泳池游个泳,他前些日子太忙,还没有空上去过。


    他实在好奇全天恒温还有暖风的奢华泳池是什么样的,一定很高级!


    晏桉从楼梯上去,推开顶层的阳台门,走几步就是泳池。不同于外面的寒风,泳池周围的风竟然真的是暖的。


    他走进泳池,正打算脱掉浴袍跳进去游泳,突然目光瞥到泳池里的水。


    泳池里的水看起来很清澈干净,在池壁和蓝天的映照下,呈现淡淡的浅蓝色,在阳光下如同澄澈碧蓝的海水,但——


    晏桉:“???”怎么里边就剩一小半水了?


    晏桉默默又扎紧了浴袍的腰带。


    这么点水跳进去,怕不是只能泡个脚吧?!


    他不知道泳池里的水为什么这么少,他想到了暖风可能没开的情况都没想到泳池的水会没了。


    难道是长久没用里边的水蒸发了??奇怪。


    晨起游泳计划X


    晏桉返回自己的房间,再出来的时候徐延山已经醒了正在厨房煎蛋。


    阳光洒进房子里,煎蛋和烤面包的香气弥散在空中,晏桉有种久违的平淡生活的幸福感。


    他走近餐桌,发现昨晚没吃完的巨型螃蟹已经只剩个空壳堆在餐桌的角落。


    昨天巨型螃蟹给他的冲击犹在,今天再看到他也依然为之震惊。但,他记得昨天剩了有大半只吧?现在就只剩个孤零零的蟹壳了?晏桉挠了挠头。


    徐延山见晏桉盯着螃蟹空壳,“抱歉小桉,我本来想把吃剩的壳扔掉,但是壳太大了塞不进垃圾桶,只能之后让保洁来收走。”


    而且,这么大的蟹壳出现在垃圾桶里也怪吓人的。晏桉默默在心底补充。


    他顺便问了句:“徐总,你把剩下的都吃了吗?”


    徐延山点头:“昨天半夜饿了,就顺便把它当夜宵吃了。”他昨晚上太激动了,就想吃点东西。


    晏桉:“……”他一时不知道该感叹小徐总的好胃口,还是感叹小徐总对海鲜的偏爱,毕竟昨晚他只吃了一小部分就已经吃撑了。


    他撸起袖子走进厨房,“徐总,我可以做些什么吗?”


    徐延山没有拒绝,拉开旁边的抽屉,里面是各式的坚果和果干,“小桉,你来冲燕麦片吧,等煎蛋好了就可以吃早饭了。”


    “好。”


    晏桉拿出两个碗,倒进去一些燕麦片,又加了点开水,搅了搅。虽然国外喜欢用牛奶泡谷物圈,但实际上那些精加工的谷物圈并不是很健康,所以公寓里就只准备了纯燕麦片。


    两碗燕麦粥很快就做好了,晏桉又开始往里面加配料,“徐总,你要加点什么?有什么不吃的吗?”


    徐延山边把煎蛋和培根夹到盘子里,边回答:“我都行,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他想吃晏桉同款,和晏桉吃一样的食物会让他有种他们是一家的紧密集合的愉悦感觉。


    晏桉答了声好,往里边各加了点配料,然后把食物都端到岛台上。


    他看了一眼台面上摆的碗碟,相比国内别墅工作人员准备的早餐,今天准备的早餐对徐延山来说比较简陋。可能是小徐总半夜吃够了足量的螃蟹,早上的餐桌上并没有如往常一样出现一大盘的海鲜。


    他们并排坐在岛台边上吃早餐。


    想到昨天晚上的年夜饭是徐延山做的,今天早上的早餐大部分也是徐延山做的,晏桉说:“徐总,今天初一,晚上你有时间回来吃晚饭吗?我来做晚饭。”


    “有有有!”徐延山像被惊喜砸中,立刻转头看向晏桉,眼睛发亮,嘴角咧开一个笑容。


    晏桉笑了笑:“就是可能做的没有你做得好。”


    “不会的,你做成什么样我都爱吃。”徐延山内心激动,恨不得立刻穿越到晚上。小桉做的饭,他要连盘子都舔得干干净净!一点不剩!


    晏桉:总觉得小徐总对他做的饭期望过高了。


    吃完早饭,晏桉就要去医院照顾徐宁了。


    徐延山自知对晏桉存有不可告人的意图,心里发虚并不敢现在就去见心上人的妈妈。因而尽管他想多和晏桉待一会儿,但也没有跟到徐宁的病房去,只开车把晏桉送到了楼下,“小桉,再见。”


    晏桉也挥了挥手:“晚上见。”


    “嗯嗯!”徐延山狂点头,对今晚要吃上晏桉亲手做的饭期待极了。


    告别了徐延山,晏桉进了MO诊所的大楼坐电梯往病房走。


    现在国内是大年初一的晚上,晏桉还没进病房就又听见徐宁视频聊天的笑声。


    “……小松啊,妈妈这几天没在家,你有没有乖乖吃蔬菜啊?小孩子要多吃点蔬菜才能长得高长得壮……”


    这些话,徐宁以前也对晏桉说过,只不过后来晏桉长大了,这句话就没了时效性,徐宁也就没再对他叮嘱过类似的话。


    晏桉推门进去。


    “妈妈和你说啊,吃饭要……”徐宁还在和小儿子说吃饭的事,只抽空笑着看了晏桉一眼当作是打招呼,就又转过脸去笑意盈盈和陈松说话,“今天的牛奶有没有乖乖喝完?妈妈回去要检查的……”


    晏桉顿了一下,没有坐到床边的椅子上,而是又坐到了沙发上。


    徐宁和小儿子聊得火热,那边一口一个“妈妈”“妈妈”的叫着,徐宁这边也一口一个“宝贝”的应和着。短短几天不见,就好像分离了很久,徐宁声音里都带上了些心疼,“妈妈这些日子不在家,委屈你了乖宝……”


    晏桉没有事做,打开手机胡乱刷着社交媒体上的信息,其实看了半天也没看进去什么。


    “叮”徐延山发来信息。


    晏桉不由得嘴角勾起,点开,是一张超市里生鲜排档的照片。灯光下,各种肉类海鲜陈列在冰柜,下面铺着一层碎冰,衬托得食材格外新鲜。


    徐延山:【我在超市,大厨,你需要点什么食材?】


    晏桉:【食客决定今晚吃什么。】


    徐延山:【OK [害羞.jpg]】


    晏桉笑了,小徐总在害羞个什么。


    他又点开了那张照片,专门放大把那些食材挨个看过去。真好,不知道是不是暖光的原因,生鲜排档看起来让他觉得很温馨。


    他照顾徐宁走不开,他又没车,这些日子他买菜都是用手机上的软件。


    和国内不同,这的买菜软件主打的不是卖货,而是买菜。一个软件里包括了当地的好几家超市,下了单后就会有兼职的人去超市按照清单采购再送货上门。


    这样一来,虽然也算方便,但是采购回来的生鲜质量就因人而异了,时好时坏,总归是没有自己去超市挑的新鲜。


    晏桉本来打算今天早点从医院走,先打车去超市买点菜,但徐延山主动和他分工,他也就省了好多事。就像以前,他爸妈也是一个人买菜一个人做饭。


    他想到小徐总那么个人高马大、穿衣举止都像金融精英的人,现在却可能在超市里拿着两颗差不多的菜,纠结不知道选哪颗好,就忍不住翘起嘴角,眼中也带上了笑意。


    “小桉。”徐宁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完了视频。


    “妈,你要什么?我给你拿。”晏桉转头,翘起的嘴角也放了下去,面容又恢复了平静。


    “哎,没什么,你吃早饭了吗?”徐宁问。


    “吃过了。”晏桉回答。


    “哦好,那就好。”徐宁说了这么一句就又没话可说了。


    沉默片刻,晏桉问:“妈,你吃早饭了吗?”


    徐宁:“你来之前就吃过了。”


    “好。”晏桉点头。


    沉默片刻,徐宁说:“早餐很重要,再忙也得吃。”


    晏桉:“嗯,是。”


    沉默片刻,晏桉:“晚餐也重要,我不在医院看着的时候,你也要好好吃饭。”


    徐宁:“嗯,好。”


    沉默片刻,徐宁:“你也是,晚餐也不要就随便弄点瞎吃。”


    晏桉点头:“好的,知道了。”


    沉默片刻,徐宁也点了点头,她没什么话可说了。


    晏桉:“……”他和他妈还搞回合制对话?


    徐宁又躺下了,倒是不困,就是单纯闭上眼睛养精蓄锐。


    刚躺下,她又坐起来:“小桉。”


    “哎,妈。”晏桉答应了声。


    徐宁:“你年纪不小了,早点找个对象结婚。”


    晏桉嘴角抽了抽:“……妈,要不你还是再睡一会儿吧。”


    徐宁露出一脸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你年纪小不懂,早点找才能挑到好的。”


    晏桉:“……”刚还说他年纪小不懂,现在他年纪又不小了,他的年纪到底是小还是不小?


    徐宁又躺回床上,晏桉松了口气,盯着他妈闭上眼后又过了好一会儿才挪开视线。


    虽然他挺烦催婚的,但又似乎好像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真切感受到徐宁对他的关心,感受到他和他妈的心贴得很近,感受到他和他妈还是关系紧密的一家人,独立于陈钢陈松外的一家人。


    晏桉又点开手机里徐延山发来的那张逛超市的照片,点了保存。


    因为徐延山对晚餐的积极性,晏桉特意下午就要回去。


    徐宁有些惊讶:“你是说,你老板昨天从国内飞过来了?你们昨晚还一起吃了年夜饭?”


    晏桉点头:“他来这边处理点事情。”


    “急事?”徐宁又问。她突然觉得这些当老板的也很不容易,大过年的还要飞来飞去处理工作。


    晏桉想了想,“应该不是。”


    徐宁听他这么说又诧异了:“没啥急事大过年的飞过来?你们老板时间安排得这么紧吗?就差过年的这一两天?”


    晏桉也不懂,“先不说了,我得回去做饭,昨晚是他做的饭,今天总不能也让他做。”


    晏桉匆匆离开,只留下徐宁靠坐在病床上咂舌,第一次听说老板给助理做年夜饭的,这大公司的老板也太体恤下属了吧?!这正常吗?


    晏桉回到公寓的时候,下午阳光正好。他本以为徐延山只是抽空买菜,会在外边待到晚饭才回来,没想到他到家的时候徐延山就坐在客厅落地窗前。


    尽管外边寒风凛冽,但公寓内很暖和。徐延山下边只穿了条白色的单裤,上身也只穿了件棕色羊绒衫。


    羊绒衫是薄款,不知是太过修身,还是徐延山的胸肌太过发达将衣服撑开了,羊绒衫紧紧贴合在徐延山的胸部,勾勒出胸肌饱满的轮廓,隐隐能看见下边的蜜色肌肉。


    阳光洒进落地窗,又落在徐延山身上,他拿着一本纸质书坐在沙发椅上看,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晏桉看他那么精神没有点瞌睡,就知道他现在看的肯定不是之前那本全英文小说,并有一定概率是在看经济学著作,研究如何用钱赚更多的钱。


    “你回来了?小桉。”徐延山听见动静放下手中的书,侧头一笑,和落在他脸上的阳光一样灿烂,配上他那健康的肤色和野性美的长相,让晏桉幻视阳光海滩上的肌肉帅哥。


    晏桉微微晃了晃头,把脑子里的奇怪念头赶出去,“那边没什么事,就早点回来了。徐总,你回来的也好早。”


    晏桉收拾了一下就进厨房准备做饭,顺便问徐延山:“徐总,你晚上想吃点什么?”


    徐延山也跟进来了,他对吃什么不挑,只要是晏桉做的都行,“随便你做什么都可以,我不挑食。”


    虽然徐延山是这么说的,但晏桉不可能不考虑他的口味。想到徐延山对海鲜的偏好,应该有买海鲜,他打开冰箱冷冻层,打算拿点海鲜出来。


    一打开冰箱,他就沉默了。


    徐延山热情地挤过来:“小桉,你要拿什么?我来帮你拿。”


    晏桉:“……徐总,你是把整个海底世界搬来了吗?”


