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煜!”
“顾承煜——!”
那急切的呼喊声穿透雾霭,裹挟着灼热的温度,从遥远的不知名处传来。他猛地睁开双眼,瞳孔因骤然的清醒而微微收缩,这才发觉自己仍置身于客栈那略显逼仄的房间中,保持着打坐的姿势。
窗外夜色浓稠,唯有那熟悉的声音,如同穿透夜幕的利剑,清晰地传进他的耳朵。
是沈砚的声音。
顾承煜迅速从床上起身。他快步走到窗户前,木质地板在脚下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向下望去,只见下方的街衢灯火通明,热闹非凡。沈砚就站在那片热闹之中,正挥舞着手臂,仰头朝他大喊:“顾承煜!”
沈砚的发丝在夜风中凌乱飞舞,眼底跳动着明亮的光。
顾承煜站在原地,目光紧紧落在沈砚的脸上,一时之间竟有些回不过神来,只是怔怔地凝视着他。
沈砚提高了音量,大声喊道:“顾承煜,你发什么呆呢,快付钱!”这一声呼喊,终于将顾承煜拉回神,他直接飞身跃出窗户,稳稳地落在沈砚方才站立的位置。
他向一旁的婶婶付了钱,然而当他转身准备寻找沈砚时,却发现人已经跑到了另一边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顾承煜心中满是疑惑,明明之前说好了要回来睡觉,怎么转眼间又跑到外面来了?虽然满心不解,但他还是迈步跟了上去。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叫卖声、谈笑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食物的香气。
就在他愣神的瞬间,沈砚突然从人群中钻了出来,凑到他面前,将一个东西递到他嘴边,声音轻快:“你快尝尝这个怎么样。”
还没等顾承煜看清是什么,那东西已经到了嘴边。他下意识地张开嘴,入口只觉甘甜可口,细腻的口感在舌尖散开,确实是沈砚平日里喜欢吃的味道。他转过头,对上沈砚明媚动人的双眼,又听见他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顾承煜如实答道:“好吃。”
“那个也给我来一份,你付钱。”沈砚说。
顾承煜没有多说什么,再次掏出钱付了账。可等他付完钱再转头,沈砚又消失不见了。沈砚就像一只灵活的狸猫,在人群中穿梭自如,身影忽隐忽现,若不时刻紧盯着,转眼就会失去踪影。
而且还有人一直盯着要抓沈砚,这更让顾承煜放心不下。他顿时慌乱起来,一开始还只是低头在人群中寻找,目光急切地扫过每一个角落,后来实在找不到,便焦急地开口喊道:“沈……沈宗主……”
他一边喊着,一边在人群中来回穿梭,挤过熙熙攘攘的人流。可始终不见沈砚的身影。
不知为何,周围的人似乎越来越多,摩肩接踵,熙熙攘攘的人群让他晕头转向,耳边嘈杂的声音仿佛要将他淹没,心绪也变得混乱不堪,就连一向稳固如磐石的道心,都开始有些动摇。
顾承煜心中暗叫不好,连忙稳住身形,不再乱动。
他先深呼吸了一次,试图平复内心的慌乱,气息却依旧有些不稳。正要掐诀念咒,就在这人群如潮水般涌动、灯火忽明忽暗的瞬间,他终于看到了沈砚的身影。那一抹熟悉的衣角在人群中晃动,如同黑暗中的一抹亮色。
这一次,心急如焚的他顾不上斟酌称呼,脱口而出喊道:“沈砚!”喊完,便朝着沈砚的方向飞奔而去。
沈砚听到呼喊声,转过身来。顾承煜迫不及待地跑到他面前,第一反应就是想要查看他身上是否受伤,目光急切地落在沈砚身上。哪知道沈砚突然一下抱住了他的脖颈,动作带着几分任性与亲昵。
顾承煜的身体瞬间僵硬,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仿佛要冲破束缚。他努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像块木板似的直挺挺地站在那里,怔愣地问道:“你是不是又要买什么了,我都给你买。不用……”
他尝试着推开沈砚,可沈砚却像没了骨头一般,整个人挂在他身上,重量压在他身上,却让他莫名地感到安心。
沈砚身上若有若无的冷香扑面而来,那香气像山间的清泉,又像冬日的初雪,柔软纤细的身躯紧紧贴入他怀中。在烛火的映照下,沈砚的脸庞蒙上了一层美丽的光影,眼尾那抹媚意,更是勾人心魄。
沈砚声音轻柔,带着一丝调侃,呼出的气息喷洒在顾承煜的耳垂上,让他的耳朵不自觉地发烫:“顾承煜,我勾搭你,还去找别人,你不生我的气?”他直直地看向顾承煜,仿佛要透过那冰冷的外表看穿他的内心。
而此时的顾承煜也不再隐藏自己的情感。他深知,若回到仙盟,这般情感流露定会不合规矩。既然此时有了机会,自然不愿错过。
面对沈砚的问话,他坦诚地回答:“我生气。”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压抑许久的情绪。
沈砚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嘴角勾起一抹坏笑,笑着说:“我想起来,那日你确实是生气,我还以为你要打我,结果你赶过来就是亲我一口。”说着,眼神中满是促狭。
他微微踮起脚尖,凑近顾承煜,身上的香气更加浓郁,又追问道:“你喜欢我是不是?”沈砚踮脚的样子有些不稳,身体微微摇晃,顾承煜下意识伸出手托住他的脊背,掌心的温度透过衣物传递过去。
他认真地回答:“对,我喜欢你。我不舍得打你。也如你所说,是我不知好歹,你对我示好我却犹疑那么久不回应你,你要去找别人,我也是理解的。”他的手托在沈砚的脊背上。
听了这话,沈砚眼中的笑意更浓。又凑近了些,两人几乎呼吸相闻,彼此的气息交织在一起。顾承煜的身体愈发僵硬,呼吸都屏住了,下颌紧绷成一条冷硬的线条。
沈砚调侃道:“你这么懂事啊。你这么懂事,是不是想要一点奖励?听话的狗狗都是要给奖励的。”
“奖励?”顾承煜没有在意沈砚给他的称呼,而是立刻捕捉到了这个词。重复这个词的时候,他的心中不自觉地涌起一丝期待,也不再有其他动作,任由沈砚靠近。下一刻那梦寐以求的吻,轻轻落在了他的唇瓣上,如同羽毛般轻柔,却又带着燎原的热度。
顾承煜双臂收紧,将沈砚紧紧抱入怀中。
沈砚的亲吻极具技巧,没一会儿,就勾起了顾承煜内心深处的情欲。或许这份情感本就早已压抑许久,此刻不过是被轻轻点燃,便如星火燎原。
沈砚深入的亲吻,更是像投入湖面的巨石,激起千层浪。顾承煜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开始热情激烈地回应着沈砚的亲吻。
沈砚的手如同游蛇般在顾承煜身上游走,动作带着几分肆意与魅惑。明明顾承煜还穿着衣服,可被这么一摩挲,他却感觉沈砚的手仿佛已经穿过布料,暧昧地抚摸着自己的肌肤。
被触碰过的地方,一寸寸发烫,一股热流从心底升起,迅速蔓延至全身,整个人都热得不可思议,仿佛置身于熊熊烈火之中。
在亲吻中,顾承煜早已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沉浸在这甜蜜而又热烈的氛围中。当他察觉到体内翻涌的情欲时,心中猛地一惊,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能再这样下去。
他想要稍微推开沈砚,可睁开眼睛后,怀中却不见了沈砚的身影。他顿时心慌意乱,眼神中充满了惊慌与无措,然而嘴唇上残留的灼热与湿热,却在提醒他方才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他立刻意识到这地方不对劲,但眼下找到沈砚才是最重要的。
突然一阵喧嚣声在耳边炸开,尖锐的呼喊声、惊恐的尖叫声从远处传来,如同惊雷般打破了方才的旖旎氛围。漫天的火焰如同巨兽般从天边席卷而来,火舌肆意吞噬着周围的一切,映红了半边天。
人们惊慌失措地四处逃窜,哭喊声、脚步声交织在一起,混乱不堪。
顾承煜看到,沈砚的身影正处于一片火海之中,他焦急地大喊一声:“沈砚!”声音里满是担忧与急切,随着风远远传去。
沈砚抬起头,这时顾承煜才看清,沈砚的怀里竟然抱着一个小孩。那小孩的面容有些熟悉,好像是他刚到此处时撞到的那个孩子。顾承煜这一喊似乎让沈砚分了神,他身后巨大的灯笼架子正朝着他倾倒下来,发出令人心悸的吱呀声。
顾承煜想要调动灵力去救沈砚,却惊恐地发现灵力运转受到阻塞,如同被巨石堵住的溪流,而且比之前更为薄弱。他心中大骇,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可已经没有时间多想,连忙朝着沈砚飞奔而去。
“顾承煜。”
沈砚的呼喊声传来。顾承煜看到他怀中的孩子,瞬间明白了沈砚的打算。他赶忙上前,将孩子接了过来。低头的瞬间,怀中孩子的面容突然变成了一只红毛狐狸,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吓了一跳,手中下意识地收紧。
可等他再回过神,怀里依旧是那只红毛狐狸,再看向周围,所有人的面容都变成了妖怪的模样,尖牙、利爪,狰狞可怖。即便如此,他心中最牵挂的还是沈砚,只想赶紧将他带到身边护他周全。
终于顾承煜将沈砚紧紧抱在怀里,那倒下的灯笼架终究没能伤到沈砚,他心中刚涌起如释重负之感,却突然感觉身上一沉。低头一看,沈砚的下半身不知何时已然变成了蛇尾,鳞片在火光的映照下泛着冰冷的光泽,盘踞在他的身上。可沈砚的面容依旧漂亮明丽。
沈砚说道:“多亏你救我,顾承煜。”说着,温凉的吻落在顾承煜苍白的嘴唇上。在唇瓣相触的瞬间,沈砚人类的舌头突然变成了蛇信子,在他唇间细细舔舐,带来一种奇异的触感。再定睛一看沈砚的面容,竟已变成了蛇的脑袋。
“你一点都不担心他杀你?”
沈砚正沉浸在眼前的场景中,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他转头一看,惊讶地发现洛云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个幻象当中。
洛云舟双手抱胸,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沈砚看看顾承煜,又看看洛云舟,眼神中充满了警惕。洛云舟笑着说:“你是在奇怪为什么我会进到这里面来?”说着,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扇子,学着沈砚平时的样子,在胸前晃了晃,那副模样,说不出的欠揍。
他接着说道:“我早就知道你此次下山,定然不是那么简单的,原来你是要攻顾执剑使的心。便一直安静待着,看看你究竟想要干什么。”沈砚这才明白,怪不得之前还在折腾的洛云舟突然没了踪影,原来是一直在暗处躲着偷看。
沈砚不再理会洛云舟,而是转头看向顾承煜,同时分了一半神识,操控着属于自己的虚影,随时警惕着周围的变化。
“我是妖,顾承煜。”沈砚贴在顾承煜耳边说道,蛇的鳞片冰凉又粗糙,蹭过顾承煜的皮肤,呼出的气息更是带着寒意,“我是妖啊,顾承煜,你要杀我吗?你的使命不是要杀我吗?顾承煜……”声音低沉而魅惑,带着一丝挑衅与期待。
洛云舟看起来比沈砚还要好奇顾承煜会作何反应,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看得津津有味。沈砚一边留意着顾承煜的反应,一边盯着洛云舟,同时指挥着小妖们朝顾承煜围上去。就在他分神之际,却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也没察觉到另一股力量悄然进入了这个幻境。
“原来是你……”顾承煜的声音很轻,带着极为温柔的意味。
紧接着,顾承煜的手抚上了他那看起来骇人的蛇脑袋,动作轻柔。又听见顾承煜说:“原来你就是小白。”声音中带着恍然大悟的欣喜。
沈砚抬眼望去,顾承煜的眼中满是温柔与宠爱,还隐隐带着几分庆幸与喜悦。他指尖的温度,透过鳞片传来,在缓慢的摩挲中,沈砚清晰地感知到了顾承煜的心绪。沈砚的蛇尾不缠绕得更紧,鳞片与顾承煜的身躯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
可就在他打算继续下一步行动时,突然感觉腰身一紧,一股强大的力量传来,原本外放的神识也被猛地拽回了几分。低头一看,那道魔鞭不知何时又勾在了他的腰上。
沈砚心中暗叫不妙,头疼地想:糟了,又把夜阑给忘记了。
第272章 大宗主16
下一秒,沈砚又想到这夜阑到底是怎么进来的,自己为何一点都没察觉。然而还没等他细想,腰间的魔鞭骤然收紧,一股强劲的力道猛地将他拖出了所处的环境,连那分出去的半点神识也被硬生生拽了回去。
当他回神时,竟已在夜阑的怀里。
夜阑垂眸看他,面上带着肆意得逞的笑:“总算抓到你了。”
沈砚正要开口,却听夜阑又道:“我不会再信你的话,你不准说话。”话音未落,他指尖微动施了法术,沈砚的嘴巴便被一道无形的力量封禁,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能任由夜阑将他掳走。
好在他已成功动摇了顾承煜的道心,这便足够了,余下的事日后再做计较。
只是如今落入夜阑手中,他当真不知这魔尊要如何处置自己。沈砚盯着夜阑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心中暗自揣测:莫不是要被他杀了去炼魔器?胡思乱想间,已到了夜阑的血煞阁。
下一秒他被狠狠砸在床铺上,本以为会疼痛难忍,不料床铺异常柔软,他竟深深嵌入其中,一时被砸得有些发懵。待他抬起头看向夜阑时,只见对方脸上的凶戾之色丝毫未减,只听他沉声说道:“沈砚,总算让我抓到你了。我看你还能往哪里逃!”
