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青春校园 > 狂枝[上位者低头] > 11、Chapter11
    李仰跑到她身边,远半步的地方站着。


    单桠看着柏赫,冷笑,眉梢一寸寸挑起:“报警。”


    领头人面色大变,可车里的人没出声,他慌了一瞬也就仍咬牙没动。


    李仰:“好。”


    她拽下胸前内搭上的纽扣,不着痕迹看了柏赫一眼,在黑暗中将东西放进单桠手心。


    此时柏赫再次开口,远一点的地方火光闪烁浓烟四起,单桠站在背光处。


    “单桠。”


    似警告却又似无可奈何。


    “……”单桠手心攥着定位器,放进兜里,偏偏头。


    “今晚你送他去。”


    李仰并不多话:“好。”


    车窗被升上,隔绝浓烟。


    那边的苏青也从始至终都在车上,没有露面没有出声。


    修长的指节握着门把手,白到发颤。


    可他没打开那扇门。


    他不能,也不可以露面再给单桠徒增事端,背后湿意不知是血还是汗,冷得人晕眩。


    直到车门被从外面打开。


    李仰摆了摆手,后面过来的自己人上前,拥着苏青也换了辆车。


    李仰手腕随意搭在后座右侧半敞的门:“青也哥,别忘了车啊。”


    苏青也的背很直,这样慌乱的环境里也不显狼狈,偏过头,微微笑道:“一定。”


    与此同时。


    库里南另一头的车门被打开,单桠一身硝烟味上了车。


    混杂着油烟的刺鼻,机械过度加载又被摩擦后的金属味,柏赫面色不变,裴述却转过头看了眼他。


    柏赫对气味极其敏感,药油都要再找喜欢的味道压下去,坐车更是从不开窗,不喜尾气。


    单桠显然也知道,只是毫不像下属般坐在他旁边,翘着腿,下巴微抬,颇有种是你叫我上来,你就得受着的意味。


    柏赫抬手,随即温凉的触感爬上她的脖颈,指腹一压。


    单桠略顿,身体僵直了没动。


    “你下班了。”


    言下之意,公司里的针锋相对你不该带到这里。


    单桠偏过头,可两人下班之后还有什么关系吗?


    她没立刻回应。


    显然仍在为颁奖典礼那天,他面色不虞地丢下自己而耿耿于怀。


    良久才反击一句。


    “你还在出差。”


    不知为何戳中什么点了。


    柏赫神情缓和了些,指尖轻而缓地按着她左边的那根筋:“人找到了?”


    问的是今晚那伙人的幕后主使。


    嘶———


    单桠疼得一躲,抬肩就要甩开他:“还没。”


    柏赫一哂,正要开口,就听单桠道:“但快了,只要你不插手。”


    就像无数次考核,这是单桠对于他问出问题,条件反射般说出答案的本能。


    柏赫:“……”


    温热瞬间流失。


    他看了眼自己空掉的指尖,定格几秒才放下。


    似乎是在品单桠说的这句话。


    而后薄而长的眼尾,淡淡抬起,扫向单桠。


    “怎么插手,帮别人毁尸灭迹?”


    单桠抿唇,不语。


    很显然,她默认。


    柏赫笑了,露出今晚第一个彻底的笑容。


    他唇白齿也白,偏生眉眼极乌,连唇角笑起来都是尖的,整个人太锐,怎样看起来都刻薄。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插手帮伤害你的人?”


    她的七窍玲珑心是他养的,于是见人说鬼话的舌在他这里也无处遁形。


    单桠冷下眼:“你果然知道。”


    “单桠。”


    柏赫眉梢一寸寸微挑:“提前看答案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呵。”


    她冷嗤。


    自己偏头扭了扭被撞到的脖颈,偏过头不欲再跟他说话。


    但窗外的路好像不太对。


    裴述作为一个领着极其丰厚奖金的特助,他的工作就是为主子扫清一切障碍,包括调节此时车里的古怪气氛。


    适时开口:“单小姐,二少约了家庭医生给您检查。”


    公司里面叫柏总,公司之外便是仍延续在港岛的柏二少。


    开头的称呼,单桠听几遍都觉得嘲讽又好笑。


    这个人究竟是怎样长的一颗心,才能什么都分得如此清楚,连带着最衷心的下属也如此?


    原来这才是让她上车的原因。


    但他做什么,她就得全买账吗。


    单桠看着窗外,黑色幕影映衬着后座两个人的侧脸。


    “裴特助。”


    “我说过不用对我用敬语,我俩平辈。”


    裴述从善如流:“好的,单小姐。”


