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雪怀推开离自己最近的一名修士,成了众多呆滞的人中, 唯一一个反应过来的。
他眉头皱的死紧, 却是少了以往胸有成竹的样子,一步走的比一大, 一步跨的比一步快, 到了最后,甚至开始跑了起来。
挡路的修士被他推的东倒西歪, 乱七八糟,也纷纷回过神。
“怎、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变天了……”
“我刚才好像看到了云鹊, 我没看错吧?”
“我、我也看到了,为什么这里会出现妖刀?难道是那个小妖女干的?”
“不可能, 此刀只认阴山子为主, 并且围剿无妄山的时候,大家都看见了,这把刀已经断成了好几截, 它、它怎么可能自行修补了!”
“除非……”
说到这里, 声音忽然就消失。
一个念头,在所有修士的心中腾空而起。
除非, 阴山子根本就没死!
但是——那怎么可能!
众目睽睽,所有人亲眼看见的, 他被定海昆仑扇碎了魂, 又跌落了阴山裂缝, 必死无疑。又或者, 他难道真的有什么通天本事, 起死回生了吗?
一时间,诸多修士冷汗纷纷落下,面面相觑地站在原地,谁也不敢做第一个打头阵去看阴山子的人。
忽然,一个男人嘶吼一声,从下面往上跑去,有人认出他来,连忙说道:“是王掌门!”
是了,自从王掌门的侄儿死在阴山子手下之后,他便痛恨上了阴山子,还连带着所有阴修。平日里但凡是看到阴修都会抓起来毫不犹豫的打杀一番,如今要是见到真的阴山子,还不得将对方碎尸万段。
却不料,虽然有了王掌门打头阵,众人还是不敢往前走哪怕一步。
直到师妃仙也往仙台走,一人才喊道:“师姑娘!”
师妃仙停下脚步,那人连忙追上去,说道:“师姑娘,我跟你一起去!”
说话的,是一名和师妃仙差不多大的少年。众人定睛一看,发现这名少年身上穿的是慈航静斋的衣服,正是谢西楼。
谢西楼道:“师姑娘,你一个人去太危险,我、我跟你一起去!”
师妃仙淡淡地看着他。
谢西楼被看的有些脸红,说话都结结巴巴起来:“我、我知道我的那个、灵气没有你高强,但是我肯定不会拖你后腿的!两个人、两个人肯定比一个人强!”
“西楼,你别跟上去捣乱了,上面已经有兰雪怀在,再去一个师姑娘足够应付。”这时,唐棋乐走来,顺势插嘴进来,“你留下来,跟我解决另外的事情。”
谢西楼连忙转身,看到唐棋乐,“唐前辈!”
师妃仙也朝着唐棋乐点点头,喊了一声前辈之后,拱手告辞,往仙台上赶去。
唐棋乐蹲下身,用手拨开了脚下的一具尸体。
一人吼道:“你干什么!”
唐棋乐抬头,见到一个有些微胖的修士,他说道:“你是……”
那名胖修士喘息不已,咽了咽口水,似乎才从阴山子巨大的威压下面喘过气来,开口道:“你手里的是我师弟。”
他一边说,眼中已经有了泪花,抹了一把眼睛。胖修士冲过来,将自己师弟抱起,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他的遗容。狠狠侧过头,他又忍了忍,最后忍不住破声哭了出来。
唐棋乐唏嘘了一刻,道:“我姓唐,略懂歧黄之术,这位仙君,我看你的师弟好像不是被邪气入侵而丧生的,因为一时感到有些好奇,冒犯了他,还望见谅。”
胖修士胡乱的擦了一把脸,也回答道:“我姓陈,叫陈远帆。这是我的小师弟,你说他不是邪气入侵,是什么意思?”
方才,那些黑雾中煞气大发,在里面死去的人,一半可能是被小鬼咬死的,而另一半就是被邪气入侵给慢性杀死的。就算是逃离了黑雾,体内的邪气一时半会儿也清楚不干净,会影响到今后十几年的时光。所以众人痛恨邪魔外道并不是没有理由的,因为它杀人了还不够,还会持续影响修仙之人的根基。
也正是因为如此,就算地上倒了一大批人,身上虽然没有咬伤,但是众人也没有生疑,而是坚定地认为他们是被邪气入侵之后才死。
唐棋乐解释道:“但凡是受邪气入体而亡的人,一般死后,脸上都会呈青黑色,并且十指的指甲乌黑,然后自然脱落。这一点,不用我说,相信大家都知道。但是你看看你的师弟,他脸色并没有发生改变,十指也正常,说明他并没有被邪气入体。陈仙君,你再探一探你师弟的灵力。”
陈远帆半信半疑,握住他师弟的手腕,送入一丝自己的灵力探去,忽然间,他脸色大变。
师弟的体内空荡荡的,哪还有什么灵力,像是一个被抽干了水的干瘪菜叶,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唐棋乐见到他的脸色就明白了一半,又说:“陈仙君,你再探一探师弟的内府丹田。”
陈远帆坚信不疑,毫不犹豫地按照唐棋乐的指示去做,这一探,他的脸色更加惨白。
唐棋乐了然,说道:“是不是没有了金丹?”
陈远帆面如土色,如遭雷击地点点头。
唐棋乐道:“节哀。陈仙君,你师弟何止是没有了灵力和金丹,他的元神恐怕也飞灰湮灭了。不止是你的师弟,在座各位都可以去地上探一探尸体的气息,到底有多少人是因为邪气入侵而死,多少人是被抽干了灵力和元神,魂飞魄散而死。”
此话一出,看热闹的修士纷纷检查起自己同门内死去的师兄弟。
渐渐地,声音汇聚在了一起。
“我……我师兄的金丹没了!”
“我师姐的也是……”
“师尊、师尊的灵力没了!!”
……
唐棋乐安抚道:“诸位,我想,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蹊跷。”
陈远帆说:“什么蹊跷!为什么会这样?是那把妖刀云鹊的缘故吗!”
唐棋乐道:“稍安勿躁,我也很想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冤有头债有主,不能是我发现的这件事情,大家就找我发脾气吧。既然小乘听法会是童掌门举办的,不如大家一起去找童掌门要个说法,相信他一定能给大家一个合理的解释。毕竟……死的也不是什么小猫小狗,都是诸位的至亲兄弟!”
三言两语,唐棋乐便将所有的矛头拨到了童梦身上。
众人被他忽悠的云里雾里,却也抓住了一个重点。
是了,小乘听法会是由童梦举办,在他的地盘上出事,理应是去找他麻烦的。而且,小乘听法会的结界从来都是层层叠加,由天机变和三司二省共同看管,可以说是牢不可破。除非是看守者监守自盗,否则不可能会出现这么大的纰漏。
当然,最值得怀疑的一点是,已经出了这么大的事,死了这么多的人,甚至连疑似阴山子的刀,阴山子的人都出现了,童梦却还不现身。
唐棋乐话音刚落,一名女子蓬头垢面的跑来。说是蓬头垢面有些夸张,只是因为她平时给自己打整的颇有些吹毛求疵,所以现下头发乱了,衣服也乱了,看着就显得“蓬头垢面”起来。
此女一站定,大惊失色:“搞什么东西?兰雪怀呢!不对,阿囡人呢?”
唐棋乐问道:“你是谁?”
这位蓬头垢面的女人就是童星。她被闲灯捏晕了之后没晕多久就起来了,可见闲灯下手时留了几分情面。她一醒来,简直怒不可遏,一想到自己全心全意为“阿囡”着想,结果这个蠢女人的心中还是只有他那个死鬼老公,竟然跟他老公合起火来把自己给弄晕了!
干什么?她看起来就那么凶,就那么不讲道理,就一定会棒打鸳鸯吗!至于吗,还把她弄晕了之后才私奔!
童星骂道:“你管我是谁!我问你,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女的,这么高,比我高一点,穿着一件白色的外套,脸长得、呃、长得很好看的那种!”
唐棋乐嘴角一抽,心里一惊,暗道:这他妈不是闲灯吗。
童星四下一看,才反应过来周围奇怪的地方,又问道:“你们不是在举行小乘听法会吗,怎么搞成现在这样的?被人屠了满门了?我表哥呢?他人在哪里?没出来为你们出头?”
唐棋乐暗道:这些幺蛾子正是你的表哥搞出来的。
陈远帆看到童星,一眼就把她认出来,便道:“童梦他表妹,你表哥人在仙台上,不管他出不出来,都必须要给我们一个说法!”
童星一头雾水。
唐棋乐便将来龙去脉都解释了一遍,童星越听,脸色越差。
“你胡扯,有我表哥在,怎么可能发生这些事情!你什么意思,你诬赖我表哥?”
陈远帆见她还敢抵赖,却是也说:“好,既然童掌门问心无愧,那我们就一起去会会他。”
一行人不由分说,将童星强行带去了仙台上。
而仙台上的场景已经是混乱不堪。兰雪怀显然跟童梦已经有过交锋,后者胸口正在汩汩不断的流血,被折枝一剑穿了左肩,钉在了旗台这下,但他神色痴狂,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唐棋乐等人的到来。
“表哥!”
童星尖叫一声,就要上前扶起童梦。
却不料,被人拦住了。童星以为拦住她的会是唐棋乐,正想破口大骂,一转头,发现拦住她的竟然是悦意夫人。
悦意夫人估计也被仙台上的一场恶斗给波及到了,身上并没有好看到哪里去,衣服也破破烂烂的,没了平日的风度。她拦住童星,一字一句地说道:“别靠近你哥。”
童星急得眼泪都快落下来了:“二姨,你这是什么意思!”
悦意夫没办法跟她解释更多的,只能强行把童星的灵力给封住,把她拖到自己身后来:“从现在开始,你给我待在我身后,哪里都不准去!你哥已经疯了,我救不回他,再救的下场就是要被他杀了。你最好也不要靠近他,否则死的就是你!”
另一头,唐棋乐找到了半晕过去的假仙尊。
他跟陈远帆等人拼命的摇晃假仙尊,似乎想把他摇醒问问情况。悦意夫人插嘴道:“不用摇晃了,这个人是假的,不是真的明德真君。”
唐棋乐大惊失色道:“什么?假的?!不可能吧!”
陈远帆连续被一系列惊雷劈的都劈习惯了,竟然没有被假仙尊一事震惊到,而是连忙追问:“夫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在台下,死了、死了无数的兄弟。”
悦意夫人闭上眼,叹息了一口气:“假仙尊是童梦找来的,你们死去的兄弟是——是跟那个阵法有关。我也是刚刚听小妖女说的,这个阵法是个南疆的邪术,可以抽取活人的灵力和元神,用作活祭。”
众人随着悦意夫人的目光看去,只见仙台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色阵法,阵法中还躺着一个生死不明的男人。黑色的符咒蠢蠢欲动,似乎想要继续捆住他,却在下一刻,被兰雪怀给打散。
陈远帆道:“活祭?那不是、起死回生的东西吗?童掌门……童掌门要起死回生谁?”
人群中,一名少年尖叫出声:“是阴山子!!是阴山子!!阴山子就是他复活的!”
这三个字一出,比“活祭”更让人感到害怕。联系到方才大家看到的妖刀云鹊,一时间,这个说法到真的说服了众人。
只是,童梦复活阴山子干什么?
唐棋乐无语片刻,正想开口解释:这、你们完全搞错了吧!
可惜,还没轮到他编好一整套的谎言,那个引发人群恐慌的少年便召唤出自己的仙剑,不受控制的往阵法中倒在地上的男人杀去。
而阵法中的人一动不动,像个死人一般。此人,便是闲灯。
他晕过去的真相十分简单粗暴——闲灯方才气急攻心,妖刀云鹊落在他手上后,他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往前走一步。那刀似乎随着他的灵力变化而变化,闲灯直接倒在地上失去意识之后,刀也成了一把没什么用处的刀,落在他身边。
可谓是雷声大,雨点小。
但是,也怨不得闲灯,童梦搞来的这个邪法过于骇人。那么多人的元神和灵力拼命的往闲灯的身体里面挤——他又不是一个死人,死人的身体中才没有自己的魂魄。他是一个活人,活人就有自己的元神,外来的元神和他的元神厮杀在一起,闲灯没被撕的碎了魂魄就已经是不得了的胜利了。
就好比闲灯若是一个死人,一个空碗,倒水进来确实是可以勉力接受这几分元神,但也不能一次性倒太多的水,否则这碗就会因盛不下的缘故而破裂。
而他现在是个活人,情况就更加不理想。相当于一碗已经满了的水,若是想要再倒水进来,必须要把原本的水舍弃才行。也就是说,外面的元神和灵力脱离了自己主人的躯体,都在寻找下一个躯壳,厮杀争抢。而闲灯自己的元神还在自己身体里,就免不了要跟它们有一番恶斗。元神与元神之间的撕扯,比万鬼啃噬心脏还要痛苦。
他现在已经无力抵抗任何外来的攻击。
好在,那名少年的仙剑一飞出,半路就被两道凌厉的剑光给斩落。
一道十分凶残,不但斩落了剑,似乎还想要了少年命的剑势是出自兰雪怀。
一道稍显稚嫩,只堪堪拦住了剑的剑势,是刚刚强行冲突被封灵力的童星。
那少年见到自己的剑被斩落,大吼大叫起来:“你们疯了!!!他是童梦复活的阴山子!!!我杀了他为民除害!!!”
兰雪怀冷着脸色,稳稳当当地站在闲灯面前,谁也不能往前走一步。阴寒的眼神落在少年身上,似乎已经将他千刀万剐。那少年被他看得噤了声,狠狠地打了一个冷颤,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几步,想要找地方躲起来。
而童星——在骂架方面,童星除了输给素音之外,还没输给过任何人。
这少年一吼,她也来了脾气:“我看你他妈才疯了!阵法里躺的那个不是兰雪怀他老婆吗?!你杀人家老婆你还有理了!”
陈远帆一愣,下意识说道:“什么?”
站在后面的一干修士也被这一个变故惊到了。
什么老婆?兰若什么时候娶妻了?
童星揉了揉眉头,无语地说道:“搞错了吧?哪里有什么阴山子?他早就死的渣都不剩了好吗,你们有必要大惊小怪,自己吓自己吗?我认识阵法里那个人,就是个普通人而已,她已经够可怜了,现在还怀着身孕呢,杀她就是一尸两命,你们是男人吗!”
一时间,现场一片寂静。
陈远帆似乎难以置信,谁知道悦意夫人也严肃地点点头:“小星说的没错,她确实只是一个普通人,不过她什么时候怀孕的?”
童星道:“早怀了,说来也惨,前三个都没保住,这是第四个了,再叫这小子一剑下去,还能行吗,我一个路人都看不下去了,你们能不能看准了人再杀?!”
陈远帆等人是又惊又迷惑,把最后的目光放在唐棋乐身上。
唐棋乐浑身一凛,忽地像是受了什么不得了的责任在肩上,就差搭个戏台子立即开始他的表演——连忙叹息道:“你们说的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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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灯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交友要慎重,以及自己说过的话,早晚会得到自己应有的报应
兰兰——现在——全天下——都知道——你老婆怀孕了——!!
还有三个没怀住[。]
不知道小灯起来之后怎么面对这已经变了天的修真界呢,正所谓流言蜚语害死人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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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今天不二更的,想了想还是二更吧!!!也是晚上八点更新!!如果我下午写完了!!就下午六点更新!!总之这两个时间前后来蹲一下吧!!!
还没吃中饭我抓紧时间吃两口开始码字!最后求大家多多留言555555有大家的留言和对剧情的评价,作为作者超开心!!!会更有动力更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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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天地孤影任我行
消息太多,众人都不知道先去惊叹哪一个。
但是, 阴山子到底是死是活的问题, 又在每一个人的心中重新打上了问号。
刚才看到妖刀云鹊重现人间的地狱场景,是个人都开始怀疑阴山子是否还活着了。结果看到现在这一幕, 倒是越看越糊涂了。
本来童星这个小小的女子说话是没什么分量的, 但是悦意夫人和唐棋乐接二连三的承认之后,众人的判断不由又倒戈了。
唐棋乐道:“不管怎么样, 当务之急先破了这个阵法。”
童梦制造出来的这个邪术阵法十分强大,在吸收了将近百人的元神和灵力之后, 黑色的咒文更加牢固不可破,层层叠叠地锁住了闲灯, 几乎成了一面铜墙铁壁。
而且, 它不但难以攻克,还难以阻止。那咒文还在源源不断的往仙台之下飞去,所到之处, 必然是令人元神溃散, 灵力全无的。
难怪唐棋乐要先说破阵法,阵法不破, 死的人会越来越多。
他三两步并做一步走到兰雪怀边上,问道:“小仙君, 这阵法你可有解决办法?”
兰雪怀抿着唇, 没说话。
唐棋乐一瞬间就明白过来:俨然是不能破的。
是了, 假设这个阵法真的能够轻轻松松地被兰雪怀破开, 他还用的着等到唐棋乐来吗。
唐棋乐叹了口气, 伸出手,想要试试看破除最外围的咒文,结果手刚刚放上去,就感到一股巨大的腐蚀力量从手心传来。
唐棋乐连忙把手抽回,暗道:这什么东西,也太恐怖了。
他单单是碰这么一下就受不了,更别说被困在里面的闲灯了。
唐棋乐道:“这个阵法开始越变越大,如果不阻止的话,恐怕我们在场的诸位都会被它吸干元神。”
陈远帆怒目而视,目光直直地扫向童梦。
“童梦!这都是你干的?你是疯了吗!还不赶紧让阵法停下来,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其实,现在收手已经来不及了。
童梦浑身是血,坐在旗台下面笑了两声,忽然倒抽一口冷气,咬着牙将肩上的折枝给拔了出来。
“做梦。”
悦意夫人低声呵斥道:“执迷不悟。”
童星则是在一旁被吓呆了,她想要上前扶起童梦,却被悦意夫人死死按住手,动弹不得。
“表哥……表哥!”
她喊了两声,怎么也想不通,童梦为什么要复活阴山子?而他跟兰雪怀那个夫人又是什么仇什么怨的,要把人家关在阵法中?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此时,变故陡生。
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王掌门,忽然发疯似的开始破坏阵法。
不过,他的剑直直地飞过来,刚到一半就被兰雪怀打落。
王掌门吼道:“让开!我今天就要杀了阴山子为我侄儿报仇!”
唐棋乐陪笑道:“仙君,你冷静些。且不说里面的人究竟是不是阴山子,就算是……你也进不去啊。”
眼下,最棘手的问题还是如何撤掉这个阵法。
王掌门道:“你们俩给我让开!”
唐棋乐道:“好好好,我让开。”
他往边上走了两步,兰雪怀却不动。
王掌门说:“兰若,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我不想跟你动手。识相的你就自己滚开!”
兰雪怀根本就懒得理会他,王掌门杀红了眼,死死盯着阵法,一股脑就往前冲。他虽也是个修真界有姓名的人物,但是实力比起兰雪怀来还是差了不少。兰雪怀虽然不说话,但是和王掌门交手的过程中毫不留情,王掌门接了三招不到,就呕出一口鲜血,跌跌撞撞地往后滚。
童梦嗤笑一声,还没来得及收回声音,他的衣领就被人抓了起来。
兰雪怀面若霜寒,一字一句道:“把阵法解开。”
童梦的表情更加扭曲疯狂,额间流下来的血染红了半张脸,他只剩下一只眼睛睁着,咧开嘴道:“你这么有本事,不如自己解。”
话没说话,重重的一拳就落在他的脸上。
童梦被这一拳打歪了头,唐棋乐见状,连忙上前道:“童掌门,你何必这么执迷不悟,度星河早就死了,大家都看着他在无妄山化成灰的,你还想逃避到几时?”
