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到了七月份,供应商大会即将举行，承办大会的是大源科技常用度假山庄，邀请的供应商不仅天南海北,还有诸多国外供应商,因为这一场大会涉及供应链管理模式的革新,除了供应商,还有高层领导邀请的嘉宾、舆情公关公司代表人，内部嘉宾包括业务动线各中心、各部门一级负责人,供应链相关部门的二级负责人。
大会开始前,梁菲和宣明讨论了好几版大会议程，一般来讲,执行总裁的议题会是本年度取得的成就,下一年度规划重点，以及各方面增长，合作条件等正面信息，但今年执行总裁的议题里多一个供应链管理模式革新,周泊言之后是梁菲的议题，新采购流程、项目、战略，对供应链管理的具体要求,以及无法数据化供应商的解决办法。
每年七月,南江台风一个连着一个，虽然极少有正面过境，刚还晴空万里忽然就阴云密布,供应商大会避开了台风，没避开梅雨季节的尾巴。
阴云低垂，细雨如丝，一到下雨天就开始堵车,梁菲从地下车库出来转到小区大门口就开始堵车，到度假山庄四十分钟的路程开了一个多小时，地面道路拥堵还上了高速绕行。
上午九点，供应商大会正式开始。
大会场座无虚席，梁菲坐在第一排，左手边是刘文胜，再过去是王赫赫，王赫赫过去是四个事业部总经理，左边第一个位置空着，出席会议周泊言最后一个出场倒也正常，周泊言家距离度假山庄大概要一个小时的车程，下雨天堵车估计要一个半小时。
在主持人宣布两天议程的时候，梁菲已经在不停地看手机，周泊言怎么还没来？
只不过没等到下一个议程开始，也没等到周泊言出现，审计小组悄无声息地进来，站在梁菲的背后，弯腰说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
梁菲抬头看过去，王赫赫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在座位上了，审计小组不是财务中心同事，而是外包公司负责团队，大源科技的审计工作有一部分外包。
梁菲跟着走出去，对方直接把她带到了停车场，梁菲开始觉得不对劲，“我们要去哪里？”
负责人是个面无表情长着一张国字脸的中年男人都叫他老杨，老杨说：“梁总，跟着我们走就是了，公司怀疑你收受巨额贿赂。”
梁菲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老杨说：“不明白没关系，有人举报你利用供应链国产化收受贿赂。”
梁菲一瞬间想到程澈给的那份股权协议，她已经让小陆快递回去，梁菲沉着脸说：“这是诬陷。”
老杨说：“是不是诬陷，你都得跟我们走一趟，接受审计询问调查，请你配合。”
供应商大会的第二个议题梁菲是主讲人，她走不开，“我这边还有重要会议，麻烦等我会议结束。”
老杨说：“你无权拒绝配合审计调查，会议议程公司自有安排。”
梁菲说：“我没有拒绝配合，只不过是晚一点。”
老杨没说话，使了个眼色，身后两个人走上来，打开车门，一左一右挟持着她，请她上车，态度强硬。
梁菲说：“我可以打个电话吗？”
老杨说：“打给谁？”
梁菲说：“家里人。”
老杨没说话，梁菲掏出手机给周泊言打了个电话，电话没人接，只好给他留言被审计带走调查，上车前回头看了一眼酒店。
供应商大会现场，这是薇薇安终身难忘的一天。
到了周泊言的议题，周泊言还没到现场，薇薇安给周泊言打了三个电话，三个电话是极限，她又给张师傅打了无数个电话，都没有人接。
她在大会场旁边的小房间里，被一群人围着问怎么回事，她也不知道，随着时间流逝脸上出现焦急的神色，忽然手机里有个陌生号码进来，她走到旁边接起来，就听到对方说了一句话，她颤声问：“在哪里？”对方回了一个地址。
紧接着，她惊慌地喊了一声，“王总。”
做了多年总裁助理，经历过的事情多，薇薇安心理素质极好，能让她惊慌失措的一定是大事。
王赫赫扬声问：“怎么了，薇薇安？”
薇薇安不敢大声说，走到王赫赫身边轻声说：“周总出车祸了。”
王赫赫脸色一变，“有多严重？”
薇薇安摇摇头，王赫赫说：“在哪里，你赶紧过去。”
薇薇安正要走，王赫赫又拦住她，对着她摇摇头，眼神示意她不要告诉其他人，薇薇安点点头。
王赫赫找到宣明，“周总的议题先跳过去，你让梁菲先开始。”
宣明诧异地说：“梁菲被审计带走了。”
在会场梁菲被审计带走，一开始大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知道谁开始传，梁菲收受巨额贿赂被带走了，语焉不详的一句话引起了巨大的联想，私下议论纷纷，认为无风不起浪，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梁菲这么猛搞供应商肯定有私心，供应链国产化不就是为了导入新供应商吗，这些供应商不都被她拿着。
王赫赫刚才不在会场，自然不知道这事，当机立断，“下午的议题先上。”
宣明说：“我知道了。”
王赫赫拿着手机正想给审计部经理打电话问问什么情况，刘文胜又进来了，“周总还没来吗？现在外面来了很多没有被邀请的供应商，酒店打电话来问要不要拦住。”
王赫赫一怔，“有多少人？”
刘文胜说：“几十个人。”
王赫赫说：“这些供应商想干嘛？”
刘文胜说：“全面需求管理上线把这些老供应商逼急了吧。”
王赫赫看了他一眼，几十个人进来要是闹起来，供应商大会也不用开了，就算什么都不做围在酒店门口都够麻烦，更何况万一造成肢体冲突，伤亡，就变成了社会新闻，周泊言那边还不知道具体情况，王赫赫想了想往外走。
大会场就在一楼最大的宴会厅，出去一个走廊，酒店的保安全出动了，在拦着没有被邀请的供应商，乌泱泱一大堆人，穿着不同颜色的厂服工人模样的人站在大厅，领头的几个老板在高声说为什么不让进去，保安拦着要邀请函。
王赫赫面色沉重，正准备拿出手机给事业部和中心老大打电话，斜对面走来李西廷，李西廷看到他说：“我们去小会议室讨论，这些供应商不满被清理出去，来要说法。”
王赫赫看着李西廷，当机立断说：“电子事业部全面需求管理试运行最久，供应链的情况有没有改善你也最清楚，现在出现这种情况，周老板不在，到底怎么做要有个决断。”
李西廷说：“周老板有事来不了？”
王赫赫说：“周老板出车祸了，具体什么情况还不知道。”
李西廷说：“你的意思是？”
王赫赫咬咬牙说：“周老板的个性和脾气我很清楚，他决定做的事情，谁来都改不了，就让这些供应商进来，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大原则不变，供应链管理模式革新，有什么问题，我们一一回答，这些供应商的老板想参加我们欢迎，厂里的工人先回去。”
李西廷说：“王总要做这样的决定吗？”
王赫赫说：“现在的情况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人都在外面，我们要马上决定。”
李西廷说：“你的意思我知道了，一会儿开内部会议，我会支持你。”
王赫赫又拿出手机给其他人打电话，安娜说他们都在小会议室，除了光伏事业部江总，周泊言和梁菲的议题讲不了，江总临时顶上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会议室，几个人的表情都不轻松，气氛凝滞。
王赫赫说：“大家有什么建议吗？”
互相对视了一眼，现场这么几个人，王赫赫资历最久，年纪最长，股权仅次于程金鸣，周泊言最信任他。
安娜说：“王总的意思是？”
王赫赫说：“让供应商进来，议题按原先定好的讲，供应链管理模式革新不变，淘汰老供应商决心不变。”
淘汰两个字一出口，大家神色都有点沉重，这相当于正式和部分供应商公开站对立面了，外面几十号人，汽车事业部的黄总和刘文胜对视了一眼，黄总说：“有必要这样做？万一造成严重冲突？你得劝劝周老板，业务的事情让梁菲执行就是了，周老板代表企业正面形象，我本来就觉得不妥当，供应商大会根本不用讨论管理模式革新和淘汰老供应商的事。”
刘文胜说：“梁菲不太行，做事情太冒进了，管不住供应商搞成这样，还要让我们给她擦屁股。”
黄总说：“照我说啊女人管供应链就不太行，做事情格局不够，不让人信服。”
这话一说，安娜没忍住，高声喝道：“黄总，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是女人，有事说事，扯到男女问题干什么。”
刘文胜看了黄总一眼，“安娜，黄总的意思是梁菲管供应链不行，周总现在有事不来就是个明确的态度，这事不重要嘛。”
王赫赫忍了忍，还是没有把周泊言出车祸的事情说出来，执行总裁出车祸太敏感，他不能说，只不过刘文胜这话一说，其他人脸上都出现了犹豫的神情，也觉得说的有道理，一时沉默。
忽然有一道冷冰冰声音压过来，“什么不重要？周老板支持供应链管理革新不是明摆着的事吗？用得着在这里揣着明白装糊涂？全面需求管理我觉得搞得没问题，现在不就是几个供应商闹事吗，这都能搞不定？想这么多干嘛！”
大家的目光看过去，原来是半导体事业部杨君，双手抱胸，站在角落，表情冷冽地看着这边，眼神里带着不耐烦。
刘文胜呵了一声，“难怪都说杨总是最聪明的人，怎么？周老板是独断专行的人吗？出了事还不能商量了？
王赫赫严厉地说：“就按照周老板的原定议题继续供应商大会，让没有被邀请的供应商进来，梁菲的管理有没有问题不是现在要讨论的事情，这个决定我做了，有什么问题我来承担。”