敢情费了这么大劲把他抓来,就是为了扔床上?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有霸王硬上弓的意味?
沈砚缓缓抬起头,一番折腾后,他的衣襟与发丝早已凌乱不堪,反倒更添了几分风情媚意。抬眸望去时,那双眸子水光潋滟,竟显露出几分可怜可爱之态。
夜阑见状怔愣片刻,随即冷声道:“你以为装出这副可怜模样,我就会不计较你先前平白无故打了我两顿,还在我身上种了噬主蛊的事么?”
沈砚撑着身子坐起一些,揉了揉手腕,又轻轻倒吸一口凉气,模样看起来煞是疼痛。
夜阑皱眉道:“我从未用多大力气,少在这儿装模作样。”即便如此,见沈砚依旧蹙着眉揉着手腕,似是真的疼得厉害,夜阑还是忍不住上前抓住他的手腕。
沈砚适时地做出疼痛状缩回手,夜阑下意识地松开手,正要仔细查看,却听见沈砚低笑出声。
他一时恼羞成怒,怒道:“你又骗我!”话虽如此,却并未真的动怒,只是瞪了沈砚一眼。谁知下一秒,沈砚竟双手揽住了他的脖子。
夜阑想将他拉开,沈砚却立刻哀哀地叫出声,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夜阑恶声恶气地说:“我可再也不会信你了。”嘴上虽这么说,手上的动作却顿住了。
沈砚脸上漾开明媚灿烂的笑意,青丝凌乱间,因这抹笑更显明艳动人,让人不敢直视。见夜阑偏过头不去看他,沈砚便伸手轻轻扳过他的脑袋,朝他努了努嘴,示意他解开自己的禁言术。
哪料夜阑竟会错了意,瞬间一脸怒容:“你想让我亲你?怪不得是蛇妖,这般淫邪!这种时候还想这些龌龊事?你当真以为我好欺负,能一次次被你骗,任你占尽便宜?”
沈砚无奈,这人怎么又莫名其妙地发火了,当真是一点就炸的性子。不过看着在外威风凛凛的魔尊在自己面前这般好笑,他又怎会放过这有趣的光景?于是伸出手勾了勾夜阑的衣襟。
果不其然,夜阑“腾”地一下又炸了,猛地将沈砚推开,却又怕他摔着,连忙拉了他一把,自己则跳到另一边,一脸愠怒地说:“你这些招数在我身上行不通,我告诉你,别耍这些伎俩。我把你绑来,就是要你给我解了这噬主蛊!”
沈砚见他躲得远远的,便指了指自己的嘴唇,示意要说话。
夜阑却道:“你又想让我亲你?真是恬不知耻!”
沈砚:“……”
搞得好像他才是那个霸王硬上弓的人。也不知夜阑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竟一直躲得远远的,不肯靠近半步。
沈砚实在没了法子,索性缩进被窝里,背对着夜阑,不再看他,像是睡着了。直到这时,夜阑才小心翼翼地凑近,本想用手碰一碰沈砚,又怕中了陷阱,便召唤出骨笛,用骨笛戳了戳他的脊背,沉声道:“你说话,到底给不给我解噬主蛊?”
沈砚背对着他,无声地翻了个白眼。
谁能想到,恶名在外的魔尊夜阑,竟是个白痴?
“快给我解噬主蛊!”
沈砚被他吵得心烦,翻身一脚踹向夜阑。
夜阑大概是问得太过入神,一时没注意,竟被这一脚结结实实踹中了胸膛。沈砚这一脚暗中灌注了些许妖力,力道着实不轻,踹得夜阑闷哼一声。见他又要开口,沈砚急忙从喉间发出“呜呜”的声音。
夜阑这才反应过来:“对了,你还被我禁着言呢。”沈砚又是一个白眼,顺势又踹了他一脚。这一次夜阑早有防备,一把攥住他的脚踝,另一只手施法解开了禁言术。
刚能说话,沈砚便骂道:“夜阑你个……”话未说完,夜阑又将他的嘴封上,没好气地说:“我就知道你又要说些不中听的话。”
沈砚愤愤地瞪着他,想把脚抽回来,夜阑却攥得更紧。他便用另一只脚去踹,结果也被夜阑攥住,就这么压着他的两条腿。
夜阑道:“我就知道你还想踹我。你若不想我用定身咒,就安分些。只要你给我解了噬主蛊,我便放了你。只要你不骂我,我就给你解开禁言术。”
沈砚的双腿被压着,双手也被攥住,只能用一双眼睛狠狠瞪着夜阑。
夜阑挑眉:“你再瞪我,信不信我把你眼睛也封了?”
沈砚只觉得跟这人无话可说,确认他暂时不会伤害自己,便索性闭上眼睛睡觉。可刚闭上眼没多久,夜阑就晃了晃他:“你不能睡,先给我解了噬主蛊!”
沈砚充耳不闻,任由他怎么晃都不理。
过了一会儿,夜阑竟松开了他的手脚,还解了禁言术。沈砚依旧闭着眼,像是真的睡着了。
夜阑坐在床沿盯着他看了半晌,也不知为何又生起气来,咬牙切齿道:“既然你不肯给我解蛊,那就乖乖待在这里吧,我倒要看看你能待多久!”说罢一甩袖,转身离开了房间。
沈砚听见他离去的声响,缓缓睁开眼,望向夜阑消失的方向。他探知到周围已被夜阑布下了重重禁制,再加上脚上戴着的锁仙链,自己确实无法离开血煞阁,便又安心躺下。
囚禁而已,他早已习惯。
不过是吃吃喝喝睡睡罢了。
顾承煜那边有原著剧情做参考,他只需知晓对方的境况便已足够。
沈砚打了个哈欠,见四下无人,便不再遮掩,露出了口中的毒牙。那毒牙在光影下泛着骇人的光泽,他彻底缩进被窝,本想就此睡去,却又觉得还是蛇身更舒服,于是幻化出原型。
他的原型比人形大上许多,几乎占满了整张床。他蜷缩起身子,盘成一团,脑袋靠在身上,慢悠悠地蜷着身子,乖巧地睡去,不再去管夜阑去了何处。
果然如沈砚所料,在此处的日子不过是吃吃喝喝睡睡,倒也清闲。只是夜阑总爱来他房里盯着,除了催他解蛊,别的话一句不说,那架势像是要盯到他解蛊为止。
此刻沈砚正坐在桌前,大快朵颐地吃着夜阑带来的烤鸡。起初夜阑不懂,给他带了活鸡来,被沈砚狠狠打了一顿。但因周围布满禁制,他无法施展法术,只能与夜阑肉搏。
这肉搏对夜阑而言不过是挠痒,他轻易就将沈砚按在怀里,扔了活鸡,重新拿了只烤鸡来。
沈砚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含糊道:“还好你没拿老鼠来,不然我还得揍你。”
夜阑冷哼一声,没搭话。
沈砚也回以两声冷哼,便又埋头去吃那香喷喷的烤鸡。
“你到底什么时候给我解噬主蛊?”夜阑的声音再次响起。
沈砚没理他,随手将鸡骨头扔到一边。
“你到底什么时候给我解噬主蛊?”夜阑的声音更近了些。
沈砚抬起头,见夜阑已站在自己身边,脸上满是怒意。他瞥了对方一眼,吃饱喝足后又打算去睡觉。夜阑却攥住他的衣襟,低下头又问了一遍。
沈砚慢悠悠地伸出手指,伸出猩红柔软的舌头,一点点舔舐着指上残留的油香。他眼睫懒洋洋地垂着,神情散淡,透着几分慵懒的魅惑。
夜阑见状,猛地后退一步,厉声道:“你又故意勾引我!”
沈砚抬眸,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满脸通红的夜阑,只吐出两个字:“白痴。”
被如此辱骂,夜阑顿时恼羞成怒,一把将沈砚推倒在床上,压在他身上,气急败坏地说:“既然你这般淫邪,总用这些把戏,那我就如你所愿!”
