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随即,沈莓很快清醒过来,为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感到可笑:如果天底下真的有大罗神仙,降世给霍天钧喝下“不喜欢沈莓就去死”的灵丹妙药,恐怕那时霍天钧才会勉为其难地喜欢一下她吧!
这样的思绪在沈莓脑海中一闪而过,很快被她抛之脑后。
霍天钧的反常像是一个先兆,沈莓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抓到了点什么,但还缺乏一个清晰的点。她等待着霍天钧的进一步动作,但是在那之前,她得开始上班了。
中视加试的结果出来了——杨钰落选,最终进入电视台的是应届实习生沈莓。
对此,沈莓并不感到意外,从她听来的风声中得知,这已经不是杨钰和杨政新父女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了,甚至杨钰这次的手段,比之杨政新年轻时所作所为只能说是小巫见大巫。热搜的事情一出,曾经被杨政新陷害打压过的人原本以为沈莓也只是一个和他们一样的可怜人,谁知后面热搜反转,他们被打压冷落多年的委屈和愤怒瞬间被勾起,这两天的热搜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但沈莓知道,杨钰和杨政新已经不知道暗地里压下了多少新闻。
因此,为了不再多生事端,哪怕杨钰再不情愿,也只能遵从真正的加试结果录取沈莓。
沈莓一大早来到中视顶楼,走完所有的入职流程,指纹登记、部门分类、信息录入、办理员工证......
等到所有流程走完,时间已经接近下午三点,引导沈莓的老同事却还没有放她去吃饭的意思。
沈莓看了看时间,笑着道:“竟然已经这个点了,不如我先请前辈一起共进午餐,结束后再进行其他事宜?”
那位前辈嘴一哼,很是不把沈莓放在眼里:“急什么,我缺你那点饭钱?待会儿再带你去见个人,见完了你爱怎么吃怎么吃,没人管!”
沈莓摸了摸鼻子,仍是好声好气:“是去见什么人呢?”
前辈下巴扬得比天高:“见你师父!”中视带实习生一般实行一对一责任制,一般会指派一个经验丰富的老人作为新人的师父,签署一年的师徒合约,这一年里,师徒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徒弟犯错,师父也免不了责任,师父有事,徒弟也逃脱不了干系。
沈莓跟在前辈身后,心里对这位“师父”有着些许的好奇,不知道杨政新父女会给她安排怎样一个师父?是中规中矩还是另有“惊喜”?
前辈带着沈莓直往楼下,中视内部记者们的办公室一般设在在十四到十六楼,根据部门的不同,所在楼层也不同,但是这位前辈既没带沈莓到十四楼,也没带她前往十五十六楼,而是伸手按了十三楼的按钮。
两人从电梯出来,沈莓对着楼梯口贴着的标签挑眉,只见入口处几个大字:“暂作杂物储藏楼层”。
这位前辈显然也看见了这几个字,握拳咳嗽了两声:“这位带你的朱师父也曾是新闻界有名的奇才,奇才嘛,难免不羁了点,习惯就好。”
朱师父?沈莓脑海里闪过一个身影,莫非,是朱周文?
随着办公室门的打开,沈莓的预感成了真。
这是在楼道角落里的一间办公室,看得出不经常来人,门沿和窗角上都落了不少灰,门推开时,还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吱呀声。
也正是这道声音,使得里面忙碌的人抬起了头。
屋内光线昏暗,正中央一个硕大的投影仪正投影着十多年前的纪录片,坐在投影仪前的人穿着一身洗得发黄的白色汗衫配老头裤,脚踩绿色迷彩胶鞋,面色憔悴,眼下挂着硕大的黑眼圈,见到沈莓进来,不咸不淡地瞥过来:“周报告在桌子上。”
沈莓踏进这间屋,仿佛踏进了一片别样的空间,带路的前辈不知道何时已经消失不见,她顺手关上门,屋内又恢复到那片静谧而独特的氛围中,唯有投影中的纪录片发出着各色声响。
朱周文说完那句话之后便又聚精会神地看起投影,沈莓走到桌旁,拿起周报看了一眼:
“八月九日,看完纪录片一部。感想:好看。”
“八月十日,看完纪录片一部。感想:还行。”
“八月十一日,看完纪录片一部。感想:经典。”
“八月十二日......”
往前翻,上周、上上周的周报也是如此。
沈莓把周报放回去,跟着看起投影仪上的纪录片。朱周文放的是一部以前的扶贫纪录片,沈莓坐下时剧情已经走到了结尾,屏幕上正在展示着当地在扶贫干部的带领下产生的改变。
当片尾曲的音乐响起时,朱周文才打开房间内的大灯,乍一瞧见屋内的沈莓,他被吓了一大跳:“你是谁?你怎么在这儿?”