此话戳到了童梦的痛点,他忽然疯狂地挣扎起来:“你说谎!”
唐棋乐道:“我怎么就说谎了?其实你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个阵法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况且,阵法需要的是度星河的身体,你找一个和他长得像的完全没用啊。童掌门,你再这样做下去,不但不能复活度星河,还会赔上几百条无辜的性命,而且,就算你真的复活了他,他活过来知道自己的命是几百条命换来的,他会开心吗?”
童梦听完这一席话,眼神慢慢飘到了别处。
半晌,他笑了一声:“关我屁事。”
是了,别人的命当然不是命,只有度星河的命才是命,才值得他去救。其他人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唐棋乐:……
他是跟童梦说不通了。
兰雪怀从地上捡起剑,转回去又开始跟这个阵法较劲。
实际上,他一上来就尝试过从外面破坏阵法,但不管是用剑还是用灵力,这阵法都像是生长在地上一样,坚不可摧。
并且,随着咒文数量的增加,渐渐地,闲灯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
兰雪怀终于露出了一丝慌张,朝着里面大喊了一声:“闲灯!”
闲灯躺在地上,依旧什么动静都没有。
陈远帆朗声道:“我来帮忙!”
他一出声,不少人都自告奋勇,纷纷在阵法外面围成了一个圈。一时间,刀光、剑光,光芒大作,一阵一阵地爆发出来。
童星趁着混乱,挣开了悦意夫人的手,偷偷地朝着童梦跑去。
童梦如今连站起来都很困难,童星胡乱的撕了自己的衣服,替他把脸上的血擦干净。
“表哥……”
她说了一声,看着童梦的脸,却说不出接下来的话。
质问他吗?
这些都是你做的?人是你杀的?阵法是你做的?
童梦虽然对她严厉,可是从未动过真格。她父母早早地就去世,直到十一岁才被送到桃花逐水,这期间都是童梦照顾她的衣食住行。对她而言,童梦像他的兄长,也像他的父亲。他对别人坏极了,但是对自己是很好的。
倘若这一切都是童梦做的……
她想的神思恍惚,童梦虚弱无力地靠在她身上,又吐了一口血出来。童星连忙回过神,调整了一个令童梦稍微舒适一点的姿势。
“表哥,你不要说话,我带你去、去看大夫。其他的事情的都先放在一边。”
她越说越慌张,把自己身上摸了个遍,搜出了瓶瓶罐罐一堆胭脂。童星把它们全都倒在地上,又在这些胭脂中,终于找到了几瓶有用的药,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往童梦伤口上就撒了一半。
好在童星运气不错,撒的药正是止血镇痛最有效的,甚至还有些十分珍惜的药粉,整个桃花逐水上下都没多少,恰好就被她带在身上。
童梦上了药,缓过了一口气,咬牙道:“传送符。”
童星问道:“什么?”
童梦咳嗽了半天,童星连忙道:“什么传送符?”
她话刚说完,童梦就在怀中摸出了两张传送符。
另一头,唐棋乐阻止了兰雪怀:“小仙君,你这样强行劈开是没有用的。”
兰雪怀的手上已经见血,符咒的反噬很快,立刻在他身上见了效。并且,灵力越高的人,承受的反噬就越强,兰雪怀虽然不说,可到底也是凡人之躯,被唐棋乐一拦,身体顿了一下,当即咳出一口血来。
陈远帆嘶吼一声:“狗娘养的阵法!”
他恨极了,一腔怒气没地方发,转头,双眼充满血丝地看着童梦:“狗娘养的童梦!”
提上刀,陈远帆说:“我现在就宰了你这个畜生!”
陈远帆是真的想杀了童梦的,为他的师弟,为台下无辜惨死的所有人,为今日等不到儿子归家的母亲,为今日等不到丈夫吃饭的妻子,为今日等不到父亲抱她的孩子。
童星作势要挡,却发现自己没什么东西可以拿来挡,下意识的,她就被手伸出来挡在二人之间。悦意夫人正在帮忙破开阵法,扭头一看童星这个不听话的混蛋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去了童梦那里,气得简直想呕出一口血。
“童星!你给我回来!”
情急之下,她的鞭子如闪电一般探了出去,企图挡住陈远帆的剑。
只可惜,这一剑下去,却是没砍到童梦。
那边的阵法忽然扩大了数十倍,妖邪冲天的黑色咒文笼罩在所有人的头上,映射出童梦一张几乎扭曲的脸。
唐棋乐脸色一变,大喊道:“不好!大家快退!这阵法要成了!”
所有人一听到这个消息,惜命的早早地就退开。
果不其然,唐棋乐刚喊完这一声,咒文就从地上蔓延开来,几个跑的慢的修士瞬间就被卷走了元神。众人还来不及为他们悲痛,接二连三倒下的人越来越多。
唐棋乐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吼:“走!!快走!!越快越好!!”
这其中,唯独兰雪怀,哪儿都不肯去。任凭众人怎么后退,他都站在原地不肯走一步。
唐棋乐抓住他的手臂:“小仙君,快走吧!阵法已成,我们根本破坏不了的!”
兰雪怀问道:“什么叫阵法已成。”
唐棋乐愣了一下。
自然就是……放弃闲灯。
是了,阵法已成,无力回天。
刚才,唐棋乐信誓坦坦的告诉童梦,他的这个法子根本没有什么可行性,但是他自己说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底气,毕竟从古至今没有人试验过。确实,可行性是不大,但是万一成功了呢?里面醒来的是闲灯还是度星河?唐棋乐谁也不敢保证。
“小仙君,你听我说,就算里面醒来的不是度星河,也不一定是闲灯了。”
毕竟,这多元神在里面,又有谁知道成功的是哪一个?
兰雪怀甩开他的手,警告道:“你若在来拦我,我就先杀了你。”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他没有你这么没用。”
兰雪怀又开始用手撕开当着他的咒文,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已经全是猩红色的血,打湿了他白色的袖子,顺着手肘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形成了一滩小小的血洼。
唐棋乐被他的眼神看的一哆嗦,心中苦道:我真是造了孽了,交的一个两个都是些什么朋友。你夸人家就夸人家吧,你损我一下干什么?!
不过,唐棋乐却也奇怪,兰雪怀的模样仿佛十分坚信闲灯不会被这个阵法打败,但他哪儿来的自信?
难道,爱情使人盲目?
想入非非时,黑色的妖光已经笼罩了二人,悦意夫人在外大喊:“唐仙君!来不及了,你们快出来吧!”
喊了两声,众人都没能看到两人的身影。
悦意夫人一咬牙,从怀中拿出了一张银光粼粼的网。
识货的人一见到这张网,眼睛一亮,脱口而出:“天罗地网!”
一人说,就有另一人问:“什么是天罗地网?”
方才那个说话的修士继续道:“悦意夫人一件很有名的法宝,但凡是被天罗地网罩住的,就没有能跑了的!当然,里面的人跑不了,外面的人也无法伤害到自己。”
他刚说完,这张天罗地网就像是自己长着眼睛一样,迅速将唐棋乐跟兰雪怀罩住。
与此同时,阵法忽然又掀起一阵冲天的火焰,吞噬了二人的身体。
一道黑色的人影,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情况下,闪身进了阵法里面。
——这一道黑色的人影就是童梦,他似乎有克制阵法的东西,只身前往,身上竟然没有受咒文影响。
童梦跑得跌跌撞撞,仿佛跟鬼附身一样,他冲进阵法中,到了中心之后,却牢牢站定,不敢往前走一步。
闲灯身上已经被咒文裹得严严实实,但是很快,这些咒文又像潮水一般散去。童梦踉跄了一下,几乎跪在地上。
隔着咒文造就的结界,唐棋乐和兰雪怀的动作也停住了。
兰雪怀只是停了片刻,紧接着以一种更加不容置喙,近乎疯狂的姿态破坏阵法。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是站在他身边的唐棋乐分明感到了一股可怕的灵力爆发开来,压得他头都抬不起来。
尽管如此,三双眼睛还是牢牢地落在闲灯身上。
童梦死死地盯着他,眼神一错不错,生怕自己移开了一眼,对方就不见了。
闲灯的睫毛动了动,似乎正在转醒。
唐棋乐的心随着他的动作,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大家都已经明白了。咒文褪去,代表着童梦的阵法已经大功告成,而现在躺在阵法最中间的人,早就不知道是谁了。
也许他是闲灯,也许他是度星河,当然也可能会被仙台之下不知道是谁的元神夺去躯壳。
童梦怔怔地盯着他,安静地在等闲灯醒来。他蹲下身,双手都在微微颤抖,兰雪怀狠狠地锤了几下咒文,终于将咒文撕开了一条小小的口子。
“闲灯……”
时已至此,兰雪怀才又开口喊了一声。
和他的声音同时响起的,还有半跪在闲灯身边的童梦,他嗫嚅着嘴唇,小心地捉住了闲灯的衣角。
“小玉哥哥……”
下一刻,闲灯便睁开了眼。
他与童梦的视线怔怔地对视,像是没有回过神,连目光都是涣散的。
兰雪怀吼了一声:“闲灯!你敢!你敢——”
敢什么?你敢消失,你敢被别人占据身体?
兰雪怀自己也说不清了。
他从上了仙台位置开始,一直以来对闲灯的坚信都在这一刻动摇了。那份坚信不过是自己骗自己的安慰产物,倘若闲灯没有他想的那么坚强呢?倘若他放弃了自己,撑不下去呢?那他现在……身体里醒来的是谁?
兰雪怀少见地感到手足无措,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油然而生,叫他整个人焦灼不已,咬着牙竟然生出了一丝恨意。
这一声,把闲灯给吼激灵了,他吓了一跳,终于回神,看到童梦,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是一拳:“操.你妈的!”
童梦被这一拳打懵了。
闲灯莫名其妙吃了这么多苦,意识终于缓缓清醒,哪里是一拳能够缓解心中怒气的,揍完这一拳还不过瘾,一脚将他踹翻在地上:“你脑子有病是不是!我说了几遍我不是度星河了,你耳朵白长的?!”
童梦顿了一下,发狂似的抓住闲灯的手臂:“那、那度星河呢?度星河呢!”
闲灯一巴掌扇过去:“你听不懂人话吗,度星河已经死了!死的连渣都不剩了!”
童梦表情狰狞起来:“你说谎,你骗我!阵法不会骗我的……阵法是对的……度星河呢,他在哪里?是不是你把他藏起来了?”说到最后,他有些神经质的盯着闲灯:“你是不是骗我?你把他还给我好不好,我用很多东西跟你换,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小玉哥哥,是不是你?是不是?是不是?”
闲灯抬起脚,一脚踹在他心窝,童梦狠狠地吃了一击,血吐了一地。
他跪在地上,也要抬头,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闲灯。
闲灯道:“我没工夫跟你玩过家家的游戏。”他拍拍手,十分悲哀地看着童梦:“就算我是度星河又怎么样?他回来又怎么样?你想听他说什么,我原谅你,我不恨你?好,是。我现在告诉你,我就是度星河,童梦,你听好了,我觉得你很恶心,你真的让我感到十分恶心。我就是下地狱魂飞魄散,也不会回来找你!”
他说完,补了一刀:“你还没想明白为什么度星河回不来吗?我来告诉你,他不过是别人眼中的一滴泪,偶得机缘幻化人形,否则死得时候为何肉身俱毁?对了,严格来说,度星河不能算是人,自然也不能称之为‘死’,只能算作‘消失’。一滴泪倘若消失在天地间,你就是让大罗神仙来,也没人能救回他!”
字字锥心,几乎将童梦最后的一点儿希望踩在脚下,狠狠碾碎。
是了,度星河如果连“人”都算不上,何来三魂七魄,又谈何“起死回生”。
茫茫沧海中消失一滴水,又有谁能够将这滴水重新凝聚人间,又有谁能够证明这滴水真正的存在过?
到底是他做得漫长黄粱一梦,还是一场镜花水月的相遇。
“你说谎……”童梦兀自回答:“你骗我的。”
闲灯顿了一下,开口:“随便你怎么想。”
他捡起地上的妖刀,直指童梦:“送你上路之前,再告诉你一个事实。不管你是上穷碧落还是下黄泉,都不可能再遇到他。”
唐棋乐看到眼前这一幕,瞳孔忽然一缩,吼道:“闲灯!你小心!”
就在这时,童梦手中的传送符在一瞬间燃了起来,阵法在传送符的火焰中迅速消退,兰雪怀猛地伸手拽住闲灯的手臂,却是晚了一步,只堪堪撕下了一片衣角。传送符飞快的燃烧着,童梦和闲灯两人迅速在阵法中消失不见。
悦意夫人等人看到黑色咒文褪去,急急地赶上来,问道:“怎么样?”
童星看着空荡荡的仙台,哪里还有童梦的影子。
“人呢!”她绕了一圈:“他们人呢!”
唐棋乐回神道:“传送符,童梦用传送符跑了!”
童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跑了?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能跑到哪里去……桃花林!”
她猛地说道:“我知道了,表哥一定是去了桃花林。”
唐棋乐问道:“你怎么知道?”
童星开口:“表哥的那两张传送符上面有地址标记,我刚才看到了。”
传送符,顾名思义就是将人从一个地方传送到另一个地方的符咒。通常,传送符只能做到在很小范围的地方传送,所以大家出门依旧是会选择御剑飞行。因为太远的地方用传送符实在太耗费法力,并且传送符还很容易发生故障,比如地址写不清楚,很容易就会被传送到一个同名同姓的地方。如果那地方有人家就好,要是传送到一个蛮荒之地,那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童星肯定道:“我看的很清楚,当时表哥要我帮他拿传送符,我不知道他要拿来干什么……而且他好像还做了不少错事,我、我不敢助纣为虐,就没答应这个,只说带他去看大夫。结果表哥看我不乐意帮他,他就自己拿了传送符出来,符上写的就是桃花林。”
唐棋乐沉吟道:“桃花林是什么地方?”
冷不丁,兰雪怀开口:“我知道。”
唐棋乐抬头时,兰雪怀已经快步的向前走去。
他连忙跟上,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兰雪怀惜字如金,一句也不肯解释。
他之所以知道桃花林,还是托上次跟闲灯进造化镜的机缘。当时,造化镜在自己跳时间的时候,他曾看到过一片桃花林。那是童梦及冠礼的前一个晚上,也是能跟度星河好好坐下来聊天的最后一个晚上。度星河赴约而来,与他在桃花林结束了此生最后一次平静的谈话。
那时候童梦估计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和度星河越走越远,事态越来越失控,直到天人永隔,这才晓得什么是后悔。
等他回想的时候,只觉得那晚上不过是最普通的一个晚上。他曾经有无数个这样的夜晚,有度星河陪在他身边。无论他说什么,要什么,对方都会笑着答应。
可人生中的意外和转折,往往就发生在这样普通的夜晚。
当你以为它不过是一件小事的时候,往往就是二人走向不同结局,或是改变命运的转折点。
倘若时光能够重新倒流一次,幡然醒悟的人一定第一时间就想回到那个夜晚——一个什么事都没发生的夜晚,一个什么都还能挽回的夜晚。
唐棋乐跟随兰雪怀一路疾驰,在童星的带领之下,一片巨大的桃花林层峦叠嶂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桃花逐水果然不曾愧对过它的名字,当真是万千桃花逐流水,美不胜收。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现在已经是春末,此处的桃花已经开始凋零,没有上次在幻境中看到的那么壮观。
童星解释道:“以前表哥小时候最喜欢在这里玩,门派里的人……嫌弃他出身不好,总对他又打又骂,有时候一个扫地的婆子都能踢他一脚。他刚来桃花逐水,事事都过得小心,生怕再被赶出去过流浪生活,所以遇到什么委屈也不说,一个人闷在心里,然后就来这篇桃林里哭。”
唐棋乐唏嘘道:“也是个苦命的。”
童星道:“度星河来找过他几次,只不过他那时候不知道表哥受了委屈,只以为他在桃花逐水过得不习惯,所以时常来看他。在这个桃花林里面还有个度星河扎的秋千,往前面走就能看见了。那是他在表哥小的时候做的,边上还有几块石头做的凳子和桌子,度星河会从慈航静斋带些糕点给表哥,两人就坐在这里吃。”
唐棋乐道:“难怪童梦的传送符会想来这里。”
毕竟,这应该是他此生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
一路分花拂柳,穿过了大半个桃园,终于看到了兰雪怀上次在幻境中看到的那张桌子。
桌上还放着已经坏掉的糕点,以及那晚上没有喝完的半坛桃花醉。
唐棋乐蹲下身,从地上用手指摸了一把,搓了一小撮带血的泥巴:“到这里来过,应该没跑远,就在附近。”
一行人往前走,果然在一条小溪边上找到了童梦,他俯下身子,正在地上用血画着什么东西。
闲灯被他困在另一边,一条极其锋利的银丝横在他的脖子上,似乎只要他动一下,那银丝就能叫他人头落地。
看到兰雪怀,闲灯连忙说道:“不要过来!”
兰雪怀看到他暂时没事情,松了一口气。
唐棋乐道:“你怎么回事?”
闲灯无奈地开口:“传送符上面有咒术,我现在被他封了灵力。”
童梦默不作声地将地上的阵法画了一半,抬起头看着兰雪怀,笑了一声——只不过,他笑的十分渗人,笑意传达不到眼里:“他说得对,你们不要乱动。我只是想要一具身体而已,不管是死是活,对我而言都一样。”
唐棋乐顿时不敢乱动了,他目光落在地上,难以置信道:“你竟然还要画这个阵法!童梦,那是邪术,是不可能的,你不是尝试过一次了吗!”
童梦固执道,像是说给唐棋乐,更像是说给自己:“怎么不可能,只是失败一次而已,还有第二次,第三次,我本来就没做好一次成功的可能性。不过,这一次没有那么多元神和灵力了,没关系,兰若的灵力可比他们强多了。”
童星道:“表哥……你别……”
唐棋乐拦住她:“不用劝,你哥已经有心魔了,这模样恐怕离走火入魔也不远了。”
他叹了口气,看向童梦:“童掌门,你这是何苦。度星河已经消失了,逝者已逝,你节哀不行吗。”
“不行。”童梦咬着牙说道:“我不准。”
他哆哆嗦嗦地将第二个阵法画完,唐棋乐道:“不用拦他,这个阵法只有一次有用,不可能还有第二次的。童梦自己心里也清楚,他只是不愿意相信事实而已。”
果不其然,这第二个阵法画完之后,半晌都没有动静。
童梦静静的等了会儿,发现没动静之后,他的神色终于露出了一丝崩溃。
“起来啊!”他猛地踹了一脚边上的桃树,震地桃花纷纷落下。
童梦嘶声力竭地惨叫片刻,又将地上的阵法擦掉,将自己的手腕割破,用血再画了第三次。
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
没用、没用、还是没用!
童星瞬间大哭起来,她喊道:“哥!!!”