他本是想吓唬沈砚,谁知沈砚非但不怕,反倒将双腿攀上他的腰身,动作间脚踝上的铃铛叮铃作响。他展开双臂,坦然地躺在夜阑身下,挑眉道:“来啊。”
沈砚以为夜阑又只是嘴上逞强,并未当真。
不料夜阑竟沉声道:“来就来!”说罢,便低下头,吻上了沈砚的唇。
第273章 大宗主17
沈砚没料到对方竟是来真的。他索性放松身体躺平,倒要看看这位魔尊究竟有几分本事。
从夜阑先前局促又刻意强硬的模样,沈砚便瞧出他在情事上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雏儿。果不其然,那吻带着未经驯服的莽撞与粗鲁。
可当他发出两声带着不适的低哼后,夜阑的动作竟骤然停顿,随后变得轻柔许多,这细微的改变倒是让沈砚好受了些。
也难怪夜阑这般急切又毛躁,毕竟当柔软殷红的唇瓣相触,舌尖纠缠间尝到那滑嫩香甜的滋味,任谁都难免意乱情迷,想要索取更多,情不自禁地沉溺其中,失了分寸。
夜阑显然就是如此,不过亲吻了片刻,便呼吸急促、气喘吁吁。
两人微微分开时,沈砚就那样躺在夜阑身下,脸颊染上淡淡红晕,嘴唇因亲吻变得湿润,反倒更添几分明艳动人,除此之外,面上却依旧维持着那副淡然又带着几分戏谑的神情。
夜阑瞧着沈砚这般镇定自若的模样,心中又恼又急,忍不住开口道:“你果真是身经百战。”话语里满是不甘与醋意。
沈砚挑眉,毫不留情地评价道:“你这不行。”
不过是一句直白又简单的话语,却瞬间点燃了夜阑的怒火。夜阑伸手狠狠拽住沈砚的衣襟,眼中满是怒意与不服,质问道:“我哪里不行,我哪里不行,我让你看看我到底能有多行。”
说着,便用力一扯,沈砚本就因被困在此处穿着单薄,衣襟在夜阑的蛮力下一下敞开大半,大片白皙细腻的肌肤毫无保留地展露在夜阑眼前。
在昏暗光影的映衬下,那肌肤泛着润泽的光泽,竟让原本气势汹汹、信誓旦旦的夜阑一下子怔在原地,像是突然被抽走了所有的勇气,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可当他瞧见沈砚脸上那抹挑衅意味十足的笑容时,先前的窘迫瞬间被愤怒取代。夜阑直接低下头,朝着沈砚最红最嫩的嘴唇咬去。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激得沈砚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原本随意盘在夜阑腰上的双腿也下意识地收紧,用力勒得夜阑呼吸一滞。
而这反倒像是刺激到了夜阑,他更加卖力地亲吻起来,动作愈发激烈,半点没有停歇的意思。
沈砚心中清楚,夜阑既然能被称作魔尊,实力自然不容小觑。他心中也暗自盘算着,若是能与夜阑双修,说不定能借此获得不少修为。这般想着,他的双腿开始有意无意地摩挲着夜阑的腰侧。
两人这般紧密的肌肤相亲,沈砚脚踝上的铃铛也跟着晃动起来,清脆的铃声在室内不断响起,渐渐掩盖住一些细微的声响。那铃铛实在太过灵敏,沈砚轻微的动作都会让它发出清脆的响声,而当他因情动无法控制地痉挛颤抖时,铃声更是格外响亮,在寂静的室内显得尤为突兀。
为了防止自己的脑袋被一下下撞到墙上,沈砚只能双手紧紧抓着旁边的柱子。此时,夜阑握着他的双腿,从后面贴身上来,还狠狠咬着沈砚的后颈,那模样,倒像是野兽在做那事时为防止对方逃跑而做出的本能举动。
就在沈砚有些意识模糊之时,模模糊糊听见夜阑说道:“你把蛇尾弄出来,我听说,蛇的鳞片之下有着不同之处。”
夜阑这般主动,正合沈砚的心意,他本就想借此机会试试。沈砚轻轻拱了拱脊背,原本修长的两条腿,变成一条银白的蛇尾缓缓滑落出来。所感受到的更加湿润柔软,此时他揽住沈砚的脖颈,两人的身体竟能贴得更近。
沈砚深深叹了口气,仰起脑袋,细瘦优美的颈项完全暴露在夜阑的掌控之下。
两人再度亲吻起来,周围的声响杂乱无章,早已分不清究竟是什么声音。等到一切稍歇,沈砚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却隐约感知到夜阑正坐在下方,伸出舌头轻轻舔舐着他的蛇鳞。
沈砚的尾巴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着,感受着夜阑的舌头探入蛇鳞间不断舔舐吮吸,那种又痒又麻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扭动蛇尾,想要逃离。可夜阑哪里会如他所愿,直接伸手紧紧按住蛇尾,沈砚只能被迫承受。
突然,沈砚忍无可忍,蛇尾狠狠甩了出去,重重打在夜阑脸上。
夜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打得稍微离开了一些,却依旧按着沈砚的蛇尾不肯松手。随后,他伸出手指轻轻去触碰沈砚的蛇鳞。
沈砚顿时浑身一颤,又要甩尾反击,可夜阑的动作更快,沈砚顿时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不再挣扎,只是仰靠在枕头上,双眼微微失神,任由夜阑动作。
而夜阑则兴致勃勃,眼神中满是新奇与兴奋。
一番折腾下来,沈砚只觉得浑身像被抽干了力气,宛若虚脱一般靠在床边,长长的蛇尾无力地拖拽在脚阶上。他疲惫地抬起眼皮,却见夜阑玩够之后,竟然将那泡得有些发白的手指放到嘴里,慢条斯理地舔舐吮吸起来。
沈砚只觉得一阵恶寒涌上心头,若不是此时尾巴实在没半点力气,他真想再狠狠甩夜阑一尾巴。
眼不见为净,沈砚索性闭上眼睛,不再看夜阑的举动,转而开始调动自己身体里的灵力,想要试试能否冲破那金链的桎梏。
与夜阑双修一番后,沈砚明显感觉到全身灵力通畅了不少,可即便如此,那金链依旧牢牢束缚着他,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沈砚心中暗自疑惑,真不知夜阑到底是从哪寻来的这东西,竟然如此厉害,任他如何努力都无法挣脱。
夜阑似乎察觉到了沈砚的动作,伸手轻轻摸了摸他还有些发烫的蛇尾,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与得意,轻声说道:“你别白费力气了,你是没有办法挣脱这金链的,只要你给我解了噬主蛊,我就给你解开这个。”
沈砚的身体本就寒凉,平日里与他人贴近亲吻,都会觉得对方身上的温度格外炙热,更何况是与夜阑这般亲密接触。
夜阑身上那股滚烫的热度,每次都能让沈砚意识模糊,不知该作何反应。此时的他还有些迷糊,听闻夜阑这么说,便不再尝试,半阖着眼睛,任由身体放松。
可没一会儿,沈砚就感觉鳞片之下有些发凉,他抬眼一看,只见夜阑在玩过、舔过之后还不满足,此时正目光专注地盯着他的蛇鳞,脸上满是新奇的神情。见沈砚看过来,夜阑竟像个发现新玩具的孩子一样,兴奋地对沈砚说:“还在动呢。”
沈砚懒得理会夜阑,重新闭上眼睛,任由他折腾,此刻的他只想着好好睡上一觉。
…
沈砚发现,这夜阑竟然像是上瘾了一般。
回想起前段时间,夜阑还信誓旦旦地说绝对不会着了他的道,可从那次之后,夜阑便时不时地来找他。
原本夜阑只是将他囚禁在此处,只是每日送来吃食,现在却几乎整日跟在他身边,一会儿拿着毛巾给他擦擦身体,一会儿又端来茶水,伺候得格外周到。
沈砚心中暗自好笑,果然这所谓的囚禁,到最后都会变成囚禁者反过来伺候被囚禁之人。
沈砚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正准备小憩一会儿,就听见身后传来夜阑低沉的声音:“你变回来。”话音未落,夜阑的手便开始抚摸着沈砚的蛇身,动作从头部开始,缓缓向下。
沈砚立刻察觉到夜阑又要往不该摸的地方去,猛地一甩尾,那蛇尾便重重打在夜阑的脸上。起初,夜阑被打时还会下意识地躲开,可这几次,他竟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蛇尾打在脸上,以至于夜阑的脸上总是留着一片清晰的蛇鳞痕迹。
夜阑非但不生气,反而还笑着说:“你就算不变回来,我和蛇也可以。”说着,便直接上了床,整个人压在沈砚的蛇形身躯上。
原本懒洋洋阖着眼、打算小憩片刻的沈砚,差点惊得瞪大眼睛,心中暗骂夜阑变态,没想到这魔尊口味竟然如此独特,连人寿这种事都能接受。
沈砚心中一阵恶寒,当即用力一甩尾巴,直接把夜阑扔到了床下去。只听“咚”的一声闷响,也不知夜阑摔到了哪里,沈砚皱了皱眉头,根本没打算去管他。
此时的沈砚,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从这里出去。他知道,顾承煜被仙盟带走了,此刻正困在洗仙台受戒。
沈砚心中想着,他当然要去上演一出美人救英雄的戏码,将顾承煜那本就晃动不已的道心,搅得更加摇摇欲坠……
正思索着,沈砚忽而想起夜阑之前一直让他做的事。在夜阑重新从地上爬起来之后,沈砚突然开口对他说:“你不是让我给你解噬主蛊吗?我现在就给你解。”
只见刚刚坐起来、还带着几分狼狈的夜阑,脸上瞬间露出一脸错愕的神情,显然是没想到磨了这么多天都没成功的事情,沈砚竟然会突然答应。
沈砚抬起尾巴尖,轻轻抵着夜阑的下颌,在昏暗的光线中,他更加清晰地看见夜阑脸上那震惊的神色,随后慢悠悠地说道:“怎么,你不是一直想要我给你解蛊吗?发什么愣,我现在就动手给你解。”
沈砚本以为夜阑会迫不及待地答应,哪里知道,自己说了这话之后,夜阑反倒不愿意了。夜阑直接拒绝道:“不行。”
沈砚顿时觉得莫名其妙,忍不住问道:“怎么就不行了,你不就一直想要这个吗?”
“之前我说了半天你都不同意,现在忽然同意,定然有诈。”夜阑一脸认真地思考着,还露出一个极为严肃的表情,眼神紧紧盯着沈砚,仿佛要将他看穿,“你是不是想着,给我解了蛊,就能一走了之了?你这么迫不及待?是不是?你想走,你想得美,沈砚。”
沈砚听着夜阑这一番话,忍无可忍之下,又狠狠抽了他一尾巴。这一次,他没有像往常一样骂“白痴”,而是骂道:“神经。”
第274章 大宗主18
沈砚真心觉得夜阑有病,整天一副随时要炸毛的模样,结果这股邪火全撒在折腾他身上。不过即便夜阑把他囚禁在煞血阁,他仍能让灵体离体。
所以这些时日他看似整日昏睡,实则是借着灵体出窍,暗中探知顾承煜的境况。
先前顾承煜被他有意扔到妖怪聚居的村镇,道心早已在幻境中摇摇欲坠。仙盟那些老东西察觉异动后,果然火急火燎地赶来,将神志不清的顾承煜绑走。
那时的顾承煜还困在梦魇里,梦里反复上演着大火焚山、群妖环伺的景象,更有沈砚化出的虚影在他面前低喃“杀了我”。他握着诛妖剑的手始终无法落下,终日在幻境中挣扎,道心晃动得如同风中残烛。
仙盟长老们见状,强行将他的神识从幻境中拽出,却发现他已浑浑噩噩,遇妖不杀,彻底违背了仙道本心,于是将他绑上洗仙台受戒。
洗仙台的惩戒远比想象中残酷。长老们复刻了同样的幻境逼他突破,可顾承煜依旧无法对幻境中的沈砚下杀手,只能日复一日承受鞭笞,单薄的白衣早已被鲜血浸透,躯体上旧伤叠新伤,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
沈砚的灵体能顺利潜入洗仙台,多亏之前以小蛇形态在顾承煜身上盘桓过一段时日,借此留下了气息标记,这才穿透仙盟层层禁制。
此刻他所见的顾承煜,被铁链吊在洗仙台中央的天道碑旁,苍白的面容上血迹半干,呼吸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紧锁的眉头显示他仍未脱离幻境折磨。
洗仙台中央矗立着一座三丈高的天道碑,碑身由不知名的墨色岩石雕琢而成,表面流淌着幽暗的荧光符文。
那些符文并非固定不动,而是如活物般缓慢流转,时而凝聚成古老的篆字,时而散作星点融入碑身。天道碑散发出的荧光并不明亮,却带着刺骨的寒意,照亮了周围十丈之地,更远的黑暗中隐约传来锁链摩擦的声响。
这些被吊在天道碑周围的修士,皆以灵脉锁链穿透琵琶骨,躯体无力地垂落,与顾承煜明显不同 ,他们的丹田处毫无灵力波动,眉心的道纹黯淡无光,像是被抽走了魂魄的空壳。
沈砚凝目细看,发现天道碑底座刻着繁复的阵纹,丝丝缕缕的荧光从碑身延伸而出,连接着那些修士的后心,正缓缓抽取着他们残存的灵力。
整个洗仙台弥漫着血腥与灵力被强行剥离的焦糊味,天道碑的荧光映在血槽表面,折射出妖异的暗芒,与周围修士们涣散的瞳孔交相辉映,俨然是一场无声的献祭仪式。
沈砚环顾四周,见此情景,就算从原著里知道这些老东西不是好人,却也不禁觉得毛骨悚然。
沈砚看着天道碑散发出的幽蓝荧光,心中暗忖:“这仙盟哪是清修之地,分明是座活人祭坛。真是一群疯子,顾承煜应该快看清了,他一直守护的仙盟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他的灵体从顾承煜衣领探出头,小蛇脑袋蹭了蹭对方冰冷的脖颈,抬眼便见顾承煜睫毛上凝着血痂,即便在昏迷中,眉头仍因梦魇而紧蹙。
沈砚在心中感叹:“这些老东西是铁了心要把他折磨死。”
念及此,他顺着顾承煜的脖颈往上爬,蛇首轻轻抵住其眉心,神识瞬间融入对方识海,进入仙盟长老创造的梦魇幻境。
这幻境与他之前参与构造的如出一辙,只是少了些妖力加持,显得有些虚假。顾承煜手持诛妖剑站在火海中,浑身颤抖,面前站着蛇化的沈砚傀儡,正机械地重复着:“杀了我,顾承煜……杀了我……”
眼看顾承煜即将被幻境压垮,沈砚立即扬声喊道:“顾承煜!”他的声音带着独特的尾音上翘,在火海中显得格外清晰。
这一声让顾承煜猛地转头,那双原本死寂的眼眸中,竟如投入石子的枯井,瞬间漾起涟漪,落了半眸星光。
幻境感应到外来神识,蛇化的傀儡立刻张牙舞爪扑向沈砚。这傀儡终究是依着记忆捏造,动作僵硬怪异,与沈砚本人的灵动截然不同。
沈砚尚未化形迎击,顾承煜已先一步挥剑而来,诛妖剑爆发出刺目的金光,符咒随着剑诀飞速环绕,如锁链般将傀儡困在中央。剑尖刺入傀儡心口的刹那,凝实的虚影化作万千碎芒消散,连带整个幻境也开始崩塌。
顾承煜抬眸望向沈砚,眼中是劫后余生的恍惚与眷恋。沈砚见状笑道:“玩够了就快来找我,别让我等太久。”
顾承煜伸手想抓住他,指尖却只触到溃散的灵体。就在此时,他猛地咳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胸前白衣。脸颊忽然传来微凉触感,他艰难转眸,只见一条小红蛇支起脑袋,正用红宝石般的眼睛望着他。
那熟悉的眼神让他瞬间知晓来者何人,干涸的嘴唇无声地翕动,分明在说:“谢谢你。”
沈砚虽听不见声音,却从他的眼神中读懂了谢意。恰在此时,洗仙台外传来能量波动,他知道是仙盟长老察觉顾承煜破了幻境,立刻化作流光钻入顾承煜发丝,顺着气息标记逃回煞血阁。
睁眼便见夜阑蹲在床前,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活像被主人冷落许久的大型犬。沈砚撑着手臂坐起,蛇尾随意盘在身侧,鳞片在烛火下泛着银光:“盯着我做什么?”
