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体很小，手也很小, 却下了死劲, 双眸里迸发出的红光全然不是人类该有的模样。
沈妄被掐得近乎窒息, 张张嘴, 发出道闷哼, 片刻, 气若游丝叫了她名字：“苏糯……”
苏糯喘的厉害, 耳边嗡鸣，震得大脑发麻，她牙关紧咬，指尖冰冷颤抖, 眼睛依旧眨也不眨看着他。
沈妄沉了心神, 又叫：“苏糯，是我……”
苏糯睫毛颤颤, 用了好半天才回过神。
苏糯定定望着他, 持续许久后，手上力度松了, 快速后退，抄起被子裹紧全身, 一脸的警惕。
沈妄松了口气, 摸了摸泛痛的脖颈，起身：“你想掐死我？”
苏糯嘴唇蠕了蠕, 大脑彻底清醒，她呼了几口气平定下紧张的心情, 沙哑嗓音，质问：“你大半夜来我房间做什么？”
沈妄说：“你没关门。”
苏糯不依不饶：“我没关门你就擅闯？银行的大门每天都开着，你要不要去抢？对了，女厕所的门也不关，你也看见就进去？”
沈妄被这一套说辞弄的一愣一愣的，半天没想出话反驳。
他不服气，更拒绝认错：“你不关门不关窗，我进来帮你关窗户还是我的不对？”
苏糯哼笑，伸手指门：“滚出去。”
态度极其冷漠，甚至带着几丝厌烦。
沈妄本想着滚的，转而想到白日里苏糯对赵星辰的态度，和他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沈妄眯眼，心中突然涌出不适，直男思维不愿让他承认那是嫉妒，轻笑声，骤然逼近：“苏糯，你是不是对我欲擒故纵？”
苏糯痴迷他到疯魔，她那么爱，怎会一夕之间转变心意，对他如此敌意，思来想去，沈妄认为这是苏糯的另一手段，很合理。
苏糯眼睛张开，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大晚上的你做什么青天白日梦呢？”她没了耐性，掀开被子扯起沈妄胳膊，把他往外拖拽，“快滚出去，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沈妄刚才被她锁了喉，现在又被用力拉扯，本来不耐的情绪已达到极点，他纹丝不动，胳膊稍一用力，身形不稳的苏糯踉踉跄跄坠坐到他大腿上。
怀中软玉，体香萦绕。
沈妄长臂揽着她细腰，怔了微怔。
苏糯抿唇，环视圈，捞起一边的闹钟对着他脑门砸了上去。
嗡——
沈妄眼前一黑，当下被砸懵了。
他松了手，苏糯趁机起身开灯，转身去衣柜取出条外衫围上。和他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后，全身的神经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沈妄捂着脑袋蜷起腰，脑门上火辣辣疼，眼前重影一闪一闪，他一度以为今儿要交代在这儿了，半天回过神后，沈妄怒视苏糯：
“你还真想弄死我？”
苏糯双手环胸，站在不远处居高临下看着他：“你走不走？你要是还不走，我现在就告诉爸妈你猥亵我。”
沈妄笑了，站立起，挖苦道：“苏糯，你不觉得你说出这种话很可笑吗？”
她瞪着他。
沈妄上下审视着苏糯，那种赤.裸裸的眼神让苏糯有了非常不好的记忆，不由自主拢紧了身上衣服。
这个动作让沈妄发笑，不禁说：“捂这么严做什么，你全身上下我哪里没看过。”
苏糯扯了扯嘴角，上前两步，仰头注视着沈妄。
沈妄不明所以。
她唇角的弧度深了深，沈妄茫然时，忽见苏糯曲膝，下一秒，腹下传来生命不可承受之痛，撕扯般的疼让沈妄木了几秒，紧接着疼痛快速蔓延至四肢百骸，直接抵消了脑袋和脖子上的痛楚。
他弯腰，哼声不断。
趁着沈妄没有反抗力，苏糯拎着他衣领把人丢了出去。
关门前还不忘说：“沈先生，我尊称你一句沈先生，我这次回来完全是为了爸妈，和你别无关系。在这个家我们是名义上的兄妹，出了门你什么都算不上，我希望你言而有信，不要说着远离我，又厚着脸在我这边刷存在感。”
沈妄咬紧后槽牙：“你……”
“晚安。”
啪！
门关了。
沈妄闭闭眼，始终压不下怒火，伸手握拳重捶上墙壁，用力过猛又拉扯到了伤口，他倒吸口凉气，捂着肚子扭头，走了两步又折回来。
敲门。
“把我咖啡杯拿出来。”
房门掀开一个小缝，苏糯不留情的把咖啡杯丢了出来。沈妄手忙脚乱接住，狠盯了两眼，慢吞吞回屋。
他走之后，苏糯再也没了睡意。
卧室的门锁有些问题，始终锁不住，外人轻轻一推就能进来，她望着门把辗转踱步，最后灵机一动想到一个办法。苏糯将水杯套到门把上，这么来，要是有人从外开门，水杯便会掉在地上，苏糯可以事先听到动静。
她放心的长舒口气，重新爬上床，再次用被子裹紧自己。
现在是凌晨一点，苏糯闭着眼试图入睡，快要睡着时又猛然被窗外不知名的声响惊醒，她心跳的厉害，打开台灯摸索着找耳机。
戴上，点开歌单翻找出摇篮曲，身子缓缓下滑，包括小脑袋都藏在了被子里。
然而她还是无法入睡，始终觉得有眼睛在暗处里盯着她，四面八方都有。
自从回来后，她大部分时间都过得非常安逸，没了丧尸，也不用时刻提防炮火入侵，和平安逸让她的大脑自动屏蔽了那些糟糕的记忆和画面，可是今天，擅闯进来的沈妄又让那些黑暗的过往重出水面。
她的条件反射一直都在。
所经历过的一切也都是真的。
苏糯闭着眼，摇篮曲安静祥和。
黑暗中，她看到野兽狰狞，四五个高大的男人向她逼近。
一个模样娇美，身材玲珑的女人在末日中会经历什么？
他们悄悄潜入营地，压着苏糯四肢，她惊醒，开始挣扎嘶吼，却无法反抗，最终精疲力竭的苏糯准备承受一切。
他们没有得逞，响起的枪声终结了一切，苏糯眼前一片猩红。
副队长抱着她，安慰说“不要怕”。
再然后，死去的几人转变成丧尸，扑向了他……
苏糯猛然睁开了眼。
在这片小小的封闭空间里，苏糯全身被汗水打湿，她掀开被子钻出来，盯着窗外月光大口大口喘着气，最后拉扯着被角，低低哭出了声。
她很怕。
黑夜让她害怕，风声让她害怕，哪怕是窗外摇曳的树影都让她心惊肉跳。
快穿给她带来什么呢？
无尽的恐惧，还有挣离不开的血腥。
苏糯侧躺着，手指轻轻抚摸着手腕上的肉痕。
这道伤疤已经不会痛了，但她始终记得她死的那天，被媒体抹黑，遭受言语暴力的苏糯绝望无助，但她又想明白了很多事，最终颤抖着双手给沈妄打电话。
一共二十二通。
她打了二十二通。
他只接了最后一通。
他说：“滚，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其实她那天想说的是“对不起”，她想告诉沈妄，她错了，她不应该老缠着他，她不应该总是在他忙的时候打扰她，更不应该去学孟亦苒的穿着。
她想告诉沈妄，此后他们可不可以继续做兄妹？只做兄妹。
她想告诉沈妄，能不能不要抛弃苏糯。
她孤立无助，所有未说出口的话都被那一个冷漠的滚字打消在心底。
苏糯轻问：“是不是我死了，你会开心？”
电话那头的沈妄冰冷漠然：“你要死，就死远点。”
死远点。
他让她死远点。
那一夜，怕疼的女孩穿着纯白的订婚礼裙，没入浸满水的泳池，毫不犹豫用水果刀割了手腕。
苏糯是孤儿，就像孤儿院院长说得那样，她永远是孤儿；她占了别人的身份，占了别人的名字，享受着别人的宠爱，待有一日找到那个真正的“苏糯”，她会回到从前，一无所有。
苏糯闭着眼，眼泪控制不住的掉落，全身颤抖不断。
然而更糟糕的还在后面，死亡给她带来了毁灭般的新生，她为了活下去，为了活下去……付出了贞洁，善良，只要能活下去，她什么都愿意去做。
她失去了一切，失去了所有。
苏糯哭得心脏一阵一阵绞痛。
迷迷糊糊中，手机传来震动。
她胡乱摸了一把眼泪，伸手拿起手机打开。
[赵云清：无心打扰，只是想和你分享这场流星。]
他发了图。
夜幕之上，数道流星倾泻向星河。
[赵云清：我许了愿，你知道是什么吗？]
隔了一会儿，他说：
[苏糯，希望你往后余生，平安喜乐。]
她定定看着，忽觉心云乍破，思绪骤然清明。
苏糯擦干净脸上泪水，赤脚下床来到阳台，捧起手机对着天上月亮拍了张照片，发送。
[苏糯：我的月亮也很好看。]
[苏糯：谢谢师兄。]
关闭手机，苏糯上床，闭眼入睡。
赵云清可能永远不会知道，他的这场夜幕流星，驱散了萦绕她一夜的乌云。
☆、042
翌日早。
沈家餐桌上，苏糯安静吃着早餐。
沈母注意到了脸目阴沉, 脑门上还青了一块的沈妄, 他半天不吱声, 沈母总算沉不住气, 问：“头怎么了？”
沈妄看苏糯一眼, 对方毫无悔恨, 甚至气定神闲, 他哼道：“撞的。”
沈父又是一道不满的呵责：“这么大人还撞墙，没出息。”
沈母推了沈父一把，狠狠白了他一眼后，心疼的摸了摸沈妄伤口, “妈妈一会儿给你上点药, 以后啊要小心点，万一磕碰到眼睛就糟糕了。”
“嗯。”沈妄应了声, 语气不咸不淡。
在他们交谈的这段时间里, 苏糯已经吃完了，她放下碗筷, “爸妈，我要先走了。”
“哎？今天我准备和你赵阿姨去逛街, 你不一起去吗？你也好久没陪妈妈逛街了。”说到最后, 沈母格外伤心。以前的苏糯那就是一个小棉袄，小心肝, 不管去哪儿她都会跟着，极大程度上满足了沈母打扮女儿的**。可是自从订婚礼那事儿发生, 苏糯一次都没陪过她，好说是养大的女儿，疏远了自然难过。
苏糯握了握沈母的手：“可是今天真的不能陪您，等我工作回来好不好？”
“工作？”沈母抓到了话里的关键词。
苏糯点头：“接了个戏，差不多三天就拍完了。”
餐桌对面的沈妄指尖顿住，抬了抬眼皮，又很快垂下。
沈母一脸欣喜，“公司给你接戏了？”
当初苏糯要进娱乐圈，沈母死活不同意，拼命拦着，后面僵持不下就由着了，结果苏糯处处打压，沈父本来想走走关系，奈何苏糯死活不让，又哭又闹说不希望走后门让沈妄看不起，最终两人就由着了，想着孩子吃吃苦说不定就放弃了这条路。
苏糯说：“我和原来公司解约了，现在在艺风。”
一直缄默的沈父突然插话：“这好像是聂家的旗下产业吧。”又看向沈妄，“我记得你和聂家的大儿子是同窗，没错吧？”
沈妄轻轻“嗯”了声。
沈父：“回头你和你那兄弟说一声，让他多照顾糯糯，别让糯糯被欺负了。”
沈妄不语。
“爸妈，我要先走了，下午就要进组，我要回去准备一下。”
“那我让司机送你，有事就给家里人打电话，不要自己扛着。”
苏糯连连点头应和下，最后告别二老坐上了车。
她走后，沈妄也很快驱车离开。
路上，车影稀疏。
沈妄戴着蓝牙耳机，拨通聂舟电话。
话筒那头传来聂舟吊儿郎当的声音，“呦，沈大少爷又想起小的了？”
沈妄懒得和他胡扯，低声说：“听说苏糯接了一部戏？”
电话另一头的聂舟静了静，说：“好像是吧，我那么忙哪有空关注这个。”
沈妄：“那你知道她接了什么吗？”
聂舟：“等我查查再告诉你吧，这事儿我还真不太清楚。”
他旗下艺人无数，不会每个艺人的动态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沈妄安静等候。
过了三四分钟，聂舟回来了。
“苏糯接了安导的电影，叫《密码》，主演是赵云清和孟亦苒，剩下的配角也都是元老级的人物。”说完，他呵笑声，“你这青梅可以啊，安导是出了名的挑人，她竟然能拿下？”
