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青春校园 > 冰莓 > 13、怎么做
    在丛沅印象里,厉承有一段时间烟瘾很重。


    运动会结束后,时间从立冬跨越到小雪,迎来校庆。


    学校里笑语欢天,家里却雾霾重重。


    厉承和父亲闹矛盾,父子间争锋不让,他当晚离开家透气,独自在教学楼天台抽烟。


    他微弓身靠着围栏,指尖掸了掸烟灰。


    眼前霓虹一望无际,钢铁森林里浮荡的流萤,围困他指间忽闪的猩红。


    ——“这位学长,在这里抽烟是为了欣赏夜景吗?”


    丛沅走到他身边,厉承一转头就是她软乎的发顶,她外套里还穿着校庆表演的日式水手服,夜色里一抹柔软的白。


    她习惯了安稳守序,不喜欢冲突,因此直白地劝说:“回去吧,你爸挺生气的。你爸生气,我妈就不高兴,她不高兴我就不高兴,就不能像这样陪你聊天了。”


    丛沅支着下巴看夜景,厉承低眸看着她,玩世不恭的烟雾散尽,出卖他心无旁骛的目光。


    有时也会想,两人的关系是怎么一步步变成这样的。


    或许是因为在家中无数次擦肩而过,丛沅每次都用装乖的语气对他说早安午安晚安。


    假如某天听不见她敷衍的问候,厉承竟有些不习惯。


    又或是因为她每天丢三落四,厉承被迫给她善后,今天帮她拿保温杯,明天帮她带雨伞,日复一日,竟开始担心她哪天把她自己也弄丢。


    明明一开始相看两厌,如今却步调一致地踩到了禁忌线边缘。


    厉承望着霓虹吸了口烟,烟雾将嗓音浸哑:“我不是厉韫全的儿子。”


    丛沅一脸莫名:“难道我是吗?”


    厉承无谓地笑,笑容转瞬即逝。


    “我是厉家养子。”


    “好吧。”丛沅点点头,云淡风轻说,“生日快乐,养子。”


    她的回答显然出乎他意料,厉承指间的猩红颤了一瞬。


    丛沅并不觉得养子这个事实有什么令人诧异的。


    他就是他,头衔什么的不重要。


    “你不会忘了今天是自己生日吧?”


    她说着,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礼盒。


    打开,里面一株小小的多肉,淡绿色,叶片像绽开的睡莲。


    多肉花盆是她在陶艺店里diy的,巴掌大小,盆身画着小猫小狗,有几分孩子气。


    “给,送你的生日礼物。”丛沅把盆栽递给他,“它叫冰莓,你好好养着吧,虽然不一定能变成很惊艳的粉色,但假如你耐心对待,它一定会让你惊喜的。”


    厉承一手拿着这份平平无奇的礼物,抽着烟端看两眼。


    丛沅在烟雾里掩鼻轻咳,四下看看,狐疑道:“天台不是被锁了吗,你怎么上来的?”


    他理所当然地反问:“钥匙用来干什么的?”


    “……学生会主席以权谋私是吧?”丛沅伸出掌心,“钥匙给我,我给你变个魔术。”


    厉承明知道她要搞什么诈骗小把戏,却还是把钥匙给她。


    她拿到手直接揣进兜里,一双月牙般的笑眼势在必得:“钥匙归我了,你要是再无节制地抽烟,我就把你锁在这儿。”


    厉承稍顿两秒,撇过头笑了。


    笑意很快平息,他转头看着她细数星辰的侧脸,碎光落在她眼底,寒风吹动她胸前的制服领巾,簌簌然,像一只轻舞的蓝灰蝶。


    这只蝶仿佛扑到他胸口。


    一种模糊的感觉应运而生,厉承描绘不出它清晰的轮廓。


    她好像有点喜欢他,又好像只想在他身上体验一种前所未有的叛逆,所以她主动走进他灰冷的世界,一点点把他捂热,成为他的共犯。


    一直持续到她高三寒假,也就是两人瞒天过海正式在一起那天,那种扑朔迷离的感觉依旧萦绕着,像一根软刺扎进他胸膛。


    到头来,那根拔不掉的心头刺告诉厉承,丛沅才是难以被捂热的一方。


    可偏偏在天台那一晚,寒风吹起她乌黑长发,发丝捉摸不定的轨迹,像细嫩的藤蔓缠住一个人的心。


    厉承敛眸看着她。


    周遭又起一阵风,烟灰从指间坠落,仿佛烫到他心脏,从此多了一个填不满的豁口。


    -


    “奈何要花时间戒烟。”


    听他说着,丛沅失神半晌。


    两人的目光像在相互舔咬,一种弹无虚发的酥麻透进她骨子里。


    她佯装毫不在意,一副漠然祝贺的腔调:“戒掉了吧?看来你能用更健康的体魄对付我了。”


    说完才意识到不对劲。


    气氛彻底变了味,她暗自咬住舌尖,烦得不行。


    厉承比她更早觉出端倪,他坏心眼地逼问:“怎么对付?”


    “……我怎么知道。”丛沅把染了颜色的话题拉回正轨,“难道你报复我之前还要询问我的意见吗?”


    “不然?你要我直入正题也行。”


    厉承又开始模棱两可。


    丛沅真受不了他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入哪门子的题。


    她斩钉截铁:“我要你跟我保持距离。”


    “看情况,做得到就做。”


    “做不到也要做。”


    “怎么做?”


    ……到底做什么做啊,被他三言两语害得,丛沅满脑子都是这个字。


    无话可说,忽然听见手机震动。


    来电显示,陆所。


    丛沅犹豫着要不要接通,厉承突然攥住她手腕,她筋骨一软,手机啪一声掉地。


    “你干嘛啊!”


    她本能地挣扎手腕。


    厉承攥着她不放,眼神愈渐锋利,语气却平淡如水:“晚点再接也无所谓吧。”


    丛沅屏息一瞬。


    他老跟她上司过不去,工作电话而已,至于吗?


    算了,不动了,再动也是白费力气。


    她细瘦的手腕像他专属的情绪稳定器一样,安安静静被他紧握着,竟给人一种他割舍不下的意味。


    手机在地上孤独地震动,丛沅只想为它打抱不平。


    “我请问厉总,难道您从来不跟下属通电话吗?”


    他不动声色:“让你失望了,我没有大晚上骚扰女下属的癖好。”


    她莫名词穷。


    “可是设计所就是这样啊,下班也要处理工作。”


    “这样吗,那我岂不是可以让你二十四小时待命,毕竟我也是你工作的一部分。”


    丛沅被他侵略性十足的目光灼烧着,她一下成了遇火蜷曲的烟丝,呼吸不可抑制地升温。


    “你不可以。”


    他眼皮一敛,“你有点违心。”


    违心且嘴硬。


    厉承的视线在她唇上停留。


    一秒,两秒……他突然低头咬她的唇。


    气息突兀一撞,他果断又极其平静,将倔强者拽入复苏的情欲。


    丛沅一头雾水,第一反应就是咬回去。


    没等她付诸行动,意识先给她一记重锤。


    等等。


    刚才算什么。


    接吻了?


    心跳翻滚,丛沅红着耳根愣在原地,嘴唇残留的温度让人心猿意马。


    她身心灼热着,厉承却眨眼间冷却了。


    “丛沅,时间很多,我们慢慢耗。”


    厉承松开她的手,深不可测的目光紧咬不放。


    “耗到我决定放过你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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