“有事和你谈。”夜阑往前凑了凑,身上的煞气比平日弱了些,倒多了几分难得的无措。
沈砚觉得盘坐太久腰背发酸,直接幻成人形侧躺,青丝如瀑铺散在锦被上,领口大开露出肩颈处的吻痕,眼神慵懒:“说吧,又发什么疯?”
“之前你打我、种噬主蛊,我是真生气。”夜阑抓了抓头发,语气难得放软,听起来还有着几分落寞。
沈砚点了点头,“我看得出来。”一天天怒气冲冲,恨不得把整个煞血阁给炸了的样子,确实很难不看出来。
“你太难搞了!”夜阑忽然提高音量,“不仅有噬主蛊压制我,还有他们天天守着你,我连靠近都难!”他越说越委屈,“你天天趴在他们身上睡觉,他们还把你护得跟眼珠子似的——果然是天生媚骨、身体淫邪的蛇妖,随便勾勾手指就能让人心甘情愿当牛做马。我就不明白了,那两个废物有什么好趴的,我的身上不比他们好一些,舒服一些?”
沈砚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合着说那么一大堆,后面才是重点。
而夜阑似乎很在意这件事,说完这话,与沈砚说道:“你说我说得对不对。”他轻轻戳了戳沈砚的尾巴说道,“你说是不是。”
“你到底要说什么?”沈砚翻了个白眼,“没事就滚,别在这发神经。”
夜阑有点听不懂发神经是什么意思,却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话,立即又怒目圆睁说道:“你又骂我。你这张嘴就一天天的骂我,就非要我亲你不可?”说着就猛然凑近过来,在沈砚的嘴巴上重重地亲了一口,知道话还是要说,夜阑亲完这一口,忽视沈砚脸上的表情继续说道:“我就是想说,我喜欢你,我帮你把金链解开了,我们在一起你别乱跑好不好。”
沈砚说:“什么叫乱跑。你的乱跑是什么意思。”
“就是不要和别人亲嘴,也不要和别人睡觉。”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沈砚毫不留情地扇了嘴,沈砚说:“你以为你是谁,你管我和谁亲嘴,和谁睡觉。”被扇了嘴,原本还气势汹汹的夜阑一下子蔫吧了,捂着被打得有些火辣辣疼的嘴巴闷声闷气地说:“我一想到你和别人亲嘴睡觉我心里就难过。”
“那你难过这吧,那不然还能怎么办。”
夜阑似乎没想到沈砚能说出这么无情的话,一脸诧异地看着沈砚,手指指着沈砚抖啊抖,不可置信地说道:“你这人……你这蛇怎么这样。”
沈砚翻了一个白眼,说:“你爱放不放。”他叫江妄来把他的煞血阁砸了不就行了。
他刚做完这个举动,说完这句话,夜阑又扑过来,压在沈砚的身上,他的眼神比刚才晦暗了一些,呼吸也沉重了一些,一双眼睛带吃掉他的欲望,他说:“你知不知道,你被弄的时候,经常会这样翻眼睛。特别好看。你再翻一个。”
沈砚发现这夜阑还挺有意思的,要不是夜阑有意思,他没两天就觉得囚禁很无聊,就像之前的江景思和西奥多。
此时他笑呵呵地看着凑近到眼前的属于夜阑这张俊脸。大概是因为眉毛有些上挑的缘故,时常见他就是这副凶神恶煞很生气的样子。
这样一看其实当真是长相使然,这一双看向他的眼睛明明就是小狗神态,沈砚笑着说:“你怎么不直接把我操/翻,还要我自己翻?”这话一说,夜阑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说道:“你平常这样对我翻眼睛,果然实在暗示我、勾引我。”
“……”
没救了。
第275章 大宗主19
沈砚心里清楚,和夜阑这头傻狗根本说不清道理,便也不再执着于争论此事。他再次偷偷以灵体状态,去寻找江妄。毕竟,顾承煜若再得不到救治,恐怕性命难保。
等救完人,届时再砸了这血煞阁,也算是能狠狠挫一挫夜阑那不知好歹的锐气。
当沈砚的灵体抵达玄渊宗,看到江妄正化身蛇形,盘踞在从前他睡过的床上。那模样,就好似主人离家后,格外想念主人气息的小狗,固执地守在主人的床上,试图感受那日渐消散的熟悉味道。
沈砚此刻的灵体不过是一条小小的幼蛇,他费力地爬上江妄黑色的鳞片,没爬多久就感到疲惫不堪。
大概是察觉到有陌生气息入侵,江妄猛地睁开双眼,琉璃色的蛇瞳警惕地扫视着自己的鳞片。仅仅一瞬,他便认出这条小小的白蛇正是沈砚。
原本威严的玄蛇,此刻竟像小狗般兴奋起来,身躯不住地扭动。沈砚本就趴在它身上,这剧烈的晃动,让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汹涌的波澜之中,随时都要被淹没,一时之间,完全不知该如何稳住身形。
就这样迷迷糊糊被“埋”了一阵后,沈砚被江妄黑色的尾巴尖轻轻托举起来。
江妄的动作格外小心翼翼,仿佛托着的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它那琉璃色的蛇瞳满是欣喜,却并未急着开口,显然是在静静等待沈砚吩咐。
沈砚见自己离开这段时间,江妄如此乖巧,还将玄渊宗里的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心中满是欣慰,便伸出小小的脑袋,在江妄的大脑袋上蹭了蹭。
若不是尾巴正托着沈砚,江妄恐怕早就忍不住欢快地摇晃尾巴了。
可即便如此,它还是憋不住开了口:“你去哪了,我等了你很久,都开始担心你了。不过我记得你说过,有事会来找我,所以就乖乖待着,没跑出去找你。”说话间,江妄已经化为人形,双手轻轻将沈砚小小的灵体捧在掌心,还用手指温柔地抚摸着沈砚的脑袋。
沈砚被摸得十分舒服,忍不住在江妄的掌心里翻滚起来,那模样,和撒娇别无二致。江妄见状,只觉得心都要被萌化了,但还是强忍着激动,小心翼翼地捧着沈砚,等着他开口。
因为江妄和沈砚都是蛇妖,江妄还在掌心里蕴了些妖气,这让沈砚更加舒服,在他掌心里滚来滚去好一会儿,才终于说起正事:“我来找你干点正事。”
江妄满脸期待地等着沈砚下达指令,看来这段时间的等待,确实把他憋坏了。
沈砚向江妄说明了要砸血煞阁的计划后,便又回到自己的身体里,懒洋洋地躺着。此时,他的蛇尾正被夜阑滚烫的掌心抚摸着,夜阑还不时偷偷去翻动他的鳞片。
夜阑似乎对这个地方格外着迷,虽说被触碰的感觉确实很舒服,但沈砚正等着江妄赶来,哪里有心思和他温存。沈砚心里清楚,江妄虽说在自己面前傲气全无,但在外人面前依旧不好惹。
要是让江妄知道他和夜阑混在一起,真不知道那家伙会不会像夜阑一样“炸毛”。
沈砚用尾巴拍开夜阑的手,没好气地说道:“你怎么整天都想着那档子事。”那语气,好像生性风流的不是他,而是夜阑经某次经历后才突然“觉醒”了一般。
夜阑委屈巴巴地说:“我想与你继续谈谈之前的事情,最近你总是不理我,也只有做那事的时候你才肯理我,我实在没办法了。”
沈砚一听,就知道夜阑这是在给自己找借口,不过他也没有戳破,只是慢悠悠地整理了一下衣摆,语气平淡地问道:“为什么不理你,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夜阑诚恳地说:“我知道是我不知好歹,可我心里实在不舍。这些日子我认真反省,思来想去,才明白比起其他事情,我还是喜欢你。”
听到这话,沈砚着实惊讶了一下,没想到夜阑这个暴脾气这么快就想通了。仔细回想,之前这些家伙总是介意他和别人来往,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渐渐接受了他的性情,而且总是对他一见钟情,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看来在这个世界里,这家伙是越来越喜欢他了,连嫉妒心都能强行压下去。这么多个世界的经历,或许就是为了锻炼他包容“小三小四小五”的度量吧。
沈砚便说:“既然你想明白了,就把我解开,我给你解噬主蛊。”
谁知,夜阑想都没想就拒绝:“不。”
沈砚挑眉看着他,还以为夜阑又反悔了。却见夜阑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他,说道:“别解噬主蛊了。噬主蛊是你留给我的东西,只属于我,别人都没有。你要是把它解了,我就连这点特殊性都没了。”
沈砚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应。既然夜阑上赶着给自己套上狗链,还乐在其中,他也懒得再多说,只是晃了晃自己的腿,脚踝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说道:“那你把这东西解开。”
夜阑点头应了声“好”,便伸出手,轻轻握住沈砚的脚踝。可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震天响,还伴随着一声大喊:“砚砚!我来救你来了!”紧接着,墙壁被轰然击穿,飞沙走石间,沈砚隐约看到江妄那双满是兴奋的眼睛。
沈砚暗道不妙,刚才嘱咐江妄的时候,竟然忘记告诉他具体时间。江妄得知他被魔尊囚禁,肯定会立刻赶来营救,没想到这么短时间,江妄就已经杀到此处。
不仅沈砚被这突然的状况弄懵了,夜阑也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过夜阑很快就回过神,意识到江妄是冲着沈砚来的,便毫不留情地朝江妄发起攻击。
霎时间,屋内尘土飞扬,两条身影激烈缠斗在一起,那气势,仿佛要把这血煞阁彻底夷为平地。
沈砚见状,赶忙开口:“我说……”
“受死吧,夜阑,你竟然敢囚禁砚砚!”江妄怒吼着,完全没给沈砚说话的机会。
沈砚无奈地闭上嘴。等他们打了一会儿,沈砚又试着开口:“能不能别打了。”留点力气去救顾承煜不好吗?可此时两人打得正酣,根本听不见沈砚的声音,而沈砚说话的声音本就不大,更是被淹没在打斗声中。
沈砚只好又躺回床上,任由他们继续争斗。
终于,两人似乎都打累了。一个靠着破败的墙角大口喘气,一个捂着受伤的肩膀怒目而视。这时,沈砚才慢悠悠地坐起身,说道:“打完了没有,两条疯狗。”
他站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随后伸出脚,对夜阑说:“解开。”夜阑擦了擦手上的脏污,小心翼翼地握住沈砚赤裸的脚,将白皙脚背上垂挂的金链解开。
看到这一幕,江妄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来得太早了,脸上露出忐忑的神情,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用讨好又不安的眼神看着沈砚。沈砚知道他是救自己心切,也没有过多责怪,只是轻轻瞥了他一眼。
夜阑摘下他脚踝上的金链后,沈砚只觉得一股被压制许久的气息瞬间畅通。看着夜阑在床下半跪着,垂着眼睛,一副温顺的模样,沈砚毫不客气地朝他肩膀狠狠踢了一脚。
夜阑没有躲避,被踹翻后又慢慢爬了起来。出了这口气,沈砚心情大好,他整理了一下衣襟,对两人说道:“走,我们去砸仙盟。”
听了这话,夜阑脸上满是惊讶之色。
沈砚又轻轻瞥了他一眼,没说别的说。夜阑看看沈砚,又看看江妄,便听见沈砚说道:“怎么,你不愿意,你不也是最讨厌仙盟吗?”