一直在旁观的李西廷这时候走了出来，面对大家，声音沉稳有力，“我同意王总的做法。”
第132章 执行总裁轮值
岑曦把打印出来的文件送到程金鸣办公室,“老板，我们真的要这样做？”
程金鸣接过文件没抬头，“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的话？”
岑曦说：“哪句话？投资人第一课要杀死理想和情怀还是……”
程金鸣：“资本游戏的规则必须是利益最大化,周泊言不让我进更多钱,也不让半导体事业部独立上市,用港股上市对付我,现在只不过让他同意执行总裁轮值制度，不算为难他。”
岑曦撇撇嘴,“刘文胜的能力怎么和周泊言比,让他做执行总裁您能放心？”
程金鸣用手点了点岑曦，似笑非笑道：“做投资又不是谈恋爱,有什么不放心,再说我提的条件是让杨君来担任第一任轮值执行总裁，现在半导体有国家政策大力支持，我们要做的就是给钱，扩大规模,业务增长三年，轮值期内完成上市，等上市我们套现去下一个项目,至于谁是下一任轮值总裁跟我们没关系,你可得想明白了，这回不能再干傻事。”
上次的事岑曦以为程金鸣不知道，被拆穿,岑曦微微愣，撒娇道：“舅舅，我这回保证好好干活。”
程金鸣看着她说：“你给刘文胜打电话，就说他的计划我们没问题,再把轮值提案告诉他。”
在供应商大会现场稳下来之后，刘文胜从度假山庄回到了公司，他的计划不复杂，制造小车祸阻止周泊言参加供应商大会，鼓动被淘汰的供应商闹事，让大家怀疑梁菲的供应链管理能力，最好引起冲突舆论失控，梁菲引咎辞职，可惜半路杀出来个杨君，王赫赫充大头，李西廷力挺，这一步只走了一半。
不过没关系，第二步才是重头戏，他拿到了周泊言和梁菲不正当关系，梁菲收受贿赂的证据，指向周泊言独断专行，公器私用，扶持自己的女人上位收受贿赂，转移公司资产，他找程金鸣，光伏事业部江总，汽车事业部黄总，现在三个人都同意他的计划。
他回到公司要在周泊言不在的时候，对梁菲进行突击调查，打开突破口，他在会议室门口整整西服，推开门进去，老杨看到他站起来摇摇头，意思是梁菲不肯配合调查。
刘文胜看了一眼会议室角落里架着的摄像机，坐在梁菲的对面，开门见山，“我受董事会委托，代表公司调查你收受贿赂，同时公司怀疑你和执行总裁有不正当关系，这是一次内部调查，按照公司规定，你必须配合调查，我们现在开始。”
说完看着梁菲，试图在梁菲脸上看到情绪或者激动的表情，然而并没有。
梁菲说：“周泊言电话打不通和你有关系吗？”
刘文胜说：“请你配合调查。”
梁菲说：“供应商大会现在怎么样了？你的计划是什么？让我猜一猜，是把我和周泊言都调开让供应商大会议题没办法进行？这不够吧？难道是老供应商过来闹事，现场情况失控，让我引咎辞职？你也太小看在场几位老大的能力。”
刘文胜拿出一份文件，推给梁菲，“物证在这里，你主动交代，现在还是内部问题，可以在内部解决。”
梁菲没接，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运营中心这么多年没有进步，和刘文胜英明神武的领导方式有直接关系，梁菲说：“我没有什么需要交代，不需要内部解决，你代表不了公司，难道你还想取代周泊言做执行总裁？”
刘文胜没想到梁菲招数这么多，脸色一沉，威吓道：“你要违反公司规定吗？你进供应链签署的反腐败条款明确了你要无条件接受审计的调查和监督，你现在的态度公司可以直接辞退并起诉你，到时候查你个一年半载，保证你出来不是人样，前途不用想了。”
梁菲说：“不如你先告诉我这份股权转让协议怎么会在你手上，是小陆给你的吗？前段时间有一辆灰色的车跟着我，是你安排的吗？周泊言出什么事了？”
刘文胜看着梁菲，梁菲看着刘文胜，互相较着劲。
刘文胜扯了扯唇角，这样下去在浪费时间，叹了一口气，手上这份股权转让协议是份空白文件，梁菲没有签署，要真的有用，早把梁菲送警察局了，还需要废话吗，他能用故事说服程金鸣，江总，黄总是因为大家利益诉求一致。
刘文胜站起来关掉摄像机，不打算再废话，拿出文件，“梁菲，周泊言出车祸了，你要是想现在去看他，就在这两份文件上签字。”
梁菲听到车祸两个字，脸色瞬间惨白，汗毛倒立，心脏开始抽痛，她捂住心口，喘不过气来，这个噩梦伴随了梁菲的青春年少时期，无数次痛哭流泪。
她高考那年作文命题《行走在消逝中》，这个题目就像一个诅咒，一看到视线就开始模糊，她初中的时候父亲生病去世，几个月前梁芸车祸去世，何香琴的状态时好时坏，躺在床上起不来，她出门前会把家里的刀具藏起来，一边哭一边写作文，手抖得厉害，写出来的字自己都看不清楚，高考语文成绩可想而知。
难怪她没打通周泊言的电话，周泊言也没有回她信息，刘文胜表现出来的野心，还有那辆出现几次灰色的车，让她不能不相信车祸是真的，不管怎么说她要拿到手机，要出去，要找到周泊言。
梁菲看了一眼文件，一份是程澈给的股权转让协议，一份让她承认和周泊言存在不正当关系的申明，她说：“签了就可以走吗？”
刘文胜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终于撕开了她的面具，心里有些得意，这么快找到突破口，到底年轻不经事。
梁菲拿起笔把不正当三个字划掉改成亲密刷刷写上名字，站起来，从会议室走出去。
刘文胜拿起文件回到供应商大会的度假山庄，他来的路上就接到电话，供应商都被安抚好了，该回去的回去，该留下的留下。
刚进宴会厅，碰到王赫赫，王赫赫拉住他往外走，“你和审计公司在搞什么？”
刘文胜说：“哦，有人举报梁菲受贿，涉嫌的金额巨大，董事会让我协助审计调查。”
王赫赫盯着他，王赫赫兼着董事会秘书，董事会什么时候开始有事找刘文胜？
王赫赫说：“公司现在特殊情况，有什么事等周老板回来再说。”
刘文胜说：“周老板联系上了吗？”
王赫赫摇摇头，没说话。
刘文胜说：“我也是为了帮周老板，澄清事实。”
王赫赫说：“什么事实？”
刘文胜说：“董事会怀疑周老板在供应链的事情上有私心。”
王赫赫怀疑地看着刘文胜，从周泊言出车祸开始，供应商闹事，梁菲被审计调查，已经想到了无数种可能性，不知道刘文胜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在上次杨君想独立的事情后，周泊言为了安抚投资人股权比重降低了，王赫赫说：“查清楚了吗？”
刘文胜只说：“走，开会去。”
王赫赫说：“什么会？”
刘文胜说：“董事会的提案咱们几个开个会商量一下。”
说着往会议室走，会议室里几个事业部老大，安娜，已经在了，一脸凝重，刘文胜通知了他们过来。
看到刘文胜和王赫赫进来，杨君问道：“老刘，你趁着周老板不在搞什么？把话说明白。”
刘文胜说：“不是我要搞什么，今天收到了董事会的提案，要求实行执行总裁轮值制度，立案调查周泊言和供应链中心梁菲存在不正当关系，指使梁菲利用供应链国产化收受贿赂，转移公司资产。”
杨君皱了皱眉，“你在这胡扯什么？”
王赫赫和李西廷互相看了一眼，没有人说话，都垂着眼帘，不发表意见。
杨君说：“老刘，你想当执行总裁，绕这么大弯干嘛，大源科技现在的业务发展，周老板的实力用得着转移公司资产吗？怎么？你们觉得公司明天要破产？男女关系的事就不要在这个会上提了，太不高端，我不感兴趣。”
刘文胜说：“杨君，这你可误会我了，实行执行总裁轮值制度，第一任轮值执行总裁的提名就是你，你才是最大受益人。”
杨君顿时语塞，其他人都看着杨君，怀疑的眼神。
杨君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别这么看我，跟我没关系，程金鸣还不死心呢？”
刘文胜把股权转让协议，梁菲和周泊言亲密关系申明文件递给旁边王赫赫，文件转了一圈，“你们都看到了吧？”
杨君说：“这有什么问题？”
刘文胜说：“杨总，你没看懂吗？我来给大家讲，大源科技这么大规模的公司，如果不是周泊言揽权独断，事业部早就可以拆分子公司，比如半导体事业部，独立运营上市，在资本市场上能得到的回报远超过现在，周泊言不让事业部独立运营就是因为他弄权满足私欲，阻碍公司发展。”
李西廷忽然笑起来，“刘总，你这想象力太丰富了，剧情离奇堪比狗血电视剧，不去当编剧可惜，这些证据可不够坐实周老板转移公司资产罪名，诛心的话没什么意思，且不论梁菲是否构成受贿事实，都不能否认全面需求管理有成效，供应链的局面已经逐渐扭转，电子事业部没有想过要独立运营，也不支持执行总裁轮值。”
黄总和江总互相看了一眼说：“我们支持执行总裁轮值。
说到最后投票权和股权比重才是硬道理，现在刘文胜、黄总、江总、大股东程金鸣已经达成一致意见要实行执行总裁轮值制度，剩下一个联系不上的周泊言，王赫赫，中立的杨君，股权比重不高的安娜和李西廷，其余高管的股权占比忽略不计，胜负难定。
安娜说了一句，“周老板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联系不上？”
王赫赫面沉如水。
梁菲从会议室出来后从审计小组那里拿回手机，给周泊言打电话，还是没打通，翻了翻未接来电发现安娜给她打过电话，还有留言。
她打了个车去医院，从大门口一路走到住院部，一家非常新的三甲医院，住院部还有明星在拍戏，她上了电梯，绕行了一段，走到走廊尽头——
作者有话说：更新：把股权转让合同改成股权转让协议。
第133章 谋局
梁菲走到病房推门进去,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回到护士站，护士说这个病房的人在手术室。
