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百合耽美 > 阴湿绿茶帝王驯养指南 > 1、故人重逢
    “镇国将军今日终于回京了!”


    “镇国将军?那——谢小将军岂不是也回来了?”


    三月春色醉人,繁华的大桓国都上京内,桃李争辉,满城芬芳。


    大批百姓聚在城门处,格外喧哗热闹,其中竟为年轻少女居多。


    “谢小将军随父边关历练三年,此番披荣归来,只怕谢府的门槛要被媒婆踏烂了!”


    “是呢,据说早在几年前,个别高官富商上就曾向谢府奉上貌美女子男子做通房,通通被人家婉拒了。”


    “不管怎么说,我等普通人家的女儿,哪怕是遥遥望上他一面,已是天大的福气了……”


    说话的布衣姑娘小心翼翼的神情里闪过一丝低落——她这样的市井小民,耀眼的天之骄子又怎会愿意施予片刻停留?


    偏偏此时,一抹亮眼的粉色却从空中跌到她手中。


    定睛一看,是一枝开得正艳的桃花。


    霎时,喧哗声化为震天的呼喊。


    “将军回京!闲人退避!”


    士兵气震山河的喊话几乎被人群的欢呼淹没。那姑娘未反应过来,一匹汗血宝马早已哒哒行至她的面前。


    迎面看见的是两条从容踩在马鞍上的长腿。


    轻甲勾勒出马上之人劲瘦腰肢,但见那人手执粗缰绳,后背红缨枪。


    四月晨光好似格外偏爱这意气风发少年郎,他生得唇红齿白,双眸不弯自笑,明媚的光线照进瞳中,含情脉脉。春风烈烈,将谢见琛的马尾发丝及猩红披风掀起,恍若天上羲和。


    人海沸腾,却全然未使他的脚步多添半分骄躁。


    他明白,此番凯旋,只是他谢见琛人生康庄大路的开端。


    新帝即位,他随父亲首次远征便大胜得归。他庆幸,无论是谢氏的荣光,亦或是百姓的期待,他都未曾辜负。


    更为重要的是,他明白,就在不久的将来,他也会像今日的父亲般,成为撑起这太平盛世的柱梁。


    少年弯眼启唇,宛如初春薰风般拨人心弦的磁性声音传至姑娘耳畔。


    “人面桃花相映好,姑娘何不展露笑颜,与见琛同喜?”


    面薄的姑娘蓦然红了脸。


    她没读过书,却忽地想起了酸儒常拽的一句诗: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紫宸殿。


    “镇国将军回京,那场面真是万人空巷啊。”


    一身着锦鸡官袍的长须老者意有所指道,“我大桓开国以来,回想太祖当年,也不过如此场面。”


    紫宸殿内,一身战甲的谢见琛同父亲谢迁格外突兀。


    谢见琛闻言,一声嗤笑,毫不避讳道:


    “尚书若是亦能如谢氏般世代为大桓征战,而不是当众认内侍局掌印为干爹,相信百姓也会同等爱戴您,而不是走在路上被人丢臭鸡蛋了。”


    “好个狂妄的小子!”


    邵尚书被揭了老底,颤颤巍巍指着谢见琛,胡子被气得翘飞了边。


    他一副“骂的就是你难道我说的不对吗”的表情,正要对邵尚书做鬼脸,却被老爹谢迁宽厚的肩背挡住。


    “犬子粗野,军旅多年,疏于管教,请见谅。”


    谢见琛实在看不惯邵通那副政绩空空又趋炎附势的嘴脸,可既然父亲都站了出来,他纵有再大的不忿,也不好再多嘴失态了。


    “大将军别是居功自傲,忘了本分!”


    “哇——”


    稚子受惊的哭声兀然回响在大殿上空。


    瞬间,在场众人鸦雀无声。


    高位龙椅上,襁褓内的幼帝被争吵吓得惊慌无措,不住大哭。


    一只纤纤玉手拍抚着哭泣的幼帝,年轻的太后听着他们争吵已久却插不进嘴,此时眉眼间已是疲态尽显:


    “皇上年幼身弱,受不得惊吓,要吵出去吵。”


    谢见琛噤了声。


    离京这么多年,他早就忘了,上头坐着的再不是那位沉默寡言的老皇帝了。


    如今的皇帝年幼不能理政,虽有太后垂帘,却实为内侍局宦官操控。


    不知何时,大桓早成了君者不君,臣者不臣的局面了。


    见气氛有所缓和,太后揉着额头道:“将军得胜归来,若有赏欲讨,哀家尽量做主。”


    “微臣欲为家眷讨一赏。”


    谢迁上前一步,恭敬跪下。


    闻言,谢见琛一扫面上阴霾,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他知道谢迁要讨什么赏。


    谢见琛幼时初次习武,谢迁便许诺过,待他亲历了战场,这杀敌报国的将军之位,便正式传到自己手中。


    这也是这些年来,他每日勤勉不辍不断精进武学的动力。


    思及此,他不得不强抿住嘴,忍住不让自己喜悦的笑脸表现得太明显,免得回头又被爹教训没心眼。


    “将军不必大礼,只说便是。”


    只见谢迁无比郑重其事地磕了三个响头,起身后神情严肃,一字一句道:


    “请陛下与太后准臣骸骨归,携妻儿告老还乡!”