    她无声嗤了句装模作样。


    一直到柏赫在a市居住的云顶十六号,单桠都没开口再跟他说一句话。


    下车时裴述从后备箱拿出轮椅,单桠抱臂看着,柏赫更不会开口叫她帮忙。


    柏赫生得高,那会单桠还没习惯穿高跟鞋,看他时不得不仰视,颇有一种被迫臣服的欲意。


    可惜他居高临下的救世主姿态单桠并没有见识到多久,两人就一起出了车祸。


    针对柏赫的那场谋杀显然成功了一半,那些人甚至算准了柏赫喜好坐哪侧的方向。


    于是往后六年,皆是单桠俯视他。


    夜里风大,云顶十六号的主人再没情趣这里再怎样荒芜,物业也都将外围打理得如同花园。


    怎么着也算半个荒林,适合随风赏景,并不适合赏残障患者。


    单桠看着眼不顺。


    柏赫的手臂忽然被握住,紧接着如同先前无数次一般,单桠熟练地将他的手臂绕过肩头,跟裴述一起半扶着他坐上轮椅。


    柏赫从来没有杵过拐杖,最开始是坐骨神经损坏严重,毫无知觉根本不可能站起来,后来是复健有了成效,却有一个单桠看着盯着,事事亲力亲为,根本不需要拐杖。


    即使长期不良于行,也没人会把他跟这种东西联系在一起。


    裴述自动退到一边去,单桠接管了轮椅,掌心握近把手。


    其实根本不用人推,柏赫从最开始坐进轮椅的那刻,姿态就强硬到让你丝毫不会对这样一个人产生怜悯。


    更何况如今习惯后轻易可控的方向。


    但只要她在,永远不需要柏赫亲自动手。


    单桠推着柏赫缓慢走过家门前那条蜿蜒的,却没有观赏性植物,只有小灯的路。


    直发落不在肩头,被风吹开了,远点看她背影更削瘦。


    裴述远远看着两人,忽生出一种命途多蹉跎的惆怅。


    他甩甩脑袋里不该有的情绪,快速跟上去。


    ……


    室内灯火通明,只要有柏赫在的地方,晚上所有的灯一定都会开。


    医生早早候在厅堂,连仪器都推过来。


    应该是被提前嘱咐过了,女医生招呼着单桠坐到检查区域里。


    她伸手轻轻拨开单桠的发,很温柔地询问:“单小姐,请问是左侧颈部遭受撞击吗?”


    随即挽起单桠的头发,又让她做了几个动作,给她检查颈部。


    单桠顺着女医生的动作扭脖子,看见还没上楼的柏赫。


    这人这么晚了不睡,坐在客厅装什么雕塑。


    见她动作停顿,女医生疑惑:“单小姐?”


    她回过神:“是。”


    单桠给女医生指她拉伤的地方,还有撞到的左侧额头。


    女医生弯腰,几乎是半跪在她身侧:“呀,您额头这边肿起来了。”


    单桠不太习惯被人这样触碰,其实她到现试服装也不会由别人换鞋。


    柏赫偏过头就见她也越来越低的腰,面上却看不出局促,神态一贯看不出心情。


    脖子都扭成这样了,还不省心。


    他下巴微抬,裴述立刻会意,走过去。


    “张医生,单小姐的颈部有损伤吗?”


    张医生闻言,站起来后退了半步才看着裴述回答:“裴特助。单小姐的颈部初步诊断是没损伤的,可能是肌肉拉伤,筋骨是没问题的,但以防万一还是建议拍个片子看看。”


    张医生从前是别墅里的驻家医生之一,擅骨科,港岛那边一起跟过来的。


    只是后来柏赫忽然就把别墅里大部分的人都清出去,她也就跟着一起走了。


    只定时过来给他做身体检查,但为方便和应对突发状况,云顶十六号不亚于一个大型诊所,仪器一应俱全。


    “不用了。”


    单桠站起身,骨头嘎嘣动了下。


    她蹙眉,右手贴着左耳朵,往右边拉了拉:“没什么事,你给我拿片膏药就行。”


    刚才光线不好,又有头发挡着,柏赫没看见她肿起来的额头。


    现在一起身所有人都看过去,右耳与左手相呼应的枝桠刺青,在明亮的光线下暴露无遗,耳上的藤蔓看起来更要枝繁叶茂,精密缠绕瞧不出单独的形状。


    柏赫眸光一黯,盯着她右耳骨处少了一枚的黑钻。


    “……嗯?”


    单桠手指也摸到了。


    “我的耳钉少了一个。”


    张医生闻言立刻弯下腰帮她找,镜片放光,裴述眼眸看不清情绪,莫名笑了下,也开始找耳钉。


    “单小姐,”张医生从前就见过她的,还算有所了解:“还是之前那个黑钻吗?”


    “对。”


    她答他开口。


    “丢三落四。”


    话一同落下来。


    单桠动作一顿,站直。


    柏赫声线本就冷,可单桠就是能从他几乎没什么情绪的话里听出他的数落。


    她转身:“你跟我摆什么脸子?”


    裴述闭眼。


    完了。


    单桠现在私下里跟柏赫见面一点就炸,裴述一路看过来早就知道怎么解决。


    他摆摆手,示意张医生跟他去拿膏药。


    先溜为上。


    “……”


    柏赫蹙眉。


    单桠火气蹭上去,不依不饶:“你要觉得我碍眼还叫我回来做什么?”


    她在生气,耳后的纹身似乎也越发鲜活,仍钉在耳骨上的两颗黑钻,从正面看不出有什么特殊含义。


    胸膛不住起伏,室内太舒服,又有种回到熟悉地方的陌生和下意识的亲近。


    脖子扯到筋了很疼,刚才起身也扭到,可能是太疼了,疼得她很想哭,但她早就没了在柏赫面前哭的资格。


    这里不早就不是我的家了?


    她不再让柏赫看见她红了的眼,柏赫回应她的……也只是电梯门合上的轻微机械声。


    而后,一片寂静。


    柏赫厌恶一切活物,包括但不仅限于猫猫狗狗花鸟鱼虫,人,吵的,生的。


    除了居住在这里的管家夫妇和一名护工,每日别墅里只有佣人在固定时间来洒扫,十六号的庄园大概是这里面最荒凉的一个,和隔壁的十七号一对比更越发惨烈。


    单桠独自站在诺大的厅堂,手里攥着那枚丢失的耳钉。


    耳钉是她故意摘掉的。


    纹身柏赫看到了。


    是这个反应。


    她闭眼,简直是意料之中,又被不甘心狠狠击中的典范。


    单桠。


    你贱不贱。


    材质上乘的钻硌着手心疼,她嗤笑。


    手扬起来,投子丢进垃圾桶,亮光一闪便什么也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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