梁菲大脑一片空白,周围没有一点声音,一切都变得很慢很慢。
从住院区出来,好像过了很久才找到手术室,手术室门口有两排长椅，老张坐在长椅上,薇薇安站在旁边。
梁菲深深呼吸,努力保持冷静，走过去,“薇薇安,周泊言怎么了？”
薇薇安眼神里闪过诧异，周泊言？怎么直呼老板名字，没说话，看向梁菲身后。
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梁菲，我没事。”
声音涌入耳朵，梁菲回过头,这一刻心底有一场海啸,海啸过后心脏落回了原处，周泊言穿着衬衣西裤，完好无缺。
梁菲往前跑两步一把抱住周泊言,完全不管有没有其他人在场，周泊言受伤的胸口被碰撞，压住，痛得龇牙咧嘴,也没往后退，眼睁睁看着薇薇安瞪大了眼睛，脸上出现复杂情绪，老张见怪不怪，目不斜视。
要说公司里最了解周泊言私人生活的人除了老张就是薇薇安，订酒店订餐厅订礼物都是薇薇安在处理，但是薇薇安从来不知道周泊言和梁菲之间有亲密关系，其实仔细想想近八年她没有经手过老板任何约会安排，要说有什么变化就是她以前会帮周泊言打理衣橱，订衬衫西服，安排阿姨工作，后来周泊言把这几项工作都从总裁助理职责里移除了。
薇薇安看到论坛梁菲潜规则帖子的时候，只觉得在胡说八道，周泊言怎么会跟梁菲有关系？她私下也琢磨过老板的私人生活，前些年得出的结论是女朋友在外地，后来的结论是老板只需要工作不需要女朋友，现在她傻眼了，以她对周老板的了解，一定是配合梁菲才没有公开两个人的关系，不管周老板什么脾气，不是不会温柔和妥协，而是要看是谁。
周泊言半弯腰抱住梁菲没动，轻轻抚摸她的背，感觉到脖子上有点湿，他低声说：“吓到你了？我的手机砸到挡风玻璃上碎了，让薇薇安给你打电话没打通。”
梁菲说：“手术室里的人是谁？那辆灰色车的车主吗？”
周泊言说：“对，我们猜的没错。”
梁菲放开周泊言，站好，看着周泊言，周泊言也看着她，抬手擦了擦她的眼泪。
梁菲说：“你受伤了吗？”
周泊言轻描淡写，“还好，胸口被气囊打到有积液，还有轻微脑震荡，今天要住院观察。”
要不是有人在梁菲恨不得扒开周泊言的衣服看，拉开一点距离问：“发生了什么？”
周泊言把梁菲拉到旁边椅子上坐下，说来话长，回到那天晚上，梁菲要和他说工作上的事，他问什么事，梁菲从头到尾详细说了LM代理商转实业的过程，她借给程澈200万，程澈给了她一份股权转让协议，按照公司规定收到贿赂上交财务，各方面考虑她没有把这份协议当成是贿赂，现在想来还是不够妥当。
周泊言听了之后说他刚创业的时候也做过类似的事，遇到生意上的贵人，他一方面表示提携的感谢，另一方面表达长期合作的意愿，他个人觉得不用上纲上线，不过作为执行总裁还是让梁菲按照公司标准流程走。
梁菲心下不安，“我最近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从程澈工厂出来两次看到一辆灰色的车，我怀疑有人在跟踪监视我，还有我一和程澈接触就会发生不好的事，上次老程总送花说我潜规则供应商，这次说不定也会被他们找到机会有什么后续动作。”
周泊言思考后问：“灰色车的车牌号还记得吗？你想怎么办？”
梁菲把车牌号告诉周泊言，“明天早上我去和财务报备，然后等着看他们有没有后续动作。”
周泊言说：“你觉得他们会是谁？”
梁菲说：“我不知道，触动太多人利益，以前都是被动应对，这一次我想看看自己的判断对不对，有些事情不弄清楚，会没完没了。”
就在供应商大会前周泊言查到了灰色车车主身份，发现确实和大源科技有关联，这让周泊言警觉，供应商大会可能不会这么顺利，供应链管理革新，那些反对的声音，负面情绪强压下去不是不存在了，只是在等待时机爆发、宣泄，憋出更大的情绪来反而不好收拾，他和王赫赫商量了一些意外情况的处理，也提到了万一他没到场让王赫赫做决定，不过周泊言和梁菲都没有再发现这辆灰色车的痕迹。
直到供应商大会那天早上，地面道路拥堵，车子绕行上了高速，再次看到了这辆灰色车，一直跟在后面，周泊言和老张都注意到了，老张几次加速在车流里穿梭想甩掉它都没甩掉。
从绕城四车道高速右转进入两车道高速，前面是一辆超长红色货箱的大货车，后面灰色的车忽然加速，老张急打了一把方向盘撞到旁边栏杆上，周泊言的手机飞到挡风玻璃上，车里的气囊弹出来打到胸口，呼吸都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拍了C有积液没骨折，还有轻微脑震荡，医生让住院观察，老张腿部、手部淤青非常严重，还好也没有骨折。
雨天路滑恰好前面货车踩了刹车这辆灰色的车不幸撞到大货车车尾，车头一大半塞进货车，车主胸部创伤，双侧4根肋骨骨折，右侧股骨骨折，车主，周泊言和老张一起被送到医院，车主家人还没联系上。
周泊言让人给薇薇安打电话只说出了车祸，在医院检查完缓过来给王赫赫打电话，周泊言问了现场情况后反而不急了，两个人商量妥当，干脆看看这些反对声音的走向。
梁菲听了只觉得后怕，也把她被审计公司带走和刘文胜对峙的情况告诉周泊言，听到刘文胜让她签字的两份文件。
周泊言说：“你和财务报备了吗？”
梁菲说：“我报备了，王总让我找程澈补了一份债务偿还申明，我这边出不同意申明，再把股权转让协议还回去，结果就是协议到了刘文胜手里，当时他不让我走，我急着找你就签字了。”
周泊言看了梁菲一眼。
梁菲解释道：“我有录音，被迫签字的好吗？我不可能挖坑自己跳下去。”
微型录音笔梁菲随身携带，本来是用来录和老供应商的谈话，她现在草木皆兵，不敢掉以轻心。
周泊言握住她的手说：“以这样的方式公开我们的关系，让你委屈了。”
被迫公开了和周泊言的关系，还是这样不体面的方式，她在职场里的话语权，影响力会被削弱，削弱的方式也很简单，今后的风向不可避免走向供应链管理不管取得什么样的成就，一定是因为周泊言在托举她，给了资源、机会和平台，跟她本身的才华能力没有太大关系。
当看清楚了这些规律和套路，梁菲反而不再敏感，“只要可以扭转供应链局面，这些不算什么，有本事当着我的面说。”
梁菲又说：“刘总口口声声说代表公司，我不知道他的计划是什么，总觉得他……”
周泊言说：“他想取代我？”
梁菲点点头。
周泊言略作沉吟，说：“执行总裁轮值制度，刘文胜找程金鸣合作，程金鸣一直想让半导体事业部独立运作上市，提名杨君任轮值执行总裁，刘文胜没机会，最多让你离职拿回供应链中心，杨君倾向拆分事业部的主张对有独立运营野心的总经理有吸引力，这样才能形成利益同盟，在股东大会占据优势。”
利益焦点集中在杨君身上，梁菲说：“杨总会同意吗？”
周泊言并不想让梁菲担心，只说：“放心吧，我和杨君是好兄弟。”
真正涉及到重大分歧，兄弟两个字管用吗？梁菲正要说话，走廊那头走过来一个头发半白，穿着再普通不过的衣服，气质沉稳朴实的中年男人，五官脸型细看和周泊言有几分相似，周泊言站起来说：“爸。”
周泊言没有主动介绍梁菲身份，梁菲刚被迫在公司公开和他的关系，他不希望再给她压力。
梁菲下意识跟着站起来，周父看到梁菲，面带微笑，优先进行商务社交，“梁总，你也在这里。”
梁菲在双月供应商质量评级会议上见过周父，原来并不知道周父和周泊言的关系，梁菲主动伸出手说：“你好，周叔叔，我是周泊言的女朋友。”
女朋友，这个身份算是梁菲的主动公开承诺，两人在一起多年，从来没有真正打开，融入彼此的社交圈。
她和周泊言既是合作伙伴，也是亲密的爱人，他们有共同的目标、理想、利益和爱，她要和周泊言并肩站在一起，光明正大，无所畏惧。
周父看着梁菲，目光回到周泊言身上，周泊言点点头，“梁菲是我的女朋友。”
周父拍了拍周泊言的肩膀，微笑不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三个人先回到住院病房，找个方便的地方说话，坐在沙发上，周父先开口：“梁菲，压力大不大？”
梁菲说：“挺大的。”
周父说：“压力大的时候做点什么？”
梁菲说：“继续工作吧，有时候也跑步。”
周父说：“身体最重要。”
周父又看着周泊言说：“我看你没什么问题，不能出院吗？让我跑一趟干嘛？”
周泊言无语，他打电话明明说的是出了点小车祸让周父不用担心也不用过来，改天有事找他，来都来了，他也不客气，“要观察一下，明天出院，有事请教您。”
周父说：“什么事？”
周泊言：“记不记得八年前，大源科技供应链SRP系统升级，我请您做间谍那次，证据还在吗？”
周父说：“你终于想起来了，这钱你一直没给我。”
周泊言笑说：“现在不给您也不行了。”
梁菲不知道这事的渊源，周泊言给梁菲解释，当时大源科技SRP系统升级，所有的供应商都要重新进行分级评定，大源科技供应链上管理利用这事搞钱，当时的采购总监送进去了，后来随着大源科技在股票市场上一路走高，原始股票分批次解锁释放出来，审计的监督审查，供应链贪腐情况有所好转，周泊言没有再深究，现在也许用得到，当然这是最差的情况。
聊完正事梁菲把工作上的心事收起来陪着周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周父说家里养了只羊驼，问梁菲喜不喜欢小动物，梁菲说小时候也养过一只羊，去乡下玩路边捡的，捡到的时候全身好多蜱虫，她用镊子一个个清理干净，一放假就带去郊外吃青草，养的又白又胖，摸起来像棉花，一点都不掉毛，晚上睡觉都要抱着，周父听的直乐呵，他现在让羊驼睡在床边，周泊言一脸嫌弃，这两个人真是一点都不嫌臭，梁菲说她养的那只羊可聪明，从小抱着它去卫生间，长大了要便便会咬她裤腿，周父边听边笑，看了周泊言一眼。