    整个冷冻层被各种海鲜挤得满满当当,晏桉侧头看了眼,因为冰箱里挤得太满而溢出来最后冻在冰箱门上的大虾,和一开门就溢出来的足有手掌大小的蛏子,地上还掉了颗海胆,差点砸到他的脚。


    晏桉捡起地上的海胆,默默合上了冰箱。


    合不住。


    晏桉只好打开,侧身让开冰箱前的位置,“徐总,你看你想吃什么就拿出点什么吧。”


    感觉再怎么吃,对冰箱里的现有库存来说可能也只是擦伤一层皮。


    徐延山欢快地拿了个大盆,装了冒尖的一盆各色海产品,并自觉端到了水池边,一脸期待地看着晏桉。


    行吧。微缩版海底世界。


    晏桉又打开冷藏层,还好里面的蔬菜没有多到溢出来,只是正常的量。他取出来一些准备做个凉拌菜,荤素搭配,虽然他觉得其实徐延山拿的那一大盆海鲜就足够吃几天了。


    晏桉的厨艺不算好,但好在徐延山买的都是新鲜海鲜,放进冰箱冷冻还不过几小时,只需要清蒸一下就很美味了。


    徐延山夹起一只饱满的海兔塞进嘴里,嚼了嚼,露出一脸满足的表情,就好像吃到了什么人间美味。他弯了弯眼睛,夸晏桉:“小桉,你做的太好吃了!”


    晏桉对徐延山的夸奖受之有愧,实在是清蒸海鲜并不需要太多的技术含量,总共就三步,打开蒸锅,放入海鲜,盖上锅盖。就算让这些海鲜自己跳进锅里,最后的味道也不会有什么差别。


    不过徐延山这么赏脸,晏桉内心也是很愉悦,毕竟做饭的人看着吃饭的人吃得香也是一种快乐。


    徐延山也以实际行动来证明了,他说的不是虚话。


    一整盆海鲜,蒸出来就变成了一大桌,加上一碗凉拌菜(也就是国外的油醋沙拉),最后竟然一点都没有剩!


    晏桉只是吃饱为止,并没有吃到撑,大部分的海鲜和菜基本都是被徐延山吃光的。晏桉的目光下移,徐延山的肚子被桌子挡住了,但晏桉很怀疑,他的肚子是不是已经快要撑破了。


    晏桉早就停下了筷子,就看着徐延山吃个不停,还边吃边夸:“小桉,你太厉害了!”“小桉,我太喜欢你做的饭了!”“小桉,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海鲜!”


    徐延山吃完最后一口沙拉,将今晚的晚餐做了一个收官,“小桉,能吃到你做的菜,我感觉好幸福!”


    这让晏桉深深怀疑,他刚刚做饭的时候是不是把有致幻作用的菌子也下到了锅里。


    饭后,和往常在别墅里一样,晏桉坐在沙发上看手机,回复其他人发来的新年祝福。徐延山也跟着他坐在沙发上,只是手中没有再拿什么书看,而是同样拿着手机。


    “嗡”晏桉朝坐在旁边的徐延山看了一眼,他收到了一条徐延山发给他的信息。


    他俩就坐在旁边,周围也没有别人,还用手机联系?


    晏桉挑眉,点开去看徐延山给他发了什么。


    徐延山:【小桉,你有没有觉得屁股底下坐着有点硌?】


    晏桉挑眉:【沙发垫子下有豌豆?】


    徐延山:【……比豌豆大一点,在沙发角落里,你掏出来看看。】


    晏桉看了徐延山一眼,徐延山咧着嘴冲他笑了笑。


    晏桉:“……”


    被迫成为豌豆公主的晏桉把手伸到沙发垫缝隙里,找了找,手碰到一个小盒子,直接把盒子拿了出来。


    他没打开,而是又拿起手机问徐延山:【这是什么?】


    徐延山:【你猜。】


    晏桉:【你的乳牙?】


    许多地方有把小孩乳牙藏起来的习俗。


    徐延山:“……”


    【不对,再猜。】


    晏桉:【你以前养过的狗的乳牙?】


    他觉得比起养猫,养狗和徐延山的气质更适配一些,因为有时候他觉得徐延山虽然威名在外,严肃正经,但却像只喜欢摇尾巴的大狗狗。


    徐延山:“???”


    【不对,是新年礼物,送给你的。】


    晏桉其实猜到了这是徐延山送给他的礼物。他打开盒子,里边是条钥匙链。晏桉轻呼一口气,还好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该收还是不收。


    晏桉打字:【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但是我没有给你准备新年礼物怎么办?】


    徐延山刚要回复,晏桉就又发送来一条信息:【可以用一个拥抱来抵扣吗?】


    徐延山抬头朝晏桉看去,眼神呆愣愣的。


    晏桉翘起嘴角笑了笑,一把抱住徐延山,没有拿礼物的那只手还在徐延山后背拍了拍:“谢谢你的礼物,新年快乐!”


    “扑通”“扑通”“扑通”。


    晏桉的拥抱只有短短几秒就分开了。


    徐延山瞳孔轻颤,垂眼,长长的睫毛忽闪,遮住了他的目光。


    他的声音有些轻:“新年快乐。”


    晏桉没有注意到徐延山的异样,他很喜欢徐延山送的这条钥匙链,当即从包里取来自己的钥匙串,挂了上去。


    这条钥匙链很有意思,除了挂了个晏桉看着眼熟但认不出的LOGO外,还有一个造型非常可爱的小章鱼,几条触手张牙舞爪,表情却萌萌哒,看着很像以前他养过的那只小章鱼,格外有亲切感。


    到了晚上临睡前,晏桉刷手机,刚好刷到一条帖子,图片上是熟悉的LOGO,和他那条钥匙链上的一模一样。


    他点开帖子,某奢侈品牌新年钥匙链,除了经典的品牌LOGO挂饰外,可以定制自己喜欢的动物挂件。


    晏桉一看售价,麻了。


    他早该知道,即使是一条看着简简单单的钥匙链,从徐延山手里出来,也不会有多便宜。


    整个春节假期,徐延山都在国外陪着晏桉。说是要趁着国内放假来国外视察产业,但每次晏桉回去的时候徐延山都在家。


    但假期结束的时候,徐延山就不得不飞回国内了。即便是总裁,也得按时上班。


    徐宁的手术时间定了,就在年后,因而晏桉还不能跟着徐延山一起回去上班。在徐延山离开后,每天他回来,公寓里又变成之前那样冷冷清清。


    等到了徐宁做手术的那天,晏桉前一晚失眠,早上起来神经也格外紧张,吃早餐的时候都有点恶心干呕。


    做手术前,徐宁已经换上了专门的衣服,只等快排到她的时候,就把人挪到移动床上推进手术室。


    到时候家属是不能一起跟进去的,甚至都不能在手术室外等待,和电视剧里演的一点都不一样。晏桉只能看着她被推走,然后在病房等她再被推回来。


    晏桉握住她的手,有再多的担忧在此刻也说不出了,最后嘴唇动了动,只说出了一句:“妈,我在外边等你。”


    徐宁也握住了晏桉的手,像是想嘱托什么:“小桉……”


    “妈,你说吧。”晏桉凑过去。


    徐宁:“你是不是又偷懒没穿秋裤?手怎么这么冷?”


    晏桉:“……穿了。”


    他小时候不喜欢穿秋裤,经常在外边冻得瑟瑟发抖,导致每次他妈看他冷,都要先问他一句,是不是没穿秋裤。


    虽然他对他妈在这种时候了都还在说穿没穿秋裤的事有点无语,但一想到她马上就要进手术室了还惦记他穿没穿秋裤,就又觉得鼻尖发酸。


    “妈,你放心。”晏桉眼眶有些湿润。


    哪怕是在世界顶尖医生做手术也有一定的风险,他妈做的还是脑部手术,更是凶险。他真的很担心,真的很害怕,万一……他不敢去想那个可怕的后果,不敢去想他在世上唯一亲密的人会离他而去。


    徐宁被推出了病房,晏桉跟在后边,直到她进了手术区域,那里家属止步。


    手术区域被一道门挡着,里边是走廊,徐宁被推着拐过了走廊就再看不到了。门外就是个小门厅连着电梯,没有设座椅,但有块手术显示屏。


    一般家属都是在病房等,手术结束后病人会被原路推回去。但晏桉没什么心思待在病房,在这也看不到手术情况,但好歹屏幕上会显示手术开始和结束。手术至少要几个小时,他索性盘腿坐在手术区域外的地毯上。


    国外这里席地而坐很常见,在公园、在图书馆、尤其是在有地毯的地方,常常能看到人们随意地坐在地上,单纯是因为不嫌脏。现在晏桉心里记挂着徐宁,也就不嫌弃地毯脏了。


    像他这样的家属其实并不突兀,旁边也有个外国人等在外边,那个人连鞋都脱了,直接躺在了边上。


    过了一会儿,护士带着两个安保人员过来了,指了指那个外国人:“就是他,亲人做手术死了后精神就不太正常,总以为人还在里边做手术,就一直往这跑,昨晚又偷溜进来了,麻烦你们把他带出去。”


    安保人员看了看地上躺着的精神病,又看了看不远处的晏桉:“这个也是吗?”


    晏桉连忙站起来解释:“我是病人家属,我妈在里边做手术,所以我想在这等她。”


    地上躺着的精神病也大喊:“我也是病人家属,我妈也在里边做手术,我要等她出来!”


    晏桉:“我说的是真的,我精神没问题。”


    精神病:“我说的是真的,他才是那个精神病。”


    安保人员摸了摸下巴:“拖一赠一?”


    晏桉:“……”说不清了。


    好在护士认识晏桉真的是病人家属,带着安保人员把地上的精神病拖走了。


    精神病被拖走时还尖叫:“啊!我不走!我等的人还没出来!”


    明明已经过完了年,但他的声音凄厉得像杀年猪。


    经过这一番折腾,晏桉也不敢盘腿坐在地上了,他怕护士忘记他们已经把精神病拖走还要来拖他。


    只是,刚刚那个精神病失去亲人的惨痛经历,多少影响到了晏桉。


    没有手术能确保百分百成功,什么意外都不发生。晏桉想到躺在手术室里现在不知道怎么样的徐宁,心就像吊在摩天大厦外,不敢想,一想,万丈深渊的恐惧感就像要将他淹没。


    他的脑子又空又乱,一时间什么念头都蹦了出来,一时又什么也想不了。


    他一会儿脑子里是他之前查过的关于这个手术的成功率和可能出现的问题,一会儿脑子里又开始自动播放大悲咒和波罗蜜多心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的心就一分一秒地悬在半空。不想吃饭,不想喝水,也不想做任何事,就在手术区域外边守着。


    徐宁的手术时间从开始到现在已经超出了原本的预计时长,晏桉心中越来越感到不安。他脑子里嗡嗡的,手即使握成了拳头也止不住颤抖,目光死死盯着手术区域的入口,一刻也不离开。


    他不知道里边发生了什么,又为什么会超出预期时长,会不会出什么事了?唯一有些许安慰的是,并没有人出来找他签字什么的。


    直到他看见徐宁的手术状态显示的是进入麻醉复苏中,他才松了一口气,返回病房等徐宁回来。


    没想到他到病房的时候徐宁已经回来了,只是还没醒。


    晏桉奇怪:“我从手术区域外过来的怎么没看见你们出来?而且屏幕不是还没显示返回病房吗?”


    送徐宁回来的护工解释:“那个屏幕有延迟,手术早结束了。之前送到麻醉恢复室,麻醉师说可以转回普通病房了,我就把她送回来了,走的和进来不是一条通道。”


    晏桉:“……”什么破屏幕,搞人心态。


    可能是之前已经让晏桉操足了心,之后徐宁很顺利地从麻醉中清醒过来。


    “妈。”晏桉喊了一声。


    徐宁嘴唇动了动但没发出声音,看着像是想要说什么。


    “妈,你慢慢来。”晏桉把耳朵凑了过去。


    徐宁艰难地从嗓子里挤出声音:“你……”


    我?我什么?晏桉接着听。


    徐宁:“穿……”


    晏桉:穿?


    徐宁断断续续把剩下的话说完:“秋……裤……”


    晏桉:“……”


    还惦记着秋裤呢?!


    晏桉无语:“穿了、穿了!”


    徐宁安心了。


    手术很成功,徐宁恢复得不错,过些日子她就可以出院了。


    刘总助知道后,又为他们安排了回来的飞机。


    晏桉把这件事告诉徐延山后,徐延山的高兴隔着屏幕都能透出来。


    徐延山:【太好了!小桉,我这段时间每次看到办公室里空着的办公桌、家里餐桌空着的座位心底都空落落的,工作吃饭都没劲了。】


    晏桉觉得他太夸张了。


    徐延山又发来一张照片:【饭都没怎么吃。】


    晏桉点开一看,饭桌中间超大一盘海鲜还剩了很多。


    啊,没夸张。海鲜都剩下了这么多,小徐总的胃口确实不太好。


    转眼,徐宁就要出院回家了。


    小刘送他们去的机场,临别前特意抱了抱晏桉:“晏先生,你真是太不容易了,你过年也在陪老板,现在又要回去面对可怕的老板,保重!”