唐棋乐连忙抓住她,童星嚎啕大哭,跪坐在地上。
童梦失血过多,嘴唇惨白,终于体力不支,再站起来时,摇摇晃晃,靠在树上,急促的喘息着。他额头上布满冷汗,眼神已经开始涣散,却喃喃自语地说道:“没用……怎么会没用……怎么会没用……”
兰雪怀抓住机会,一剑将闲灯脖子前面的银丝挑断,闲灯紧绷的神经在一瞬间倒塌了,下一刻便跌落在兰雪怀的怀中。唐棋乐紧随其后,一剑将童梦的胸口贯穿,结束了他疯狂的行为举止。
童星连滚带爬地挡在童梦面前,双臂张开,哀求道:“唐棋乐,别杀他,我哥自有天机变处决发落,他——”
唐棋乐无奈道:“童小姐,就算是天机变发落他,他也只有一个死字。你难道还没看出来,他做了多少罪不可恕的事情吗?”
童星道:“我有办法的,我有办法的,你别杀他。”说到最后,童星似乎找不出什么理由,只能挡在童梦面前,颤颤巍巍,泪流满面道:“他是我哥,他是我哥,我只有他一个哥……”
唐棋乐看了她一会儿,放下了剑。
“好吧,不过我要说明一点,我现在放过他,一会儿等陈远帆他们来了,也不会放过他的,我是不会帮你的。”
童星如获大赦,连忙点点头。
忽然间,童梦虚弱地声音传到了她的耳中。
“童星。”
童星连忙转头,她身上的药刚才就已经全部都倒给童梦了,此刻也拿不出什么东西来。童星把他扶起,擦了一把眼泪,说道:“哥,我先带你去看大夫。等你好了,我们再想解决办法。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天机变可能会关你一辈子,但是,只要人活着就好……”
童梦根本没听她在念叨什么,双目放空道:“我好渴,好饿,好冷。”
确实,失血过多,又受了如此重的伤,童梦的神智已经开始不清不楚,甚至出现幻觉。他身上再也找不到一块好肉。他的衣服千疮百孔,连乞丐都不如,身上的药粉跟血水混合在一起,一坨一坨凝结在胸口。
这还是她哥吗,童星抱着他无声地哭了起来:“好,我找点吃的给你。”
她四下一看,只看到桌上有半坛没喝完的桃花醉。童星连忙起身将酒拿了过来,说道:“哥,桌上还有半坛酒,你喝一点,解渴,还能暖身。喝下去就不冷了。”
童梦坐直了身体,眼神直直落在这半坛桃花醉上面。
他记得,这是度星河那晚上没喝完的桃花醉。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度星河喝醉,也是度星河唯一一次许诺他要永远留在他身边。
只可惜,醉鬼的话,有几分可信?第二天还不是为了那个沈情。当着天下群雄的面和自己决裂了。
骗子……骗子!
童梦低声地哭了起来,童星道:“哥,别哭了,喝了酒,咱们就先躲起来。”
她将桃花醉递给童梦,童梦的右手狠狠颤抖着,握住桃花醉,喝了一口。
冷酒如喉,他忽然停住了动作。
童星记得他不会喝酒,也记得他以前从未沾过酒,便以为他不会喝,呛着了,连忙问道:“哥,怎么了?”
谁知,那一瞬间的停顿之后,童梦忽然端着桃花醉大口大口的灌了起来,酒水打湿他整张脸,又打湿了他的衣服,姿态癫狂,如同一个疯子,将童星吓坏了。
“哥、哥……你干嘛呀!”
童星被他猛地推开,那半坛桃花醉也跌落在地上,碎成了数片。
童星实在害怕童梦这个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模样,以为酒出了什么问题,她连忙捡起酒坛的碎片尝了一口,也和童梦一样愣住了。
是水。
桃花醉的酒坛里,没有酒,只是一坛白水而已。
童梦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去,一路上滚在泥潭中数次,他每走一步,地上便积出一滩血洼,最后终于坐到了桌子边的秋千上。
唐棋乐道:“他怎么了?”
童星呆滞地摇头:“我不知道………”
“童星。”童梦在不远处招手,双目失神,对她说道:“你过来,帮我推一下秋千好吗。”
童星战战兢兢地走过去,在他背后,轻轻地推了一下。
童梦茫然说道:“不对,再高一些。”
童星用力的推。
“再高一些,童星。”
童星咬着牙,更加用力的推了一下。
“再高一些……小玉哥哥……再高一些……”
童星终于忍不住,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一边抹泪,一边推的更加用力。
童梦忽然大哭起来。
一边哭,一边又大笑起来。
一边笑,一边又力竭声嘶的大叫起来。
“度星河……度星河……度星河!!!度星河!!!你骗我!你骗我!!”
童星忽然感到有些不对,想要停下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童梦忽然像一只断线的纸鸢,从秋千上跌落下来。
童星连滚带爬地将他捡起来,对方的身体却是轻飘飘地,双眼也无力地闭着,像一张废了的白纸。
童星颤抖着手去探他的气息。
生气断绝。
唐棋乐见到这一幕,闭上眼,叹了口气,说道:“他元神散尽,自碎魂魄了。”
童星咬着牙,泪流满脸,死死抱着他,从牙缝中挤出了一个字:“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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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给小童发了个便当了!
这个副本已经到尾声了,我也把我想写的写了,至于大家怎么看,谁错谁对,谁坏谁好,各有各的理解!欢迎大家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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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宠娇妻:夫人带球跑
桃花林中,陆陆续续地赶来了更多修士。
众人气势汹汹地来找童梦的麻烦, 却没想到, 童梦竟然自碎了神魂,落得一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悦意夫人不忍地看了他一眼, 叹了口气。
王掌门赶到之后, 也顿了一下。
虽然有天大的怒气,但是人都死了, 这怒气也没地方发,只能憋在心中, 十分闷火。
众人将那个假的明德真君从人群中一把拎出来,扔在地上叫大家处置。
这时,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高喊了一句:“方才那个阴山子呢!”
他说的, 并不是“阴山子”本人,只是一个十分有“阴山子”嫌疑的人——也就是被童梦困在阵法中的闲灯。
当时,众目睽睽之下, 妖刀云鹊停在了他的身边, 这一点毋庸置疑,也无法狡辩。而且, 阴山子到底死没死这个问题,在他掉下阴山裂缝之后, 就在修真界盛传了不少的版本, 又说他死了的, 也有说他没死的。总之, 众人提心吊胆了几年, 吃不好睡不着,生怕阴山子卷土重来,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在这样的黑色恐怖下,偶尔有人发现疑似阴山子的人,那都是必须通知天机变,带回去关几天,询问清楚,更过分者,还有严刑拷打。真正的做到了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严格水准。
更别说——现在发生了闲灯这一出事情。
妖刀因为他的缘故重现人间,这并不是一个值得忽略的小事。三司二省和天机变的人在现场看到这一幕,也不管是不是童梦阵法的缘故导致妖刀出世的,反正把一切原因都推在了闲灯身上,简直立刻就把他列入重点调查的人选中。
王掌门听到“阴山子”三个字,气不打一处来,定睛一看,只看到兰雪怀半搂着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身材高挑,虽然身上有些狼狈,但是依旧不减风姿。柔弱无骨地靠在兰雪怀身上,凭空叫人生出了几分遐想。
王掌门整正了正脸色,道:“兰小公子,刚才召出妖刀的就是她吗?”
闲灯勉力站起,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
他心里一惊,暗道:终于来了!
其实,他在阵法中尚且清醒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在妖刀落在他身边的一瞬间,他就知道自己逃不掉被审问这一劫。
闲灯目下情况十分不妙,一方面他自己也在纠结自己是怎么召唤出妖刀的,一方面又在思考怎么跑路。
闲灯之前就得罪过天机变一次,后来又听闻了阴山子的大名,知道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混世魔头人人喊打,如今自己竟然召出了他的刀,简直就差向全天下宣布自己就是阴山子了,更是罪上加罪。
可是自己是吗?
闲灯不敢说是,也不敢说不是。
他的疑问并不比在场的任何人少,只是所有的事情一下子都撞在了一起,令他的脑子顿时就被撞成了浆糊,恨不得双眼一闭,继续晕过去。
此时,三司二省的人终于缓缓来迟。
为首的是一名青衣男子,目光肃然,神色庄严,乃是公明司:李竹斋。
李竹斋道:“兰公子,请令夫人随我们走一趟。”
闲灯正在装死,听罢,心道:谁是夫人?
兰雪怀的夫人?他什么时候有夫人了?
闲灯还不知道他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更加不知道童星那张大嘴巴,早就把他跟兰雪怀那点儿破事嚷嚷的人尽皆知。
他问道:“小仙君,他在叫你夫人?”
唐棋乐见势不对,连忙道:“唉,稍等稍等,你们是来捉拿人的吗?这不太好吧,有搜查证吗?”
李竹斋顿了一下,老实道:“来的匆忙,还未带……”
唐棋乐:“那就是没有啦!公明司现在都能随便扣人了吗?再说了——”
他凑过去,小声道:“公明司大人又不是不知道他什么人……要是换做其他人,我也不敢拦着你公事公办,但此人是兰若的夫人,便是明德真君的儿媳,腹中还怀着孩子呢,你抓也要看看人背景啊。现在叫你带走了,一会儿真君和小公子问你要人,你怎么说?”
李竹斋道:“但是此女与妖刀云鹊联系密不可分,我必须要带她回去。放心,若她真的没有嫌疑,我们很快就会将人送回来。”
话说到这里,两个人的声音都不小,闲灯算是听清楚了。
他站在原地,蹭地一下站直了身体,如同五雷轰顶。
兰雪怀问道:“你不疼吗?突然站这么直干什么?”
闲灯咽了咽唾沫,心中想道:……那个什么夫人……难道是说我?
“还行。”闲灯颤颤巍巍地回答了一句,与此同时,身体站得愈发笔直,生怕挨着兰雪怀。
兰雪怀心想:他又怎么了?
闲灯也想:疼归疼,但是不敢靠了!!
唐棋乐和公明司什么意思?怎么两个人说的字每一个字都能听懂,凑成了几句话之后就一句都听不懂了?
什么夫人?什么儿媳?什么有孕?
闲灯的脸色越发惨白,双腿直接打颤,比方才听到公明司要抓他回去严刑拷打时还要抖得厉害:兰雪怀这是……知道自己编排的那些鬼话了吗……
他梗着脖子,一眼都不敢去看兰雪怀。
兰雪怀却觉得闲灯很古怪,本来靠的好好的,他突然整这么一出干什么,难道又是为了引起自己的注意力?可这都什么时候了,他怎么还不知轻重,不知检点!
此时,师妃仙与明德真君也到了桃花林。
兰舟一到,周围的人注意力都在他身上了。
兰雪怀对闲灯说道:“你身体没好,灵力还没解封,就在原地等我。还有,谁跟你讲话你都不要理,如果三司二省要你跟他们走,也不准,听见了吗?”
唐棋乐插嘴道:“放心放心,小仙君你先去见父亲吧,闲灯这里有我看着,出不了什么事情。”
兰雪怀走前,又检查了一遍闲灯身上有没有多余的伤口,检查完毕,一边走一边想:等这次的麻烦结束之后,就跟父亲提娶他的事情。
他这么想,走的步伐都轻快了一些,又想:一定会把这个死断袖高兴坏了,哼,满意了吧,最后还是被他得逞了。算了,不能表现的我好像很喜欢他一样,免得他翘尾巴。
不过转念一想,他理应是很喜欢他的,但是他要把这件事情藏起来不说。重要的东西,一定要留到最重要的一天说才行。
闲灯看着兰雪怀走远,不顾身上的伤口,趁着这时候桃花林人多混乱,没人注意到他这个疑似“阴山子”的犯罪嫌疑人,拖着身体连蹦带跳的跑。
唐棋乐一把抓住他:“你干什么去?”
闲灯道:“唐棋乐,你给我松手,我现在没工夫对你施行打击报复,但是这并不代表我就放过你了。君子报仇,来日方长,你给我等着!”
他一口气说完,跑的更快。
闲灯是打定主意要跑的。
除了天机变和三司二省的缘故,其中还有兰雪怀的原因。
如果没出什么事情,他当然不愿意和兰雪怀分开。毕竟,对方是一个对他很好,又重情重义的朋友,闲灯要是真的走——舍不得。
想到这里,他停住了。
唐棋乐看到他诡异地停住,于是高深莫测地开口询问:“看你的样子,你想跑路?”
闲灯道:“这用得着看吗。天机变和三司二省一起通缉你,你跑不跑?”
唐棋乐问道:“那你干嘛停下来?”
闲灯叹了口气,伤春悲秋道:“有一点私人的原因……”
唐棋乐:“舍不得兰雪怀?”
闲灯觑了他一眼:“用得着你说?”
唐棋乐摆手:“好吧好吧,我猜的,没想到竟然真的是这个原因。但是你跑路的话,没想过他会更生气吗。”
他在心里想:能不生气吗?好好的老婆儿子说没就没!
唐棋乐劝闲灯悬崖勒马:“你别吧……你还不知道兰雪怀那个脾气,他刚还叫你在这里等他,一回头依旧跑了,下次抓到你,还不得把你大卸八块。”
闲灯打了一个激灵,问道:“那不跑怎么办?我等下就要被天机变的抓回去折磨致死,对了,还要数罪并罚,我之前把兰雪怀带走的那件事肯定被他们记恨上了。不过,这些原因的都不是最重要的原因,最重要的是……”
他和阴山子到底有什么联系?
闲灯虽然有些粗神经,但不至于到了这一步了都还没察觉出什么。
度星河临死前曾经说过他自己是“一滴泪”,这话是他在幻境中听到的,既然他是“一滴泪”,又是谁的眼泪?
既然现在已经能确定他不是度星河了,但度星河为什么又跟自己长得一样?
他原以为解决了度星河的事情之后,自己就能找回一些记忆。但是他都被童梦那样关在阵法里,也依旧什么都没记起来。
不但没记起来,还多了一把妖刀——自己的那把风雨则是碎成了两截,方才被童梦用传送符带过来时,他眼疾手快地捡起来了。
倘若,他真的和阴山子有什么关系,那他还有资格跟兰雪怀做朋友吗?
闲灯之前在众人对兰雪怀的评价中,七七八八的听到了一些关于兰雪怀过往的事情。得知对方十六岁的时候似乎死了一次,后来又被明德真君用异法救活,而他死了的那一次,正是阴山子动的手。
他如果是阴山子呢?
这个想法,闲灯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因为后果太惨烈,他不敢想第二遍。
——他失忆前杀了兰雪怀?
这件事,光是在他的脑海里闪现片段,他都接受不了,以至于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浑身就能吓出一身冷汗。
唐棋乐沉思片刻,说道:“其实,我也挺震惊的。毕竟那把阴山子的妖刀从来没跟别人亲近过,但是……”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只有阴山子能拔.出来的刀,被你拔.出来了,你有什么理由说服大家你不是阴山子。
况且,闲灯还失忆,看起来……他是阴山子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哎……我——”
闲灯坐下来,叹了口气。
他又怕兰雪怀知道真相之后和他反目成仇,又怕兰雪怀再也不理他。
唐棋乐怪笑一声,说道:“你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什么吗?”
闲灯没理他。
唐棋乐道:“像跑了老婆还交不起儿子学费的落魄中年男人。”
闲灯道:“你是不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
唐棋乐被他一瞪,吓得原地立正,说道:“不敢,你就当我没说过吧。看你这么喜欢他,你干脆就别跑了。说到底你现在还有‘身孕’,是个挂名夫人,兰雪怀肯定不会放任你不管。”
说起这个,闲灯就来气。
他在桃花逐水编排的这些故事起因,还不都是唐棋乐先开的头!
“你妈的,本来把这事儿给忘了,你自己找死怪不得我。给我立刻死来!”
闲灯说罢,从原地跳起来跟唐棋乐厮杀在一起,唐棋乐被他按在地上暴揍了一顿,奄奄一息地举手投降。
“我现在的惨剧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光是自己和阴山子的关系一事就够让他头疼的了,现在他还自己编了一大堆自己跟兰雪怀的风月情.事,搞不好现在都已经被对方知道了。
这算什么?
我这个“阴山子”把人家给杀了,完了现在失忆之后又遇到人家,开始编排起人家跟自己的爱情故事了?!
这是人做的事情吗!
把自己代入兰雪怀想一下,要是杀了自己的仇人忽然声称自己失忆,转而立刻恬不知耻的打算给自己当老婆,而且还沦落成为一个厚颜无耻的“死断袖”,对自己纠缠不休……
“我一定会恶心到吐出昨晚上吃的饭。”他绝望地想道。
思及此,闲灯备受打击,浑身一震,连连退后两步。
跑!必须跑!在兰雪怀打算杀了自己之前跑!
闲灯在短时间之内想出了一个最好的解决办法:“当务之急是搞清楚我到底是不是阴山子,唐棋乐,我必须去小清洞天一趟。如果我真的是他,兰雪怀要打我要杀我都随意,如果我不是他……”
如果不是他,又能怎么样?
闲灯顿了一下,觉得人生又充满了希望:“如果我不是他,我就可以和兰雪怀继续做朋友了!”
唐棋乐埋汰道:“出息。不知道还以为你做仙尊呢。”
闲灯连忙收拾起自己的家当:“做仙尊有什么有意思的,我不稀罕那个。”
唐棋乐说:“那你之后怎么跟兰雪怀解释?他一定不会放你走的,如果是当面商量,劝你死了这条心。”
闲灯道:“那我先躲他一阵子,而且天机变和三司二省都要抓我,他这么仗义的一个人,一定会为了我跟天机变起冲突,我不能拉他下水。等一切事情真相大白之后,相信他会体谅我的苦衷。”
唐棋乐见他满脸天真,还没意识到自己跑了之后即将面临怎样的后果,不由发自肺腑地替他捏了一把汗,叹了一口气。
闲灯道:“唐兄,你帮我把把风。”
唐棋乐道:“用得着人家的时候就叫人家唐兄了。”
他转过身,往前走了几步,说道:“那你快点儿吧。等下明德真君那边围观的人散了之后,第一个就来找你。”
闲灯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准备抄一条水路走。
结果,天不随人愿,他刚走出两步,忽然感到脖子上被人狠狠地敲了一下。
唐棋乐背对着他,没注意到自己身后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桃花林中忽然冒出了两个黑衣人,敲晕了闲灯之后,迅速将他装进了一个巨大的袋子里,抱着就消失在桃花林。
唐棋乐问道:“你好了没?”
他转头,背后已经空荡荡的了。
唐棋乐:……
“没有灵力都跑的这么快,看来你真的是怕死怕的要命了。”
顿了一会儿,唐棋乐忽然脸色大变,一边跑一边大喊:“不好了!夫人跑了!!仙君!小仙君——夫人带着孩子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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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八蛋王八蛋兰夫人召出妖刀,欠下了3.5个亿人命,带着他的小儿子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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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婚
唐棋乐说这话之前,兰雪怀还在跟兰舟谈娶妻的事情。
兰舟听闻他的震撼发言, 僵持了好久没缓过来。
他拽着兰雪怀走到一边, 问道:“你真的要娶他?”