    “什么?”


    谢见琛难以置信,摇了摇父亲的胳膊:“爹,您是不是说错了?”


    “……”谢迁不动如磐,并不看他。


    整个人自天上被一记打到地下般,无法接受事实的谢见琛有千万句疑问险些宣之于口。


    可此处到底是皇宫御前,他自知不可失礼至此,只得捏了捏拳,盛满希冀的眼神转而投向太后。


    太后此时亦是一脸为难:


    “这……此前哀家怎地从未听闻将军竟有此意?”


    谢迁:“边境乱贼已退,如今国中安定,臣身居高位多年,力不从心、惴惴不安,因请携儿告老还乡,成全微臣身后之名。”


    太后眉头紧锁,陷入沉默。纵有名义上的垂帘之权,可事关重大,她却不敢轻易决定:


    “皇帝年幼,朝中没了谢家……唉,也罢,将军父子想也疲了,不妨休整些时日,给哀家些思虑的时间,可好?”


    —


    “什么?太后真是这样说的?!”


    一声惊问,将御花园秋千上停驻的鸟雀惊得四散奔逃。


    “薛恒你这个驴嗓门,想让全宫上下都知道是吧!”


    谢见琛朝着身旁玩伴的脑门一记爆栗。


    “好在太后为难,我爹一时也不好坚持下去……这样一来,待我爹与官场同僚叙完旧,我还有商量的余地不是?”


    薛恒夸张地揉着脑袋,显然未听进他后半句话:


    “能不能把你对女孩子一半的耐心拿出来对我?!下次再有媒人来向我打听你,我一定捡难听的说!”


    “你尽去说罢,看她们信不信。”他浑不在意调侃一句,才道:“多少年的交情,几年不见,你倒娇气上了。”


    薛父虽然只是校尉,薛恒却自小同谢见琛玩到大,是顶要好的交情。


    “也没见你对所有熟人都这样……”


    薛恒嘟囔一句,将话题拉了回去:


    “没有那死太监的准许,太后只怕难以做主。阉党又向来提防你家,此事几日内怕是没个结果。”


    谢见琛:“我只是不懂,我爹为何临时变卦,要卸甲归乡。”


    身为人子,他是除娘外最知父亲的性子的人。他自小便被谢迁寄予厚望,因此才会于修身修艺上被严格要求;可他也深知,父亲不是个反复无常、不守承诺的人。


    究竟所缘为何,才会让这样的父亲漠然毁约?


    “许是上了年纪吧。你知道,人到了那个年岁,都想过些平淡美满的日子。”薛恒惆怅叹气,“我家更夸张,巴不得我早日加冠娶亲呢。”


    “绝无可能。”谢见琛一口否决,“这事,我爹娘从不催逼我的。”


    “话是这么说,可你也算被全京媒婆堵过了,就不曾有感兴趣的姑娘?”


    “没有。”


    “没有?你不会惦记着谁吧?”


    谢见琛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般,当即反常跳起,大声反驳:


    “就是没有!你话怎地这样多?!”


    “我猜猜,是不是你这些年在外面遇见的——”


    “不想同你说话了,我去瞧瞧我爹聊完了没!”


    薛恒:“嗳嗳嗳,我没说几句呢,你急什么?晚上宫里可还有为你二人设的庆功宴呢,往哪跑——你当心!”


    谢见琛心虚低头起身,拔腿便走,也不搭理薛恒,生怕动作慢了、步子小了,被他拉回去问东问西。


    “砰!”


    脑门一声闷响,他整个人被撞得向后踉跄两步。


    不知撞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上,谢见琛“嘶”了一声,懵懵然抬起头。


    “什么玩意儿……”


    冷冽的嗓音兀然响起。


    “原来我在小将军心里,不过就是个玩意儿。”


    谢见琛:“……”


    糟、了。


    即便时隔数载光阴,寥寥几字甫一入耳,他却仍能仅凭声音识出来者何人。


    谢见琛心似擂鼓,咽了咽口水,僵硬抬头刹那,撞上一双幽若寒潭却摄人心魄的眸子。


    但见眼前人生得极为高挑出众,身着一身绀缥蹙金绣大袖衫宫装,是本朝公主才能穿的制式;及膝乌发半数随意披散,遮掩住比女子显然硬朗几分的脸部线条,其余青丝仅以一根嵌红宝石累丝凤尾银簪简单绾起。


    不同于寻常贵女的温婉,亦不同王室的不怒自威,他身上更多是一种阴郁而锋利的寒意,只是站在那里,周身空气好像都为他所静止切割。


    “是谁?”


    直接跳过嘘寒问暖的步骤,眼前人直接丢出问题。


    谢见琛颈后直冒冷汗:“什么‘是谁’……?”


    那人逼近一步,深沉的眸光恨不得将谢见琛由里到内彻彻底底看到尽头。


    “这些年你惦记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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