    晏桉:“???小徐总很可怕吗?”


    小刘一脸他不懂的表情:“老板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是可以掌握我们命运的存在,是可以决定我们生死的存在。”


    晏桉:“……”懂了,这说的不就是皇帝吗?宫斗剧又看到哪一集了?


    挥别小刘,他就带着徐宁过安检上飞机了。


    飞机上很无聊,虽然提供无线网,但保险起见,晏桉和徐宁都把手机开了飞行模式。


    来的时候没心情聊天,回去的时候两人又是不同的心态。


    徐宁经过这一遭,多少算是在鬼门关前走过,对家人朋友和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更加珍惜。她想和晏桉多聊聊天,但其实在晏桉长大后她就和晏桉没有太多共同语言了。她的生活重心在她和陈钢组建的新家庭上,而晏桉也有他自己工作生活的圈子。


    想了想,只有晏桉小时候的事可以聊一聊。徐宁就和晏桉随意聊起他小时候。也没有什么章程,就东一句西一句,想到什么说什么。


    “……那时候你好乖,也不喜欢和其他孩子出去疯玩乱跑,就一个人安静地待着,邻居都羡慕我有你这样省心的孩子……”


    “……以前我嫌养宠物麻烦,就不让你养,没想到后来你在农贸市场捡了一只偷溜出来的小章鱼做宠物。我想着当时你爸刚走没多久,你正难过,就同意你养着,没想到后来那只小章鱼从鱼缸里偷爬出来,在窗台上晒死了。”


    “小杉没死。”晏桉打断她,“那不是小杉。”


    徐宁无奈,她儿子怎么现在还没放下这事,“那你说窗台上那只快晒干的小章鱼是哪来的?”


    晏桉不知道那只死掉的小章鱼是从哪跑出来的,但,“它长得和小杉不一样。”


    徐宁不理解:“咱们平时吃的小章鱼不都长那样吗?”


    晏桉看着徐宁,极其认真:“小杉触手上的吸盘是爱心形的,那只死了的不是。”


    第24章 擦、擦防晒油?往身上?


    徐宁:“……行吧。”谁会去注意一只食用小章鱼的触手究竟是什么形状的啊?!又不是去海洋馆观赏稀有品种。


    她不想和她儿子争辩这个问题, 就算那只小章鱼当时是真的逃跑成功并活下去了,这么多年过去,即使没有被做成菜吃了也早死了。


    徐宁又和晏桉聊起别的话题, 但晏桉却有些走神,只偶尔嗯几声表示还在听她说话。


    刚刚徐宁的话勾起了晏桉小时候的记忆,也勾起了他关于小杉的记忆。


    小杉触手吸盘的形状最初和别的小章鱼一样,都是圆形的,后来才慢慢变成了爱心形。


    在他失去父亲而感到整个世界都黯淡悲伤的时候, 唯一的光彩便是那只喜欢在他胸膛上爬来爬去、喜欢窝在他手心里睡觉的小章鱼。


    他觉得小杉可能是他爸知道他心中难过才特意送到他身边的,甚至有时候他会想, 小杉会不会是他爸死后化成的。上学时老师讲过梁祝的故事, 既然死后能化蝴蝶, 那又为什么不可以化成小章鱼?


    小杉是那么特殊。当初他怕他把它养死, 特意去图书馆查阅章鱼的喂养指南, 知道章鱼不可能长时间离开水, 但是小杉却不一样。


    他还记得第一次发现小杉窝在他手心里睡着时的惶恐, 他还以为它干死了!没想到当他哭得伤心欲绝时,却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指被小杉的触手抱住了。


    他教育小杉不可以随意跑出鱼缸,那样很可能会死。但小杉却依旧我行我素, 每天早上他醒来都会在自己手心里发现熟睡的小章鱼。


    他那时才意识到,小杉是特殊的存在,它可以长时间离开水中。


    这一点他谁也没告诉,包括他妈,他怕别人知道小杉的特殊后, 会像电视上演的那样,把小杉抓走切片做实验。


    这是只属于他和小杉的秘密。


    也因此,他会坚信小杉还活着。或许别的小章鱼会以为长时间离水而死, 但小杉不会,它可能已经回到了它自己的家。


    他不知道小杉是怎么从门窗紧闭的房间离开的,或许是从下水道,或许是从马桶,总之那只干死在窗台上的小章鱼尸体不会是他的小杉……


    飞机在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后,抵达了国内的机场。下了飞机,过海关取行李又花了一段时间。


    等他们出去的时候,徐宁就被早已等候在大厅的陈钢陈松父子围了上来。


    “妈妈!妈妈!”陈松扑过来抱住徐宁的腰,“我好想你。”


    晏桉不得不承认,人类幼崽确实比他这个一米八七的大小伙要可爱多了。


    徐宁也是这么想的,她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没什么力气,不能直接抱起陈松,就蹲下来身来抱住他,眼中的慈爱肉眼可见:“小松,妈妈也好想你。”


    旁边的陈钢笑着冲晏桉点了点头,“辛苦你了,小桉。”


    说完,又转头去拉陈松:“小松,你妈身体不好,别闹你妈。”


    徐宁拍开他的手:“干啥,儿子这么久没见我了,可不是想我了嘛。”


    她满脸笑意摸了摸陈松的头:“妈妈的乖宝……”


    陈钢无奈笑笑,也轻轻拍了拍陈松,“真是的,这么大孩子了。”


    晏桉微笑着看他们一家三口久别后温馨互动,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像个外人,也确实是个外人,插不进去,也不想插进去。


    他的妈妈有了新的温馨家庭,有了新的伶俐孩子,有了新的幸福生活,他该为她高兴。


    “小桉!”


    晏桉回头,被直接塞了一把花束到怀里。


    他怔了怔,看着突然出现在这里、已经走到他面前的徐延山十分意外,“这是送给我妈的?”他紧了紧手中的花束。


    徐延山诧异:“当然不是,我又不是你妈的老板,又不认识你妈,为什么要给她送花?这是给你的。”


    徐延山的话太过有道理,听得晏桉神情一阵恍惚。话是这么说的没错,但一般不都是给病人送花吗?


    旁边的一家三口也注意到了徐延山。其实早在等飞机降落的时候陈钢就注意到了这个人,这么明显的一个人很难不注意啊,没想到是来找小桉的。


    “这位是?”徐宁站起身问晏桉。


    晏桉介绍:“这是我老板,徐总。”


    又向徐延山介绍他妈和他妈的家庭成员:“徐总,这是我妈徐宁和她现任老公孩子。”


    “徐总您好!”徐宁和陈钢连忙问好。


    陈钢暗自想,原来是大老板,难怪这么有气势。


    徐宁满脸笑容,感激涕淋:“徐总,感谢您平时对我家小桉的照顾,也感谢您这次对我的帮助。”晏桉早就告诉了她,这次能这么顺利去MO诊所治疗,全是靠徐延山。


    徐延山笑着回应:“阿姨不必客气,小桉不仅是我的员工,还是我的朋友,我帮您也是为了他。”


    “是、是,谢谢您。”徐宁明白,如果不是有晏桉,徐延山这样的大老板怎么会理她这样的市井小民。


    徐延山搂住晏桉的肩膀:“不客气,我来接晏桉回去,你们需要我送你们回去吗?”


    “谢谢、谢谢,不用了徐总,我们开车过来的。”陈钢说道。


    徐延山看向晏桉:“小桉,那我们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晏桉看了眼他们三个久别重逢的一家人,“妈,那我先走了。”


    徐延山听他这么说,就拉上他旁边放的箱子,“走吧。”


    晏桉点了点头,跟着徐延山往外走,边走边默默从徐延山手中去拿行李箱。


    没扯动。


    徐延山把着行李箱拉杆不松手,“我拉着就行了。”


    晏桉无语:“哪有老板给助理拉箱子的。”


    徐延山瞥了他一眼:“现在又不是上班时间,我说了,你不仅是我的助理,也是我的朋友。”


    晏桉:何德何能。


    徐延山伸出手给晏桉:“要不我拉着箱子你拉着我?四舍五入相当于你又拉着箱子又拉着我。”


    晏桉:“???”


    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先朝周围看一圈。


    他低声提醒:“徐总,这是公众场合,拉拉扯扯的,别人会以为我们是同性恋的,影响不好。”


    他之前跟着徐延山进出各种酒会饭局,亲眼目睹很多男人也热切地扑到小徐总身上,各种类型的男人,应有尽有,却被小徐总毫不留情拒绝,甚至说小徐总对此厌恶至极。所以说,小徐总绝对不可能是同性恋。


    因而,作为小徐总的助理,他有责任提醒老板这一点。


    徐延山果然沉默了片刻,脸拉了下去,看起来心情一下就跌到了谷底。


    晏桉心想,小徐总果然很介意这点。


    “走吧。”徐延山面无表情地收回了伸出的手,却依然拉着晏桉的行李箱继续往外走。


    徐延山:呜呜呜,小桉说影响不好。


    体内掩藏的小触手X8:呜呜呜,不能和小桉贴贴。


    晏桉最终还是没有夺过自己的行李箱,再次失去了成为合格助理的机会。


    回到别墅,晏桉上楼收拾自己的东西。长途飞机加倒时差很累,他需要先休息一会儿,徐延山就没有再跟着他。


    好些日子不在,晏桉推开门,他的房间依旧干净整洁。


    他洗完澡就躺到了床上,一觉醒来就到了晚上。


    今天是周日,他下楼的时候徐延山正坐在沙发上看手机,见他睡醒起来就招了招手。


    晏桉坐到他旁边:“徐总,有什么事?”


    徐延山让他凑过来看手机。


    “这是哪?徐总,你要去度假吗?”手机屏幕上是阳光海滩的宣传照,海水澄澈得如玻璃。


    “不是我,是你和我。”


    徐延山放下手机,双手搭在了晏桉肩上,突然凑近了他的脸。


    晏桉的心猛地在胸腔内撞击了一下,目光下意识避开徐延山的眼睛,却垂落在他粉玫瑰色的唇上。晏桉屏住了呼吸。


    “小桉,你这些日子都累出黑眼圈了。”徐延山叹了口气,放开了晏桉的肩膀,又恢复成正常距离,“我知道你妈病了你心里压力大,不过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所以……”他看向晏桉,扬了扬手机“咱们过些日子找个周末去海边放松一下吧。”


    晏桉的眼球颤了颤,神色不变,露出一个微笑:“好啊。”


    晏桉以为的过些日子是过几周,徐延山的效率比较高,他说的过些日子就成了下周。


    于是,周五的晚上,晏桉跟着徐延山乘着夜色到了海边的别墅。


    晚上的时候,海面上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等第二天早上,晏桉一拉开窗帘,碧蓝澄澈的大海就裹挟着阳光闯入他的眼帘。


    “好美。”自然中的美景总是能很轻易触动心灵。


    晏桉走到阳台上,海风轻轻吹拂,夹杂着水汽和淡淡的腥味,他这段时间紧绷的神经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早啊,小桉!”旁边传来徐延山打招呼的声音,如同海滩阳光般充满愉悦。


    晏桉侧头,就看见徐延山穿着印有菠萝和椰子树的花衬衫和宽松短裤,赤着脚踩在阳台的木地板上。


    他也不由笑了起来:“早上好,小山!”


    徐延山好激动,晏桉主动喊他的小名!


    晏桉难得如此轻松,这份笑容就一直挂在脸上,直到和徐延山一起在沙滩上晒太阳的时候。


    徐延山交给了他一个任务。


    晏桉握住手中的防晒油,看着赤裸上身已经趴在沙滩上的徐延山,莫名紧张:“你是说,让我帮你往身上擦防晒油?”


    第25章 你还生小章鱼的气吗?


    “嗯嗯。”徐延山趴在沙滩上, 脸背对着晏桉,没察觉晏桉的异样。


    他正沉浸在自己害羞的情绪中,只要一想到晏桉的手会在他的皮肤上按压揉搓, 就像那天晏桉给他上药时一样,他就觉得脸颊和耳朵烫得不像样,都不敢把脸面向晏桉。


    晏桉无法拒绝这个正当请求,即使他不是徐延山的生活助理,作为一个朋友, 他也没有理由不帮。


    其实他都不知道,这么正常的事, 他为什么会绷紧神经。明明遇到野猪那次, 他帮徐延山上药时都一切如常, 现在胳膊换成了脊背, 也没有什么区别, 又不是让他在徐延山的大胸肌上摸防晒油。


    晏桉拧开防晒油的瓶盖, 倒了一些在手心里, 又双手合拢搓了搓。


    防晒油看着油腻,实际上在皮肤上却很清爽。晏桉将涂抹匀防晒油的手按在了徐延山的背上,开始慢慢按压揉搓, 让防晒油在徐延山的背上涂抹均匀。


    徐延山的背肌也练得很好,肌肉线条流畅,手贴在皮肤上,很光滑有弹性,能明显感受到手底下的肌肉和其中蕴藏的力量。


    晏桉垂眸, 视线落在徐延山的肌肉上。本来清爽的蜜色皮肤,在他的手涂抹过后,在阳光下呈现出明亮的色泽, 显得肌肉线条更加突出。


    晏桉有些沉默,这是正经防晒油吗?怎么比健美比赛用的油还效果好?


