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起身，一回头，赫然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个人，正悠悠地盯着他看。
“卧槽！”陆昭阳吓得手一抖，“妈，你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不对，你怎么这个点回家了？”
面前这位眼神锐利的中年女性是陆昭阳的母亲，宋禾女士。
宋禾是享誉国内外的数学奥赛金牌教练，七月正值国际赛季，往年这个时候陆昭阳和陆父想见她一面都得提前预约。
陆昭阳还好，陆父简直活得像个留守光棍，天天在家唉声叹气，念叨得陆昭阳都不太愿意回来，生怕被那浓郁的怨夫气息波及。
宋禾毫不留情锤了亲儿子一拳：“跟你说过多少次，别说脏话。”
“这是重点吗，你这样神出鬼没一点动静都没有，难不成打算暗杀亲儿子？”
宋禾没理会他的插科打诨，直奔主题：“你朋友圈怎么回事？”
“你说那个啊。”陆昭阳的眼神很坦荡，“就是字面意思，我出柜了，我喜欢男的。”
宋禾脸上没什么太大的波澜，但是眼神更严厉了些。
陆昭阳警觉：“妈，你恐同？”
宋禾直接抬手招呼了一下陆昭阳的后脑勺：“鬼扯什么！”
自家儿子笔直了二十三年，突然有一天毫无征兆地宣布自己喜欢男的了，搁谁谁心里能不嘀咕几句？
宋禾表情严肃，盯着陆昭阳的眼睛问出了最在意的一点：“我问你，你是不是在外面坑蒙拐骗不谙世事的小男生了？”
陆昭阳一听，直呼冤枉。
“怎么可能，我可是守法好市民，再说了……”他小声嘀咕，“你怎么不说我是被别人拐骗的那个？”
宋禾上下扫了一眼自家身高一米九二、肩宽体阔、浑身散发着过剩雄性力量的儿子，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宋禾在心里迅速得出了结论。算了，只要他没违法乱纪就行，感情生活是他自己的事，她才懒得管。
宋禾转身准备离开，语气干练：“我走了，这几天忙得很。告诉你爸，没事别老给我打电话。”
“妈。”陆昭阳又叫住她。
“干什么？”
陆昭阳突然扭捏：“我想娶我老板当老婆，咱家去年买的那套大平层能给我当婚房吗？”
宋禾：“？”
信息量过大，槽点过于密集，饶是能将奥数题信手拈来的宋女士，一时之间cpu也有些过载。
不知道该先把重点放在“娶老板”上，还是“当老婆”上。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钟。
宋禾问出灵魂一击：“你老板他本人同意了吗？”
陆昭阳一噎：“我打算这两天就找个机会正式跟他表白。”
宋禾再次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现在怎么像个普信男一样。”
“……有吗？不会吧？”
次日一早，陆昭阳顶着被亲妈评价为“普信男”的郁闷，出现在江雪岭公寓门口，手里提着煎好的药。
江雪岭刚起床不久，穿着舒适的居家服，头发有些凌乱，带着点慵懒的睡意，比平时少了几分淡漠，多了几分柔软。
他接过保温杯，眉头都没皱一下，将苦涩的药液一饮而尽。
陆昭阳适时地递上一颗剥好的糖。
江雪岭嘴里含着大颗的糖球，腮帮子鼓起，感受到那黏腻的视线，忍不住皱眉：“怎么我每次喝药你都这个表情，你到底在看什么？”
陆昭阳被逮个正着，连忙咳嗽两声掩饰住：“……没什么。”
陆昭阳死皮赖脸地在公寓里逗留了一会儿，江雪岭偶尔回他几句，瞄眼手机，白瑾突然发来消息，约他下午再去逛逛，选一下床的款式。
白瑾：【感觉你们会玩得很花，这几款都很有氛围感哦，应该蛮适合你们的[图片][图片][图片]】
江雪岭不动声色地挨个点开看了一遍，然后开始撵人：“你先回去吧，这两天我要和白瑾出去看家具和材料，不一定在家，你不用老是往这儿跑。”
“不能带我一起去吗？”
江雪岭左滑删掉和白瑾的对话框，毁尸灭迹，面不改色道：“不能。”
陆昭阳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像只被雨淋湿的大狼狗，尾巴都耷拉下来了。
他磨蹭着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回头担忧地问：“我不来，你的药怎么办？”
“我可以自己熬。”
陆昭阳一脸怀疑：“江总，不是我小瞧你，你能有这个自觉性？”
陆昭阳想了想：“要不这样吧，你每次喝药的时候拍照发给我看一下。”
江雪岭没当回事，随口敷衍：“可以。”
“一天两顿，一次都不能少，少一次我就——”话到嘴边猛地刹车，把某个会被屏蔽的危险词汇咽回去。