安常林安导眼光苛刻，人尽皆知，他从不用流量演员，哪怕是拍龙套的都是演艺圈闻名的演技派。虽说他脾气怪，不好相处，每部戏却都大爆，人品也是一等一的好，凡事和他合作过的都对他称赞不绝。
这次用了个没什么演技的新人，的确奇怪。
沈妄攥紧方向盘，“你说赵云清也在那个剧组？”
“当然在啊。”聂舟回答的毫不犹豫，很快压低语气，“偷偷告诉你，安导是赵云清的舅舅，亲舅舅，这事儿外面人不清楚，熟悉的人可都知道。这几年安常林的几部大戏用的都是赵云清，一是赵云清演技好；二是安常林私心捧他，他想把赵云清捧成世界顶流，也想利用赵云清走进好莱坞，啧啧，这个老东西……”
话说了一半，沈妄便无心再听，直接挂断，一双眼黝黑沉沉注视着前方，思绪未明。
*
私家车内。
后座的苏糯静靠椅背，她昨夜没有睡好，眼皮下布了两圈青紫，黑发包裹着苍白脸蛋，唇色淡，轻轻抿着，纤细双肩更显她单薄病态。
开车的司机不由关切道：“小姐是不是冷？我要不要把空调调高一点？”
苏糯摇了摇头。
司机没再说话，但还是把温度往上调高了一点。
苏糯闲来无事翻着朋友圈，目光突的被一条吸引。
[原泽：准备聚会。]
照片发送在三分钟前。
苏糯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坐直了身体。
要是记忆没错，原泽就是在这次聚会上被明艳夺目的孟亦苒所吸引，自那后彻底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可是她现在又赶不过去……
苏糯皱皱眉，很快又有了主意。
她切出微信，拨通了那个熟记于心的号码。
对于苏糯电话，原泽是片刻不耽误，她前脚刚打，他便后脚接通，慵慵懒懒的一道声线：
“小棉花。”
苏糯咬了咬下唇，偷偷瞟了眼开车的司机，放软声线，软的像一只奶猫，“哥哥，糯糯不舒服……”
原泽一个死妹控哪吃的了这一套，当下绷不住的紧张起来，“哪里不舒服？你现在在哪儿呢，我马上过去接你。”
苏糯继续装模作样哼唧着，“可是你朋友圈说要去参加聚会，我就是有些头疼，不严重。”
司机怪异看了眼后视镜，没说话。
在所有人的认知里，苏糯就是朵娇娇弱弱，身体不好的掌心花，需要人细心呵护，一点马虎都要不得。
原泽呼出的气都透着焦虑，“聚会算个屁！你告诉哥你在哪儿，大哥马上去找你。”
笑意快速爬上她的一张俏脸，语气仍不减虚弱：“那我给你发地址，我会乖乖等你的。”
原泽的心都他妈快要化了。
他老妹过了这么多年还是这么可爱，把他可爱死算了！
他不活了！！
解决完原泽后，苏糯心满意足长顺了一口气。
她俯身上前，“叔叔，您把我放这儿就好了 。”
司机：“……？”
苏糯：“我大哥会来接我。”
大哥？
原家还有个老大？
司机困惑但也没感多问，听话的把车子靠边停下。
苏糯拎包下车，和司机挥手告别。
现在太阳有些大，周边都是几栋没盖起的高楼，也没什么乘凉的地方。
她掏出小镜子左右瞧了瞧自己的脸蛋，她皮肤本身白，加上没睡好，看起来格外憔悴，所以原泽肯定不会轻易怀疑她。
苏糯满意了，拎着包坐在马路牙子上静等着。
原泽一路上是火力全开，要不是法律和晋江不允许，他一定把能闯的红灯都闯了。
十几分钟后，红色跑车炫酷停在了苏糯跟前。
“小棉花。”车里的原泽摘下墨镜看着她。
阳光细碎，坐在马路边上的苏糯活像是被人遗弃的猫，可怜兮兮，等她仰起头看他时，原泽什么心情都没了，就想抱着妹妹摸摸她的头。
“快上来。”原泽下车接过她手上小包，拉开车门让她进去。
等了大半天的苏糯早就热的不行了，她伸手扇了扇脸上滚烫的热气，“大哥，有水吗？”
原泽把车里剩下的小半瓶水递了过去。
苏糯半仰头，小口小口喝着。
原泽轻轻摸了摸她发顶，“够吗？不够前面有家冷饮店，我去那里给你买，不过女孩子喝冰水不好。”
苏糯捏紧空瓶，笑了：“大哥懂得还挺多。”
原泽抚了把寸头，睡凤眼瞥过，挑眉：“你这小妮子是故意骗我过来的吧？”
他刚才乱了分寸，如今亲眼见到苏糯，大脑一下子清明了。
苏糯顿了下后，蹙眉轻吟，“头好疼……”
拙劣的演技让原泽立马识破，曲起手指在她脑袋上轻弹了下，“小孩儿会骗人了。”没再追问，缓缓发动引擎。
有苏糯在车上，原泽不敢开快，一直慢悠悠在马路上晃荡着。
他这辆限量版的法拉利太过招摇撞市，一路上吸引来不少视线，有的不服气他把跑车开出三轮车的速度，齐齐从窗户竖出中指嘲讽。
原泽不为所动。
“说吧，为什么骗我过来。”
“我没骗你。”苏糯依旧嘴硬，“我真的……”
原泽打断：“好了，你是真病还是装的我门儿清，你骗不了你大哥。” 原泽狠狠在她脑门上揉了一把。
苏糯不满拍开他手，闭眼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冷风。
吹了会儿后，她睁眼：“我要是说有个女人想勾引你，你信吗？”
原泽毫不犹豫：“信。” 他自信爆棚，“每天都有女人勾引你大哥，你说的是哪个？”
苏糯歪着脑袋，试探性问：“我要是说我不喜欢她，但是你以后很喜欢……”
没等苏糯把话说完，原泽便一脸笃定的说：“你不喜欢，我肯定也不喜欢。”
兄妹俩很多本性是相似的。
小的时候，原泽讨厌的苏糯都不喜欢，苏糯不喜欢的原泽也会讨厌，他相信一个人让苏糯讨厌，那他自然不会看上。
苏糯勾勾唇，心情骤然愉悦。
原泽长眼瞥过，慵懒着烟嗓：“所以是谁？”
“孟亦苒。”
苏糯没再犹豫，干脆利落说出了这个名字。
孟亦苒。
孟亦苒。
原泽眯了眯眼，一直在心里念了这个名字两遍，最终也没找到关于此人的半点信息，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他已经默默把此人拉到了黑名单。
*
另一边。
孟亦苒已经到了宴会现场。
今日的她紫裙加身，妆容艳丽，昂贵的首饰衬她一身雍容华贵，孟亦苒无疑又一次成了宴会女王，最夺目的存在。
她捧着高脚杯，笑意盈盈拒绝了一个又一个邀她共舞的男性，眼波流转着寻找原泽身影。
直到晚宴会场的门关闭，孟亦苒也没看到原泽出现。
她总算不耐，步伐匆匆进入洗手间。
四下无人，孟亦苒厉声质问：“你不是说原泽今天会出场，原泽人呢？”
系统：[系统的确检测到原泽会出现在这里。]
孟亦苒有些暴躁：“那你说，人呢？！”
“……”系统说不上来。
孟亦苒双臂支撑着洗手池，深吸气息试图让自己冷静，可是就在此时，麻木、毫无感情的系统音叮叮传来。
[系统提示：攻略目标原泽的数据发生变化。]
[系统提示：攻略目标原泽的攻略难度升级为地狱级未知难度，视为不可完成，强行攻略可能会发生数据崩坏。]
[系统提示：攻略目标原泽将你加入黑名单，视为最讨厌人物之一。]
[系统提示：请宿主尽快重择任务目标。]
一连串的提示让孟亦苒懵了。
她好半天回过神，呆呆道：“你不是说原泽的攻略难度是一颗星吗？！！”
现在怎么就成地狱级未知了？房价都不是这样涨的！
系统毫无感情：[哦，那是BUG。]
孟亦苒：[……？]
系统：[系统检测到，原泽在睡觉时攻略难度会变成一颗星，其余时间都按照他的心情提升，那天检测数据时，他刚巧在睡觉。]
……？
啥？
还、还能这样玩儿？？
孟亦苒深深震惊了。
☆、043
苏糯将要进组，回家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后, 和原泽一起来到医院, 准备和林芝告别。
他们到的时候, 林芝刚做完化疗, 在病房里吐得昏天地暗, 同时还伴随着腹泻腹痛, 高烧无力。直到折腾的彻底没劲儿, 才沉沉昏睡过去。
苏糯站在门外看着她，未忍进去。
躺在病床上的林芝已瘦成了一副干瘪无光的骨架，脸颊凹陷，印堂黯然无神, 长久的呕吐让她嘴唇裂开, 她闭着眼，每一次呼吸都艰难无比。
苏糯不禁把手抵在冰冷的玻璃窗上, 她不清楚化疗到底让人多痛苦, 只是这样子的母亲让她心里难受。
“医生说是正常的反应，糯糯不用担心。”原国宏在她身旁小声安抚, “你妈好不容易才睡了，我看你先不要打扰她了, 你有什么想说的话就告诉我, 等她醒来我转交给她。”
苏糯摇头：“没什么好说的，妈要是有事您就给我打电话, 我会尽快赶回来。”
原国宏答应下，“行, 那你快让你大哥送你去剧组吧，再晚了就不好了。”
苏糯不放心的看了眼病房里的林芝，转身出了医院。
天空突然飘起小雨，淅淅沥沥落在肩头。
影视城原本的路程是一个多小时，加上下雨堵车，估计要比预计的晚上十几分钟。
原泽安静开车，苏糯低头给王成发信息。
[王成：这是助理的名片，你加一下，她已经提前到剧组了，有事你直接让她去办。 ]
[苏糯：嗯，我也快到了。]
苏糯发了好友请求后便合了手机，静寂中，苏糯不由问：“要是妈治不好，怎么办。”
原泽目视着前方：“也是解脱。”
长时间的病痛折磨会摧毁人的意志和神经，原泽深知母亲性子，她自信爱美，绝不允许让病毒磨灭她的美丽。
与其这样毫无尊严，宛如行尸走肉般活着受苦，倒不如解脱离开。
苏糯缄默。
原泽看她：“是不是觉得大哥很冷血？”
苏糯晃了晃脑袋：“生老病死，悲欢离合，这是万物法则，谁都要遵从。只是我想……想多陪她一些日子。”
走过那么多世界，经历过那么多事，到头来，亲情却是她最想要的东西。
原泽将右手从方向盘上拿下，握住她冰冷的小手紧紧攥了攥。
说话间，已到了影视城。
原泽没有工作证，只能送她到门口。
他将行李箱拿下，认真叮嘱；“要是有人欺负你就告诉大哥，不要自己受着。”
苏糯张张嘴正要说话，原泽突然叫了一嗓子：“操！”
苏糯惊得打了个激灵，“怎么了？”
原泽挠了下头，“你等一下。”说着掏出手机，快速翻找出一个电话号拨通，“喂，你出来一下。”
说完挂断电话，冲苏糯一挑眉，“稍微等一会儿。”
苏糯不明所以。
等了三五分钟后，原泽向前方示意：“人来了。”
苏糯顺着视线看去。
男人丰神玉姿，西装修长挺拔，他踏着雨幕而来，眼黑如墨，深邃迷人。
苏糯怔怔看着，突然就想起了那场流星。
“老赵。”原泽抬手微扬了下。
赵云清跟着抬手回应，在两人面前站定。
他是完全的上世纪上海滩男性的打扮穿着，浓密的头发全部抹到脑后，露出的五官俊朗，美人尖颇有一种古典韵味。
赵云清眼睛带笑，“你知道影视城外面藏着多少狗仔吗？你是真想害我。”
原泽嘿的笑了声，把苏糯推过去，“我妹妹这俩天也在这儿拍戏，你多照顾着点。”
赵云清一双桃花眸看了过来，他唇角勾动，笑得意味不明，片刻缓慢着语调，“我知道。”
原泽意外：“你知道？”
赵云清说：“我们现在是同事了。”他微微弯了弯腰，逗弄，“是吧，师妹？”
苏糯轻轻颔首，颇为心虚的不敢去看原泽的眼睛。
原泽丝毫没有觉察出流转在二人之间那微小的电波，露出八颗雪白的牙齿，“那更好了，我妹妹就是你妹妹，你帮着照顾点，千万别让人给欺负了。”
“好。”答应下后，赵云清不留神色的催促，“快走吧，小心真的被狗仔拍到。”
原泽在苏糯头顶嘬了口，驱车扬长离去。
赵云清拎起行李箱，带着她向影视城内走去。
苏糯小步跟在后面。
她突然想起刚才联系了新助理，急忙叫住赵云清，“赵师兄。”
“嗯？”赵云清停步看她。