周父养只羊驼还被儿子嫌弃，难得聊的投机，也没问梁菲求学工作经历，家庭背景，周泊言站在旁边陪着听，什么话都没说，只笑看着周父和梁菲。
第134章 理想和情怀
供应商大会结束后杨君回到公司,进了地库看到周泊言的车位还空着，他绕过去停到旁边，下车关门整理衣服,车窗玻璃倒映出他的脸,他刚剪了个头发,两边削短,打了点发蜡，显得很年轻,忽然想到十九岁的自己。
大一接了个工控系统的活,他和周泊言在校外出租屋里连着搞了三天三夜，打了鸡血一样,写完PLC做完硬件第四天早上从房间里出来,一点都不困，两个人走了一两公里买了牛肉饼胡辣汤，蹲在路边一边吃一边聊，大冬天早上六点零下10度,越聊越兴奋，一个说的出神，一个听的入迷,就像两个加湿器喷着白雾。
少年人不知道天高地厚,发誓要做世界上最好的工控系统，当时视野、格局、审美、认知各方面局限，还没定位到智能工厂赛道。
结果把东西交付出去就打了脸,客户说我只要A，你给我ABC，BC的钱你说我付还是不付，客户给的钱成本都不够,吃了两周泡面。
周泊言说要创业，杨君第一个赞成，要找不傻逼的客户，公司创立初期实行过总经理轮值制度，谁有空谁是老板，公司第一款自研产品AGV小车，产品定位的时候就出现分歧。
杨君说：“我们要做高端精品AGV小车。”
周泊言说：“现在国内电子厂不需要高端精品AGV小车，只需要能走位送货的AGV小车。”
杨君说：“我们这帮人聚在一起是为了做能走位送货的AGV小车吗？”
周泊言说：“首先要做出客户需要的产品，你做出一百分，客户只需要六十分，剩余四十分只是在浪费时间，精力，资源，不要把你的技术理想主义凌驾在商业逻辑上。”
杨君说：“我们明明可以做一百分却要去做六十分，只会让我觉得工作没有意义，难道创业仅仅是为了赚钱吗？”
周泊言皱皱眉，真想把公司账户余额贴到杨君脸上，“商业价值重要还是工作意义重要？”
杨君脾气上来了，“工作意义对我很重要。”
周泊言说：“有多重要？”
杨君拔高声音说：“你问我有多重要？你觉得有多重要？我以为我们志同道合，我理解你的理想，你欣赏我的情怀。”
都上升到这个高度了，周泊言还能说什么，“行，你做，产品线分高端型和经济型，钱的事我来想办法。”
后来这款AGV小车经济型快速占领市场，高端型销量不好，只能用作公司融资，争取高校研发合作项目的门面，这事之后大家都同意不再进行总经理轮值，周泊言担任总经理做战略布局和商业决策。
公司进入半导体赛道也是为了让杨君的技术理想主义找到试验场，周泊言太了解杨君了，只不过越往前走越明白技术理想太贵了，每年净亏损两亿，周泊言力排众议用公司的钱养半导体事业部，能支撑多久？
杨君到从地下车库进电梯厅回到半导体事业部大楼，推开门，周泊言背对着门口站在窗户边，一点都没看出哪里出了车祸。
杨君愣了片刻，走进来，“周老板，你回来了？供应商大会把我们折腾得够呛。”
周泊言转过身，看着他，“刚回，是吗？辛苦了。”
杨君说：“刚在地库没看到你的车。”
周泊言说：“我坐梁菲的车回来，老张放假。”
杨君说：“哦，喝什么？”
周泊言说：“不喝了，你最近忙什么？”
杨君说：“7nmCCP刻蚀设备立项。”
周泊言说：“现在都到什么程度了，要商量商量吗？”
杨君说：“团队搭建出来，验证平台方案设计完成，部分长交期硬件内部订单已下，预计两年内完成样机。”
周泊言说：“哦，有客户了吗？能进入量产吗？7nm国产CCP刻蚀设备市场天花板在哪里？两年时间的总投入是多少？”
杨君没说话，周泊言想聊什么他很清楚，这么多年兄弟不可能不了解。
周泊言说：“你总得让我知道要给你准备多少钱。”
杨君说：“公司上市募集的资金一大半被半导体事业部烧掉了，我知道最初是你说服董事会成立半导体事业部，也是你力排众议持续烧钱养半导体事业部，正因为如此，你还要支撑半导体事业部多久？为什么不让半导体事业部去市场上公开募资？”
周泊言说：“是啊，为什么呢，因为我他妈傻逼，明知道半导体事业部产品的商业逻辑有问题，还要用钱养你的技术理想，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杨君说：“你傻逼还是我傻逼，你不就是觉得我玩不转资本市场，用业务增长和国家项目补贴的虚假繁荣上市，等到市值推高，资本撤退，只留下一堆杠杆和一家没有实际盈利能力的公司，很快被市场抛弃。”
周泊言说：“既然知道还要和程金鸣搞在一起，你是不是脑子有病？钱对你来说很重要？”
杨君说：“我有病就你没病，钱当然很重要，你知道要烧多少钱吗？你还能让我烧多少钱？”
周泊言说：“该你操心的时候不操心，你他妈在大源科技就没有作出过一款商业价值高的产品，你现在问这些问题不觉得太晚了吗？想这么多干嘛，你就一意孤行下去，靠你的理想主义走到底，总能走出一条路。”
杨君脾气上来了，“我怎么能不想这么多，你不知道自己股权比重下降，搞什么供应链管理革新，一堆人对你有意见，马上要被踢出执行总裁吗？”
周泊言说：“那好啊，正好让你来做执行总裁，半导体事业部成立子公司独立上市，你唯一的出路就是上市套现天天坐家里数钱，四十五岁退休，半辈子玩了一堆高端产品概念，没法落地屁用没有，自我感动为行业做贡献了，你做啥贡献了？就是一资本赚钱工具，行业缺了你都得放鞭炮庆祝。”
杨君面子上挂不住，气得不行，脸红脖子粗吼道：“你他妈算什么兄弟？一天到晚就知道打击我，一点都不了解我，你现在自身难保还好意思教训我。”
周泊言都快气笑了，“你今年多大？还需要人哄你？”
杨君放狠话，“你给我等着，股东大会见。”
周泊言回到执行总裁办公室，坐在沙发上休息，头往后仰，手握成拳放在额头，胸口还是痛，头晕，身体很累。
目前的局面还不至于失控，只不过到底怎么处理，是件麻烦的事，刘文胜可真是给他出一道难题啊。
周泊言想了想给程金鸣打了一个电话，程金鸣很快接通了电话，“喂，周老板。”
周泊言开门见山，“只要杨君同意，我可以让半导体事业部成立子公司独立运营，公司内部管理的事情你就不要参与了。”
程金鸣说：“要是我不同意呢？”
周泊言说：“相信我这是最好的条件。”
程金鸣顿了顿说：“我当然相信你。”
挂了电话周泊言让薇薇安召开临时股东大会。
周泊言回家休息了两天，中间去了一趟医院看车主，顺便复查胸腔积液，已经完全恢复，股东大会在第三天下午，周泊言才回到公司。
从主楼过去廊桥上碰到了刘文胜，刘文胜神色自若走过来，“周老板，回来了？”
周泊言很有耐心，“回来了，刚去医院看了老孙。”老孙是灰车车主。
刘文胜拿紧了保温杯，“老孙是谁？”
周泊言看了他一眼，“我们的车件供应商工人。”
刘文胜极有耐心说些没有营养的废话：“周老板关心老供应商，有些老供应商去大会想了解公司最新管理政策保护自己权益出发点可以理解，但这样的行为坚决反对。”
周泊言说：“是吗？这些供应商不是有组织有目的的闹事吗？”
刘文胜说：“不可能吧，对你有意见倒是真的，大家都觉得你揽权独断。”
周泊言说：“我听说了，你用这个理由说服了老黄他们。”
刘文胜说：“还需要我来说服，梁菲在供应链的做法，大家都看得到。”
周泊言说：“供应链管理革新势在必行，粗放型经营管理没有出路，你也答应过我会全力支持，你和梁菲有分歧，我调整了组织架构，不让你为难，这些都和你商量过，你还有什么不满？”
这句话一下子点燃了刘文胜的怒火，“算了吧，有些事你我心知肚明，你早就把供应链问题算在了我头上，先把梁菲弄到运营中心削我的权，然后把供应链拆分出去，现在连一个梁菲都要跟我平起平坐。”
周泊言说：“你说我对你不满，你怎么不说你背后搞的那么多小动作，供应链塞进来多少你的亲朋好友，运营中心和事业部关系这么紧张，你没有责任吗？把梁菲调到运营中心，你要是能和梁菲配合好，也不至于弄成现在这副局面，你非但没有容人之心，还要变本加厉，步步紧逼。”
刘文胜退无可退，“说这么多废话干嘛，股东大会见分晓。”
说话间已经到了会场，周泊言一走进去，股东纷纷站起来簇拥过来向他打招呼，刘文胜远远看着周泊言意识到风向似乎不在他这边。
他这两天给程金鸣打电话，接电话的人是岑曦，他问程金鸣去哪里了，岑曦说程金鸣在休假一般不接电话，有什么事她会转告，刘文胜想和程金鸣交流下股东大会的看法，保证彼此站在一条线上，隔着岑曦怎么说话？只能说漂亮的废话，让程金鸣休完假联系他，结果一直没有联系他，这次股东大会，程金鸣也没来。
周泊言神色平静在主席位坐下，其他人各自落座。
王赫赫宣布股东大会正式开始，第一项议案是实行执行总裁轮值制度。
第135章 股东大会
讨论执行总裁轮值制度议案前,先讨论执行总裁的罢免。
而执行总裁的罢免和任用梁菲担任供应链中心总经理直接关联。
梁菲是否涉嫌重大贪污受贿？
梁菲是否和执行总裁存在非工作关系？
梁菲是否受执行总裁指使转移公司资产？
梁菲是否有资格担任供应链中心总经理？
梁菲担任供应链中心代理总经理期间是否对公司造成重大损失和负面影响？
关键证据是股权转让协议，梁菲和周泊言亲密关系申明，老供应商负面舆论证词,梁菲作为当事人出席了股东大会,随着众人落座。
杨君最后一个进来,冲着大家微笑颔首,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董事会监事许元霖拿出一份股权转让协议说：“梁总，经过会计事务所核实,这份股权协议价值超过五百万,涉嫌重大贪污受贿，这份协议是你本人签字？”
梁菲站起来说：“是。”
许元霖说：“你和执行总裁周总是否存在非工作关系？”
