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原说是原, 其实更接近一片山林，在杨省的边际，周围基本没有人烟。
之所以有这么个名字, 是因为那里常年笼罩着一大片无法驱散的雾气。
闻卿如今对这种异常的现象特别敏感, 尤其这还是跟洛朝有关的遗址。
给了苏教授肯定的答复, 他心中烦闷，哪怕已经一夜没睡了，也还是起身去收拾行李。
洛祈喜欢的东西都要带上，说不定就能碰到对方。
玩具、零食、游戏
手机他留在那个小窝里面了，要是洛祈想买什么, 还是能直接从他卡里扣。
往大号行李背包里面一通塞 ，等终于轮到自己的衣物的时候, 闻卿发现家里已经没有背包或者行李箱了。
给洛祈带的东西装满了两个大背包还有三个行李箱。
窗外太阳刚升起，晨曦把变得空荡荡的客厅照亮。
好像太多了一点，不太方便带。
闻卿叹了口气，把放进去的拆分版狐爬架拿了出来。
然后又掏出一个小沙发。
还有一个大狐狸玩偶。
这些还是先不带了。
重新收拾了一遍，这次总算是把所有行李控制在了一个大号背包一个大号箱子的范围内
到了出发这天, 闻卿看见了意料之外的人。
除了苏教授以外, 沈贺跟苏修永居然都在。
苏修永可以理解, 毕竟苏教授年纪大了，他跟去照顾爷爷。
但沈贺闻卿合理怀疑对方是为了借机出去玩, 不想做作业。
“嗨呀, 别这么看我。”沈贺笑得一脸灿烂，“我真的只是爱上了历史。”
“绝对不是为了逃课哦嚯嚯嚯。”
闻卿：“”
苏教授已经知道洛祈离开了, 没有多问，只是看向闻卿的眼神里多少带着点好奇。
八卦这种事情，人类不分年纪身份。
这一路沈贺负责开车, 苏教授坐在前排，苏修永跟闻卿坐在后排。
苏修永打完三把消消乐，不知从哪掏出来一个小本子，“正好，我们来做个心理评估。”
沈贺闻言回头，“老闻肯定好了，你没发现自从洛洛来了之后他整天红光满面的吗？”
苏教授也笑呵呵，“小洛可是个好孩子。”
“洛洛？小洛？”苏修永疑惑，随后反应过来，“是那只狐狸的名字吗，叫洛洛？”
顿时，车内安静下来。
包括苏教授在内，三人都不做声了。
差点忘了，苏修永还不知道洛祈的狐妖身份。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没有洛祈的同意，他们是不会主动往外说的。
苏修永眉心一跳，敏锐道：“我怎么感觉你们有事情瞒着我？”
沈贺专心开车，一副交通安全第一的样子。
苏教授掏出老花镜，看起了资料。
闻卿摸摸鼻子，“不是要做评估吗，开始吧。”
苏修永：“”
感觉自己被全世界孤立了。
连爷爷都这样。
没辙，只能先略过有关狐狸的话题，简单跟闻卿聊了几个问题。
不是什么很隐私的问题，闻卿也都如实回答了。
“嗯”苏修永对着结果沉思，突然看向闻卿，“你真的没谈恋爱？”
一说这个，闻卿都还没回答，沈贺先激动了起来，正好是红灯，他猛地转过头来，“怎么说？”
苏修永神情怪异，“你这么激动干嘛？”
沈贺打哈哈，“老闻可是我多年好兄弟，我当然要多关心关心。”
闻卿摇头，“没有，我从没想过找对象。”
苏修永追问：“不谈恋爱，那有没有喜欢的人？”
苏教授悄悄侧过耳朵。
闻卿一愣，有点好笑，“我记得我不是找你情感咨询的。”
“我在跟你说正经的。”苏修永悄悄消完最后一个方块，把手机缩回口袋，“到底有没有？”
洛祈的身影在脑海一晃而过，闻卿答得很干脆，“没有，我从没有过这方面的想法。”
“嘶”
苏修永摸摸下巴，手忍不住又悄悄打开了消消乐，“那就奇怪了，我怎么看都觉得你像是动春心了。”
闻卿：“嗯？”
方块消除的音效从手机传出来，苏修永连忙摁灭音量，“就是，你现在的精神状态给我一种那种嘶……让我想想该怎么形容。”
他扭头向沈贺，“你看的那些小说里面，那种大佬遇到小白花之后怎么样来着？”
沈贺秒懂，“噢噢噢！你是不是想说阴鸷大佬被爱感化，重新拥抱美好世界！”
“对对对！”苏修永眼睛一亮，“就是这个味！”
他重新看向闻卿，十分专业地在本子上涂涂写写，嘴上的话却十分不着调，完全不是正规的问诊方式。
“你现在的评估结果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所以我才问你最近是不是感情方面有状况。”
“因为我觉得单纯一只狐狸宠物，应该不太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你有这么大变化。”
“毕竟只是宠物，又改变不了你问题的根源，也就是那个噩梦。”
闻卿若有所思。
知道内幕的沈贺跟苏教授：欲言又止，快憋死了。
“小沈啊，问你个事。”苏教授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音量道。
沈贺也轻声：“您问。”
“小洛他是不是能像传说中那样，变成人？”
“这个我早就问过了，他说不能。”
苏教授有点遗憾，“这样啊，还以为闻卿他咳咳，没什么。”
沈贺的注意力却是突然到了另一个地方去，“为什么您叫我和洛祈都是小什么，叫闻卿是全名？”
好熟悉的问题，他之前好像也问过洛祈。
苏教授一脸理所当然，“因为小洛看着就还小，闻卿在洛朝这方面的学问不在我之下，我一直将他当同辈，你的话”
语意未尽，苏教授扶扶眼镜，接着看资料去了。
沈贺：“”
明明什么都没有说，伤害却这么大
另一头，洛祈已经到了雾原，比起人类那些车，自然还是他更快。
不过他这会儿遇到了一点麻烦。
简单来说，他被自己以前布下的大雾困住了。
迷路了。
“奇了怪了，我明明记得就是往这边走的啊。”洛祈原地打了个转，差点把自己绕晕。
太久没来，实在是认不清路了。
犹豫片刻，洛祈感知周围没有任何人烟，便了取消了屏蔽视野的结界——
其实他也不知道这叫什么，不过看人类那些传说里面都管这些妖术叫结界领域什么的，他就借来用了。
原本浓郁到看不清几米外景物的白雾被一点点收回，最后只剩下稀薄一层。
远处，一座村庄的轮廓缓缓浮现。
“有了有了，是那边！”洛祈兴奋朝着左前的方向跑过去。
一边跑，他背在背上的小包袱也跟着一颠一颠，里面还多了一盒没吃完的糖葫芦，以及手机和充电宝
长时间开车太累，这会儿换到闻卿开。
算上中间休息，差不多快两天的时间才算开到目的地。
“不是说这边会有很大的雾吗，我看着也就是正常的薄雾啊。”沈贺好奇地探出脑袋张望。
“不过一个人都没有，还怪渗人的。”
苏教授也道：“确实有些奇怪，我是根据古籍查找到的这里，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会下意识忘掉。”
“是跟闻卿提到之后才做出来探查计划。”
明明找几个专业探查人员一起会更有安全保障，却偏偏忘记了。
他们四个人也愣是没有一个提出这一点。
实在离奇。
闻卿一清二楚，这里的异样绝对跟洛祈有关系。
现在这雾气变淡，说不定对方已经到这里了。
毕竟对方是妖怪，要是真的赶路，说不定比他们开车快很多。
放缓车速，一点点深入雾气，靠近了林子。
可是还没有开多久，那雾气就像是感知到了什么，突然间浓郁起来。
几乎是霎时间，白雾化作汹涌云浪，一波接一波，铺天盖地拍打在车窗上。
沈贺目瞪口呆看着外面一片白茫茫，“见、见鬼了？”
闻卿立刻停下车，“不能继续开了，前面就是林子了，车就停这里吧。”
苏教授活了一把年纪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怪异的场面，他看向闻卿，“这个难道是”
闻卿抿唇，轻轻点头，“应该是的。”
苏教授笑呵呵，“那也挺好，说明没来错地方啊。”
沈贺脑子还算灵光，听懂了两人的话，也激动起来。
只有苏修永，他能察觉到三个人在当着他的面打哑谜，却完全听不懂。
被孤立了，真该死，来把消消乐。
时间已经晚了，为了安全考虑，四人最后决定先在车里过夜，等天亮了再进林子。
闻卿下车去观察周围的环境。
周围雾茫茫的一片，加上天色黑下来，更加看不清。
脖颈感受到微弱的热意，他低眼，戴在脖子上的吊坠在发着莹莹微光。
有什么光芒在余光中亮起，闻卿抬头。
看清不远处光景的那一刻，瞳孔缓缓放大。
“上好的胭脂，都来看看！”
“碎大石！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诶！”
“娘亲我想吃酥糕。”
络绎不绝的吆喝声传入耳中，白雾和树木都消失了，不算繁华但却热闹的街道夜景映入眼底。
“这是”
闻卿迈步向前走去，在踏上街道的那一刻，周边的环境彻底变成了古代。
“诶你听说了吗，那位成为乡贡了，之后就要上京会试了。”
“我早看出他是个有本事的。”
“少来，你之前还笑话对方被狐狸迷惑心智，没出息嘞。”
“嘘——这事别再提了！”
闻卿心头一动。
狐狸？
第22章 第 22 章 醋意
闻卿扭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三个书生打扮的青年 , 手上故作风雅捏着折扇，有说有笑，却并无多少书卷气。
也不知道能不能跟幻象里面的人交流。
闻卿试探着开口, “请问, 你们说得狐狸是什么？”
那三人顿时吓了一跳 , 像是才注意到闻卿。
他们下意识忽略了闻卿身上的奇装异服，转而打量起闻卿的眉眼。
其中一个捏着墨竹折扇的青年惊奇诶了好几声，“你、你怎么这么像像那个谁”
话音戛然而止，青年折扇敲敲自己脑袋，作回忆状, “奇怪，我怎么想不起来那位叫什么了。”
他转向好友, “那位叫什么来着？”
结果好友也跟着一脸茫然，“不记得了。”
另一个好友道：“那位就是那位啊。”
随后看向闻卿：“你是他亲戚？”
闻卿微顿，摇头。
“嘿，真奇了，那怎么这么像。”
墨竹折扇的青年又敲了下自己脑袋, “不仅记不得名字, 样子我都突然记不起来了。”
“怪哉, 莫不是这些日子挑灯夜读累着了。”
好友揶揄，“你怕不是酒喝多了。”
“去去去, 读书人的事情能叫喝酒吗。”
话题回归最开始, 墨竹折扇青年回答了闻卿，“就是那位养了一只白狐狸, 漂亮是真漂亮，不少人都觉得那是狐狸精变得，不过也就是玩笑话而已。”
闻卿点点头, 又问了几句。
一会儿后，好友催促，“走了走了，喝酒去。”
“行。”
看着三人嘻嘻哈哈走远，闻卿沉默片刻，突然抬手摸向自己的脸。
这片街道的幻象很显然跟洛祈有关，也许就是对方的记忆片段所化。
那么这些路人不记得姓名跟容貌的那个人，身份也很明显了，就是洛祈刻意遗忘的挚友。
如果是这样的话，说他长得很像
有一个荒唐的猜想在闻卿脑海中转瞬即逝，快得他一下没能抓住。
又在街道上逛了一会儿，闻卿发现只要他不主动去跟幻象里面的人交流，他们就会自觉忽略他。
“闻卿！”沈贺气喘吁吁跑上来，“可算找到你了。”
闻卿回头，苏教授跟苏修永也在。
苏修永这会儿已经在怀疑自己的精神状态了，“这里不是林子吗，怎么突然变古代了？”
脑中划过一系列猜测，从被闻卿传染到自己突发恶疾，最后他得出一个惊恐的结论，“我们穿越了？！”
就说这种事情不能乱说吧，爷爷整天说想穿越到过去。
现在好了，真穿越了！
一想到以后没有消消乐玩，苏修永就觉得人生无望。
另外三人：“”
知道是瞒不住了，在闻卿点头之后，由沈贺负责解说。
他东一句西一句扯了半天，总算是把前因后果讲了个大概。
也就是苏修永概括能力好，不然还真听不懂沈贺这跳脱的思维。
苏教授则是兴奋观察着这里，不停在本子上记着，时不时拉个路人问话，这可是什么资料都比不上的现场考察。
闻卿没去在意世界观崩塌的苏修永，他顺着街道慢慢走。
幻象的时代他已经问清楚了，这里还不是洛朝，而是苑朝末期，战乱四起，这座城镇勉强还能偏安一隅。
如果洛祈的挚友就是洛朝的开国之君，那对方难道并没能入殿拜官，而是落选了？
又或者，之后发生了些什么？
前方走来一个扛着插满糖葫芦草靶子的中年男人，闻卿下意识想去买上两根，又想起自己没有这个时代的钱。
遗憾打消念头。
转身之际，一道白影晃过，他猛然回头。
身形灵巧的小狐狸穿过闹市，向着远处跑去。
“洛祈！”闻卿喊了一声。
小狐狸略微停顿脚步，但是没有回头，下一秒又飞快跑没了影。
闻卿连忙追着跑过去。
沈贺跟苏修永注意到，赶忙也跟着跑，顺便还拖上沉迷在跟古人对话，死活不舍得离开的苏教授。
这要是不跟紧闻卿，他们都担心自己走不出去这片大雾。
洛祈的速度太快，闻卿很快就追不上了。
眼前出现几条岔路，他一一扫过，最后握紧吊坠，朝着中间那条路走去。
既然分不清，那就顺应自己的直觉。
热闹的街道渐渐远去，大雾又开始弥漫，除了脚下的泥土路，周边的景物完全没法看清。
这种时候沈贺的嘴也停不下来，“咱们这真的是考察遗址吗，我怎么有种在盗墓的感觉。”
“不会从哪里跳出只粽子来吧？”