兰雪怀双手抱臂,用脚踩着一根小草, 把它踩下去, 又移开脚,抬起头道:“不是我要娶他, 是他求着我娶他。我是被他烦的不行了,才勉强答应的。”
兰舟……
“但是, 小灯是个男人呀。你不能因为人家长得像个女孩子就娶人家,对吗。”
兰舟说完这句话, 心中想道:完了完了, 这个傻小子躺了十几年,躺的没有常识了。
他试图跟兰雪怀提起一下当今世道的传统嫁娶问题:“阿若,你死了十几年, 有所不知, 其实现在流行男人娶女人。”
兰雪怀冷道:“十几年前流行男人娶男人?”
兰舟哽了一下。
“也流行男人娶女人。”
兰雪怀哼了一声道:“是我要娶他,关天下什么事。”
兰舟“呀”了一声, 诧异地说道:“不是他求着你娶吗?怎么现在又改口了。”
兰雪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他爹给下套了,他耳根发红, 颇有些恼羞成怒:“闭嘴!”
兰舟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算了。你说得对, 是你娶他, 也不是天下娶他, 你高兴就好。只是, 他一个大男人,愿意这样委曲求全吗。”
兰雪怀自信十足,得意道:“他当然愿意。”
闲灯那个样子,怎么可能离得开他?
就是自己稍微跟他分开久一点,他都要又哭又闹又撒娇,真是烦死人了。
也正是这个时候,唐棋乐突兀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说的是:“夫人跑了!!小仙君!!他跑了!!”
连滚带爬,唐棋乐险些摔在兰雪怀面前。
兰雪怀被他吼得耳朵都快聋了,没好气地问道:“你说什么东西?”
唐棋乐喘了两口气,扶着树说道:“闲灯跑了。”
兰雪怀顿了一下。
唐棋乐观其神色,心里一怵,有点不敢开口。
不过,想到闲灯交代的事情,身为朋友,他还是很仗义的说完了:“我刚才和闲灯在一起,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跳起来打了我一顿。大家都知道的,我根本打不过他。被他揍了之后,我就晕过去了,再醒来的时候,闲灯就跑了!”
说“跑了”似乎还不是很形象生动,唐棋乐说道:“他消失了,从我的初步判断,应该是畏罪潜逃。”
唐棋乐一边说一边斟酌自己的用词,并且时时刻刻都在注意兰雪怀的脸色,生怕对方听到哪一句不爽了,拔出折枝就给他当头来一剑。
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唐棋乐哭诉道:“小仙君,不是我没看好他,是我真的打不过他。哎,要说闲灯为什么走,其实……他也是有苦衷的。你想想,他现在的身份,多么尴尬,而且闲灯他肯定不想连累你……”
说着说着,唐棋乐就没有声音了。
他抬眼一看,发现兰雪怀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两个字来形容。
那是非常之难看的!
方才还说着“闲灯一秒也离不开自己”的兰雪怀,忽然觉得自己右脸一痛。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静,但是肉眼可见的,气压迅速降低,唐棋乐顿时感到一股巨大的威压降临在自己头上,搞的方圆十里桃花林都结上了冰。
唐棋乐暗道:闲灯啊闲灯,不是我不帮你,你看看你自己做的都是些什么人做的事情吗?
他刚才跑来之前,还听到兰雪怀说什么“嫁”啊“娶”啊的,想必就是在跟兰舟讨论闲灯的事情了。
人家连嫁娶都想好了,这个“新娘子”却跑了,此做法,严重性堪比:逃婚。
唐棋乐咳嗽了一声。
李竹斋上前几步,发现这里的气氛十分尴尬。
唐棋乐抬头看到他,连忙说道:“公明司,来来来,你到这里来。”
不等李竹斋反应过来,唐棋乐已经把他拉到了一边。
李竹斋道:“我那边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现在紧急拿了一个搜查令过来,这下你不能再找理由了。”
唐棋乐勾搭着他的肩膀,说道:“不是我找理由,是出了点事情,麻烦了!”
李竹斋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句:“什么麻烦?”
唐棋乐道:“就是、就是你别往外说啊……兰雪怀的夫人跑了!哎,你说这、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李竹斋一下挺直了背:“她畏罪潜逃?”
唐棋乐瞪大眼睛:“什么叫畏罪潜逃?你这说的是什么话。算了,看在你比较老实的份上,我告诉你,我这事儿就跟你一个人,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其实,兰夫人是逃婚!”
“逃婚?!”李竹斋震惊了。
唐棋乐悲痛地点点头,说道:“我刚才听到兰小公子和明德真君正在商量婚事,结果兰夫人就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说什么都不嫁。你说兰公子一表人才,家大业大,多少人排着队上赶着嫁给他,是吧。而且兰夫人还怀着身孕呢,就跑了,说来,这还是一件丑闻,你现在去捉拿兰夫人,你让兰雪怀的面子往哪儿搁,说出去岂不是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此时,偷偷听了很久的悦意夫人震惊道:“逃婚?”
唐棋乐大惊失色,“你怎么偷听?!”
悦意夫人不满道:“什么叫做我偷听?是你自己跑来我身边讲话的,我不小心听见的而已。”
唐棋乐说:“好吧好吧,就告诉你们两个。总是,你们现在就先别去触霉头。”
李竹斋道:“那抓捕……”
唐棋乐:“抓捕的事情,延后再说吧,你得等兰雪怀自己把夫人找回来呀!若是你们去找,以后大张旗鼓抓回来,发现兰夫人没罪,是清白的,那你们的罪过就大了!左右不过是这两三天的事情,他一个女人家家的能跑多远。干脆你就让兰雪怀自己去找,这样,你们三司二省也不会得罪明德真君,等找到之后,你再慢慢地把兰夫人带回去审问,岂不是两全其美?”
李竹斋思考了一会儿,悦意夫人却忍不住八卦道:“你说那小女子逃婚,她图什么?”
唐棋乐道:“夫人不知道吗?”
悦意夫人犹豫了一下,说道:“难道是因为前几个孩子的缘故?”
唐棋乐道:“哎……是啊!”
他抬起头,仿佛在克制眼中的泪水,叹息一声:“兰小夫人年纪不大,孩子都怀了四个了,前面三个还没保住。你知道,其中有一个孩子,正是因为……”
悦意夫人猛地想起自己在桃花逐水听到的流言。
这个“小丫头”似乎真的挺惨的,大冷天怀着孩子还被丈夫赶到了河边洗衣服——肚子里那孩子就是这么没的。
此事,她想起来,便对着大家说了出来。
李竹斋听了,震惊万分,义愤填膺:“还有这样的事情?难怪小夫人要逃婚!没想到,兰小公子表面上看上去一个光鲜亮丽的男人,背地里竟然是如此……暴虐的人!”
唐棋乐仿佛找到了知音,连忙说道:“岂止这些,小兰夫人少有让他不顺心的,他就又打又骂,脾气坏的要死,还叫小兰夫人去跪剑,你看看,合适吗?”
他扬眉吐气,把兰雪怀的坏话讲了一个遍,最后深明大义道:“算了,背后说人算不得什么好汉。说到底这也是人家的家事,你们别管这个了。”
众人也怜惜兰小夫人的待遇,看兰雪怀的眼神不由变了一变。
兰雪怀这时候才懒得理他们,他简直要气炸了。
闲灯竟然敢跑?
跑就算了……竟然还敢不带着他!
他在桃花林中找了一圈,没找到人,伸手一拽,将唐棋乐的领子揪住,拖到了自己的面前来:“他有没有说要去哪里?”
唐棋乐方才跟一大批人聚众说兰雪怀不是,如今被正主抓到手里,背后一凉,干笑道:“好像是小清洞天吧。我记得他说他要去把事情调查清楚,好还自己一个清白。”
兰雪怀猛地收了手,将唐棋乐扔在地上,冷道:“如果你敢和他合起伙来骗我,我就把你一刀一刀地切成片。”
唐棋乐打了个哆嗦:“不敢!”
兰雪怀抽出折枝,招呼不打,头也不回的就往小清洞天的方向赶去。
唐棋乐叹息道:“闲灯啊,你自求多福吧。”
他刚自言自语的说完,一名少年带着他的伙伴过来:“你就是唐棋乐唐前辈?”
唐棋乐在地上坐直身体,掸了掸衣服:“正是在下。”
少年说:“我阿爹说,兰小夫人是受不了兰公子的脾气才跑的,为什么呀?”
唐棋乐说:“好吧,既然你问,我只能说了。不过,我只跟你一个人说,你可千万不要说出去,知道吗。”
众少年疯狂点点头。
于是,就在唐棋乐的“我只跟你一个人说”这句话,对一千个人说了一遍之后,整个修真界都开始漫山遍野的传这一段惊天大八卦。
闲灯知道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
他一睁开眼,最痛的是脑袋,应该是睡得太久的缘故。
一抬头,最痛的是后颈,应该是他被敲晕的缘故。
其实在后颈这个位置有个穴道,而敲晕一个人和敲死一个人的力度是差不多的。闲灯遇到了两个不知轻重的小毛贼,要不是他运气好,那两人险些就把他敲死了。
他缓缓坐起来,发现自己双手双脚都被捆住了,耳边是马蹄声、车轱辘声,从空间位置来判断,他应该在一辆马车中。
闲灯尝试着提起自己的灵力,发现童梦在他身上的封印还没解开——他的灵力被封的死死的,一点也没有恢复。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闲灯咬了咬牙,慢慢地朝着边上挪去。他用牙齿叼开窗帘,发现外面正是中午的模样,光线照在他的脸上,给他双眼造成了极大地刺激,叫他一下子侧过头,撞到了车壁。
这一声,动静还挺大,驾车的人听到之后掀开帘子,看到闲灯之后,其中一人说道:“你醒了?!”
他连忙对另一个同伙说:“二哥,他醒了,他醒了!”
被叫做二哥的那个人“吁”地一声停住了马。
两人一起掀开帘子,盯着闲灯。
闲灯道:“敢问阁下两位把我打晕带到这里要做什么?”
那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忽然自我介绍:“我们俩是合欢十三仙,这是我二哥,我是他弟弟。”
“合欢十三仙?”闲灯眉头蹙起,这个名字听得怪眼熟,并且从名字上来看,应该是一个组织。
那位二哥开口说:“你不用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我检查过你的灵力,已经知道你的灵力被封住了,等到了目的地之后,我们会想办法把你的灵力解开。”
闲灯看他们暂且没有杀人灭口的意思,不由问道:“那两位绑我来的目的是什么?合欢十三仙又是什么?一个江湖组织吗,怎么就只有你们两个人,剩下十一个人呢?”
二哥说:“什么十一个人?合欢十三仙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我是合欢,这是我弟十三仙。”
闲灯:……
二哥名叫合欢,弟弟十三仙是最开始掀开帘子看他的人。
后者从怀中摸出了茶包和零食,递给他说道:“你已经三天都没吃东西,我给你松绑,你吃一点。”
说罢,他拆开零食,自己掰了一块下来,吃完之后,剩下的递给他:“放心,没毒。我们兄弟俩不是想要你的性命。”
闲灯不敢放松警惕,一口一口地吃完之后,三人又下车找了个地方休息。
诚如十三仙说的那样,他们兄弟两人到真的不曾伤害他,而且下车的时候,还解开绳子让他自由活动了一下。
此后就这么平安无事的过了两天,第三天的时候,闲灯和他们稍微熟络了一些,忍不住开口问:“两位兄弟,既然你们不是要害我,那你们为何要偷偷摸摸绑走我?”
十三仙说:“我还以为你要憋更长时间才问,没想到三天之后就问了。实不相瞒,这几天我相信你应该看出来了,我们兄弟俩是阴修,绑你是因为你召唤出了妖刀云鹊。”
闲灯说:“什么?”
合欢道:“我们想要邀请你加入我们合欢宗,成立一个阴修的门派。先前我们一直在寻找阴山子,但是他实在太难搞了,根本不见我们一面。而且没几年他就死了,我们又开始寻找妖刀,正好路过钱塘的时候看到了你。”
闲灯惊道:“你们把我当成阴山子了?可是我不是!”
合欢道:“不用你是不是阴山子,只要我们承认你是就行了。”
话说到这里,闲灯忽然就明白了。
阴修一词,他并不是不熟悉。
此类人在修真界就跟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之前一直依附阴山子而活,阴山子死后,阴修忽然之间就消失匿迹了。但是他们并没有消失,而是蛰伏在暗处,伺机等待,等到有一天足够成熟,一定会卷土重来,跟整个修真界打一架。
之前,半路截杀兰雪怀棺材的人就是阴修!
闲灯心里咯噔一声,暗道:恐怕他们是有一个组织,现在只差一个领头。而现在,有什么比疑似阴山子的人,更适合去当这样一个标志性人物呢?
难怪他二人要绑架自己!
不过,现在他了解的太少,还不敢胡乱猜测。
开宗立派?扬名立万?他不想吗?
想。
但是用这种方法开宗立派,闲灯不想。
如果放做以前,他还会说这有违道义,但是现在不想跟邪魔外道为伍,仅仅只有一个原因——不想和兰雪怀的“道”越走越远。
合欢看他神思凝重,便笑道:“你怕什么?这不是好事吗。刚才探了探你的灵力,你也是阴修吧,否则身上怎么会有‘放阴’的痕迹,不过,在钱塘遇到你的时候,我很好奇,想问你一个问题?”
闲灯心道:问我问题?
恐怕就是问我妖刀的问题了?是想打听我的实力,还是想打听我的来历?
转念一想,乐道,他们想打听也是正常的。闲灯无不得意的想道:本人的实力那不是一点两点的强悍,羡慕我也是应该的。
他一边喝水,一边慷慨地说:“你问吧。”
合欢终于把憋了好久的问题问出来了,却不是闲灯想得问题,而是另一个在修真界流传已久的八卦:“你一个阴修,怎么混成了明德老儿的儿媳?听说他儿子对你又打又骂,你还不跟他和离?你真的怀了三个孩子?然后全没了?”
茶杯到了嘴边,闲灯听到合欢这一番问题,呆滞了。
杯子里的水飞流直下三千尺,全部倒在自己的衣服上。
合欢道:“你不想回答也没关系。哎,你也是个可怜的,要不是被欺负惨了,怎么会逃婚呢?!”
……
…………
………………
闲灯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逃婚??
※※※※※※※※※※※※※※※※※※※※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你们修真界的八卦也就算了,阴修也tm这么八卦吗!!
闲灯:在我睡着的时间里又出现了什么奇怪的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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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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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村封门
合欢看他脸色惨白,想必是戳到了他的痛处, 于是没有继续问。
闲灯坐在马车里, 怔怔地想道:逃婚是什么意思?
他迅速地把前因后果串在一起,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了一个人名:唐棋乐。
闲灯是记得, 自己叫唐棋乐想个办法善后, 难道这就是他想出来的办法吗?
是了,似乎和他之前在舞司坊编排的办法差不多, 甚至还起到了前后呼应的效果,此等文采, 不去写个话本发光发热真是委屈他了。
闲灯眉头一抽,简直现在就想打道回府, 把唐棋乐摁在地上毒打一顿。
逃婚?
他逃兰雪怀的婚?
唐棋乐这只狗怎么想出来的?
闲灯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快要郁卒了。
他之前好不容易在兰雪怀那里提高了一下自己的地位,争取再过一段时间就摆脱“死断袖”的印象,叫兰雪怀别那么讨厌自己, 结果唐棋乐搞这么一出, 简直是坐实了他“死断袖”的名声,兰雪怀那儿还有他的印象分吗!
再说了, 他要真的是一个断袖,怎么可能会逃婚啊?当然是想尽办法死皮赖脸地呆在兰雪怀身边啊?!
他吐槽:“唐棋乐真是会给我找麻烦。”
闲灯靠在车壁上, 不去想这个棘手的问题。
但是越不去想, 这件事情就在他心中扎根的越深, 靠着靠着, 思路又飘远了。
“哎……”
他发自内心的叹了口气, 不由开始想兰雪怀在干什么。
自己跑了之后,对方会生气吗?其实生气也还好,总有个理由再找他去道歉。
但是——万一他根本不在乎呢?他连找个理由跟兰雪怀见面都不行。
说到底,他为什么要跑啊!
闲灯想到后面,都开始恨起自己来了。
跟兰雪怀待在一起不好吗?跑什么跑?大不了被天机变抓回去打一顿呗,还能杀了他不成?干嘛要冒着和兰雪怀老死不相往来的风险跑!
“啊!!!!”
闲灯发出一声惨叫,把自己头发抓得乱七八糟。
——我后悔了!!!!
他在心里无比抓狂的痛呼。
合欢以为他出了什么事,连忙掀开帘子,发现了闲灯一系列古怪的动作之后,提醒道:“你最好不要反抗,因为反抗也没什么用。”
闲灯无心听他讲话,全心全意地懊悔自己做的这个倒霉决定。
现在好了。
不知道兰雪怀怎么看他的,回去也来不及,再见面又怎么才能说上话呢?
想一想,兰雪怀的身份似乎还很高不可攀,从前自己能跟他凑到一块儿全凭自己的运气吧。
好运气能用第一次,第二次还有吗?
闲灯颓然地坐了一会儿,忽然坐直身体,暗道:对了,他的璎珞还在我这里,我下回可以找借口还给他。
连忙伸手往胸口处一抓,闲灯愣住了,他胸口处空空荡荡,哪有什么璎珞?
一瞬间,他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不用兰雪怀说,他都能猜出来,这个璎珞对兰雪怀而言意义非凡。
兰雪怀不是一个爱在身上挂小饰品的人,只有脖子上这个璎珞,闲灯除了见他在沐浴的时候取下来,就从来没离开过自己的脖子。而且这东西一看就是长辈亲手做的,并且做的还不算是很精致,年代久远,有几颗珠子都开始没什么光泽——尽管如此,兰雪怀都不愿意摘下来,盲猜一下,此璎珞不是他父亲做的,就是母亲做的。
如果是母亲做的,闲灯搞丢了它,就成了千古罪人。
别说是跪剑去跟兰雪怀道歉了,就是自裁,对方也不会原谅他的!
闲灯慌神了,又在身上摸了好几遍,甚至毫无形象地趴在地上把马车里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这串璎珞。
他到底带出来没有?闲灯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了。
他头一回这么痛恨自己的记忆力,可惜痛恨也没有用,只能努力地回想,自己见它的最后一面在哪里。
闲灯对这串璎珞一直宝贝的很,时不时就要摸一下,不可能粗心大意地把它弄丢。除非,它是在小乘听法会上面丢了的,因为只有那个时候,闲灯才有过短暂的意识不清醒。
但如果是那时候丢的……
小乘听法会那么混乱,人来人往,兰雪怀这串璎珞又价值连城,要是被谁捡去,他们还会还回来吗……
不敢细想。
闲灯绝望地叹了口气,忽然又记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他参加小乘听法会的时候,换过两套衣服。
第一套是在梨园换的,跟着众人换了一套舞姬的衣服。
第二套是在童星房间里换的,而且准确来说,不能用换,他只是套了一件外套在外面。所以,他里面的衣服没有脱下来,璎珞不可能在这时候消失。
而且,他记起来了,在换第二次衣服时,他脖子上的璎珞就已经消失不见,闲灯也正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对璎珞的印象开始愈发单薄。
那就是说,这串璎珞,应该是他在梨园换衣服的时候就没了。
电光石火,他脱口而出:“飘飘!”
闲灯暗道:我怎么没想到这个!
