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百合耽美 > 嫁东宫 > 1、第 1 章
    春日融融,玉暖生烟。


    素来清净的东宫内琳琅环绕,贵女如云。


    江萤坐于离高台最远的水榭边缘,手里端着盏樱桃酿,浓长的眼睫轻扇着,总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贴身侍女连翘在给她整理裙裾的当口凑上前来,焦切向她耳语:“姑娘,您若是再不去,春日宴可就要结束了……”


    盏中的樱桃酿轻轻一晃,江萤玉瓷似的两靥渐染薄红。


    她知道连翘在想些什么——


    太子年已弱冠,却迟迟未曾娶妻。


    坊间便有传闻,这场设立在东宫的春日宴,是帝后在为东宫选妃。


    江萤家世寻常,父亲出身寒门,至今也不过领着个从四品的官衔。太子妃的甄选原与她没有什么关系。


    但偏偏,却有那样的事在先……


    那是年节前的事了。


    她在与继妹的争执间落水,待再醒来的时候,已是在江府里的厢房。


    她的贴身侍女连翘伏在榻沿,哭着告诉她,她是被一名陌生男子救上来的。


    而且救上来的时候——


    江萤轻咬了咬唇瓣,因薄醉而微红的两靥愈发绯红。


    其实都不消连翘说,她已低头看见自己是个什么情形。


    那时候她半跪在榻上,单薄的披风散落在床尾。


    樱桃红的春衫与杏白色的里衣皆被湖水浸透,紧裹在她的身上,半点春色都掩藏不住。


    更要命的是,她手里还握着从那名男子腰间扯下的玉佩。


    白玉底,磐龙纹。


    是当今太子容隐的徽记。


    连翘想得简单,总觉得男女授受不亲,既然太子看了自家姑娘的身子,那自然是要娶回东宫的。


    哪怕是做个良娣当个妾室,好歹也要给个名分。


    江萤却不这样想。


    ——若是太子想认这门亲事,便不会在她未醒时便匆匆离开。


    既然太子不认,那这块玉佩,便成了个烫手山芋。


    好在,这桩事除却太子外,便只有她与连翘两人知道。


    既然太子不欲声张,那她只要将玉佩还回去,便也能够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江萤思绪落定,隔着衣袖碰了碰藏在袖袋里的玉佩,便轻轻搁盏站起身来。


    “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我去更衣。”她悄声叮嘱过连翘,便起身从宴席边缘离开,顺着水榭外的一条青石走道,往东宫深处行去。


    江萤原本是想避开众人,将玉佩交给东宫近侍。


    但也不知是她仓促间走错了方向,还是因适才皇后娘娘亲至,东宫内的人手都被调遣到春日宴上,她顺着这条青石小径走出许久,才终于见到一名朱衣宦官。


    这名宦官站在一棵银杏树前,正踮足往四下张望。


    甫一看到她,那名宦官便是双目一亮,立时三步并作两步快走过来,压低了嗓音问她:“您可是姜姑娘?”


    江萤微微一怔,顷刻倒也回过神来。


    那枚玉佩不是新制。看玉色应当是多年随身之物,对太子而言也许有旁的意义。


    令人等候在此,向她取回,也在情理之中。


    她微微颔首,答了声是,低头想从袖袋里取出玉佩交还给他,然袖袋还未打开,却又听那宦官焦急催促:“时辰不早了,您快随奴才来吧。”


    江萤惊讶抬首。


    却见方才还站在跟前的宦官已经急切地往前走出几步,正站在杏树左侧的一条小径前等她。


    见她没有跟来,便又着急催她:“殿下正在西暖阁小憩。统共也就半个时辰的光景。您若是再不去,可就真的来不及了!”


    这是要当面递还的意思。


    江萤放在袖袋上的指尖微顿,犹豫顷刻,还是松开,只对那宦官点头道:“那就有劳公公了。”


    宦官也不耽搁,赶紧抬步,带着她顺着这道偏径往西行走。


    途中又忍不住用眼角余光暗自打量着她。


    眼前的贵女生得太好。


    楚腰纤细,身段窈窕。


    肤白而唇红,鸦青羽睫下乌眸清澈如水,两靥染着胭脂似的薄红。


    如春日里初开的芍药,娇妍欲滴,却又带着这般年纪的少女特有的天真与灵秀。


    即便身为宦官,他也不免有些咋舌——


    若是这般姿色,说不准不用之前那些谋划,也能成事。


    宦官心中暗喜,言行间愈添几分殷勤。


    他一路将江萤引至西暖阁前,亲手为她打开槅扇,堆着笑脸向江萤道:“殿下正在歇息,您在此等候便好。”


    “多谢公公。”


    江萤向他道谢,依言走进面前的暖阁。


    暖阁内布置得很是清静。


    临近游廊的外间置有待客用的桌椅长案,博古架与供来客清赏的书籍古玩若干。


    而内间则由两道绘着白鹤的山水画屏间隔,无数帷幔如帘垂落,隔绝出暖阁深处的一方清静。


    江萤在屏风前止步,迟疑着想起宦官适才说过的话——


    殿下在西暖阁中小憩。


    若眼前便是西暖阁的话,那宦官的意思,是让她在此处……等候太子起身?


    江萤愕然回首:“公公?”