苏糯说：“助理说在北门那边等我，她要先带我回酒店，我看……”
赵云清沉了沉神：“北门距离这边很远，走过去要十五分钟了。”
“那……”
赵云清打断她：“她还没过去吧？你让她先回剧组，我也先带你去熟悉一下工作环境。”
苏糯没再说话，老老实实跟着赵云清向《密码》的拍摄场地走去。
这座影视城目前是国内最大的影视基地，随处可见明星，有脸熟的也有脸生的，可以肯定的是赵云清是这里最红火的人，凡是有认识他的，均会尊敬称呼声“赵老师好。”，牌面很大。
苏糯仰头看着他，认真问：“我进了剧组，是不是也要叫你赵老师？”
赵云清笑了笑：“那你叫一声我听听。”
苏糯：“赵老师。”
赵云清没想到她真的会叫，当下顿了步伐，眸光幽邃望她，静静注视几分后，赵云清收敛了视线，“前面就是了。”
苏糯忙把行李箱扯到手里，“给我吧。”
“嗯？”
苏糯调侃：“哪有让老师拎箱子的。”
赵云清松了手，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折身进了剧组。
现在刚拍完第三场的戏份，剧组的工作人员都在休息，导演正为演员们讲解着剧本，赵云清再次出现后，安导抬起脖子；
“赵云清，你刚去哪儿了？”
赵云清说：“接了个小师妹。”他冲苏糯勾勾手，“进来和大家打个招呼。”
几十双眼睛都看了过来。
苏糯打扮的实在随意，牛仔裤运动鞋，马尾辫扎在脑后，脸上连粉底都没涂，素面朝天对着众人。
可她依旧好看，眉不修成形，鼻梁小巧秀挺，鼻头圆润，一双鹿眼无辜中带着几分乖巧。
她唇瓣紧紧抿着，不说话的样子在外人看来成了紧张局促，搭配着清汤寡水的装扮，更像是不谙世事，腼腆易怯的高中生。
安导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叫出她名字；“苏糯？”
苏糯冷静做着自我介绍：“导演好，各位前辈好，我是苏糯。”
苏糯是谁他们自然也听说过，只是都有些意外，没人能想到她会出现在剧组里。
其中一人很小声的：“这是过来探班？”
其余人都不知道苏糯要饰演剧中的女N号白玲，纷纷猜测她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安导上下扫了苏糯两眼，有些不太满意。
“苏糯是歌女的扮演者。”
设定里，歌女是大上海的夜明珠，会里的头牌，虽然戏份不多，可性格讨喜，个性鲜明，她敢爱敢恨，愿为心上人舍身丢弃一切，包括性命。
望着一副乖乖女打扮的苏糯，一行人心里都暗说实在是不适合。
“好了，你先让助理带你回酒店熟悉一下吧，我们下午要开会，你也一起来参加。”
苏糯点了点头。
很快，有个矮个子，微胖的女人莽莽撞撞向里面跑来。
她对着苏糯一愣，很快叫出她名字：“苏糯？”
苏糯点头。
她松了口气：“抱歉，我耽误了点时间，那我现在带你去酒店。”
又和导演说了声后，女生领着苏糯向酒店走去。
他们住的地方就在影视城内的一家星级酒店内，步行要走个十来分钟。
矮个子女生短发，戴着黑框眼镜，平平无奇的模样。
她和苏糯介绍说叫王文文，名字也没什么个性。让苏糯意外的是，她看着普通，但是已经在这个行业干了七八年。
“我以为你刚大学毕业呢。”苏糯感叹一声。
王文文不好意思笑了笑，“高中辍学我就学了明星助理，别看我年纪小，已经我干了很多年，也是圈里的老人了，很多事你都可以放心交给我。”
已经到了酒店，苏糯的房间在612，进门带着苏糯参观一圈后，王文文把房卡递给了她，“早餐都是在酒店解决，每天早上用房卡去食堂打饭，中餐午餐还有夜宵都是和剧组一起，你几场戏都是夜戏，白天可以多睡会儿，下午再到剧组。”
苏糯都一一记下。
王文文又说：“安导脾气不太好，你要是演不好可能会凶你，不过你不用放在心上。”
“嗯，我知道。”
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王文文挠挠头，“也、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那我们回片场吧？”
苏糯把包背上，二人一同出了房间。
她们前脚刚出，后脚撞见了从隔壁房出来的孟亦苒和她的女助理丁佳。
四双眼对视，都愣了半晌。
苏糯脸上没什么表情，随意一扫后，径直进入电梯，王文文急忙跟上。
电梯内，四人沉默。
最后后面传来一小声嘟囔，“真是什么人跟什么主子……”
空间就这么大点，就算她控制住了声调，在场人也都听了个清楚。
孟亦苒蹙眉，呵斥：“丁佳，别乱说话。”
助理低头住了嘴。
孟亦苒看向苏糯，笑得高贵大气：“我这小助理不懂事，你别放在心上。”
苏糯勾唇，和王文文说：“你听到有人说话吗？”
王文文朝后一瞥，“没听到人说话，倒听到一只苍蝇叫。”
丁佳正要发作，被孟亦苒一把拉住。
电梯到了。
苏糯她们先走。
甩开他们一大截后，王文文拍着胸脯，“哎呀妈，搞得我挺紧张的。”
苏糯挑眉，“你刚那么莽，就不怕被穿小鞋？”
王文文满不在乎，“都不是一个公司的，怕什么。你不知道那个丁佳，我们俩个原本是一起的，那会儿她就处处和我作对，后来被挖去天行，尾巴都要翘到天上了。”
说到这儿，王文文恨得直咬牙。
片场近在眼前，孟亦苒和丁佳也都跟了过来。王文文和丁佳对视一眼，彼此冷哼声后，齐齐别开了头。
☆、044
“人都到齐了吧？”安导环顾四周确认了一番人数，“ 所有演员过来开个会。”
片场环境有些粗陋, 众人或蹲或站, 要不拿个小马扎一坐, 随性的很。
苏糯本来是站在角落的, 突然感觉手臂上传来力度, 她扭头看去, 赵云清拉着她手, 指了指旁边的小凳子。
苏糯摇了摇头：“我不坐，师兄你自己坐吧。”说完和他拉开了距离。
赵云清哑然失笑。
“晚上是一场大戏，你们每个人先说一说关于这场戏的想法，包括整体还有这场戏中对角色的理解。”他指名道姓, “赵云清先来吧。”
出头鸟赵云清从容不迫, 温声浅笑，慢条斯理向众人说道, 他的想法很清晰, 用词简单明了，可以听出他是认真做过功课的。
说完后, 片场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安导满意颔首，手上钢笔指了下孟亦苒, “小孟, 你是这次的女主角，戏份虽然不多可很重要, 今天的尤为重要，对于这场戏你是如何理解你所饰演的女主人公的？”
孟亦苒看了眼赵云清, 道：“秋涟看似柔弱，实则坚韧，这场戏里她和a产生了分歧，因此陷入纠结与茫然，因为她深爱着a，但我认为……”
孟亦苒絮絮叨叨说了五分钟，又得到了满堂喝彩和安导满意的眼神。
魅力值不不断增长，孟亦苒微扬下巴好不得意。
此时，孟亦苒听到系统说。
[系统：宿主，原女主正在你身旁呢。]
孟亦苒心道：[我眼不瞎。]
[系统：你要不要考虑刁难一下原女主，只要她出丑，你有了衬托，你的魅力值会在原有的程度上增加十倍。]
十倍！
孟亦苒真实的心动了。
可是系统又说：[但是你若刁难失败，魅力值会掉1倍，并且……]
才一倍！
孟亦苒听到一倍两个字又想了想那近在眼前的十倍，立马上头了。
她脑子一热，一倍不答应那是傻子。
她轻咳声，静看导演：“安导，第三场夜戏应该是苏糯的戏份吧？”
孟亦苒没将话说满，适当的点到为止。
安导一拍脑门，这才想起苏糯存在，急忙把人招呼过来，“来来来，你过来。”
苏糯静静站到了安导身旁。
安导拍着苏糯肩和大伙儿介绍着：“这是苏糯，王成引荐过来的，她将饰演白铃，服装组，衣服都准备好了吧？”
服装师比了个ok的手势，盯着苏糯的眼神透着几分为难。
安导皱眉，不耐：“有话说。”
服装师挠挠头，结结巴巴说：“那个、那个衣服可能不适合她，你看她这样……”服装师伸出两个食指比了个竖道，紧接着说，“白玲的人设是这样。” 又比划了个s形曲线，“可能要改改……”
“噗嗤！”
现场爆发出几道压抑的笑声。
苏糯低头看了看自己，没说话。正在此时，她在一片笑声中感受到一股灼灼的视线，苏糯猛然回头，对上赵云清含笑的眼神，他的笑颇有丝其他的意味，流氓意味。
苏糯磨磨牙，毫不犹豫瞪了回去，凶凶的像小老虎。
赵云清半握拳放在唇边轻咳声，掩饰下笑意后，继续看着热闹，一点都没有要帮忙解围的意思。
对于这个，安导倒是满不在乎的挥挥手：“到时候再说吧，现在改也来不及了。”
他看向苏糯；“你知道你要演什么吧？”
苏糯乖巧点头：“知道。”
安导：“白玲这个角色空了很久，实在找不到适合的人选。”
他话里的意思是，逼不得已才选用了苏糯。
安导话头一转：“会唱歌不？”
这话问完，孟亦苒唇边流露出一抹掩藏不住的得意。
她身为穿书者，对苏糯这个原女主可是知根知底的，原女主苏糯自小受着高等教育，钢琴跳舞小提琴都学了一遍，只是……她五音不全，记得小说里，因为唱歌难听还被原男主沈妄嘲讽过。
啧。
就这样也有胆子接白玲这个角色，胆子可真肥。
[宿主……]
系统弱弱说话。
孟亦苒很是不耐烦：[干嘛？]
系统：[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呢。]
孟亦苒：[别说了。]
她等着看热闹呢，才没有空听区区系统逼逼叨。
系统当真哦了一个字，不说了。
孟亦苒的小心机丝毫没有逃过苏糯的眼，她点点头，“会唱。”
“那你随便唱两句吧。”安导也没指望苏糯嗓子多惊人，只要不难听，能入耳，再由调音师修修音就可以，万不得已之下他才会选择用配音。
苏糯清了清嗓子，开始清唱。
她唱的是《如月小调》，这是她当流浪歌女时师父所谱写的一首曲子，曲中歌唱了战乱中无家可归的流浪者，更多的是对遥远家乡的怀念，曲调悠扬又哀怨，非常符合白玲的身份。
苏糯嗓音清透干净，空灵的声音直击灵魂。
她唱了两句，停下，发现一群人都看着她。
“这歌没听过啊，自己写的？”
苏糯说：“一位故人写的。”
安导忙问：“他人呢？”
苏糯平静三字：“他死了。”
她的师父颠沛流离一辈子，只为找寻到家乡，命运捉弄，最后还是死在了炮火连天的外乡，成了战争的牺牲品。现代社会没有战争，也没有跟了他三个月却始终不知他姓名的师父，即便如此，苏糯也不想占据他人辛劳，哪怕逝者根本不会在乎。
现场静了两秒。
“抱歉。”安导长叹声，未免觉得可惜。
“你看过你的戏份了吧？你的戏份不是很多，台词也不是很多。”
“嗯。”苏糯认真说，“看过了，我还写了小传。”
“你还写了小传？”这下子安导真的意外了。
白玲在这部戏里就是一个炮灰，彻头彻尾的炮灰，五分钟的戏份都不用详细她的人物经历。
“能给我看看吗？”
苏糯拿出手机，把写在备忘录里的小传打开。
她为白玲详写了年龄，身份，杜撰了从小到大的经历，包括暗恋男主a的过程和为何走上特务这条路的原因，详详细细，明明白白。
其实这里面的很多内容都加了一些她师父的经历，他师父五岁时和家人失散，跟着戏班子四处讨饭，后来战事生，戏班子散了，人们走的走，逃的逃，这时师父被诊出重病，他想临死前再看一眼记忆中的桃花林，再然后，沿路捡到了刚穿越过去的苏糯。
她从恍惚中回神，“时间匆忙，写的不是很好。”
“不，已经很好了。”安导赞赏拍拍苏糯肩膀，把手机重新还给她，“继续努力。”