夜阑知晓今日沈砚大抵是要去找仙盟的麻烦,与他说这番话,是要向他借一些兵力。他垂眸沉思片刻,眼前浮现出仙盟平日里的所作所为,那些自诩正义却干着腌臜勾当的嘴脸,让他心中怒意翻涌。
没说其他,他用力点了点头说道:“我随你们去。” 话语铿锵有力,透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然。
仙盟本就不好对付,高耸入云的盟墙巍峨坚固,上面刻满了繁复的防御阵法。更何况里面还有天道碑驻守,那可是镇压一方气运的至宝,散发着凛然威压,更是难以攻下。
顾承煜道心摇晃、身受重伤之后,没了他守护仙盟,便失去了一大保护力,此时无疑是攻下仙盟的最好时机。
沈砚在夜阑这里多停留几日与他培养感情,也就是等待今日,要让夜阑心甘情愿地给他一些兵。魔修和妖修一同攻向仙盟,趁他们毫无防备之下,偷走天道碑,虽说困难重重,但也并非没有可能。
于是,他们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起来。夜阑召集麾下精锐魔修,沈砚与江妄则集结妖修势力。众人汇聚于血煞阁前,夜色如墨,却掩盖不住众人眼中的炽热与野心。
随着沈砚一声令下,魔修与妖修大军浩浩荡荡,如黑色洪流般朝着仙盟方向奔涌而去,他们就这般风风火火地前去打劫去了。
第276章 大宗主20
打架这件事并不归沈砚管,他只需在一旁耐心等待。待仙盟的修士与妖修、魔修混战成一团,他便瞅准时机,径直朝着洗仙台冲去。
大概是料到会有人觊觎天道碑,即便前方防线几乎失守,仍有修士第一时间赶回洗仙台,意图护住这块仙盟的“定海神针”。
天道碑对于整个仙盟而言意义非凡,众多修士的灵力皆源于此,它不仅给予众人庇护,更为他们赋予强大的力量。因此,若想攻下仙盟,必然要从夺取天道碑入手。
沈砚历经几次双修,实力有了质的飞跃。换作从前,单枪匹马闯入洗仙台,他多少会有些胆怯。可此刻,他气势汹汹,毫无畏惧地往里闯。
一名修士上前阻拦,沈砚随手一挥扇子,那人便重重地砸在石柱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原本守护天道碑的几位修士听到声响,纷纷转头,这才发现闯入者竟是沈砚。其中一人满脸惊讶,失声喊道:“沈砚?!”
【反派值+2】
沈砚不紧不慢地收起扇子,用扇柄轻抵下颌,脸上挂着嚣张又轻蔑的笑容,朝那些面露惊愕的修士说道:“对,是我。”说话间,他满头青丝渐渐褪成月华般莹白的颜色,在洗仙台飘满细碎荧光的光影中,泛着晶亮而美丽的光泽。
那双原本带着笑意的眼睛,也逐渐染上血色,变成不属于人类的竖瞳,凝视着眼前众人。
又有人大声惊呼:“你是妖!”
【反派值+5】
这一声大喝过后,修士们立即提剑向沈砚发起攻击。
他们施展以身化剑之术,周身剑气四溢,所过之处风声呼啸,寒芒闪烁。剑芒如闪电般飞速袭来,沈砚反应敏捷,利落翻身躲过。
几道剑气重重落在他方才站立的位置,地面瞬间出现几道深深的裂痕。
一击未中,修士们迅速散开,从不同方向将沈砚团团围住,摆出端正凛然的剑势,剑尖直指沈砚。沈砚却不慌不忙,慢悠悠地打开扇子,脸上的笑容愈发轻快无畏,似乎全然没将眼前的危机放在眼里。
待修士们一同攻来,沈砚手中的血扇挥出几道凌厉的风刃,与四周袭来的剑意相撞,发出“噌噌”的刺耳声响。
然而,这些修士终究不是沈砚的对手,那几道风刃来势凶猛,反应快的修士还能勉强躲避,反应稍慢的,直接被风刃击中胸口,闷哼一声,吐出几口鲜血,脚步踉跄,险些站立不稳。
沈砚银发飞扬,衣袂无风自动,他用冷厉的血瞳轻蔑地扫视着众人,冷笑一声道:“你们仙盟没了顾承煜,就这点能耐?”
几个还能站稳的弟子相互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微微点头示意,其他人便再次向沈砚扑去。沈砚自然察觉到有一人趁机跑去报信,却并未阻拦,反而像戏耍猴子一般,与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修士周旋。
没过多久,沈砚余光瞥见几位长老匆匆赶来。
瞧他们气势汹汹的架势,显然是打算合力将他拿下。
沈砚心中暗自盘算自己能否敌得过这几个老家伙。就在这时,夜阑如鬼魅般从天而降,手中魔鞭狠狠挥出。
刹那间,地面剧烈震动,皲裂出一道道缝隙,飞沙走石漫天飞舞,长老们合力撑起的护身结界也“咔嚓”一声,裂开一道缝隙。紧接着,夜阑召唤出骨笛,吹奏出一阵古怪阴森的乐声。
众人正惊愕间,一层浓黑如墨的云雾从天空压下,一群玄鸟发出刺耳的鸣叫,如同一道黑色的洪流,朝着所有修士俯冲而去。
见夜阑如此给力,沈砚不再理会围攻自己的修士,而是将目光投向还吊在洗仙台中央的顾承煜。
只见沈砚的衣服下摆骤然裂开,一条巨大的蛇尾从中幻化而出,白色的蛇鳞在光影映照下,散发出五彩斑斓的光泽。沈砚凭借蛇尾的力量,缓缓升起,直至与吊在空中的顾承煜平视。
此番一见,顾承煜的状况比上次还要糟糕许多,也不知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仙盟的人对他做了什么,此刻的他面色惨白,气息微弱,看上去毫无生气。
他身后的天道碑正源源不断地抽取着他体内的力量,仿佛要将他彻底掏空。沈砚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手一挥,一道风刃破空而出,结实的铁链应声而断。
顾承煜从空中坠落,沈砚迅速用蛇尾稳稳接住了他。
沈砚又看向那依旧安静伫立,却散发着神秘威压的天道碑,脸上浮现出一个诡谲而得意的笑容,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去触碰。
与夜阑激战正酣的长老们,很快注意到沈砚的举动,大声呵斥道:“沈砚,你若敢动天道碑,所有修士必将追杀你至死!”
沈砚充耳不闻,双手死死握住天道碑,用力地掰扯起来。只听四周传来“轰隆隆”的巨响,仿佛整个洗仙台都在坍塌。
原本疯狂吸取顾承煜灵力的天道碑,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将方才抽取的灵气一股脑地吐了出去,尽数回到顾承煜体内。
其余灵气则陆陆续续回到被绑在石柱上的修士身上。那些原本生死未卜的修士,猛地睁开眼睛,眼中闪烁着阴森恐怖的光芒,恶狠狠地盯着下方的几位长老。
下一秒,穿在他们琵琶骨上的铁链“砰”地崩碎,这些修士如猛虎出笼般,纷纷朝着长老们发动攻击。
沈砚原本还担心夜阑难以抵挡众多长老,自己可能无法顺利搬走天道碑。见此情形,心中不禁松了一口气,更加用力地晃动天道碑,誓要将其连根拔起。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天道碑终于被他成功搬起。
沈砚也不管身后众人如何破口大骂,直接用蛇尾卷着天道碑和顾承煜,飞身而起,朝着天空飞去。又是一声巨响,洗仙台的屋檐被冲破,一条巨大的白蛇盘旋在空中。
此时的天穹晦暗无光,阴云密布,隐隐有阴雷在云层中轰鸣。在外的修士们看到这一幕,皆是一愣,随后有人认出了沈砚,大喊道:“沈砚!”
反派值上升的提示音,如同放鞭炮一般在沈砚耳边接连响起。
还真是喜庆。
沈砚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下方那些如同蝼蚁般的修士,大声宣告:“天道碑,我拿走了。”
提示音愈发密集,响声也越来越大。
沈砚又补了一句:“蠢货们。”
在一声声反派值增加的声音中,沈砚卷着天道碑和顾承煜,迅速逃离。江妄和夜阑见沈砚得手,也逐渐开始撤退。
待众人离去,仙盟一片狼藉,宛如废墟一般。
虽说天道碑已被成功劫走,可顾承煜依旧昏迷不醒,毫无转醒的迹象。
沈砚深知,主角绝不能死,这是他所在的最后一个世界,若主角殒命,还不知会引发怎样的后果。于是,他不敢有丝毫耽搁,急忙带着顾承煜赶往药王谷。
说来也巧,近日正是药王谷闭关炼丹的日子。
即便仙盟那边乱成一团,药王谷却仿若世外桃源,不受分毫影响,安静地坐落在山麓之下。
沈砚凭借蛇尾的力量,卷着顾承煜,远远地便开始探查洛云舟的位置。确定方位后,他直接飞身而下,闯入洛云舟的炼丹房,将顾承煜一把扔在洛云舟面前,语气冰冷地命令道:“救他。别让他死了。”
洛云舟看到沈砚银发红瞳的模样,脸上没有露出丝毫意外,依旧挂着那副一成不变的笑容。
不过,在看到沈砚的这一刻,他脸上的笑意似乎真切了几分。他没有回应沈砚的话,而是先说道:“这些时候你去哪了,我好些时候没见你,想你想得要紧。”
沈砚看了看地上如同死尸般的顾承煜,心中不禁疑惑,这种紧要关头,谈情说爱真的合适吗?于是,他开口问道:“你是不是不愿意救他?”
洛云舟慢悠悠地坐回自己的位置,眼神看都不看地上的顾承煜一眼,语气平淡地说道:“我为何要救他,没了他,你的眼神不就会多分给我一些么?”
仙盟发生如此大事,就算是闭关修炼的人,理应也能感受到那边的动荡,察觉到天道碑的遗失。更何况沈砚毫不避讳地将顾承煜扔到他面前,可洛云舟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这些儿女情长的事,由此可见,此人并不简单。
沈砚挑眉,语气带着几分嘲讽:“怎么,你们药王谷打算当一辈子奴隶?”
此话一出,洛云舟脸上的笑容明显僵了一下。
沈砚见状,笑着看向他,眼神中满是看穿一切的眸色,继续说道:“仙盟如今这副模样,恐怕早就在你的预料之中吧。那些家伙觊觎药王谷的炼丹能力,逼迫你们这些毫无修仙根骨的人加入仙盟,充当他们的医馆药房。如今仙盟遭此劫难,你不应该高兴才对?竟然还跟我卖起关子来了?”说着,沈砚走上前去,用还沾着些许血迹的扇子挑起洛云舟的下颌,气息冰冷,蛇类特有的竖瞳紧紧盯着他,仿佛盯着无处可逃的猎物。
沈砚接着说:“我知晓你一直以来都在炼制什么丹药,我只能说,你们凡人想要通过丹药彻底拥有修仙根骨,根本就是痴人说梦,别再领着你的那些弟子白费力气炼丹了。”说罢,他缓缓举起一只手,掌心之中,一颗血红色的珠子渐渐浮现。
珠子周围血气缭绕,却又散发着充沛而强大的力量。
“只要炼化出一颗转妖丹,你们便能拥有非凡的能力。”
这话一出口,洛云舟的目光便死死地落在了那颗珠子上。
沈砚眉眼间尽是嚣张肆意,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他垂眸看着洛云舟脸上的怔愣,在抛出这个极具诱惑力的条件后,又说出了最为关键的要求。
“就像当年我给山间的所有动物洒下力量,让它们拥有灵识和修炼之力一样,你们人类也可以。只不过,从那以后,我就是你们的主。洛云舟,你好好想想,这些年来你们被仙盟奴役的日子,难道你不想把那些家伙都揍趴下吗?”