    但她还是问得晚了些。


    游廊上安静如初,那名带路的宦官早就悄然离开。


    临走的时候,还不忘给她带上了槅扇。


    江萤有些忐忑,但也不敢擅离,唯有暂且在暖阁里等候。


    随着远处的滴水更漏一声连着一声,半敞的支摘窗前明光渐淡。


    窗外红云初卷,天色将暮未暮,似已至晨昏交界之时。


    春日里的黄昏尚且透着几分凉意,但等候在此的江萤却渐渐觉出闷热。


    不知是暖阁中的地龙烧得格外旺盛,还是面前一直燃烧着的博山炉带来多余的热度。


    白鹤屏风前的少女坐立难安,薄汗渐渐湿了鬓间。


    她从未觉得这般热过。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身体里焚烧,从指尖到心口,又从心口蔓延到唇齿,连呼出来的气息里都带着烫意。


    江萤呼吸艰难,眉心紧蹙,指尖不由自主地探上领口,想要将它扯开。


    银制的衣扣冰凉,像是往热水里撒了一把冰凌,让她刺痛般收回手,将视线停留在身旁的博山炉上。


    博山炉里的熏香炽烈地燃烧着。


    乳白色的烟雾游丝般缠裹着她,透着隐隐约约的,像是熟透了的果子般的甜意。


    环绕在她的周身,带来远甚于明火的炽热之感。


    江萤呼吸急促,颤栗着去拨博山炉里的玉片。


    轻微的一声。


    博山炉内的熏香灭了。


    但她周身的热意丝毫未褪,反倒有愈演愈烈之势。


    而她的双腿也开始泛麻发软,像是渐渐开始不听使唤。


    江萤羽睫颤抖,强撑着起身,扑倒在面前的槅扇前,用尽全力去推。


    槅扇纹丝不动,应当是被人自外锁上。


    而地龙中的热气仍在蒸腾,催得阁内的甜意愈来愈浓。


    像是棉絮般紧紧缠绕在周身,令人难以喘息。


    江萤终是支持不住。


    她半跪在槅扇跟前,气喘微微,双颊红如丹脂。


    愈来愈乱的呼吸间,她胡乱伸手拍打着眼前的槅扇,但周遭的宫人早已被刻意遣离。


    任她如何呼喊,也无人回应。


    仅仅是几个喘息的时间,江萤已无力地软倒在槅扇前,周身滚烫得像是要点燃,连思绪都渐渐模糊。


    就当她的思绪快要彻底混沌的时候,身后垂落的帏帐倏然被人挥开。


    在暖阁里小憩的太子终是被她惊醒。


    江萤艰难地转过脸,看见太子阔步向她走来。


    他的身量极高,容貌俊美,眉眼间的锋芒凌厉,带着与生俱来的桀骜与不驯。


    像是胜券在握的猎手。


    而她,则是他的猎物。


    江萤双唇微颤,明眸里水色氤氲。


    残留的理智渐渐被热意烧尽,眼前的天光骤然暗下。


    太子俯下身来,修长的手指猛地攥起她的下颌。


    江萤被迫仰起脸来,对上那双凌厉的凤眼。


    他逼视着她,低沉的音色透着刀刃般的锐意。


    “怎么是你?”


    听见他的质问,面前的少女颤抖着抬起那双水雾氤氲的眼睛望向他。


    那张玉瓷似的脸上双颊潮红,眼里的水意浓得像是要浸湿他的指尖。


    她似是想要回答,但那双潋滟的红唇微微张开,唇齿间溢出的嗓音却甜得令人燥热。


    显然是不正常的媚态。


    太子握着她下颌的手骤然添了几分力道,那双凌厉的凤眼里平添几分阴鸷。


    他陡然想起,博山炉的香片里有药。


    专为他而准备的媚香。


    他低咒一声,将软在地上的少女捞起,摁在左侧半人高的案几上,拎起那壶冷茶,捏着她的脸颊,打算给她强灌下去。


    可面前的少女却不配合。


    她两靥绯红,纤细的素手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腕,本能地摇头抗拒。


    一壶茶没喝进去多少,倒是先呛出来大半。


    他今日本就烦躁,见此索性就在茶桌前坐下,将江萤架在他的腿上,梏住她还欲挣扎的双手,单手去拿茶壶。


    但他的手还没碰到壶耳,少女柔软的身子便紧挨了上来。


    她在药力的驱使下靠近,像是落水般紧贴在他的身上。


    殷红的小脸埋在他的怀中,脸颊轻蹭着他的胸膛,试图从他的衣料上汲取那点微薄的凉意。


    太子蓦地收回手,钳起她的下颌,本就寒冽的凤眼愈显幽邃。


    宫内秘制的媚香药效惊人。


    且,没有现成的解药。


    若就这样放任下去,非得烧成傻子不可。


    江萤也快到了承受的极限。


    她双靥酡红,眼眸如水,身子却愈来愈烫,意识也愈发混沌。


    她似乎又回到落水那日,而眼前的男子则是唯一的浮木。


    她像是溺水时那般紧紧纠缠在他身上,雪白的双臂紧抱住他的腰身,潋滟的红唇翕合着,在水面之下婉转哀求。


    “救我……”


    黄昏时的光影蒙昧。


    似水中色彩斑驳。


    少女喃喃软语,令太子眸色愈浓。


    他钳着江萤下颌的手指更添几分力道,迫使她仰头看着自己。


    “孤不是他。”


    他的语速很慢,透着点瘆人的冷意,说不出的危险:“不懂得什么叫作克制。”


    话音落,珠钗坠地声起。


    坐在他身上的少女被他打横抱起,抵在里间榻上。


    帏帐纷落。


    他低头,狠狠咬上江萤潋滟的红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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