安导几乎很少夸人，他那几个字内敛，但众人听出安导这是认可苏糯了，看着苏糯的眼神纷纷发生了变化。
同一时间，不再遭受关注的孟亦苒开始疯狂掉魅力值，开始是一倍，接着是一倍的一倍，接着是一倍的一倍的一倍，疯狂消失的魅力值让孟亦苒怀疑自己会当场暴毙。
她绕开众人，气急败坏跺跺脚：[系统！！]
系统：[在。]
孟亦苒快急哭了：[我的魅力值怎么一直在掉，你那个垃圾后台是不是又bug了？我说你到底行不行啊？我给你拿了这么多业绩，你是能不能抽出一小部分去换个服务器啊卧槽！]
她气的爆了粗口。
系统耐心等她骂完后，说：[我提醒过你了。]
孟亦苒：[……？]
系统毫无波动：[你要是刁难失败，你的魅力值会掉1倍，并且……]它加重语气，[并且每隔一分钟增长一倍，持续十分钟。]
也就是说她会掉十倍的魅力值。
孟亦苒闭了闭眼，神色呆滞：[你……为什么不早说。]
系统毫无愧疚：[你不让我说。]
孟亦苒：[……]
孟亦苒：[老实说，你是不是苏糯派过来的卧底？]
系统不留神色转移了话题：[宿主可以去吸引赵云清的注意力哦，他深爱苏糯，虽然他的攻略难度是地狱级，但只要得到他一个眼神肯定，你的魅力值就会成百倍增长。或者你可以考虑去梦境攻略只有一颗星难度的原泽。]
孟亦苒：[我选择去梦里攻略只有一颗星难度的原泽。]
系统：[抱歉啊宿主，没有这个功能。]
[……]
系统：[我是说着玩的，请你不要当真。]
[……]
孟亦苒不想活了，她想直接暴毙。
系统：[哎，你要不直接攻略女主吧。]
孟亦苒：“滚。”
她还就不信了！
她一个影后，智慧与美貌并存，如今还有系统傍身，会搞不定一个靠男人而活的菟丝花？呵，开玩笑。
*
下午的戏份快要开拍了，两场戏都是赵云清和孟亦苒的对手戏，没苏糯什么事儿。
想到第三场戏就是苏糯的首次出场，导演决定先让苏糯去试装，如果衣服和妆容真的不合适，也有时间及时调整。
化妆间有限，她的戏份又在很后面，自然要先由着主演，这期间苏糯一直在小凳子上看剧本。她很入神，直到耳边传来惊呼，苏糯才懒懒抬了下眉眼。
孟亦苒一身素色的旗袍，更凸显身材性感，一群人围着她称赞。然而苏糯注意到的却是身后的赵云清。
风光霁月般的男子当真有古上海滩大佬的气质，发丝打理的一丝不苟，皮鞋锃亮，西装革履，肩膀披着风衣，袖下露出腕表的一角，淡然站着，气度非凡。
感受到苏糯瞩目，本缄默低沉的男人瞬间看来，冲她温尔一笑。
他一笑，冰山融成了月光。
苏糯眨眨眼，低头翻过一页剧本。
“各部门做最后准备，马上要开拍了！”导演吆喝声，转头去和编剧论戏。
赵云清借此机会向苏糯走来，可是突然间，孟亦苒挡在了他跟前。
“师兄，我们再对对戏吧。”孟亦苒装作的谦逊。
赵云清垂眸，瞬间敛了笑，声线冷淡：“我的名字好像不叫师兄。”
孟亦苒一怔，“赵、赵老师？”
他绕开孟亦苒，说：“我也不喜欢别人叫我赵老师。”
☆、045
在孟亦苒的灼灼目光下，赵云清径直到苏糯面前, 半弯下腰, 柔声浅问：“师妹, 我们要不要来对对戏？”
苏糯头也不抬, 垂落下的睫毛似鸦羽般漆黑, “我好像不叫师妹。”
“……”
这话有点耳熟。
赵云清沉默了。
不远处的孟亦苒双手环胸, 静静看着赵云清。
赵云清面色不改, 轻唤她：“小棉花？”
苏糯拿着剧本的手一颤，缓缓抬头。
赵云清眼梢弯起。
苏糯：“你再这样我就告诉我哥了。”
赵云清的笑意尴尬定格在了脸上。
孟亦苒轻哼一声，突然就心态平衡了，她起码是为了任务才接近的赵云清, 不像是赵云清, 彻头彻尾一只被爱情附俘虏的舔狗，人原女主压根不搭理他。
“演员就位, 准备开拍！”安导用喇叭对着一群人喊, “下场戏的演员可以去化妆了。”
刚说完，化妆师走到苏糯面前, “可以进来试衣服了。”
苏糯拿着剧本，起身跟着化妆师来到化妆间。
化妆间, 服装师将一套红色开叉旗袍送到她手上, “左边是更衣室，会穿吗？”
苏糯接过, 说：“会。”
服装师说；“我就在外面，有问题就叫我。”
“好的。”苏糯拿着衣服进了更衣室, 将门锁好后，她脱了身上的牛仔裤和宽大的运动衫。
苏糯看起来纤细单薄，实则凹凸有致，该细的细，该肥的肥，身材比例也是一顶一的好。她随意把马尾扎起一个丸子头，小心穿上了那件红色旗袍。
红色过于艳丽，一不小心就会穿出庸俗的风尘气，或者撑不起衣服，显得人土气。这身不算是大红，偏暗，上面手工绣着牡丹花，开叉到大腿根，每走一步，裙摆都会随着步伐摆动，微露出雪白色的皮肉。
换好旗袍，苏糯弯腰穿上了同色的细跟高跟鞋，然后放下长发，款款出了更衣室。
嘈杂，狭窄到闷热的空间，当苏糯出现的那一刻有瞬息的宁静。
她双手垂落两边，旗袍勾勒她身材饱满，曲线优美，一双天鹅臂白嫩纤细，就连肩膀的线条都非常好看。
服装师惊艳中又有些惊讶，本来以为苏糯完全驾驭不起来这件衣服，甚至做好了换一个款式的准备，结果万万没想到……这身衣服被她穿的别有韵味。
“太好看了！”化妆师围着苏糯打量一番，“快点过来上妆。”
说着，苏糯被拉坐到化妆台前，三五个化妆师，美甲师，美发师开始对着苏糯张罗。
盯着苏糯那张脸，刚还兴奋异常，准备大展拳脚的化妆师开始为难了。
苏糯皮肤底子太好了，脸蛋白到无暇，以至于找不到合适的粉底液，她纠结一番后，上了层轻薄的日常粉底，遮瑕根本用不着，因为苏糯的脸蛋没有一点瑕疵，眉毛也不用修，纯天然的眉形，还有睫毛……
“你睫毛是天生的吗？”化妆师忍不住问。
苏糯“嗯”了声。
几个女生盯着她长又卷的睫毛，心里直泛酸水，却生不出一点嫉妒。
安静上完妆后，苏糯睁眼看向了镜子里的自己。
除了头发弄卷外，几乎没什么变化。
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苏糯眉尖儿皱了皱。
白玲本来是个夺目的女子，角色外形类似孟亦苒那款的，如今化妆师给上的妆太过平淡，看起来完全不像歌女，倒像是民国时期的大家闺秀，就这样子站在台上，谁都说服不了。
苏糯拿起眼线笔，把眼尾微微加重，拉长眼型之后，从口红盒里选出已知复古红。
化妆师阻止了她：“你不太适合这个色号。”
苏糯太过青春，如果妆容上的浓了，会给人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她像是没听到她话一样，自顾自拧出口红，加重了唇上颜色，上下抿了抿晕开颜色，苏糯眯着眼冲镜中的自己露出笑。
她眼儿眉，清丽中透出几分妖冶，属实像只成精的狐狸。
化妆师完全没想到苏糯真能驾驭起妖艳贱货妆容，气质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起身，服装师为她带好黑色手套，苏糯拿着白色羽毛扇出了化妆间。
苏糯化妆的这段功夫，两场戏都已经拍完了，休息的休息，讲戏的讲戏，都没有注意到这边。直到有人轻咳声，一干视线才落到苏糯身上。
顿时，一室静寂。
服装师有些尴尬的：“比我、比我想的合适。”
安导上下打量着苏糯。
她身板笔直，细高跟拉长了腰线，红唇肤白，有少女的清纯，也有混迹在夜场中的妖媚气，二者结合，迷得人神魂颠倒。
“苏糯过来。”安导冲苏糯招招手。
她走过去。
“我们原本准备了一首曲子，可是对比你唱的就有些平凡了。所以我想……”
“您想用我那首小曲？”
“嗯。”安导不好意思笑了笑，“当然，版权费我会给，署名也会标注。”
苏糯想了下。
另一个世界的师父已经走了，要钱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苏糯如实道：“除了我，我这位故人已经没有一个亲人了。”
安导说：“那我可以把版权费给你。”
苏糯拒绝，“不是我的，我要是拿了会落人口舌，这样吧，您要是不介意，就把这笔钱以我故人的名义捐出去。”
“可以，一切都听你的。”
苏糯又认真看了会儿剧本，她饰演的白玲在歌舞厅等到了任务目标，刻意接近才发现这是她少女时期的暗恋对象，特务a显然也认出了她，简单两句问候，让白玲放下一切，舍身赴死。
一会儿拍的就是唱歌的戏份。
这场戏很简单，只要会扭会唱，姿态妩媚就可以过了。
赵云清所饰演的特务a在角落里喝酒，苏糯全程注视着他，笑容甜美，歌声更是。
“卡！一条过！大家今天早点休息，准备明天的工作！”
导演的一声令下让众人一片欢呼雀跃。
苏糯去换了衣服，卸了辛苦画上去的妆容。
看了眼时间，时针指向了九点，夜生活刚开始的时候。
“苏糯，吃宵夜吗？对面有家小笼包挺好吃的。”王文文已经帮她收拾好了东西，背着包走了过来，“或者你先回酒店，我给你带过去。”
苏糯张嘴正要说话，王文文眼睛瞪大，规矩站好：“赵老师！”
她看向了身后。
赵云清换回了衬衫休闲裤，他挥了下手，“我想请小师妹吃个宵夜。”赵云清姿态随性，就好像邻家大哥哥，一点都没有白天的架子。
王文文涨红着脸：“那你们聊，苏糯，你的东西我先给你带回酒店了。”
她跑远后，赵云清的目光落到了苏糯脸上，“赏脸吗？”
苏糯说：“我不吃小笼包。”
赵云清顺着问：“那你想吃什么？”
苏糯；“面。”
赵云清：“好，那我们就去吃面。”
影视城的夜幕宁静，悬挂在梁上的红灯笼与月光交叠，透落下迷人的红色暖光。
两人并肩而行在石板小路上，两边的店家都开着，来往路人多穿着没来得及换下的古装，混迹着人声鼎沸，给人一种穿越时空的错觉。
到了一家偏僻的面店，赵云清为苏糯拉开椅子，叫了两份牛肉面。
“这家的牛肉面很好吃，我来这儿拍戏都来这儿吃。”说着，赵云清抽出筷子摆放在她面前。
苏糯没说话。
他眸光闪烁，“苏糯。”
苏糯抬头。
“你妈妈的事我已经听说了。”
苏糯瞳孔微缩，很快恢复镇定，又低下了头：“哦。”不冷不淡的态度，甚至有些漠然。
赵云清丝毫不在意她的冷漠，嗓音依旧柔和：“我帮你联系了这方面的权威医生，不过他现在在国外参加一个医学会议，等会议结束就能回来，到时候我让他直接联系你们。”
苏糯抿了抿，声音低低的：“我哥告诉你的？”
他单手托着腮，暖橘色的灯光渐笼他眉眼之上。
“如果我说不是你哥告诉的，你信吗？”
“苏糯。”他说，“有关你的事，我都会知道。”
苏糯长睫轻颤，面对这好似告白一样的话语没有任何表达和反应。
赵云清知道有些事记不得，有些话也不能多说，他和苏糯安静坐着，直到两碗牛肉面上来，赵云清才再次说话，“尝尝。”
一碗牛肉面的量很足，上面铺了厚厚一层牛肉片，色泽诱人，苏糯倒上醋搅了搅，小口小口吃着。
吃到一半，她小心翼翼抬了抬眼：“你那个医生……很厉害吗？”声音小小的，夹杂着几分不安。
赵云清握着筷子的手顿住。
苏糯呼吸的很轻，大眼睛倒映着烛火，浓浓的期待不加掩饰。
赵云清很少在她脸上看到这种表情，每次看到都会让他心里揪疼。
“嗯，很厉害。”
笃定的语气，让苏糯长舒一口气。
“我今晚会再给他打一个电话，确定好详细时间。”
苏糯吃饱了，放下了筷子：“这样是不是很麻烦你？”
“是很麻烦。”他笑，“不过你的话，我很乐意。”
两人只隔了一张小小的木头桌子，他的桃花眼潋滟着水光，深情款款，专注细腻。
苏糯心里一个咯噔，匆匆忙忙移开视线，心想着男色祸人。
“那个……”
“嗯？”
