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清明, 路边灯火缭乱。
汽车平稳地行驶在马路上,静谧的气息弥漫在车厢里,车内一片寂静。
男人歪头靠上她的肩膀,呼吸沉静, 闭着一双眼像是已经睡着了, 但手上的力度却不放松, 依然紧紧攥着她的指尖, 掌心滚烫的温度印到她的皮肤上, 灼热得像是火炉。
时锦微微侧头,压住他柔软的黑发。
窗外霓虹灯光闪烁,一片祥和的氛围让她恍惚间想起以前。
轿车在小区门口停下,程序帮她把陈知聿扶上了楼。
好在这人虽然是喝醉了, 但整体表现挺安分,把他放到沙发上, 时锦转头走去门边跟程序道谢。
“辛苦你了。”她轻声说。
“没事,应该的。”
眼前人轻嗯一声, 便准备离开。
时锦沉思两秒,想了想还是决定叫住他。
“程助理,今天的事麻烦你不要——”
“我明白的, 您不用担心。”
他客气地点了点头。
时锦长吁一口气,关门回到客厅。
金鱼正好奇地蹲在茶几上, 目光炯炯地盯着沙发上的人。
男人解开了西装,一只胳膊疲惫地盖在眼前,嘴唇吐出粗重的呼吸声。
酒精让他头疼欲裂, 指尖攥紧了衣服,单薄的白色衬衫被他扯得褶皱不堪。
时锦走上前去,在他腰侧的位置坐下。
裸露在外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红色, 她垂眸瞧着,不知不觉就伸出手指碰了上去。
滚烫的温度灼烧了冰凉的指腹,她一瞬失神,指尖下一秒便被男人握住。
陈知聿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琥珀色的瞳孔在室内昏暗的灯光里格外明亮。
他紧紧地盯着她,深邃的眼神里仿若有暗流涌动。
时锦没挣扎,放柔声音问他:
“要喝水吗?”
陈知聿动作微弱地摇了摇头,握着她的手贴近自己的脸颊,拇指推开,让她的掌心可以全部接触他泛着红晕的脸庞。
微凉的体温让他感到如春雨拂过脸颊一般的舒适,偏头在她掌心亲昵地蹭了蹭。
时锦被他小狗一般的行为逗笑,垂头轻声说:“家里没有醒酒药,我泡蜂蜜水给你喝好吗?”
陈知聿抿了抿唇,低低地嗯了一声。
厨房里,时锦站在料理台前。
等待水开需要一点时间,咕噜咕噜的热气着急地往外冒。
她低头搅着水杯,看着金黄的蜂蜜一点点融进水中,端起杯子回到客厅里。
陈知聿见她出来,自觉地坐直了身子。
毕竟来了这么多次,他跟金鱼多少也是混熟了一些。
小猫在茶几上伸展着身体,走到他膝盖边趴下。花色的脑袋他的裤子上习惯性地蹭了两下,留下了细细密密的猫毛。
时锦把马克杯递给他,看着他低头乖巧地喝完,瞥了眼钟表上的时间,眼皮轻垂。
“要洗漱吗?”她问他。
“……嗯。”
他脑袋晕沉,闷着声说。
扶他上来时,时锦顺便在他的车里拿了一套备用的衣物,此刻倒是派上了用场。
陪着他洗漱完,站在卫生间门口,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扶着他走进了卧室里面。
时锦租的房子是个一室一厅,除了沙发就没有第二个床。
总不能让一个醉酒的人睡沙发。
她轻叹一声,掀开被子让男人坐上去。
“你先换衣服……”
她把换洗衣物递给他,白净的脸庞不自觉就红了起来。
“我出去。”她补充道,转身离开。
“……别走。”
床边的男人却一下子拉住她。
时锦身子一顿,低声解释。
“你换衣服,我在这不好。”
“又不是没看过……”
他闷着声嘟囔,一点不松手。
时锦背着身,脸越来越红。
片刻后,她无奈地应了声:“我不出去,你换完了跟我说一声。”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陈知聿哑声:“好。”
衣物摩擦的声响在深夜一片安静的室内显得格外明显。
时锦背对着他,鼻尖无端开始冒汗。
她控制不住地呼了呼气,有意识地让自己忽略掉耳边传来的、难以轻视的男人低沉的喘气声。
也不知道换个衣服喘什么喘。
难道是酒醒了?又开始勾引她了?