飘飘就是上一回半夜闯入他房间,问他借银子那个女人。闲灯在表明自己没有那么多银子之后,也是唯一一个打过他脖子上璎珞主意的女人。
他喃喃自语肯定道:“飘飘那晚上回去之后肯定没有死心,换衣服那天偷偷把我的璎珞给拿走了。只不过她会拿到哪里去?”
还能拿去哪里?
当然是回村子当掉之后,给她犯了事的丈夫还钱!
“合欢兄弟!”闲灯连忙掀开车帘子,大喊了一声:“合欢兄弟,实不相瞒,我有要事相告!”
合欢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有什么要事?说罢,我在这儿听着呢。”
闲灯陈恳道:“我思来想去,终于想通了,既然能让我这么轻松地开宗立派,我当然十分愿意。不过这几天,我听你们说,是须得我冒充冒充阴山子,那你们可有拿到那把妖刀云鹊?”
合欢道:“当时太乱了,妖刀早早地就被天机变给捡走了,我们兄弟俩还没那个本事从天机变手里抢东西。”
闲灯道:“是了,没有妖刀,别人怎么会相信我就是阴山子。所以当务之急,是有两个,一个是找到妖刀。”
合欢问:“另一个呢?”
闲灯终于把自己临时掰扯出来的谎话给忽悠出来了:“第二个是找一串璎珞。”
十三仙问道:“璎珞?那不是女人家的东西吗?你找这个做什么?”
闲灯愣住。
半晌,他才缓缓回过神,难以置信的想道:……合着你知道我是一个男人啊!
此前,他穿着女装,便以为合欢十三仙两兄弟两人当他是一个女人。并且在刚被抓的时候,他们听到自己逃婚、怀孕等等消息,都没什么反应……
结果你们完全知道我是一个男人啊!!
是不是狗?
是不是畜生?
知道我是一个男人还相信我怀孕这种天方夜谭??
你们阴修的接受程度真的好强好强啊!!!
闲灯默默咽下心中翻涌的一口老血,勉力支撑起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吐了一口气,心平气和道:“是了,不要小瞧这一串璎珞。其实,我能拔出妖刀云鹊,全仰仗那一串璎珞。”
合欢十三仙两兄弟听到这个,来了点儿兴趣,将头凑过来。合欢说:“还有这种事情?你说来听听,愿闻其详。”
闲灯当即胡编乱造道:“其实这串璎珞非比寻常,璎珞上的珠子是由阴山裂缝中最深的石头打磨而成,怨气和煞气可想而知,而上面挂着的羽毛是出自于云鹊尾后的几根,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妖刀才会将我误认为阴山子,从而再现人间。”
此话说的,闲灯满意极了。
要不是这是自己编排的谎话,他自己都快信了!
果不其然,合欢十三仙两兄弟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既然如此,那你把璎珞拿出来看看。”
闲灯道:“这就是我要跟你们说的第二件事情了,我如果能把璎珞那给你们看,早就拿出来给你们了。我是刚刚才发现,这串璎珞丢了!你想想,既然是它召唤出妖刀的,你们就是绑了我这个人去也没办法啊,我还是什么都做不了,不如先去把璎珞找到……”
十三仙耿直问道:“万一你骗我们的怎么办?说是去找璎珞,其实是去找自己的同伴,接着来个里应外合,把我们俩一网打尽。”
闲灯:……
这倒是一个好思路,他完全没想过!这下真是多谢兄台给他提供了第二条逃跑的路线了!
他道:“你们要是信不过我,就封住我的灵力,我没有灵力,又落到你们灵力高强、本事了得的兄弟俩手上,要杀要剐还不随便你们!再说,那串璎珞拿到之后,你们大可以自己验验货,看看上面是不是有珠子、有羽毛,一看便知我有没有撒谎。如果那时候你们发现我撒谎,再把我一刀解决了不行吗?”
合欢十三仙两兄弟互看了一眼,隐隐有些动摇。
闲灯连忙加把劲说道:“而且走一趟也废不了什么劲,就在九姑娘山蝴蝶洞下面的一个村子里,好像叫什么门什么村。我那串璎珞叫这个村里的一个女人给拿走了,如果去晚了,说不定她就把璎珞给当了还钱,要找起来就更麻烦。”
谁知道,合欢十三仙听到这个名称之后,大惊失色。
“九姑娘山?你说的那个村子是不是封门村?”
闲灯微微一愣,点点头:“是这个村子,怎么你们也知道?它很有名吗?”
他是偶然听飘飘提起过自己住在这里,而且因这个村子的名字十分古怪的缘故,所以他的印象非常深刻。
合欢诧异说道:“何止是有名!这封门村是个远近闻名的鬼村啊!”
※※※※※※※※※※※※※※※※※※※※
这一章过度章有点短,下午二更会多写一点!!
小灯,你出息呢!!才跑多久你就后悔了!!!
看到一个评论说兰舟跟小灯结拜,是妻管严和夫管严的结拜,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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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姑娘
鬼村?
闲灯连忙问道:“什么意思,为什么叫它鬼村?难道里面住的不是人, 都是鬼吗?”
合欢道:“看来, 你好像一点都不知道鬼村的事情?”
闲灯顿了一下,破罐子破摔道:“我之前的人生都在怀孕养胎了, 哪儿有时间听这个, 你快说来我听听看。”
合欢顿了一下,看到闲灯坐在自己边上, 心中想道:兰雪怀这个老婆说话怎么这样?
又凶又坏,不讲道理。
其实, 前几天兄弟二人就发现了,闲灯此人, 虽然嘴上总说一些讨巧的话, 但气势却是高高在上,很看不起人的样子。
但是,这一切都是合欢十三仙两人自己的感受, 并没有告诉过闲灯。
而且, 这种感受是出自骨子里的不舒服,看到闲灯就心里发怵, 但实际上闲灯也没做什么,二人不好无缘无故找人家麻烦, 只得压下这股奇异的感觉, 对闲灯也不由得敬畏起来。
十三仙说:“此事已经过去了二十年, 有很多事情我都记不清楚了。”
闲灯暗道:二十年前, 我还不知道在哪个泥坑里打滚呢。
他:“十三仙兄弟, 记不清也没关系,我愿闻其详。”
十三仙点点头,便开口道:“你知道封门村在被叫做鬼村之前,是一个十分繁华的城镇,以前因为这地终日云雾环绕,如同仙境的缘故,众人都叫它云浮岭。封门村是云浮岭下面的一个修正门派的驻扎地点,这个门派便是当年一个十分有名望的家族门派:云浮傅家。”
闲灯没听说这个,但是听过家族门派。
十三仙尽职尽责的说道:“现在的修真界,门派分为三种……”
一种是像桃花逐水这样,面向所有的修士招生的大门派,以天赋和实力来划分内门和外门弟子,以此保证自己门派的长久不衰。
一种是类似阴修这样的民间野派,这类门派的入门门槛十分低,里面的人多是没有正统仙门血脉,或是没有修真根基的凡人。分为南派和北派,南派以麻公教、观音教为首,北派以梅瑶二教、小阴阳门为首。
但是,民间野派都是些不入流的门派,很为修真界不耻。
“所以可想而知,当年,阴山子开阴山法门一脉,震惊了天下多少英雄豪杰。阴修入门,根本无需根骨,人人都可以修炼,人人都可以追逐成仙,何其伟大。”
闲灯听完,无语道:你还挺崇拜邪魔外道的。
不过想来也是,民间野派修行者没有一套完整的修炼法门,大都是自己摸索,师承性十分强。而且全是小打小闹,比如用蛊、跳大神、捉小鬼、唱.红白喜事,全都是糊弄百姓,中看不中用,一旦遇到了正统修士,一招都接不住。
但阴山一脉又完全不同,它的厉害之处,比修士有过之而无不及,关键是完全不需要什么根骨,你只要能钻研透,哪怕是遇到修士也丝毫不会畏惧。凡人能修阴,修士也能修阴,并且二者是站在同一个起点上,谁赢谁输都还不一定!
有这样的法术,谁不狂喜?谁不追捧?
有阴山子这样能与明德真君实力比肩的先例在,谁不想学?谁不想跟随?
闲灯听罢,又想:也难怪阴山子狂妄自大,他倒也有几分狂妄的本事。如果修阴真如同合欢十三仙说的那样,修仙岂非就没有门槛了?他若是一直不死,阴修岂非要取代正统门派?到后来,天下规则岂非全由他一人制定?不说能不能流芳千古,但绝对能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了。
他唏嘘:我若是正道,我也要诛杀他,这不是光明正大抢饭碗吗?
十三仙越说越狂热,道:“我早就看那些名门正派不爽了!仗着自己有点儿根骨就狗眼看人低,合着自己就不是凡人了?就高我们一等了?老子最看不起他们!”
闲灯拍拍他的肩膀,阻止他继续吹嘘阴山子:“好好好,我知道你那位阴山子很伟大了。”
因为兰雪怀的缘故,导致闲灯很是讨厌这个“阴山子”,他嗤之以鼻:再伟大还不是死了,活该!
“你别讲着讲着话题就岔开了,继续说。”
十三仙哼了一声,冷静下来,缓缓道:“刚说了两种门派,现在剩下最后一种门派,就是像蓬莱瑶池,以及这个云浮傅家一样,以家族血脉为核心,凝聚在一起的门派。这种门派封闭性很强,基本不会接受外来的弟子。不过有好有坏,好就是门派发展的非常之快,并且齐心协力,并不会有二心。坏就坏在如果有人想要灭这个门派,也十分容易。”
家族门派的毁灭,不是被外来势力毁灭,基本就是自己走向毁灭。
而云浮傅家,两者都有。
四十年前,傅家的家主终于得了一个儿子。为什么说终于?因为在此之前,夫妻二人已经死了八个儿子,现在这一位宝贝,是两人老来得子,简直称得上是“掌上明珠”了。
傅家的这个宝贝明珠取名为傅斯年,因为是第九个儿子的缘故,小名就叫做小九。傅家家主先前一直没有儿子的缘故到不是生不出来,而是每得一个儿子,都活不太长。最长的也就养到了三岁,最后还是没留住,跟着前面几个儿子一起死了。
这时候,有个路过的云游方士,是个修真界的大能,告诉傅宗主,他是命里注定克儿子的,注定没有儿子,如果强行留下傅斯年,家中必然会招致祸害。傅宗主既不想自己家里遭到祸害,也不想弃了他的心肝肉,于是哀求方士,为他出个主意。
方士告诉他就算是用了办法也没用,只要傅斯年活着,家里就要遭殃。不过,还有一个暂时能缓解的方法,只看今后有没有效。傅宗主得到的这个办法,就是把儿子当成女儿养。
傅宗主得了法子,便给傅斯年穿耳眼儿、梳女头,又给他取了个小名叫“九姑娘”。九姑娘的脸虽然生的好看,但是本事不太好,而且身体也不好,从小就大病小病不断,是个药罐子,走起路来“弱柳扶风”,总是捂着心口——听说,他似乎有心痛病——总而言之,当真像个姑娘。
九姑娘学了十几年的修行法术,也只能说是一般,算不得厉害,这就是造成后来傅家灭门的主要因素。同时,也是家族门派的弊端——若是生个不中用的儿子,又不肯接受外姓弟子,整个家族就陷入了危机,傅家就面临着这样的危机。
话再说回来,九姑娘虽没本事,但平日镇子上若是有个庙会什么的,大家就起哄叫他来扮观音,九姑娘也乐呵呵地没什么意见,总之,没有一点小宗主的架子,十分亲民,所以大家十分爱戴他。
闲灯听到这里,觉得非常有意思,他心想:怎么又是一个男观音?我这是跟男观音结缘了吗?
他问道:“九姑娘?娇滴滴的,这是九姑娘山的来源吗?”
十三仙说道:“正是。不过,这都是傅斯年死后的事情了。”
闲灯诧异地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十三仙:“他是自杀的。云浮傅家就跟那个云游的老道儿说的一样,傅宗主留下了九姑娘,哪怕是当成女人养也没办法,傅家还是招来了灭顶之灾。具体是什么原因来着……”
合欢说:“是说云浮岭里藏着宝藏,被傅家给独吞了。哎,你知道的,但凡是扯到钱的事情,总是会有些纷争。那时候大家都不太有钱,不仅仅是门派没有钱,老百姓也没有钱,你说他们能眼睁睁看着傅家独吞这个宝藏吗?”
所以,一个门派去抢傅家的宝藏,就是这个门派的错。
但是所有的门派集结起来,一起去抢傅家的宝藏——那就不叫抢,叫伸张仗义,并且,错也不在门派,而在傅家私藏宝藏。
傅家一拳难敌众手,集结起来的门派一起给傅家找了个莫须有的罪名,连发二十三道罪诏,喝了酒,砸了碗,将傅家的人全数屠杀,血洗了云浮岭。
傅家的老夫人抱着年仅十五岁的九姑娘和几个丫头一路逃下山,结果在半山腰被封门村的村民给截住了。他们抢了老夫人的钱财,又奸.杀了几个丫头,九姑娘因躲在草笼子里,所以逃过了这一劫,至此,整个傅家就只剩下九姑娘一人活了下来。
“这些小门派和百姓平时多得傅家照顾,没想到都是些白眼狼,还不如我们这些邪魔外道。虽然外界传闻我们是修邪道,可我们一不偷二不抢,也从未做过什么杀人放火一事,基本的道德廉耻还在。这些名门正派,良善百姓,最后是怎么回报傅家的?呸!都是披着人皮的畜生!”
闲灯心中无比赞成合欢的说法,心想:他说的不错,虽然阴修中也有败类,但不见得名门正派就是好东西。此人倒也算是一个盗亦有道的怪杰。
他问道:“九姑娘就是在这里自杀的吗?”
合欢开口:“非也。九姑娘活下来之后,自行修炼出了一套本事,就在云浮岭重振傅家。说来,这个九姑娘也是一个奇葩,他重振傅家之后,先不说当年杀他父母的门派也敢厚着脸皮找他重修于好,就说九姑娘……九姑娘竟然还能不计前嫌,与他们称兄道弟,你说你能做到吗?就因为这个,当时修真界对他的评价有好有坏。有说他猪狗不如,跟仇人虚与委蛇,是个十足的废物。又说他能屈能伸,拿的起放的下,是做大事的人。”
闲灯惊叹道:“当真是……一朵奇葩。”
“是了。”十三仙补充:“他没心没肺,对任何人都是笑呵呵的,这也就算了,但是他对自己仇人也是笑呵呵的。我想起来,这其中还有一件事情——封门村在傅家重振不久之后,就被灭了村。九姑娘还以德报怨,为封门村讨公道,我记得,当时封门村的村民死得极其残忍,一村子男女老少死了个干净……”
“不对。”合欢打断他:“还活了一个小男孩下来。九姑娘把他带回了傅家,当做自己亲儿子养大,甚至到后来,他还收了这小子为义子。”
听到这里,闲灯有些疑惑:“听你们说的,他不是自杀了吗?我怎么没看出来他为什么要自杀?”
合欢道:“不仅你没看出来,当时谁也没看出来。”
傅斯年重振傅家四年之后,封门村也渐渐走出了被灭村的阴影,一部分周边的百姓因仰仗傅斯年的缘故,也愿意搬到封门村,让封门村重新热闹起来。傅家在傅斯年的带领下,从家族门派变成了广招学徒的普通门派,虽然没有家族血脉联系,也不比以前那么辉煌,但是却因为有他义子在的缘故,让傅斯年这个不温不火的门派受到了整个修真界的高度关注。
合欢继续道:“他义子是他从封门村救下来唯一一个男孩,叫凤栖,天赋极高,与阴山子不相上下,在十九岁的时候,就迎来了大天劫,几乎就差临门一脚,便能成为飞升成仙,证得大道。”
闲灯心里一惊:十九岁?这也太可怕了吧,是什么天才……十九岁就可飞升成仙?
要知道,大多数修士,十九岁的时候才练成金丹,刚刚踏入修行之路呢!
合欢看到他脸上惊讶的表情,道:“你很震惊吧,我也很震惊。不过正常,这事儿说给谁听,谁都觉得是编的。但当时他那个义子就是这么逆天,引得修真界一片哗然。”
闲灯迫不及待问道:“后来呢?”
合欢:“后来么……天妒英才。现在不就要跟你说了吗,为什么封门村是个鬼村,因为它邪门儿啊!就在凤栖要渡天劫这一天,封门村又被人屠杀了一次!不仅如此,傅家上下,全都死了个干净,傅斯年就是这时候自杀的。他义子遭到如此重创,还渡什么劫,心绪大乱,不走火入魔就不错了。”
闲灯道:“他这时候自杀!为什么,因为傅家又被灭门了?”
合欢摇头:“不知道,也可能是觉得自己无能为力吧。灭门的人心也是真的狠毒,专门挑在凤栖渡劫这一天,不但傅斯年死了,凤栖也下落不明,一箭双雕,真是好计谋!”
十三仙道:“短短二十年不到,傅家和封门村被灭门两次,而且两次都极其残忍。第二次的时候,又正好是雷劫落下时,云浮岭被天劫引出了火灾,大火烧了七天七夜,将云浮岭所有的生灵烧的一干二净,现在那地方已经成了荒山了。再后来,大家逐渐遗忘了这件事,光记得一个‘九姑娘’。云浮岭也没人叫了——也就是你现在听到的‘九姑娘山’,这都是后面叫出来的名字。”
合欢道:“你刚才说你的璎珞被封门村的人拿走……现在听完了这些,你就知道我们有多不相信你了吗。封门村早就成了一个鬼村,快二十年没人住了,又怎么会有人跑出来偷你的东西?”
闲灯被他给说愣住了。
并且,自己也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牵强。
可飘飘的人又不是假的,拿走他璎珞的事情也不是假的,难道他眼花了?记忆出错了?
“两位兄弟,我是真的没有骗人。总之,那个璎珞对我十分重要,方才我也把它的作用讲给你们听了,如果你们不帮我拿回它……你们就带着我的尸体回去吧。”
他说完,闭上眼,不再开口。
闲灯现在没有灵力,也只能用这种十分耍赖皮的方式来威胁别人。
合欢十三仙兄弟二人互看一眼,似乎在衡量事情的严重性。最后,十三仙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白瓷瓶。
“你要去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们兄弟俩还是不太相信你。如果你吃了这瓷瓶中的药,我们就陪你去。你放心,只要你吃下药之后,每七天服用一次解药,你就会完好无损,如果你想要偷偷地跑掉,那你就会毒发。”
闲灯听完,暗道:好狠毒的两人!
他睁开一只眼,看着瓷瓶。
现在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想起兰雪怀那个璎珞,他咬咬牙,拿过十三仙手中的瓷瓶,倒了一颗出来,一口气吞进了肚子里。
吞完之后,闲灯问道:“你给我吃的是什么药。”
十三仙笑道:“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药,它有个俗名,叫做‘春心荡漾三六九’。”
闲灯一听,“春心荡漾三六九”?好熟悉的名字?
再一想,这、这不是春.药吗!!!
——他兰雪怀认识不久之后,在何员外家门口逛街时,还见过这个药!!
他脸色陡然一白,转过头就想把三六九吐出来。
合欢道:“这药进了肚子里就化了,你别浪费功夫啦。”
闲灯怒目圆瞪,双眼几乎冒出火来:“你给我吃春.药?你有病吗!”