苏糯别开头，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头不安搅动着，“一会儿回去……要不要对个剧本？”
赵云清一愣，噗嗤声笑了。
苏糯被笑得耳根通红，慌乱解释：“真的是对剧本，你别乱想。”
“嗯，我没乱想。” 赵云清控制住了笑意，单手托腮，目光灼灼看着她，“小师妹想和我对夜光剧本，我肯定答应。”
“……”
“…………”
不。
真的是剧本，真的是很正常的那种剧本。
果然，男人满脑子想的都是那种不可描述的奇奇怪怪的东西。
苏糯偷偷瞟了眼赵云清，越是看起来正经的男人越不正经。
“那师妹，我们现在回去对剧本？” 赵云清迫不及待的冲她笑着。
☆、046
两人对了一晚上的夜光剧本，情节跌宕起伏, 过程**迭起, 可谓是激情四射, 热血澎湃。
早上刚过六点, 王文文过来叫苏糯起床。
正要敲门, 门从里打开。
走出来的男人发丝蓬松, 鼻尖上有一处可疑的红痕。
赵云清赵影帝。
王文文懵了下后, 转身便要走：“抱歉，我走错房间了。”
赵云清眯了下眼，懒声叫住：“你是苏糯的新助理？”
王文文受宠若惊，呆呆嗯了声, 仰起头痴痴注视着他。
刚睡醒的赵云清一拍慵懒, 没了影帝架子的他看起来更显英俊逼人，王文文盯着看了两秒后, 再也遭受不住的低下了头。
赵云清修长的指尖穿过黑发, 胡乱揉了揉，也没再看她, 让开路：“她刚醒，你进去吧。”
心跳如鼓的王文文：“……”懵逼。
赵云清全然不在乎王文文的表情, 绕过她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等他身影完全消失, 王文文那一团浆糊的大脑才有了反应，她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倒吸口凉气冲了进来，待看到屋内景象时, 王文文忍不住说了声“我去”。
凌乱的被褥，散落在地的衣服，还有……几个没有被收起的套子。
苏糯背对着她，双手在后面扣着内衣的内扣，随便从行李箱翻出身衣服套上后，弯腰拾起一地狼藉，表情淡然又平常。
她淡定，王文文可就不淡定了，跟在苏糯身后低吼出声：“苏糯，你、你和赵影帝在一起了？”
这可是大新闻啊！爆出去要在热搜上轮一个月的那种。
圈里谁不知道赵云清性冷孤僻，他就是那高高在上的神仙，凡人谁敢肖想？
望着淡定极了的苏糯，王文文突然觉得自己跟了一个了不得的人。
“没在一起。”苏糯回答。
“没、没在一起？”王文文神色一定，吞咽口唾沫小心翼翼问，“那你们是……那种关系？”
苏糯说：“应该是那种关系。”
“……”
王文文又是一声“……我去！”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苏糯白她一眼，扎起马尾进了洗手间，拧开水龙头，苏糯往脸上拨了两把凉水，冰冷的水珠顿时让大脑清明起来，她舒服的长叹口气，拿出牙刷筒开始刷牙。
王文文不依不饶：“不不、不是，这事要是被别人知道了，你可是会被全网黑的。”
苏糯轻笑，反问：“我现在就不是全网黑了？”
王文文静默。
苏糯现在算不上全网黑，但也不白，尽管她微博再也没发过动态，但每天骂的人还是不少，似乎黑苏俨然是一件政治正确的事。
王文文苦恼挠了挠发尖，结结巴巴说：“那、那你们以后注意点，尽量不要被拍了，赵影帝还好，主要是你……”
娱乐圈对女艺人格外严酷，同样的一件事落在男艺人身上就会被轻易原谅，女艺人不同，她们要承受十倍百倍的压力和恶意，这种恶意多来自于同性之间。
赵云清的女友粉比一般男艺人要多得多，其中有不少是偏执的私生饭，一旦让她们知道赵云清的对象是全网黑的苏糯，后果可想而知。
王文文头大了，“总之你要小心点，千万千万不要被人知道了。”
“嗯。”苏糯神色间满是敷衍，王文文心里重重叹了口气。
晚上七点吃过晚餐，苏糯抵达片场，继续今天的戏份。
上好妆，苏糯坐在角落的小凳子上继续翻着薄薄的两页剧本。如果顺利的话，她今天晚上就可以拍完，明天就能回家，想到这儿，苏糯掏出手机给原国宏发短信。
[苏糯：没意外的话我明天早上就可以回去了，妈怎么样？]
原国宏很快回复：[这么快就拍完了？]
[苏糯：我没有几场戏。]
[原国宏：用不用我来接你。]
[苏糯：不用，我打车回去，妈还好吗？]
[原国宏：挺好的，你不用担心，好好工作。]
正说着，安导走了过来。
听到动静，苏糯收好手机，站了起来。
“看剧本呢？”安导朝她手上扫了眼，那两页纸上，有几道很明显的标注。
安导不留痕迹的收敛脸上笑意，“是这样，我和编剧商量着给你加了几分钟的戏份和台词，这是新加的，你仔细看看。”
苏糯接过，低头翻看。
加的台词只有三句，并不是很多，但对新人来说已是优待了。
各部门就位后，正式开拍。
今天这场戏是苏糯坐到赵云清身旁，准备搭话暗杀，可当看到男主那张脸的那一刻，她心软了，暗自透露信息，掩护赵云清离开歌舞厅，最后杀手追上，白玲中枪而亡。
导演喊了卡后，苏糯步伐跟随着镜头所移动。
她腰肢扭动，步伐款款，性感身姿全然不似平常的清纯乖巧。
都说一个人会不会演戏从走路就可以看出，不同的角色性格会有不同的走路方式，不同的情绪也会有不同的步伐。
苏糯端酒坐到赵云清身旁，开始搭话说着台词。
她声线很干净，为了营造出游离在风月场景的风尘气，苏糯刻意压低声线，放缓了语气。
镜头里的两人并肩而坐，完美精致的好似一幅画。
赵云清演技好，气场强，和他搭戏的女演员很少压得住他，就连被吹“神仙演技”的孟亦苒和他对象都会被比下去。
可现在不同，安导注意到赵云清在刻意配合引导着苏糯，苏糯也争气，完美融入角色之中。
“卡！一条过，休息休息准备下一场！”
喊卡后，苏糯放松下来，偷瞟了身旁的赵云清一眼。他长腿交叠，眉眼低垂，正认真看着剧本，苏糯小心往过移了移，想看看他剧本上都标了什么。
啪。
修长的五指重重合上剧本，赵云清视线穿过。
“不给看。”
苏糯咬了唇，移开，低低嘟囔三个字：“小气鬼。”
他眉眼带笑，把剧本丢了过来，“看吧。”
赵云清的剧本比所有人的都要厚，最后面还夹杂了十几页的笔记，剧本每一页都用记号笔添加了标注，也有不少修改。
苏糯翻了几页，待看到男人浑厚有力的字迹时，她神情微微僵了僵。
赵云清的下笔很重，龙飞凤舞，苍劲有力，犀利的笔锋一点都不像他内敛的性子，尤其是最后落笔的签名，颇有气魄。
这个字迹有些像……
苏糯沉了神。
她睫毛颤颤，不留神色遮住眸中困惑，重新把剧本还了回去，“师兄好努力。”
他将剧本放到一边，“你也很努力。”
苏糯歪头看他：“听说师兄以前出过车祸，还失忆了？”
“我坐的保姆车发生了意外，冲破防护栏滚到了山下，我命硬，可惜我的助理和司机发生了不测……”
提起这事，他眼神里难掩悲伤与遗憾。
苏糯嘴唇动了动：“那你忘了什么？”
“只是一小部分普通的记忆，对我的生活没有造成什么影响，要不然也不会重回影视圈了。”他笑看苏糯，“你开始对我的私生活感兴趣了？”
赵云清眸光闪灼，低沉磁性的嗓音隐约带着几分缠绕的暧昧。
苏糯侧开头：“你想多了。”
赵云清俯身凑近，灼气喷洒在她耳边，瘙痒异常，很快让她不由自主红了耳根。
“小师妹要是想知道更多，我都可以告诉你，小时候的还是现在的，统统告诉你。”
“不用了。”苏糯拉开距离，“我就是好奇随便问问，师兄不用在意。”
赵云清笑意深了深，拉开距离由着化妆师为他补妆。
苏糯安静看着剧本，思绪翻腾。
在看到赵云清字迹的瞬间，她竟然以为他会是嵘卿王，苏糯相伴嵘卿王一年，依旧琢磨不清那个男人的喜好，他性格多变莫测，古怪，令人琢磨不定。
嵘卿王善书，练的一手好字，赵云清的笔锋……和那个人有三成的相似。
苏糯闭了闭眼，也许是她多想了，先不说古穿今的可能性有多大，以嵘卿王的孤傲，怎会降低身段继续给人演戏，笔记还做的如此认真。更别提他性格坏的要死，哪会对人温柔浅笑。
更重要的一点是……嵘卿王可没有赵云清的花样多，更没有他温柔耐性。
想起昨夜，苏糯脸上红了下。
“苏糯，抬下巴。”
苏糯从恍惚中回过神，抬起下巴让化妆师为她补妆。
“好了。”
化妆师离开后，王文文把一瓶水送了过来。
苏糯不渴，但还是小口抿了两口。
王文文的眼珠子鬼鬼祟祟来回转了两圈，片场的人各忙各的，都没注意到这边情况，她轻咳声，凑到苏糯耳畔，“苏糯，人多眼杂的，你别和赵影帝挨得那么近。”
苏糯含着一口水没咽下，腮帮子鼓了鼓后，咕噜声把水吞进肚子，“我们在讨论剧本，没人会多想。”
刚说完，王文文就向一边指了指。
苏糯顺着视线看去。
不远处，孟亦苒双手环胸，静静看着她，眼神中神色莫测，但苏糯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了几分阴冷厌恶。
孟亦苒不喜欢她，她一直都知道。
高贵的穿越女主自立自强惯了，处处厌烦她这朵菟丝花。
苏糯挑了挑眉，唇角勾起，漠然收回目光。
她那副表情落在别人眼里就成了赤.裸裸的挑衅，丁佳咬咬牙不甘道：“啧，你看看她那是什么眼神，分明瞧不起你。”
孟亦苒轻哼，冷声提醒；“小点声，这可不是你家里。”
被训斥一顿的丁佳低下头，委屈咬了咬下唇，更加不甘的瞪了过来。王文文哪会由着她瞪，当下也瞪了回去。
☆、047
简单休息几分钟后，苏糯继续第二场也是最后一场戏份。
这场是她的杀青戏——白玲为爱赴死。
对于一个入死多年的人来说, 这场戏毫无难度, 毕竟她死熟了, 甚至不用刻意演绎就会营造出催泪的效果, 这种效果专业点来说就是“共情能力强”。
看着镜头里躺倒在地的苏糯, 副导演凑到安导耳边小声说：“这小孩演的可以呀, 我觉得不比小孟差。”
这话一字不落的传到孟亦苒和丁佳的耳朵里。
丁佳皱眉正要发作, 孟亦苒一个眼刀过去，她硬生生把那口气咽了下去。
孟亦苒靠着椅背，指尖紧缩在一起。
她觉得奇怪。
苏糯和她是一个学校的，因为身体原因, 苏糯缺了不少课, 除了舞蹈功底，她的台词课和表演课在班级上都是倒数, 个人的表情管理能力也不行。就这样的人, 为什么突然有了飞跃性的进步？
孟亦苒表情深沉。
作为一个出道几十年的老演员，就算不想承认, 也不能否认今天苏糯的表现能力的确完美，完美到根本不像她演出来的……
孟亦苒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系统, 你老实告诉我, 苏糯到底发生什么了？]
系统：[抱歉，原女主不归我管辖。]
孟亦苒知道问不出什么, 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孟亦苒：[那你就不觉得她很奇怪吗？]
系统沉默半晌，说：[与其关心原女主, 你不如关心一下你自己。]
孟亦苒：[……？]
系统：[现在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原女主吸引，女主光环正在重新包围苏糯，您的魅力值也正在被原女主吸收，如果您不快点行动，您将很快暴毙。]