“不。”即便面对如此巨大的诱惑,洛云舟还是沉思片刻,冷静地说道,“你只是想要成为世界之主,取代天道。”
被彻底看穿意图,沈砚也不再掩饰,而是故作惊讶地说:“呀,被你发现了。”他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所以呢,洛云舟,你要怎么选。你是要追随我,还是被我杀死。”
他弯唇笑着,仿佛谈论的不是生死抉择,而是一件和“今天吃什么”一样的、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十章内正文完结。
第277章 大宗主21
沈砚还以为要多说些什么,才能撼动洛云舟的心,正绞尽脑汁思索着接下来该用怎样的言辞打动对方,眼前洛云舟却毫无征兆地骤然跪了下来,声音洪亮且带着几分急切地喊了一声:“主人。”
那速度之快,让沈砚一时之间都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待他垂眸看去时,洛云舟已然仰着头看向他,眼里满是殷切与期待。
大概是因为沈砚没有立即回应,洛云舟误以为沈砚并不满意,又要低下头去亲吻他的脚。沈砚见状,神色微变,赶忙往后退了两步。
虽然穿梭了这么多世界,沈砚早已历经无数,身经百战,但一遇到这种格外不要脸的人,还是有些招架不住。
见不用再多费唇舌这事就算解决,他也乐得自在,只给洛云舟扔下一句:“你给他治着,我先去看看那边的情况。”便步伐匆匆地离开了,生怕洛云舟再做出什么更变态的举动来。
沈砚急匆匆赶回去,就瞧见夜阑和江妄正相互恶狠狠地凝视对方。
夜阑一身暗红长袍无风自动,周身萦绕着若有若无的血腥之气。江妄则是一袭青色劲装,眼神锐利如鹰,周身灵力波动不休,那模样像是随时都要扑上去,与对方展开一场生死搏斗。
沈砚心里清楚,要是自己来晚一步,这两位恐怕真会大打出手,到时候场面必定一发不可收拾。他刚一出现,两人的目光立刻落在他身上。
夜阑率先开口,语气中满是不屑:“这就是你前段时间和他睡觉的人?我看也就那样,不过是个毛头小子。”虽然从外表上看,夜阑面容年轻俊朗,但实际上他的年纪确实大了许多。
而且江妄是凭借沈砚赐予的恩惠才修炼成妖,在夜阑眼中,无论江妄如今有多大的能耐,都根本不值一提,所以才会毫不留情地说江妄不过是个毛头小子。
江妄听了这话,眼中闪过一抹怒意,冷哼一声,反驳道:“说这话你也不怕闪了舌头。”
见他们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气氛剑拔弩张,沈砚装作没听到他们的针锋相对,神色淡然地问道:“仙盟那边处理得怎么样?”一说到正事,这两人倒是比刚才正经了些,认真地回答沈砚的问题。
江妄说:“我听从你的安排,你离开后,我便按照计划撤退了。”
夜阑说:“虽然你没跟我明说,但我也明白你的意图,我也带着他们撤退了。”
不过是简单的两句话,这两人也要暗自攀比一番。沈砚听着,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只觉得好笑。一瞬间,他又想起之前夜阑说能接受别人的说法,现在看来,不过是在说服自己罢了。
事实摆在眼前,夜阑此时急赤白脸、争强好胜的样子,实在是滑稽。他笑意盈盈地看着夜阑,那眼神仿佛能看穿对方的心思。
夜阑似乎也知道沈砚在笑什么,像是被戳中了心事,便乖乖地垂下脑袋,不再像刚才那样呛声说话。
“杀了人没有?”沈砚又淡淡地问了一句,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
两人都摇了摇头,沈砚接着说:“那就回家吧。”
可要说回家,回哪里却不好说。就像那些气急败坏的长老们说的,他动了天道碑,他们就会追杀他到死。玄渊宗自然是回不去了,恐怕那些人已经在宗门设下天罗地网,等着他自投罗网。先前的小镇也不能去,那里肯定也布满了敌人的眼线。
于是——沈砚将目光落在夜阑身上,说道:“你那地方可要再好好防护一番。”毕竟三番两次被他和江妄闯进去,确实算不得安全。
夜阑听了沈砚这话,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不知是不是恼羞成怒,涨红了脸,语气急切地说道:“血煞阁位置隐蔽,地处秘境深处,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找来的,这黑妖怪大概是循着你放出去的那抹神识找来的。我那地方安全得很,不至于被那些修士找到,要不然这么多年,他们早就把我的血煞阁给剿灭了。”
夜阑如此信誓旦旦地保证,沈砚从原著里也知道那地方确实安全,便让所有妖修都去了夜阑那里。夜阑的血煞阁本就藏着不少魔修,如今又多了这些妖修,小小的空间里变得热闹非凡、拥挤不堪。
每次出门,人挤人,都感觉像是在繁华的大街上一样。这些妖修、魔修彼此不太了解,对对方的功法、模样感到好奇,于是便时不时地进行各种表演、演示,功法绽放出的光芒五彩斑斓,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不过血煞阁的门一关,那些喧闹的声音便被隔绝在外,里面又恢复了一片静谧。
很快,外界就流传起妖修、魔修狼狈为奸、沆瀣一气要毁掉修仙界的传言,还言之凿凿地说沈砚就是这一切的领头人。
修仙界那些不明仙盟真相的修士对他们这些妖修、魔修恨得咬牙切齿,眼中满是愤怒与厌恶。
整个大陆乱成一团,人心惶惶,但凡有什么坏事发生,不管是不是他们做的,都被栽赃到他们这些躲在血煞阁里谈天说地、表演节目的妖修、魔修身上。作为领导者,沈砚更是如此,一时间什么都不用做,反派值就不停地往上涨。
因为这事,沈砚心情不错地看着对面的洛云舟,手中的扇子轻轻扇动,微风拂过,将他银白的发丝吹拂而起。
洛云舟说道:“怎么,是不是我帅得惊天动地,连你也看得入迷了?”
听到洛云舟这莫名其妙又有些自恋的话,沈砚差点翻了个白眼,可想到之前夜阑说他翻白眼就是在勾引,便硬生生地忍住了这个冲动,只冷淡地瞥了他一眼,眼神中满是嫌弃,又看向床上还半死不活、面色苍白的顾承煜,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和不满,问道:“他怎么这么久了还不醒来,你的医术难道是假的?”
洛云舟说:“我的药王谷是假的,我的医术都不可能是假的。你要知道,我当初可是天下第一用药用毒之人,多少疑难杂症在我手中都能药到病除。”
听他如此吹嘘过去的经历,沈砚毫不客气地嗤笑一声,说道:“所谓第一人就这么被强行抓去当药库医馆用了?我看你的本事,也不过如此。”
这话让洛云舟噎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又恢复如常,继续说道:“那还不是因为我只是个普通根骨的人,要是真和他们对上,实在没什么胜算。”说着这话,他笑意盈盈的眼睛看向沈砚,眼神中带着几分探究,“我第一次见到你,就知道你不简单,也知道你是妖。从你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就与众不同。”
沈砚说:“第一次见面?”
“就是你在顾承煜手上时我见到的那一眼。”
沈砚哼笑一声,一点都不意外洛云舟那时就知道他是谁,又问道:“于是你就这么厚着脸皮,凑到我跟前,就是要确认我是不是真的要攻打仙盟?”
“这倒也不是。”洛云舟说这话时,看起来竟然有些腼腆,“主要是我看你一眼,就觉得喜欢,你说奇怪不奇怪?在我眼里,任何人、任何物只有药材和非药材两种,可我一见到你,就觉得你与众不同,像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珍宝。”
沈砚哼笑一声,心想:有什么好奇怪的,在这些世界里都给我当了这么多次狗了,现在一见面就认出主人来不是很正常吗?
“说起来……”洛云舟又停顿一下,用殷切、好奇的目光看着沈砚,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不用他说,沈砚就知道他想问什么,无非是问自己和江妄、夜阑的关系。
因为惦记顾承煜的安危,沈砚时常来药王谷看望顾承煜,然后回血煞阁,看江妄和夜阑找乐子。此时听了这话,沈砚挑了挑眉,说道:“你觉得呢?”
洛云舟说:“你是蛇妖……”
沈砚没再多说,只说了一句:“明白就好。”便不再理会洛云舟。
洛云舟不再说话,用渴望、亮晶晶的眼神看着他。沈砚假装没看懂,扇着扇子看看天、看看地,又看看床上还闭着眼睛的顾承煜,就是不看洛云舟脸上的神情,还用一副平淡的语气说道:“你说,这顾承煜怎么还不醒呢。”
洛云舟见沈砚始终不搭理自己,终于放弃了,他有些无奈地站起来,说道:“我去再给他加几味药,他要是还不醒,那就是他自己的问题了。”看样子他打算化悲愤为力量,认真去调配新药方。
沈砚用余光瞥见他一脸憋屈的样子,等他走出去后便哈哈大笑起来,摇着扇子看着洛云舟消失的方向,心里想着:嘴上说这么多,不过又是一个胆小鬼罢了。
正笑着,沈砚转头回去,突然对上一双深沉的眼睛,不由得一愣。只见顾承煜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静静地看着自己,眼神中带着一丝陌生和疑惑。他慢悠悠说道:“怎么话才刚说完,你就醒了?”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快步走到顾承煜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发现他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眼神中没有丝毫的熟悉之感,实在让沈砚有些不解,便问道:“你盯着我做什么,还不说话,难道是被打傻了?还是洛云舟趁我不注意,把你药傻了?”
“你是谁?”
沈砚说了这些话,顾承煜却突然缓缓说出这句话,一时间让沈砚愣住了。他仔细打量着眼前的顾承煜,想从他脸上看出些端倪,却见他双眼迷茫、神色平静。
顾承煜先前虽然情感内敛,但也从不说谎、不耍手段,难道他真的失忆了?
沈砚问道:“你觉得我是谁?”
顾承煜似乎在认真思考,皱着眉头,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回答:“你是我夫人。”
“……”沈砚一时语塞,心想这顾承煜就算失忆了,也真会占便宜。
得不到沈砚的否认,顾承煜似乎更加确定了这个想法:“所以你真的是我夫人吧,那为什么我睁开眼看到你的第一眼,心跳就跳得这么快呢?”
沈砚一听,走过去把手放在顾承煜的胸膛上,确实感觉到他的心跳如擂鼓一般,剧烈地跳动着。
但是在顾承煜那冷漠的脸上却看不出什么情绪,依旧是一副淡然的模样。沈砚暗自想道:好哇,你小子平日里见我一副冰块的样子,原来就是个闷骚。
第278章 大宗主22
虽然知道顾承煜真的失忆的可能性更大,但沈砚还是更想试探一下他,便用扇子挑起顾承煜的下颌,迫使顾承煜仰头凝望自己。沈砚垂眸看着他,开口道:“你说我是你夫人,那你敢亲吻我么?”
此前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顾承煜即便心中情绪翻涌,也不敢做出越界之事。
若不是那次他亲眼撞见沈砚和江妄在一起,伤心之下失控,狠狠拽过沈砚亲吻,沈砚也无法确切知晓自己在顾承煜心中的份量。此刻,沈砚带着看戏般的神态注视着顾承煜。
听到这话,顾承煜的瞳孔微微颤动。就在沈砚以为他要退缩时,却见顾承煜仰起头,先是小心翼翼地在沈砚的下颌落下一吻。
感受到沈砚没有退缩和拒绝后,顾承煜才缓缓移动嘴唇,将吻落在沈砚的唇瓣上,随后动情地加深了这个吻。即便这个姿势让他十分不舒服,他也没松开沈砚。
失忆之后,顾承煜似乎没了以往的顾虑与担忧,变得比之前更加直白、大胆,情绪也愈发浓烈。
沈砚感受着这个吻,明明对方不记得从前的事,可他却在这吻里尝到了几分如释重负般的喜悦。顾承煜双手紧紧抱住沈砚的腰身,沈砚顺着他的力道坐在他怀里。
一吻结束后,顾承煜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沈砚,温柔地摩挲着他因亲吻而泛红的脸颊,轻声说:“你果然是我的夫人,我的心前所未有的激动,而且我还对你有着……”说到这里,顾承煜像个毛头小子般露出羞涩的神情,没把后面的话说完,但沈砚已然感受到了他的激动。
沈砚轻笑一声,用手推了推顾承煜的胸膛,从他怀里站了起来。这一推的力道其实不重,但顾承煜现在身体虚弱,被这么一推,只觉一阵疼痛从身体各处传来。
即便如此,他还是舍不得放开沈砚,双手依旧揽着沈砚的腰身,目光也一直停留在沈砚身上。
沈砚对他说:“你要是想做什么,还是得先把伤养好。”
沈砚坐回原来的位置,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既看不出欣喜,也不见高兴。这样的神态让顾承煜心中生疑,不确定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于是有些忐忑地再次看向沈砚,生怕自己说了什么冒犯到对方。
可他心中的悸动又如此真实,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为何会有这种感觉?难道沈砚不是自己的夫人,只是自己单方面喜欢他?而且自己竟然如此贸然地吻了人家……
不过,沈砚为何满头银丝,眼睛还是红色,完全不像是人类,难道只是生病了?