合欢哈哈笑道:“非也非也,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知道的那个三六九是民间的仿制药品,我们兄弟俩才是三六九的发明者。这药只有一点点迷情的效果,剩下的就是只有让你神志涣散的功效了。不吃解药的话,你最后只会变成一个痴呆疯子,却是也要不了你的命。我们说过,我们不想伤害你,只是害怕你骗我们兄弟二人,所以给你吃的药也并非剧毒之物。”
闲灯无语片刻,道:“说来,难道还需要我谢谢你们吗?”
十三仙道:“你要是想谢谢我们,那也是可以的。”
闲灯一哽,猛地拽下车帘,钻回车厢中,闭着眼,恶狠狠地睡起觉,俨然一副赌气的模样。
合欢哈哈笑道:“你放心!兰小夫人!这药对胎儿也不会有伤害的!你安心养胎吧!”
闲灯猛地踹了一脚车壁,骂道:“闭嘴!”
合欢十三仙二人难得看闲灯吃了瘪,哈哈大笑,一路疾驰,两日后,便到了九姑娘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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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孩子
九姑娘山前二十里地开外,有个城镇, 还算是热闹。
合欢十三仙二人行至城门口, 下了马车,换了一身小厮的行头。闲灯被他们扔了一套雪白色的女人衣服, 还有一顶遮脸的白纱幂蓠。他现在穿起女人衣服来毫无压力, 这可能跟他本人的性格有关系,闲灯是无所谓自己穿男人衣服还是穿女人衣服, 总是给他一件衣服穿上就行,他从来不挑这个。
穿好之后, 合欢去租了一头乌云盖雪的长行骡子骑,叫闲灯坐在骡子上, 三人扮做小姐和小厮, 从城镇的大门进去。
到了门口,果然被守门的侍卫盘查了一番。合欢十三仙两人说谎不眨眼,只说自己是带着小姐来乡下探亲, 他父亲在这里开了一间小当铺的生意, 编的天衣无缝,有模有样, 侍卫没怎么怀疑,就叫闲灯他们进去了。
闲灯进去时, 松了一口气。
从进门时, 他就提心吊胆, 生怕守卫拿出一张自己的通缉令, 掀开他的幂蓠对着他的脸看, 一看,自己和通缉令上的脸上的一模一样,他就是插翅也难飞。
但现在看来,自己跑了的事情好像除了传言满天飞之外,并没有闹得特别大。否则,天机变跟三司二省的搜查令早就飞遍整个修真界了,还轮得到自己在这里大摇大摆,招摇过市?
合欢见他心中有疑虑,便乐呵呵道:“小姐,你放心,就算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们也不会放任你不管的。如果你担心自己没有灵力的话,大可不必。”
闲灯问道:“这里真的是去九姑娘山的路?”
合欢道:“我们沿路晓行夜住,打听过来,你都看在眼里,此时说这些话真是伤了人的心。去九姑娘山下封门村的就只有这么一个城镇落脚的,再往前就是荒郊野岭,虽我兄弟二人艺高人胆大,但九姑娘山也不是泛泛之地,做事总是多留个心眼比较好。”
十三仙跑到了隔壁的铺子里摸了一直水烟出来,咬在嘴里解解烟瘾:“今晚歇息一晚,明天整理整理东西,然后去九姑娘山。”
十三仙说要整理东西,却并非是佩戴仙剑,而是要整理一下符咒。
阴修用符咒的比较多,仙剑对他们而言就是一个挂在腰间的摆设物,冲好看用的。若是真的遇到什么事情,还是符咒管用些。
行至城镇中央,合欢十三仙找了一间有七八间门面的客栈。店小二是个来事的,一看到有人来,立刻就赶下来牵骡子。
客栈内生意十分热闹,大厅中正在弹戏,十几条凳子上坐满了人,地上堆满瓜子壳,还有小贩、书客穿梭在其中,吃饭的吃饭,谈天的谈天,汉子和婆娘挤在一起,嬉笑打骂,乱烘烘作一团。
小二见闲灯打扮不似寻常人家的妹子,又听合欢十三仙二人叫他小姐,心里打了个眼药,忙不迭送道:“娘子,我见你惯是个喜爱清静的,不如就住我们这儿的天字一号房,那处高,虽然价格偏贵了些,但很清静,晚上也没有人扰着你。”
闲灯微微偏头,暗道:你跟我说有什么用,哥是个一穷二白的假女人。
合欢问了问天字一号房的价格,斟酌了一下,还是只在楼上要了一间,自己则是在楼下大通铺对付一晚。
两兄弟不偷不抢,身上的银钱也有限,吃的住的都要格外节俭一点,否则下午就没有买墨水的钱了。闲灯以往跟兰雪怀打尖住店,从未遇到这种窘状。兰雪怀花钱大手大脚,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钱,总之他对银子实在是没什么概念。
他现在一想,又觉得——是了,蓬莱瑶池是什么地方,他们难道还愁没钱花吗,兰雪怀是这家唯一一根独苗苗,父亲就是德高望重的仙尊,想穷都没地方穷吧。
店小二收了一笔天字一号房的钱之后,忍不住继续说道:“两位客官,现在外面闹邪祟,你们真的要住楼下吗。不如一同上了楼,住在娘子边上,也好给她有个照应。”
闲灯听到这里,忽然出声问道:“邪祟?什么邪祟?”
他原以为,店小二看他是个女人,劝他去楼上睡的原因是为了避免被叫花子和书客骚扰。客栈里多的是这样的人物,有些小叫花子机灵的很,若是你住在底层,他们就能翻墙过来问你要饭吃,更有一些妓.女做生意,就这么一扇门一扇门的敲过来。
更有甚至,一些妓.女还是山里强盗的眼线,明面上是问你做不做皮条生意,实际上是给强盗看道儿,若是盯上了你,发觉你是一个弱女子,身边又没几个侍卫,回去一报告,人就遭殃了。
结果,店小二却是没说强盗云云,只说了“邪祟”二字,勾起了闲灯的兴趣。
合欢不动声色道:“邪祟?有这些脏东西,怎么不去报告天机变?难道天机变的已经来了?”
十三仙警惕地看了周围一圈。
店小二唉声叹气道:“报了,怎么没报。人家天机变说了,咱们这个邪祟是小事,人没死够,不能往上报。”
闲灯听了,略有些生气:“什么叫人没死够?难道一定要死够了人他们才肯出面解决吗?”
他无处安放的正义感又蠢蠢欲动起来。
店小二道:“规矩就是这么定的。咱们这儿闹得那个邪祟就在城东扬子河边上的一棵老槐树那儿,河对面有个白杨林,原来叫做白杨坪的,以前家里死了人,没地方下葬,就把死人拖那儿去挖个坑给埋了。前几年都没什么事情,但是最近有人在白杨坪那儿发现了几具新的尸体,都是咱们镇上的人。死的……”
闲灯连忙问:“死得什么样?”
店小二脸红了一瞬,道:“娘子若真要听,一会儿可不能怪我耍流氓,我都是据实转述给你。那几个汉子死得蹊跷,都被吸干了精气,被发现的时候裤子都脱完了,你说这不是遇到邪祟是遇到什么。我琢磨着肯定是有个什么女鬼在那儿藏着,定力不好的男人就遭了这一次。”
闲灯倒没有脸红,只是他扮做女人,不得不假意脸红一下。
刚装模作样的扭捏片刻,门口忽然闹烘烘一阵,人群哗啦啦如流水一般,全都往一个地方跑。
“我的冤家啊——!!”
一个妇女的声音尖锐的划破了整个城镇。
闲灯的腿快过脑子,连忙就往二楼跑。他挺聪明,知道楼下人满为患,若是想看热闹的话,必然是完全挤不进去的。但是二楼有个扩出去的看台,正好能看到下面的大路。合欢十三仙两人也迅速反应过来,跟着闲灯一路疾跑到了看台。
楼下,人群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中间是一个已经死透了的男人,面色惨白,眼下乌青,双颊却是红色的,死前应该喝了不少酒。他的下半身空荡荡,裤子不知道飞去了哪里,鸟儿焉在一边,腿上精斑点点,与店小二方才说的死状一模一样。
店小二凑上来看了一眼,唉哟地惨叫一声,道:“真是瞎了眼睛了!”
合欢十三仙突然意识到叫闲灯这么直愣愣地看着很不妥,于是拽了一下他的衣袖,说道:“娘子!看把你怕的,吓得都愣住了!”
闲灯才反应过来,连忙转开头。
就在他转头的一瞬间,半空中忽然迎面飞来了几把仙剑,每一把剑上都站着或是少年、少女,身穿一件白色的仙袍,外罩一层黑色薄纱,寓意黑白分明。腰悬一块令牌,隐隐刻着“清……天……”二字,具体太远,闲灯没看清楚。
不过他没看清楚,合欢十三仙立刻就认出来了:“是小清洞天的学生!”
“小清洞天?”闲灯反问了一句。
合欢道:“他们腰上挂着的令牌不假,不过无碍,只是学生而已,应付的过来。”
闲灯望去,只见这几名学生年纪都不大,平均应该是十六七岁的样子,大一点的也约莫十八岁。领头的人十分毛毛躁躁,他们一行人从仙剑上跳下来,围观的群众纷纷惊诧不已,让开一条空档,胆子小一点的,险些就跪下来喊神仙了。
闲灯问道:“小清洞天的学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合欢道:“云浮岭的位置靠南海,往前走个二三十公里就能见到海,海对面就是小清洞天,离这里近的很。”
闲灯问道:“小清洞天不是在东海吗?”
合欢:“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装傻?小清洞天大得很,从东海到南海分作两块地,被一只巨大的定海神龟给连接起来,龟背上是山,左边是南洞天,右边是东洞天,这些学生应该是在南洞天求学的。”
十三仙道:“算一算,现在正好是小清洞天小测验的日子,估计这些学生是领了卷子出来做实战课业的。”
闲灯听到这里,终于听明白了。
这批学生是在南洞天求学,小清洞天的学生分东南两边的学生求学,授课的仙师也不同,两派的风格也不同,互相竞争的十分激烈,每到了小清洞天一年一次的结业时间,便要举行一个十分严厉的实战比赛,验收教学成果。
虽然洞主放话说因材施教,不必攀比,但是每年的结业,两边都比的天昏地暗,连带着平日里互相瞧见了,都仇视的要命。
他刚想完,忽然间,又看见天上来了另一拨少年。这一波少年穿得校服款式与先前黑衣服的那一拨是一样的,只是外面罩着衣服的黑纱变成了金纱,这批人一到,十三仙就开口:“热闹了,东洞天的学生也来了。”
两拨人见面,黑纱为首的少年道:“这是我们先发现的地方,你们来干什么?”
穿金纱的少年也不甘示弱,当即回道:“好笑,这地方写着你们的名字了?当然是谁本事高强就归谁!”
闲灯还在思考自己的事情,暗道:看来,这个镇上的老百姓见找天机变无门,转而去求助小清洞天了。也是,这种程度的邪祟,要天机变来解决确实是大材小用了,如果换做这批学生却是很好的。一来这个邪祟伤害不到他们,二来也算是给孩子们练练手。
就他跑神的这么一会儿,楼下的少年们已经吵得不可开交。闲灯方才只是听合欢十三仙说小清洞天这两个派系的学生平日里打照面就如同仇人见面,现在正是切身实际的感受到,什么叫做冤家路窄了……要是再没有人出来阻止,恐怕下面的学生就要打上了。
他:“一个小小的邪祟而已,有什么好吵的,大家坐下来心平气和地互相砍对方几刀不好吗。”
合欢道:“娘子,我们还是别看了,此处有仙君们解决,你还是快去歇息吧。”
闲灯知道他们兄弟俩是不愿意自己跟正道人士有接触,以免自己忽然倒戈,求助他们。
于是,他便遂了对方的愿,准备上楼好好休息一番。至于楼下的学生们要怎么吵,就跟他无关了。
闲灯上楼之后,也觉得自己很困,倒头一觉睡到了晚上。
结果,亥时三刻,他就被吵醒了。闲灯从床上坐起来,听到窗口有呜呜哭声,以及几个杂乱的脚步声。他点起蜡烛,先到了梳妆镜前面,用一张极其透明的面具贴在自己脸上——他现在使用这种简单的易容手段已经非常熟练,毕竟先前在桃花逐水中用的那张脸几乎闹得人尽皆知,为了保险起见,他跟合欢十三仙行动的这几日,一直用的是另一张脸。
推开窗,闲灯手持蜡烛,问道:“谁在哭?扰的我睡不着觉了。”
他的话一说完,哭声戛然而止。
闲灯没忍住好奇,又探出头看了看,发觉哭声呜呜地人正是白日里见到的——小清洞天的学生。
只是,他们已经没有白天那么光鲜亮丽,一个二个衣服都像是在泥巴里面打过滚一样,看着十分可怜。闲灯翻出窗口,一跃下了四楼,走到院子中间,问道:“怎么了,哭的这么伤心,谁欺负你了?”
为首的少年叫做子玉,也就是穿黑纱的那学生中的领头的,他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有什么要紧?我看你们好像遇到了麻烦事情,不如说来我听听,我看看能不能帮你们解决一些。”
子玉说道:“你一个寻常的妇人家,能帮我们什么?”
闲灯笑嘻嘻道:“你见过什么寻常妇人家能从四楼跳下来还么死?我好心来帮你们,你们竟然不领情。我看看,是不是去白杨坪处理邪祟的时候,遇到棘手的事情了?来来来,先把衣服脱了,我看看你们有没有外伤。”
少年们一个二个都红了脸,推托道:“你一个女人!怎么、怎么能随便叫我们脱衣服!”
闲灯的脸本来就显小,身量也不似其他男人一般魁梧,挺拔修长,看脸的话,年纪似乎也在二十一二左右,比这里的少年最多大三岁,也难怪他们十分羞赧。
子玉见他从四楼下来脸不红气不喘,见到他们也不似一般百姓那么慌乱,对他便也没那么抵触,但依旧不肯告诉闲灯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道:“这是我们的事,就不劳烦你费心了。”
哭得最伤心的那个少年抬头说道:“可是曾安已经被那个女鬼拖到树林里面去了,我们到现在还没找到他,他一定、他一定……”
闲灯一听,“哇”了一声,猜了大半的缘由出来:“事态这么紧急,你们怎么还坐在这里哭?完了完了,我听说那个女鬼是专门吸人精气的,你们的朋友现在凶多吉少咯。”
他吓唬了一句,剩下年纪小的少年纷纷惨白一片。
闲灯道:“好吧,既然你们信不过我,我也不强出头。不过,我劝你们一句,与其坐在这儿哭,还不如赶紧想办法救救你们的朋友。”
子玉道:“那还用你说!走,我们去救曾安!”
说罢,几个少年一起起身,往白杨坪跑去。
闲灯隐了身形,不急不缓地跟在他们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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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小兰就出场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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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味
几个少年在路上也是些多嘴停不下来的,你一言我一语, 一边吵一边走, 终于叫闲灯把事情给听清楚了。
原来下午吵了那一架之后,两边都不肯放下这个差事, 于是约定了靠自己本事去抓邪祟, 谁本事高这个邪祟就归谁。南洞天这边一个姓曾的孩子——就是那个曾安,是个毛躁躁急脾气的, 一听对方都这样放话了,自然是抄家伙就去找邪祟了。
子玉原本是想跟大家伙商量一下, 虽然邪祟并不是很厉害,但是也不能掉以轻心。曾安却不听他的劝, 执意认为祝梓渊已经快他们一步, 早早地去剿灭邪祟。
祝梓渊就是东洞天那位领头的小仙君,从他们的谈论看来,似乎这个小仙君是他们之中年纪最大的, 也是灵力最强的。
于是, 在子玉等人还在客栈的时候,曾安就一个人偷偷摸摸地去了白杨坪。谁知道, 祝梓渊他们根本还没有来,曾安心中大喜过望, 也没有通知子玉, 就自己一个人单打独斗逞英雄, 想要拿下这个邪祟。
事以愿违, 众人都低估了这个邪祟的厉害程度, 曾安不但没有拿下邪祟,反而被狠狠地将了一军。好在被邪祟拖走前他还有些神志,发射了小清洞天的信号弹,子玉等人看到信号弹,一看曾安人没了,立刻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行人紧赶慢赶地到了白杨坪,可惜还是迟了一步,曾安已经被拉进了小树林,并且,那邪祟拉一个进去还不够,又想方设法的想将他们一网打尽。
听子玉说,那个邪祟神出鬼没,他们拿着剑乱砍了半天,树砍到了一片,鬼影都没看到一个。
闲灯心道:这样说来,那邪祟好像不是什么一般的东西?这帮小朋友就这么直接去送死吗?
跟在子玉后面,穿过两条街,又穿过一条石头拱桥,终于到了白杨坪。
今夜没有月亮,白杨坪黑漆漆一片,唯有子玉等人手中的蜡烛散发着微弱的光。
老槐树下面的水声哗哗流淌,蛙声断断续续地传出来,偶尔有阴风刮过,将蜡烛光芒吹的东倒西歪,除此之外,称得上是万籁俱静。众少年齐齐咽了咽口水,忍不住挤在了一起。
“子玉……我怎么觉得这么邪门儿啊……”
“废、废话!不邪门我们来干什么?你、你别抓着我的袖子啊,我去看看曾安刚才掉下去的地方。”
“我没抓啊……”
子玉愣了一下,回过头。
冷不丁,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瞬间掀至半空中,子玉惨叫一声,连忙大喊:“拔剑!”
霎时间,四五道剑光齐齐冲上云霄。
闲灯站在一侧,却是看的清楚,拖住子玉的正是一道黑影,不知道由什么东西组成,将他牢牢地绑住。子玉人在半空中,无法借力,闲灯伸手想要召剑,却想起自己的风雨已经碎成了两截——他之前找了块布把风雨给包了起来,此时正落在客栈中。
召唤仙剑,这一条路是行不通了。
闲灯只好从怀中摸出了他剩下半本玄妙无比透天机,结果刚撕下一页,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没有灵力。
其实,他原本积攒了一点儿灵力的。
童梦虽然封了他的灵脉,却也不是封死,偶尔会有那么一丝两丝泄露出来,没叫合欢十三仙发现。他这几天从未使用过任何灵力,因此便将哪一点灵力给攒了起来,谁知道攒久了之后,忘了自己的灵力是攒的,方才一脑热,从四楼下来,把那点儿所剩无几的灵力给用完了。
蠢啊!
闲灯几乎想给自己一巴掌。
关键时刻怎么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现在好了,胸有成竹地跟过来,本来是想暗中帮助一把这些孩子,现在完了,估计自己都要沦落到自身难保的程度。
呆在原地郁闷一会儿,闲灯忽然反应过来,他虽然不能用灵力,但还有一样东西是可以用的:煞气。
这一能力,闲灯自醒来之后,就知道它存在于自己的体内。上回从他身体里跑出来的那只怨煞小鬼就是最好的证明,只是,这股力量过于凶狠强大,闲灯不到万不得已,根本不会去用它。
他靠在一棵树后面,暗中观察了片刻。
忽然间,另一道更加诡异的黑影从白杨坪中蹿出来,裹住了子玉的另一只腿,两道黑影分别往两边拉,看这架势,似乎想要把子玉的身体四分五裂。
“子玉!!”
