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青春校园 > 等一场京雨 > 12、第 12 章
    约好了礼拜天要去疗养,江渔礼拜六晚上早早就躺下了。


    但她没什么睡意,拿出手机又打了两局游戏。


    结果越打越精神。


    开门声传来,她忙放下手机躺下佯装睡觉,赵赟庭走到床边,将脱下的外套信手扔到床头柜,俯下身来:“别装了,我都看到了。”


    江渔一开始还没动,过一会儿,感觉四周格外安静,脸上还有些痒。


    她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头顶是一张放大的俊脸,正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江渔的心脏都差点骤停,下意识握紧了藏在被子下的手机。


    好巧不巧,手机铃声还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赵赟庭很自然地从她手里顺过了手机,看一眼,上面显示“陈玲”二字。


    他又将手机递还给她。


    江渔讷讷接过,给接通了,余光里看到他已经去了浴室。


    后知后觉的,她觉得他这个举动好像有点……查岗的意思?


    “鱼儿?”陈玲的大嗓门立刻将她的思绪拉回。


    “你声音能别那么大吗,要吓死我啊?”江渔没好气,“大晚上的,找我有什么事啊?”


    “打牌吗?”


    “现在?”


    “睡不着嘛。”


    “……好吧。”


    赵赟庭出来时,江渔趴在床上跟几个朋友玩斗地主,已经全然没有睡意了。


    听到脚步声,她忙不迭并拢了腿,回头望去:“你洗好了啊?”


    人也变得拘谨些,像被教导主任抓包开小差的学生。


    赵赟庭坐床边歪着头擦拭湿发,没有评价什么。


    “鱼儿,你墨迹什么呢?出牌啊!”陈玲的大嗓门在房间里格外响亮。


    江渔真想穿越过去捂住她的嘴巴,让她闭嘴。


    余光里看到赵赟庭勾了下唇角,似乎是笑了下。


    赵赟庭的风采毋庸置疑,打湿头发的他看着要比平日随和些,穿一袭黑色真丝睡袍,更多几分慵懒。


    他的面孔,在昏黄的灯影更添几分朦胧的意境,说不出的俊朗蛊惑,偏偏一双眸子永远是冷清冷寂的,那种风华潋滟不足为外人道。


    “不玩了。”江渔捂着手机对那头的陈玲说,“我老公回来了。”


    “你竟然是个夫管严!我对你太失望了……”


    怕她还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江渔打了个哈哈忙把手机给关了。


    “确定不玩了?”赵赟庭挑眉。


    江渔真害怕他这样跟她说话,还不如横眉冷对呢。


    她摇头:“不玩了,要早点睡觉,不然明天起不来。”


    “看来道理都很清楚。”他拉过被子,手腕微微施力就抖开了,“但就是不执行。”


    江渔尴尬不已,连忙爬到另一边打开自己的被子,将自己包好,只露出一颗小脑袋。


    “你想玩牌的话,我也可以奉陪。”他含笑凝视她,“但得加点儿彩头。”


    江渔眨了下眼睛看他,随即摇头:“我不跟你玩!”


    赵赟庭笑了:“为什么?”


    “向公子他们说了,你玩牌很厉害,记牌的。我算数这么差,肯定会输。”


    “我可以让你。”


    她摇头:“不来!”


    胆子太小,太玩不起,杜绝了任何可趁之机。


    赵赟庭有些遗憾,轻声一笑:“赵太太一点儿机会都不给我。”


    她已经背过身去,把自己包裹成小粽子:“困了,睡觉了——”


    强扭的瓜不甜,赵赟庭翻身睡下。


    翌日起早,江渔去洗手间洗漱,磨蹭了会儿又在换衣服上花了很长时间。


    走到大厅里,赵赟庭已经坐在餐桌前看报表了。


    “这么忙吗,早上也要看?”她在他对面坐下,好奇道。


    “礼拜一的会议纪要,提前梳理一下。”将文件合上,他摘下鼻梁上的眼镜,对她笑了下,“吃早饭吧。”


    江渔的目光在他脸上多停了会儿,还是觉得他戴眼镜更好看。


    有种斯文败类的味道。


    早饭挺丰盛的,不过江渔早上都没什么胃口,吃了两口就搁了。


    “再吃点儿。”赵赟庭说,“一会儿没力气玩。”