就在顾承煜胡思乱想时,又有一个人走了进来。那人看到顾承煜醒来,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说道:“怎么醒了?我方才还在想要不要给他加点料呢?哎,我那新研制的药方看来没地方使了……”
洛云舟语气中满是遗憾,慢悠悠地朝沈砚走去。沈砚见他靠近,说道:“你能不能别弄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他吃,是不是你把他偷偷药傻了?”
沈砚转眸看向那边,只见顾承煜依旧呆愣愣地看着他们,脸上表情虽然淡漠,但那懵懂的样子确实像个傻子。
洛云舟这才发现顾承煜有些不对劲,便问道:“这是怎么了?他不是好好的吗?”
沈砚冷哼一声。
洛云舟走上前去,原本还对沈砚温和的顾承煜突然眯起了眼睛。沈砚在顾承煜身边待了些时日,知道这是他准备发动攻击的前兆,连忙说道:“你等等。”
洛云舟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沈砚。
沈砚说:“小心他杀了你。”
“他杀我?我之前就探过他的灵脉,灵脉堵塞无法使用,现在我能打十个顾承煜。你信吗?”说着,洛云舟自信地晃了晃手臂。
然而沈砚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只是重复了洛云舟的话:“灵脉阻塞?”
那岂不是功亏一篑了?他本就需要顾承煜的能力才把人救出来,要是顾承煜的灵力无法使用,谁来帮他承受那雷劫?沈砚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在场的两人都察觉到了。
洛云舟原本还想打趣几句,见状也不敢开口了。
沈砚只扔下一句:“你不把他治好就完蛋了,洛云舟。”说完,便离开了药王谷。
洛云舟看着沈砚离去的空位,喃喃自语道:“这人就这么得你喜欢吗……”虽然心中有些失落,但还是安慰自己:“算了……既然你喜欢那就——”话未说完,洛云舟转身,看见顾承煜正用不善的眼神盯着自己,还听到对方说:“我夫人要去哪。”
“……”
洛云舟见识到了比自己还厚脸皮的人。
沈砚心情不佳地回到血煞阁。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夜阑和江妄起码能和平共处了。每次沈砚回来,他们就像等待主人许久的小狗,立刻凑上前,满眼殷切,仿佛在等着被抚摸。
然而今日,沈砚不仅没看他们一眼,还冷冷地瞥了他们一下。就这一眼,两人便知道沈砚心情极差。
明明出门前沈砚还是开心的。
于是他们二人比平时乖巧许多,没有先开口,只是像尾巴一样跟在沈砚身后,模样十分惹人怜爱。
沈砚转头看向他俩,说道:“又不是你们惹我生气,干嘛这副样子?”
江妄立刻凑到沈砚跟前,一副狗腿样,殷勤地给沈砚捶腿,谄媚道:“到底是什么人敢惹我们天下无敌的蛇妖大王生气,看我不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见江妄如此讨好,夜阑愤怒地瞪了他一眼,自然也不甘示弱,连忙去给沈砚捶另一条腿。
顾承煜失忆、灵力阻塞当真不在沈砚的计划当中,他也不知顾承煜什么时候能恢复。现在顾承煜一副又傻又憨的模样,虽然有趣,可这是沈砚的最后一个世界了,他自然有些迫切,不想再多浪费时间。
而且血煞阁并不是最好的藏身之地,天道碑在自己身上一天,那些修士就不会轻易放过他,定然会想尽办法找到他。到时候要是在唤醒天道碑之前便暴露了踪迹,那就糟糕了。
这两人,一边一个捶着他的腿,都在偷偷瞧着他的脸色。沈砚垂下眼眸,便能从他们的脸上看出这副神态。
他心中升起一股恶作剧的念头,一人踹了他们一脚。两人哎呦哎呦倒地,沈砚正奇怪自己没用那么大力气时,就听江妄故意喊道:“好疼啊好疼。”他龇牙咧嘴的样子十分滑稽。
沈砚这才知晓,他们这是在逗自己开心。
他勾了勾手指,对江妄说:“你过来。”
江妄走上前来,沈砚作势又要踢,结果脚还没碰到他,江妄就自己哎呦哎呦地躺倒在地。
听到旁边传来一道嘲讽的笑声,倒在地上的江妄才意识到刚才沈砚没踢到,他抬起眼睛看向沈砚,却发现沈砚的脸上真正地浮现出一抹轻快、灿烂的笑意。
江妄也顾不上其他,又在地上夸张地扭曲着,哎呦哎呦地叫着,还挑衅地看了夜阑一眼。
夜阑被激怒,双眼仿佛喷出怒火。他转头面对沈砚,直接控诉道:“他是个贱人,故意装的!”
江妄不知夜阑是故意骂的,还是真心这么想。夜阑骂得如此难听,让他一时愣住,正要开口反驳,却听见沈砚忽然噗嗤一笑。
他抬眼望去,只见沈砚眉眼间的忧虑苦闷尽数消散。一瞬间,即便被骂得这么惨,江妄也不觉得生气了,心中反而涌起一阵欣喜,目光直直地盯着沈砚。
沈砚见两人不再争执,拍了拍榻边,说道:“别闹了,陪我睡会儿吧。”
两人知道沈砚说的“睡觉”就是单纯休息,没再多想,连忙一边一个躺好。沈砚一手揽住一个,一会儿揉揉江妄的脑袋,一会儿又摸摸夜阑的头发。
抱着他们,就像搂着两条温顺的狗,江妄身上热烘烘的,夜阑却透着股凉意,沈砚觉得热了就往夜阑那边靠,觉得冷了又挪向江妄。
躺着的时候,沈砚又忍不住想,要是能把顾承煜带回现实世界就好了,就算把他分成七八个不同样子的人也行。
他闭上眼睛,思绪全集中在这件事上,琢磨着怎么才能把这些人带回去,这样烦闷的时候有一个陪着,腻了就换另一个,岂不是美事?
于是,他开始回忆在各个世界里发生的点点滴滴,试图找出线索,弄清楚这人竟是什么来历。想着想着,沈砚突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具体是哪里又说不上来。回顾过往的种种事情,他心里隐隐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
但很快,他就在心里摇了摇头,把这个冒出来的念头抛开了,暗自想着:应该不会是那样吧……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多倒霉啊,兜兜转转竟是同一个人。
这是什么孽缘——
这个想法冒出来之后,沈砚越想越觉得有迹可循。他猛地坐了起来,原本安安静静靠在他身边的江妄和夜阑,被这突然的动作弄得措手不及。两人的脑袋“嘭”的一声撞到床榻上,他们捂着脑袋,一脸困惑地看向沈砚。
而沈砚已然陷入某种狂乱的思绪中,一时回不过神来。
第279章 大宗主23
此时沈砚逐渐察觉到了这件事,凝视着眼前的这两人。而这两人也有些茫然地看向沈砚,深觉或许是靠得太近太挤,让人不适,正要开口询问,沈砚便已然咬牙切齿地说道:“好哇,你这个疯子。”
两人虽素来不对付,但此刻的困惑如出一辙,便面面相觑,依旧不明白沈砚究竟为何动怒。而沈砚已朝他们扑来,并未使用术法,只是单纯地拳打脚踢,甚至张口就咬。
他们本就不是真正的人类,向来皮糙肉厚,这般普通攻击于他们而言不过是挠痒痒。可他们清楚沈砚此刻心情极差,便决定先哄劝为上,于是都“哎哟哎哟”地假意求饶。
沈砚听他们喊得这般起劲,哪里管他们是真疼还是装疼,只管先打了、咬了再说。他这般揍了他们一顿,又将他们一个个踹下床榻——踹下这个,那个又重新爬上来;踹下那个,这个又跟着爬上来。
如此折腾了好一会儿,这床榻当真是比做那事时还要凌乱。
沈砚终于累了,在床榻上气喘吁吁地躺下,可那两人仍不依不饶地挤在他身边。沈砚转眸望去,见左边那人脸上留有好几个牙印,右边那人脸上有好几个巴掌印,忽而又哈哈笑了起来。
两人虽更是莫名其妙,但瞧着沈砚重展笑颜,便也跟着傻笑起来。
沈砚见他们像傻子一样随自己笑,知晓他们全然没有之前的记忆,便左右各揪了一个,一边揪一边骂:“傻子!傻子!”
他们也不反驳,一边任由他掐着脸,一边还附和道:“我是傻子,我是傻子。”
沈砚不再折腾他们,有些疲倦地躺了回去,又开始思索其他事情。
当知晓他们竟是那个疯子的瞬间,他恍惚意识到,自己心中竟生出一种释然感。回忆起前几个世界的种种,竟都觉得——这确实是那个疯子能干出的事。
可他又想到自己死前的种种,不禁恨得牙痒痒,只觉得还是虐他们虐得不够,应当虐得更狠才是。他竟然有好几次都心软了,早知是这个家伙,他定不会说一句好话。
他又想到:自己的死,真的和司琸有关吗?
看看这些世界里司琸的模样,分明是连伤害都不愿施加,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这样的人会策划那些事,会将他杀死?
若他真做了这些事,便是千刀万剐也难消心头之恨。可司琸又是如何跟随着自己来到这么多世界的?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沈砚自然更希望那些事与司琸无关,不然他好不容易找到的乐趣就此失去,岂不是太过无聊。只是不知回到原世界后,这些司琸是否会合而为一,变回那个一成不变的司琸——那对沈砚而言,亦是极其无趣的事……但眼下,他不该想这些,显然应先回去,弄清楚事情的原委,再做其他打算。
这般胡思乱想了一阵,沈砚心里总算好受了些。入睡前,他又随意踢了身边不知哪一个,听对方发出一声闷哼,这才闭上眼睛睡去。
知晓这些人到底是谁之后,沈砚盯着他们的目光与之前大为不同。
眼神中多了几分怨怼与狠厉,常常盯得洛云舟脊背发凉。
洛云舟抖了抖身子,试图躲开沈砚的目光。
在检查完顾承煜的身体后,他转头看向坐在椅子上、眼神狠厉盯着他们的沈砚,说道:“这些时日,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可没做什么惹你不高兴的事啊。”说着,他还举起双手,好让沈砚看清他手里并无他物,以此证明自己确实没对顾承煜做过什么。
沈砚冷哼一声。
其实仔细观察便会发现,沈砚眼眸深处的怨怼与狠厉虽格外明显,却隐隐夹杂着某种亲密熟稔的意味。
这些小脾气和眼神,反而多了几分可爱,很多时候看起来不像是在瞪视,倒更像是带着淡淡的撒娇。这般模样看得洛云舟的心都要化了,只觉得自己窥见了沈砚外表之下最为纯粹天真的一面。
于是每次,他都会逗一逗沈砚,顺着他的话讲。
洛云舟调侃道:“这几天天天哼哼哼的,你是小猪吗,怎么总这么哼唧。”
沈砚没好气地回应:“你管我是什么东西。”他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看向顾承煜问道,“他到底什么时候能好?”
洛云舟无奈道:“这我也不清楚,我甚至连他失忆的原因都不知道,还是得观察一段时间。”
“从之前你就说要观察一段时间,现在还这么说,你是不是在耍我,你们这药王谷也不过如此。”
洛云舟笑着应和:“是是是,没用。是我没用。”
沈砚转头瞪着洛云舟,说道:“我跟你说话呢,别嬉皮笑脸的。”
“我没有,我只是觉得你可爱。”
沈砚又是一声冷哼,目光直直地投向床上的顾承煜。只要沈砚在,顾承煜的视线就一刻也不会从他身上移开。
两人就这样相互凝视着,陷入沉默。洛云舟见状,觉得他们应该有话要说,便自行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沈砚瞪了一会儿,眼睛有些酸涩,这才发现洛云舟已经走了。他此刻可没心情继续和顾承煜大眼瞪小眼,于是直接离开房间,到外面的庭院里坐下。
庭院藤架上的葡萄熟了,沈砚随手就能摘下一颗吃。他喜欢用牙齿咬住果肉,一点点吸里面的汁水。葡萄汁水丰盈,他吃得十分过瘾,等把果肉吸成葡萄干或者只剩下果皮时,便随手扔掉。
沈砚吃得专注,伸手去摘葡萄时却扑了个空。他抬头一看,发现顾承煜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身后,还帮他摘下了一串葡萄。
沈砚道:“你身体好了吗,就到处乱跑。”
顾承煜声音轻柔,大概是久病未愈的缘故,他说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洛大夫说我可以随意走动了。”
沈砚拿过他手中的葡萄串,又“滋滋滋”地吃了起来。
顾承煜在沈砚身边坐下,先是静静地注视着他。沈砚没有转头看他,吃了一会儿,说道:“方才还没看够吗?”