“虽然说我的唯物主义在遇到洛洛以后已经碎得稀里哗啦了，但我还是完全不想遇到粽子这种东西啊。”
“你们怎么不说话啊，这里太安静了，光我一个人说，怪渗人的。”
苏修永原本还因为冲击有点恍惚，听到这话算是回神了，呵呵一笑，“话都给你说完了，我们说什么。”
苏教授不语，一昧做笔记。
闻卿不语，一昧找狐狸。
好在这段看不到尽头的路并没有持续太久。
前方的白雾渐渐散去，一座村庄的轮廓出现在众人眼中。
村庄算不上大，周边种了几棵柳树，一条细细的河流蜿蜒而过。
村门旁边立了块石头，上头刻着【泉水村】。
沈贺揉揉眼睛，“又是幻象？”
闻卿快步向前，在踏入村庄的那一刻，晕眩感陡然在脑中蔓延。
好似变成了第三者的视角，一间简单的小屋在他眼底缓缓展开。
昏黄油灯晃动，一颗温暖的光球取代油灯升起，将桌上书页映亮。
看不清面容的少年轻轻道谢，一只手翻过书页，另一只手温柔抚摸着膝上的小狐狸。
小狐狸嘤嘤哼着，用爪子有一下没一下抱少年的手指玩，还坏心眼啃了一口，在对方修长的指节上留下浅浅牙印。
闻卿怔怔看着眼前温馨的画面，想上前，却又不知为何迈不开步子。
洛祈在他人怀中惬意的模样，哪怕明知早就是过去，却还是有种
不该出现的不舒服的感觉。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少年念着书上诗句，嗓音模糊难辨，唯有语调温和且从容，字字句句如清风拂湖，碎月摇花。
小狐狸听不懂，甩甩耳朵。
少年突然抬头看向闻卿，虽然面容被雾气笼罩，却能感觉到是在轻笑。
下一刻，闻卿眼前一切消散，又变成刚踏入村庄的样子。
他回过神，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村庄里面的村民围了上来。
不像是之前街道那样下意识忽略他们，村庄内的村民幻象显然要鲜活许多，与真人完全没有区别。
带头的那个村民问他们是什么人，怎么穿得这么奇怪。
问话的时候，闻卿明显感觉到不少村民的目光似有若无落在他的脸上。
有人看着他欲言又止，像是想要对他说什么。
不过或许是因为不熟悉，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那眼神总是往他这里飘。
苏教授正在跟他们交涉。
沈贺则是简单多了，他直接掏出一枚金元宝，把村民们看得两眼放光，满口答应让他们随便借住，想住哪一家都行。
“嘿嘿，这我买着玩的，顺手放口袋了，果然金子在哪个朝代都是硬通货啊。”
他挤眉弄眼，一张脸上写满了地主家的傻儿子，半点没想到村民们很有可能图谋不轨。
苏修永蹲下身，捻了捻地面的沙土，若有所思，“构建这个幻象的人肯定在这里生活了很久，细节程度完全不是之前那个街道能比的。”
闻卿也是同样的想法。
同理推断，哪里最真实，哪里就是洛祈曾经居住过的房子。
收了金元宝的村民们开始热情给四人安排住处，闻卿四处张望，视线停留在村落最边缘的小屋上。
他开口，“我可以住那里吗？”
“那间屋子不行。”一个年纪有些大的老者走到村民们跟前。
从村民们的问候中知道，对方是这个泉水村的村长。
村长和蔼解释道：“那间屋子的主人不喜欢跟陌生人一起住。”
闻卿不语，定定看着村长。
半晌，他礼貌微笑，“这样啊，那冒犯了，麻烦您给我另外安排一间空屋子吧。”
村长笑呵呵，“好说好说。”
安排好屋子，村民们离开，苏修永才轻声问闻卿，“怎么了，看你样子，那个村长不对劲？”
闻卿摇头，“没什么。”
“我服了，又找过来了。”
刚应付完四人的村长溜到角落，开始怀疑狐生。
洛祈是真的怎么都想不通，闻卿到底是怎么找到他的。
雾原就算了，毕竟之前就有提到过要去遗址实地考察，他就勉强当这是个巧合。
但他们到底是怎么看见幻象的？
不管是街道还是村庄，人类根本都是不应该看见的，因为幻象其实是他带着记忆的妖力显现而成。
他来这里就是要回收这些妖力，等到妖力回收，幻象也就彻底消失了。
思来想去，也就只能是他给闻卿的那条吊坠的原因。
不管了，反正只要他装成村长，谁都不可能认出他。
等到回收完妖力，直接一溜，闻卿绝对绝对不可能再找到他
总觉得这句话说了很多遍了。
正当洛祈打算回小屋子，一道温和的身影从背后响起：“村长？”
这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咿！
洛祈猛地一激灵，耳朵尾巴差点吓得冒出来。
缓缓回过头，闻卿礼貌站在距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眉眼轻弯——
作者有话说：明天暂停更新一天，周六晚上十一点恢复更新，之后每天零点照旧日更
第23章 第 23 章 有缘
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 洛祈确认了一下自己的外表伪装没有任何错漏，这才扬起一个和蔼的笑容，“怎么了, 可是分到的屋子有哪里不合适？”
闻卿温声：“没有, 只是想找村长聊聊天。”
洛祈：“嗨哟, 跟我一个老头子有啥好聊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洛祈总觉得自己这句话出口，闻卿的嘴角向上勾了勾。
闻卿走近几步，垂眼，“就是觉得跟村长你挺有缘的。”
洛祈后退两步, 面上还笑呵呵的，“后生嘴挺甜。”
“扑哧！”闻卿突然笑出声。
洛祈：“？？？”
“咳咳抱歉, 想到一些开心的事情。”
闻卿收敛笑意，“其实是想找村长了解一些村子的事情，毕竟我们刚来，怕犯了忌讳。”
洛祈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但闻卿的样子看上去又很正常。
可能只是自己应激了吧。
稍稍放下一点心来, 洛祈简单给对方说了一下村子的情况。
其实就是一个很普通的村子, 村民大善没有却有小善, 不存在那种大奸大恶之徒，所以也没有什么要忌讳的, 别主动惹事就行。
闻卿点头, “多谢。”
他突然抬手，拢上洛祈单薄肩膀, 捏了捏，“我先去忙了，您多保重身体。”
肩头的力度不轻不重的, 隔着布料感受到对方的体温，洛祈看向对方带笑的眉眼。
总有种被看透的感觉。
闻卿转身离去，洛祈松了口气，总算把人忽悠走了。
他也懒得管四个人在村子里搞什么动静了，反正待在这里等到全部妖力回到体内就行了。
回到属于他的那栋小屋，洛祈变回小狐狸的样子，往被子里面一缩，闭眼睡去。
另一边，闻卿迎来了三个人共同的注视。
他歪头，“怎么了？”
沈贺哼哼一笑，“老闻，你瞒不住了吧，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古代穿越来的！”
闻卿：“嗯 ？”
苏修永一把推开犯蠢的沈贺，不紧不慢解释道：“是这样的，我们刚才在跟村民们打听情况，然后每一个跟我们聊天的村民都问了同一个问题。”
闻卿心头一动，已经有了预感，但还是不动声色问下去：“问了什么？”
“他们问，你是不是那个人的亲戚，那个人好像是指住在边上那栋屋子的书生。”
“不过说来也奇怪，他们一个都不记得书生叫什么长什么样了，连样子都不记得居然还能觉得你跟对方像。”
果然
之前转瞬即逝的荒唐猜想重新浮现脑海，闻卿闭了闭眼。
再睁眼时他已经压下了眸底所有情绪，对着三人笑笑，“巧合吧，世界上长得像的人那么多。”
“我先去其他方向看看。”
闻卿转身离开。
苏修永从消消乐中抬起头，微微眯眼
夜幕降临，闻卿躺在床上，透过半开窗棂看天上的明月。
古代的天空要比现代透亮许多，月光都好似有了轻纱的轮廓，层层叠叠披落在地面。
只是轻纱沉重，压得心口无法透气。
愿逐月华流照君
吊坠微微发烫，光芒映照下，看见有无数浅淡的金红色流光缓缓朝着同一个方向汇聚而去。
他缓缓闭上眼，任由不正常的困倦袭来。
有一种预感，或许又要看见属于洛祈和他人的记忆了
做了一个好似漫长，实则短暂的梦。
梦境的最开始是懵懂的纯白，后来变作温柔的金色，最后却被血溅上刺目的红，裹挟着整个腐朽时代的重量一同坠下记忆的深渊。
已经睡了很久很久，该醒来了，有一道声音在耳边这么对他说。
小狐狸慢慢睁开眼，他的瞳眸已经永远变成火焰的颜色。
书生最后的模样、黏腻的鲜血、焚朝的大火混乱的画面拥挤在记忆深处。
身下坟冢已经与大地融为一体，尸骨化为尘土。
他只活了几个月，却睡了大半个苑朝。
没能见到苑朝的鼎盛，睁眼便又是一个时代的尾声。
小狐狸变成少年的模样，对着坟冢看了许久，转身用还有些陌生的身体慢悠悠离开了山林。
头好疼，晕乎乎的，什么都想不清楚。
山脚下恰好是一处集市，小狐狸一眼看见了红艳艳的糖葫芦。
他走到男人身边，想讨一根来吃。
男人还以为来了客人，欣喜回头。
看清少年模样的那一刻，神情先是惊艳失神，后便被恐惧取代。
“妖、妖怪啊啊啊有妖怪！”
妖怪是什么？
男人连滚带爬逃走，小狐狸弯腰捡起地上插满糖葫芦的草靶子，开心地想拿一根来吃。
下一刻，一块石头砸到了他额头上。
尖锐的边缘划破了白皙的皮肤，掺杂着丝缕金色的鲜红血液渗出来，有点疼。
小狐狸不开心地抿唇，捡起石头砸回去。
但他没有向着人砸，而是把石头砸在了旁边的墙面上，直接把墙都砸塌了。
见周围的人都作鸟兽散，小狐狸拿起一根糖葫芦，没有多拿剩下的，打算离开。
刚转身，一根箭矢破空而来，自后狠狠穿透他的腹部。
疼痛自腹腔炸开，他哀叫一声，回过头，又是好几根箭矢迎面射来。
一时间，这些箭与曾经贯穿他前腿的那支箭矢重合。
他因为恐惧而僵怔在原地。
箭矢没入血肉，小狐狸被惯性拽着摔倒在地，耳边听见好多人在拍手叫好。
他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妖怪指得是自己。
是因为他擅自拿了别人的糖葫芦吗？
书生好像说过，人类的东西需要用钱。
忍着疼，小狐狸把糖葫芦放回原处，垂下耳朵，颤巍巍想要站起来离开。
可是又一支箭矢没入他心口。
滚烫血液飞溅，浸透雪白的发丝。
小狐狸茫然望向人群，眼眶因为疼痛而盈满泪水。
为什么他不是已经把糖葫芦还回去了吗？
他现在已经不是狐狸了，他变得像人类一样了，没有人类想要的皮毛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对他？
随着血液不断淌出，小狐狸的眼前出现块块模糊黑影，耳畔嗡鸣，世界的一切颠倒旋转。
百姓们淳朴的面容在他的眼中一点点扭曲，变成了漆黑一片，上面只剩下猩红的眼睛，想要用视线一遍遍杀死他。
“都这样了，这妖怪怎么还不死？”
“快、快杀了他！妖怪会吃人的！”
不会的我不会吃人的。
“杀了它！邪恶的妖怪！”
我没有害过人，我不是坏人。
我只是想吃糖葫芦，我可以拿东西换的
有人大着胆子上前，小狐狸挣扎着伸出一只手臂，想要去牵对方垂下的衣摆，为自己解释。
可对方慌忙倒退一步，举起柴刀狠狠劈砍下来。
刀刃嵌入肩胛骨，小狐狸霎时凄厉哀嚎，在地上无力蜷缩。
剧痛之下，汹涌火焰开始本能在伤口上燃烧，箭矢与柴刀被焚烧殆尽，空气都因为恐怖高温扭曲。
随着血肉一点点愈合，一圈圈火焰在他周身凭空出现，朝着人群蔓延过去。
“妖怪要杀人了！快跑啊！！”
我没有杀人
小狐狸瑟缩作一团，分明周遭火焰还在燃烧，身体却因为流逝了太多血液而浑身发冷，抱着自己的尾巴想要取暖。
不知道过去多久，因为疼痛而模糊的意识才缓缓清晰。
他吃力爬起来，惶惶然环顾四周，原本热闹的集市彻底没有了人。
重新看向地上的糖葫芦，没有再去拿，而是颤着手抓起一缕自己白红色的长发。
一定是因为他的样子太吓人了。
人类都是黑色的头发，他要把头发变成黑色，睫毛和眼睛也要变，还要把耳朵尾巴收起来。
这样他就是人类了，人类就不会说要杀他了。
他就可以不用孤零零独自生活了。
小狐狸努力想要改变自己的样子，却因为生疏怎么都变不好，急得不停哭。
“你是狐妖吗？”
突然有一道清婉的声音在隔了一些距离的地方传来。
小狐狸吓了一跳，以为又有人要来伤害他了，抱住自己的尾巴，怯怯转头。
没有箭矢他小心翼翼睁眼。
穿着罗裙的清秀少女站在好几个强壮的护卫身后，探出脑袋好奇向他张望。
见小狐狸不说话，少女示意一个护卫递过来一串糖葫芦，笑意盈盈，“我看你是不是想吃这个啊，送你。”
小狐狸犹豫着没有去接，用尚且生涩的语言说道：“你不怕我？”
少女躲在护卫身后，摇头，“不怕，我觉得你很漂亮呀。”
漂亮
小狐狸双手接过糖葫芦，垂着脑袋轻声道谢：“谢谢。”
少女接着热情招呼，“我家里还有很多好吃的，你要不要来我家，我家里人肯定都会很喜欢你的。”
听见对方的话，小狐狸想象着那样热闹的画面，身后的尾巴不自觉摇晃起来。