沈莓还没说话,他又想起刚才的事情一般:“哦,你是来拿周报那个吧,行,拿了就快走,别待在这里。”
沈莓坐着不动:“朱老师,我不是来收周报的。”
朱周文看她一眼,眉头皱起:“那你来干嘛?”
沈莓笑笑,伸出右手:“我是新来的实习生沈莓,很高兴见到你,朱老师,希望接下来的一年里我能在你的教导下有所进步。”
朱周文这时候才抬起头仔细打量沈莓:“新来的实习生,怎么分到我手上了?得罪人了?”
沈莓笑容还是那么得体:“朱老师才名远播,能分到您手下是我的荣幸。”
“是吗?”朱周文抽出一支烟,静静在拿在手里点燃,“现在外头还认得我这个老头子的可不多咯!”
朱周文无意让沈莓做什么,沈莓也不急,确认朱周文吃过午饭后拿起手机点了份外卖。吃完外卖,沈莓又安静地坐在原地玩手机,朱周文不跟她多说些什么,沈莓也不在意,等到下班的点后便打卡走人。
走出中视大楼,沈莓正打算打车回去,这时一辆红旗从她身旁缓缓驶过,车窗打开,露出一张带着成熟气息的男性脸庞:“沈侄?”
沈莓从记忆里回想了好一会儿:“吴叔叔?”她记得这位在文宣部门就职,名叫吴敏言。
吴敏言点点头:“刚好碰上了,一起吃个饭?”
沈莓没多犹豫,答应了这位吴叔叔的邀请。
沈莓上班的第二天、第三天乃至第一周,基本上都处于一种无所事事的状态。
中视里其他的人不管沈莓,朱周文也当沈莓如同隐形人,依旧每天自顾自地看着投影纪录片。
说起这位朱周文,年轻时确实是颇为有名的一位记者,只是年轻人一腔热血,过于敢说敢问,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被几番打压之后,也就渐渐消失在公众眼中。
沈莓也是入职那天,才发现朱周文原来还留在中视。
沈莓在中视工作了五个工作日,便碰到了五次吴敏言,被他邀请吃了五次晚饭,哪怕是再迟钝,也该察觉这其中的猫腻了。
沈莓回望着中视大楼,又回想起吴敏言的职位,难道,这中视,要变天了?
事实证明,沈莓的预感向来很灵验。
第二周沈莓早早踩着点到达中视门口,却恰逢走出门外的杨氏父女两。二人行步匆匆,压根没注意到擦肩而过的沈莓。
倒是沈莓经过他们身边时,听到杨政新对电话那头不断哀求的声音:“陈处,这件事你听我解释......别,求求你,帮我向上面传达一下,这种事我以后绝对不会再犯了,求求再给我一次机会!......哎,陈处,陈处!”
*
一个小时前。
杨政新喝完今晨的第三杯咖啡,合上电脑打算前往中式。近日来连绵不断的负面新闻让他头疼,虽然压下去不是什么难事,但一直以来有人持续不断的爆料才是让他头疼的根源。
压,只是一时的,但爆料却是持续不断的,若是长久如此,他害怕哪一天自己的所作所为便被彻底暴露,最终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今早的这条新闻特别难缠,他花了很大的代价才将它压下来。就在杨政新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忽然接到了一个特别的电话。
杨政新接过电话,诚惶诚恐:“陈处,您、您找我?”
陈处在电话那头应了一声,道:“你现在过来一趟老地方。”
接过电话,杨政新连忙坐车到达熟悉的地方,陈处已经等候多时,只是除开陈处,屋内还有一个有几分眼熟的人,杨政新对他有点印象,好像叫.....吴敏言?
杨政新顾不得有外人在场,连忙为陈处递一杯热茶:“陈处,不知您忽然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陈处睨他一眼,手指在杯沿上转动:“我最近听说了一些消息。”
消息?
杨政新心念电转,堆笑道:“最近可能是有些关于我的不利传闻,但都只是些捕风捉影的虚话,我自会处理好。”
谁知陈处听了他的话,面色并未有任何变动,仍是冷冷淡淡的:“可不是关于你的。”
不是关于他的?那是什么?
杨政新还没反应过来,忽然听得陈处又道了一句:“咋们中视可是个干干净净不容黑幕的地方,敏言,你说呢?”
杨政新心里警铃大作,终于想起一直以来被自己忽略的事情——中视的名声!
当杨钰将沈莓送上热搜而又反转时,多的不只是对杨政新父女的流言、猜测,伴随而来的,还有对中视公平公正的质疑,对其权利滥用的愤懑,比起杨氏父女,上面更在意的显然是中视的名声!
想到此,杨政新不由得冷汗直冒,意识到自己犯了个棘手的大错误,他正待说些什么来挽救自己,这时,一旁没什么存在感的吴敏言忽然开了口:“确实,我也觉得。”
杨政新猛然怔住,他看看陈处,又看看吴敏言,终于反应过来叫他过来这一趟的意思,登时脸色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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