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器仿佛化作一阵阴影,轻飘飘从真人指尖溜走。
“嗯?”这种好像抓了一把空气的感觉让真人不觉疑惑出声。
他伸手在空中虚抓两把,转头看向不知不觉间溜出去一大段距离的容器,神情由疑惑逐渐转为兴奋。
“还挺有两下子的嘛。”咒灵甩了甩手,毫无预兆下手臂突然伸长狠狠扫向容器。
“我想起来了,漏瑚和花御口中的‘那个东西’吧?”他嬉笑着看着容器跳跃到空中闪避,然后猝不及防改变手臂的方向,直直往空中的容器抓去。
“搞不懂他们怎么这么怕你——虽然是奇怪了点,但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
咒灵完全把这场战斗当成了游戏。
但是容器也并非是毫无办法。
它轻轻在空中振翅,洁白的幻羽飘洒落下,又在触到地面前消失——而容器借由这短暂的高度提升刚巧避过咒灵的手,落地后更是毫不犹豫反手打了咒灵好几刀。
真人吃痛缩回手。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被容器砍出的伤口:“肢体延伸太长的话不仅灵敏度会降低,感觉也会变化吗?”
被骨钉切割的地方有一种非常奇怪的酥麻感。
与此同时,容器披风上流转的莹光也更加明亮,隐隐向外辐射光辉。
真人并未在意这点异常。
他看向容器,不断变化手的形状:“居然还有翅膀——看来单纯的延伸手臂并不能抓到你。”
“那试试这个如何?”他说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堆改造人丢向容器。
“抓住它。”
但是容器并不会怜悯这些被改造异化的人类。
它的动作依旧干净利落,仅需一刀就能够给予这些被迫扭曲了形态的人类安息。
容器不仅没有被这些可怜的改造人绊住脚步,反而借着攻击快速接近咒灵。
它的速度太快,接近咒灵后又是不知疲累一般举起骨钉继续攻击。真人没料到容器能够如此“无情”,匆忙之下只能临时将手转化成刀刃,勉强挡下骨钉。
“真是空洞的生命。”容器难得近身,真人一手挡住骨钉,另一手变成网状试图抓住容器。
“那些人类可是活着的哦?杀死他们居然没让你产生一点波动。”
——不仅仅是刚才那些改造人,从看到容器到现在,真人就没能在容器身上看到一点灵魂的波动。
“你这东西……真的有感情吗?”
连那个看似冷酷的咒术师杀死改造人的时候都不免要产生愤怒的情绪,但是在容器面前就像是砍瓜切菜一样,一点点类似于人类的情绪波动都没有。
他这样的话自然不会对容器造成影响,却对一旁呆愣住的顺平造成了难以言喻的打击。
“他们是……活着的?”
吉野顺平总算是恢复了一点力气,在母亲的搀扶下勉强站了起来。
他靠在吉野凪身上,瞳孔震颤地看着那些被扭曲了意识与形态、已经完全看不出人类模样的、肢体残缺的改造人,仿佛有一记洪钟狠狠敲击在他的灵魂上,震得他头疼欲裂,恨不得要跪地痛哭。
他像是突然清醒了:
我和他们有什么区别?
只不过是偶然得到了力量,只不过是诅咒几句花言巧语的哄骗,他怎么就如此高傲地认为自己是诅咒的同伴了?
对于恣意蹂躏人类灵魂的诅咒而言,他与那些可悲的改造人又有什么区别?
吉野顺平紧紧抓住母亲的手,迟来的恐惧几乎要将他淹没——
如果不是容器阻止,他的妈妈是不是已经变成那样扭曲的模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没事的顺平,我还在呢。”似是察觉到顺平的恐惧,吉野凪也紧紧握住他的手,无声给予儿子支持。
她只能带着顺平悄悄往后退,尽量给容器和咒灵留出足够大的空间避免被误伤。
而容器和真人之间的战斗更是令人眼花缭乱瞬息万变。
真人不断改变肢体的形态,笼罩成密密麻麻的网要将容器捕捉,同时又甩出大量的改造人一点点挤压容器的躲避空间。
容器也不是毫无办法,它的骨钉锐利无比,能够轻松解决蜂拥而上的改造人;实在避无可避的时候则是微微起跳然后狠狠下砸,阴影携裹容器瞬间便清空一片区域。
容器也并非全然无伤——在偶尔被改造人包夹的时候,面具上也会被挠出一两道裂痕。
真人也同样不好受。
骨钉切割的伤口带来一种奇妙的酥麻,虽然转眼就能被治好,真人还是有些不适。
被暗影法术燎到的肢体则是直接被真人舍弃,阴影侵蚀下那些肢体很快就痿软腐烂、被阴影吞噬。
——难怪花御会那么难受。
真人也不是完全拿容器没办法。
总能抓到容器来不及挥刀的时候,暗影法术也并非是无穷无尽,只要用足够多的改造人试错、能抓住这个空隙,封锁住容器所有的逃避空间,真人就能把容器收入掌中。
“哈、可算让我碰到你了。”咒灵冷笑一声。
他扯开嘴角,浓烈的恶意扑面而来:“那么让我看看吧,你这东西的本质到底是什么。”
他发动了无为转变。
然后——咒灵停滞在原地不动了。
【他看到了深渊。】
毫无预兆地,真人的身体上先是出现了几道红线。
然后那些红线开始交错蔓延,不过短短几秒就爬满了咒灵的身体。
没有鲜血喷涌,没有凄厉惨叫,咒灵就那么呆滞着散落成了碎块。
容器则轻轻巧巧落地,现在那滩碎块面前,低头注视着咒灵残块。
但是咒灵并没有就此死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明明身体都变成了碎片,真人却比之前笑得更加疯狂。
他的每一部分碎片都似乎长出了嘴,重叠在一起的声音几乎震耳欲聋。
“我知道了、我看到了——我知道你是什么了!”