他真的很想要一个家，不想一只狐狸孤零零的。
像是完全忘记了刚才被箭矢贯穿的疼痛，小狐狸语气里带上希冀，望着少女，“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最喜欢小动物了。”少女拍拍胸脯，笑容灿烂。
于是小狐狸跟着少女回了家。
那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宅邸，比小狐狸见过的所有房子都要更加富贵。
就像少女说得那样，家里人都很喜欢他，一日三餐都给他吃最好的，每天都变着法送他好玩的。
小狐狸也很喜欢他们，所以在后来他们向他讨要血液的时候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哪怕他们索要的血液越来越多，哪怕自己因为每天都大量失血而昏昏沉沉，哪怕他真的很怕疼，也还是心甘情愿一次次割开手腕。
小狐狸心想，他们给了自己吃的住的，还对自己这么好，自己应该回报他们。
直到这天，他在吃完少女特意送来的点心之后失去了意识。
再度恢复意识的时候，所有的感知都只剩下了一个疼字。
身体里面像是在被一团烈火灼烧，又像是在被野兽啃食内脏，千疮百孔。
自己这是怎么了？
小狐狸想要出声向少女求救，耳畔却先一步传来熟悉的声音，只是此刻却显得尤为狰狞尖利：
“谁让你下那么大剂量的，都给毒死了！我明明说过了我要活剖的妖丹，它都变回狐狸样子了，这下要是我吃下去不能永葆容颜怎么办！”
下人不停磕头求饶，但还是被盛怒的少女下令拖下去乱棍打死。
然后是少女娘亲父亲的安慰的声音，“没办法了，赶紧剖，然后趁尸体还新鲜，割妖肉献上去，咱们家肯定能得大赏赐！”
腹腔的疼痛愈演愈烈，小狐狸眼睫不停颤抖，眼泪打湿周围绒毛，小小的身子无力蜷缩。
好疼真的好疼
最害怕疼了
比起五脏六腑，更疼的为什么是心脏。
他虚弱的动静让注意到的少女欣喜若狂，“还活着！快！快趁现在挖妖丹！”
妖丹？我没有那种东西。
我也不能让人类永远年轻。
明明都是人类想象出来的。
所以就要骗他，杀他。
明明我都很努力学习人类的样子了。
小狐狸努力睁开眼，涣散的瞳孔艰难聚焦，倒映出人类贪婪狰狞的模样。
将几人的面容深深刻入眸底，清亮的眼眸一点点暗沉下去。
小狐狸心想，他讨厌人类。
那天晚上，镇上最大的富商宅子起了大火，怎么都无法扑灭。
不过除了主人跟一部分仆人被活活烧死以外，其他人都奇迹般安然无恙。
后来官府发现那家人暗中囚禁了数不清年轻貌美的女子，或取血或献给达官贵人。
大火太过诡异，最终被归咎为报应
废弃道观的屋顶破了不少洞，雨水顺着不断打落进来。
小狐狸懒洋洋窝在还算干爽的半个蒲团上。
听见门口传来匆匆的脚步声，他也只是动了动耳朵，连眼睛都懒得睁。
无非是进来躲雨的人类。
别来惹他就行，要是不长眼，就直接打断腿。
醒来已经有一年多了，自从那一天，小狐狸再也没跟哪个人类亲近过。
他发现只要不搭理人类，自己就能活得很自在。
就是他对自己身体里面的力量还不是很熟练，经常弄伤自己。
这会儿他的前腿就因为不小心折断了，还有道口子在缓缓渗血。
他不想用火烧的方式恢复，太疼了。干脆找个地方趴着，等自己愈合，也就半个晚上的事。
听到脚步声靠近，小狐狸耳朵又支了支，发现对方是朝着自己走过来的，立刻睁开眼。
是个一身白衣，手上拿着书卷，书生模样的少年。
对方正俯身担忧看他，发丝从肩侧滑落：“小狐狸，你受伤了吗？”
见鬼，为什么对方走这么近了他才发现？
小狐狸一惊，立刻弓起背，跳到远处，向少年凶狠呲牙。
前腿着地，疼得他尾音颤了一下。
少年一愣，许是看出了小狐狸的警惕，他没有再靠近，而是从袖中取出几株草药，小心翼翼放在蒲团上。
“别怕，我没有恶意的。我这里恰好有些止血的草药，就当做是我在这里躲雨的费用吧。”
说着，他已经自觉向后退去。
找了一个远离小狐狸的角落，靠墙安静坐下。
小狐狸这才稍微放松下来。
嗅了嗅那草药，确实是止血的。
不过他没有去用，而是嫌弃地一爪踢到旁边，重新在蒲团上趴下。
莫名其妙的人类，自己跟他很熟吗，套什么近乎。
相安无事一夜过去。
雨过天晴，少年起身，揉揉靠墙睡了一晚上有点酸痛的腰背。
整理好衣衫，好奇看向小狐狸，眼底浮现惊艳。
昨晚光线太暗没能看清，这会儿他才发现这是一只好生漂亮的狐狸。
“这附近有猎户，你要小心些。”他不禁嘱咐道。
随后又想起狐狸不通人言，被自己逗笑了。
小狐狸愈发觉得这个人类莫名其妙了，一副多管闲事的样子。
不过他难得对一个人类没那么排斥，甚至生出了戏弄的心思。
于是他昂起脑袋，对少年道：“知道了。”
说完以后小狐狸得意洋洋，对方会是什么反应？
恐惧？厌恶？贪婪？
小狐狸恶劣想着，只要这个人类表现出哪怕一点跟其他人类一样的神情，他就立刻把对方打趴在地，用爪子狠狠踩对方的脑袋。
少年显然被惊到了，呆呆看着小狐狸。
正当小狐狸准备要去踩人脑袋的时候，对方却快步走近，满是好奇，“诶？你会说话？你是狐妖吗？”
这人居然一点都不怕？
小狐狸刚要开口说话，一只手突然揉上他的耳朵，还捏了捏，顺带着感叹：“摸起来好舒服。”？！
他本能张嘴，狠狠一口咬了上去，尖锐的牙齿刺入皮肉，瞬间见血。
少年疼得倒吸冷气，连声讨饶：“抱歉抱歉！我冒犯了嘶轻些轻些！”
一阵兵荒马乱，小狐狸总算忿忿松口。
少年看了眼自己手背上渗血的牙印，哭笑不得。
不过能怨谁呢，是他自己举止冒犯。
又仔细打量窝在蒲团上的小狐狸，见对方腿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惊讶之余松了口气。
“相逢即是有缘，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妖怪呢，我们能认识一下吗？”少年兴致勃勃道。
小狐狸歪歪耳朵，“认识什么？”
少年起身，一本正经拍拍衣袖，对小狐狸拱手作揖，温声自我介绍道：
“在下诸葛卿，字玄度，棋城泉水村人，你叫什么名字？”
第24章 第 24 章 敏感的尾巴
小狐狸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正式做自我介绍, 也是第一次有人问他的名字。
这样想来 ，当初那家富商明明漏洞百出，他还蠢得要命信了。
要是真的喜欢他, 怎么可能连名字都不问他, 一口一个狐妖叫着。
虽然他也没有名字就是了。
小狐狸摆摆尾巴, “我没有名字。”
诸葛卿一愣，“那我该如何称呼你？”
“称呼我干嘛？”小狐狸哼了一声，突然跳到对方脑袋上，狠狠踩了一爪。
踩完以后他三两下跑出道观，很快跑没了影, 只丢下一句：“我跟你很熟吗。”
道观内，诸葛卿摸摸自己留下一个小爪印的额头, 失笑
小狐狸本以为跟那个叫诸葛卿的人类就是偶然相遇，以后基本不会再碰上了。
可仅仅过了没几天，一人一狐又遇到了。
这次是在山上。
看着狼狈掉进大坑里面的诸葛卿，小狐狸完全想不明白，这人类一副读书人的样子, 怎么不是往道观跑就是往山上跑。
看到坑洞边沿探出来一颗毛茸茸的狐狸脑袋, 诸葛卿很是开心, “是你呀，我们又见面了。”
随即他像是才意识到自己当下的处境, 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那个，能劳烦帮下忙吗？”
小狐狸却懒洋洋在坑旁边趴下, 满是恶劣，“不帮，你怎么下去的怎么上来呗。”
见诸葛卿为难的样子, 小狐狸哼哼一声。
倒不是嫌麻烦，他就是莫名想看这个人类生气。
从认识开始，对方就一直一副温柔有礼的样子，连被他咬都是笑盈盈的，还特别自来熟。
让他忍不住想起很久之前那个书生，也是这副好脾气的模样。
难不成人类书生都是这样的？
坑洞底下，见小狐狸是真的不想帮忙，诸葛卿叹了口气，开始自力更生。
这个坑倒也不算特别深，多努力几次还是能上去的。
他尝试着抓住坑洞壁上的石块借力，结果才往上没多少高度，那石块就松动脱落。
他又摔了回去，身上白色的长衫沾满尘土，破坏了原本温润如玉的模样。
这副狼狈的样子把小狐狸逗笑了，在洞旁边嘤嘤嘤笑个不停。
诸葛卿面侧微热，或许是觉得自己这样真的挺滑稽，片刻后竟也跟着笑了。
他笑起来也是一副温柔端方的样子，像是不管遇到什么都能平和以待，不急不躁。
小狐狸停下笑，“你笑什么？”
诸葛卿眉眼弯弯：“那你笑什么？”
“你好笑呗。”
“嗯，我也这么觉得。”
小狐狸顿了一下，“你来山上做什么？”
诸葛卿眨眼，“我说我是来寻你的，你信吗？”
小狐狸当然不信，他跟这个人类不过一面之缘，对方找他做什么。
除非
小狐狸警惕起来，“你要捉我？”
诸葛卿连忙摆手，“当然不是！”
他取出一个用油纸包住的东西，仰头举起，“我是买了这个，想要给你。”
小狐狸盯了一会儿，没看出来那包得严严实实的是什么东西。
转而又盯向诸葛卿的脸，对方神情诚恳。
可那些骗他的人类也能做出这么诚恳的样子。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小狐狸抬爪，金红流光从诸葛卿手中托起那个油纸袋。
轻轻拆开，里面是一小袋裹了糖衣的山楂。
其实就是去了签子的糖葫芦。
耳朵微不可察抖了一下，小狐狸低声，“你给我这个干嘛？”
坑洞底下，诸葛卿发丝微乱，浅茶色的眼眸含着笑意，轻声道：“其实我昨天在街上见到你了，你一直看着卖糖葫芦的人。”
“我就想着你是不是很想吃，但是没有钱买，所以”
说着说着诸葛卿就没声了，上山找小狐狸结果自己掉进洞什么的，实在是丢脸。
“”
小狐狸张了张嘴，没能说出什么话来。
被骗以后，他就没再吃过糖葫芦了。
每每看见糖葫芦，脑中浮现的不是书生的尸体，就是那家人扭曲的面容。
以至于记忆中酸酸甜甜的味道都染上了浓烈血腥气。
这个人类真的好莫名其妙
哪有人突然跑山上来就为了给一只狐狸送糖葫芦的。
那要是他今天没有经过这里，这个人类就打算留在坑里面过夜吗。
他觉得自己或许真的就是一只很好骗的狐狸，不然为什么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把诸葛卿救了上来。
又或许，他真的对人类书生没有什么抵抗力，看见这般模样的人，就忍不住放松警惕。
衔起一颗山楂，微微用力咬下去，糖衣一点点化开。
是甜滋滋的，没有血腥味。
“我没有名字。”小狐狸突然说道。
一旁正忍不住想摸狐狸脑袋的诸葛卿微顿，随即福至心灵，笑道：“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替你想一个名字如何？”
小狐狸埋头大口吃糖葫芦，没同意也没反对。
但诸葛卿莫名就能看懂对方的意思，于是兴致勃勃想起来。
他问道：“你是从哪里来的？”
小狐狸：“宣朝洛城。”
那座最先被他大火覆盖的城。
听到前朝的国号，诸葛卿怔愣，望着小狐狸微晃的耳朵若有所思，不过并没有多问，认真思考起名字来
小狐狸吃完了糖葫芦，给自己舔爪，舔着舔着突然就有点后悔跟这个人类这么亲近。
他怕不是被这个书生的无害皮相给迷惑了，明明都下定决心再也不搭理人类了，结果现在还让人类给他取名字。
他一只狐狸，要什么人类名字。
刚想要开口反悔，诸葛卿却已经想好了名字。
“洛祈怎么样？”
小狐狸歪头：“洛祈？”
诸葛卿用指尖在地面一笔一划将两个字写出来：“洛城洛河的洛，祈愿的祈。”
他的声音放得很温柔，像是透过小狐狸躲闪的眼眸看见了对方的过去。
“祝你所祈皆所愿，所愿皆所得。”
人类很多的词句对小狐狸来说都太过复杂，不过这两句他还是明白的。
他曾经倒是听到过很多的祈愿，不过都是逝去之人未散的执念。
见小狐狸久久不说话，诸葛卿小心翼翼轻声问：“不喜欢吗？”
一只小爪子按上他的手。
洛祈尾巴轻轻摇晃，“就叫洛祈吧，挺好的。”
梦中过了许久，醒来时却依旧是深夜。
闻卿恍惚睁开眼。
分明是不属于他的记忆，他却也有一种深陷其中不愿醒来的冲动。
连他都如此，遑论洛祈。
回忆中的洛祈与如今在外表上没有任何区别，那位少年书生却是面容模糊。
唯一能看清的是对方浅茶色的眼睛。
闻卿不是很想承认，但事实就是，他与对方的眼睛几乎一模一样，模糊难辨的声线也很像。
诸葛卿
就连名字都一样。
这么说起来，他与爷爷在眉眼上也有几分相似。
洛祈知道爷爷已经离世的时候分明是想要直接离开，却在看了他面容几眼之后选择了留下。
缓之又缓吸了一口气，闻卿闭了闭眼让自己不去深想。
窗棂外月光依旧皎洁，夜色下整座村庄正一点点化作金红流光回到主人的体内。
小屋内，洛祈从被子里面拱出一个脑袋，放缓了妖力回收。
先回忆到这吧，一口气太多有点承受不住。
细细翻阅着过往那些画面，洛祈发现残缺记忆果然是会骗人的。