孟亦苒呼吸一窒，环顾四周，这才注意到所有人的眼神都落在了苏糯身上。他们看得很专注，亦然被苏糯演技所折服。
孟亦苒点开系统的个人面板，对着那不断掉落的魅力值慌作一团，按照这个速度下去，相信过不了多久，她就能寿寝正终，入土为安。
可是越慌，越想不到办法。
此时，系统开始安慰：[宿主，你可以重新考虑攻略原男主。]
孟亦苒不耐烦：[那个直男现在都约不出来，再说了，他离的太远了。]
远水解决不了近火，与其找沈妄，还不如从赵云清身上下手。
赵云清……
孟亦苒醍醐灌顶，茅塞顿开，突然有了主意。
“演戏的时候和赵云清接吻，魅力值会回来多少？”
系统沉默几秒，说：[那要看他对你的心动值了。]
孟亦苒舔了舔嘴唇，看着赵云清的眼神分明是势在必得。他是业界楷模，事关工作一定不会拒绝那场亲热戏。只要他功能正常，就不会对她不动心。
孟亦苒对自己的魅力非常自信。
*
最后的杀青戏还是一条过，等镜头停下，苏糯才缓慢从冰冷的地面上爬了起来，她接过王文文递过的矿泉水漱干净嘴里的道具血浆，由着助理为她清理脸上难闻的血迹。
擦干净后，她坐在镜头外的休息椅上休息，顺便看着赵云清的表演。
赵云清的最后一场好像是和孟亦苒的吻戏，记忆中赵云清是拍过三四场吻戏，不过那都是好几年前了。
苏糯歪歪头，突然想看看赵云清拍亲密戏是什么样子的。
她期待的神情太过令人难以忽视，隔着不远的距离，赵云清眸光闲散，他勾勾唇，笑得意味不明。
“这是最后一场了，云清你要好好发挥啊。”
赵云清抬起长臂，“导演。”
“说。”
他有意无意扫了角落的苏糯，而后说；“不拍吻戏可以吗？”
“不可以。”安导拒绝的不留情面，丝毫不把他当外甥看待。
这是意料中的回答，赵云清并不意外。
孟亦苒已经上好了妆，她特意让化妆师选涂了斩男色唇釉，清透的粉，更显她唇形诱惑。
“赵先生，只是演戏。”
苏糯看热闹不嫌事大，趁机添油加醋：“师兄加油。”
简单四字，可把赵云清气个不轻。
“吻戏是床上拍？”他清音问。
安导颔首：“女主因为你贸然行动生气，你们争吵，然后你把女主丢在床上亲。”
赵云清眼中沉着一抹暗色，半晌说道：“导演，我有口腔溃疡，要是传染了孟小姐，影响后面拍摄，我会过意不去。”
导演：“……？”
孟亦苒；“……？”
他又说，视线定定落在了苏糯身上，“不如让师妹和我拍吧，反正她杀青了，不碍事。”
导演：“……？？”
孟亦苒：“……？？”
苏糯：“……”
说这话您也真不怕遭天打雷劈。
苏糯仰头：“师兄，哪有人拍吻戏找替身，不合适。”
赵云清笑意舒朗，“床上，合适。”
苏糯呼吸一窒，哑然失语。
但凡有点脑子的就知道赵云清是在找借口逃避和孟亦苒的吻戏，如同苏糯说的，哪有人拍吻戏找替身，作为一个合格的导演，安导自然不会答应，然而在看到赵云清瞳眸里闪烁的微光时，他顿时意会到了什么，腮帮子抖了抖，眼中一晃而过愕然之情。
这小子……不会是对人小姑娘动心思了吧？
安导觉得自己不小心参悟了天机。
一瞬间的惊讶后便是欣喜，赵云清优秀聪慧却也寡淡薄情，他和其母一度认为赵云清这辈子就要孤独终老了，这下可好，临到中年的男人竟然初生了情芽，作为舅舅，自然要帮，自然要帮。
安导笑成了一尊弥勒佛，指着苏糯和化妆师说：“苏糯和小孟有几分相似，你对着小孟的模样给苏糯改一下妆，到时候光调暗一些，镜头只对着下半张脸，观众也看不出什么。”
此话一出，苏糯和孟亦苒都呆住了，只有赵云清，长腿交叠，泰然自若翻着剧本。
“不是，导演……”孟亦苒匆匆站过去，“吻戏找替身不太合适，尤其苏糯才复出，荧屏初吻交在这里不太好……”
安导笑呵呵拍拍孟亦苒肩膀：“这不是怕赵云清传染你口腔溃疡嘛，对了，他还有口臭，口臭传染给你也不太好。”
口臭？？
数十双目光齐齐落在了赵云清身上。
他点头，笃定了这个说辞：“是的，安导说的没错。”
孟亦苒仍然不甘：“这要问问苏糯吧，苏糯要是不答应……”
“我答应。”
她凭什么不答应？孟亦苒想踩着赵云清得到更多光环，她偏不让她如愿。
自从孟亦苒来到这个世界，她便一点一点破坏了原本的世界秩序，夺走了本属于她的一切，让她两手空空，一无所有。既然如此，她也要让孟亦苒感受一下那种被“掠夺”的感觉，她要让她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苏糯踱步到孟亦苒跟前，笑看她身上衣襟，道：“既然是替身，就麻烦孟姐把衣服换给我”
说完，苏糯不顾孟亦苒变至苍白的脸颊，随着化妆师进入到化妆间里。静站一旁的孟亦苒缓缓地，缓缓地攥紧了拳头，最后咬紧下唇，心不甘情不愿跟在了后面。
很快，换了行头的苏糯出现在了众人视线里。
她身上的旗袍换成了素净的白色小洋装，明明是同一款衣服，苏糯却穿出了别样的风味。比起孟亦苒的艳丽逼人，她显然更衬这套衣服，骨子里透出的干净温婉让她更像是名国时期留学归来的名门淑女。
苏糯脸上的妆只改了个口红，与孟亦苒一模一样的斩男色，清透的粉包裹着凸起的唇珠，小小的唇形更似熟透的樱桃。
“苏糯穿这套衣服好好看哎！”
“感觉和穿旗袍的你不是一个人。”
“以后谁说你不好看，我肯定锤死她！”
片场都是对苏糯新装扮的夸赞，往日星环拥簇的孟亦苒突然变成了一个透明人，没有人再关注她，把她像路人般晾在一边，只剩丁佳陪着她生气。
“孟姐，和赵影帝拍吻戏是多难得的机会啊，你不能让苏糯抢了啊。”
孟亦苒不说话，转身坐到了角落的凳子上。
丁佳急的不住催促：“孟姐，要是让别人知道你的吻戏找了替身，肯定会闹笑话的。”
别人说不定以为是孟亦苒耍大牌不想和赵云清拍亲密戏，所以才找了个十八线顶替上，到时候曝出来，估计一溜圈都是对孟亦苒的抨击和讽刺。尤其是看她不顺眼的大花小花，绝对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孟亦苒闭闭眼点开了系统，魅力值正不断下降，那串数字让她心烦气躁，索性关闭不再看了，径直来到了安导身边。
孟亦苒微弯下腰，放低姿态用商量般的语气和安导说：“安导，我觉得这事有待商榷。”
安导抬起头，“什么？”
孟亦苒低低道：“如果这事曝出来，不管对我还是对苏糯，都会造成不好的影响。尤其是苏糯，她的荧屏初吻还在……”孟亦苒苦口婆心说着，处处都是为苏糯考虑的心思。
安导轻笑：“没看出来你还挺关心苏糯的。”
孟亦苒道：“当然了，我和苏糯一个学校，她低我一届，作为师姐，我当然要考虑她。”
安导摆摆手：“放心，这场吻戏只有两个镜头，观众不会看出来，就算看出来也没事，到时候找个借口糊弄过去就好。”
看样子他是不准备改变主意了。
孟亦苒起身后退，眸光定定注视着苏糯，脸上冰如寒霜，再没了任何神色。
☆、048
安导决定直接拍吻戏，其余的一会儿由赵云清和孟亦苒补拍上。灯光师把房间的光调至最暗后, 导演清场, 正式开拍。
苏糯躺倒在柔软的米白色大床上, 双手被赵云清紧固在头顶。
她眼珠子转也不转的盯着他。
望了会儿后, 苏糯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到的声音说：“真亲？”
赵云清笑意深了深, “不然？”
苏糯眼角余光悄瞟向镜头, 深吸口气, 闭上了眼，颇有视死如归的架势。
赵云清险些没忍住的失笑出声。
“哎，你们俩个不要说话了，马上要开始了。”
安导喊了开拍, 赵云清的手臂半挡在镜头前, 修长温热的指尖暧昧轻抚着她柔嫩白皙的颊腮。
他很温柔，更显亲昵, 垂下的眸专注且深情。
赵云清常拍正剧, 不是正义凌然的警察便是腹黑心狠的杀人反派，或者是冷漠干练的商界精英, 极少有感情因素在里面，就算有, 也不会有过多的亲密戏。
这还是他第一次和女演员如此亲近的。
不得不说, 场外的工作人员都沉迷在了赵云清的禁欲之气中。
他的大手缓缓下滑，捏起苏糯下巴, 性感滚烫的唇轻压在她唇齿之上。
赵云清的睫毛就在她脸上不住颤动，搔弄着皮肤微痒。他亲的极慢, 呼出的气也是缓缓的。
苏糯眯着眼缝，感受着落在唇上的温度，徘徊耳侧的轻呼吸令她心底腾升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赵云清扣紧苏糯的手，在导演喊停的同时，他的牙齿不轻不重在苏糯的下唇上啃了一口。
苏糯：“……”懵。
“以后还想看我拍吻戏吗？”赵云清凑近她耳边，促狭着嗓音，“若想，你可以继续当我的女主演。”
“……？”
“好好好，很好，收工了。”
在愣神的功夫，赵云清已站了起来。
苏糯别过头看他，男人伸出指腹，随意擦拭去嘴角口红，只是一个不经心的动作被他做的勾魂撩人。
苏糯感觉自己开始不正经了，她竟然想马上再和赵云清对一次夜光剧本，实在不行看看夜光手表也是极好的。
“你小子不是会拍吻戏吗？”安导喜闻乐见，重重拍了赵云清腰部一下。
他轻瞥一眼，未语，视线似有似无落到苏糯身上，最后说：“您可不要和我母亲多嘴。”
“啧。你还真对小姑娘动心思了？”
“不关你事。”说完这四个字，赵云清去后台卸妆。
苏糯已经完全杀青了，她拒绝了导演留她下来聚餐的邀请，准备上个厕所再去换衣服回家。
洗手间里，苏糯低头给原国宏发消息，刚打完字还没发出去，就听到一道声音在外面愤愤不平。
“你看苏糯那趾高气昂的样子，也不知道用了什么阴谋诡计进这剧组的。”
“和赵影帝拍吻戏是多好的机会啊，原本是双赢的事儿，现在好端端被抢走了。”
苏糯蹲在最里面，把她说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她关了手机，半阖着眼继续听。
“现在沈家也不给她做后台了，估计榜上了哪个大佬，啧，女人有几分姿色就是好混。”丁佳压低了声音：“说起来安导对苏糯特别亲密，你说会不会……”
时候差不多了。
苏糯按下冲水，哗啦啦的马桶抽水声让外面的丁佳脸色大变，视线顺着看了过来。
砰！
苏糯推开门，气定神闲走了出来。
洗手池前，孟亦苒怔了下后，淡定对着镜子补口红，补完后，她又取出护手霜涂上，边涂边说：“丁佳，以后不要乱说话。”
丁佳一张脸刷的白了。
孟亦苒继续道，瞥了苏糯一眼：“你做这行这么久，不知道祸从口出吗？现在讲求证据，没有证据的事就算是事实，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传出去还会给别人造成名誉侵害，这些道理你不懂吗？”
丁佳张张嘴，正要反驳，突然醒悟过来她是在讽刺苏糯，扯了下嘴角，低头说：“我懂了，以后我没确切证据是不会乱说的。”
苏糯拧开水龙头，垂眸细细清洗着葱白纤嫩的指尖，看也不看两个人的离开了洗手间，这种姿态在丁佳眼里就成了嚣张。
她低哼道：“嘚瑟什么劲啊。”
孟亦苒眯着眼，长指一勾，神色狡黠的像一只狐狸，“丁佳，你过来。”
*
苏糯回到后台先卸了妆，紧接着进小换衣间里脱下身上旗袍，正要穿上自己的衣服时，苏糯突然觉察到一股不善的视线，眼角余光朝后一瞥，刺目的闪光灯在眼前一晃而过，她匆匆把背心套上，推门而出。
房门半开着，显然有人进来过。
苏糯沉了神，大步上追出去，拦住一人问道：“见丁佳了吗？”
“去孟姐的休息间了。”
