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家的私人医生彻底绷不住了。
谁能告诉他们，他为什么会遇到概率低到0.0001%的特殊情况？
beta居然还能二次分化！
“明先生，小少爷的腺体检测报告显示，小少爷已经的腺体里检测出了omega信息素。”
“明意是beta。”alpha打断他。
“对，但是明意少爷可能会二次分化……”医生推推眼镜，面露难色，“分化为omega。”
“……”
一阵冷风唰唰而过，更见凉寒。
明胜今垂眸，手中的纸页哗哗作响：“这事咽到肚子里。”
“明先生放心，我们不会说出去，小少爷身体也稳定了，没有特殊情况下，短时间腺体不会有大碍。”
“特殊情况？”
私人医生顿了顿：“数据显示，百分之一的beta会在成年后有二次分化的可能，但如果要彻底分化，需要高等级的alpha给予刺-激，目前看来，明意少爷只要隔断这种刺-激即可。”
明意少爷总不能这么巧就轻易遇到s级的alpha，还刚巧亲密负距离接触，甚至还负距离接触很多次，才能给予稳定的刺-激促使腺体二次分化吧……
没有s级alpha会选择和beta上-床。
除非脑子坏了。
这么算来，概率就更低了。
等医生离去，明胜今沉稳已久的面色骤然一变：“好好的当个beta不好吗？为什么还要二次分化！”
一旁的管家不说话了。
这可不是小少爷自己能控制的。
明胜今郁躁地将文件阖上：“把明意喊来。”
管家：“小少爷已经走了。”
明胜今顿息，不可思议：“？”
管家：“小少爷说有朋友找他，他急着就回去了。”
明胜今眉头拧得更紧，他坐回原位，重重吸了一口气：“他回去了？呵……你说那个愚蠢至极，完全丧失自理能力，上个大学都能把自己烧到四十度，两个脸蛋都烧得红彤彤的，还吃什么吐什么，险些被烧成傻子的呆子，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自己离开老宅了？”
“……”管家沉默了。
倒也不必这么说小少爷。
他反而觉得小少爷脸蛋红扑扑的，咿咿呜呜拉着大少爷衣袖不放的样子很可爱，还乖得要命。
而且大少爷明明也很享受。
要不然也不会亲自给小少爷喂粥，被小少爷吐了一身也只是黑着脸，没把人一把推走，而是趁着小少爷睡着偷偷捏小少爷的脸。
但这话可不兴说。
老管家这么多年看两位少爷长大，早已熟稔地察言观色。不过管家好似想起什么：“就是不知道小少爷这次要见的朋友怎么样。”
“他有朋友？”
“高考结束就交到了，小少爷很喜欢他，这次就是好友回国，才急着去见面。”
明胜今眼皮子微掀开：“这也是他同你说的？”
“是的，大少爷，明意小少爷每次回家都会同我说好些话。小少爷打小没朋友，这还是他头一回回老宅这般高兴，同我说了许多在学校的事情，还有他新交的朋友，两个人的关系当真很要好呢，都已经搬到一起去了。”
管家一想小少爷明灿灿的样子，欣慰而笑：“真好，小少爷已经很久没这么高兴了。”
“……”
明胜今捏断钢笔。
*
没有要见面的朋友。
他是骗人的。
因为——
他没有朋友。
*
但是，他有一个远在异国他乡的男友。
风雪里，明意脚步匆匆。
没有明净的落地窗隔断了窗外白雪的冰寒，老宅外的大道伫立了两排高大的青松。
年岁久远，根骨嶙峋。
每一根碧黑的针尖都闪烁着凛然寒意。
明意脚步疾迅，清润的青年围紧了围巾，灰色的，起球的围巾。
他后颈很痛，肿-胀非常。
他不清楚自己怎么回到了明家老宅，起初他只是课上身体不舒服，送去了校医院，辅导员就联系了他大哥明胜今，后面应当是大哥不耐烦地让人将他带回家，一整套体检下来，他发烧了。
明意觉得没什么问题。
他已经退了烧。
可大哥被他拉着不许走，难得心软给他喂粥还被他吐了一身的记忆比这眼前新落的雪还崭新。
太没脸了。
因为害怕大哥，明意索性跑了。
对这个大哥，他一贯是害怕的。
原因很简单，他并不是明家货真价实的二少爷。
他是假货。
再次意识到这一点，明意心尖抽了抽。
他是五岁时被明家收养的孤儿。
因为他有双和明家已故二少爷很像的眼睛，养父养母一眼选中了他，明家高门大族，夫妻二人对他一直很好。可是大哥明胜今对他很冷淡，第一次见面就说过让他不要肖像他死去弟弟的东西，那时候的明意很难过。
往后十多年，明意很小心翼翼、很克制地待在这个家里。
养父养母在明意十岁的时候去世了。
大哥掌权后，明意更是很懂事地主动提出要上寄宿制学校。