他模糊的印象里面，诸葛卿就是一个温柔很好调戏的书生。
现在找回一点记忆才想起来，对方的间歇性犯傻跟执拗一点不比温柔少，尤其是少年时期，有时候比他还跳脱。
怎么越想越觉得跟闻卿像
倒反天罡！
门口突然传来细微的响动，洛祈立刻从回忆中抽神，警惕支起耳朵。
这里的村民说白了都是他记忆溢散幻化出来的，不可能主动过来。
不可控的也就四个外来的。
而四个人里面最不可控的很显然就是某个毛绒控的变态。
想了想，洛祈重新变成村长的样子，走过去打开门。
果不其然，门口站着的正是闻卿。
对方沐浴在月光下，本就温润的眉眼愈发柔和，周身都像是被镀上一圈莹白光晕。
才从回忆中抽离出来不久，洛祈险些晃神在这极其相似的气质中。
他稳住情绪，装出困倦的样子问道：“后生，有事吗？”
闻卿轻笑，“村长您怎么在这里？”
洛祈目光微微偏移，“这里是我家。”
“可我怎么听说，这间屋子是一位书生的？”
“那可能，是你听错了”
“这样啊。”闻卿轻轻点头，突然又向洛祈靠近几步，低下眼直勾勾望着他，“其实我过来，是还有一句话想要跟村长说。”
洛祈的心脏突然加速跳动 ，有些不敢看闻卿的眼睛，“什、什么事？”
闻卿唇角轻勾，俯身，一只手悄无声息探到洛祈身后，“村长，您的尾巴露出来了。”
话音落下，修长的指节圈住狐狸的尾巴，不轻不重抓了一把，指腹捻过蓬松绒毛里面细细的尾巴尖。
咿！
只这一下，仿佛强烈的电流顺着尾骨窜过全身，大脑瞬间空白，除了剧烈的酥麻感以外再也感知不到其他。
洛祈变化的外表瞬间褪去，露出了原本的样子。
他因为这猝不及防的一下，瞳孔都有些涣散，身子不受控制地细密颤抖，发出轻轻的呜咽声。
这下反倒是闻卿错愕，他没想到洛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并没有用很大的力气去揉。
看见那双漂亮的眼睛蒙上水雾，眼眶红红望着他，咬着唇耳朵垂落轻颤，他脑中轰一声。
像被烫到了一样手忙脚乱放开狐狸尾巴，面侧跟着热起来，“我、我抱歉，我只是我没想到你”
回应他的是洛祈恼羞成怒狠狠一口咬在他手上。
第25章 第 25 章 你对他也这样吗
教授之前教育得对, 人确实不能毛手毛脚。
被关在门外吹夜风的闻卿深刻自我反省。
手上的牙印有轻微破皮，不过并不严重，很显然洛祈是收了力的。
要是真的生气了, 就算咬的时候是人形, 要咬断他的手恐怕也不是什么难事。
又反省了一会儿, 闻卿的思绪不自觉跑偏向别处。
他开始思考另一个很有研究价值的问题：
是狐狸的尾巴都那么敏感，还是洛祈他因为是妖，所以更特别一些？
又或者是因为他刚才揉的力道太重了？
洛祈眼眶湿红的模样在脑海转瞬即逝，闻卿指尖微蜷。
最后得出结论，狐狸的尾巴手感真的好好。
“叩叩。”
闻卿轻轻敲门。
里面传来一声忿忿的冷哼, 显然是不想理他。
闻卿失笑，“我的行李还在林子外面, 我可以现在去拿吗，我带了很多东西给你。”
里面还在炸毛的某只狐狸没有回应。
但闻卿远远望向村外，却觉得夜色下原本浓重的雾气减淡了不少。
他轻笑道：“我很快回来。”
你干脆别回来了！
洛祈把自己盘成一团窝在床上，一遍又一遍摸着自己的尾巴。
直到现在，他还觉得尾巴尖酥酥麻麻的。
太丢脸了, 不就是被捏了一下尾巴吗,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弄得他很娇气似的, 闻卿那家伙指定在心里偷笑他。
更过分的是，对方明明早就认出他了, 之前还装没认出来。
看他演戏很好玩吗！
这个邪恶的变态毛绒控！
洛祈越想越气, 不停磨牙，刚才就该用狐狸的样子咬的, 给他狠狠咬出血才好。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这个时间来”
他刚恢复一段记忆，闻卿就来了, 说这是巧合他才不信。
那家伙肯定是又‘蹭’了他的记忆。
想到这里洛祈心头猛地一紧。
幸好幸好诸葛卿的声音样子模糊得太厉害，一时间还想不起来。
光凭一双颜色一样的眼睛，应该不算太明显吧？
屋外传来敲门声，洛祈歪歪耳朵，一动不动。
结果闻卿直接推开了门。
洛祈：？！
你这个人类越来越没礼貌了！
从村子到停车的地方还是有点距离的，加上闻卿一口气把所有人的行李都带了过来，这会儿呼吸多少有些急促。
“真虚。”洛祈随口嘲笑了一句。
闻卿却难得认真跟他辩论：“我的体力算是很好的了，要是换成沈贺，同样的时间里面一半行李都搬不过来。”
洛祈眯眼，嘴角咧开，“这么在意别人说你虚啊？”
闻卿面侧一热，“倒也不是”
他转了话题，“你怎么又变回狐狸了？”
洛祈在床上伸了个懒腰，翘着爪子，语调轻佻，“怎么，你对我的人形有坏坏的想法？”
他就是随口一说，闻卿却突然坐到床边，低眼专注看着他。
洛祈原本散漫的躺姿不自觉正经了起来，最后变成了标准的狐狸趴，揣爪耳朵竖起：“干、干嘛？”
眼前的人越靠越近，挡住一部分光线，影子打落在他身前，无形的压迫感弥漫开来。
温热指腹摩挲上眼尾殷红的绒毛，因为紧张，洛祈愣是没有动。
闻卿认真道：“你人形和狐狸的样子都特别好看，我都想多看看。”
洛祈呆住。
又是这么直白的夸夸。
片刻后，小狐狸的绒毛一路从耳朵尖炸到尾巴尖，体温都上升了不止一度。
“花、花花花言巧语！”
洛祈抱着尾巴，目光乱飞就是不敢看闻卿，“你们人类就会用花言巧语骗狐狸！”
闻卿眨眼，神情看上去无辜又委屈，“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洛祈语塞，猛地往被子里面一拱，不出来了。
闻卿却还不放过他，俯身隔着被子揉上小狐狸，温声细语，“你现在怎么不叫我小卿卿了，以前不是很喜欢这样叫吗？”
被子里面传出小狐狸炸毛的声音，“要你管！”
“那我可以叫你洛洛吗？”
“不可以！”
“但是你都让沈贺这么叫你了，我跟你的关系还比不上你跟他的吗？”
洛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脑袋热得厉害，也许是因为被子里面太闷了。
他被闻卿一连串追问弄得有点脑袋短路。
一个称呼而已他本来是不在意的，就像苏教授喊他小洛，沈贺喊他洛洛，他都无所谓。
但是洛洛这个称呼从闻卿嘴里喊出来总觉得全身都不自在。
硬要形容的话，就像是被揉肚子那样，不难受，但是又受不了。
他这才发现，叠词喊名字真的显得很奇怪啊。
“不许喊！你不许喊，沈贺我以后也不许他喊！”
闻卿唇角似有若无弯了一下，“那好吧。”
过了一会儿，床边突然没了动静，洛祈好奇从被子拱出半个脑袋。
震撼发现屋内已经超级大变样。
原本很单调的小屋被铺上了粉色的毛毯，墙上挂起毛绒挂饰，床边还多了两双粉色的毛绒拖鞋。
岁月感十分厚重的屋内转瞬变成现代风。
洛祈看傻了，“你、你考察遗址带这些东西？”
那两双拖鞋又是什么时候买的，他怎么完全没印象？
闻卿伸手：“你的手机呢？”
洛祈下意识掏出手机递过去，闻卿掏出充电宝替他充上电。
不对，这怎么看都不对吧？
洛祈就这么呆呆窝在床上，看着闻卿整理好屋子，吹灭烛灯，然后十分自然地上了床，再更加自然地扯过一半被子盖上 。
“晚安。”
“噢噢，晚安——不对！”
洛祈一爪子狠狠踩上闻卿脑门，“谁要跟你晚安啊，这是你的床吗？！”
闻卿眼睛都没睁，抓起那只不停踩他的小爪子，放到鼻尖蹭了蹭。
洛祈咿了一声，连忙抽回爪子。
一只手搂了上来，把他往怀里一抱，下巴抵上狐狸脑袋蹭蹭，“我好困，有什么事天亮了再说吧。”
洛祈张了张嘴，被这家伙的厚脸皮震惊到了。
最开始那个就连摸摸他耳朵都要道歉的小白脸去哪里了？
而且这里明明是他跟诸葛卿住过的地方，对方这么折腾，他居然没有多少生气的感觉。
睡觉是吧，洛祈磨牙，我看你怎么睡。
闻卿确实是累了，自从洛祈离开，他就没好好休息过。这会儿抱着久违的小狐狸，困倦重重席卷来。
毛茸茸的暖呼呼的软绵绵的，哪里都很好。
就是好像这几天吃胖了，比以前重了好多倍，体型也——
嗯体型？
迷迷糊糊的思绪骤止，闻卿错愕睁眼。
“哎呀，这么快一觉睡醒了？”
漂亮少年趴在他身上，歪了歪脑袋，虎牙探出唇瓣，“小卿卿~”
闻卿张嘴：“”
一根纤细瓷白的手指按上他嘴唇，不轻不重压了压。
“不是说想看我人形吗，好看吗？”
搂在后腰的手有一瞬间收紧，痒痒的，洛祈尾巴轻晃 。
心跳有点快，肯定是被厚脸皮人类气的。
他掌心贴着闻卿的胸膛，发觉对方的心跳居然跟他一个速度。
闻卿回神，惊慌失措松开洛祈，将人往旁边一推，自己几乎是连滚带爬下的床。
他磕绊：“你！你怎么突然”
“好冷淡啊小卿卿，变心也太快了，前面还说要陪我一起睡觉，现在就把我推开了。”
洛祈仍旧趴在床上，支着脑袋。小腿翘起，光着的脚跟着尾巴一起不停摇晃。
他之前穿在博物馆的那身丹霞色华服已经换掉了，这会儿只有一件同色系的单薄里衣。
光溜溜的小腿让人严重怀疑他是不是连裤子都没穿。
长发铺散在床上，跟铺了满床的锦缎似的。
闻卿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向那对白皙脚丫，顺着向上，右腿的脚踝处有一圈金红色的火焰印记，在雪白的皮肤上格外惹眼 。
意识到自己盯了太久，他慌忙移开视线，耳尖通红。
洛祈拍拍床，“不是要睡觉嘛，快来睡呀。”
闻卿不敢跟那双金红色的眼睛对视，虚着目光，“那你先变回狐狸。”
“欸~明明之前是你老想看我人形。”洛祈飞机耳，语调哀哀：“难道是对我的样子很失望吗？”
透着粉的指尖勾上衣领，轻轻一拨，衣襟便滑下肩头。
闻卿当即背过身去。
洛祈乐了，原先沉闷的情绪一扫而空，果然还是调戏人最好玩了。
“来嘛官人~小卿卿~卿卿，我一个人睡觉好寂寞的嘛~”
“你害羞啦？我们都是男的，你怕什么啊，我又不吃人。”
闻卿：“你经常这样吗？”
洛祈一愣，“什么？”
“”闻卿依旧背着身，垂眼，声音轻轻的，“经常对他这样。”
明明不该在这种时候提的。
明明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
但只要一想到记忆中洛祈跟那个叫做诸葛卿的书生亲密无间，他就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心眼了，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
洛祈还没反应过来，他指谁？
刚想要问，闻卿转身走过来。
被压进怀里，颈窝埋进来一个脑袋，湿热的吐息打落在皮肤上，激得洛祈一颤。
闻卿抿唇：“算了，没什么。”
耳朵被轻轻揉捏，洛祈整个人有些发软，想把人推开，闻卿却先一步双手抓住他肩膀。
洛祈紧张吞咽：“你要干嘛”
对方的眼神亮得灼人，肩头的手也温度滚烫。
“洛祈，我永远不会骗你的，也不会对你有任何目的，不会像那些人一样伤害你，所以你别躲着我。”
洛祈心脏倏地一跳。
“你、你”这个家伙为什么每次都一本正经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什么永远不会骗他伤害他，弄得跟要收养他似的。
“你先放开我。”
闻卿大有豁出去的样子，“你不答应我就不放。”
“你放开啊！”洛祈耳朵尖的红意透出绒毛，“我衣服要滑下去了！”
闻卿一僵，大尾巴已经朝他脸上甩来了。
第26章 第 26 章 呦，洗澡呢
这一夜洛祈以为自己会睡不着, 事实却是，他窝在闻卿怀里睡得别提有多香。
梦中还一直有人摸他，力道轻轻柔柔的, 从头摸到爪。
手指向着尾巴摸去, 洛祈轻嘤, 抱住自己的尾巴不给摸。
那人在他耳边轻声哄：乖，让我摸摸。
洛祈犹豫了一会儿，那只给摸一下。
小爪子松开尾巴，尾巴尖试探着主动钻进对方掌心。
耳边似乎有低笑，听得狐狸耳朵热热的。
他不自觉向对方的怀里拱去, 周身凉意被驱散，心脏都像是泡进一池温水, 暖洋洋。
那人轻声问他：“你也给别人摸过尾巴吗？”
尾巴
洛祈迷迷糊糊的，没有多余的清醒去回答这个复杂的问题，只轻喃：“卿卿”
天际已然微亮，闻卿靠坐床头，听这一声满是依恋的呢喃, 看了小狐狸许久。
对方用爪子紧紧抓着他的衣服, 像是害怕他离去。
眸色沉沉, 温声：“睡吧。”
村庄昨天还是炎夏，一夜之间所有树叶变成了金黄色, 气温也骤降。
洛祈揉着眼睛醒来, 变成人形继续回收妖力，看见不远处案几上摆了满满当当的饭菜。
香喷喷的味道都给他馋清醒了。
这村子穷得很, 闻卿从哪里弄来这么多新鲜肉食？
疑惑走到桌边，刚打算先吃再说，又听见屋外小院传来鸡叫声。
想吃烤鸡了。
等等不对, 哪来的鸡？
跑出屋子，就看见闻卿手里抓了一把谷子，在那里喂两只小鸡。
他笑盈盈的，身上的书卷气一时间都被烟火味冲淡了。
