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剩的失衡能量从钟无应身上溢出, 发出凌乱的波动。
萧冰还没反应过来他在干什么,塞勒斯一脚踢开钟无应,捉弄般地说:“怎么, 你也想你妈妈一样自爆?”
说罢,权杖又加了几分力, 钟无应身上的鲜血和失衡能量流失的更快。
萧冰见此呼吸一窒, 转身扑倒在钟无应身上,在他耳边轻轻说道:“自爆?你想都别想,我就这样抱着你,除非你想我和你一起死。”
银色的失衡能量腾起,形成牢不可破的盾, 将两人紧紧包围在其中。
塞勒斯铺天盖地的攻击袭来,不停打在失衡能量盾上,萧冰自知撑不了多久,她抓紧时间拿出微型治疗仪和药膏, 迅速清理治疗着钟无应的伤口。
伤口实在太多, 萧冰来不及全部治疗, 只将致命伤治疗了一遍。
见萧冰当着自己的面开始抢救钟无应, 塞勒斯变了脸色,“在我面前, 还敢这么悠闲。”
澎湃的失衡能量再度压下,压得萧冰额头浸出冷汗。
钟无应捂着头, 已然不清醒, 萧冰看着他紊乱的失衡能量,便知道他的失衡海出了问题,已经在失控的边缘。
可萧冰此时无法顾及钟无应,只能靠他的意志力撑着。
她看着摇摇欲坠的感官失衡能量屏障, 摇了摇钟无应,略带焦急地说:“快点、快点,快点让我变成你的锚。”
有了锚,即使失控,钟无应也能撑住,可眼下,只能靠他的意志力了。
萧冰最后决绝地看了眼钟无应,你保护过我那么多次,今天,到我守护你了。
萧冰站起身,冷冽的目光落在塞勒斯身上,既然现实世界打不倒你,那就到失衡领域来,那里,才是她的主场!
她撤掉自己身上的失衡能量盾,但却没有撤掉钟无应的。
在勉力支撑中,她开始感应塞勒斯的“纹路”。可他每种失衡能量的“纹路”都不相同,都不属于他自己!
萧冰抓住其中一个“纹路”的规律,用感官失衡能量侵入进去,却发现,他压根没有失衡海,他的失衡海,不,脑海,仍旧和普通人一样。
塞勒斯呵呵一笑,颇为骄傲,“你发现了?这就是我不会失控的原因。”
萧冰冷笑一声,“这有什么好骄傲的,这意味着,你没有高维作战的能力。”
“谁说的?”塞勒斯喊出两个字,“入梦!”
梦失衡能力?萧冰诧异,他身上到底有多少种失衡能量!
梦失衡能量和夜失衡能量搭配,成为了最好的搭档,一点点拖着萧冰,就要进入“梦乡”。
可萧冰想着身后的钟无应,没有退缩一步,他决不能任由自己进入梦境中,任人宰割。
斑驳失衡能量拉扯着萧冰,她调动感官,将全身的失衡能量都凝聚起来,一时之间,周围所有的讯息都向她涌来。
空中飞鸟翅膀振翅的声音,森林中草木的香气,舌尖弥漫的血腥味,不断细微变化的失衡能量光芒,以及身上的阵阵刺痛感……,各种信息不断向她传来。
五感同时被放大,失衡能量使用过度,萧冰的失衡海内传来阵阵撕裂拉扯的刺痛感。
“不,我不能倒下。”有鲜血从萧冰嘴角溢出,强烈的信念涌上她心头,支撑着她,“我要守护他!”
天边的阳光照下来,洒在她睫毛上,就在这一瞬间,萧冰心头突然涌上一股明悟。
她闭上眼睛,再度睁开时,看到一片空空。
她听不到任何声音,闻不到任何气味,看不到任何东西,嗅不出任何味道,甚至连自己存在的感知都没有。
唯有空空!