时光一晃。
他现在步入大学。
他很少回去，因为老宅的大哥，也因为自己大了，明白了自己的位置。
明家的东西，他不能肖想。
假东西永远做不得真。
哪怕它包装得再精致华丽，严丝合缝，都不行。
他会搬出老宅，会拥有自己的生活。
*
可是他生活的另一半为什么还没有回国！
明意吸了一口气，一口气走到了地铁口，闷闷不乐地躲开了冲撞的人群。
思念像晒熟了的柠檬籽。
又酸又苦涩。
他就像受虐一样，脑海里回忆着的都是刚刚地铁车厢里那一对甜蜜相拥的情侣，他们牵手，拥抱，四周都是肢体接触的甜蜜氛围。
别人的幸福很近，他的幸福很远。
空荡荡的胸腔挤满了不断膨胀的柠檬籽，随着他的想念，一粒粒地往外飞迸。
他又想起霍煊了。
明意闷声低头刷卡下了铁轨，计算着时间，已经六个月零六天。
他没有见到霍煊，甚至连视频也没有。
霍煊是他的男朋友，暑假期间两人刚交往，但双方都很欢喜对方，即便霍煊出国读了大学，明意也坚持着，没有放弃这段异地恋。
不对，是异国恋。
之前宿舍的室友看他魂不守舍，总是打一个打不通的电话时，就曾隐秘地询问过他，是不是和霍煊分手了，跨国恋本就长久不了，更不提对方还是一个alpha。
可霍煊怎么会不喜欢他？
他们甚至在校外租了一栋房子，在那里度过了甜蜜的一个多月，他会给霍煊做早饭，陪着霍煊去锻炼，看着霍煊打英文的视频电话，霍煊每天晚上都会拥着他一起同-眠，然后迎来又一个崭新的早晨。
至于明明已经寒假了，为何还不见霍煊的踪影……一定是霍煊太忙了，可能没有买到回国的机票。
冬天的雪很寒，也很静。
明意只能听到风卷着雪花呼啸的声音。
红白配色的独栋小别墅很快出现在眼前，户外植物覆盖着层层的白雪，叶片承受着莫大的压力，干枯而伶仃。这是半年前霍煊付钱租下的，本意是方便二人经常见面，后面他就从宿舍里彻底搬出，住了进来。
而现在，只剩他一人。
想来还是会孤单。
明意失神，不曾注意沿路突然窜出一辆黑色摩托车，轰隆声中混淆胡乱响动的喇叭声，男人声嘶力竭。
“躲开！快躲开！”
明意回首，睁大了眼睛，来不及反应，就听砰”的一声，人车相撞。明意倒在雪地里，滑行数米，直到撞到了路边一连排沉甸甸的垃圾桶才将将停下。
明意彻底摔懵了。
他没想到在门前会被人撞倒。
明意勉强让自己站起来，刚想查看刺痛的脚踝，就腿脚一软，险些再次摔倒。关键时候，他被人攥紧手腕。
“你的眼睛是瞎的吗？车辆禁行的标志你看不见？还是你所有的文凭都是你九年义务教育的纪念品？”
好心人正在教育肇事者，只是那语气太凶了，一点也不留情面。
明意悄悄松了一口气。
原来不是凶他。
那就好。
但这声音……好熟悉。
明意试探性的抬起头，黑如点漆的瞳孔，飞狭的眼型，以及那颇为熟悉的，看谁谁死的恣意放肆的眼神。
明意呼吸呆滞，眼底闪过流光。
“你回来了！”
明意上前紧紧抱住男人的腰，埋起了头，满脸都是欣喜。
“回国怎么不提前和我说？我可以去机场接你的！”
被许久不见的beta碰瓷蹭头，男人伫立着的身形定了定。
但很快，男人单手捏着明意的脖颈。
拉开稍远距离，他的语气分外不悦。
“你是傻子吗？被人撞成这样你还笑？而且你刚刚走路就在发呆，眼睛长这么大有什么用，全是摆设。”
明意摇摇头，又仰起头，让脖颈更贴合男人的掌心，卷翘睫毛之上，新落的飞雪荡在黑睫之上，就和他砰砰直跳的心脏一样，上下浮跃。
“我就是高兴，我们已经半年没见了，我打电话给你也打不通……阿煊，是你的手机坏掉了吗？”
beta特别黏人地拥住他，甚至妥帖地为二人找好不再联系的理由。
但他的手机没坏。
只是回了m国就丢到抽屉里罢了。
当下青年毛茸茸的头发摩擦的他下巴很痒，霍煊视线垂落。
beta沾染满身泥泞，哪怕鼻尖并没有闻到什么不舒服的味道，霍煊依旧眉头蹙起。
霍煊将他从怀里剥开。
被拉开的明意还维持着张开双臂的姿势，他茫然地睁着双茶色的瞳孔：“阿煊？”明意不懂自己为什么被拉开。但老实beta的掌心缩了缩，难免裹挟出几分可怜巴巴的、任人蹂-躏的乖气来。
男人已经抽出帕巾擦拭。
毕竟任谁回来看到这样一个脏兮兮的炮-友，心情都不会畅快。
“别碰我。”
他丢掉脏污的帕巾，脸色并不好看。
“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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