    明明海风吹拂过来的是带着些许咸味的新鲜空气,晏桉却不由自主地放缓了呼吸。海浪声好像屏蔽了外界所有的喧嚣和嘈杂,使得他所有的感知力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触觉最为敏感的指尖。


    “好了,小山。”晏桉挪开了手,垂在身侧。手上残余的防晒油带着湿润滑腻,他情不自禁将手指和手心握成拳相互摩挲了一下。


    徐延山翻了个身,赤.裸的上半身就转来过来。饱满的胸肌和八块腹肌生动诠释了凹凸有致的另一种用法。


    “还有前面。”徐延山闭上眼,看上去还挺享受的,但手指却攥住了裤子的一角。


    晏桉瞥了瞥他的胸肌和腹肌,喉结上下滚动:“前面你能够着,自己擦。”


    徐延山睁眼,面色如常,耳背却隐忍到发红,他有些磕巴,但还是坚持说:“作为我、我的生活助理,你、你可以帮我吗?”


    晏桉勾起嘴角,微笑:“不可以。”


    他直接把防晒油塞到徐延山手里:“你自己说的,下班时间我只是你的朋友。”


    啊,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徐延山眼角垂了下去,像骨头被偷走的大狗狗。明明是那么一大只,却可怜巴巴的。


    他突然想到什么,眼睛发亮,手肘撑起上半身,注视着晏桉:“朋友之间要相互帮助,那我来帮你擦吧?”


    晏桉看了他一眼,躺在了旁边:“不用。”


    明明海边的阳光炙热,但晏桉上衣的扣子却依旧扣得一丝不苟。他额间没有汗珠,看上去依旧干爽,像是艳阳下的冰山,瓷白的皮肤在明媚的阳光下愈发显眼。


    不能帮晏桉往背上擦防晒油,徐延山有些失落,但他随即又开心起来,和晏桉并排躺在了一起。


    海风徐徐吹来,晏桉放松了身体,慢慢闭上了眼睛。


    而徐延山挨着晏桉,手臂时不时就会蹭到晏桉,触碰到他温热的肢体,让他的心总是砰砰直跳,像海面上的波涛,无法平静,在海风的吹拂下,泛起层层波浪。


    来到了海边,自然要吃最新鲜的海鲜。显而易见,中午的饭菜全是各种海产品。


    徐延山吃得开心,晏桉受他感染,也不由得翘起嘴角。


    尽管这些海产都是当天上岸,当天就送上了餐桌,但徐延山还是觉得不够新鲜,他提议:“小桉,咱们下午去海钓吧?当场捕捞上来的,当场就烹饪,可以吃到最鲜活的海鲜。”


    确实,捕捞上来到下锅,中间的间隔不过几分钟,想不鲜活都难。可怜那些被捕捞上来的鱼啊蟹啊,都来不及给自己做个往生祈祷,就一步升天跨入锅里。


    晏桉查了查天气,并没有任何风暴预警,一直都是晴天。除非他们太过倒霉,遇上突发情况,否则基本不会有什么危险。


    他笑了笑:“好啊。”


    吃完饭,海钓用的船就停在不远的地方,晏桉和徐延山步行过去。


    坐上船,晏桉和徐延山也没有进船舱,就坐在外边吹海风闲聊,等船往海里开开才正式开始海钓。


    晏桉问徐延山:“你家里人都像你这么喜欢吃海鲜吗?”


    一般像徐延山这么喜欢吃海鲜还不腻的,很多都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家里人肯定有同样热衷吃海鲜的。


    徐延山却摇了摇头:“我爸爸更喜欢吃牛羊肉,我的兄弟们的话我也不知道,以前他们都是给什么吃什么。”


    说到徐延山的兄弟们,晏桉奇怪:“我进公司的时候,听说你是集团二少爷,应该上面还有大少爷,为什么我从来没听说过关于大少爷或其他少爷的事?”


    “哦,这个啊,其实我也没见过我的哥哥们,他们早在我出生前就都死没了,和我同一批的兄弟们也早在懵懂的时候就死了。”徐延山盯着晏桉,“我很幸运,是一个人给了我涅槃重生的机会,我才能超越我的同胞兄弟们的寿命,活到现在。”


    这话听着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什么哥哥们同一批的兄弟们,说的像是批量生产的一样。晏桉脑子里混乱,感觉听的是加密通话一样。


    所以小徐总想说的是多胞胎早夭?而医生最后只救活了他一个?


    他家孩子的死亡率是不是也太高了点?


    这种生死的话题太沉重,但看徐延山好像也没怎么悲伤?晏桉一时不知该说点什么,只好拍了拍徐延山的手背。


    徐延山倒是不需要晏桉在这点上给他太多回应,倒霉的兄弟们什么的,和他们关系不大。


    他继续说:“我喜欢吃海鲜也是因为那个人喜欢,他总喂我各种海鲜。我想,他应该尤其喜欢小章鱼,我真是太幸福了。”他的脸上迸发出迷醉的神情。


    晏桉:“……”他实在看不出那个人喜欢小章鱼和小徐总幸福之间的关联是什么。还有,到底是谁喂婴儿吃海鲜的啊?!


    不过,晏桉:“我也喜欢小章鱼,曾经还养过一只,它是我最好的朋友。”至于小杉的名字和小徐总的小名读音一样什么的就不必说出了,应该也没人想和宠物一个名字。


    徐延山像是突然注入了精气神,腰背一下子挺直了,眼睛也亮闪闪地盯着晏桉,面上满是兴奋、愉悦、开心、骄傲……骄傲?


    他骄傲个什么啊?!


    晏桉一头雾水,但还是继续说:“但是后来一天晚上,他偷偷背着我逃跑了。”


    徐延山的精气神又一下子没了,不知道时不时太阳晒得太热,额头上还冒出了些许汗珠。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晏桉的脸色:“我觉得,它一定是有不为人知的隐情才离开的。”


    不为人知的隐情?


    晏桉奇怪地看向徐延山:“你……”


    徐延山绷直了腰背,背上冷汗都下来了,神色紧张得像个刚偷完东西还没走主人就进了家门的贼。


    晏桉忍不住吐槽:“你是不是太高看一只小章鱼了?就算章鱼智商高,但一只普通的小章鱼能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又不是拟人化的动物动画片。”


    “哈哈哈。”徐延山干笑了几声,又小声问:“那你现在还生气吗?”


    晏桉只说:“我希望它没有被捉去吃掉。”毕竟最开始他就是在农贸市场里把小杉捡回去的。


    “啊……”徐延山实在看不出晏桉这是生气还是不生气。


    这时船上的工作人员过来了:“先生,马上就要到海钓区域了,可以开始组装钓具了。”


    徐延山拖出带上船的东西,笑着问晏桉:“小桉,我帮你装鱼竿还是我来教你装?”


    晏桉选了让徐延山直接组装,他觉得不过不是跟着徐延山,他根本不可能来海钓,这就不是他这个阶层的娱乐项目。


    徐延山对少了一次和晏桉的互动略表可惜。


    鱼竿在挂上鱼饵后抛入了水中。即使晏桉不懂,也能看出徐延山的动作很熟练。


    接下来就是等鱼上钩了。当然他们的晚饭不可能就等着他们钓上来的海鲜,之后船员会抛网捕捞,然后随船的厨师会立即制成美食。


    但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运气不太好,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没有任何鱼上钩,整个海面平静的像是海中的生物都死绝了一样。


    徐延山不禁皱起眉头,往常并不会这样,他总感觉不太对劲。


    “小桉……”他打算让晏桉回船舱,然后掉头回去。


    但突然,就在那么几秒钟的时间内,天色突变,刚刚还碧蓝的天空阳光消失,乌云密布,狂风大作,整个天空都暗沉了下来,犹如进入黑夜。


    风浪也翻涌起来,平静的大海露出可怖的一面,如同怪物张开了大口。船只在翻滚的海面上渺小如叶片,飘摇不定。


    晏桉只觉得天璇地晃,他握紧船上的栏杆把手,勉强维持住身形不被船甩飞出去,却寸步难行。狂风裹挟着海水劈头盖脸朝他扑来,打在脸上如同沙砾,让人难以呼吸。


    下一秒,他的心头似有预感般猛地一跳。


    第26章 吮吸触手,获得氧气


    “小桉!!!”


    晏桉的瞳孔中倒映着徐延山朝他扑过来的画面, 明明船体摇晃如同山崩地裂,他连伸手去握住徐延山伸过来的手都做不到,徐延山却如履平地。


    然而终究还是迟了一秒。


    他的指尖擦过徐延山的手, 下一秒就被掀起的数米高巨浪裹挟,一同卷入海中。


    海浪看着只是由海水聚集而成的,然而当它劈头盖脸地打过来时,却犹如混凝土预制板拍在头上。晏桉后脑一麻,意识断片。


    再睁眼是被海水呛醒的。可能是身体本能的求生欲将他从昏迷中拽醒, 让他不至于在无声无息中淹死在海中。


    然而他已经被浪卷入海下数米,甚至还在不断下沉。


    海里水压如同一个罩子扣住了他的头, 耳膜被挤压, 周边格外寂静, 让他感觉像是被隔绝在鲜活的世界外, 他终于明白了对深海的恐惧感有多么令人崩溃恐慌。


    无处不在的水从他的鼻腔口腔挤入, 迅速剥夺肺中的氧气, 火烧火燎的感觉从嗓子一路通到肺。海水苦涩的咸味充斥在口中, 眼睛也被海水涩得睁不开。


    他清醒后拼命挣扎想要往上游,然而氧气的飞速流失让他的手脚渐渐变得无力酸软。


    鞋子灌入了海水,格外沉重。他蹬掉了鞋子, 但衣服吸水后也像枷锁一样缠住他,毫不留情地将他往下拖拽。


    海水好冰,好凉,冻得他的手脚都开始僵硬。


    他明明能看见海面上的光,努力扑腾着手脚想要上去, 却像是永远也到不了。


    “咕嘟”“咕嘟”他已经分不清是他呼出的气泡声还是灌入海水的声音。


    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他觉得他可能真的要死在海里了。


    他好累。


    他妈有了新的家庭,有了新的孩子, 她或许会为他伤心一段时间,但在家人的陪伴下也能很快度过。


    他的朋友或许会难过,但他们还有别的朋友。


    他的同事或许会惋惜,或许会感叹世事无常,但马上就会有新的八卦覆盖他死去的消息。


    小徐总或许会伤感,或许会自责,但说到底他对于小徐总也不过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生活助理而已。国内想找工作的人那么多,很快就会有人替代他的位置。


    他好累,他不想再挣扎了……


    他不想再在窒息的痛苦中保持意识……


    他停止了扑腾的动作,认命了。闭着眼,任由海水将他带入更深的海底。


    “小桉!”模模糊糊的声音隔着海水,如同老旧坏掉的音响发出的声音,咕咚咕咚,可能这就是真正的气泡音。


    他好像听到有人在喊他。


    晏桉心里咯噔一下,感觉更完蛋了,大脑都缺氧出现幻觉了。


    这么大风浪,人在船上连站都站不稳,又有谁会不顾及自己的生命安危跳下来救他?是傻了吗?


    但他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什么东西拽住,拖拉着向上。


    他在咸涩的海水中勉强将眼睛睁开一个缝看了一眼,哦,是一个人环住了他。


    那个人有一头半长的卷发,在水中如同水草般摇曳,明明是在昏暗的水中,整个人却像在发光,犹如海中的神明。


    神明……会有神来救他吗?他出海的时候又没拜神。早知道应该临时抱佛脚,拜一拜各方神灵。


    “小桉……咕嘟咕嘟……”那个人的嘴张张合合,好像在喊他的名字,晏桉勉强清醒了一点。


    小、小徐总?


    晏桉怔愣,在海中昏暗的光线下,隔着冰凉的海水,他勉强辨认出了那个人的面容。


    他为什么、为什么会跳下来救他?