时锦天马行空地想,没注意到衣物摩擦的声响已经停止。
滚烫的热气突然从耳垂上开始蔓延,她一时怔愣,仓皇回头,才发现这人不知何时起身走到了她的身后。
黑发柔顺地搭在额头上,陈知聿低着脑袋靠上她的肩膀。
或许是因为刚刚用了她的洗漱用品,男人此刻身上除了薄荷香气,还多出了一种和她相似的味道。
“你、你换完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她红着脸想要推开这人,但手碰上他的肩膀后,又慢吞吞地缩了回去。
毕竟他喝醉了。
万一被她推倒了怎么办。
陈知聿闷着声回答她的问题。
“我叫你了,你没听见。”
“哦……那你快点去睡吧。”
她故作着急地催促他。
灼热的气息在她耳边吞吐,他低声:“那你呢?”
时锦脸发热:“我、我等会睡。”
陈知聿不依不挠:“睡哪?”
时锦一时沉默。
空气凝滞,室内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中。
片刻后,她轻呼一口气,用尽了很大的力气说:“睡这。”
他低笑一声:“好。”
说完抬起头看她,脚步还有些晃荡。
“我等你。”他慢悠悠说,嗓音沙哑。
时锦仓皇跑出卧室,温顺的小猫正趴在猫窝里睡觉,听见她的脚步声,顿时警觉地抬起了脑袋。
她走进浴室,抬头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红扑扑的脸庞,忍不住捂住脸颊,灼热的呼吸落到掌心。
怎么会又被他带跑了。
虽然她也没打算要睡沙发。
但当面说这种事,多少有些不自在。
洗漱完,她关好客厅里的灯。
在卧室门口踌躇许久,确定里面没有声音传来后,她才慢吞吞地推门走进去。
动作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
窗帘拉上,只有一条纤细的缝隙。
皎洁明亮的月光透过缝隙倾泻进室内,她可以看到床边一侧安静睡着的男人。
胸膛自然而然地起伏,黑色碎发下的一双眼眸久久地闭着。
她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睡着就好。
进入秋冬,时锦很容易手脚冰凉。
所以每次睡前,她都会开一会电热毯。
今天倒不用。
毕竟陈知聿是个天然的暖炉。
其实上次出差在酒店,时锦就隐约猜到两人已经同床睡过了。只是那次自己生病了睡过去了,完全没有意识。
如今在大脑还醒着的情况下和这个人再次同床,她心底多少是有些不自在的。
谨慎地走到床的另一边,她努力地让自己的动静小了又小。
可毕竟是租住的房子,里面的床多少都有些磨损,稍稍的一点碰撞都可以让它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时锦身子一僵,沉默两秒后,她紧绷着身子在床边躺下,仿佛是掩耳盗铃一般地忽视刚刚发出的声音。
和她料想的一样,被子里很温暖。
陈知聿也似乎并没有听到动静。
时锦忍不住就松了心神,困意逐渐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她背对着那人轻轻呼气,眼皮垂落。
就在即将睡着的时候,她的腰上突然就出现了一只手。
那只手拉着她的身体往后翻滚,等她再睁眼时,就已经到了男人温暖的怀里。
时锦透过窗外的月光,看清陈知聿灼热清明的眼眸。
“你拉我干什么?”
觉被人打断,她憋着气问。
他低笑,掌心放在她的腰后,酒精余韵让他说话依然带着喑哑
“我再不拉你,你就要睡到地上去了。”
时锦拧着眉辩解:
“……我愿意在边上睡。”
“可我怕你半夜掉下去了吵醒我。”
他压低声音说,顺势补充道。
“刚刚你上来就吵醒我了。”
时锦盯着他眼睛,干净得一点也看不出撒谎的痕迹。
所以刚刚真的是睡着了被她吵醒。
“……不好意思。”
她垂下脑袋咕哝一声。
陈知聿轻笑:“没生你气。”
他垂下眼,黑色的睫毛轻轻颤动。
“……现在暖和了吗?”他问。
时锦愣神一秒,片刻反应过来他是在问她的手脚,慌乱地点了点头。
“嗯,暖和了。”
室内安静无比。
她与他的距离此刻不足十厘米,时锦甚至能感觉到他说话时落在脸上的气息。
如此暧昧的环境里,她渐渐地有些意识不清。
呼吸变得沉重,指尖也跟着攥紧。
面前人放在腰间滚烫无比的掌心体温透过睡衣轻薄的面料传递。
就在她以为他要做些什么,下意识咬紧嘴唇的时候,男人低哑亲昵的笑声突然传到耳边。
“好困……”
他一边嘟囔,一边低头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丝。
宽大的手掌揽着她的腰间向他又靠近了一些,男人滚烫的胸腔像是火炉,里面有一颗砰砰跳动的心脏。
“睡吧,冻冻。”
他在她耳边说。
她表情呆愣地定在他怀里,感受着落到耳侧的呼吸逐渐变得绵长平静。
片刻后,她无奈地勾唇,闭上眼,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翌日早晨。
花白的小猫像是定时闹钟一样,雄赳赳气昂昂地推开房门,竖着尾巴走了进来。
它熟练地跳上床边,想着先给主人蹭蹭脑袋,再让她给自己开罐罐。
可走着走着,却突然感觉脚下的触感和以往有些许不一样。
咪的天!