    她只好又皱着眉头吃了几口。


    疗养地点在京郊那边的某滑雪场。


    出门前,赵赟庭接到黄俊毅的电话,让他去打高尔夫。


    “没空。”清清冷冷波澜无痕的声音。


    江渔忍不住望去。


    整面透明的落地窗边,赵赟庭临窗而立,比例优越到令人叹惋。


    冷白的腕骨上,一只黑色的机械表很醒目,衬得他一双宽大的手掌格外修长有力,握着手机时,青筋凸显,略显狰狞。


    不过,他实在衣冠楚楚又器宇不凡,举手投足间尽显矜贵,就和粗鲁之类的不搭边,反而更添几分难以言喻的男性魅力。


    “那就这样,到时候见。”挂了电话,赵赟庭回头。


    两人目光不期而遇地撞上。


    江渔此地无银地避开了。


    “黄俊毅他们也要来,不介意一起玩吧?”他征询她的意见。


    江渔说:“不介意。”


    心道他果然不是迁就别人的人,都是旁人迁就他。


    哪怕同一个圈子,也隐隐以他为中心。


    车在路上开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抵达京郊那边的滑雪场。


    江渔有些冷,下来时瑟缩了一下,双手将帽子往下扒拉了几下,遮住白皙的耳朵。


    她的手指也是细细白白的,青葱似的,好像一捏就碎,从里到外都是清透精致的女孩。


    赵赟庭看了会儿,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


    肩上微微下沉,感觉被带着体温的长外套裹住了,江渔诧异地回头,一双明亮的眼睛望到他脸上,透点儿不解:“你不冷吗?”


    他里面就穿了件衬衣和西装。


    “没事,这点儿冷受得住。”他神态云淡风轻的,在她还纠结的时候,已经迈步跨上雪场的专车,回头将手递给她。


    伸展在半空中的手宽大修长,筋骨分明,就这么平稳地在那边等她。


    有那么会儿,江渔心里竟有一种奇异的安定的感觉。


    他的眉眼在逆光里其实是有些模糊的,身后是蔚蓝的晴空,如一片澄净的琉璃瓦。


    太阳从地平线下升起,衔着一抹朝霞的金辉。


    “你愣着作什么?”身后有个明艳的姑娘探出头,好奇地看着她。


    江渔忙垂下头,将手递给他,借着那点儿力道上了车。


    “对了,我叫沈绾,你叫我绾绾好了。”沈绾友好地跟她打招呼,“我之前一直在加拿大念书,最近刚刚回来。”


    这没头没尾的,江渔求助地看向赵赟庭。


    赵赟庭解释:“沈绾,我妹妹。”


    “亲妹妹。”她不忘加一句。


    江渔恍然地想起来,之前在他朋友圈看到的那张滑雪照里,这个明艳漂亮的姑娘就在他身边,似乎关系很好的样子。


    只是——


    “我跟我妈妈姓。”沈绾笑道。


    江渔“哦”了一声。


    大家族人际关系复杂,有些是为了避嫌,有些是为了安全考虑,子女其实很少都随父亲姓的。


    就像赵赟庭,除了亲近的人,也很少人知道他是赵良骥的四公子。


    普通人只知道他来头很大,窥不见这些内幕。


    “我们年纪差不多,叫你嫂子好奇怪啊,我可以叫你别的吗?”沈绾说。


    “可以啊,你叫我鱼儿好了,朋友都这么叫我。”江渔笑道,一双漂亮的眼睛弯弯的,像月牙。


    赵赟庭不由看了她一眼。


    她难得笑得这么放松,不染一点阴翳。


    沈绾很健谈也很活泼,身上没有丝毫千金大小姐的习气,小嘴叽叽喳喳个不停。


    后座,陈明义踢踢她的椅背:“小五,你能不能消停点儿?”


    “你可以把耳朵堵上。”沈绾哼哼,“我四哥都没意见,你在这儿哔哔个什么劲儿?”


    “对了,怎么不见洪熙啊?”另一人笑道。


    此人叫方新文,和染一头黄毛打着三个耳洞的陈明义不同,看着还像个正经人,说话也蛮温文的,比这帮小辈看着成熟一些。


    但显然也够不到赵赟庭、黄俊毅他们的层次。


    “闯了大祸,关禁闭呢。”沈绾没好气,“上次被我四哥揍一顿就扔回南京了,最近你是见不到这家伙了。”


    “就那女明星坠楼的事儿?”方新文沉吟。


    陈明义嗤一声,双手枕在脑后,吊儿郎当地插道:“不长脑子,活该,邵之舟那种家伙,明摆着不安好心,他还老上当,这次长个教训也好。”


    他们聊些琐碎的事情,江渔安静地托着腮望着窗外风景。


    从山麓到山顶还需要一些时间,沿途风景优美,群山峻岭,烽烟环绕,半山腰往上则是白茫茫的雪场,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像碧盘上的一块白玉。


    “喝点儿水。”赵赟庭递给她一瓶矿泉水。


    江渔接过,道了声谢。


    一直没有开口的凌宇这才多看她一眼,欲言又止。


    显然也是想起那天在会所的事情了。


    江渔索性也不解释,将这份尴尬留在心里。


    黄俊毅对赵赟庭说:“听说你过段时间要去江陵,是314那个工程有了着落吗?”