陆昭阳恶狠狠地强调：“少一次我就*死你！”
江雪岭抬起头，眉心微蹙：“你刚才说什么？什么死我？”
陆昭阳下意识心虚，条件反射地捂脸，随即反应过来都手动消音了还怕什么。
于是头一昂，嚣张道：“自己悟。”
然后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
江雪岭看着被他关上的门，疑惑地歪了歪头：“这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吗？”
陆昭阳刚走没多久，白瑾的语音通话就过来了，催他下楼。
江雪岭微妙地窘了一下：“马上。”
*
接下来的两天，陆昭阳乖乖听话没有不请自来，并且严格执行了云监工计划。
每天一早一晚，江雪岭喝药的时间点，他的视频通话总会准时打过来。
江雪岭看着屏幕上那张放大的脸，无奈：“不是说拍照吗？”
这样举着手机对着屏幕喝药真的很傻，像某种奇怪的直播。
屏幕里的陆昭阳凑近镜头，试图得寸进尺：“那你拿平板跟我视频，然后用手机拍照发给我，这样我既能看着你喝，又能收到照片凭证。”
江雪岭眯了眯眼睛：“陆昭阳，我最近是不是没打你？”
真是给他点颜色就开染坊，都敢提上要求了。
陆昭阳赶紧换了个安全的话题：“……去参加峰会的名单定好了没？”
江雪岭把手机靠在水杯上，刚好可以立起来对着自己，他一边打开笔记本电脑准备工作，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定好了。”
陆昭阳吭哧了一会儿，支支吾吾地问：“那你带我吗？”
江雪岭面色不变，指尖在键盘上敲击着：“我考虑考虑。”
陆昭阳的肩膀瞬间垮了下去：“唉——”
江雪岭抬眸看他一眼：“少想些有的没的，好好工作。”
“哦。”陆昭阳委委屈屈地应了一声，但还是乖乖地起身，打开了旁边的电脑。
两人没有再说话，敲击键盘和点击鼠标的声音分别从彼此的扬声器里传出来。
直到午间，陆昭阳处理完手头的事情，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凑近屏幕想跟江雪岭说句话，才发现右上角的电量的图标已经变红，只剩下可怜的1%。
陆昭阳赶紧手忙脚乱地去找充电器。
但还是晚了一步，手机屏幕在他拿到充电器之前就彻底黑屏，自动关机了。
插上充电器，屏幕刚亮起，还没等他解锁，电话就打了过来。
江雪岭的语气极其不悦：“你怎么回事？”
陆昭阳连忙解释：“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刚充上。”
“你就不能插着充电线？”江雪岭的语气依旧不善。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陆昭阳连声保证，话音刚落，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眼睛瞬间锃亮。
江雪岭也猛地反应过来，不给对面任何开口说骚话的机会，当机立断挂了电话。
刚才一定是工作太累，脑子短路了，江雪岭哀叹一声，把微烫的脸颊埋进臂弯。
不对，当初就不该答应陆昭阳一边工作一边和他视频，这根本不符合上司和员工的角色定位！
【叮咚！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剧烈，心率异常，娇妻系统贴心为您服务！】系统的电子音偏偏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娇妻第十式：为老公洗手作羹汤。该任务可以有效展现妻子的贤惠与体贴，抓住老公的胃，温暖老公的心，是维系婚姻甜蜜、提升家庭幸福感的重要途径哦！奖励：公司核心研发团队灵感爆发，攻坚效率提升20%！】
江雪岭愤愤地骂它：“你故意的是吧？”
【没有的事呢。】
【嘿嘿嘿~】
被扔在桌上的手机不屈不挠地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的还是“陆昭阳”三个大字。
江雪岭盯着那名字看了几秒，最终还是皱着眉接起来。
陆昭阳没有立刻说话，只传来一声压抑不住的、低低的笑，隔着听筒都能感受到那股快要溢出来的得意和快乐。
“不许笑！”江雪岭咬了咬唇，“二十分钟之内，滚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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