对方回过头，“桌上的饭菜都是你的，趁热吃吧。”
目光下移，看见洛祈赤着脚，闻卿喂完最后一把谷子，拍去灰尘，进屋拿来拖鞋。
蹲下身将拖鞋摆到脚边，“先穿上。”
洛祈还处于一种茫然的状态，听见指令身体就自觉做出回应。
抬起脚，穿进那双毛茸茸的拖鞋，鞋背上还各有一个小狐狸头。
他愣愣：“你哪弄来的鸡？”
闻卿笑笑，“拿东西跟村民换的，这村子时间流速这么快，我想着说不定明天就长大了，给你烤鸡肉吃。”
“那桌上的那些肉呢？”
“我自己带来的，我背了一个小的蓄电冰箱。”
洛祈大受震撼，这人出来考察遗址居然随身带冰箱。
这猎奇行为离人类已经很远了吧。
他算是知道为什么这家伙有这么大两个行李了。
吃饭的功夫，闻卿始终没闲下来，在屋子忙里忙外打扫卫生。
“抬脚。”
洛祈下意识抬脚，看着扫帚扫过去，留给他一个忙碌且贤惠的背影。
“老闻！我感受到饭香了！”
沈贺咋咋呼呼的声音猛然传来，人未至声先到。
一个脑袋拱进屋子，“让我看看好吃的在哪嘿——”
傻笑在对上洛祈目光之后戛然而止。
仿佛被按下了静止键，沈贺僵在原地。
苏修永在后面纳闷，“你撞门上了？”
洛祈不怀好意向着沈贺勾勾手指。
沈贺就像是被勾了魂似的朝洛祈飘去。
在距离还剩不到一米的时候 ，扫帚柄挡在两人之间。
洛祈挑眉。
沈贺还想往前凑，却突然后背一凉，扭头对上闻卿波澜不惊的目光。
一瞬间，求生欲压过了所有，被洛祈迷惑的心智都回归了。
他朝后猛退三大步，指着洛祈的手像是得了羊癫疯，“你你你你是洛祈？！！！”
“你不是没有人形吗！”
洛祈毫不客气嘲笑，“狐狸的话都信，傻子。”
他翘着二郎腿，将脚上的毛绒拖鞋一晃一晃，目光投向苏修永，“哎呀~还有一个小帅哥呢，来，让我仔细看看。”
苏修永不进反退，额角冷汗直冒。
不愧是狐妖，也太能迷惑人了，他刚才差点跟着沈贺一块过去了。
幸好意志还算坚定。
“切，没意思。”洛祈咬了一大口排骨，踩踩闻卿脚背，“还是我们小卿卿好玩。”
闻卿被呛了一下，耳尖微红，“别闹。”
沈贺还是忍不住想往洛祈身边凑，不过这次是因为好奇。
“那个，洛洛啊，你这个人形——”
“打住。”洛祈悄悄瞄了眼闻卿，义正言辞：“不许用叠词叫我。”
沈贺倒是没有多想，“噢噢，那我还是叫你全名好了。”
“其实我有个问题想问你，这个问题我以前看小说的时候就特别好奇了。”
洛祈歪歪耳朵，“什么？”
沈贺十分严肃：“你的尾巴要出来，裤子后面是不是有个大洞啊？”
闻卿：“扑哧！”
洛祈：“”
感受到闻卿的目光似有若无朝自己尾巴根的地方望来，洛祈顿时炸毛，“关你什么事！出去！这是我的房子！”
被一块丢出去的苏修永：不是，有我什么事？
屋内又只剩下两人。
洛祈依旧能感受到闻卿毫不掩饰的目光，突然就有点后悔把咋咋呼呼的沈贺赶出去。
尾巴有点发烫，逃避似的缩进怀里，“看什么看，没见过狐狸尾巴啊！”
闻卿接着扫地，闻言笑道：“没有见过长在人身上的狐狸尾巴。”
略微停顿，眉眼弯弯揶揄道：“所以，你的尾巴是怎么从裤子里面出来的？”
“要你管！死变态！”
“你还要多久会恢复全部记忆？”
话题跳转得太快，洛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问这个干嘛？”
闻卿温声：“就是问问。”
洛祈估摸：“这里的应该快了。”
闻卿见洛祈已经吃完，过去收拾餐盘，顺便给对方又倒了一杯牛奶。
又问道：“那等这里结束之后，你会跟我回家吗？”
洛祈甩拖鞋的动作停顿住，瞥了闻卿一眼，看见对方神情中的希冀，顿时像是被烫着了一般缩回目光。
捧起杯子小口嘬牛奶，不再去看闻卿，也不回答，试图蒙混过关。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闻卿捏着碗碟的指尖一点点攥紧，复又缓缓松开，像是有了答案。
将洗干净的碗碟摆好，他轻声：“我出去看看教授考察得怎么样。”
屋门轻轻关上，洛祈这才抬起眼
“我做的评估就没出过错。”苏修永走在闻卿旁边，手上不停玩着消消乐，“你肯定瞒了我事情。”
“这位病人，请不要对医生隐瞒病情。”
闻卿淡淡：“你是想八卦吧。”
苏修永消掉攒到最后的几十个连块，酣畅淋漓进入下一关，耸耸肩，“心理医生的本质不就是听病患的八卦吗？”
“”
闻卿摸上自己眼睛，“我跟我爷爷的五官是不是挺像的？”
“我没见过你爷爷。”
闻卿找出手机相册中存的照片递过去。
苏修永仔细打量，比较一二，“主要是眼型像，神态也有点像。”
闻卿：“我爷爷以前是洛祈救下养大的。”
苏修永摸摸下巴很是新奇：“那这么说起来你跟洛祈还挺有缘的，不过这件事值得你烦心成这样吗？”
闻卿：“洛祈很多年前有一个重要的故人。”
前言不搭后语的。
苏修永消方块的手突然停住，重新看向闻卿。
一语中的：“住在那屋子里面的书生？村民们口中那个跟你很像的书生？”
闻卿不语。
苏修永暂停游戏，拿出纸笔写着些什么，“我说，这么明显的事情，按你的智商，自己心里应该早就有数了吧。”
“你跟我说，是想要我给你一个确定的答案吗？”
“让我确定地跟你说，闻卿同学，你被人家当替身了。”
“替身什么的”闻卿顿了顿，“有些言重了吧。”
“嘿，你还粉饰太平上了。”苏修永的语调逐渐变得意味深长。
闻卿深吸一口气，无奈弯了弯眼睛，突然笑着自侃，“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吧，毕竟都是几千年前的事情了，是我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变得太斤斤计较了。”
说完却发现苏修永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了，有哪里不对吗？”
苏修永微妙问道：“你要买个情感咨询套餐吗？”
闻卿疑惑，“你还会这个？”
苏修永答得干脆利落，“不会，但我觉得教你这个白痴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闻卿没懂，“我只是一时间没能想通而已。”
“呵呵。”苏修永看闻卿的目光就像是在欣赏什么神奇动物，“你高兴就好。”
迟钝到这份上，也是一种天赋。
啧啧啧，平时看对方对男的女的都不感兴趣，原来是毛绒控啊
洛祈也没在屋子里面待很久，跑出去溜达了两圈，路上看见一个摸鱼不做考察的沈贺，顺手拉过来一起打游戏。
这深山老林的加上他的雾气阻隔，根本就没信号，只能玩些单机游戏。
感受到沈贺的小眼神时不时就往自己身上瞟，洛祈狐疑，“你瞅啥？”
沈贺揉了揉自己被美貌晃花的眼睛，十分感动，“你有人形，原来我不是没底线的变态。”
洛祈：“？”
“对了，我刚才在村子外面发现了一个很像兔子洞的地方，咱们去捉兔子吧。”沈贺兴致勃勃，“这地儿都没肉吃，馋死我了。”
这么一说，洛祈也来劲了。
好久没捕猎，感觉爪子都痒痒的。
于是一人一狐就这么出发了。
一直到晚上，闻卿做好了晚饭，却哪里都找不到洛祈。
问了村民们，也没有人见到。
总不能是离开了吧。
最后还是问的苏教授，对方正拉着一个无助的村民各种询问时代背景。
一行四个人，只有苏教授是认真在考察。
“小洛跟小沈出村玩去了。”
闻卿找到狐狸的时候，对方正跟沈贺一个人一个洞，头拱在里面刨个不停。
画面十分离奇。
明明是狐狸，捉兔子居然是用人形吗。
听到脚步声，洛祈头也不回朝着闻卿丢过去两只兔子，“来得正好，我要吃烤兔子，你快去做。”
沈贺在一旁哀嚎：“为什么我一只都捉不住啊啊啊！”
“洛爹，分我一只，求你！”
洛祈露在洞外面的尾巴晃晃，显然被这一声洛爹喊得很愉悦，“行，下只归你。”
闻卿的目光在对方因为腰肢下凹而勾勒出来的柔软线条上一晃而过，“你什么时候回来？”
洛祈尾巴尖晃晃，，“再捉两只就来。”
无奈，闻卿只能先回去处理兔子。
一手一只大兔子，路上吸引了不少村民眼馋的目光。
一直到繁星满天，确定是真的没兔子了，洛祈这才意犹未尽把新捉的三只兔子分给沈贺一只。
沈贺欢天喜地找村民有偿帮烧兔子去了。
他也提着兔子往小屋走去。
外边天彻底黑了，风吹在身上裹挟着深秋寒意，小屋内的暖色烛光透出来，在一瞬间驱散了寒风。
洛祈脚步不自觉放缓，在屋外站定，出神看了许久。
有人在等他回家，为他留了一盏灯。
尤其还是这间熟悉的屋子。
一时间，竟有些不敢向前迈步。
夜风卷着落叶飘过眼前，洛祈回过神。
抬眼向上望，这座村落还在不断变回妖力，汇聚成金红色的光河向他而来。
终究是幻象，终究要消散。
踏过小院，吓唬了一下两只小鸡，这才进屋。
满屋的香气飘来。
两只处理好的烤兔子不断冒着热气。
也不知道闻卿这家伙到底是什么能力，好像每次他睡醒或者回来，饭菜都是热的。
不过，人呢？
丢下两只死兔子，妖力净手，掰了一条兔腿啃，洛祈张望四周。
这屋子就这么点大，唯一隔开的空间也就屏风后面那个洗澡用的木桶。
耳朵轻晃，听见了水声。
洛祈坏笑起来，呦，小卿卿洗澡呢。
第27章 第 27 章 一直调戏一直爽
洛祈此生有两大爱好：
吃糖葫芦。
调戏人。
当然他也不是什么人都调戏的, 脸跟性格必须要符合他的审美。
笼统点来说，他就跟人类从古至今话本里面描述的狐妖那样，喜欢调戏身上有书生气那一款的。
闻卿这样的就是完全踩中了他的审美。
“哎呀~这是谁呀~”洛祈笑嘻嘻抓着兔子腿凑近屏风, “需要我帮忙搓背吗？”
屏风后面, 闻卿一愣, 顿时慌乱起来，“不用！”
他只是处理兔子的时候不小心沾了血，只能烧点热水简单洗一下。
不过洛祈显然没打算这么轻易放过他。
从闻卿的视角，一对毛茸茸的狐狸耳朵已经探出了屏风边沿，正不怀好意抖动着。
他沉默片刻, 语调变得越发慌乱，“等等你先别、我马上就好了, 你先去吃晚饭吧！”
洛祈软声细语：“吃饭哪有小卿卿重要啊。”
纤细白皙的手指也扒拉上了屏风边沿，“真的不想试试我的搓背服务吗，我的手很软的哦~”
闻卿喉结无意识滚动，面侧滚烫，也不知道是被热水的热气晕染的还是什么。
“真的不用了”
“这样啊, 那好吧。”狐狸耳朵缓缓缩回去。
洛祈听话得有点不真实, 闻卿却没空多想, 加快了清洗的速度，想要赶紧结束。
结果下一秒那对狐狸耳朵又猛地探了出来, 这次还连带着一个脑袋, “那我看看你总可以吧嘿嘿~”
刚要出木桶的闻卿吓得赶忙缩回去，动静之大, 不少水溅了出来。
这狼狈的样子看得洛祈乐不可支，只觉得手上的兔子更香了。
热水那点水汽根本没法遮挡视线，闻卿温柔眉眼间的窘迫跟羞耻被看得一清二楚。
那好似被开水烫过的通红耳尖也是一目了然。
活像是什么被采花贼调戏的良家少男。
闻卿尴尬侧过头去, 声音有些沙哑，“你先出去，我很快就好了。”
洛祈不为所动，十分恶劣，“可我就是想看看你嘛，你有的我也有，害羞啥？”
“你们人类不是还有那种很多人一起搓澡的澡堂子吗，难道你没去过？”
闻卿闷声，“当然没去过”
洛祈又走近几步，欣赏着闻卿如临大敌的样子，恶趣味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这样吧。”洛祈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你喊我一声洛哥哥，我就出去了，怎么样？”
之前沈贺一口一句洛爹给他听得可开心了，就想着让闻卿也喊个类似的。
洛哥哥就不错。
闻卿抿唇，耳尖更红了，“别闹”
“不想叫啊。”洛祈作势又要向前走，“那我可就过来咯。”
闻卿抬眼看向他，浅茶色眸底带着几分羞恼的意味，明显是知道洛祈在戏弄他。
知道又怎么样呢，难道你还敢对我发火吗？
洛祈毫无顾忌，身后尾巴一步一摇晃。
他这会儿没有戴铃铛，闻卿却好似听见了铃铛声，轻轻作响在心尖。
突然，闻卿轻笑起来，“那你过来吧。”
洛祈一愣，“嗯？”
闻卿垂眼，看向洛祈白瓷玉一般的手，声音微哑，促狭道：“怎么了，不是你说要过来的吗？”
边说着，他作势要站起来。
洛祈的目光下意识就投向那清瘦却紧实修长的身躯。
对方就连洗澡的时候都还戴着他给的吊坠 ，光球里面那只小狐狸在对方锁骨微下的地方轻轻晃动。
水珠一路顺着流畅肌理向下，最后被与小腹齐平的木桶遮挡住。
一瞬间，无形的电流窜遍洛祈全身，脑袋都被这一幕晃得晕晕的。
“你你你你耍流氓！”
“谁要看你啊，我呸！”
洛祈炸了毛，慌里慌张闭上眼，转过身逃的时候还一脑门撞在了屏风上，一点看不出刚才戏弄人的架势。
不就是让你喊声洛哥哥吗，小气鬼！
屏风后面，闻卿红着脸拿过毛巾擦干身体。
悄悄松了口气
时间已经很晚了，洛祈变回狐狸的样子，窝在床里侧。
闻卿这家伙特别自然地上了床，跟他抢被子，一点没有不速之客的自觉。
洛祈发出阴阳怪气的声音：“你没有自己的屋子吗？”