梁菲说：“周泊言是我男朋友。”
许元霖说：“周总是否指使你转移公司资产。”
梁菲说：“没有。”
许元霖说：“你觉得你为什么能担任供应链中心总经理？”
梁菲说：“机遇、才华、能力、心性。”
许元霖说：“你怎么看待你担任供应链中心总经理期间,部门员工离职率公司断层第一,老供应商去供应商大会现场造成负面舆论？”
梁菲说：“尽我所能扭转供应链局面，提高供应链核心竞争力，忠于职责，忠于自我,我无愧于心。”
股东们已经知道这份协议，周泊言和梁菲的“不正当”关系，听到核实的金额,梁菲的回答,还是非常吃惊，如果梁菲贪污受贿被坐实，周泊言难以避免被指向转移公司资产。
几个大股东倒还沉得住气不说话,小股东议论纷纷，岑曦今天代表程金鸣来参加会议，从梁菲进来开始，她一直在观察梁菲,她很难压抑内心的好奇，她很想知道和周泊言保持不正当关系女人是什么样，私下传闻的不正当三个字让她勾了勾唇角，周泊言什么人需要保持不正当关系，这种年少成名的男人内心有多骄傲，根本不愿意用社会身份、金钱、权力来交换女性资源。
平心而论梁菲不是艳光四射的大美女，外貌背景履历各方面不如她，只不过在股东大会上，被当众指认贪污受贿和非工作关系，梁菲的表现太刚了，坦然、无畏、无愧，甚至还有一些风度，音色澄净，神情平和，同为职场女性，难免有一些惺惺相惜。
她从小到大一路赢上来，只有周泊言让她感到无比挫败，想过到底要多优秀的女人才能和周泊言站在一起，她不否认梁菲的优秀，但她在梁菲面前依然能看到自己的优秀。
不由得让她想起小时候爸爸带着踢足球，爸爸说你知道为什么爸爸每周花这么多时间陪你踢球吗？岑曦说因为我喜欢踢球，爸爸说对，你喜欢当然重要，最重要的是你要从体育竞技中明白人生无常的道理。
此时此刻，岑曦忽然明白了这个道理。
岑曦开口道：“董事会怎么拿到这份股权转让协议？”
旁边股东说：“不用管怎么拿到，证据放在面前当事人也承认了，还有什么问题。”
岑曦说：“有没有问题要了解全部事实，你急什么？”
刘文胜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拔高了声音说：“大家安静，除了证据，我们还有证人，供应链中心助理小陆亲耳听到梁菲和供应商关于这份协议的对话。”
梁菲配合地说：“小陆确实是证人，这份股权架构协议我打算退回给供应商，让小陆寄回去，没想到到了你手里。”
梁菲把被迫签字的录音提交给财务，王赫赫来找过她问协议怎么到了刘文胜手里，除了她只有小陆经手了，梁菲猜测是小陆转交给刘文胜，王赫赫听完说他来查，又和她同步了供应商大会的情况，梁菲仔细想过之后更新了淘汰供应商解决方案，提交给周泊言。
刘文胜打断梁菲，“你现在想讲故事已经来不及了。”
“请大家保持安静，”许元霖高声道，继续提问：“既然股权协议上你签了字，构成贪污受贿嫌疑，你承认和周泊言的非工作关系，我再问一遍，是不是周泊言指使你转移公司资产？”
梁菲冲刘文胜笑了笑，对许先霖说：“我承认签字，也承认周泊言是我男朋友，但是无法构成贪污受贿嫌疑，周泊言更没有指使我转移公司资产，我申请提交补充证据，其一，这份股权转让协议已经向财务报备，供应商用来偿还债务，我没有同意，让供应链中心助理小陆寄回，却到了刘文胜手上；其二，我被迫签署协议，有录音为证。”
刘文胜暗道不妙，脸色一紧。
梁菲转头看着刘文胜，“说实话我只是隐约觉得有人要利用这份协议做文章，没想过你会花这么多心思布这么大局，又狠又准，先是制造车祸让执行总裁无法参加供应商大会，鼓动老供应商闹事，以审计的名义向我施压，明知道我担心周泊言的安全，以他出车祸的消息胁迫我签字，利用执行总裁不在场操控舆论，让股东和高管站在你这边，你的故事很有煽动性，如果我不是当事人，也会宁可信其有的，可惜假的就是假的，我没有做任何损害公司利益的事情，周老板利用我转移公司资产自然子虚乌有。”
股东们再次震惊，讨论声一片。
“这是什么意思？刘文胜诬陷？”
“到底谁是假的？”
王赫赫站出来说：“梁菲的股权转让协议已经向财务报备，录音内容也显示刘文胜让梁菲当场签署这份协议。”
刘文胜毕竟是老江湖，梁菲拿出证据，他猝不及防有些失态，马上镇定下来，反驳王赫赫，“谁不知道你和周泊言穿一条裤子，财务中心说的话一句都不能信，你们伪造了证据，大家想想，周泊言为什么要把供应链管理交给一个没什么经验的年轻女人，无非是好操控，谁能相信他没有私心，大源科技是他周泊言的大源科技，还是全体股东的大源科技？”
刘文胜一番喊口号式的鼓动，也有不少股东觉得说的有道理，对股东来说任何损害公司利益的事，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梁菲待要反驳，李西廷忽然开口问道：“股权转让协议签字以后进行股权变更登记和税务申报了吗？”
梁菲说：“没有。”
李西廷朗声说：“股权转让协议没有进行股权变更登记和税务申报，不能构成法律意义上的贪污受贿，现在的逻辑和证据，刘总和王总各执一词，既然都不能采纳，我们还是回到梁菲在供应链管理的成绩上来，我可以告诉大家，梁菲在供应链作出的业绩是实打实的，有供应链核心指标数据为证，把供应链上下折腾一遍也是实打实的，做成事的人大多毁誉参半，梁菲第一次参加股东大会，我向大家介绍一下梁菲，我认识她的时候她才35岁，刚毕业，我去现场招聘注意到她，做事情非常用心，梁菲在新顺集团做过三年海外业务拓展，在SOLA做过两年供应链管理，回到大源科技做了半年电子事业部总助，现在电子事业部的运营平台是梁菲的业绩，去年供应链出现重大问题，梁菲临危受命，梁菲是非常优秀的职业经理人。”
李西廷的电子事业部业绩和利润都在持续增长，今年表现亮眼，实力说话，他这一出来担保，股东也在摇摆不定了，现在是谁说的都有点道理。
汽车事业部黄总说：“周老板全力扶持，谁去供应链都能做出一点业绩，更何况现在这种剑走偏锋的做法，把老员工和老供应商置于何地，大源科技的形象声誉有没有受到影响？”
股东又开始讨论梁菲折腾供应链造成的负面影响。
王赫赫摆摆手示意说：“大家不用急，到底谁让大源科技声誉受损，我们还有证人。”
刘文胜明显不信，“你还有什么证人，磨叽什么。”
王赫赫看向门口，嘉士德的张总、小陆从会议室外面走进来，朝大家微微颔首。
王赫赫说：“小陆，你和大家说一下，股权转让协议是怎么会到刘文胜手里。”
梁菲看着小陆走进来，低着头，谁都没有看。
小陆说：“是我转交给刘总。”
王赫赫说：“为什么？”
小陆说：“因为每个人都有举报贪污受贿行为的责任。”
王赫赫把一些照片交给现场股东，“梁菲让你把股权转让协议快递出去，你去了保安室，恰巧接到一个电话，把快递拿了回来，转头把股权转让协议拿到四楼给了刘文胜，为什么？你接到了谁的电话？你在公司多年不会不知道，按照公司流程，要向财务举报贪污受贿。”
小陆说：“刘总以前管理供应链中心，有什么事第一时间想到找刘总。”
王赫赫摇摇头，“你没有说实话，让我来告诉你，是因为你和刘文胜……”
小陆脸色变白，忽然拼命摇头，不让王赫赫继续说下去，拔高了声音道：“没有原因，是我讨厌梁菲，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才没有把快递寄出去，举报她贪污受贿。”
刘文胜脸色微变。
王赫赫说：“所以梁菲让你把股权转让协议寄回给供应商，你没寄？”
小陆说：“是。”
王赫赫说：“还有没有其它供应商贿赂梁菲？”
小陆说：“有很多被淘汰的老供应商找梁菲行贿。”
王赫赫说：“有贿赂事实吗？”
小陆说：“没有。”
王赫赫说：“你知道你以上行为是在诬陷梁菲贪污受贿？
小陆说：“知道。”
王赫赫说：“好，你可以走了。”
刘文胜气急败坏道：“王总，恐吓诱导一个小姑娘，真是好本事。”
王赫赫说：“有没有恐吓大家看得到，不如我们先听完张总为什么没有收到邀请要去参加供应商大会？”
第136章 坏消息
张总走过来面对大家,冷冷地说：“我们这些老供应商没有利用价值了，被一脚踢开，你们这些大企业一点良心都没有,我就是想看看你们怎么道貌岸然地说出要扶持供应商发展。”
现场最了解大源科技供应链管理历史的高管要数周泊言和刘文胜,两个人的身份和立场都不会站出来,王赫赫没管理过供应链,李西廷更没有，现场这种情况,梁菲站出来资格不够,首先就不尊重老供应商的合作历史。
周泊言看了一眼梁菲，正要说话,角落里的杨君站了出来,在刘文胜加入团队之前，他管过一段时间供应链，“你这么说就过分了，周老板十几年前就劝过你转型做附加价值高的产品,这么多年你还是几张机床几个烤炉，你自己不肯，怨得着公司吗？供应商大会说的很清楚,供应链竞争充分化数据化,要是你做的东西比人家厉害没话说，可是你行吗？你不行，你不求发展,大源科技几千号员工，几万家供应商要发展。”
张总冷笑了一声，“你现在是完全忘记大源科技还是小公司的时候，你们的货别人不肯做,只有我看着你们年轻人创业不容易，不管多难多急，几个货都给你们做出来。”
杨君说：“老张，就是因为十几年的交情，公司没有那么简单粗暴的处理，解决方案你也看到了，给了你们一个月的时间，好聚好散吧，供应商大会闹事就算了。”
张总说：“你给我说清楚什么闹事，什么算了，不是你们鼓励我们去面对面解决问题吗？”
杨君说：“谁鼓励你们？”
张总指了指刘文胜说：“不是刘总吗？”
说着转身看向刘总，众人的目光也随之转过去。
刘文胜正在旁边看热闹，话题忽然850度大转弯，转到自己身上，神色微变，顿时急了，“谁鼓励你去了，你说话要有证据。”