几道剑光一起劈在了黑影上,却如同劈到石头上一般,震的剑身颤颤,黑影却怎么都劈不开。见到此情此景,顾不得多的,众人连忙发射了信号弹。
子玉面色惨白,俨然是痛极了,千钧一发,一只青面獠牙的小鬼忽然从半空中随着一团黑雾现形。
一人大喊一声:“小心!这邪祟还有同伙!”
喊完,心中已经是拔凉一片。
就一个邪祟都搞不定,又冒出来一个小鬼,这不是天要亡他们吗。而且这个小鬼是凭空出现在众人眼前,不用刻意去感知,都能感受到它身上极其强烈的煞气,那两道黑影的怨气跟它一起比起来,如同蚍蜉与大树,根本不值一提。
怨煞小鬼身上巨大的威压令众人大气不敢出一声,但大家却是也没有办法,纷纷咬着牙,豁出性命上前砍它。
却不料,这小鬼并没有攻击他们,而是一口咬断了两道黑影,嘻嘻哈哈,将两道黑影塞在嘴里大嚼特嚼,流了一地的血和肉末。众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一动也不敢动,子玉没了两道黑影的拉扯,瞬间就从半空中掉了下来。
他咬着牙站起来,惊道:“刚才那个是什么东西!”
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正中间的小鬼身上,那小鬼吃完了黑影,吮了吮手指,嘻嘻一笑,目光贪婪地看着几位少年。大家被它看的毛骨悚然,纷纷后退一步。不过,这只小鬼也只是看了看他们,很快就站起来,化作一团煞气,直直地往边上的老槐树后面冲。
子玉道:“走!跟上它!”
老槐树后面,站着的闲灯:?
不不不不不不……别过来啊!!!
那小鬼完全不知道自己兴高采烈地跑过来,屁股后面还跟了一大串的小尾巴。
它见到闲灯,又是一阵讨巧卖乖,似乎跟上次一样,想要闲灯摸摸它的脑袋。
闲灯这时候自己都要暴露了,哪儿有功夫摸他脑袋,正在想办法的危急时刻,子玉已经拨开草丛,发现了闲灯。
“啊!是你!”他惊讶的大喊一声,随即,看到这个怨煞小鬼之后,脸色大变:“你快跑!它不是什么好东西!”
闲灯一听,心里一转,顿时松了一口气。
好在这几个少年心思单纯,并没有把自己跟小鬼联系起来,他用手势下达了一个命令,叫这个小鬼立刻跑远了躲起来。怨煞小鬼虽然极其不乐意,却也不敢违抗闲灯的命令,原本就老大的两个眼珠子,凄凄惨惨地吊着眼泪,飞奔而走。
闲灯连忙道:“别追了!”
子玉也正有此意,接话道:“穷寇莫追。”他安抚了几个师弟,抬头看到闲灯,说道:“我不是说了吗,叫你不要跟过来,你一个女人家大晚上跑出来像什么样子?你真是仗着自己有几分灵力就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小姐,你没看到刚才那个场景多危险吗?要不是我们在这里,你恐怕就要被那个小鬼给撕了吃了!”
闲灯及时认错:“多谢小仙君救命之恩。我实在担心你们不过,才来看看,是我莽撞了。”
刚说完,一滴雨就落了下来,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这雨就越下越大,一瞬间就成了大雨。
闲灯暗道:难怪不得晚上的天气这么闷湿,原来是要下雨了。
云浮岭附近本来就多云,是个潮湿的不得了的气候,衣服洗完了挂在外面三四天都晒不干。这段时间,晚上也经常有下雨的时候,只是刚才大家都出来的急急忙忙,没有人带伞。
子玉说道:“前面有个破庙,我们去躲一躲!”
说罢,他带上闲灯,一路跑到了庙里面。
庙是一个土地庙,里面的空间不大,神台上供奉着两个小小的神像,都乐呵呵地看着众人。一个是土地公,一个就是土地婆。神像边上还有一把没烧完的香火,子玉进来之后,到处去抱了一把干草,放在庙中间用蜡烛点燃,众人围在一起,将湿了的外套脱下来烤火。
闲灯看去,这几个孩子已经是十分狼狈了。身上比之前的泥巴滚的更厚了一层,脸上和肩上还多添了几道伤口。
子玉从怀中摸出了几个冷馒头,掰了一半给闲灯,说道:“等你吃完了这个馒头,你就走吧。”
闲灯问道:“那你们呢?”
子玉:“曾安还下落不明,我们要留在这里。”
他看闲灯似乎有点担心他们的样子,就说道:“你真奇怪,不过是比我们大了一两岁而已,怎么这么喜欢操心我们的事情。实话不瞒你说,其实——我们是小清洞天的学生。”
说完这话,他顿了一下,俨然是在等闲灯的崇拜。
毕竟小清洞天在修真界实在是太有名了,但凡是有点灵力的,不可能没听说过这个地方。而且,能进小清洞天的,都说明是根骨极好的学生,更别说他们这种有令牌的,无一不是某某洞主的儿子、某某宗主的儿子、某某门派的大师兄,等等。
闲灯听完之后,理应会十分倾慕。
男孩子嘛,又正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最爱听的就是女人家崇拜的声音了。
但是子玉说完,等了半天,看到闲灯这个呆呆笨笨地表情,仿佛根本不知道小清洞天是什么,他心里生了会儿气,心道:好笨的女人!
随即,又觉得很没面子,咳嗽一声,说道:“总之,我们授课先生很快就来了,有他在,根本就不用担心这些东西。”
闲灯咬了一口馒头,顺势问道:“授课老师?那是谁?”
子玉说:“是教授我们法术的先生。跟我们一起来的有两位先生,其中一个是带祝梓渊他们的,是个女先生,姓陈。带我们的先生是前段时间刚到小清洞天的,听说,他以前也是在小清洞天读书。而且他看起来年纪很小,就好像、跟你一样大的样子。”
闲灯听得一头雾水。
此时,少年们中唯一一个女修用树枝拨弄了一下火堆,闲灯记得她的名字,子玉方才叫她:阿珠。
阿珠面带羞涩道:“说来你可能不知道,你听说过明德真君吗?”
子玉道:“废话吗这不是,谁没听过明德真君啊!”
闲灯听了,也想:听说过,明德真君嘛,这不是我拜把子的大哥吗!
他:“来教你们的是明德真君?”
闲灯猜测了一下,如果是明德真君,那确实可以说“有他在,无须担心这些邪祟”。不过,明德真君怎么会跑去小清洞天教书?他好好地不当仙尊,准备改行种桃李吗?
一想到这个,他的思路就偏了:说来,也不知道童梦那件事情怎么样了,当时他是打算逃跑,但是过程除了一点偏差,成了被人绑走的。这一路离江南越来越远,童梦的事情也不好打听……
当然,他最想打听的还是兰雪怀的事情。
思及此,闲灯也忍不住用树枝戳了一下火堆,唉声叹息片刻。
兰雪怀在那之后,去了哪里?
……到现在为止,两人几乎有十来天没见过面了,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
闲灯任由思绪涣散了片刻,直到阿珠的下一句话出来,这才将他的思绪彻底拉了回来。
阿珠接着说道:“这次教我们的是明德真君的儿子,就是那个兰小公子呀。”
闲灯手中的树枝几乎要全部戳到火堆里,他惊讶地险些脸声音都忘记变了:“什么?”
阿珠说:“你可能不知道,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说他的未婚妻逃婚了,你知道这个吗?”
闲灯:……
他当然知道。
他就是那个逃婚的未婚妻啊!!
阿珠没看到闲灯瞬时间就惨白的脸色,还在兀自的感叹道:“你说,兰老师人长得这么好看,实力又这么强,他未婚妻为什么要逃婚?换做是我的话,我巴不得天天黏在他身边。”
子玉道:“阿珠,你别说了。不要在背后时候老师的是非,等一下他来万一听到了,谁也救不了你。”
他来?
闲灯又愣了一下。
是了,他记起来了,方才子玉他们放了信号弹,应该就是跟兰雪怀求助的。想不到他竟然也到了云浮岭。
转念一想,似乎也有几分说得通的道理,毕竟这里距离小清洞天那么近,依照他的实力,不过两个时辰就能到。
不行不行!
闲灯站起来,剩下半个馒头都不敢吃了。
他必须要走。
子玉看他站起来,连忙问道:“你要去哪里?”
闲灯道:“我忽然想起客栈里还有一点事情,现在先回去处理一下。”
他是想见兰雪怀,但绝不是光明正大的见。
在闲灯的计划中,他是可以躲得远远地看一眼,以免被兰雪怀发现。
子玉道:“刚才要你走你不走,现在外面下了那么大的雨,你姑娘家怎么回去?慢说有雨,就是没雨,你一个人也走不好路,外面还有那个邪祟呢。要不然等到兰老师来了,叫他送你回去吧。”
……
那是万万不可的!
他就是为了躲兰雪怀才跑的!怎么还能叫兰雪怀送他!
闲灯连连摆手:“不了不了。”
一边摆一边跑,结果刚走到门口,便撞到了人。
闲灯还没抬头看人,就先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暗香,他微微一愣,就被人毫不留情地推开了。
子玉站起来,双眼放光,喊道:“兰先生!”
闲灯被推开,又听到众人喊兰先生,忍不住抬头看一眼,果然看到了兰雪怀。
十天没见,兰雪怀也没怎么变,只是又将头发束了起来,扎成了高马尾,用他送的那根簪子固定着。子玉连忙把闲灯拽回来,说道:“我叫你别走了,你怎么出门还撞到了人!”
闲灯现在满脑子全是兰雪怀,因此不大听的清楚子玉在说什么。
兰雪怀背后,又走出了一个女人,穿着一身白衣,正是子玉口中的“陈先生”。此女闲灯也认识,二人在桃花逐水打过照面,她不就是悦意夫人的妹妹陈钗吗?
闲灯暗道:她也去了小清洞天?
陈钗身后,就是祝梓渊他们。看来,另一支小清洞天的学生也看到了信号弹,赶过来支援他们了。
闲灯连忙退后了几步,躲在子玉等人的后面。但是他一个“女人”,大晚上出现在子玉身边实在是太奇怪,陈钗看到他,问道:“子玉,这位姑娘是谁?”
子玉恭恭敬敬回答:“师叔,是我们不小心遇到的,一会儿就送她回客栈。”
陈钗问完之后,注意力就不在他身上,转而去看兰雪怀。
正巧闲灯也在看他。
兰雪怀大概没认出他来,倒也是,先不说他戴了个人皮.面具,兰雪怀这人,向来十分高傲,不怎么搭理人。刚才推了他一下,也证明他确实不喜与外人接触。
——看都不看他一眼,怎么认得出来。
闲灯暗自庆幸,庆幸之后,又有点吃味。
别的不说,这陈钗怎么阴魂不散,又跟兰雪怀碰到一块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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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怕他认出来,好怕他认不出来,你好纠结哦,灯灯
[恋爱的人都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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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错
闲灯现在穿的是女人的衣服,头发梳的也自然是女人的样式。
后面的头发半扎起来, 两遍各垂了一缕头发, 用一颗红色的玛瑙珠子做点缀,他动的时候, 这两颗珠子也跟着他动来动去。
他躲在角落, 仗着没人看他,便趁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着兰雪怀。
兰雪怀似乎不怎么讲话, 往往众人说二十句,他才勉为其难的答上一句。闲灯心道:他有这么不爱说话吗?
其实, 兰雪怀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话还是很多的。有时候, 他不说话, 兰雪怀还能主动跟自己聊天。当时,他听到外界传言说兰雪怀十分冷酷时,他还不怎么信, 现在看来, 传闻似乎也没有作假。
子玉正在跟众人商量怎么去救曾安的事情,此时, 祝梓渊走来,说道:“姑娘, 一个人在外不安全, 由我来送姑娘回客栈吧。”
祝梓渊的年纪看起来与兰雪怀一样大, 是个老实敦厚的长相。闲灯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兰雪怀。他心里又活跃起来:原先不是要兰雪怀送我吗, 怎么又换人了, 真是不讲信用。
祝梓渊又问了一句,闲灯站起身之后,却是没动。
他又大着胆子去看了一眼闲灯的脸,心里一跳,觉得这个姑娘长得怪好看的。正所谓美人在骨不在皮,闲灯虽换了一张皮相,但是脸还是很美的,只比起自己原来那一张脸,稍稍差了许多。
陈钗等人还在商量曾安的事情,庙外的雨还没有停,三三俩俩就有人结伴出去,其中便有兰雪怀。
闲灯看到他出去,自己也坐不住了,不等祝梓渊再问他一句,他就巴巴地跟着跑了出去。祝梓渊道:“姑娘!”
他原意在提醒闲灯注意安全,可惜闲灯根本没听他说话。跟着兰雪怀跑出去,没走多远,浑身就被雨淋了个透彻。
他心道:虽然那个邪祟并不是什么棘手的东西,但狡猾的要死,不得不防。
同时,他又不能用这个身份去提醒兰雪怀小心,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殊不知,他这幅样子看起来,仿佛被兰雪怀给迷住了似的。
留在庙里的其中一个少年也不管场合对不对,小声的笑了一声,说道:“你看那个姑娘,见了兰老师眼睛都移不开了,现在又执着的追出去,怕不是又动了芳心。”
另一个说:“兰老师长得那么好看,谁见了不喜欢。别说是这个姑娘了,我听说,咱们的陈……”
祝梓渊咳嗽了一声,示意他们闭嘴。
两人不敢说话。
而另一头,闲灯跟出去之后,发现他的跟随是多余的。对于兰雪怀来讲,这邪祟果然不是什么大事,它之前就被闲灯解决掉了两道黑影——也不知道那是他胳膊还是什么。
——现在兰雪怀在这里,它更是出来都不敢出来。
子玉带着一众人直接往小树林里冲,一边跑一边说道:“曾安就是这里被拖进去的!”
众人扒开白杨林,终于在一个泥潭里找到了奄奄一息的曾安。
子玉把曾安拖出来,转身就见到了闲灯,他大惊失色:“你怎么还没走!”
闲灯偷偷跟过来,未曾想被子玉发现。他白色的裙子被雨水打湿,头发贴在脸上,也没人帮衬一下,一个女人家,着实叫人怜惜。
阿珠连忙脱了自己的衣服,盖在他头上:“祝梓渊不是送你回去了吗?你不愿意跟他走?这么大的雨,跑出来干什么,我们是修仙的不怕被雨淋,你就那么点儿灵力,逞什么能?”
子玉在那头跟兰雪怀汇报道:“老师,这邪祟已经跑了,不过它刚才被一只小鬼咬断了黑影,肯定跑不了多远。我想和师兄弟在镇子里多留几天,等它再出来作乱的时候,我必然要将它收服。”
兰雪怀方才已经听子玉事无巨细地讲过一次事情的经过,心中对那个诡异的小鬼存有很大的疑惑,他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我跟你们一起留下来。”
子玉没想到兰雪怀也会留下来,连忙答应。
闲灯这边,听到子玉开口说那个小鬼的时候,是真真提心吊胆地吓了一跳。兰雪怀曾经见过那个小鬼,好在当时情况紧急,子玉并没有完全看清楚小鬼的样子,恐怕现在也不能形容的特别贴切,否则兰雪怀一定会起疑心。
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想道:他不是不想去告诉兰雪怀,自己就是闲灯。
只是目下,他先弄丢了那串璎珞不说,还被合欢十三仙喂了一个奇奇怪怪的毒药。贸贸然表明身份,岂不是又拖着兰雪怀下水了。再者,关于阴山子的事情还未彻底解决,他是否跟阴山子有关也暂且不知,此时此刻,断然不是一个捅破身份的好时机。
闲灯兀自想了一堆,却不料阿珠在他身边笑了一声,问道:“你怎么总是看着兰老师?他好看吗?”
闲灯直白地回道:“你怎么问我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难道他不好看吗?”
他回答的过于开门见山,这下,反而阿珠被他的直球给击中了。
闲灯说:“我看你的样子,你不是很喜欢他吗。怎么反而来问起我了?”
他被阿珠问得莫名其妙。
阿珠被人戳破了心事,脸一红,嗔道:“我、我是敬佩兰老师,哪里是喜欢!是陈先生、陈先生才喜欢他。而且听说,他们很早之前就认识,还是青梅竹马……”
闲灯眉头一挑,心道:你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他拍拍阿珠的肩膀,鼓励道:“那有什么。放心啦,喜欢兰雪怀又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情。你叫他去路上走一圈,然后自己下去问,一条路上能有几个女的不喜欢他?再说了,陈钗那个青梅竹马算什么,要是能成早成了,何必等到现在——你看你们那个陈先生,跟兰雪怀像是旧相识的样子吗。”
阿珠被他说得脸都要红的蒸发了,结结巴巴道:“你、你怎么这个样子……”
闲灯道:“我说实话嘛。”
子玉已经走了过来,看到阿珠,他问道:“你怎么脸这么红?”
阿珠摇摇头。
子玉说:“看来是在外面淋了雨的缘故,我们赶紧回去吧,不然再这么浇下去,就算是身体好也要染上风寒的。”
一行人打道回府,阿珠作为唯一一个女孩子,自然承担起护送闲灯的责任。
一路到了客栈,店小二半夜被这些仙家惊醒,也不敢有什么抱怨,连忙煮了菜烧了水给众人备着。
洗完澡换了衣服,身上爽利了之后,肚子里这才咕咕乱叫起来。
子玉第一个走下楼,迫不及待地吃起饭菜来。
此时陈钗和祝梓渊等人也回到了客栈,虽然小清洞天这个两个学府内打的不可开交,但这个时候,陈钗他们也没吃东西,而且对方大晚上看到信号弹都过来帮忙,这时候不叫他们过来吃个饭,实在是没有道理。
子玉连忙留下陈钗,后者却是也饿了,再加之兰雪怀也在饭桌上,陈钗脚步停顿了一下,还是决定过来吃饭。
众人十分有眼力见的给她让出了一个位置,正好就是坐在兰雪怀的边上。可惜,有个更加没眼力见,并且速度比陈钗更快的人先坐下了。
大家一看,这不是今天才遇到的那个姑娘吗。
陈钗的脚步僵硬在原地。
阿珠在一旁惊的筷子都要落在地上了,拼命的给闲灯使眼色,叫他识相的赶紧把位置让给陈钗。可惜闲灯这天生脑子缺根筋的,完全没感到其中的暗潮汹涌。
子玉方才邀请他吃饭,他正好也一天没怎么好好吃饭了,遂欣然答应。沐浴下楼之后,看到兰雪怀边上有个位置,自然而然的就坐过去了。
刚坐下,连兰雪怀都看了他一眼。
闲灯拿起筷子兀自吃饭,夹了几道菜,又叫兰雪怀神情一顿。他捏着筷子的手微微握紧,眼神暗了暗。
子玉实在不好意思坐在兰雪怀的右边,左边被闲灯这个不看眼色行事的女人给坐了,右边自然要让出来给陈钗坐。
一顿饭吃得气氛十分诡异,吃完之后,闲灯抹了一把嘴,先行上楼了。
他似乎就真的只是来吃饭的,撇下震惊无比的众人,上了楼回到自己屋子里,用茶水漱了口之后就躺在床上思考起来。
在这里遇到兰雪怀,他没想到,还要一件没想到的事情,便是兰雪怀去了小清洞天。看他的样子,应该在小清洞天中呆了一段时间了,不过——他去那里干什么?