    缺氧的大脑容不得他过多去思考,咸涩的海水刺激着他的眼球,疼得他闭上了眼睛,睁也睁不开。他本想也一同努力向上游,但他早已没了力气,只能任由徐延山环抱着他,将他往上拽。


    迷迷糊糊中,他的眼睛好像被捂上了,嘴中被塞入了一长根柔软光滑的东西,他闭着眼看不见,当然可能睁开眼也看不见,但感觉那根长长的东西上面好像有许多小突起。


    “唔?”啥玩意?海鲜跑嘴里了?


    他下意识吸吮了一口,结果大量的氧气从那些突起中被吸出,他因为缺少氧气而灼烧痛苦的肺瞬间得到了缓解。


    他本能地抓住那根东西,拼命从里边吸取氧气。


    “唔、啊!”徐延山口中溢出难辨的颤音,环住晏桉的手臂也松了一下,吓得他又赶紧更加用力地搂住晏桉。


    徐延山的腰都酥麻了,差点用不上力和晏桉一起滑落下去。


    真是……要命了。


    他的一根触手被晏桉紧紧握住,尖端被吸吮,吸盘内侧的敏感软肉也被舌尖□□,整个身体从脊椎到后脑,都像被通了微弱的电流一样,又是酥麻,又是暗爽。


    他有些失控,其余触手也都不听话地跑了出来,趁着海中昏暗的坏境和晏桉不算清醒的意识,悄悄爬上了晏桉的腰、晏桉的手腕、晏桉的脚踝,每根触手都占据了一处领地,还有两根在偷偷磨蹭晏桉的后脖颈。


    好在触手们都还算有分寸,只是不轻不重地挂在晏桉身上,才让脑子缺氧意识模糊的晏桉没有察觉到异样。


    而被晏桉抓着吸吮的那根幸运触手,表面已经爆出红晕,从最初的冰凉彻底灼烧了起来,尖端也忍耐不住地在晏桉口腔内打卷。


    呜呜呜,它只是根小触手。这也太刺激了!


    徐延山简直要疯,如果他现在是原形状态,那他的脑花一定已经可以将周围的海水加热到沸腾。


    他勉强忍耐住敏锐的触手上传来的各种触感,继续快速向水面上划去。


    “哗啦”!


    徐延山带着晏桉从海面上冒了出来,他的触手在他们出现在海面的前一秒疯狂撤退回到体内。


    晏桉不舍那根长长的东西中蕴藏的氧气,但虚弱的他却敌不过触手抽离的力道,只能任由触手滑出口腔,又从手中滑走。


    好在,下一秒他就被带出了海面,大量充足的空气从四面八方涌来,他无需再借助刚刚那根东西,就可以自由畅快的呼吸。


    他,活下来了!真的活下来了!


    海面上的风暴好像没有之前那么猛烈,来得急,去得也急,和打工久了的牛马一样,都有点神经质。


    他听见了船员们在喊:“他们在这!快把他们拉上来!”


    “谢天谢地,他们没事!”


    “……”


    船员们的声音渐渐变得模糊,晏桉脑中那根紧绷的弦一松,心神一泄,铺天盖地的疲倦就将他淹没,他终于可以放下心来昏睡过去了。


    ……


    农贸市场里总有股混杂的臭味若隐若现,晏桉牵着徐宁的衣角寸步不离地跟在身后。徐宁在和商贩讨价还价,他就安静地待在一旁。


    徐宁是不想带儿子到农贸市场这种鱼龙混杂地地方,但奈何家里的菜吃完了,自己出门买菜把儿子留在家里,儿子就哭个不停。


    本来儿子也不是这样离不得她,但前段时间,她老公死后儿子就怕她也离开他,她走哪都要寸步不离地跟着,生怕下一次见面人就被白布盖上了。


    徐宁叹了一口气,无奈只能把儿子带上。但也千叮咛万嘱咐晏桉,要跟紧妈妈,不要理会陌生人。晏桉认真地点了点头,到了农贸市场,他妈挑菜讲价的时候,小手就紧紧抓住他妈的衣服。


    可到底还是孩子,大人买菜的过程对于他来说,是极无聊的。虽然他没有忘记徐宁的叮嘱,但眼睛却忍不住到处看别的地方。


    他拽了拽徐宁的衣角:“妈妈,地上有只小章鱼哭了。”


    徐宁正忙着和菜贩子砍五毛钱的零头,没空听晏桉的童言童语,就“嗯嗯”敷衍了两声,又继续和摊贩推进砍价的若干流程。


    晏桉见他妈不理他,也不吵闹,默默蹲到了地上,改拽他妈的裤腿子,盯着朝他这边狂奔过来的小章鱼。


    他觉得这只小章鱼和他妈平时给他买的红烧小章鱼、油炸小章鱼、章鱼小丸子、碳烤章鱼、清炖章鱼里的小章鱼都不一样,这只没在水里游,这只居然会在地上跑,跑得还不慢。


    那几只看似柔软的触手,却将它的整个大脑袋都支撑了起来,跑起来张牙舞爪地,可却吓不倒晏桉。


    农贸市场里人来人往,个个都比晏桉高大。晏桉蹲在地上,周围的大人也就都变成了巨人,他仿佛一下子就来到了童话书里的巨人国。对于地上狂奔的小章鱼更是这样,来往的人流不仅仅是巨人,更是随时可能一脚踩死他的巨大威胁。


    这些人可能不是故意要踩到它,但对于拥挤的人群来说,在他们脚底之间穿梭的小章鱼渺小如草芥,根本不可能注意得到。小章鱼只能边使劲全力快速飞奔,边狼狈地躲避周围随时可能落下来的大脚。


    晏桉视力好,远远就看见它的两只大眼睛中满是惊恐,正在疯狂飙出眼泪,一看就是不知道从哪个摊贩处逃跑的小章鱼。不知道是不是触手上也在分泌液体,它爬行过的地方留下了几道明显的水痕。


    晏桉平时是个好孩子,徐宁总教育他,不能偷拿别人的东西。


    但他看到这只逃跑的小章鱼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在小章鱼逃跑到他身边时,他快速看了看周围,一把就把地上的小章鱼抓起来塞进了自己的衣服里。


    夏天温度高,徐宁就只给晏桉穿了件棉质的小短袖。小章鱼刚被晏桉抓到手里时还惊慌地用小触手退拒,想要从他的手中逃离。


    但被晏桉塞进狭窄的衣领里后,不知道是因为感受到了晏桉并不是想伤害它,还是在光线略暗的窄小衣服中有了安全感,它停下了挣扎,反而乖乖待在了晏桉的衣服里。


    徐宁终于和商贩讲好价格,满意地付了钱。她并没有发觉晏桉在她没注意到的时候做了什么,牵着晏桉离开了买菜的摊子,又去别的地方买东西。


    晏桉一走动开,身体就无法避免会晃动。他怕徐宁会发现衣服里的小章鱼,只能偶尔趁徐宁不注意时用另一只手托一下小章鱼让它不至于从衣服里掉出来。


    小章鱼在衣服里晃得眼睛都要成蚊香圈了,它抓不住衣服,只能让触手吸在晏桉的胸膛上。晃得晃得,它的触手碰到了晏桉胸膛上的一处突起,它机智地用触手缠住了那处突起,稳住了自己的身体。


    被妈妈牵着的晏桉想哭,内心委屈:小章鱼,不要咬我的小咪咪!


    回到家,徐宁给晏桉换家里穿的衣服。


    短袖被脱了下来,挂在晏桉胸膛上的小章鱼无处遁形,举起了自己的触手遮住自己的眼睛,想要掩耳盗铃,假装自己不存在。


    徐宁不瞎:“啊!啊!啊!”


    她先是一惊,不由自主大叫了一声,然后才看清自己儿子胸膛上趴着的是什么东西。


    徐宁:“……”哪来的小章鱼?她今天又没去买海鲜。


    她想把吸在上边的小章鱼拽下来,又怕伤到晏桉,只好先安抚晏桉:“儿子,你别怕,不要乱动,妈想办法把这只小章鱼弄下来。”


    晏桉伸手直接拽着小章鱼一拔。


    “啊!”徐宁吓得大叫了一声。


    “啵”小章鱼被拔了下来,乖巧地窝在晏桉的手心里。


    徐宁再次:“……”


    徐宁:“小桉,你想吃小章鱼了?妈给你晚上做点吃,要吃什么的?炸的?红烧的?酱油水的?”说着就要伸手去拿晏桉手中的小章鱼。


    窝在晏桉手心里的小章鱼听到她说的话瑟瑟发抖,整个章鱼都在打颤,眼中也不争气地又开始飙泪。


    晏桉觉得手里湿湿的,滑腻的液体顺着指缝滴落到地上。他避开了徐宁的手,将小章鱼护在怀里,“妈妈,我想养它,我想要它陪我。”


    徐宁为难,这小破章鱼有什么好养的,养起来怪麻烦的。但看着儿子恳求的面容,想到最近这些日子儿子对她异常的依赖,她还是心中一软,点了点头同意了这件事。


    家里没有鱼缸,她就拿了个平时泡海鲜的不锈钢盆装了点水,让晏桉把小章鱼放进去,“小桉,你先养着,哪天不想养了,妈妈就给你做小章鱼吃。”


    小章鱼又开始浑身发抖。


    晏桉小心翼翼把扒在他手心不放的小章鱼拽下来放进水里,给它起了个名字:“你以后就叫小杉吧。”


    小杉,小桉,一听就是一家人。


    ……


    晏桉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拍他,刚刚的梦无声无息消散,耳中突然又涌入各种嘈杂的声音。


    他在梦中仿佛过了很久,但实际上现实里只有短短的一分钟。


    他刚歪过头睡着,就被徐延山以为是溺水昏迷了。徐延山在拖着他上岸后,立刻把他放到甲板上。


    于是,昏睡过去不到一分钟的晏桉,被拍醒了。只是他的眼皮好重,身体好累,并不想睁开眼。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自己的头被掰向了一侧,谁的手伸到他嘴里了,但他好累啊,不想理会,只想睡觉。他刚想伸手打掉那只手,那只手就快速撤离了。


    晏桉又要放心睡去,谁知那双烦人的手并没有放过他,又把头掰回去,抬起了他的下颌骨,还捏住了他的鼻孔。


    晏桉怒了,没完了是吧?!


    他睁开眼,入目就是徐延山的帅脸朝他压了下来。


    晏桉:“???!!!”


    他眼疾手快地用手遮住了自己的嘴,下一秒,徐延山的唇就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小桉!你醒了!!!”徐延山刚打算做人工呼吸,还没做到心肺复苏,就发现晏桉醒了。


    他一把抱起晏桉,用力按进怀中,声音中的激动溢于言表:“太好了!太好了,你没事!”


    晏桉被他一个猛抱,胃里被挤压地吐出了几口海水,“咳咳。”


    徐延山松开晏桉,脸上又是笑容又是眼泪和鼻涕。


    “徐延山……”晏桉的声音有些虚弱。


    “嗯嗯,我在,怎么了?”徐延山握住晏桉被海水浸泡得冰凉得手,眼中满是心疼。


    “咳咳,徐总……”晏桉的声音断断续续,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徐延山脸上,“你的鼻涕快滴下来了,擦一下。”


    徐延山:“……!!!”