得知丁佳去处的苏糯直接来到了孟亦苒的私人休息间，休息间里孟亦苒正在独自补妆，见她贸然闯入怔了下。
“有事？”
苏糯没有看孟亦苒，直接挡到丁佳身前，眸光定定，冷声说了四字：“照片删了。”
丁佳眉梢扬起：“什么照片？”
苏糯懒得和她废话，“刚才我换衣服，是你进去用手机拍的照片吧，给我删了。”
丁佳嗤地笑了，“苏小姐，我一直跟着我们家孟姐，没工夫去拍你的二两身材。”
“她的确一直和我在一起。”孟亦苒转过椅子，扬起眉眼，柔柔说道，“我想你是看错了吧？”
苏糯摊开手：“手机。”
丁佳攥着手机后退，“这是我的私人财产，凭什么给你？！”
“给不给。”
“不给！”
“不给是吧？”苏糯冷冷挑了下眼稍，上手就要去抢。丁佳死死拽着手机不松手，朝门口开始喊，“苏糯你疯了吗？我告诉你，这可不是你家！”
“苏糯，你别碰她！”孟亦苒也坐不住了，上前开始拉扯，苏糯胳膊往过一推，孟亦苒跌跌撞撞后退两步，噗通声跌倒在地，后脑勺磕在化妆桌上发出闷哼一响。
她护着后脑勺，迟迟没有动弹。
丁佳呼吸一窒，“苏糯——！”她叫的愤怒又尖锐，“苏糯我告诉你，我没有拍你的照片，你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人呢？！还有没有天理了！”
正要继续抢手机的苏糯身形一顿，头脑突然清明起来，门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她抿抿唇看着倒在地上半天没起的孟亦苒和忙着搀扶她的丁佳，突然什么都懂了。
这两人分明是给她设了一出“苦肉计”。
到时候别人过来一看，她一个十八线欺负国民女神，一线大花，再看手机里没有照片，之后不小心找媒体透露出今天的事儿，再找营销随便给她扣上一个“戏精”，“殴打演员”的帽子，那她是彻底洗不清了。
好啊，好啊，既然如此，她要让她们看看什么是苦肉计。
苏糯冰冷注视了两人一眼后，抬手在脸上重重打了一巴掌，清脆的巴掌声惊住了孟亦苒和丁佳。
随后，苏糯跌坐在地，手掌护着左脸，清凌凌的眼泪说落就落了下来，“孟姐，我、我只是想拿回我的照片，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声线温软，哭腔更甚，菟丝花般柔弱的德行和刚才抢东西的蛮狠判若两人。
啥、啥玩意？
孟亦苒懵成了一团浆糊。
啪。
门开了，闻声而来的安导和赵云清还有其余的工作人员出现在了这狭小的休息间里。
苏糯低头咬唇，眼圈红红落着泪水，委屈兮兮没发出一点声音。
“这、这是怎么了？”
丁佳起身开始告状：“导演，苏糯她……”
“我在更衣室换衣服，然后看到丁佳姐没经过我的同意拍我的照片。”苏糯仰起头，吸了吸鼻子，“我、我就是想让丁佳姐把照片删了。”
丁佳咬咬牙，狠狠瞪向苏糯：“安导你别听她说的，我根本就没有拍，不信的话你们拿去检查。”
说着把手机递了过去。
安导正要伸手去接，一双五指修长的手先他一步接过手机。
是赵云清。
望着男人那俊美至极的面庞，丁佳呼吸一窒，不由放轻声，“我、我没拍，我真没拍。”
他冷眼垂眸，指尖翻了翻屏幕后，看着地上的苏糯说，“下次删除照片记得把回收站的也清理了。”
赵云清将屏幕快速在几人眼前过了一下后，轻点两下屏幕：“为保安全，这次我就先替你删了。”说着，把手机还了回去。
简单一句话，奠定了某些事实。
丁佳攥着手机，愕然看了看赵云清，又转过头看了看孟亦苒，她嘴唇动动，面对着孟亦苒面无表情的脸颊却说不出一个字。
“去把你们家苏糯扶起来。”赵云清侧眸，轻声和王文文说。
王文文这才从愣怔中回过神，挤开人群把苏糯搀扶起来。
她擦干脸上泪痕，对着孟亦苒歉意道：“孟姐对不起，我就是太害怕了，外面的人……外面的人都那样说我，要是照片发出去，指不定怎么黑我，到时候我真的不能再拍戏了。我、我真的不是故意推你的，我太急了，我和你道歉，请你原谅我，你……你不要让外面那些人知道。”
苏糯的声音越来越低，对着孟亦苒重重鞠躬后，眼泪又无声无息掉了下来。
她纤细瘦弱，哭起来时候肩膀微颤，瓷白的小脸沾着泪，任谁都不忍心再责怪她。
工作人员看着心怜，忍不住站了出来，“丁佳拍照是不对，孟姐就别怪苏糯了，她也是着急。”
“是啊，丁姐你为什么要偷拍苏糯？”
“如果这事儿传出去了，我们剧组也脸面无光，丁姐你做的有些不厚道。”
他们的矛头全部针对向丁佳，和没有一个人去怀疑赵云清说的话，更不想去寻找另一个事实。
丁佳死死攥着拳头，一口牙齿几乎要咬碎成末。
孟亦苒从地上站起，她居高临下扫了丁佳一眼，说：“因为我的戏被苏糯分走一些，所以丁佳不服气，想为我出口气，是我没有管教好，还希望苏糯担待一些。”
静立一旁的赵云清上扬起眼睑，“偷拍不是小事，往严重点说是犯罪，你一句担待，未免说不过去。”
他语调不紧不慢，说出的每一个字却刺骨至极。
丁佳全身颤栗，看向了最后的依靠，“孟姐……”
“你收拾收拾回去吧，剩下的我会联系公司处理。”
丁佳踉跄后退，低着头再也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049
苏糯连路哭哭啼啼，负责送她回酒店的王文文一个劲儿往过递着纸巾。赵云清跟在身后, 直到进入电梯眼下无人才开口说话, “好了, 没人看了。”
苏糯瞬间把眼泪收了回去, 让一方举着纸巾的王文文目瞪口呆,
“哭得好累。”她深吸两口气, 接过她手上纸巾擦了擦微红的鼻子, 扭头对着镜子里自己的倒映打量起来。
她哭起来的样子实在是无辜可怜，苏糯庆幸自己提前卸了妆，不然睫毛膏沾满脸，效果会大打折扣。
“苏、苏糯, 你没事了？”王文文小声翼翼的问。
苏糯摇摇头：“没事, 我能有什么事。”有事的是孟亦苒。她竟然异想天开的想用这种方式把她赶出娱乐圈，可笑。
苏糯笑道：“以后丁佳不会再为难你了, 开不开心？”
偷拍艺人不是小事, 等这件事传出去后，恐怕没人敢用丁佳了, 毕竟谁也不想身边跟着个“偷拍狂”，至于孟亦苒, 呵, 她才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助理得罪上层，说不定还会把责任推卸的一干二净。
王文文低着头没说话, 思绪格外复杂。
本来上头让她跟苏糯，她还有些怨言, 苏糯一没资源，二没流量，唯一的话题都是黑料，跟着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出息？但她也没表露出来，想着找个合适的机会和王成说一声。
现在看来，苏糯的手段不比孟亦苒差，说不定会有一天取代孟亦苒的位置。
王文文打定注意好好跟着苏糯，语气坚定：“苏糯你放心，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的。”
苏糯笑了笑，没说话。
到了酒店房间，赵云清差开王文文，屋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苏糯伸手将鬓发拨到脑后，弯腰仔细收拾着行李。
她一件一件把东西往里面放，突然感觉左颊传来温热，苏糯条件反射后退一步，微微瞪大眼看着他。
“有事？”
他收回手，捻了捻指腹，眸中似有所思，轻道：“以后不要对自己下手那么狠。”
“我要是不对自己下手那么狠，狠的可就是别人了。”不说还好，说起来她的脸真的开始疼了，苏糯拉上行李箱的拉链，起身去浴室对着镜子细细端详打量。
有些红肿，但不碍事。
她拧了一块湿毛巾，对着脸颊慢敷。
赵云清斜依门框：“我还是小看师妹的演技了。”
苏糯一点也不谦虚：“一般，没有师兄的演技好。”
赵云清低笑，指骨曲起在她脑门上弹了下，收敛小脸，神色间带了些许肃穆：“你要知道那手机里什么都没有，安导也不是傻子，他要是知道你糊弄他，肯定不会让你好过，凡事你要小心些，不要这样莽撞了。”
苏糯放下毛巾，刚沾过凉水的小手冰冰凉凉的，就那样紧贴在了赵云清清隽的脸上，她来回搓揉一番后，眉梢带笑：“我有共犯，所以不怕。”
她是不怕，就算丁佳让安导看了，她也有措辞。在那件事上，她是最完美的受害者，只是没想到多了赵云清这个意外，更没想到看起来正直的赵云清会向着她，这让苏糯很惊喜。
赵云清拉下她的手捏紧，俯身向她；“现在我抓住了你的把柄，你是不是应该想办法收买我？”
“等结束了，我请你吃饭。”
一顿饭就想把他打发了？
赵云清将她的食指放在唇前，轻含，温热的触感让苏糯全身发麻，她还没来得及把手抽出，赵云清便把她脱入怀中，紧紧箍住。
他胸膛结实，宽厚，散发着一股清新干净的味道。
赵云清垂下眼尾，瞳眸中清晰倒映出她一双眉眼：
“苏糯，你有没有考虑过把我们的关系合法化。”
苏糯怔了下神。
“什、什么？”
赵云清一本正经，语调缓慢：“我每次免费给你睡，真的很不划算。”
“……”
“所以你要不要考虑包个年费会员，逾期自动续费的那种。”
“…………”
“你的意思是……”苏糯试探性的开口，“想和我结婚？”
赵云清颔首：“也有这种说法。”
她一把把人推远，毫不犹豫的冷漠拒绝，“不可能。”
赵云清并不意外，姿态从容：“订婚也可以。”
“那也不行。”苏糯深吸口气，“赵先生，你经常和发生过两次关系的炮友求婚吗？”
赵云清摇头：“就这一次。”他微一停顿，“遇见你之前，我身家清白。”
他这意思是说……他原来是个处？？
苏糯被噎了下，半天发不出一点声音，她的喉咙来回滚了滚，心底猛然升起一少许，一少许的愧意。
苏糯抿抿唇，声音渐低了下去：“那个、你不太像是没找过的……”
何止是不像，简直是经验老到，驾轻就熟。
苏糯不自在的揉揉耳垂，“我那个，就是……我不能对你负责，我还没毕业呢，还有啊，我现在在事业的上升期，要是和你结婚，会影响我的前途，你懂吧？”
赵云清本意上是想逗逗小姑娘，压根没指望她真的能答应，结果看她这样郑重其事的解释，赵云清开始心塞了。
“苏糯，你要再说下去我就从阳台往下跳了。”
苏糯闭了嘴。
她意识到，刚那些话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渣，但也是事实。
洗手间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苏糯低头盯着脚尖，只留给赵云清一个头顶的发涡。
她擅长装乖扮可怜，赵云清始终记得，每次她偷偷给那个人送信回来后，都会在她怀里乖乖巧巧，想着办法去讨好他，让他心怜她。
那是她心虚的表现，赵云清都知道，心甘情愿吃她这一套。
所以他活该灭国。
“苏糯，那你还要包年费会员吗？没有官方充值渠道的那种。”
苏糯仰起头看了他两眼后，重重点头：“要的，还是要的，不过先说好，我可…”
她接下来的话全被堵在了嘴里。
赵云清掐着她腰亲，辗转反复，温情细腻，之后一把抱起，放她到洗手台上。
*
充值完年费会员已快晚上，苏糯拎着行李箱，拖着两条酸麻的腿离开影视城。
王文文早就在外面等上了，接过行李，看着她笑得一脸暧昧，苏糯坐上保姆车，捏了捏大腿，她后悔了，她就应该开通半年的，她被骗了，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送你回家还是？”