    “还没定数。上面的调令,赵松源的事儿僵在那边,我得去。”


    “江陵的势力复杂,派你去,是料定了他们不敢对你怎么样嘛?老陈未免太想当然了,那些都是亡命之徒,钟邺的事情,还没给他个警醒?”黄俊毅冷笑。


    赵赟庭兴致缺缺的,按下打火机,合拢着手低头点烟:“再说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有解决不了的事儿。”


    幽长的睫毛下,含笑的一双眼。


    “真服气。永远这么乐观,赵公子。”黄俊毅侃他,笑容里又带着点儿轻嘲。


    他失笑,抬手掸落一截细长的烟灰。


    江渔却在心里过了遍,到了山顶,下去后,她问他:“你要南下吗?”


    他似乎挺意外她会主动过问他的行程,好脾气地说:“嗯,时间还没定。到时候下发文件,我给你看。”


    他跟人讲话的时候,除非是身份地位远高于他的,很少侧过身聆听,大多时候目不斜视等对方的汇报。这份刻在骨子里的骄矜,这么多年了,几乎根深蒂固,很难改。


    黄俊毅不由多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噙了丝笑。


    江渔显然也不太适应,笑笑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随便问问。”


    -


    江渔以前没有滑过雪,连穿脱护具都不太会。


    远处,沈绾和方新文几人已经在雪场驰骋,欢呼声不绝。


    黄俊毅对此项活动不感兴趣,坐在露台上,架着腿喝一杯咖啡。


    身穿碧绿旗袍的侍者侯在一旁听他差遣。


    江渔不由看一眼,那姑娘二八年华,指不定是哪个电影学院出来的,一般的服务员没这颜值身段。


    碧绿缎面的旗袍盖过膝盖,贴合得严丝合缝,开叉很高,弯腰时露出雪白修长的腿,胸口的饱满和圆润精致的臀部形成鲜明对比。


    她一个女人看得都不好意思,别说男人。


    循着她的目光望去,赵赟庭没好气,嚷道:“这是来滑雪呢还是去夜总会泡妞啊?”


    黄俊毅笑着挥挥手,把那姑娘打发走了。


    “老申送来的,我总不能一点儿面子不给人家。”


    “我看你是假公济私。”


    “比你好,道貌岸然的假正经。”黄俊毅揿灭了烟,将脱掉的外套递给自己的随从。


    他身体强健,去后面换上深蓝色的滑雪服,倒显得干练倜傥。


    “看着,我要认真起来了。”远远的,他跟他们挥手。


    转身迅疾从高处滑下,跟闪电似的,连过几处弯道,已经追上了沈绾几人。


    “好厉害……”江渔情不自禁,嘴巴微微张大,“他是专业选手吗?”


    “装逼。”赵赟庭不屑地捞过手套,慢条斯理地戴上,又递给她护目镜。


    “……我不会。”


    面前微微一暗,他已经替她戴上了。


    隔着一层微暗的玻璃,两人近距离对视,她忽然感觉四周的一切都变得缓慢、模糊不清,只有他英俊含笑的面孔。


    他是白皮浓颜,高大英挺,视觉冲击力太强,这样近距离看,更觉得惊心动魄。


    “看什么?”他挑眉浅笑。


    她不知怎么的,脱口而出:“忽然觉得你还是挺帅的。”


    他蹙眉,露出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似乎对他来说,被人夸帅不是什么好词。


    江渔低头笨拙地穿滑雪服,忍不住问:“你不喜欢被人夸帅吗?”


    “坦白来说,不太喜欢。”


    “那你喜欢别人夸你什么?”


    他回头,将手套递给她,“厉害。”


    她眨巴了一下眼睛,接过戴了起来。


    “可你确实挺帅的。厉害的话,我不知道怎么夸,我下次努力一下。”她蛮实诚地说。


    赵赟庭忍俊不禁,觑她:“那我跟南洲呢,谁更帅?”


    江渔愣在那边,目光迟疑地落在他脸上,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晴朗的日光下,他笑容舒朗豁达,像是随口一句的玩笑,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挺为难?”他意味深长。


    江渔挤出一丝笑:“……你生气了吗?”


    “没有,我没那么小气。”


    她看他良久,确定他和以往一样从容,并无不虞,才松一口气。


    心里却道:没那么在意,当然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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