过了一会儿,世界仿佛开始下雪,萧冰心头涌上一股清凉,一股明悟,一股感动。
她若有所觉,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一手空空。
这时,萧冰耳边听到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声,“呓。”
这声“呓”,萦绕在整个空间内,带着浓浓圆满的气息,从四面八方向萧冰涌来。
霎时间,萧冰融化了般,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与整个空间完全融为了一体。
她心中涌上一阵明悟——我可以在这里,也可以在那里,我无处不在。
萧冰消失又出现,出现在这方空间的各个角落。
如同主宰这片区域的神灵一般,自在又随心。
一开始,她并不知道这是哪里,直到看到了自己灵国的大门,她才明白,这是连接着灵国的感官失衡能量领域!
感官世界为她打开了神奇的大门,就在触碰到感官失衡领域的这一瞬间,她才终于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感官失衡,如何真正运用失衡能量。
萧冰从那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中退出,此刻不过过了一秒。
“你完了。”萧冰看向塞勒斯,嘴角勾出一抹笑容,抓住那种玄妙的感觉,冲着虚空轻喊一声,“空。”
霎时间,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但是,下一瞬,塞勒斯痛叫出声。
可他甚至连自己的叫声都听不到了,他感觉不到任何东西,他的五感像被什么东西剥夺了一样,眼耳鼻舌同时失去了功能。
他胡乱的调动起失衡能量,无序地打向四周,乱了招法。
感官失衡能量的恐怖威力在一瞬间显现,瞬间剥夺了塞勒斯的感官。
萧冰就像砍瓜切菜一样向塞勒斯甩去鞭子,在他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伤痕,一比一复制他在钟无应身上留下的。
可塞勒斯此刻连疼痛也感受不到了。
另一边,钟无应陷入黑暗混乱中,仿佛又回到了实验舱中,世界安静得没有任何声音,他呐喊、他求救、他祈求,都得不到任何回应。
绝望一点一点漫上心头,最后定格在钟清宴自爆的那一瞬间,心底涌上强烈的自我厌恶感。
如果没有我,如果不是我,妈妈就不会……
萧冰感受到身后的失衡能量波动,看向陷入无意识自伤中的钟无应,大声喊:“钟无应,钟无应,醒醒!你看看我!”
钟无应失衡海内掠过很多场景,一直以来,自己都是一个人战斗,因为害怕连累他人,连靠近都不敢,每天散发着冷漠的气息,远离人群。
每次陷入绝境,无论他如何期盼,都无人来回应他,唯一一次,就是妈妈的死亡。
无应之地即绝境,无应之地即绝境,这就是他为自己起名的原因。
他好痛,也好累,支撑这么久,他太累了……
钟无应身上的失衡能量开始涣散。
萧冰鞭子舞得虎虎生威,声音却忍不住颤抖,“钟无应,钟无应,你看看我!我在守护你啊!快醒过来!”
恍惚间,钟无应似乎忘记了什么东西,又似乎想起了什么东西。
不,我还有……还有萧冰……,我要守护她,不能让她陷入像我一样的险境。
钟无应心底冒出一股力量,终于听到了萧冰带着哭腔的呼喊声——
“钟无应,钟无应,快醒醒,不要丢下我。”
“妈妈,妈妈,不要丢下我。”
两道声音在钟无应失衡海内重合,都如此的绝望,都在期盼着回应。
我要……给她回应,我不能……让她陷入绝境。
这个信念支撑着钟无应,他在疼痛和漆黑中睁开眼,向前看去。
一道闪亮的银色光芒,划破黑暗,如阳光般掠过钟无应如鸦羽般的睫毛,照亮他的眼睛。
冰凉的身体开始泛起暖意,混乱的失衡海仿佛有了锚定。
一把银色的长鞭缓缓出现在钟无应暴虐无光的失衡海内,它亦如定海神针般,牢牢地护住了钟无应震荡的失衡海。
一股心意相同的感觉连接起两人,感官失衡能量和夜失衡能量交织在一起,“呓”和长鞭之间有了深深的共鸣。
萧冰若有所觉,在这一刻与钟无应心意相通,她喜极而泣,“钟无应,我……成为你的锚了……”
她没有再管被感官失衡领域禁锢的塞勒斯,大步向钟无应跑来。
钟无应终于恢复了清醒,眼睛虽然依旧看不见,身体依然虚弱,却摆脱了失控的风险。
钟无应被萧冰扶起,钟无应摸索着抚上萧冰的脸,用自己的脸亲昵地蹭了蹭萧冰的,他轻轻一笑,说:“谢谢你,谢谢你在我身边……”
而后,便放开了她,循着声音,朝塞勒斯走去。
塞勒斯仍被禁锢在感官失衡能量领域中,无知无觉,只在口中不停叫喊着,但他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钟无应几步走到塞勒斯身边,举起“呓”,萧冰跟在他身后。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塞勒斯大声喊道:“不,你们不能杀我,我是钟无应的父亲!”