顾承煜这才开口,声音轻缓:“我知道你在为我生气。”
沈砚淡淡地瞥了一眼顾承煜,瞧见他脸上的表情虽然依旧显得淡漠,却还是能看出几分无措与茫然。
顾承煜继续对沈砚说道:“我也知道你因为我失忆而生气,你在责怪我忘记了你我曾经的过往吗?”
他眼神中满是困惑与悲切,直直地望着沈砚,“我想尽办法回忆我们之间的经历,可无论如何,脑海里都是一片空白,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说着这话,他下意识地摩挲着指尖,神情显得极为不安。
“先前我仅凭主观臆断,就认定你是我的夫人,也没仔细询问,就对你做了那么逾越的事,还请你原谅。”
说完这些,顾承煜似乎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有些呆滞地望着沈砚,嘴唇微微张合,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最终缓缓闭上嘴巴,像是在等待着沈砚的回应与审”。
沈砚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顾承煜狼狈又可怜的模样,面上不禁露出一丝笑意,说道:“是,我是在责怪你遗忘了我们之间的过往。我们经历了那么多,你怎么能把我忘掉呢?”
“对……对不起……”此时此刻,除了这句道歉,顾承煜似乎再也说不出其他话来。
他觉得仅仅道歉还不够,还得做点什么才行,于是又急忙补充道:“我会努力恢复记忆的,我会听洛大夫的话,他让我吃什么,我就吃什么,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你别再生气了好不好?”
沈砚又是一声冷哼,但任谁都能听出,这声冷哼里多了几分柔软,不再像之前那般生硬。顾承煜眼睛一亮,赶忙又给沈砚摘了一串葡萄,小心翼翼地将葡萄皮剥开,递到沈砚面前。
沈砚闻到葡萄甘甜的汁水香气,看也不看,直接低下头一口咬了上去。葡萄个头小巧,而沈砚嘴巴稍大,不经意间,一抹温热的触感便落在了顾承煜的指尖上。
这个刚刚还小心翼翼道歉的人,此刻心跳如擂鼓,眼神直愣愣、傻呆呆地望着沈砚。
沈砚吸完这颗葡萄,见顾承煜没了动作,便催促道:“继续。”他抬起眼眸,这才看到顾承煜脸上呆愣的表情。
这张平日里沉稳的脸上出现这般神情,不管看多少次,沈砚都觉得十分好笑。他笑意盈盈地看着顾承煜,而顾承煜则手忙脚乱地继续剥葡萄,几乎不敢抬头直视沈砚。
就这样,两人一个投喂,一个接受投喂,过了好一会儿,之间的氛围也逐渐缓和。顾承煜满眼温柔地注视着沈砚脸上的每一个表情,见他心情愉悦,一时情不自禁地问道:“你与洛大夫,到底有着什么关系吗?”
沈砚闻言,立刻转眸看向他。
顾承煜毫不躲避沈砚的目光,眼神中满是迫切,似乎真的十分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第280章 大宗主24
沈砚听了这话,饶有趣味地拿起一颗葡萄先吸着,随后又慢悠悠地问道:“你问我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呢?”他目光缓缓落在顾承煜身上,似乎要透过顾承煜这般的皮囊,将顾承煜的心灵完全看透。
可顾承煜却也不担心被看透一般,一双眼睛真切地凝视着沈砚,继续说道:“因为我想问清楚,你与他之间到底有着什么关系,如此我才能够……”到底说到这里,还是磕绊了一下,对上沈砚的目光,继续说道:“才能对你求爱。”
原先还没有半分羞赧,说完这话,他却有些胆怯,微微垂下眼眸,不敢看沈砚半眼。
沈砚听了他这些话,不禁笑起来。
失忆的顾承煜果然比那个冰块脸顾承煜有意思多了。
顾承煜听见沈砚的笑声,又诧异地抬起眼眸来沈砚。只见沈砚撑着下颌,那带着笑意的美丽眼眸看着他。
沈砚说:“如果我和他有着关系,你又当如何?你就不敢再做些什么吗?为何不敢,他又不会杀了你,不会对你怎么样他,他对我言听计从,对我百依百顺,无论我外面有多少人,他都不会反抗我。那么你呢……顾承煜,你又是怎么认为的。”
这位失忆之后脑袋一片空白的顾执剑使,他的心中似乎还有这一定的坚持和理念,所以才会在求爱之前先问清楚沈砚是否有恋人,此时这些话忽而说出来,简直就像是突然袭击而来冲刷了他的理念与想法,他更是呆呆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深觉这不对,可是瞧着沈砚如此认真的神色,却又觉得他说得好像是对的。
而沈砚又再次靠近过来,每一次与他靠近,都会情不自禁沦陷于他,无论什么顾虑、什么想法也都暂时抛掷脑后,只想着要与他更为亲近一些。
顾承煜的那双手,也就情不自禁地揽住沈砚的腰身。沈砚坐在了他的腿上,柔软冰凉的身躯靠在他怀里。
他就像是一个原本无欲无求的和尚,被这不知从哪里来的妖精蛊惑了心智,怔然地什么反应都做不出来。那柔软馨香的手抚摸在他的面颊上,更是让人神魂颠倒、意乱情迷。
那声音轻飘飘的,听不真切。
“你不喜欢我吗……你不想要追求我吗……你不想……”
还没等沈砚将一句句紧扣他心弦的话说完,顾承煜便承受不住,吻住了那不断蛊惑他的嘴唇。
一如出尝时柔软,带着温凉之意,但是很快便被他的体温所感染,更多的是温热、湿滑。他想渴求的犬一般,对着这小巧的唇舌不断掠夺,本就积聚在内心深处的欲望便如此汹涌,直接让狠狠抱住沈砚的腰身,更是索求。
于此时,那原本坐在顾承煜腿上的重量似乎发生了什么改变,也有着什么东西慢慢缠绕在他的腿上,顾承煜一时回神过来,瞧见沈砚原本美丽的红色眼眸,不知何时竟然变成不似常人的竖瞳,他一时心惊,脸上俱是惊骇之色。
而沈砚像是发现什么好玩的东西似的,勾着他的发丝,在那莹白的指尖上缓缓缠绕,还轻声说:“怎么不继续亲了?”
再一回神时,一切如旧,哪里还有方才那古怪的感觉。顾承煜垂下眼眸去看,只见沈砚的腿压在他腿上——因着顾承煜身形高大,坐的凳子也高,沈砚的腿便悬在空中晃着,显得俏皮可爱。
“你怎么了,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沈砚继续问道。
顾承煜这才惊觉,那或许是幻觉,连忙说道:“我方才……好像出现幻觉了。”
“什么幻觉?”
顾承煜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也担心惹沈砚不快,便不再提此事,只是将吻落向沈砚。沈砚坐在他腿上,比他高出一些,这一吻便只落在沈砚细瘦的颈间。
顾承煜因情绪激荡,体温颇高,这一吻滚烫,落在沈砚肌肤上,让他忍不住颤了颤。这反应说不出的色/情与可爱,他越是躲避,顾承煜便越想将他狠狠箍在怀中,继续亲吻、肆虐。
顾承煜果然这样做了,抱着沈砚纤瘦的躯体,将吻密密落在他颈间。
沈砚的衣襟被顾承煜拱得凌乱,他轻易便能将脸埋进去。方才是沈砚吃葡萄吃得投入,此刻换成顾承煜吃了起来。沈砚吃葡萄时会用牙齿嵌入果肉,顾承煜却不同,似是担心弄伤什么,只是小心翼翼地咬着,又像沈砚吃水果般发出吸溜吸溜的声响。
沈砚的手紧紧攥住顾承煜肩头的衣料,指尖缠绕着他的发丝,整个人似躲似迎地微微拱起,凌乱的发丝从顾承煜手臂垂下,一双眼已蕴满水光,在阳光下盈盈发亮。
因被偷窥次数太多,沈砚已能准确感知他人视线。他微微转眸望去,便看见站在花架下的洛云舟。此时他衣衫半褪,露出莹白圆润的肩头,整个人被顾承煜抱在怀里,半遮半掩,却掩不住满脸春色。
沈砚脸上带着迷醉的笑意,声音穿过五彩斑斓的花架传来:“一直看着做什么,你也想吃吗?”
听到这话,顾承煜在他怀里抬起眼,嘴里却未松开工夫,像守护珍宝的野兽。他似乎用了些力,沈砚身躯轻颤,披在肩头本就摇摇欲坠的衣衫滑落下来。
即便顾承煜的衣袖替他遮挡了不少,仍是泄露了大片春色。
沈砚颤过后,有些气喘地靠在顾承煜头上,轻声道:“另外一边是留给你的。”
洛云舟脑中轰然一响,一时不知该上前还是逃离。这位平日里说着不少情话的洛谷主,终究抵不过视觉、嗅觉、听觉的三重冲击,像只狼狈的狗般落荒而逃。
沈砚轻嗤的声音落在他身后,虽轻,却清晰传入洛云舟耳中:
“胆小鬼。”
而那并不胆小的家伙,自从得了这一口之后,便更加大胆起来。仿佛从前他念的那些清心口诀,也不过是些凡俗文字罢了。感知到顾承煜的手指探入何处,沈砚抬起他的脸,垂眸看他,声音里还含着几分缱绻低沉:“你确定要在此地?”瞧瞧顾承煜这副模样,哪里还有半点从前的影子——曾经死命克制情感,此刻却因兴奋,脸颊泛出病态的红晕。
沈砚的手指掠过他脸颊的红,轻笑问道:“这里吃够了,要不要尝尝别的?”
顾承煜眼神怔愣,却骤然回神,抱住沈砚的膝弯打横抱起,径直往房间走去。层层衣摆间,他迫不及待地埋首而下。沈砚的双腿不禁收拢,几乎快要夺走顾承煜的呼吸,可他全然不顾,即便被弄得呼吸艰难,仍未离开分毫,依旧肆虐。
先前沈砚便惦念与顾承煜双修,想着他身上的灵力。却没想到即便顾承煜灵力阻塞至此,仍有源源不断的灵力传递而来——原来这灵力虽阻塞,此刻却抵不住沈砚的攫取。
顾承煜的灵力与他人截然不同,充沛纯粹,攫取时顿感神清气爽,无人能及。原本沈砚只想随便一试寻求刺激,谁知他的灵力如此干净,一时竟吸得上了瘾。
此时的顾承煜尚未恢复记忆,不懂功法与双修之道,全然由沈砚单方面攫取灵力。沈砚兴致盎然,起初是顾承煜压在他身上索求,后来便换成沈砚坐在他腰上。
以往他自行动作总会很快疲惫,可因攫取了顾承煜的灵力,不仅毫无倦意,反而愈发精神,满脸兴奋。再看顾承煜,想必已察觉身体的异样,却仍强撑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日光早已褪去,月光洒落,顾承煜全身肌肉紧绷,忍不住重重叹气。而沈砚依旧亢奋,任由他将吻落向脖颈。待他微感疲惫时,便由顾承煜握着他的腰身动作。
顾承煜亲吻着他的耳廓,终究忍不住轻声问:“你是不是在吸我什么?”
沈砚双臂环住他的脖颈,浑身水淋淋的,在月光下泛着迷人的光泽,眼波媚态横生。他笑着应道:“是啊。”甜言蜜语般的耳语在顾承煜耳边炸开,“我在吸你……”明明说的是灵力被攫取,经他这般言说,竟多了几分令人血脉偾张的意味。
于是原本即将偃旗息鼓的情事又猛然振奋起来,这个夜晚也因此不得安宁。
待沈砚觉得从顾承煜身上汲取的灵力足够,不至于让他灵力枯竭而死,才放过了顾承煜。顾承煜依旧满眼光亮地看着他,显然若不是沈砚没了兴致,他还想再多痴缠些时候。
沈砚伸出手指,点了点顾承煜的眉心。即便经历了如此长久的情事,他的体温依旧有些凉,皮肤带着凉意,那里却偏偏是最热最湿的,简直摄人魂魄。
手指落在顾承煜眉心,像一枚轻巧的冬雪,微凉,却刻骨铭心。
“下次再来找你,先把自己养好。”
他笑靥明媚漂亮,即便简单穿好衣服离去,身影却仍在顾承煜的梦境里清晰回荡,久久不散,也深深地记住了沈砚所嘱咐的,他虽然不明白为何身体会有一种空洞之感,但也愿意为了沈砚再沉沦于此,即便死去也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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