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城门口到处都是盘查的衙役、士兵。弄得丹水城内人心惶惶。


    一名男子脚步匆匆略过巡视官兵的视线,头也不敢抬,尽量压低帽子,七绕八绕来到一处宅院门口。


    宅院说不上富贵,常规的一间正房两间偏房,门外还种着些竹子附庸风雅。


    他刚进院便道:“知远,我买了些菜,一会儿给你做些家乡菜。”


    屋里没有人应答,他脸色慌张连忙又喊了一遍,才有人应声道:“不好意思,刘师爷,我方才在更衣。”


    刘赫松了口气,随即挂上笑脸道:“说过多少次了,叫我的名字就好。”


    “外面什么情况?”陆知远推开门来,也不走向院子,只是立在门槛后。


    “城门全部关闭,看来御史相公是一定要抓到你。”


    “她不是丢了官印吗?找到了?”


    “昂,找到了,找到了。”刘赫点着头,强调自己的话是真实的。


    “那太好了,咱们回衙门吧。”


    刘赫避开她的眼神道:“回不去了,现在丹水城都在传,御史夫人和师爷私奔的了,御史相公震怒,已经把您休了。”


    “休我?”


    “哎。”刘赫又点点头,一双眼睛就没离开过陆知远。


    “她凭什么休我?”陆知远突然捂着脸回到屋里,还把门扣了起来。


    刘赫拍着门道:“知远,知远,你别哭。”


    “都怪我带你逃狱。”


    “怎么能怪你了,你也是为我好。”陆知远带着哭腔,还不忘安慰着他。


    刘赫立马来了精神道:“真的?”


    又没了声音,门外的刘赫道:“我去做饭,一会尝尝我的手艺。”


    屋里的陆知远的脸上却毫无泪水,她轻轻拉开裤腿,膝盖被擦伤到流血。


    这个刘赫浑身透着古怪,也是十分后悔跟着他逃狱,当时为何就不能再细想一下呢,当真是莽撞了。


    也怪自己不信任白桃,总觉得她会把事情办砸,没想到最后办砸事情的倒是自己。


    她低头看了眼腿,方才想乘他不在翻墙出去,不但没有成功还把腿弄伤了。


    今晚再试一试吧。


    她找来腰带将裙子扎高一点,方便走路,等刘赫屋里熄灯后,她便蹑手蹑脚的出了门,来到自己规划好的路线。


    先是爬上立在墙边的架车,颤颤抖抖的手掌死死的把住房檐,鼓着一口气才骑上墙头,她看着墙另一边的黑暗,闭上眼跳了下去。


    脚腕突袭而来的刺痛,让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疼痛让她不敢脚掌挨地,她只好脚尖点地,拖着伤脚,连忙往城中走去。


    黑夜里一切都寂静无比,只有陆知远一重一轻的脚步声回荡着,此时她已经走到了河边,那里没有白天的繁荣,只剩商贩收拾好的空摊子。


    大牢中


    敖三娘耷拉着脑袋,悠闲自得玩着稻草,哪里有坐牢的样子。


    一双玄色靴子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小师爷?怎么有空来坐呀?"


    “这里的所有人都被我支走了。”秦秋池蹲了下来。


    “那奴家来陪陪师爷?”敖三娘媚眼一挑,俯身看着秦秋池道。


    秦秋池抬手就掐住她的脖子道:“这里没外人,别再跟我演戏。”


    “咳咳。”敖三娘被掐的喘不过气,拼命的扒拉着秦秋池的胳膊。


    “你最好识相点。”他抬手就将敖三娘甩了出去。


    “咳咳。”敖三娘捂着脖子大口的喘气,看着气质大变的秦秋池有些害怕。


    秦秋池又蹲了下来与她平视,他面无表情的道:“我记得你说过,你认识不少当官的,那,御林狱听说过吗?”


    敖三娘瞳孔放大,身子不自主的往后挪了挪。


    “你是禁军!我变成这副模样,你都能认出来?”敖三娘满脸的不相信。


    “嗐,我本来听我姐姐的话,放你们一条生路,可你们偏偏要往网里撞。”他突然回身,如同鹰一般盯着敖三娘道:“刘赫到底是谁?陆知远到底在哪里?”


    见她依旧闭口不言,秦秋池又道:“你知道羽林狱的手段。”


    “哈哈哈哈。”敖三娘突然扬天大笑道:“你不过是吓唬我罢了,孤身一人的禁军,连狗都不如。再说你们的规矩我也是懂了,如今你根本就没有官身,吓唬谁呢?”


    “为了个刘赫,犯不着把自己搭进去,你想清楚……”秦秋池停顿下道:“若我是南衙统领,杀了你,不过是写份报告的事罢了。”说完便离开了监狱


    “我去!那敖三娘真是重犯?”白桃方才躲在一旁偷看。


    “道上有位花娘子,京城有名的暗娼头目,杀人放火逼良为娼无恶不作,当年朝廷派人抓捕,敖三娘恐是当年的漏网之鱼。”


    “你怎么知道她是?”