    听得懂中文的船员连忙有眼色地递了张纸巾过去,只不过干纸巾在被海水打湿后换了个品类,变成了湿巾。


    但有总比没有好,徐延山接过湿纸巾,尴尬地擦了擦眼泪,又擦了擦流出的鼻涕。


    “谢谢。”他不忘对递过纸巾的船员道谢。


    “徐延山……”晏桉咳嗽了几声,又喊他。


    徐延山下意识地摸了摸脸,现在没有什么眼泪鼻涕之类的了。


    他把头靠了过去:“我在,你说。”


    晏桉抬起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脖颈上,“谢谢你……救了我。”


    谢谢你在我快要不行的时候来救我。


    谢谢你不顾自身安危来救我。


    谢谢你在我都已经要放弃自己的时候义无反顾地来救我。


    ……


    谢谢你让我知道,原来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愿意拼了命地来救我。


    晏桉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只觉得胸腔内的心脏都为之震颤。


    第27章 奇奇怪怪的举动(二更)


    虽然晏桉说没事, 但徐延山还是把他送到了当地的医院做了全身检查。


    回到家已经是深夜,晏桉太累了,在车上就睡着了。徐延山看他满脸倦容, 睡得熟,就打算把晏桉抱回房间。


    人类的爱情罗曼史都是这样,当一方不小心在车里睡着时,另一方心疼爱人,就会将对方从车上小心翼翼抱下来。


    没想到刚抱上, 晏桉就醒了。他双腿还挨着地,一撑就立了起来, 而他的上半身还被徐延山抱着, 就好像徐延山刚刚是要辅助他站起来一样。


    四目相对。


    晏桉:“……”


    徐延山:“……”


    抱是抱下来了, 就是结果和他想得不太一样。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失败, 和电视剧里演得一点都不一样。徐延山内心简直要哭了。


    晏桉轻咳一声:“小徐总, 我自己走就行。”


    “啊, 啊, 好、好的。”徐延山的目光乱窜,不知道看哪,看天看地就是不正眼去看晏桉。


    晏桉倒不会去嘲笑徐延山, 让他来可能也就最多给徐延山往旁边挪个几厘米。只是虽然这是一件尴尬的事,但徐延山的反应也太过有趣,让他眼中忍不住露出笑意,就连嘴角也需要稍稍用力才能压下去。


    经过刚刚的下车事件,两个人进门的时候都有些沉默。


    到了房间门口要分开的时候, 还是晏桉率先打破了沉默:“晚安,小山。”


    “晚、晚安!”徐延山被晏桉的一句“小山”又迷得头脑晕晕乎乎,全然忘了之前的尴尬, 满脸笑得不值钱的样子。在目送晏桉回房间后,才飘飘忽忽回到自己的房间。


    晏桉进了房间就开始脱衣服。他今天被海水从头泡到尾,从里泡到外,身上到处都是海水的腥味。衣服上和身体上的海水被风吹干后,甚至凝结出了盐粒。


    因而,尽管现在晏桉累到脑子都感觉迟钝了,但依然坚持先去洗澡再睡觉。


    他痛痛快快地在浴室里洗了个澡,水流和沐浴露将他身上的污渍和盐分都冲洗干净,也洗去了些许疲惫。


    他站在淋浴下,用手从脸到头发撸了几遍,才真切地感觉到自己活了下来。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回到卧房的时候,他的心底除了庆幸,还涌上了些许后怕。


    那样的风,那样的浪,那样可怕的海上天气,那样恶劣的环境,他难以想象,如果徐延山没有果断地跳下来救他,如果徐延山没有足够的体力带着他俩一起游上海面,如果他们没能顺利上船,后果将会是如何,可能现在他早就凉了,或是早就葬身鱼腹。


    他洗完澡,吹干头发,躺到了柔软舒适的床上。一天下来的困倦,和生死存亡间的挣扎,早就耗尽了他的体力。


    他本以为在经历了那么多后,他晚上会做关于溺水的噩梦,或者会半夜惊醒,但实际却是安然到天亮,除了梦中一如往常有人不断轻声喊他的名字,再无任何梦境出现。


    天亮了,他睁开眼睛,只觉得全身精力都恢复了过来。


    他拉开窗帘,打开阳台门,外边的海风裹挟着潮湿的空气吹入,海浪声滔滔不绝,一切都平静美好,仿佛昨天没有发生任何事一样,又是新的美好的一天。


    晏桉站在阳台上伸了个懒腰,轻松无比。


    他起得不算早,但洗漱好下楼时,徐延山还没下来。直到要吃早饭的时候,徐延山才从房间出来。


    晏桉跟着徐延山有段时间,多少对徐延山有了些了解,猜到他可能因为昨晚的事还不好意思,便先打了招呼:“早安徐总,你昨晚休息得还好吗?”


    徐延山点头,慢慢挪到了晏桉旁边坐下,“小桉,你昨晚睡得还好吗?”


    晏桉笑着答好,接着又说道:“还得谢谢你昨天奋不顾身跳下去救我上来,不然我昨晚可能就不是睡床,而是睡在医院太平间的冷藏格子里了。”


    他语气轻松地说了个冷笑话:“那里虽然条件也不错,坏境也安静,但不知道有几个人,可能会比较挤,还是一个人睡房间舒服很多。”


    然而这个冷笑话在徐延山这却一点也不好笑,他瞬间就红了眼眶,红血丝也漫上了眼球,眼中也泪盈盈:“抱歉小桉,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带你去海上,更没保护好你,让你被浪卷下了船,都怪我……”


    晏桉愣了一下,小徐总是这么敏感易哭的体质吗?


    他抬手落在徐延山背上抚了抚,一时不知该怎么组织语言。


    这件事说实在的,并不能怪徐延山。海上天气多变,谁也说不好会发生什么。更何况,最后还是徐延山救了他。


    当时那种情况,风浪那么大那么急,懂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跳下海有多危险。即使会游泳的人,也可能溺水。


    就像是他,平时在游泳馆游泳并不差,但在海下游泳却并不是那么回事。冰冷的海水会迅速带走体温,深不见底的海底让人忍不住惊恐丧失理智,缺氧的环境更是让人很快就陷入极致的痛苦,产生无法与自然抗衡的恐惧。


    可能再晚一秒,他就要死了。可能再晚一秒,他就再也看不到海面上的阳光。


    他不知道徐延山为何会跳下去救他,救他这样一个无法为他带来任何利益的人,救他这样一个刚认识不到一年的人……


    但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对徐延山产生任何怨怼之情。


    甚至说,徐延山的大恩,可能是他一辈子都还不清的。他都不知道他能为徐延山做什么、他能给徐延山什么,他也不知道什么是他能做到而徐延山做不到的、他有而徐延山没有的。


    他笑了笑,上下捏住了徐延山正在埋怨他自己的嘴,扁扁的,像小黄鸭。


    徐延山:“嘎?”


    晏桉:“你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地方,是我该感谢你,感谢你对我的情谊,大恩不言谢,这份恩情我会记在心底一辈子,只要你还需要我,我就永远不会离开你。”


    想了想,晏桉又补充了一句:“恩人。”


    从另一个方面达成了让晏桉永远陪着他的徐延山:“啊???”


    永远不会离开什么的……徐延山胀红了脸。


    要是这句恩人能变成爱人就更好了!


    今天他们依旧是在海边,徐延山不敢再带晏桉出海,虽然晏桉昨天最后没什么事,但他依然心有余悸。当然即使他想带晏桉出海,晏桉也对大海有了心里阴影,短期内是不可能在到海上去玩了。


    但大好时光不可浪费,于是工作人员在专属于他们的海边沙滩架起了排球网,并提供了几颗排球供他们打着玩消遣。


    沙滩排球这种运动和之前躺在沙滩上日光浴不一样,更容易热出汗。


    徐延山依旧只穿了短裤,而晏桉也换上了运动短裤。


    阳光下,晏桉的皮肤莹白透亮,甚至有些白得反光。而徐延山则是一身蜜色皮肤,看着更像是常在海边玩晒出了这一身看着就极其野性的肤色。


    徐延山赤.裸着上身,就和大部分在海边的男性一样,晏桉本该习以为常,可他的视线总忍不住落在徐延山那身结实的肌肉上。


    海边的阳光还是有些炎热,不一会儿,徐延山身上就冒出了汗珠。晶莹剔透的汗珠从他的脖间胸上冒出,又顺着肌肉的轮廓滑落。


    浑身的汗水堪比健美比赛中运动员往身上涂的橄榄油,薄薄一层附在形态良好的肌肉上,在阳光下泛着光亮,看着格外诱人。


    晏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往常看惯了徐延山赤.裸上身健身的样子,现在却觉得视线不知道该往哪放。


    徐延山那一身的肌肉耀眼得很,就像是太阳一样,即使晏桉控制着自己,视线也总在不知不觉中就落到了那上边,随即晏桉得目光又像是被太阳灼伤了眼,不自然地移开。好在徐延山沉浸在和他的排球对打中,并没有发现异常。


    “扑通”“扑通”晏桉今天没运动一会儿,心脏就跳得格外剧烈。


    他的心思一半分在了那颗越过来越过去的排球上,一半分在了自己的异样情况上。


    人的注意力就那么多,都分出去了,自然就注意不到别的。晏桉表面如常,内心却波涛汹涌,一时没注意到沙子中插着的贝壳,脚腕就被破碎贝壳尖锐的边缘割伤了。


    脚腕上的痛觉神经并不敏感,过了一会儿,晏桉才感觉到上边传来的痛楚。他接住了徐延山扔来的排球,没有再打出去,而是抱着排球低头看痛处来源。


    白净的皮肤上因为有汗水,便沾上了一层薄薄的沙子,那处被贝壳划出血的地方也是如此。鲜红的一道伤口上沾满了沙砾,刺激到伤口,才让晏桉感到了脚腕上的疼痛。


    徐延山也立即察觉到晏桉的异样,他跑过来顺着晏桉的目光就看到了他脚腕上的那道出血的伤口。


    “小桉,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拿清水和药。”说完,徐延山就朝住处跑去。


    徐延山的速度不慢,晏桉刚想说不用,他就已经跑远了,晏桉只能先坐在沙滩上等他回来。


    没过一会儿,提着药箱和几瓶纯净水的徐延山就跑了回来。


    他拧开纯净水,一手握住晏桉的小腿,另一只手拿着纯净水瓶小心翼翼地给晏桉冲洗伤口。


    晏桉没有说话,乖乖地配合徐延山,目光看似在自己的伤口上,余光却隐晦地瞟向徐延山神情认真的脸。


    沙子被冲洗干净,里边的伤口就显露无疑。之前冒出来的血被冲掉了,但可能沙子刺激了伤口的愈合,破了的地方又冒出了几滴血珠。


    徐延山神使鬼差地伸出了手指,将新冒出的血珠抹去,沾了血的手指又被他塞进了自己的嘴里,脸上不自觉露出些许沉醉的表情。


    目睹徐延山奇怪举动的晏桉:“???”


    第28章 徐延山肌肉诱惑


    晏桉忍不住出声:“不脏吗?”


    晏桉的声音拉回了徐延山的神智, 让他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他慌张地把手指从嘴里拿了出来,脑子一片空白。他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不太合理,内心拼命地催促自己的脑子, 死脑花,快想个理由啊!!!


    “抱、抱歉,”他支吾解释,心里慌得像八百只比格犬在狂奔乱叫,“这个, 这个,血迹比较难洗, 我不好把它擦在裤子上。”


    听上去是一个怜惜给他处理衣物的员工的好老板。


    晏桉:“为啥不擦在沙子上?”


    徐延山:“这个, 这个, 沙子虽然看着干净, 但可能之前被别人的脚踩过, 也可能会有猫或者白象或者别的什么在上边尿过尿。”


    被这个理由恶心到的晏桉默默从沙滩上站了起来, 看了看自己直接踩在沙滩上的脚, 有点想回去了。


    晏桉没有继续追问,让徐延山松了一口气,他从药箱里取出创口贴:“小桉, 等一下,还有创口贴没有贴。”


    “我自己来吧。”晏桉伸手想要接过创口贴,他不好意思让徐延山这么伺候他,总让他觉得哪里怪怪的。


    徐延山避开了晏桉的手,只是说:“没关系我来吧, 伤口在脚腕后边,你不方便处理。”


    晏桉见徐延山态度坚决,只好让他送佛送到西。


    贴创口贴不费什么事, 但徐延山却表现得如临大敌,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对准了晏桉的伤口,才又小心翼翼地贴了上去。


    晏桉垂眸看着徐延山细心的动作,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感觉憋在胸口。自从他长大了,就再没有人这般小心细致地照料他,哪怕是他妈也没有。


    他每次看到他妈细心照顾陈松,都忍不住去回想从前他小时候他妈照顾他的那些已经模糊了的记忆,似乎这样想着就能让他心底没有那么失落。


    徐延山贴好创口贴后站了起来,晏桉视线前又被他的身影挡住了一部分酷热的阳光。


    “小山,谢谢你。”晏桉弯了弯嘴角,目光温和。


    徐延山又被晏桉的笑容和那一声“小山”迷得晕晕乎乎,仿佛脚下踩的不是沙滩,而是云端。


    晏桉脚受伤了,当然不可能再继续打排球玩,于是接下来的活动又变成了晒太阳。不过徐延山有心在晏桉面前展现自己,特意在晏桉视线范围内来回冲浪。


    徐延山冲浪自然不会是新手,他踩着冲浪板甚至可以翻腾跳跃,做出一些花样动作,如同孔雀开屏一般,不求动作难度高,但求姿态优美帅气,能以最好的角度展现自己的肌肉线条。


    晏桉躺在遮阳伞下面向海面,他多少有些羡慕徐延山去冲浪,但让他去海里玩,短期还是做不到。


    这片区域是私人沙滩,徐延山去冲浪了,也就只剩他独享这片沙滩。周围没有了另一个人说话,没有了另一个人呼吸,没有了另一个人的存在感,就显得格外宁静,只有海浪声和海鸟叫声。


    晏桉以为接下来就是他的独处时光,但没过一会儿,就发现眼前总能看到徐延山的身影。


    徐延山去冲浪了,但又没跑远,来来回回的,总是没消失在晏桉眼前一分钟,就又在他眼前冒了出来。


    明明海面宽阔,私人沙滩也不止这一小片,但晏桉就是总能看到徐延山,还有徐延山那一身在阳光下格外耀眼明显的蜜色肌肉。比起他过于白的肤色,徐延山这样的肤色更和海边适配,也更有度假运动风。


    海浪翻涌,海鸟翱翔,但晏桉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就放在了冲浪的徐延山身上。海水打在徐延山的身上,多少让晏桉联想到了一些形容肌肉性感的词汇。


    海风不算大,但晏桉不由自主微微屏住了呼吸,然后又放缓了呼吸,犹如做贼心虚那般,刻意移开了视线,但又不知不觉被吸引。


    徐延山距离他有段距离,他的视力不算好,并不能看清徐延山脸上的神情,但他也不能确定,徐延山也同样看不清他的神情。


    或许徐延山偶尔向沙滩上瞟一眼就看到了他注视着他的目光呢?