苏糯回过神，这才意识到她在车里，皱皱眉：“公司还给我派了车？”
坐在副驾驶位上的王文文摇摇头：“这是赵影帝的车。”
“……啊？”
王文文困惑看她一眼：“赵影帝没告诉你吗？车是他让人安排过来的，以后都用这辆车接你参加活动。”
苏糯摇摇头：“送我去市医院吧。”
王文文问：“你不舒服？”
苏糯说：“看一个病人。”
她没再多问。
到了医院天已经完全黑了，苏糯让王文文帮忙把行李带回家，独自一人进了医院大楼。
病房内，林芝孤零零在床上面躺着，苏糯怕吵醒她，推开门轻手轻脚进去，拉开椅子坐在了床边。
苏糯差不多也就走了三天，可是这三天里，林芝又换了一副模样，她虚无苍白的好似一张白纸，微微起伏的胸脯彰显着她的生命力。
苏糯小心握住她指尖，这一个微小的动作瞬间惊醒了林芝。
她半眯着眼别过头，见是苏糯后，立马笑了，眼底温柔：“糯糯拍戏回来了？”
“嗯。”苏糯应承，“爸呢？”
“回去给小澄他们开家长会了，估计还没完，你吃了吗？”
苏糯说：“我还不饿。”
林芝推了推苏糯：“那你先去吃饭，不吃东西哪行。”说着叹了口气，“你看妈妈这个样子，也没办法给你做饭吃了，怪想念我那新家的厨房的，搬进去我还没用过呢……”
他们刚搬了新家，林芝就开始住院接受治疗，对她来说，不能在新家给孩子做饭，是一种遗憾。
苏糯睫毛颤颤，似有所思：“妈妈想看看厨房？”
林芝笑：“也就是笑笑，不给你们添麻烦。”
苏糯看了下输液瓶里的液体，快见底了，她起身去叫护士拔了针，又转身去了一趟主治医生室，回来后，开始给林芝换衣服。
林芝一脸茫然。
“今天我们回家吧。”苏糯蹲下为林芝穿鞋，“我刚和医生说了，他说你可以在家里过一夜，明天早上回来就好。”
林芝呆呆望着她。
苏糯小小的脸蛋带着笑，她情难自禁，颤颤巍巍伸手在苏糯发顶摸了摸，嗓音虚弱无力：“糯糯，你会不会恨妈妈？”
苏糯抬起了头。
“妈妈没看好你，把你丢了……”
她攥紧她的手：“那您以后不要再把我丢了，这样不就好了？”
林芝嘴唇蠕动，别开头抹干净滑下的眼泪后，笑着站了起来，“我们回吧，你记得给你大哥打电话，让他也回来吃我做的饭。”
“哎，我肯定给大哥打。”苏糯背上包，带上门，叫了辆车直接带着林芝回了如今的新家。
看到林芝回来，家里人当然是意外的，但都很开心，难得的团聚日，谁都没有谈生病的事儿，谁也不再冷眼看着谁，安安静静，和和美美的吃了一顿合家晚餐。
☆、050
拍摄完《密码》后，丁佳正式被公司除名, 对于丁佳的离去, 孟亦苒并没有懊恼不舍这些多余的情绪, 她只是气愤, 气愤自己竟然会被这个心机小白莲摆一道, 气愤她在娱乐圈跌打滚爬这么多年, 竟然会中这么低级无脑的圈套！
果然, 女主就是女主，不管怎么着都有光环加身。
孟亦苒越想越气，待看到稳定不变的魅力值时，气愤达至定点。
她咬咬牙, 细细琢磨一番后, 拿起手机翻找出沈妄的电话拨通，原泽无法攻略, 赵云清更不能接触, 如今想来也只能从这原男主身上下手。
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嘟嘟声，孟亦苒焦躁的不住用指尖叩打膝盖, 重复拨打三次后，电话总算通了, 她从沙发里窝直了身体。
“沈妄, 你刚才在忙吗？”孟亦苒看了眼时间，现在是晚八点, 并不是应该忙碌的时候。
沈妄嗓子哑哑的：“有事？”
语气颇为冷淡。
孟亦苒被这语气凉了下心窝，呐呐回：“也、也没什么事。”
“哦。”沈妄说, “那我挂了。”
孟亦苒心里一跳，忙阻拦；“你、你能给我买些药送我家吗？”
“嗯？”
孟亦苒的反应力非常快，她捏着脖子咳嗽两声，嗓子眼里透出几分虚弱的嘶哑：“我发烧了，自己也不太方便出去，想来想去，能找的人只有你了。”
对于这番话，沈妄觉得好笑，他并未表露，单手插兜踱步进入电梯，按下楼层后，道：“你可以找你助理。”
孟亦苒眸光闪了两下，语调更显无力：“多亏了苏糯，我的助理已经被开除了，并且永远不能出现在这个行业里。”
提及苏糯，沈妄眉眼动容，本要挂断电话的他缓缓把指尖从红色的图标上移开，薄唇微抿，“苏糯？”他强压下一涌而出的探究，佯装随意的问，“她怎么了。”
孟亦苒懒靠在沙发，哀怨浅叹：“她抢了我的一场戏，其实只是一场亲热戏，我的助理看不惯，嘴上质问了几句。呵，结果说错话惹恼了你那小青梅，当着那么多人面硬说丁佳拍她裸.照，联合赵云清把丁佳赶出了剧组。公司认为我管人不当，开始减少我的通告……”
说着，孟亦苒又咳几声，娇媚撒着可怜，“沈妄，你就行行好，帮我送个药，我又不会吃……”
没等她把话说完，沈妄便挂断了电话。
看着那黑掉的屏幕，孟亦苒呆了半晌，接着面容扭曲，丢下手机暗骂声“操！”还不解气，对着手机连骂了好几声“沈妄垃圾”，之后闷闷不乐甩倒在沙发上，闭着眼平息怒火。
**
抵达车库，沈妄坐上驾驶位，一边发动引擎一边给好人发着微信：“在？帮我买点感冒药送到孟亦苒那儿。”
钱来不满：“你自己怎么不去？”
沈妄说；“你离得近。”
四个字就把人打发了。
越野车驶出车库，高楼林立，车海繁荣，他手肘支着车窗，指腹轻轻摩挲着微冷的唇畔。
车外霓虹的暖光并没有给他平添暖色，反而映衬着他眉眼愈发冷凝。
沈妄估计是鬼迷心窍了，再听到孟亦苒说的那些话里，心里竟有种难言的不甘。
苏糯靠着赵云清签给了艺风，如今再次靠着赵云清的关系挤入安导的剧组，想必过不了多久，她就能靠着这份关系平步青云。
想到这儿，沈妄攥着方向盘的手开始暗自缩紧。
他明明最痛恨的就是那种靠着关系上位的人，不管是男还是女，他都瞧不上。可如今，看着苏糯一次又一次疏远他，慢慢向赵云清那边靠近，他的内心竟生出了无比荒谬的想法。
很微小，可的确存在。
他顿感自己恶心龌龊，脚踩油门，拉下天窗令冷风灌入，强行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抛离了大脑。
车子快开到别墅外，钱来又发来信息：“药替你送过去了，就是可惜，女神没给开门，她怕我是坏人啊？”
沈妄唇冷淡吐出三字：“屁话多。”
钱来叹道：“行，我屁话多，最后容我再多一次嘴，这周六是投资方举办的慈善晚宴，你作为公司最高董事必须出面，人家都邀请你了，你要不去可就说不过去了。”
“再说。”沈妄敷衍回道。
他下车，步伐突然顿住，拧了拧眉心后，缓缓在键盘上输入了一串数字。
*
夜色正值繁华，医院却是静寂无声。
病房的门关着，床头亮了盏小灯，苏糯坐在椅子上，低头帮林芝缠着毛线团，有黑色，有白色，也有苏糯最喜欢的红色。林芝在床上，长针熟稔挑着毛线。
再有几月天就凉了，城中的秋天很冷，林芝想给孩子们一人织一条围巾，苏糯想着最近也没什么事儿，就买了毛线，有事没事过来帮她缠。
“妈，您该睡了，明天早上要做化验。”
林芝揉揉眼，是到睡觉的时候了。
但她没有困意，她全身上下的每一块骨头都在疼，尤其是肺部，沉沉压着身体，一躺下就像坠身于死水，无法呼吸。一旦闭上眼，四肢如同被密密麻麻的蚂蚁啃食，又痒又疼。
林芝知道她的情况严重了，她想活过这个冬天，起码陪着他们过完今年的中秋。
“糯糯先回吧，你走了妈再睡。”
苏糯摇头：“我和爸说好了，今晚陪床的。”
林芝笑：“有护士，也有护工照看，你要是陪床，你哥搭在护工身上的钱岂不是百花了。听话，回去吧。”
苏糯依然有些犹豫。
林芝掐了掐她的小脸：“明天做完常规化验就是放疗，每次做完妈都会吐一阵子，又臭又丑，实在不想让你们看见，就当是妈求你，你回去好好休息一天。再说了么，你刚签了公司，总不能一直不工作的待在这儿。”
话到这份儿上，她要是再不答应就是给林芝难堪了。
苏糯放下毛线团，“那我后天来看您。”
“嗯，回吧，路上小心点。”
苏糯冲她摆摆手，收拾好东西离开了病房。
目送她远走的身影，林芝打了个哈欠，靠着柔软的枕头继续打围巾。
出租车上，苏糯低头翻看着微信，几十条信息都是王文文今天发来的，多是通告事宜让她选择。
苏糯现在没什么名气，合作商都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作坊，要不就是微商求代言，实在是上不了台面。王文文知道这一点，一直明里暗里让她慎重考虑。
苏糯打字回复：[全推了吧。]
王文文好像一直守在手机旁等她的回复，立马发来回信：[现在安导的电影还没开始宣传，等下周宣传，你的定妆照放出去，肯定会拿到合约的，不用急。]
苏糯打字到一半，电话进来，是个生号，看着眼熟。
她皱皱眉，接通。
“喂。”
话筒里传来清浅呼吸，对方没有说话，苏糯以为是他不小心打错了，正要挂断，沈妄清冷的声线传至耳畔，“我。”
“……”
啪嗒。
她挂了，拉黑删除一条龙。
隔了一会儿，又一个座机号打进来，“和我通话好像让你很痛苦。”
沈妄言语间带了丝讽刺。
苏糯眼光落向窗外，“我是怕沈先生痛苦，如若没事，我就挂了。”
沈妄在她挂断电话前抢先一步说：“这周有个商业慈善晚宴，你作为公司代言人，有必要和我一同出席。”
苏糯挑眉：“我这八万块的代言人好像上不了台面吧？我看您不如另请高明，以你现在的名气身家，还缺一个女伴不成。”
苏糯比沈妄的言语还要尖酸讽刺。
沈妄咬紧后槽牙，松开领带长呼几口新鲜空气令自己冷静下来后，较为心平气和的，“出场费会另算给你。我们的合约白底黑字写明代言人有义务和责任参加公司所有的活动，你要是不来，那就是违约。”
苏糯眯眼，“你威胁我。”
沈妄说：“我只是在提醒你。”
苏糯冷笑，“就当我违约了，下周，我会亲自去贵公司签订解约合同，希望贵公司提前拟定好合同。”
她再也不愿和沈妄啰嗦半句，狠狠按下挂断后，毫不犹豫的把第二个号码拉黑。
出租车已经到了小区楼下，苏糯刚付款下车，电话铃再次响起，她正要不耐的继续先前两步操作时，瞥见来点名字是赵云清。
“有事吗？”
三个字，可以听出她心情不是很好。
赵云清嗓音清润：“我帮你联系的癌症专家你还记得吗？”
“嗯，记得。”
“他最晚下周五回来，你有空把你母亲的病例整理一份，等他回来我们详谈。”
这对苏糯来说是个好消息，她步伐轻快起来，语气也没了先前的凝重：“谢谢师兄，您操心了。”
赵云清低低一笑：“我可不想操心……”
她总觉得他话里有话，琢磨过来后，啧了两声，“你搞黄色。”
赵云清也啧了两声，“我很正直，是小师妹不太纯洁。”
开了两句玩笑后，他转移开话题，“你刚从医院回去吗？”
苏糯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
赵云清说：“听见了你的脚步。”
她咬唇偷笑，握着手机静静等着电梯下降。
“明天我要去国外参加一个活动。”
苏糯努努嘴：“你和我说这个干嘛。”
他沉吟片刻，道：“苏糯，你要提前想我。”
“……”
有病。
苏糯嘟囔句，压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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