听到这话,萧冰微微一顿,看向钟无应。
钟无应面色苍白。
“我说得都是真的,不然为什么钟清宴不想再生孩子就可以不再生,不然为什么她的活动范围比其他实验体大,不然为什么她有机会能逃出去。”
钟无应面沉如水,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心头,他没有再理会塞勒斯的念叨,拿起“呓”,就朝塞勒斯刺去。
但一个人比他更快,萧冰干脆利落地拿出冰刃,一把抹了塞勒斯的脖子。
未竟的话语就这么卡住了,除了嗬嗬声,他再发不出任何声音。
下一秒,“呓”一把捅入塞勒斯胸膛,他口中吐出鲜血,霎时之间,就死得不能再死。
“呓”又是几个起落,捅向塞勒斯,被萧冰一把抓住,她说:“他已经死了。”
钟无应这才垂下无神的眼眸,轻轻舒了一口气。一直以来,萦绕在心中的郁气消散了不少,却被另一股嫌恶之情替代。
萧冰手指微动,握上他的手,轻轻摸索,“不一定是真的,也许只是他想要逃生的托词,你跟他长得一点都不像。”
“嗯。”钟无应微微点头,“不论是不是真的,他的结局都已经注定。”
这时,天光大亮,阳光洒在钟无应浓黑的睫毛上,落下阴影,打在他失神的眼睛上,加上他脸上的血迹和苍白的脸色,显得无辜又脆弱。
萧冰咽了口口水,忍不住靠近他,明知道此时不该说这样的话,但还是说:“钟无应,我想,吻你……”
钟无应握着萧冰的手一顿,露出一个笑容,“你的代偿也出现了?”
萧冰没有说话,身体却越来越靠近钟无应。
“倒是挺好解决的。”钟无应如此说道:“不过,稍微等等。”
钟无应打通蝶失的光脑,垂下眼对她说:“安瑟波星,皇室和联邦设立的失衡者实验室有眉目了。”
“就是十几年前,阿曼达找到你的那一所?”蝶失问。
“是,又不是。”钟无应说:“他们换了新地点,我从塞勒斯的梦境里,获得了新地点的讯息,这次,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我们要快点行动。”
蝶失点点头,“当初,明知道有实验室,联邦却不承认,再加上当时有个重要谈判进入了关键期,不探究实验室的事儿成了关键筹码,我们不得不放弃追究。这一次,他们可没那么好运了。”
萧冰恍然大悟,“难怪,难怪钟无应逃出实验室后,受到失衡者联盟的庇护,但依旧不动手清理实验室。”
蝶失看向钟无应,脸上闪过一丝愧疚,对他说:“把地址给我,你们先去休整,我这就带人过去。”
“嗯。”钟无应点点头,挂断了通讯,而后摸了摸萧冰的头,“我们走吧,这里会有人来处理。”
……
安瑟波星,中央区,酒店。
这里的酒店并不需要实名制。
店员问:“你们要点几间房。”
萧冰紧紧握着钟无应的手,意识发烫,已经有些模糊了,她毫不犹豫地说:“一间。”
店员暧昧地看了两人一眼,为他们点了一个套间,“我给你们点了我们这里最好的房间,祝愉快。”
萧冰没有理会店员的眼神,牵着钟无应匆匆赶去房间。
一进房间,萧冰就拿出一个治疗仪,“我先为你疗伤。”
钟无应抚摸上萧冰的脸和耳根,她的脸滚烫,甚至连耳根也在发烫。
他轻声对萧冰说:“治疗仪给我,你先去洗澡吧。”
“洗澡?”萧冰脑子已经迷糊了,一路上,她都是强忍着,看钟无应有伤,才没有扑上去拥抱他。
“是该洗个澡。”萧冰迷迷糊糊地说,把治疗仪递给钟无应,自己去洗澡了。
水声传来,钟无应摩挲着为自己治疗的手顿了顿,随即,若无其事的继续治疗。
要早点治好伤,才有力气应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儿。
凉水浇头而下,萧冰清醒了点,可她知道,钟无应就在外面,等着她洗澡。