张总说：“看来刘总是忘记了，那天我们站在车间里聊天，小工厂可没那么讲究，车间里都是摄像头，我把视频带过来了，你还记不记得你答应我什么？”说着就要把手里的U盘递给监事许元霖。
刘文胜神色逐渐激动，“我答应你什么了？我什么都没答应，那是骗你的……”
说完发现不对劲，一会议室的人都看着他，张总冷冷地看他一眼，“我就知道你是个小人，也别怪我不讲义气，你这个人答应的事情从来没兑现过，杨君说我不转型，我是不是找过你好几次，问你意见，你呢，每次都拿话搪塞我，你怂恿我去供应商大会闹事，你当我傻吗？现在都是你自找的。”
刘文胜大感羞辱，又气又急，走上前一把抓住张总的衣服，张总一把反手抓住刘文胜衣领，座位旁边的两个人马上站起来把两个人架开，两个人隔着空气互相拳打脚踢，闹了半天重新坐回位置。
至于张总U盘里有没有视频已经不重要了。
张总解决完刘文胜的事情，整了整衣服，也不坐下，颇有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今天既然让他来了，旧账新账有一笔是一笔，算的清清楚楚才行，继续和杨君说：“一个月的时间你当打发叫花子呢，我上哪去找客户？厂里几十号人等着吃饭，你让我怎么办，我就见不得你们一副宽宏大量的嘴脸，做了没良心的事还想要好名声不可能。”
杨君最烦受人威胁，也没客气，“行，你要是觉得一个月没必要，今天就把你从系统中清理出去。”
张总愣了愣，脸色铁青，显然气坏了，手开始微微发抖，一口气堵在胸口，“你……”
只说了一个字，从会议室里缓缓走了出去，留给股东一个背影。
会议室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周泊言说：“杨君，你去把老张请回来。”
杨君：“……”
为什么是我？我不要面子吗？
杨君站起来追了出去，刚创业的时候几个大学生，机加工厂商都是社会上老油子，没少被坑，也只有老张看他们年纪小反而帮衬着，想想以前的交情，也算同甘共苦过。
老张走的急，这个会议室靠近楼梯，上了楼顶停车场，背着风口，手发抖，摸出打火机点烟半天没点着。
杨君从兜里掏出打火机点着凑过去，老张没说话，也没抬头，就着火点着深深吸了一口。
杨君也点了一根陪着抽，缓了缓语气，“老张，对不起啊，我今天说话冲，说的都是气话，你别放在心上，你是看着我们一步步走过来，大源科技从小公司变成现在这个规模，闹成这样我们都不好受。”
老张冷冷地哼了一声，“别跟说这些，想哄着我，好聚好散，有意思吗？”
杨君说：“你是为大源科技初期的发展做出过贡献，但是你也拿到了该拿的，这么多任采购总监，自带了多少新的供应商资源，你都稳稳的和公司合作这么多年，你觉得要是没有周老板看着，你会在供应链这么多年吗？你自己想一想是不是，不多说，别人我不管，你的事我替你办，跟我回会议室。”
老张抽完了一根烟，慢慢抬起头，看着杨君。
杨君不退，迎着他的视线。
会议室里。
周泊言走到主席台上说：“各位股东，真真假假，事情到底是怎么样，我相信大家心里有数，梁菲是我女朋友，作为供应链的负责人，她尽职尽责，没有可以指摘的地方，她顶着巨大的舆论压力扭转供应链局面，我认为非常了不起，至于淘汰供应商方案，还是有不够完善的地方，让梁菲来给你们解释吧。”
周泊言的视线穿越众人，视线在空气中交汇，梁菲点点头，站起来，走向主席台。
梁菲说：“大家好，我是梁菲，供应链中心负责人，向大家汇报最新淘汰供应商的方案，张总代表了几百家老供应商的现状，这些供应商在大源科技还是个小公司的时候开始和大源科技合作，去年大源科技大面积物料延期，张总带着厂里的工人，白天黑夜加班赶物料。”
闹哄哄的股东大会顿时安静下来，刚才还在风暴中心的主角，现在已经带着一股镇定人心的力量和股东讨论淘汰供应商方案。
梁菲打开了投影仪，屏幕上播放了大源科技合伙创始人团队和张总的合影，大源科技一开始产品数量少难度大，大公司不接，小公司做不了，张总亲自上机床进烤炉一道道工序做出来。
后来大源科技规模迅速扩大，供应商也越来越规范，张总的公司只能做大公司不接的活，在大源科技供应链出现问题的时候进行替补，张总公司这么多年没什么变化，不仅仅是规模没什么变化，张总老家带出来的人也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些人，从少年变成了中年，说是公司，更像是家庭式的作坊。
梁菲说：“各位股东，这些老供应商对大源科技的发展做出过巨大贡献，现在这些老供应商不能在市场竞争中胜出，被淘汰了，我们是放弃他们还是尽可能地帮助他们？我的提议是为这些老供应商提供两年低息贷款，让老供应商找到新的客户，让他们平稳度过这段困难时期。”
会议室里很安静，股东对这个提议很沉默。
梁菲讲完PP一回头刚好看到张总和杨君站在门口。
梁菲退出了会议室，把会议室的门关上，让杨君进去，她陪着张总聊了几句，又送张总出了公司，因此也不知道会议室后来发生的事。
门刚被关上，就闹翻了天，今天的股东大会本来是为了执行总裁轮值制度议案，一轮轮讨论下来变成了讨论淘汰供应商方案。
要让股东掏钱平息淘汰供应商的负面舆论，一到真要掏钱的时候，负面舆论也没有那么负面了，巨大损失也没那么巨大了。
最后执行总裁轮值制度议案没通过，淘汰供应商方案更新也没通过。
刘文胜这次出手蓄力已久，拉拢了不少股东，有些股东看到会议的情况虽然怒其不争，但总要有这样一个角色，要不然周泊言岂不是只手遮天，因此也没有人提议处罚刘文胜。
王赫赫准备宣布结束会议，刘文胜忽然站出来说：“大源科技禁止上下级恋爱关系，我有没有说错？”
全场的目光又都看向他，没人回答。
刘文胜说：“安娜，请你告诉我大源科技是不是禁止上下级的恋爱关系。”
安娜说：“刘总，这个问题和今天的议案没有关系，如果你想知道，等会议结束。”
刘文胜发起最后一击，“当然有关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大源科技禁止上下级恋爱关系，而供应链中心总经理直接汇报给执行总裁，周老板，你要亲自带头违反公司规则吗？”
梁菲送走张总，回到会议室，股东大会已经结束。
会议结束第一个按捺不住冲出来的是岑曦，岑曦打电话给程金鸣，“好消息和坏消息你先听哪一个？”
程金鸣说：“还有坏消息吗？”
岑曦说：“有，周泊言主动向董事会申请不再担任执行总裁。”
程金鸣听到着实吃惊，资本要赢就要和赢家站在一边，他这一票可是要投给赢家，“咱们站错队了？你详细和我说现场情况。”
岑曦详细汇报后说：“也不算站错，刘文胜不行，他输了，执行总裁轮值议案没通过，但是大源科技内部禁止上下级恋爱关系，所以周老板提出了申请。”
这说法简直儿戏，程金鸣想了想说：“你太小看周泊言了，他这是以退为进。”
周泊言在给股东施压，一直以来周泊言的强大，给了股东很多信心，不少股东崇拜他，支持他，却也忌惮他，怀疑他，被刘文胜钻了空子联合部分股东和高管，让梁菲站在众人面前被审判，周泊言能咽得下这口气？刘文胜变成了跳梁小丑，杨君明摆着站在周泊言一边，谁还能承担执行总裁的重责？股东大会不仅不能同意他的请辞，还要为他解释规则，改变规则，别人不知道程金鸣可是很清楚周泊言和梁菲的亲密关系远早于上下级关系，法理都要讲人情人心，何况办公室规则。
第137章 幸运
梁菲看到众人从会议室里出来,掉头准备回供应链中心，跟着大部队走到廊桥的时候，她看着李西廷的背影,去了李西廷办公室。
李西廷还是让助理给她送一杯焦糖玛奇朵,“有事？”
梁菲说：“我……”
李西廷说：“不用解释,你从电子事业部去供应链中心我从来没有当作背叛,这对你来说是机遇，你也发挥出了该有的水平,我在股东大会上的发言不是对你的偏私,而是客观公正的评价。”
梁菲没有说话。
李西廷说：“周老板直接任命你为生产计划部总监时想收回事业部人事权，有抽调事业部团队支援供应链的计划,最后却没有这么做,你觉得我会不知道为什么吗？周老板是什么样的做事风格？你是什么样的做事风格？你在供应链做的管理改善，需要老板极大的信任，你为扭转供应链局面拼尽全力不辜负他的信任，对企业来说要找到长期发展,共同进退的职业经理人有多难，周老板有你这样的女朋友是他的幸运。”
梁菲说：“李师傅，你和我说这些是因为我和周泊言关系公开之后对我的负面影响吗？”
李西廷说：“我和讲这些是要让你明白,你不仅是你自己,也代表了我们这些职业经理人和民营企业找到一条共同发展道路的意志和决心，至于你们的私人关系，我认为不会影响你的决定,也不需要在乎负面舆论，不是吗？”
全面需求管理正式上线，供应链开启三化时代，数据化、竞争化、国产化。
梁菲早上到公司先审批重要流程,快速浏览责任小组汇报上来的全面需求管理问题日报表，再查看当日会议安排。
早上有两个内部会议，汽车事业部讨论国产化计划，黄总找到梁菲说汽车事业部出于质量安全和风险考虑有部分工业部件不赞成国产化，梁菲说质量安全和风险让质量部门来判断和决定，国产化数据的指标定在这里，两边没谈妥，只好组织一个三方会议来讨论。
第二个会议是汪鑫团队的问题，供应链国产化对汪鑫团队影响最大，国外的工业部件占比很高，工作量变大，汪鑫提出来团队要加人，团队招聘名额年初规划的已经用完，梁菲只能和汪鑫一起看具体的工作安排。
股东大会的事对梁菲来说已经过去，重新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