闻卿轻笑不语，俯身抓住小狐狸两只前爪，十分熟练地压住。
洛祈顿时变成肚皮朝天的姿势。
呼吸落上绒毛，等他想要挣扎的时候已经晚了。
变态毛绒控越发娴熟的撸狐狸技巧把他弄得爪子绵软无力。
洛祈努力想要克制自己，但嘤嘤嘤的哼唧声还是不断溢出喉咙，到最后甚至舌头都吐出来一小截。
听见闻卿揶揄的笑声，他气急败坏，这可恶的动物本能！
闹腾了许久，洛祈也不挣扎了，把闻卿当成人肉垫子，趴在胸膛上睡觉。
感受到对方的心跳逐渐平缓，洛祈睁开眼，悄无声息将爪子按上对方眉心。
先封闭大部分对方体内属于自己的妖力，就留下一点防止做噩梦的。
这样总不可能再蹭他的记忆了吧。
做完这一切，洛祈安心闭上眼
“你烦不烦啊，干嘛跟着我。”
洛祈一边往山下走，一边回头瞪诸葛卿。
诸葛卿笑道：“洛兄——”
“等等！”洛祈迷惑，“洛兄是谁？”
“自然是你。”
洛祈冷哼，“别以为你给我取了名字就可以跟我套近乎，我吃你糖葫芦是给你面子。”
诸葛卿失笑，“是是，洛兄愿意接受自是在下之幸。”
对方什么都顺着自己说，洛祈反倒是哪哪都不得劲。
甩甩尾巴，突然感觉后背被摸了一下。
好啊，终于暴露目的了吧，果然是想捉他！
洛祈猛地回头，正要扑上去揍人，却见诸葛卿手中捏着一枚苍耳。
对方一脸无辜看向他，“怎么了？”
洛祈：“”
哼！
一人一狐狸下了山，洛祈径直向着集市走去，诸葛卿就跟在后面。
突然，洛祈猛地扑到一个卖小玩意儿的摊位上，打翻了几个瓶罐。
摊主急了，对着诸葛卿怒骂，“你这人怎么不看着点你的狐狸啊，赔钱！”
诸葛卿呆住。
洛祈在一旁装作无事狐狸，优哉游哉舔爪。
不是喜欢跟着他吗，看你跟到什么时候。
走了一路，诸葛卿就赔了一路的钱。
洛祈可是看得很清楚的，这个书生没什么钱，这下怕是好几天的饭钱都赔出去了。
可就算是这样，对方还是笑盈盈看着他。
洛祈不识字，文化自然也不高，不知道该怎么精确描述那种眼神。
硬要说的话，很像是大狐狸看自家小狐狸的眼神，由着他闹。
洛祈啧了一声，突然觉得没劲了。
他若是真的要跑，诸葛卿哪里跟着上，只一眼就跑没了影。
不过洛祈对诸葛卿的捉弄还没有结束。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反正就是想要看到对方生气的样子，好证明这家伙也不过是装样子。
于是诸葛卿的日子开始变得水深火热。
写字的纸张被按满爪印，家具被啃得全是咬痕，时不时就少些东西。
又是一天早上，诸葛卿将正在挠他衣服的洛祈捉个正着。
洛祈也不慌，大摇大摆趴在诸葛卿的床上，一副自己才是主人的样子。
生气了吧，想发火了吧。
“洛兄”诸葛卿欲言又止。
洛祈哼了一声，知道他的厉害了吧，忍不下去了吧，让你装好人。
一件叠好洗干净的衣衫被递到跟前，洛祈一愣，“干嘛？”
“是很喜欢我的衣服吗。”诸葛卿若有所思，“我确实有听闻动物会用人的衣服做窝。”
“若是洛兄不嫌弃，这件便给你吧。”
“”
洛祈一时间简直怀疑这个家伙的脑子是不是坏的。
他忍不住支起耳朵问道：“你难道看不出来我这些天都是在欺负你吗？”
结果诸葛卿比他还惊讶，“难道不是在同我玩耍吗？”
洛祈：“？”你有病啊！
诸葛卿拿出几张纸，洛祈定睛一看，上面是他的爪印。
这人居然把纸留起来了，甚至还以他的爪印为花，作了好几幅画。
诸葛卿笑盈盈：“我很喜欢这几幅画。”
洛祈张了张嘴，仿佛拳头砸在棉花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这个人难道就没有脾气的吗？
脑袋被摸了一下，覆上来的掌心暖洋洋的，力道也很轻柔，洛祈不自觉蹭蹭，喉间发出惬意的哼唧。
下一刻意识到自己干了些什么，连忙一爪拍开诸葛卿的手。
“懒、懒得理你了！”
“诶洛兄——”
小狐狸三两下跑没了影
傍晚，诸葛卿放下书，正要起身做饭，屋门突然被拍响。
打开门，地上摆着一整头断了气的野猪。
左右张望，没能看见某只小狐狸的影子。
接下来的日子，诸葛卿每天都能在门口看见猎物。
他自己吃不了那么多，便把其中一些腌制成肉干，其余的拿去卖钱。
他有估摸算过，卖来的钱两已经超过了此前花掉的。
这天，洛祈照旧拖着一只肥美的小鹿来到诸葛卿屋前。
打猎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事，只要是被他看见的猎物，三俩下就能解决掉。
唯一不好的是他明明是一只狐狸，却不怎么喜欢吃生肉。
他的口味更接近人类，喜欢吃热乎乎的熟食，对新鲜的血肉反而没什么胃口。
但他自己又不会做饭，也就是变成狐妖之后不吃东西也饿不死，大不了直接不进食了。
丢下小鹿，要去拍门，门却先一步打开了。
诸葛卿笑得很开心，“总算蹲到你了洛兄。”
洛祈目移，耳朵伸平，“干嘛？你可别多想，我只是不喜欢欠别人。”
诸葛卿蹲下身尽量与小狐狸平视，“我做了许多肉食，不知道是否有这个荣幸请洛兄赏面，鉴赏一二？”
诱人的肉香从屋内飘出来，洛祈不住咽口水。
这个人类做饭好厉害的样子。
尾巴悄然摇晃起来。
“那就给你这个面子。”
正要往屋里走，一双手将他抱了起来。
洛祈一惊，出于本能一爪子挠上去，“你干嘛！”
他的爪子很尖锐，直接挠破了诸葛卿的衣服，里面的皮肤也很快泛出红肿，渗出小颗血珠。
诸葛卿却像是完全没感受到疼，抱着小狐狸不撒手。
一会儿摸摸狐狸脑袋，一会儿捏捏狐狸耳朵，眉眼弯弯，满是欢喜。
洛祈又挠了几下，对方还是不肯放开他。
不是挣不开，但那样肯定会伤到人。
洛祈犹豫了一会儿，放下了抬起的爪子。
扫过对方还在缓缓渗血的挠痕，耳朵不自在抖了抖。
这个人类书生就是有毛病，有大毛病！
一边在心里骂，一边在诸葛卿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下来。
第28章 第 28 章 那你觉得我好看吗
我是绝对不会被人类简单一顿饭就给笼络的。
洛祈这么想着, 爪子已经十分熟练迈进了诸葛卿的屋子。
他都快记不清这是他蹭的第几天饭了。
不是喜欢这个人类，他只是驱使人类给他做饭而已。
没错，这个书生已经变成他的仆人了。
“洛兄来啦, 今天吃炖肉可以吗？”诸葛卿笑吟吟。
洛祈立刻摇晃起尾巴, “都可以。”
照旧一顿吃掉一大锅的肉, 洛祈心满意足瘫倒在诸葛卿的腿上。
他心情好，也就不介意对方一直在玩他爪子的手了。
人类就是没出息，被他踩都能高兴成这样。
目光落到一旁的书上，洛祈对看书没什么兴趣，毕竟他也不识字。
不过这本书上边有画着狐狸的插图, 他就忍不住好奇起来。
他指指书：“这是什么书？”
诸葛卿将书拿过来，放到桌边方便洛祈看, “是话本，写了几篇狐妖的故事。”
洛祈疑惑：“你喜欢看这个？”
“以前不怎么有兴趣，不过认识洛兄之后就喜欢看了。”
洛祈闻言耳朵不自觉抖了抖。
他又问：“讲了什么故事？”
诸葛卿显然很有兴致，“我最喜欢这里的最后一个故事，写得是狐妖一路结识了许多不同的人, 与他们经历了许多事情, 最终飞升成仙”
洛祈枕着爪子, 耳朵一晃一晃，听诸葛卿给他讲故事。
对方很有当教书先生的天赋, 说起话来的时候总是慢条斯理温温柔柔的, 让人不自觉就放松下来。
听完了一整个故事，洛祈别的内容没记住, 就记得里面狐妖跟书生的关系了。
他抬爪按按诸葛卿的面侧，“狐妖变成人以后为什么要对书生说遗憾不是女子身啊？”
诸葛卿一愣，低头对上小狐狸清澈见底的漂亮眼眸, 耳尖缓缓红了。
“咳咳这、这是不重要 ，洛兄没有必要了解这个。”
洛祈眯起眼睛，又用力按了按诸葛卿面侧，“快说，我要知道。”
“这”诸葛卿犹豫片刻，小心翼翼道：“可否先问洛兄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洛兄今年多大了？”
洛祈顿时炸毛，“你什么意思！觉得我是笨蛋是不是！我都几百岁了！几百岁！”
这下轮到诸葛卿震惊了，“洛兄你居然有几百岁？！”
这副难以置信的样子狠狠气到了洛祈，猛地扑上去挠了对方一爪子。
诸葛卿哭笑不得，实在不是他低估洛祈的年纪。
洛祈的身上总给他一种十分矛盾的感觉。
一举一动分明就像年纪尚小的孩童，但有时候流露出来的神情又像是经历了许多岁月。
就像是强行将尚且稚嫩的心智拔升，灌输了许多认知，以至于出现割裂感。
最后诸葛卿还是没有告诉洛祈话本中狐妖跟书生的关系，找了旁的话题将洛祈忽悠了过去。
洛祈也是好久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诸葛卿给绕晕了。
不过已经错过了最佳追问时机。
哼，不说就不说，我去别人那里打听。
洛祈盯着那本话本，一会儿后突然看向在给他讲其他有趣故事的诸葛卿。
对方白皙的面侧有十分明显的抓挠痕迹，显然是很疼的，却提都没有提。
洛祈又低头看向自己的爪子。
很尖锐，轻而易举就能撕裂人类的血肉。
哪怕只是无心的扑闹，他这些天也已经抓伤对方很多次了
第二天傍晚，洛祈又叼着猎物过来。
刚将猎物推过去，爪子就被诸葛卿抓住。
疑惑仰头，洛祈愣住，这是他这么多天第一次看见对方严肃蹙眉。
不禁问道：“怎么了？”
诸葛卿仔细检查着洛祈的爪子，检查完前爪检查后爪。
“洛兄，你的指甲呢？”
小狐狸原先尖尖的指甲如今只剩下了圆圆短短的一小截，摸上去没有任何棱角。
洛祈没想到对方居然一眼就发现了，有些不自在地缩回爪子，“断了呗。”
诸葛卿眉头蹙得愈发紧，“如果是因为我，洛兄你完全不必——”
“谁、谁说是为了你啊！”洛祈尾巴竖了起来，“你少自作多情，我就是不小心弄断了而已！”
他悄悄瞄向诸葛卿，对方神情认真，甚至带着些许责怪。
分明是他之前很想见到的生气的模样，这会儿却莫名心虚，原本竖起的尾巴悄悄垂下，耳朵也向后伸平。
整个小小的身子被抱起来，爪子又被握住，感受到湿热呼吸落在耳畔，敏感的耳朵顿时颤了颤。
诸葛渊轻声：“这样不会影响你生活吗？”
洛祈不假思索：“当然不会啊，我不靠爪子也能捕猎。”
诸葛卿一愣，“那是靠什么？”
话音落下，一团金红色的火焰落到猎物身上，顿时散发出肉的焦香。
见诸葛卿惊讶的样子，洛祈有些得意地昂起脑袋。
没见识的人类哼哼。
诸葛卿松了口气，眉头终于舒展开，“没有影响就好。”
“洛兄为在下做到如此地步，实在是——”
“打住！”洛祈一爪子按住诸葛卿的嘴，耳朵啪嗒啪嗒不停甩动，目光飘忽，“我才不是为了你，你别乱想！”
“唔”诸葛卿眨眼，眉眼突然弯起，握住小小的狐狸爪子，低下头，与洛祈额头相抵。
他轻声：“山上终归风吹日晒，若是洛兄不嫌弃，与我同住如何？”
小狐狸尾巴尖蜷起又松开。
这个人是不是会什么骗狐狸的招数，明明只是简单一句话，却特别吸引狐狸。
“看、看在你求我的份上的，也行。”
洛祈就这么在诸葛卿家中住了下来。
一开始他只想着，住几天玩玩，后来却是不想走了。
实在是诸葛卿太会照顾狐狸了，面面俱到，弄得他现在离了这个人类的伺候就不习惯。
他的日常还多了个活动，就是同诸葛卿学识字。
这个人类书生分明才十四岁，却一副老成的样子，还同他玩笑说学富五车。
洛祈：“你学了五车书？”
就是因为这句话，诸葛卿笑了许久，决定要教洛祈识字。
用他的话来说，要念书，才不容易被骗。
洛祈其实很聪明，只是一直没人教他，他也懒得去学。
如今被诸葛卿哄着每天学一些，竟也是学得飞快，称得上过目不忘。
诸葛卿啧啧称奇，“洛兄若是想，考个功名怕是信手拈来。”
洛祈撇撇嘴，“我才不要，念书一点意思都没有。”
他答应跟诸葛卿学字只是被对方之前看的话本勾起了兴趣。
凭借过人的学习能力，洛祈很快就能自己看话本了，不需要再抓着诸葛卿给他念故事。
不过有时候懒得自己看，还是喜欢让诸葛卿念给他听。
对方念故事的时候会一边将他从脑袋揉到爪子，手法很舒服。
时间飞逝。
诸葛卿十六岁这年成为了乡贡，次年便可去安国国都会试。
苑朝皇权严重分裂，各分封国早已自治，寻常百姓甚至不知苑天子。
说着要庆贺，洛祈生拉硬拽诸葛卿去了有不短距离的其他镇，让人给他买东西。
诸葛卿失笑，“当真是给我庆贺吗？”
洛祈窝在诸葛卿怀里，懒洋洋晃着尾巴，“你给我买东西我就会很开心，我开心你就开心，怎么不算庆贺？”
诸葛卿点点头，“也是。”
买了一根糖葫芦咬着吃，洛祈探着脑袋东张西望。
这座城镇可比诸葛卿在的地方热闹多了，还有许多那里没有的建筑。
目光突然落在前方。
那栋称作春风醉的楼阁，二楼栏杆处倚着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
诸葛卿顺着洛祈目光望过去，那女子似有所感也看过来。
看清诸葛卿模样之后，女子笑着勾勾手指，“小郎君，可要听姐姐唱曲儿？”
诸葛卿当即低下头不再看。
洛祈戳戳人，“她喊你听曲儿呢，我们去啊。”