    晏桉默默伸手拿起旁边备着的墨镜,给自己的视线加了层防窥保护罩。


    他不知道他现在的行为算是什么,两个男人之间,他只是过于欣赏徐延山的肌肉,毕竟徐延山的身材就和他小时候最向往最喜欢的那种身材类型极其贴合。


    但不知怎的,他心底又若隐若现一丝他自己都想不明白的心虚,就好像感觉他盯着徐延山看的行为有些许猥琐,可说到底,徐延山并不是异性。徐延山身上有的,他也有。除去个体差异外,身体构造别无二致。


    真奇怪。


    他单手捂住自己的额头,头疼。


    ……


    天空不知道何时变成了淡淡的浅粉红色,海浪声依旧,却没那么清晰,海风也停了下来。


    徐延山扛着冲浪板从海里走了出来。


    可能是因为扛着冲浪板的原因,他身上的肌肉都在用力,尤其是他饱满的胸肌和肱二头肌,紧绷出完美的肌肉线条,上面还有水珠滚过,留下晶莹的痕迹。


    晏桉喉结上下滚动,目光一动不动地紧盯着徐延山朝他走来,脸上的墨镜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眼睛里看到的就是徐延山真实的蜜色肌肤。


    徐延山走到他旁边,把冲浪板扔在了一边,靠着晏桉躺了下来,就像他们来海边的第一天上午那样。


    晏桉耳边能清晰地听到徐延山的呼吸声。风停了,浪声也停了,只有徐延山微喘的呼吸声愈发明显。晏桉仿佛能感受到徐延山呼出的气息中的潮湿和热度,蔓延到自己的脖颈处,又勾勾搭搭地粘黏了上去。


    “扑通”“扑通”。


    整个世界都响起他的心跳声,他害怕被徐延山察觉,仓惶起身朝徐延山看去,却看见徐延山低垂着眉眼,胸口起伏,发出暧昧的喘息声,似乎是冲浪运动消耗了他过多的体力。


    “扑通”“扑通”。


    晏桉觉得自己的身体开始发烫,头脑也被这股热气冲得晕晕乎乎不太清醒。他神使鬼差地伸出了手,覆在了徐延山的胸肌上,手感一如之前那次,又柔软又结实,又饱满又有弹性。


    “扑通”“扑通”。


    晏桉口干舌燥,胸腔内点燃的□□如遇干柴,瞬间引燃滔滔不绝的大火,迅速蔓延到全身。他的全身都在发烫,都在跳动,都在为徐延山的身体而激动!


    晏桉的视线从徐延山胸前移到了他的脸上,徐延山的脸颊上蜜色的肌肤里透着暗色的红晕,他低垂着眼,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如蝴蝶脆弱的羽翼,乖巧得仿佛在等待别人采撷,和他结实壮硕的身躯形成鲜明对比。


    晏桉的手移到了徐延山的侧脸,爱怜地轻抚。他支撑在徐延山身侧,呼吸声交缠在了一起,如同世间最紧密的情侣,密不可分。


    如同之前那次没有做成的人工呼吸,但角色好像颠倒了过来,晏桉的目光注视着身下的人,慢慢靠近。


    二十厘米,十五厘米,十厘米,五厘米……


    近到他们可以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声……


    晏桉贪婪地用目光描摹徐延山眼睛的轮廓,看着他的睫毛颤抖,心中涌上前所未有的满足感,整颗心被这种陌生而甜蜜的情感填得满满的,再容不下一点空隙。


    在唇与唇即将碰触到的前一刻,刚刚一直低垂着眼看不清眼中神情的徐延山突然睁开了眼!


    晏桉怔愣住,停下了动作。


    那双眼睛中满是厌恶,就像是看见了世间最恶心最肮脏的东西。


    那双眼睛仿佛会说话,但表达出的却是质问,却是责备,却是恼怒,似乎在问晏桉,难道我对你不够好吗?为什么要这样做?这难道就是你给救命恩人的回报吗?


    晏桉浑身血液瞬间凉透,手脚也在这样的眼神下僵硬。


    徐延山问:原来你一直在觊觎同为男人的我?


    徐延山眼中浓浓的憎恶一如之前他看待那些妄图扑倒他的男人们。晏桉曾不止一次见过徐延山拒绝那些试图勾.引他的男人们,也不止一次见过徐延山厌恶地把那些男人碰过的衣服扔掉。


    只是,以往他只是旁观,而这次,被徐延山厌恶的对象,就是他自己。


    “我……”换做晏桉垂下了眼眸,他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内心发慌,他更害怕徐延山眼中对他的憎恶。


    他仿佛听到徐延山说,滚,永远不要出现在我的眼前!


    下一秒,他就被一股大力推翻了过去掉入深渊,瞬间的失重感让他一阵心悸。


    “呼!”晏桉猛地坐起了身。现实与梦境的虚无交织,让他一时分不清是在哪里。


    他的额头间冒出细密的汗珠,心脏也像是受了惊吓,正在猛烈跳动。梦中的心慌恐惧感在梦醒后仍紧紧缠绕着他,让他过了一会儿才渐渐缓了过来。


    他拿起手机一看,凌晨3:30。天还黑着,房间内的空调不小心被他关了,导致空气很闷热。


    他仔细回想起徐延山冲浪完他们就一起回去吃了晚饭,并没有发生梦境中后边的那些事,他才松了口气,但心脏还处在惊吓后的跳动中久久不能平息。


    黑暗中,晏桉的神色莫名,回忆起梦中后半段的情节,颤抖着手捂上了自己的脸。


    他,这是怎么了?!


    第29章 不敢表露的情感


    “晏先生, 早!”


    “早。”


    负责修剪绿植的工作人员一大早打着哈欠出来到小花园里开始自己的工作,却惊讶地发现天朦朦亮花园长椅上居然已经坐了一个人,吓他一跳, 大早上的雾气朦胧,还以为是有鬼。再凑近一看,才看清原来是晏桉?!


    他打了声招呼,摸着脑袋不解地走开了,他起这么早是得起来工作, 晏先生是要干嘛?他都不困的吗?!


    差点被当成鬼的晏桉不是睡够了,实在是心里因为之前那个梦而乱糟糟的, 一闭眼就都是梦里他把手放在徐延山胸上的情景, 还有梦中他们差点吻上时徐延山看他的厌恶眼神。虽然他知道一切都不是真实发生的, 一切都只是梦境, 但是他无法把梦中的情景当作对他毫无影响。


    这个突如其来的梦, 不知因何缘由被激发, 却点破了晏桉心底隐秘潜藏的情感, 是他自己也还未曾察觉的情感。或许就像俗语中说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早就对徐延山有了别样的情感, 才会在这个梦中将压抑已久、顾虑已久的事都通过梦境呈现出来。


    梦的前半段让他心跳加速,面红耳赤,梦的结尾却让他如坠冰窖,再难入睡。


    他不得不承认,他的心, 被虚无空幻的梦搅乱了。


    或者说,他的心,被徐延山搅乱了。


    他是他的上司, 他的老板,他的朋友,他的恩人,也是他……深藏恋慕不敢表露的人。


    清晨的冷风灌入晏桉的衣领,长椅泛着丝丝寒意,却都没有晏桉的内心世界中疾驰狂舞的风雪冷。


    他待在徐延山身边的时间不算长,但也不算很短。他在小徐总身边,目睹了无数俊男靓女对徐延山的示好,目睹了他们对徐延山的痴迷,目睹了他们的坚持不懈,也目睹了徐延山对他们毫不留情的拒绝。


    诚实来说,他与那些男男女相比,并无任何特别,并无任何值得徐延山对他青睐的优点。


    他没有与之匹敌的家世,没有亮眼的事业,没有极具魅力的性格,甚至说,他,还是个男的!与徐延山是同性别。


    如果徐延山对同性恋人更偏好,他或许还有一丁点想要争取靠近的心,但他比谁都清楚,徐延山有多么厌恶那些爱慕他的男人们的靠近。


    当然徐延山也没有接受那些倾慕他的女人们的爱意,但是对于豪门世家来说,比起男性恋人,更能接受的、也更需要的,是徐延山找一个异性伴侣共度余生。


    而且,他怎么看,都觉得徐延山是个直男。


    他以前并没有对同性心动过,但他觉得徐延山的行为举止和日常打扮彻头彻尾是个直男。最起码可以证明这点的是,许多男性都因为他的外貌而垂涎,但徐延山与他第一次见面时,却看都不想看他,视他如空气!


    这种情况下,他没法显露自己的心意。他害怕徐延山厌恶的目光,更不想自己的行为对徐延山造成困扰。


    他想,或许他的心意是比曾经那些试图靠近徐延山的男人们更会让徐延山感到恶心的存在。一个时刻跟在身边的助理,一个日常生活中曾经和他有过无数肢体接触的人,一个……曾经被他抓着手摁在自己胸肌上分享健身成果的人,却是一个觊觎他的人。


    晏桉目光失焦地看向远处朦胧的天际线,脑中却全是对徐延山知道他心意后的反应的猜测。如果换做是他,可能会觉得自己被变态盯上了这么久,甚至变态就在身边,而感到恶心反感。


    “唉。”晏桉的叹息中满是惆怅、酸涩和迷茫。


    别的不提,徐延山救过他的性命,他又怎么能恩将仇报?


    这注定是一场无尾的暗恋,注定是只能自己慢慢消化的情绪。


    或许他的爱慕仅仅是因为濒死情况下获救而被肾上腺素和感激催生出来的假想,或许他的爱慕仅仅是因为徐延山数次的维护和帮助而萌生的感动,或许这不可为人知晓的恋慕会随时间慢慢淡化,让他真正成为徐延山身边的一个忠心耿耿的助理。


    只要他在之后的相处中保持好老板和助理的边界,保持好朋友之间的距离,他对徐延山的感情或许就会退回到正常范围之内,徐延山也就只是他的老板,他的朋友,他的恩人,再没有别的多余的情感,没有别的多余的念头。


    晏桉心底明白,这就是最好的办法,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就是……心里很难受。


    一如清晨的冷风吹面,干裂的皮肤表面泛起细细密密、若隐若现、却持久不散的轻微疼痛。


    他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不早了,天色也快大亮。


    他站起身,抖了抖身上落不下的晨间寒凉,回到自己的房间,准备作为徐延山的生活助理,和他一起开始再正常不过的一天。


    “早啊,小桉!”晏桉再次下楼的时候,徐延山已经坐在餐桌前朝他招手了。


    徐延山满脸笑容,如阳光般磊落灿烂,一点也不知道自己的生活助理对他产生了怎样的念头。或许在他眼里,他的生活助理还是那个赤诚的下属,真诚的朋友。


    晏桉心里越想越愧疚,越想越觉得自己心中的念头还有昨晚的梦境是多么的龌龊卑劣。


    他心中五味杂陈的情绪翻涌,面上却一如平常,“早,徐总。”


    他坐到了徐延山的对面。


    徐延山的心情不错,看起来周末的度假让他在新的一周工作开始前充满了电量。


    早餐很快就端了上来,依旧是厨房精心烹饪的各色早点,还有正中间放着的那一大盘海鲜。


    晏桉心里装着事,虽然面上不显,却比往常沉默了许多。徐延山和他说话时,他的应对一如既往,却让徐延山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总感觉哪里不太一样。