中午在食堂碰到了乔明语，乔明语远远看到她打招呼，她走过去，乔明语笑看着她。
梁菲摸了摸脸，“干嘛这么看我？”
乔明语抱住她的手臂，“那不得看看老板女朋友长什么样？”
梁菲求饶，“乔姐别搞我。”
两个人走到吃面条的队伍里，乔明语说：“现在办公室都在讨论你们俩，听说老板亲自违反公司禁止上下级谈恋爱的规定，主动向董事会请辞，太帅了吧？”
梁菲本来排在乔明语前面，听到这话，转过头看着乔明语。
乔明语被看得莫名，“怎么了？”
梁菲说：“周老板怎么会因为和我的恋爱关系作出这样的决定？”
乔明语愣了一下，“说的也是，只不过大家沉浸在你们的浪漫爱情叙事里，这样的八卦比较有意思嘛。”
梁菲把手里的托盘塞给乔明语说：“你先吃，我有事。”
公开她和周泊言的关系，她觉得周围人对她的态度是有一些变化，比如部门培训计划，正常要让助理内部汇总需求和意向后和人事部沟通，助理小陆离职了，新助理没到位，她没时间专门跑一趟，打算发邮件沟通，安娜先来办公室找她，要知道两个人不同楼栋，但真正涉及到工作主张，部门权责划分等重大利益上，大家都不会轻易让步，这样的合作姿态，反而让梁菲多了很多无形的压力，要花时间回应额外多出来的态度。
梁菲的办公室和周泊言的办公室在不同楼栋不同楼层。
周一高管例会周泊言视频参会，她还在熟悉周泊言的工作风格，日常汇报比较谨慎。
梁菲没有和周泊言住在一起，上周五临时去出差了。
周泊言没有特意和她说，因此也不知道周泊言申请不再担任执行总裁。
只是好像周泊言给她发信息的频率高了一点。
周泊言在上海机场，给梁菲发信息。
「去旧金山看项目。」
「和老胡一起去。」
「过几周回来。」
梁菲这边在开会，全面需求管理上线后集中爆发了一些问题，软件本身还有bug，供应商的数据问题，前端数据的问题，不同事业部有一些定制化的需求，责任小组在汇报，她快速回了信息。
「哦。」
「知道了。」
周泊言一看这信息简直就是领导回复，半点感情也没有，周泊言又发：「你知道我去多久吗？」
梁菲没回。
等到梁菲回信息已经是几天后了。
周泊言看着旁边的胡宇游，“我们沿着1号公路南下去墨西哥玩几天。”
胡宇游看了他一眼，“你怎么这么闲？”
周泊言说：“我退休了。”
胡宇游说：“你疯了。”
周泊言说：“做实业太累了，这个行业二代很少有能接班的，有钱有闲干不了这活，这几天闲下来，感觉不错，看看项目，找找阿斯伯格特征的创业者。”
胡宇游上次和周泊言说创业者阿斯伯格特征理论，周泊言觉得金融圈这些说法挺有意思，他说：“你觉得业内流传的这个说法不靠谱吗？”
周泊言说：“有一定道理，优秀创业者的画像要有一种一定要干起来的执着，这和刻板印象的阿斯伯格特征某种程度重合。”
路过SeaCliff，一段城市与自然最和谐的边界，大片大片太平洋海景独栋别墅，花草景观都有专业人士打理，这些房子感觉不到时间流逝，早上可以沿着悬崖慢跑，开车十分钟就能到市区，社区公园有孩子在踢球，冬天下午三四点，八九岁的孩子穿着短袖短裤，踢球的脚法和技术都非常专业。
周泊言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胡宇游说：“你喜欢小孩。”
周泊言说：“我打算退休回家带孩子。”
胡宇游说：“你得先结婚。”
周泊言说：“有这边房子的房产中介吗？”
胡宇游说：“我问一下，有个朋友住在这边，什么时候带她出来认识一下。”
周泊言说：“她忙着呢，你说你卖传感器，她可能能见你一面。”
胡宇游：“她什么工作啊？供应链？”
就在这个时候周泊言接到了程金鸣的电话，程金鸣问：“你在哪里？”
周泊言说：“美西。”
程金鸣说：“什么时候回来？”
周泊言说：“看情况。”
程金鸣说：“给我地址，我来找你。”
周泊言说：“看项目呢，回来再说。”
程金鸣还能说什么，周泊言强硬起来，他又能如何，周泊言不再是二十岁的周泊言，程金鸣却已经是六十岁的程金鸣，程金鸣希望周泊言强大，却不希望周泊言过于强大，凌驾在所有股东之上，上一次和杨君联合独立半导体事业部，周泊言选择了退让，这一次程金鸣甚至怀疑是周泊言给他挖的坑，既然已经掉在坑里了，程金鸣再有不甘心也得低头把周泊言请回来，当然付出越小代价越好。
程金鸣打电话给梁菲的时候，梁菲正准备打电话给周泊言，刚掏出手机，程金鸣的电话进来。
梁菲接起电话，“程总，您好。”
程金鸣说：“梁菲，股东大会的调查并不针对你，股东也是为了保障集体利益，希望你理解。”
梁菲说：“我可以理解商业的本质是利益，周泊言担任执行总裁多年大源科技股价持续上涨，您的投资拿到了应有的回报，周泊言用业绩保障了股东的利益，却不能理解您和周泊言相识相交多年，会因为一个煽动性的故事就要提议罢免周泊言，并且几次鼓动半导体事业部独立运作上市，挑拨高管团队关系，您没有和大源科技长期发展的意愿，只是把大源科技当成一个赚钱的工具。”
程金鸣说：“你比我想的聪明。”
梁菲说：“是吗？”
程金鸣说：“那你就更应该明白，这是资本的游戏规则，周泊言没有让利益最大化，在半导体事业部这件事上做的非常理想主义，谁在为他的理想主义买单？你在股东大会上说的很好，忠于职责，忠于自我，你觉得投资公司的职责是什么？既然我们可以合作这么多年，已经在一定程度上认同他，但是资本只在于如何更高效的产出现金流，等你脱离实业，站在资本角度自然会明白，还记不记得我给过你建议让你接手周泊言上海的创投公司？”
程金鸣的说法梁菲虽然不认同，却不可否认的拓宽了认知，梁菲平静地说：“谢谢您的建议，您想让我做什么？”
程金鸣说：“我相信你也不想看到周泊言的请辞对你的职业发展造成负面舆论，虽然我们都知道这不是真实原因，但我想也不完全是基于利益的决定，和你相关的舆论，你来管一管，这是站在我们利益一致立场的建议。”
梁菲说：“您让我怎么管呢？办公室规则解释权不在我，况且我并不认为我们的立场一致，至于负面舆论，我希望不是您用来向我施压和道德绑架的手段。”
程金鸣说：“这样的故事总是比较容易满足大众的幻想，只不过付出代价的往往是女人。”
梁菲说：“我理解并尊重我男朋友的决定，您和他的博弈不要试图转嫁到我身上，我不负责在你们之间传话，我也不会被舆论绑架，他不是因为女朋友请辞，而是因为大源科技高管团队必须共同进退，股东不应该插手公司内部管理，至于禁止上下级恋爱关系的规则对您来说是小事，不是吗？”
程金鸣没办法了，梁菲的脾气跟周泊言一样硬，脑子一样好使，只能正面解决。
很好，很干脆，结束通话。
梁菲翻出周泊言的手机号码。
周泊言的信息先进来了。
「图片.jpg」
「下午路过这里。」
「你那边十二点？吃午饭了吗？」
梁菲给周泊言打了一个视频，周泊言那边接起来，背景是BJs红三角白底字，多年前她刚到美国，彭先泽请她和李西廷在这里吃饭，她刚结束和周泊言的约会，有强烈的戒断反应，时过境迁，他们在讨论吃饭。
梁菲说：“你在吃晚饭？”
周泊言说：“吃完了，在看足球赛，你吃了吗？”
梁菲说：“我一会儿去吃，程金鸣给我打电话了。”
周泊言说：“你怎么想？”
梁菲说：“我还没有和你一起工作过。”
周泊言说：“到时候你会发现我有很多缺点。”
梁菲叫他，“周泊言。”
周泊言说：“嗯？”
梁菲说：“你什么时候让我看你留胡子？”
周泊言：“……”
结束通话，周泊言又接到程金鸣电话，程金鸣说我登机了，你在旧金山等我，周泊言说不巧，我打算回国了，程金鸣说我刚上飞机你就走，周泊言说我让你不要过来。
程金鸣说你无视股东对大源科技扩大规模增长速度的预期，我不可能像以前一样信任你，周泊言说你对金钱的热情这么多年没变过可以理解，不过没办法理解你把公司内部管理问题上升到股东大会的决策，程金鸣说我必须承认这个决策的偏激，你到底要怎样，周泊言说你很清楚我想怎样，程金鸣没说话，周泊言说拿出你的诚意来。
第138章 年度总裁奖
2021年8月3日,早上八点半，梁菲收到一封邮件。
经过股东选举，大源科技任命周泊言为董事长。
同时,内部论坛首页飘红新闻,2021年8月3日,行业领先智能制造公司之一大源科技今天欢迎周泊言出任董事长。
“我很高兴周泊言担任大源科技董事长,我们将继续密切合作，共同创造公司的未来。”程金鸣说,“在周泊言的领导下,大源科技实现了长期两位数增长，服务客户的范围和能力也在持续增长,我期待和周泊言的合作,共同谱写新故事篇章。”
梁菲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你好，梁菲，我是岑曦,新桐资本。”
梁菲说：“你好，岑曦。”
岑曦说：“有一份大源科技股权转让协议请你签署。”
梁菲说：“新桐资本转让给我？”
岑曦说：“形式上是这样，实际上来自董事长私人赠予,另外,新桐资本退出一个董事会席位，这个董事会席位在你完成股权转让协议之前为你保留。”
2157年7月份，梁菲被正式任命为供应链中心总经理/SupplyChainGM,职级B10。
2035年1月份，全面需求管理正式上线一年半。
年底，临近春节，过年氛围浓厚,办公室里开始讨论抢车票机票，梁菲收到了好几个休假申请。
还收到了乔明语喊她过去吃饭的信息，乔明语怀孕四个月了，每天的午饭都是家里阿姨做好送过来，有时候少爷也过来送饭，不对，少爷快成老爷了。
乔明语胃口不怎么好，“我吃不下。”
梁菲说：“你孕吐的时间好长。”
乔明语说：“我这是特殊情况，一般12周症状就缓解了，你不要受我影响。”
梁菲诧异道：“我受你什么影响？”
乔明语说：“你和董事长难道没有计划吗？”
梁菲说：“……”
乔明语说：“你喜欢小孩吗？”