诸葛卿耳尖猛地红了，“别、别闹，这个不是”
生怕洛祈再说出些什么话来 ，诸葛卿抱着小狐狸快步往前走，直到春风醉被远远抛在身后方才松了口气。
结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洛祈的注意又被一栋唤作清风华的楼给吸引了。
两个清秀少年立于门前，穿着明艳的衣衫，与靠近的男人举止亲昵，最后有说有笑一块儿进了楼。
洛祈眼睛睁大，“他们啃嘴巴了诶！”
诸葛卿：“”
安国男风盛行且风气开放，稍繁华些的地儿都会有这些场所，客人当中读书人都不少。
他是毫无兴趣的，可怀里的小狐狸却看得津津有味。
“别看了，不是要买东西吗，快走吧。”诸葛卿脚下的步子更快了，红意已然从耳尖蔓延至脖颈。
洛祈却突然想到了什么，“所以那本狐妖跟书生的话本，其实就是断袖吧？”
诸葛卿趔趄，不可置信看着小狐狸，“你从哪知道的断袖？”
他没教过啊。
洛祈得意洋洋，“从镇上其他人那里听来的，他们说什么男人的滋味很好之类的。”
不要小看狐狸的好奇心啊。
洛祈仰头，“所以男人是什么滋味啊，你试过吗？”
“”
诸葛卿许久说不出话来，他一贯的涵养叫他难以将那些事情挂在嘴上。
面皮子也薄，怎么都不好意思看小狐狸。
“别、别说这个了，我不知道”
洛祈接着问：“那你不想试试吗，我听他们说只要试过都会喜欢的。”
“不想！”
见洛祈还要说，诸葛卿一把握住了小狐狸的嘴巴，不管怎么嘤嘤嘤叫唤都不松开。
对洛祈愤怒的小眼神视而不见，诸葛卿佯装忙碌，“卖点心的铺子快歇了，快走吧！”
回到家中，见小狐狸还在生闷气，诸葛卿哭笑不得，“抱歉，我不该捏你嘴巴的。”
洛祈哼了一声，背对着人，只留下一个毛茸茸的背影。
突然爪子被握住，洛祈回头，却看见诸葛卿将他的爪子按在了嘴唇上。
诸葛卿眨眼，一本正经道：“若是洛兄生气，便捏回来吧。”
洛祈被逗笑了，爪子忍不住按了按对方唇瓣，“你有毛病啊？”
“对了，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诸葛卿试探着：“只要不是断袖的问题”
洛祈声音无意识放轻了一些，“我是想问，你觉得那两个揽客的男的好看吗？”
诸葛卿想了想，“若是单纯从容貌来说，属于中上。”
“那你说，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哪一天也能变成人，就变成他们那样怎么样？”
洛祈悄悄观察着诸葛卿的神情。
跟对方待了快两年，他从没有变成过人。
倒不是想瞒着，主要是他怕吓到对方。
他以前变成人形，那些人类都很害怕，哪怕他藏起了耳朵尾巴，别人看见他的眼睛和头发也还是喊妖怪。
洛祈就想，或许他变成人的样子在人类当中是很难看的。
诸葛卿惊讶，“洛兄你还能变成人？”
洛祈连忙道：“我是说假如。”
“唔”诸葛卿指尖轻轻捏着小狐狸的爪子，“为什么要变成他们那样呢，是必须要有一个参考才能变成人吗？”
洛祈：“不是必须要参考 。”
“那洛兄完全不必学他人，依在下拙见，洛兄原本的样子才是最好的。”
洛祈耳朵一颤，心跳急促起来。
他努力维持住自己的表情。
哼，也就说说的，你要是真的看见我的样子，保不齐比那些人类还害怕呢。
他从诸葛卿怀里跳了出去，“我出去一下。”
傍晚，诸葛卿将饭菜摆上桌。
洛祈还没回来，他打算去找找。
正要回身，一双手从后环抱住了他腰身。
诸葛卿皱眉，神情当即冷下来，“谁！”
那人不说话，与他后背紧贴。
身躯柔软，香气中带着莫名熟悉的气息。
正要将那双手扯开，面侧却被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蹭过。
他一愣，扭过头，看见了一对狐狸耳朵。
顺着耳朵向下，纯白的发丝像是无暇的雪，又被晚霞染上一层朦胧光晕。
再向下，是比晚霞更璀璨的瞳眸。
洛祈这会儿有点错愕，诸葛卿比他想象的还要高。
明明十四岁的时候看上去还是个装老成的小孩，不知不觉间身量抽条似的变得这么高。
学着那两个小倌，洛祈下巴枕上诸葛卿颈窝。
仰起脑袋，在对方耳畔吐气，唇瓣抿上对方不知什么时候通红一片的耳垂，“那你觉得我的人形好看吗？”
第29章 第 29 章 你怎么跟他这么像
大概是心脏跳动的声音, 诸葛卿一片空白的脑中不合时宜想着，他怎么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动静。
平日里的从容全无，他呆呆转身低眼, 与洛祈对视。
少年看上去也就与他差不多年岁的模样, 雪发随意散落, 披着一身白底红纹的衣衫，未施粉黛便已十足惊艳。
缱绻意在对方绯红的眼尾晕染开，异色长睫轻眨，不笑也勾人心弦。
半晌，闻卿才干巴巴挤出来一句：“你一下午就修炼出人形了？”
洛祈不满眯起眼睛, 仰着脑袋凑近，几乎与人鼻尖相抵, “我在问你呢，我好不好看啊，别岔开话题。”
他的手臂还抱着诸葛卿，尾巴一下一下扫过诸葛卿垂在身侧的手。
人类的旖旎举动一只狐狸当然不懂，他只是见那两个被诸葛卿夸过好看的人都是这样做的, 就学着复刻一下。
要是诸葛卿敢说不好看, 或者露出害怕的样子, 他一定咬死对方。
“好、好看”
下意识说出这句话，诸葛卿白皙的面侧倏地涨红, 终于回过神来。
见洛祈又要来咬他耳朵, 他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推开洛祈，朝后倒退。
结果左脚绊了右脚, 栽倒在凳子上，狠狠摔了一个屁股蹲，好不狼狈。
洛祈看笑了, 毫不客气嘲笑起来。
诸葛卿坐地上怔怔看着洛祈的笑颜，许久后摸摸鼻尖，跟着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真的好看吗？”洛祈跟着在地上坐下，双手撑着地面，向诸葛卿倾身。
诸葛卿慌忙朝后仰。
这举动让洛祈很是不满，他狐疑地眯起眼睛，“好看的话你躲什么？”
“你是不是在骗我，其实你也觉得我很难看对不对？”
“当然不是！”诸葛卿连忙道：“我何时骗过你。”
“那你为什么要躲？”
“因为”
诸葛卿声音放得很轻，饶是以洛祈的听觉都没能听清，“因为什么？”
深吸一口气，仿佛豁出去一般，诸葛卿红着脸坦诚道：“因为你太好看了，我有点紧张”
自诩满腹诗书，对上洛祈的模样，诸葛卿却怎么都找不出配得上对方的诗句。
只觉不论是哪一句，用在洛祈身上都落了俗套。
洛祈缓缓眨眼，反应过来诸葛卿的话之后弯起了眼睛，笑眯眯靠近，“真的吗？”
随着他的动作，发丝顺着肩头滑落在地，几缕盖到诸葛卿撑着地面的手上，与修长指节纠缠。
距离实在太近，诸葛卿呼吸一滞，不自觉抬手推上洛祈肩膀，却又在触碰到的那一刻触电似的缩回来。
平日里分明能对着小狐狸各种搂搂抱抱 ，这会儿却像是成了陌生人，浑身不自在。
“是真的咳咳，洛兄你、你先从我身上起来”
洛祈一口拒绝，“不要，我还没试过用人的手摸你呢。”
“诶 ，你手摸起来挺光滑的嘛。”
“洛兄！”
“别躲，再让我摸摸脸！”
一阵鸡飞狗跳，洛祈干脆以跨坐的姿势压在了诸葛卿身上。
尖端火红的狐狸尾巴因为兴奋而在身后不断摇晃，耳朵也高高支起。
被夸了，他现在心情很好。
将诸葛卿从上到下搓了一遍，还在人颈侧啃了一口，让对方身上沾满自己的气息，洛祈这才心满意足放开人。
诸葛卿无措捂着自己的脖子，衣衫凌乱，耳根通红，用来簪发的簪子都摔在地上，活像是被欺负的小可怜。
理智告诉他，洛兄是狐狸，此番举动对狐狸来说无非是蹭上气味做标记。
但他此刻实在是无法将眼前的少年跟狐狸联系起来，哪怕对方身上还有明晃晃的狐狸耳朵尾巴。
分明是憨态可掬的动物部位，生在人的身体上之后，却有种他说不上来的感觉，叫人移不开眼。
幸好洛祈折腾够了，重新变回了狐狸，这才让他在紧张中找回平时与对方相处的熟悉感。
将小狐狸轻轻抱起，习惯性想去摸摸对方脑袋，猛然想起对方的人形，手又要收回去。
收到一半，一对毛茸茸的小爪子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按到头顶，自己蹭起来。
诸葛卿微愣，垂眼看着怀中惬意眯眼的小狐狸。
“扑哧！”
紧张散去，他不轻不重摸起那颗小脑袋，手渐渐向下，指腹揉搓下巴，把洛祈搓得嘤嘤哼唧，尾巴不停摇。
洛祈正享受不已，又听诸葛卿在他耳畔轻声道：“先不说洛兄容貌无双，再者，旁人有何资格评判洛兄，口出恶言者无非是胆怯懦弱之徒。”
“若洛兄当真在意，往后问我便是。”
洛祈心尖痒丝丝的，爪子蜷了蜷，不自觉按上诸葛卿胸膛，“问你什么？”
诸葛卿垂眸，捏上狐狸爪子，温声细语：“自是问我，方才见洛兄时心中是何等惊艳之情。”
睁眼时，天已然大亮。
洛祈迷迷糊糊看向窗外，空中飘起了小雪。
呆呆看了好一会儿，才将思绪从久远回忆中抽出来。
打开小包袱，摸了摸里面那个破旧的手鞠球。
回忆恰好就在诸葛卿送他手鞠球那天结束。
那之后怎么样了？
似乎是去了国都考试，虽然不记得名次了，不过对方那么聪明，肯定是第一名吧。
真神奇啊，明明都是已经过去的事情，重新回忆的时候却仿佛又亲身经历了一次。
就像是擦去了玻璃上的水雾，一切渐渐变得清晰。
抬手捏捏自己的脸，洛祈打开手机摄像头，照向自己。
他的审美跟人类差不多，现在当然也知道自己长得很好看。
古代那么迷信的时候，都大把人觉得自己好看。
现代这些人类十个里面九个是所谓的白毛控，就更不用说了。
哼哼，区区人类，手拿把掐。
正自恋着，闻卿走了进来，把洛祈骄傲的小表情看个正着。
洛祈放下手机，朝闻卿笑咪咪，“小卿卿。”
闻卿也跟着笑，“嗯？”
“我好看吗？”洛祈歪脑袋。
闻卿定定看着洛祈，片刻后道：“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狐狸。”
洛祈满意了，下床吃早饭。
他吃得开心，没注意到闻卿异样的神情。
昨夜其实闻卿并没有睡着，洛祈一系列的动作他都感知到了。
他也以为这样一来，自己或许就看不到洛祈的记忆了。
然而事实是，他仍旧能看见。
他就像个被迫置身事外的旁观者，一点点看遍洛祈的过往，却无法插入其中。
悲欢喜乐，都属于记忆中的人，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闻卿头一回觉得，原来历史也能给人这么无力的感觉。
因为一切都早已尘埃落定，后人纵使有再多纷乱思绪，也只能眼睁睁看着。
闻卿不打算让洛祈知道自己还能看见记忆，不然对方还不知道要干出什么来。
出于说不清的私心，他想要了解洛祈的一切过往。
洛祈吃着早饭，小腿晃悠，随口问道：“另外三个人呢？”
闻卿回神，答道：“苏教授还在考察，苏修永陪着，沈贺”
他顿了顿，似乎是在为自己有这么个朋友感到丢脸，“他捉鸡被鸡啄了。”
洛祈一口牛奶喷了出来。
不过说起鸡，洛祈探过脑袋朝屋外院子看去，“你的鸡呢，大了吗？”
闻卿面色怪异，轻咳一声：“已经大了。”
“我晚上要吃烤鸡。”
“好，我给你做。”
吃完早饭，洛祈跑去探望了一下沈贺。
对方被鸡啄了屁股，好险裤子布料结实，没破皮，不过很大一个淤青。
现在坐也不是躺也不是，趴着哎呦哎呦叫唤。
洛祈在旁边嘲笑。
沈贺涨红了脸，“洛爹，你要帮我报仇啊！那只鸡太可恶了！”
洛祈拍拍他脑瓜，“放心吧，我今晚就帮你报仇。”
狠狠吃两大只烤鸡。
“阿嚏！”沈贺搓搓胳膊，“冷死我了。”
村子外面还是十月份，气温正高，他们来的时候自然不会想着带厚衣服。
谁能想到这所谓的遗址这么不科学，一天一个季节。
看沈贺哆嗦的样子，洛祈嫌弃不已。
都是差不多的衣服，闻卿就完全没有这么狼狈，哪怕气温降低也风度翩翩，看着赏心悦目的。
随手捏了个光球递给沈贺取暖，又拉着人要了几本小说看。
当然，他看得不是那种乱七八糟的小说，只是一些比较正常的萌宠文。
看见里面的小动物主角一直踩饲主，洛祈突然觉得自己的爪子也有点痒痒的。
沈贺抱着光球惬意蹭着，缓过劲来，问道：“那什么，你跟老闻和好了吗？”
洛祈：“和好？”
“对啊，你之前不是突然离家出走吗，老闻脸都黑了，整天闷闷不乐的。”
“你俩真有缘，这都能重新碰上。”
洛祈耳朵抖了抖，忍不住问道：“怎么个闷闷不乐法？”
沈贺想了想，学着板起脸，“就这样，面无表情，看谁都像是在看路边一根草。”
那几天他愣是一点贱都没敢去对方面前犯。
洛祈试着想象了一下，但是完全想象不出来闻卿做这种表情的样子。
对方整天都笑吟吟的，从来没有
等等。
好像是有的。
那晚闻卿拎着消防斧砍门的样子浮现在脑海，洛祈猛得一个激灵。
那时候就挺面无表情的。
门死得好惨。
回过神来，见沈贺正捧着手机啪嗒啪嗒飞快打字，不禁好奇探过头去，“你跟谁聊天呢？”
沈贺猛地收起手机，“没！没什么!”