这个认知,让她全身通红,也不知道是冻得还是休的,可是紊乱的力量在体中游走冲撞,若不是她已经有了两个锚,冲淡了代偿,她此刻未必还能站着。
她快速冲完澡,将身上的血腥和污秽一一洗净。
走出房门,钟无应已经治疗好伤,正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听到响动,睁开眼睛,眼神还是没有焦距。他说:“我也去洗个澡,很快。”
萧冰犹豫了下说:“你看不到,需要我……”
没等萧冰说完,钟无应便说:“需要。”
腾得一下,萧冰脸色变得通红,但话已经说出口,她只能继续,于是她点点头说:“好。”
浴室还氤氲着水气,萧冰有点不敢看钟无应,她牵着钟无应到了花洒下,对他说:“淋浴器在这里,沐浴洗发膏都在一边放着,浴袍在这边。”
“好。”钟无应点点头。
萧冰万分不舍但还是说道:“那我先出去了。”
“好。”钟无应没有挽留。
就在萧冰出门的那一瞬间,她向后看去,钟无应已经脱掉了上衣,露出白皙的胸膛和薄薄的腹肌。
萧冰的手仿佛被门把手烫了一般,连忙收回眼神,砰得一声关住了门,逃也似的出去了。
浴室内,钟无应轻笑一声。
水声不断从浴室里传来,萧冰的脸色通红,她干脆倒头躺在了床上,在床上打了几个滚,用被子包裹住了自己。
但她并没有纠结太久,水声渐停,穿着浴袍的钟无应走了出来。
萧冰屏住了呼吸,见钟无应茫然,不知道往哪里走,她终于忍不住。
一个打挺弹了起来,冲过去抱住了钟无应。
钟无应低头,轻轻吻在萧冰额头,对她说:“想做什么就做吧,别忍着。”
这句话就像一个魔咒,萧冰瞬间丧失了理智。她松开钟无应,带他走到床边,轻轻一推,就将他推在了床上。
萧冰也顺势一倒,倒在了钟无应身上。
她趴在钟无应身上,闻着他沐浴后身上传来的雪松香气,脸颊贴住钟无应的,感受着传来的温度,摩擦了一下,却始终不敢更进一步。
钟无应叹息一声,搂着萧冰,轻轻往上一提,吻上了她的唇。
气息纠缠,萧冰主动加深了这个吻,凛冽的雪松香气在口鼻间弥漫。
两人拥吻着,一束光线从未完全闭合的窗帘里透了进来,打亮了两人的面庞,把两人的面庞照得温柔而姣好。
他们感受着彼此的温度,忘却了一切,只剩下彼此。
激动之下,“呓”和长鞭突然同时出现在空中,彼此靠近。
长鞭率先动手,紧紧缠绕在“呓”身上,银色的长鞭发着光,在黑色的“呓”衬托下,显得更亮了。
“呓”似乎怔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夜失衡能量腾出,回应着长鞭。
紧着着,室内是长久的静默,只有两人的呼吸声,织物传出的窸窣声,以及两人心灵相依的心跳声。
他们已经成为了彼此的锚,失衡海内,彼此的印记更加牢固。
不知过了有多久,天黑了又再度亮起,钟无应抬起身,终于恢复了视觉,和萧冰相视一笑,再度拥吻在了一起。
他们彼此拥抱,时间定格在这一瞬间,变得绵长而隽永。
……
几天后,在失衡者联盟的努力下,安瑟波星的实验室彻底被铲除,无数实验体被拯救了出来。
同时,失衡者联盟将此事向全联邦公民公开,修订了新的失衡者与联邦公约,进一步捍卫失衡者权益。并在监管下,协同寻找让全体人类稳定同步进化的办法,人类再次迈上了星纪元——
作者有话说:本文写到这里就结局啦,这算得上我第一本完整写完的书,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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