    “她锁骨处有刺青,虽然被刀毁过,但依稀能辨认是木兰花。”


    要不是那天被敖三娘调戏,秦秋池还没法确定她的身份。


    白桃拍了他的肩膀道:“你演禁军还挺像那么回事,就是年岁稍微小了点。”


    想到年岁,陆知远好像和秋池同年吧。


    一阵阵耳鸣,陆知远才恢复意识,只觉得头晕,她缓缓睁开眼,自己好像又回到那个宅院,她扶着拉脑袋起身,走了几步才发现自己的脚被人锁住了。


    这时刘赫提着食盒进来道:“醒了,吃饭吧。”


    “你放肆!”


    刘赫仿佛没听见般一样一样摆着菜道:“你尝尝合不合胃口?”


    陆知远拂袖将一切都推下桌去,刘赫看着一地狼藉,双眸激动到充血,他上前握住陆知远的手腕道:“为什么,我对你这么好,你却这般对我。”


    “你清醒一点,我有丈夫,我有孩子!”陆知远吼出这辈子最大的音量。


    刘赫呆呆的愣住了,过了好一会,他蹲了下去把菜都拾起来,端到陆知远面前道:“吃了。”


    陆知远别过头去道:“我不饿!”


    “你说过,不能浪费粮食。”刘赫捏过陆知远的下巴便把饭往她嘴里塞。


    陆知远使出全身力气将他推开,俯身吐了起来,屈辱感让眼泪在眼眶中不停的打转。


    “对不起,对不起。”刘赫伸手去帮陆知远擦泪,陆知远连忙往后躲了几步,直到无路可退,她被刘赫圈在怀中。


    “嫁给我吧,我会照顾你一生一世。好不好?”他小心翼翼等着心上人的回应,却发现陆知远竟然晕了过去,他连忙将她安置在床上,自言自语道:“我这就去找大夫。”


    待他走后,床上的人瞬间睁开双眸,静静的盯着天花板。


    天才微微亮,就有衙役拍白桃的房门道:“御史相公,有人在街上看到刘师爷了!”


    白桃披着外袍就跑了出:“哪里?快带我去。”


    “药铺老张说的,昨晚有人敲门找大夫,他从门缝里看的隐约像刘师爷,就没敢开门,天一亮就通知我了。”


    “召集人手,查所有药铺,昨天晚上有谁出过诊,或者卖出去过药。”


    看着一旁走过来的秦秋池,白桃快跑了几步道:“我有线索了。”


    “我知道了。”他依旧冷着脸,把三班衙役全部召集起来了,拿上银枪就出发了。


    估计是在敖三娘口中问到线索了,秦秋池带领众人信誓旦旦的一路往向北。


    白桃骑着马跟在其后,看着一身书生打扮的秦秋池,发现他竟然真有点将军的风采。


    大刀阔斧的骑在马上,一柄银枪负在身后,好在随风飘扬的发带让他温和了几分。


    一辆马车不紧不慢的从众人左侧走过,秦秋池侧头打量着,紧绷的情绪让他觉得那辆马车有点问题。


    驾驶马车的人悠闲的抽了口水烟,雾气立马挡住了视线。


    “桃儿!”


    陆知远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她竟然就在与众人错身而过的那辆马车上。


    在队尾的白桃反应过来,掉头就追。


    刘赫没想到的是陆知远一直在装病装晕,眼看大部队就要追了上来,也不忘嘱咐陆知远道:“坐稳了。”


    横冲直闯的马车一路出了城,但还是没能跑过白桃的马,她将九节鞭甩了出去,正好套住刘赫的胳膊,一个带劲就把他拉下马车。


    无人驾驶的马车瞬间发了狂,白桃见状连忙要去拉缰绳。


    刘赫却勒住她的脖子,白桃猛踩对方的脚面,翻身挣脱就是一脚直冲面门,可惜对方很利落的散开了。


    秦秋池说的没错,刘赫确实会功夫,而且还不错的样子。


    此时的白桃并不想和他缠斗,只想赶紧去稳住失控的马车。


    她将鞭子加长至十二节轮向刘赫,乘他闪躲之际,自己翻身上马去追马车。


    “白桃!”陆知远紧抓这马车框尽量稳住了身形。


    白桃把自己的马控制和马车一般的速度,看准时机纵身一跃,本以为能直接跳在马上,可惜她太高看自己了,如今正艰难的挂在马的一侧。


    “白桃!”陆知远十分担忧的喊道。


    看着身下三寸下就是飞驰的地面,白桃后怕的捏了把汗,调整好呼吸握紧缰绳一个翻身重新坐在马上。


    “吁!”马头被勒到扭曲,终于肯停了下来。


    车才停稳,陆知远直接搂过白桃,她实在是太害怕了。


    “好了,好了。”白桃拍着陆知远的后背安慰着。


    陆知远松开白桃后一直低着头,白桃歪头看了看道:“呀,怎么妆都哭花了。”说着从袖口掏出手帕递给她。


    “我都没有化妆。”


    “是吗?本府竟然没看出来,果然东安县主天生丽质啊。”


    “你哪里学的油嘴滑舌。”


    “秦秋池教我的。”


    “净不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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