他兴奋得连那些碎块都在颤抖:
“你是黑暗;你是阴影——”
“你就是深渊!!”
他尖叫着、某些肉块挣扎着聚拢,试图重新合为一体。
但是容器并不打算给真人这个机会。
真人的尖叫喧闹没有对容器造成任何影响,容器更没对真人的话产生任何反应。
发现咒灵没死,它抽出骨钉要上前彻底将其抹杀。
可是真人已经不会再与容器硬碰硬了。
他指挥着自己的一部分肉块拦住容器,另一部分则是袭向一直躲在边缘的吉野母子。
而他自己则是借着这一点拖延出来的时间飞速逃离,走前还不忘对吉野顺平挥手道别。
“拜拜啦顺平,这段时间跟你一起玩超开心的哦。”
然后也不管吉野顺平的反应,在骨钉的冷光挥到他头上之前逃走了。
*
悠仁再次来到顺平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察觉到自己把容器落在顺平家,悠仁几乎要崩溃。
如果不是担心影响到驾驶,他都想扒着伊地知摇晃,让他赶紧调头去把容器接回来。
——悠仁可是亲眼看到五条悟有多喜欢小家伙,要是被五条悟知道仅仅一天他就把它弄丢,五条悟就再也不会让他看到小家伙了!
伊地知大概也是意识到这件事有多严重,浑身一个机灵,毫不犹豫调转车头飞速开往顺平家。
他不想被一起连坐——!
但是等他们风驰电掣赶到,眼前的场景几乎要让虎杖悠仁怀疑自己走错了路。
不过才短短过去几个小时,顺平的家怎么变成这样了?
原本温馨的家此刻完全可以用断壁残垣形容,家具散乱地堆积在一起,玻璃、陶瓷的碎片散落得满地都是,客厅的顶灯也被打碎了好几盏,只剩下一盏忽明忽暗的灯依旧在黑暗中坚持。
而吉野母子相互依偎坐在那片昏暗的灯光中,水母式神轻飘飘游荡在母子二人周围,吉野顺平更是紧紧把容器抱在怀里,止不住流泪。
“顺平……这是怎么了?”虎杖悠仁的声音同样也在发抖。
一股后怕窜上后脑: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顺平都遭遇了什么?他是不是差一点就见不到顺平了?
“悠仁……”吉野顺平抬头看着虎杖悠仁,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我差一点……就害死了妈妈……”
这样的认知几乎要将吉野顺平的灵魂撕裂。
他依偎在母亲怀里,近乎贪婪地汲取吉野凪身上的温度。
顺平牢牢地抱着容器,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如果不是虎杖悠仁无意间落下这个小家伙,他和妈妈今天会面临什么样的结局?
吉野顺平根本不敢思考这样的发展。
“没事了顺平。”对于吉野顺平的崩溃,悠仁默默走到他的身边,轻拍顺平的肩膀。
“不管怎么说你今天都保护了阿姨,不是吗?”
这样的话让吉野顺平不停摇头:
“不、我根本没能保护妈妈。”
“我太弱小了,面对那些咒灵,我根本没有保护重要的人的能力。”
他忽然伸手抓住悠仁的袖口,满是希冀地看着虎杖悠仁:“悠仁,你是咒术高专的学生对不对?”
“拜托你,能不能让我也入学?我想要变强,我想要有保护妈妈的力量。”
他曾经获得力量是想要惩罚欺负他的同学。
但现在他只想保护这个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而紧随其后的伊地知早在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就打电话给了七海建人和五条悟。
人的一念之间到底能改变多少事呢?
吉野顺平想,那或许能够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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