    饭后,他们一如往常上了车。


    “唔。”车刚开,徐延山间歇性的“晕车”毛病就又犯了。他装模做样地闷哼了几声,就闭上眼侧头歪在了晏桉的肩窝里。


    他的碎发随着车的轻微颠簸在晏桉脖颈轻扫,带起若隐若现的痒意,从脖颈上的皮肤,一路上下蔓延。


    他的呼吸声就在晏桉的颈侧,在密闭的车厢内仿佛可以清晰听见。


    晏桉的嗓中也泛起细细密密的干痒,他的喉结也随之上下滚动。


    “扑通”“扑通”他的心脏不合时宜地在胸腔内撞出声音。


    徐延山的头就靠在晏桉的肩膀上,距离他的心脏那么近。晏桉害怕他的心跳不正常的跳动频率被徐延山听到,下意识将徐延山推开了一点。


    “唔?小桉,怎么了?”徐延山睁开眼,不明所以。


    晏桉的心跳仍在剧烈跳动,他面不改色:“徐总,靠在肩上不舒服,你躺在我腿上吧。”


    他拽过一个靠垫放在自己的腿上,示意徐延山躺下来。


    徐延山耳根红了,紧紧闭上眼睛侧躺在晏桉腿上。


    晏桉垂眸,面无表情,视线落在徐延山有些凌乱的头发上,耳边全是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声。


    到了公司,又是忙碌的一天。


    一出电梯,徐延山就被一群助理围住,边汇报工作边簇拥着往办公室走,而晏桉就跟在后边,看着人群中心的徐延山有条不紊地安排工作,如太阳般耀眼。


    周一是最繁忙的时候,一上午晏桉忙得连口水都没时间喝,但他心里却松了口气,第一次如此喜欢忙碌的工作。忙起来沉浸在工作中,他就不会有多余的精力去做出情不自禁却不妥当的事。


    他的目光总被徐延山吸引,但现在大量待完成的工作压在他的身上,他的眼中就只有电脑屏幕上的工作文档了,就算是有外星人降落在他旁边,他也没有心思多分出去一眼。


    午饭的时候,李助理如往常将饭菜端了进来。


    晏桉没有将自己的椅子拖到徐延山的桌旁,像往常那样和他并排靠在一起吃饭。他打开自己的米饭盒,将几样菜各拨出三分之一,就将饭菜端回自己的座位。


    “徐总,有些工作细节我想趁着吃饭的时候顺便再多思考一下。”晏桉是这么解释的。


    这个理由太过正经,徐延山只能“哦”一声,趁晏桉没注意的时候,用可怜巴巴极其落寞的眼神看着他。


    往常他和晏桉挤靠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午饭,变成他孤零零一个坐在桌边。李助理精心选定的饭菜在他嘴里也味同嚼蜡,食不下咽。


    李助理进来收饭盒的时候顺便看了一眼:“!!!”


    他惊了,今天的午饭很难吃吗?小徐总今天怎么剩了这么多饭?


    他摇了摇头,把吃剩的饭盒端走了。看来以后不能订这家店的饭菜了,出品不稳定,明明上次小徐总把饭菜都吃光了他才再订的这家。


    无辜风评受害店家X1


    下午临近下班的时候,徐延山处理完自己的工作,想和晏桉聊会儿天。但他盯着看了晏桉好一会儿,晏桉就没停下来,手中始终有事,忙忙碌碌,压根连看他一眼都没有,更别提让他找到机会和晏桉搭话。


    徐延山:“……”


    他深深怀疑自己今天是不是给晏桉布置了超出平时的份量,但他有吗???


    第30章 烧几个纸制贤孙过去


    徐延山这几天过得很憋屈, 主要体现在他和晏桉之间有效相处的时间急剧减少。


    一周的午饭几乎没有一起吃过,晏桉轮着番的借口,周一忙工作, 周二见同学,周三没胃口,周四又忙工作,好不容易到了周五,一周工作不剩什么, 结果李助理中午给一人订了一碗面条。


    徐延山:“……”


    晚上的时间同样如此,甚至借口更加敷衍。每天晚饭后, 晏桉都准点困了要早睡, 生活作息比老年人还健康规律, 根本不给徐延山贴贴蹭蹭的时间。


    徐延山简直想哭, 只能夜夜趁着晏桉睡着, 变成原形偷溜进晏桉的房间, 窝在他的手心里, 紧紧缠住他的手指根部,将白天缺失的陪伴加倍补回来。


    等到了周末,徐延山提议出去玩, 晏桉又一脸难色地表示:“徐总,我妈的病刚好没多久,我这周想回去住,多陪陪她。”


    徐延山还能说什么,只能依依不舍地目送晏桉离开, 内心的忧伤哪怕是在阳光下也阴雨潮湿到快要长出青苔和毒蘑菇。


    然而晏桉并没有住进徐宁居住的家中,那里也没有他的房间。他只是在中午陪他妈吃了一顿饭,婉拒了下午和他们一家去游乐园的提议, 独自回到了他之前住的房子。


    几个月没住的房子格外冷清,虽然没有每天开窗户,但到处都落的是白色的灰尘。


    晏桉推开窗,让外边的冷空气进入屋内,冲散里边陈旧家具的气味。他看了眼柜子上摆着的他爸照片的相框,找了块抹布擦了擦上边的灰尘。


    接下来,他清扫了地面和家具上的灰尘,又把积了灰的床单被罩放到洗衣机里洗了洗,换上干净的床品。


    一顿打扫下来,天就已经黑了。


    久不住人的房子里自然没有新鲜的蔬菜,但好在他之前买的方便面还没有过期。他煮了两包,给他爸盛了一小碗放在照片前,然后自己把剩下的吃完。


    吃完锅里的面,那一小碗单独盛出的也凉了,但他不嫌弃,几口吃完才把锅碗筷子一起洗了。他爸从小就教育他,要节约粮食。


    他回到自己住了十多年的小房间,躺在那张宽大的双人床上走神。


    他没有看手机上的信息,就只是盯着有些发黄掉皮的天花板发呆。


    这里曾经是他们一家人居住的地方,而现在他爸住在郊区地下的罐子里,他妈和她的新家人住在一起,就只剩下他一个人和这间房子还关系紧密,但他平时也不在这住了。


    他身下躺着的床是他爸妈当时一起选定的。那时他俩没有选择普通的单人床,没有选择充满趣味的儿童床,而是选择了一张两人睡的大床,就是想着让他今后也能在这张大床上结婚生子,幸福度过一生。


    他敲了敲床头,实木的床头过了这么多年依旧结实如初,只是事实难料,当初对未来生活充满期许的一家人,现在各有各的生活。


    他和他妈隔着城市间钢筋水泥的楼房和街区,他和他爸隔着阴阳分界的非物理界限,说不上离谁更远,只不过一个人能给他点回应,另一个人给了回应他估计也听不到。


    他想了想,把橱柜里剩的一包方便面拿出来摆在了他爸的照片前。


    他拜了拜:爸,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以先把这包泡面的灵魂吃掉,等我以后再回来吃它的肉身,以后……


    他顿了顿,他想到他爸是个传统的人,注重血脉传承,但说真的,三代以后谁还能记得谁?现在让他说出他太爷太奶的名字,他也不知道。


    他在心里安慰他爸:爸,即使我有了子孙,他也不一定能记住你的名字,大不了我死之前把我子孙祭祀的那份都烧给你。


    他默念完这些,才又吐露自己的心声:爸,我这么说是因为,我发现在你走后这么多年,我第一次喜欢上了一个人。他对我很好,也救过我,当然我喜欢他不是因为他救过我。如果要问我具体为什么会喜欢上他,我也说不出个缘由,也说不出这种异样情感是何时开始的。就很突然,我就意识到了我已经喜欢上了他……


    他默默在心底说了一大段话,最后总结:顺便想告诉你一下,我喜欢的这个人是个男的。他是我的上司,我的老板,我的朋友,我的恩人,也是我暗中恋慕的人。我可能一辈子都没机会对他表达我的心意,所以在我又喜欢上别人之前,你可能是指望不上我结婚生子了。所以有很大概率,你应该是没有孙子,也没有孙子的孙子,孙女也没有,孙女的孙女也没有。


    他叹了一口气,再次安慰他爸:不过别担心,你已经走了,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烧点纸制的贤孙,让你在那边也能享受含饴弄孙的快乐。


    他最后又拜了拜,把他爸的照片摆正。


    将心底压着很久的心事对他爸说出后,虽然他爸不一定能听见,但起码他听不见他爸骂人,晏桉心里舒服了很多。


    他躺回自己从小睡到大的木床,整个人平静了很多。他想,等他再回去和小徐总相处的时候,应该就能以平和的心态面对他了。


    他闭上眼睛,打扫了大半天卫生的疲惫涌了上来,没多久,他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可能是他爸保佑,他这晚没有再梦见各种情境下摸小徐总胸肌的梦。早上起来的时候,难得神清气爽。


    他洗漱完,下楼吃了个早饭,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坐车回别墅那边。


    而别墅里,徐延山正因为晏桉的离开而无精打采,吃饭没有滋味,做事也没有劲头,焉了吧唧像晒干了的咸菜条,一整条摊在沙发上,局部阴雨连绵。


    晏桉回来的时候正瞧见徐延山闭着眼睛躺在沙发上没有精神的样子,细一看脸色也不太好。


    他吓了一跳,走过去伸手摸徐延山的额头,“徐总,你生病了吗?”


    他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温度差不多,好像也没有发烧?


    徐延山正在心里唉声叹气,突然听到晏桉的声音,额头也被温暖的手心碰触,他唰地一下睁开了眼睛,弹坐了起来,眼睛亮得不像样,和刚刚判若两人。


    晏桉:“……”


    神丹妙药也没这么见效快吧?!


    晏桉微笑:“你没事就好。”


    说着晏桉抽回放在徐延山额头上的手,却被徐延山一把握住:“小桉,你终于回来了!”


    他激动得像是被绑架后晏桉带着钱来赎他了。


    晏桉任由徐延山握着他的手,坐在徐延山身边,目光关切:“怎么了徐总?”


    “没什么。”徐延山脸贴在晏桉手上,蹭了蹭,“我太开心了,我还以为你晚上才回来。”


    晏桉看着徐延山毫无防备地亲近他的样子,心中鄙夷自己的无耻,仗着徐延山不知道他的想法而以朋友的身份享受这份亲近。但他又舍不得推开徐延山,舍不得主动拒绝徐延山的靠近。


    以前他只把这样的亲近当作朋友之间的正常举动,再以前,他会因为老板的过于亲近而无语,但现在,同样的举动,却在他这有了别样的滋味,像涂抹了蜜糖的毒药,心知要保持距离,但又被诱惑,忍不住想要靠近。


    他掩去眼中的波澜,表现得像以前一样自然,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中的湖水再不似以往那般平静,徐延山的一举一动就像是投入湖中的石子,让湖水不断泛起层层叠叠的涟漪。


    周一,新的一周和往常一样忙碌,但徐延山惊喜地发现晏桉终于恢复了正常,他们终于又一起上班,一起吃饭,一起靠在沙发上享受下班后的休闲时光。


    徐延山对这样的日常生活,愉悦而又满足。


    晏桉也是如此,他现在更加珍惜和徐延山单独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因为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会有多久。


    或许不久后徐延山就会遇到喜欢的人,或许那时徐延山满心满眼就装着另一个人,而他这个和他形影不离的生活助理,就将成为他和他的心上人之间最亮的那颗灯泡而被疏远排斥。


    这天,徐延山的办公室来了一个人,自称是徐延山的好友。


    他梳着最流行的男团发型,颜色染成了看起来极其环保的绿色,长了双桃花眼,含情脉脉,看起来就是那种阴柔的美男子。


    他上下打量了一遍晏桉,眼中暗含莫名的意味,嘴角勾起,声音轻佻:“哟,徐总,这就是你心爱的生活助理?啧。”


    他说到“心爱的生活助理”几个字的时候,声音里带着说不清的暧昧和缱绻,听得晏桉耳朵不舒服。


    他对着晏桉伸出了手:“你好呀助理,我叫余肆广,是你们小徐总多年的朋友。”


    他的手又细又长,是那种惨淡的冷白色,指尖却涂了鲜红色的指甲油,看起来诡异又妖娆。


    晏桉脑海里冒出来一个不用于数学用途的数字:0?


    没等晏桉伸出自己的手握上去,就听见徐延山轻咳一声:“小桉,别理他,你先出去到茶歇间待会儿,到吃饭点再过来。”


    “好的,徐总。”晏桉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就离开了办公室。


    余肆广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带着些许调笑意味:“哟,徐总,原来是小桉啊?”


    晏桉关上门还隐约听到里边余肆广的笑声,尾音像带了根羽毛,又轻又撩拨,却听得他心烦,像有尖锐物品划过墙面发出了刺耳声响。


    之前徐延山即使处理重要事情、见重要客人,也没有让他避开。他不知道余肆广是谁,但显然,这是一个对徐延山来说很特别的人。


    晏桉垂下眼眸,坐在除他以外空无一人的茶歇间,面无表情,神色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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