洛祈狐疑，总觉得这个家伙怪怪的。
不过他也懒得去探究，他的好奇心还没那么泛滥。
告别沈贺，路上遇到苏教授跟苏修永，顺手也给两人捏了两个光球取暖。
苏教授一把年纪了，毅力倒是比年轻人还强，这么冷的天还十分积极考察。
看对方手上拿厚厚一本笔记，洛祈都怀疑对方对这个村子快要比他熟悉了。
回到小屋，一眼看见闻卿一只手提着鸡，一只手抓着菜刀。
是要杀鸡的样子。
但半天不见下一步动静。
洛祈走过去，“你在跟鸡培养感情，一会儿烧起来更好吃？”
闻卿回头，面上难得露出尴尬的样子，“我我好像不会杀鸡。”
他虽然很会做菜 ，但杀鸡杀鸭这些还真的没试过。
刚才试着朝鸡脖子砍，差点砍自己手上。
洛祈乐了，抬手，闻卿都没看清动作，鸡的脖子就已经被割开了。
本来应该喷溅出来的血也被挡住，没有弄脏他的衣服。
顺手把另一只也给解决了，洛祈把尖锐指甲变回光滑的样子，取笑道：“你怎么跟他一样，每次都要我来，真没用。”
话一出，两人同时一顿。
这还是洛祈第一次在闻卿面前正式提到诸葛卿。
第30章 第 30 章 我们很像吗
许久, 闻卿轻声问：“我们很像吗？”
洛祈的耳朵不断轻颤，重重咬了一下唇瓣，目光慌乱移开, “那、那什么, 我饿了, 你赶紧烧！”
分明是明显的岔开话题，但闻卿还是应下，安静处理起来，没有紧追不放。
其实他也不会处理这些羽毛，只能是照着依稀知道的褪毛方法, 烧开水尝试烫毛。
等水开的期间，看向地上鸡挣扎时掉落的几根完整羽毛, 闻卿捡起。
心头一动，找了根细绳绑住羽毛，细绳的另一头则是绑在一根笔直的树枝上面。
手拿着树枝，羽毛就在下方晃悠起来。
感觉像个简陋版本的逗猫棒。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想做这个 ，不过还挺好玩的。
又晃了几下, 下一刻眼前突然出现一道小小的身影, 精准扑住了羽毛。
速度之快, 几乎可以用闪现来形容。
“嘤~”
洛祈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回的原型，两只前爪按住羽毛, 兴奋扑腾, 尾巴不停摇晃。
闻卿一愣，试着提起树枝。
小狐狸跟着两爪直立, 前爪像招财猫一样追着羽毛抓。
再提高，小狐狸就跳起来追逐，一蹦一蹦的。
“嘤嘤！”
“扑哧！”闻卿笑出声。
一人一狐四目相对, 画面突然静止。
某只狐狸像是终于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动作瞬间停下来。
石化在原地，耳朵尖爆红。
院中寂静了好一会儿，只剩下周遭吹过的寒风。
但洛祈这会儿只觉得这风一点都不凉快，完全吹不走身上的热度。
缓缓恢复四爪着地，舔了舔前爪，坐姿优雅，试图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完全不敢变成人形，那就没有绒毛挡脸上的红了。
是热的，绝对不是因为破防。
悄悄抬眼，正巧跟闻卿对上视线。
或许不是正巧，这家伙的目光就没从自己身上移开过。
“看什么看？”洛祈努力镇静，“这对动物来说是很正常的，你难道没见过其他动物这样吗。”
闻卿笑着应了一声，“所以，还玩吗？”
边说着，他晃了晃手上的逗狐棒。
洛祈的耳朵咻得竖起来，紧紧盯着羽毛，差点扑过去，好险定住爪子。
强忍住扑上去玩的冲动，挪开目光。尾巴尖小幅度高频率晃动，洛祈哼了一声，“幼稚。”
闻卿不语，轻轻摇晃逗狐棒。
洛祈身子开始轻颤，尾巴尖几乎抖出残影。
忍住，一定要忍住。
不就是一根破棒子吗，不就是很多年没玩这个了吗，不就是扑羽毛吗。
这些幼稚的东西，本狐狸早就早就
羽毛不断在眼前晃过。
早就
羽毛轻擦过鼻吻。
早就
闻卿：“嘬嘬。”
“你有完没完啊，我又不是狗！”洛祈恼羞成怒，恶狠狠扑了上去。
一爪子挠下羽毛，二爪子挠断树枝，三爪子拍在了闻卿脑袋上。
这家伙踩起来感觉还怪好的，洛祈干脆站在了闻卿肩膀上，不停用前爪踩对方面侧。
目光微微偏移，看见对方的耳朵，嘴角缓缓咧开了。
闻卿本能感觉到危险，刚想把小狐狸抱下来，可惜为时已晚。
洛祈一口咬在了他耳朵上。
这一下力道可不算轻，虽说没有破皮，但留下几个红肿的尖牙小洞是肯定的了。
闻卿倒吸一口冷气，哭笑不得，“你是要把我耳朵咬下来吗？”
洛祈叼着耳朵又磨了磨，这才松口。
也就是他现在脾气好了，要是换成以前哼哼。
耳朵嘎嘣脆。
从肩头跳到地上，洛祈仰头看向闻卿。
对方被他咬了，结果还是笑盈盈的样子。
又打量起对方略显单薄的穿衣。
突然回想起另外三个冻成孙子超级减辈的人。
实在是天壤之别。
不禁歪了歪耳朵，问道：“你不冷吗？”
闻卿眨眼，“还好，我不怎么怕冷。”
“也是。”洛祈了然点头，“毕竟你脸皮比我的毛还厚。”
闻卿：“”
长到这么大，他也只从洛祈这里得到过这种评价。
洛祈又探着脑袋多看了闻卿几眼，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家伙越站越直了，还拨弄起头发来。
目光又一次交错，闻卿温温柔柔笑了一下。
洛祈移开眼神。
正要跑开，四爪突然悬空，他被闻卿架了起来。
在半空拉长成了狐狸条，洛祈下意识用尾巴挡住自己的肚子，警惕道：“不许吸肚子。”
闻卿却不作声，只越靠越近。
呼吸很快打落在小狐狸蓬松的绒毛上，吹出小小的漩涡。
洛祈用爪子抵上闻卿额头，全然忘了自己其实力气很大。
然而，想象中的埋进狐狸肚子猛吸这种事情并没有发生。
反而是耳朵尖突然传来轻微的刺痒，伴随着湿热的吐息散在耳朵内侧。
“嘤”
敏感的耳朵顿时轻轻颤抖起来。
洛祈眼睛缓缓瞪圆。
这、这家伙在咬他？？？
到底谁是狐狸啊！
张口要叫唤，闻卿却像是早有准备，一把握住小狐狸嘴筒子。
人类平整的齿尖磨咬过耳朵尖，仿佛有电流窜过全身，洛祈呜咽了一声，本来就不大的推拒力道直接无限接近于无。
在闻卿怀里几乎软成了一滩，喉咙间不受控制发出哼唧声，活像是在撒娇。
可恶
邪恶毛绒控！
咬完耳朵，闻卿还是没有放过小狐狸的肚子，深深吸了好几口。
这才心满意足将已经灵魂出窍的洛祈轻轻放回地上，笑道：“我去处理鸡了，你先自己玩一会儿吧。”
转过身，红意才缓缓攀上闻卿耳尖。
洛祈傻了好半天，这才回过神来。
摸摸自己的耳朵。
爪子上全是毛摸不出什么来。
于是他又变成人形，再一次摸上自己的毛耳朵。
这一次摸到了明显的发烫，耳尖上面还有一圈不深不浅的牙印。
愤怒跺脚。
变态，这个大变态！
晚上，洛祈化悲愤为食量 ，用小小的狐狸体型一口气吃完了两整只烤鸡。
以往他都会给闻卿留两只鸡腿的，但这次他很生气，所以只给留了一对鸡爪子。
还是咬过的那种。
闻卿倒是完全不嫌弃，慢条斯理吃完了。
洛祈看得一愣一愣的。
无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上面浅浅的牙印早就消失了，只不过脑子还能模拟出那种酥痒的感触。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面对闻卿的时候总是格外喜欢耍小性子。
其实根本没有生气，就是喜欢看闻卿无奈哄他的样子。
以前就已经有这种趋势了，最近更是如此。
晚上深陷回忆，白天对上如此相似的人，克制已久的习惯就又冒了头。
不行不行！
洛祈你已经是一只成熟的狐狸了，不是以前那只幼稚的小狐狸了。
维持住你高贵冷艳的形象。
闻卿洗完碗，问道：“吃水果吗？”
洛祈尾巴摇晃：“吃！”
脑袋被摸了摸，他还侧过头主动去蹭蹭掌心，眼睛惬意眯起。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洛祈：“”
可恶，这是糖衣炮弹！
吃了一盘水果，洛祈懒洋洋伸了个懒腰，向窗外看。
目光突然凝滞。
闻卿注意到，也顺着向外看去，目露惊讶。
不知何时，外边原本是村落的地方出现了一片灯火连绵的长街。
洛祈喃喃：“是花节”
这段记忆居然被他无意识具现了出来。
闻卿轻声：“我们去看看？”
洛祈看向闻卿，突然变作人形，眉眼轻弯，“好啊。”
哪怕这些天已经看过不少次了，对上这样一张姝色无双的面容，闻卿还是难免失神。
这是不管看多久都不可能以平常心对待的颜值。
洛祈率先向外走去，闻卿深吸一口气，想去牵对方的手，就像回忆中那样。
可洛祈明明没有回头，手却十分自然地躲开了。
闻卿一顿，没说什么。
长街上很热闹，与村落不是同一个季节。洛祈能感知到沈贺他们也从别的方向进来长街凑热闹了。
不过他没打算去找他们。
慢悠悠晃在街上，想吃糖葫芦了就随手从小贩草把子上拔一根。
一切都是熟悉的景象，只是很多细节都模糊了，只能辨认出模糊的轮廓。
毕竟当初他逛花节的重点也不在观光，只是单纯想要诸葛卿陪他出来玩。
嗯，以前的他还很幼稚，现在不一样了，他是一只独立的狐狸了。
“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欸”
洛祈抬眼，前方正在表演胸口碎大石。
另一边则是口吞宝剑。
那他旁边不就是
洛祈扭头，摆满了手鞠球的摊子就在他的右前方不远处，几步的距离。
那个曾经被他一眼相中的，漂亮的金红色手鞠球还静静摆在摊位上。
洛祈望着出神。
下一刻，一只修长的手拿起了那个手鞠球，递到他的面前。
洛祈愣愣抬眼，闻卿又将手鞠球向前递了递。
“你”洛祈眼睛睁大，“你偷东西？！”
闻卿：“没有，我拿东西换的。”
洛祈这才发现那个摊主这会儿捧着一只镶了宝石的手表乐不可支。
古代人虽然看不懂手表是什么，但亮闪闪的宝石还是看得懂的。
“你是不是傻啊。”洛祈拍拍闻卿脑袋，“这里是幻境欸，全都是假的，而且就算是真的，这个球也值不了这么多钱。”
他一挥手，摊主的身影就消散，那只手表回到洛祈手上，他又递给闻卿。
闻卿却依旧将手鞠球递向洛祈。
等到洛祈接过，他揉了揉洛祈的脑袋，指腹轻轻捏过耳朵，温声道：“但我想让你开心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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