竟然有人抢了它的位置。
它立刻紧张拱起背部,眼神充满攻击性地看着眼前这个占了它地盘的人类生物。
正准备上去bangbang给他两拳,脑袋却突然被人伸手摸了摸。
是温柔的妈妈。
生物钟已养成,时锦准点起床。
她慢吞吞地坐起身,熟练地抱起床上的金鱼蹭了蹭。
后知后觉感觉腰上还有只手,一回头,是躺在枕边还在熟睡中的陈知聿。
迷迷糊糊的脑子一下子就醒了。
她立马小心翼翼地把男人放在她腰间的手臂拿开,抱着金鱼便走出了卧室。
昨晚的记忆还残留在脑子里。
她给金鱼喂饭,一边收拾一边忍不住尴尬捂脸,嘴角却不知不觉间上扬。
今天是周六,不用上班,所以时锦有时间可以在家里慢慢吃早饭。
她的早饭非常简单,就把冰箱里面的速冻食品拿出来重新蒸一遍。
等待蒸锅工作的间隙里,她低头刷了刷手机,看到了唐晴给自己发来的消息。
上次出差结束之后,她便决定好了要离开知行,去程清的公司工作。
这件事她只跟唐晴说了,暂时还没有告诉陈知聿。
倒不是要刻意地瞒着他,只是现阶段两个人之间的关系都还没处理好,再把别的事扯进去,只会更难谈。
思索回复之际,她听见厨房门被人拉来的声音。
陈知聿穿着休闲服走进来,发丝上沾了些小水珠,看着像是刚洗漱完。
他走到料理台前,看着蒸锅里的东西,眉心忍不住蹙起。
“你早上就吃这个?”
她不解:“早饭嘛,简单吃点就好了。”
陈知聿垂眸看她:“……这些没营养,我重新给你做。”
“不用了。”她拦住他:“太麻烦了。”
他扭头盯她,看着她纤细的四肢,又回忆起昨晚抱住她时盈盈一握的腰腹,眸光闪了闪,坚定地否决她:“不行。”
时锦:“……”
反正不是她做,她便懒得去管了。
用完早饭,陈知聿依然留在她家。
他似乎一点都没有要离开的想法。
“你不回去吗?”
半小时后,她忍不住问他。
他扭头,语气轻描淡写。
“你想我回去?”
时锦低头,沉默两秒后。
“随你。”
陈知聿嘴角轻轻上扬,他抱起地上的三花小猫撒娇。
“那浴巾怎么办?”
她后知后觉想起来。
“我装的有监控,刚看了,吃饱喝足正在沙发上晒太阳呢。”
陈知聿语气慢悠悠地对她解释。
“你什么时候装的监控?”
她表情一怔,忍不住问。
“接完浴巾回来之后就装了。”
他说得稀松平常,仿佛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情。
时锦的耳根却不知不觉开始发热。
那她前几天进他书房的事,他不就肯定知道了。
“怎么?”
他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她身前,低头在她耳边开口,语气玩味地问。
“难道是在我家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怕我看见了?”
“怎么可能?”她连忙推开他,“再说你之前不也单独在我家待过吗?”
“我可没做什么。”
他低沉沉地说。
“毕竟我这么听话。”
时锦呼吸一顿,沉默两秒后抬头看他。
“听话……干嘛还把自己灌醉?”
室内被阳光照得暖呼呼的,男人不自然地眨了眨眼,有些回避这个问题。
“不小心喝多了……”
“陈知聿。”
她拧眉叫他的名字。
“那你呢?”他拉住她的手,语气低沉。
“你要离职的事情,为什么我不知道?我还以为我们——”
他停顿一秒,轻呼气:“冻冻。”
清亮的眼神落在她的脸上,她听见他在耳边轻声说。
“给我一个确定的答案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被流感攻击了,晕了好几天(跪地[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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