闲灯翻了个身,又想道:兰雪怀怎么这么冷漠?
其实,这才是他最纠结的地方。原以为他没认出自己来,自己也能凭借着厚脸皮搭上几句话,但是万万没想到兰雪怀竟然连个说话的机会都不给?
奇怪,太奇怪了!
他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当然,此事也只有闲灯自己在这里纠结了,要是换成唐棋乐来,唐棋乐准要说:他有什么变化,他不是一直这样不爱搭理人吗。
闲灯自己没察觉,兰雪怀跟他在一起时,对他的态度和别人不一样。他自己见过一个十分少年气的兰雪怀,便理所当然的以为大家见到的兰雪怀都是这样的。要不然,他现在的落差也不会这么大。
“连搭话都搭不上……果然我还是得把璎珞找回来才有机会跟他见上面,不然就凭现在这样——”
他擅自跑走了,还给兰雪怀的名声一记重创,对方见到他,岂不是要把他抽筋扒皮活剐了?!
想到这里,闲灯不敢再想,立刻强迫自己去想今晚上遇到的邪祟。
谁知道刚开了个头,他的小腹忽然就腾升起一股又酥又麻又狂躁的奇异感觉。闲灯眉头一抽,一开始还没注意到这点小小的变化——他刚才在楼下喝了几杯果酒,便以为是这个果酒在体内作怪。
念了一遍清心咒,闲灯侧过身子准备入睡。
下过雨的天气应该是十分凉快的,特别是雨还没停,丝丝微凉的雨汽从窗外传进来,像只无形的钩子,钩的闲灯浑身都不耐烦起来。
他连续翻了好几个身,翻到自己头晕脑胀,神志不清,这才察觉出自己身体不对劲。
闲灯从床上勉力坐起来,发觉自己除了烦躁之意之外,还有股奇怪的悸动引得他浑身发热。他起身去桌边倒了几碗水给自己喝,只喝了两口就发觉没用,此时,他晕乎乎地脑子里终于拼凑出了原因:三六九!
一定是那个鬼药的发作时间到了!否则,普通的果酒喝下去,他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距离上一次吃药已经过去有一段时间,因为吃下去之后身体并无任何不适,而且闲灯没有想要逃跑的意思,所以这药逐渐的就被他忘了。再加上合欢十三仙一直都跟在自己身侧,如果需要解药,只问他们一声就好,也不用放在自己身上——不然,那两人还不相信他。
这下好了,挑在这个时间点发作,真是要多讨厌有多讨厌!
闲灯连忙穿好衣服和鞋子,顾不得外套,直接就往门口冲,到了门口的时候,发觉自己的面具没戴,又折回来敷衍地在脸上乱贴一阵子,也不知道有没有贴好,推开门就从后院走去找合欢十三仙拿解药。
刚走到楼梯口,他就遇到了熟人,正是祝梓渊。
此人似乎刚上楼,见到他的模样,微微愣了一下,随即脸色涨红:“姑娘……”
闲灯是见不着自己的样子了,只在心里想道:一定是很不登大雅之台的。
他没工夫应付祝梓渊,推开他就往外跑。祝梓渊心生奇怪,连忙追去:“姑娘,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闲灯恍若未闻,祝梓渊见他面颊发红,眼角眉梢都是春情,虽不知他遇到了什么事,但断然不能由他一人大晚上的跑出去,便拽住他的胳膊,强硬道:“你要是有什么麻烦,在下可以帮助你。”
闲灯反手就是一折,他体内的煞气如同潮水一般翻江倒海的涌了出来,祝梓渊一愣,脸色一凛,暗道:这是什么东西!
他目光往上看,看到闲灯一双十足冷漠地双眼,叫他浑身一颤,双腿不自主的发软。闲灯折他的手,却没折断,从嘴里吐出来一个字:滚。
说完这话,闲灯的神智恢复了一些,又十分磕巴地开口道:“我是说……你离我远一点。”
祝梓渊听他还有商量的余地,又想开口问。
但是闲灯已经不在理会他,却是也没往外跑,而是找了个角落抽出了一段绳子,把自己的双手给捆了起来。他方才发现,这个春心荡漾三六九很容易让自己身体失控,闲灯在那短短的几秒钟之内,是压制不住体内煞气的,索性先捆了自己的手,免得自己伤人。
他坐在角落中,低低地喘气,等着一阵子药效过去。
事以愿违,三六九的药效并不是间断性的,而是持续性的,他等了半天,没等到药效过去,反而愈演愈烈。
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闲灯又站起来,还是只能去找合欢十三仙拿解药。
他刚走了两步,身后房间的门突然开了。
祝梓渊抬头一看,连忙喊道:“兰先生!”
闲灯听到名字,也往后看,他看到兰雪怀,连忙跌跌撞撞地跑过去。祝梓渊脸色一变,就要上前拽住闲灯,可惜闲灯动作比他快,率先到了兰雪怀身边,脑子晕的其他的都顾不上,本能地松了一口气,朝他求救道:“小仙君……”
他想了一百二十个理由开口,有承认自己身份的,也有不承认自己身份的。有准备继续糊弄兰雪怀的,也有抱着他大腿嚎啕大哭求救的。
结果话到嘴边,条件反射,后悔莫及道:“我错了!”
——反正不管错没错,先承认自己错了就是。
兰雪怀抿着唇,心里一直怀疑的东西终于得到证实,于是伸手掐住了闲灯的脸。
祝梓渊看到这一幕,呆滞了。
兰雪怀用手在他脸上掐了一下,捏到了一层薄薄地面具。
他冷漠道:“你不是很能装吗?”
※※※※※※※※※※※※※※※※※※※※
不管女朋友有没有错,反正先承认自己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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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点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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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我
闲灯被他掐着脸,虽然很痛, 但是泪眼汪汪的, 也不敢说。
祝梓渊咽了咽唾沫,看了眼闲灯, 又看了眼兰雪怀, 忽然意识到什么,退了两步。他转过身, 拔腿就跑,就差没在口中高喊一句“我什么都没看见”了!
欲盖弥彰, 此地无银三百两。
再说闲灯,他道完歉之后, 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抱着兰雪怀的腰,渐渐地从他的腰开始往下滑,最后成了抱着他的大腿。
兰雪怀低头看了他一眼, 哼了一声, 心道:又来我这里装模作样的扮可怜,你以为我这一次还会上当吗?
想到闲灯竟然一言不发的就敢跑路, 兰雪怀到现在为止——哪怕是现在抓到了闲灯,他还是没有消气。
十大酷刑在他心中来来回回地滚动了十几遍, 一时间挑不好用什么刑罚折磨闲灯。
“喂, 你还想抱到什么时候, 丢死人了, 起来!”兰雪怀动了一下大腿。
闲灯喘了一口气, 从脖子红到了耳根。
兰雪怀这才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换做是以前,闲灯要是跟他见面,断然不敢这么亲密的抱着自己,更别说还抱着不放手了——虽然他很喜欢占自己便宜就是了。
难道是太久没见面了,对方因为想死他了,所以才会突然变得特别粘人?
虽然这么理解也没错吧,兰雪怀自我肯定道,可是逃跑也是他先跑的,现在被我抓到之后,怎么又做出这个情态出来?
兰雪怀眉头皱起,又担心阴雨天闲灯在地上坐太久了,容易湿气入体,感染风寒。于是微微弯腰,双手并用,把他从地上抱了起来。闲灯虽然是个男人,但是身体却软的要命,这不是他第一次察觉这个问题了。平时就很软了,这时候就跟没骨头一样,他一抱,对方就挂在他的手上,一动不动。
闲灯身上擦得不知道是什么脂粉,闻起来有一股十分刺鼻的浓香,遮盖住了他身上本来有的一股奶香。
兰雪怀不大喜欢这个脂粉香气,他心中还在思考为什么闲灯一下子就变得这么缠人了,左思右想,只得出了一个结论:他一定是因为逃跑之后心虚,现在企图撒娇蒙混过关。
想道这里,兰雪怀冷哼一声,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笑意:“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闲灯被这个春心荡漾三六九折磨的迷迷糊糊,勉力从地上站起来,却不得不抱着兰雪怀才站得稳。
兰雪怀产生了这个想法之后的没多久,就看到闲灯从脖子开始,一路泛红,脸耳根都红透了。双眼毫无神采,皮肤滚烫,额头也是滚烫的,看他的样子,像是被烧糊涂了。
说起来,闲灯也是一个倒霉的。
原本三六九就够他受了,结果刚才他还跑出去淋了一场雨,虽然换衣服换的及时,但是后来去睡觉的时候又不关窗,淋雨之后又被风吹,风寒来的气势汹汹,当夜就发起了高热。这时,兰雪怀终于看出不对来了,直接将闲灯打横抱起,踹开门,将他放到床上。
他输送灵力到对方体内,发现闲灯体内一丝灵力都没有,俨然是还被童梦封着灵脉。兰雪怀不由发起火来,心道:蠢货,一点灵力都没有也敢一个人晚上跑出去?是嫌自己死的还不够快吗!
这一条,理所当然的被加进了闲灯种种罪行之一。
反正他的罪行已经够多了,等醒来之后,兰雪怀通通要秋后算账,现在多加一条也没什么。
闲灯不知道自己又多了一个罪名,只觉得自己现在已经临门一脚踏进地狱了,唯一的一个愿望就是拉着合欢十三仙这两个狗娘养的畜生一起下地狱。
兰雪怀用冷水打湿了毛巾,又发觉不能一下子直接覆盖在闲灯的额头上,于是拿在手里,等它没有特别冰凉之后,才缓缓地盖在他头上。
闲灯脑袋上的温度降下来,终于睁开眼,看到了兰雪怀。
兰雪怀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皱着眉问:“你怎么回事?”
他又不傻,闲灯虽然人是在发高烧,可有谁发高烧是这样的,眼波流转不说,凭空还多了几分媚气。
闲灯现在也只能求助兰雪怀了,他这样别说是走去合欢十三仙那儿拿解药,就算是爬着去现在也有点儿困难了。
长话短说,闲灯开口:“我吃了药,你知道三六九吗?”
兰雪怀偏头,心道:吃药?什么药?什么三六九?
闲灯觉得这药的名字实在过于淫词浪语,难以启齿,但想了半天,还是决定说出来:“春心荡漾三六九。”
这个名字一出来,兰雪怀微微愣住。
春心荡漾三六九?
好耳熟的名字。
他听到的第一瞬间,跟闲灯一样,虽然没想起它具体是做什么的,但是对他有点印象。
紧接着,兰雪怀回忆了片刻,大脑忽然短路。
春心荡漾三六九——不是春.药吗!
兰雪怀险些从床边弹起来,他震惊地看着闲灯:“你吃春.药?”
闲灯迷迷糊糊道:“误会、误会……我没吃……”
兰雪怀:“你没吃?”
闲灯又说:“不是不是,我吃了……”
兰雪怀道:“……你到底吃没吃。”
闲灯的脑子转了一会儿弯,点点头:“吃了。”
兰雪怀终于还是从床边弹了起来,他的神色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因为过于天方夜谭,导致他停顿了半天,开始百思不得其解:“你吃这个东西干……”
话没说话,兰雪怀自己把自己给卡住了。
是了,闲灯为什么要吃三六九,这药他明明知道是什么作用的,可还是吃了,并且吃完了之后就往自己房间跑,那不就是想要跟自己……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兰雪怀忽然高深莫测地看着闲灯。
他这是什么意思?
吃完春.药就往我房间里跑?怎么?投怀送抱?到时候一旦发生了什么,就说自己中毒了不知道,然后全赖我头上?
这么一想,兰雪怀暗道:死断袖,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恐怕,这必然就是一个美人计了。
兰雪怀重新坐在床边,认真思考道:还好我发现的早,否则差点就上当了。
他抿着唇,质问闲灯:“你以为投怀送抱我就会原谅你?”
闲灯茫然道:“什么?”
兰雪怀冷哼一声:“你说吧,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会来云浮岭的?是不是早早地就调查好了?”
闲灯茫然地都快不能再茫然了:“什么知道?什么调查?”
兰雪怀心想:还敢装!
事已至此,这难道不是一件已经真相大白的事情吗。如此说来,逃跑是假,欲擒故纵才是真,好手段啊,死断袖!
兰雪怀气得咬牙切齿:还以为你真的是怕了天机变,怕连累我才逃跑,没想道你只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
兰雪怀逼问道:“难道你不是故意逃跑的?你这一招欲擒故纵玩得倒是不错,可惜你已经被我识破了!”
闲灯微微喘气,眼神迷离地看着兰雪怀:“什么识破?”
他的脑子是一团浆糊,根本连兰雪怀一句完整的话都听不清,只能捡几个词儿听。
兰雪怀越深想越觉得闲灯这人的心机深得可怕,他呵呵一声,说道:“你假意逃跑,不就是想叫我在乎你,好呷醋么。然后又让唐棋乐到处散播你是我未婚妻的事情,闹得修真界人尽皆知,接着又玩了十几天消失之后,打听到我要来云浮岭,然后早早地就在这里住下,就等今天晚上和我偶遇,我说的对吗?”
闲灯完全没听见他说什么,只听见一个“对吗?”
顺从兰雪怀的意思几乎都快成为他的本能了,现在虽然云里雾里,但也乖巧的点点头:“你说得对。”
闲灯心中有两条可不被揍的保命定论。
第一:兰雪怀说的都对。
第二:如果兰雪怀说错了,请重复第一条。
——总之,不管兰雪怀说什么,反正不停地认同他就对了!
这边,兰雪怀听到闲灯破罐子破摔,被他发现之后竟然厚颜无耻的承认了——说实话,心里也没什么怒气。
总的来说,还不是因为他太迷恋自己了,耍耍这种小手段也在他的允许范围之内,只是这一次跑的太久了,叫兰雪怀心里不大乐意,因此警告道:“下次不许再耍这些心机,否则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听他这意思,仿佛这次就一笔勾销了。
兰雪怀转念一想,又补充一句:“也不准吃这些奇怪的药。不过,你的药是哪里来的?”
这个念头一出来,兰雪怀不由回想的更加深远。
他第一次见到这个药,已经可以追溯到他和闲灯刚刚见面的那一会儿,对方在何员外府邸外面拿过这瓶药。
兰雪怀心里一惊,暗道:难道他当时根本就没有放弃买那个药,只是表面上敷衍我一下,结果还是偷偷买了!
想不到,罪恶的种子竟然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埋下……他叹为观止。
兰雪怀更想不到,闲灯此人的城府和心机竟然能恐怖如斯,如果从那时候他就开始算计着这一天,那么他真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他有这本事干点儿什么不好?非要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他身上?
已经不能够在细想了,这人实在是太心机了。
就连兰雪怀自己都没办法冷静了,他看着闲灯,沉思道:看来我真是低估了他对我的迷恋程度,他看起来仿佛像没有我就要死了一样。
越想,越苦恼。
哎……怎么办呢,他这么喜欢自己,真是令人烦躁。
兰雪怀叹息一声。
连给自己下药的事情都做出来了,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他做不出来?
闲灯是没能猜到兰雪怀心里的一番想法,他要是猜到了,他一定现在就从床上爬起来,高呼三声“冤枉啊!”
可惜他连辩解的力气都没有,口干舌燥,气息紊乱,小声道:“我想喝水……”
他是真的想喝水,春心荡漾三六九这个药很烧人,再加上闲灯又在发热,水分流失的非常快,能坚持到现在才开口要水喝,已经很不错了。
兰雪怀听到他要水,当即从沉思中出来,给他倒了一碗水。不过他还在烦恼闲灯对他的感情,因此喂水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喂了好几次都没喂人家嘴里。
闲灯觉得自己脖子都要伸断了,愣是一口水都没喝到,他实在忍不住,直接开口说:“小仙君,我自己端着喝吧。”
他说着,就要拿兰雪怀手中的碗。但是他到底在病中,刚端走,碗就没拿稳,导致水全都倒在了自己的身上,碗也落在地上,哗啦一声碎了个彻底。
这一声动静,把兰雪怀的思绪给拉回来了。
他看着闲灯,不由来了气,说道:“你还想不想好好喝水了?喂你半天一口都不肯喝,现在还把碗也给摔碎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倒打一耙的水平已经非常之高明。
明明是他自己喂不好水,碗也是他自己没拿稳摔碎的,现在好了,一股脑的全都推到了闲灯头上。
兰雪怀骂完,看着闲灯的脸,忽然又顿住。
闲灯脸上的那张面具早早地就被兰雪怀给撕下来扔了,现在正是他自己的那种脸。诚如悦意夫人当初形容的那样——闲灯就是长了一张狐狸精的脸,眼角眉梢都自成一股天然的媚态,发烧时更加双眼含泪,水波盈盈,很是勾人。
兰雪怀耳根迅速被染红,气不打一处来,说道:“现在还想着勾引我?你是不是没吃够苦头!我告诉你,这一招对我没用,你休想得逞。等你病好了,我还是会跟你算账……的……我……”
越说越小声,越说越没底气,越说越心不在焉。
兰雪怀的目光几乎都落在了闲灯的嘴唇上,他的嘴唇不似兰雪怀那样有些薄,下唇比上唇丰润一些,刚才喂水的时候还沾上了水光,看着十分柔软,也十分香艳。
可见,这一招哪里是没用,这是——分明太有用了!
兰雪怀突然问道:“你故意不喝水,又把碗打落,是不是想要我亲你?”
闲灯快渴死在床上了,要不是条件不允许,他现在就是冲到窗边喝一口雨水也行,哪里还听得清楚兰雪怀在说什么!
他只听见了最后两个字,虚弱地问道:“……亲我?”
兰雪怀一听他的回答,心里咯噔一声,暗道:果然如此!
这位大少爷,向来是装聋作哑,只听自己想听的,而且听别人说话只捡半截出来。闲灯这个回答,明明就是个问句,他直接忽略了人家的疑惑语气,将其打为肯定语气。
如此听来,倒像是闲灯在要求他吻自己一般。不过,闲灯求吻,像是他这个厚脸皮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兰雪怀定了定神,喉咙上下一动,硬是板着脸道:“你以为我就会吻你吗?呵呵,想得美。”
他站起身,背过闲灯,尽量让自己的心跳声跳的慢一些,跳的平静一些。
闲灯趁此机会,望向桌上没倒完水的水壶,眼神中充满了渴望,称得上是连滚带爬地往桌边狂奔了,仿佛跑慢了一点,那水壶就会自己长上脚逃走。
谁知道,他刚艰难的翻了个身,趴到床边,兰雪怀这人却出尔反尔,转过身霸道地握住他的肩膀。
闲灯:?
兰雪怀勉为其难道:“好吧,就只有这一次,下次一定不会让你得逞。”
说完,没等闲灯反应,他便欺身下来,吻住了闲灯。
他想——至少,我肯定不会伸舌头的。
闲灯微微瞪大眼睛,不由自主的张开嘴,兰雪怀立刻与他吻的难分难舍。
——至于那个不会伸舌头的鬼话,当即就被忘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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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呀,啧啧啧
鬼话就不要信了
特别是那种就蹭蹭不进去,就亲亲不伸舌头的
还有那种一开始一口咬死不亲的也别信,反起悔来比你翻书还快
啧啧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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