梁菲说：“还没想过。”
乔明语说：“你最近好像胖了点。”
梁菲摸了摸脸，乔明语家里送过来的菜，大多甜口带酸，梁菲不挑食，有什么吃什么，最近几个月吃得太好，体重确实增加了。
梁菲说：“我要保持身材，以后不要叫我吃饭。”
乔明语说：“你不要吃主食。”
乔明语又说：“今年你是年度总裁奖的热门人选哎，是不是你？”
梁菲摇摇头，“我不知道。”
梁菲晚上到家的时候，周泊言在卫生间。
她靠着卫生间的门，看着周泊言洗完脸，拿出来剃须膏和剃须刀。
梁菲说：“不用电动剃须刀吗？”
周泊言说：“电动刮不干净。”
梁菲上前一步，打量着周泊言的下巴，“我替你刮吧？”
周泊言透过镜子看她，“你会吗？”
梁菲点点头，剃须刀有什么不会的，“我试试。”
周泊言把剃须刀递给梁菲，微微低头配合梁菲的身高，梁菲挤了些剃须膏在手上，仔细涂在他脸上，胡茬有点扎手，“你的胡子好硬。”
周泊言说：“长得也很快。”
白色的泡沫看起来涂在脸上有点可爱，梁菲的左手轻轻扶住周泊言的脸，右手移动剃须刀，距离很近，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皮肤的纹路，能感受到呼吸轻轻拂过手腕。
慢慢刮到嘴唇周围，周泊言的下嘴唇比上唇饱满一些，唇色红润，梁菲捏着他的下巴，看着逐渐变得光滑的脸，很满意。
终于刮完了，梁菲用湿毛巾擦掉他脸上泡沫，忍不住用手摸了摸脸，皮肤很好。
周泊言捏住她的腰，低下脖子亲她，亲了一会儿，梁菲说：“你先洗澡，我去干点活。”
周泊言说：“干什么活。”
梁菲笑了一下，“万一表彰大会我得到年度总裁奖，我得提前准备发言稿。”
周泊言忍了忍说：“至于嘛，还有两周时间。”
梁菲说：“说明我重视。”
大源科技的员工人数突破两千那年之后，年度表彰大会，只有核心骨干团队和被表彰人参加，规模控制在四百人左右。
梁菲带着十个一级部门总监参加，表彰大会结束后的晚宴供应链中心刚好一张圆桌，但她的座位被安排在周泊言旁边。
周泊言的一号桌按惯例是合伙创始人团队、投资人董事、特别邀请嘉宾、年度总裁奖获得者。
她无法确定她以什么样的身份被安排坐在周泊言身边，去找了安娜，“安娜，我在1号桌合适吗？”
安娜说：“合适。”
梁菲说：“如果因为我是董事长的女朋友，我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合适的安排。”
安娜笑了笑，“当然不是，准备好发言稿了吗？”
梁菲贡献出了专业演技，瞪大了眼睛，表现出了十足的惊讶，眼睛微微泛红，“啊？不会吧？还没有，真的没想到。”
安娜微笑：“还有点时间，快想想一会儿说什么。”
梁菲心情激动，发短信给出差了两个礼拜的周泊言，「我是年度总裁奖获得者！」
周泊言回了很简短的两个字：「恭喜！」
表彰大会开始，按惯例，周泊言先做一个年度总结。
会场灯光熄灭，落地巨幅LED屏幕上显示着大源科技logo。
周泊言从候场区上台，人还没走到台上，会场齐齐站起来，发出了欢呼声，鼓噪声，口哨声，会场热闹非凡。
梁菲在角落里不明所以，周泊言被挡住了，等到周泊言走到大屏幕前试了试话筒示意大家落座保持安静，她才看清楚。
周泊言留着逆天的络腮胡，从鬓角一直到下颌线，清晰的折角，浓密又性感，超级帅。
梁菲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上扬，笑的脸都僵了，周泊言留胡子太好看了，一直盯着他看，脸开始发烫心情美的冒泡，泡泡漂浮到心口，里面有一只土拨鼠在尖叫，这算惊喜吗？算的吧？捏着手机的手一直在出汗。
她本来坐在会场的角落，挪到了前排，打开手机摄像头，至于年终总结说了啥，她忘了，光顾着看脸。
演讲结束进入表彰环节，还在手机里翻看视频，以至于主持人报幕请她上台领奖的时候，她怔了一下。
糟糕，乐极生悲，她忘词了，两周前准备的获奖感言一个字也想不起来。
她把手机收起来，随着主持人报幕的声音，缓缓走上主席台，灯光打在头顶，面对四百多双眼睛。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真正走到大屏幕前，她感到骄傲，自豪，激动。
周泊言把奖杯、证书放到她手上，“梁菲，祝贺你，在33岁完成了最初的目标，感谢你，为公司供应链管理作出的贡献。”
主持人请梁菲发表获奖感言，周泊言回到座位上。
梁菲接过话筒，一低头先看到周泊言的眼神，只有她能察觉到的温柔和爱意，再看到供应链中心的团队，那是她的战友和伙伴。
看着这个场面，梁菲鼻子一酸，“谢谢，能得到年度总裁奖的荣誉，首先感谢董事长信任能担任供应链的负责人，谢谢电子事业部李总全面需求管理上线试运行的支持，谢谢公司对供应链中心团队为管理改善所做努力的认可，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成果，也不是供应链团队的成果，优秀的供应链管理是所有部门协作的成果，供应链管理岗位希望有一天也能成为企业高管的黄埔军校。”
晚宴的时候她坐在周泊言旁边，看着大胡子的周泊言，笑意忍都忍不住。
梁菲说：“周老板，两个礼拜不见如隔三秋。”
周泊言说：“好看吗？”
梁菲点点头，“很好看。”
周泊言说：“你看过了就行，晚上帮我刮胡子。”
梁菲笑嘻嘻，“再留一晚，明天刮。”
周泊言看了她一眼，有人过来敬酒，梁菲站起来，接下来就没顾上说话，不是梁菲喝，就是周泊言喝，周泊言替她喝了一些。
晚宴结束前周泊言去每个桌敬酒，她先去地下车库，靠在后座上睡觉，迷迷糊糊，进来一阵风，她抱紧了手臂，接着被温暖的怀抱包裹着，很熟悉的味道。
梁菲闭着眼睛，伸手摸到周泊言的胡子，“周泊言，我们结婚吧。”
周泊言用胡子扎她手心，“等你酒醒再说。”
梁菲说：“好。”
周六早上，梁菲醒的很早，天还没亮，只有窗外的霓虹灯透过纱质窗帘洒进来，眼睛睁开发涩，像蒙了一层纱质，勉强聚焦时，天花板上好像有纹路在波动。
她想到一件事要发信息给乔明语，不行，乔明语怀孕了，想着想着又睡着了。
再次睁眼是被手机吵醒的，她从枕头下摸出手机。
乔明语给她发了信息。
「你醒了吗？」
「你要的男士戒指我让闪送给你送过去了。」
梁菲忙把和乔明语的对话框往上翻，都是语音，她点开。
「乔明语，我需要一个男士戒指。」
「现在！现在！」
梁菲从床上蹦起来，穿上拖鞋到客厅给乔明语打电话，“我昨天喝多了。”
乔明语说：“你昨天让我把少爷的戒指借给你用。”
梁菲苦瓜脸，太搞了，简直不敢相信，等等，“你不会真把少爷的戒指快递过来了吧？”
乔明语说：“你想要我也不能给啊，等会儿被董事长追杀。”
梁菲哀嚎一声，“昨天刚回家的时候还很清醒，后来的事我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乔明语说：“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董事长在旁边呢。”
梁菲说：“你怎么知道？”
乔明语说：“我听到他在笑。”
梁菲说：“……”
梁菲说：“你给我快递过来的男士戒指哪来的？”
乔明语说：“董事长让人送过来。”
梁菲无语了，还有比这还荒唐的事吗？
挂了电话，一回头，周泊言站在客厅看着她，手里拿着两个盒子。
梁菲叫他，“周泊言。”
周泊言走过来，梁菲看着他说：“周泊言，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周泊言低头看着她。
梁菲说：“我们已经认识十年了，昨天晚上我也许说了不够理性的话，做了不够理性的事，那些也是我真实情感的表达，现在我想告诉你，因为从小到大的经历，我很早就确定职业发展是我最重要的目标，我是船长也是水手，用努力换取发展，想挣钱，想向妈妈证明我自己。”
梁菲顿了顿，突然开始哽咽，“也想向梁芸证明自己，我可以把自己把妈妈照顾的很好。”
周泊言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梁菲又说：“可是我遇到了你，你给了我独一无二的情感体验，你参与了我的价值观构建过程，让我感受到了被坚定的选择，你一直站在我身边，看着我，陪伴我，支持我，对我来说，你是我和世界的重要锚点，你让我觉得自己很重要，很特殊，而我想让你感觉到幸福，想牢牢握住你的手，度过漫长岁月，那么婚姻就是我对这份感情的承诺，我想我们还有很多个十年，你愿意上我的船，陪着我远行吗？”
周泊言开口，喊她名字，“梁菲。”
周泊言打开戒指的盒子，拿出女士戒指，“我必须告诉你，我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周泊言继续说：“有些话我不说是不想给你压力，对我来说，你是我人生计划的一部分，你让我的世界变得完整，我希望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不管是船长还是水手，不管有船还是没船，不管远行还是回家，都不妨碍我爱你，我可能无法给你想要的全部，但我一定竭尽所能的付出。”
梁菲仰着头，眼泪开始不受控制，“周泊言，我觉得自己很幸运，遇见你。”
周泊言拥抱她，“我们结婚吧，梁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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