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警官翻个白眼, 抹一把头上的汗,喘了两口气,蹲在岸边:“看看能不能找人潜水潜下去找, 就在岸边啊, 我丢的时候都没走远!”
他们还真的找了潜水员,潜下去,大半夜的脑袋上顶着个灯沿着湖边摸, 依然是一无所获。
王警官简直无语,他指着水里的位置:“咋能没有啊,我扔下去的地方水那么浅, 你们这光一打,我都能看到那个盒子了, 小王!就在你脚边上!”
小王低头看半天, 甚至伸手过去摸, 也只摸到了凹凸不平的河床,没看到什么盒子。
邵队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景,他蹲王警官边上, 皱着眉看他:“你是眼花了还是真的能看到,你能下去给它摸上来吗?”
王警官瞪他一眼:“老子也就不到五十岁,还没到老花的程度, 我去就我去!”
他站起来就准备穿装备下水, 没想到一个没站稳踉跄一下, 要不是邵队眼疾手快,他几乎就要跪在地上。
“我的妈,你怎么一身冷汗。”邵队没由来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瞪着眼睛,伸手摸一把王警官的额头, 这下更是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还真的发烧了?”
怕王警官真的潜下去会有危险,毕竟他现在生着病,他们想了个招,让王警官拿着个鱼叉,看看能不能勾到箱子上的绳子。
事情就是如此诡异,邵队很确定自己拿鱼叉扫过那片地面,却没有找到任何东西,偏偏王警官刚把鱼叉戳下去就感觉自己碰到了东西,那个箱子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站在旁边的小王吓得甚至呛了口水。
“不是,”邵队觉得匪夷所思,看着被吊出水的箱子打了个哆嗦:“这地方我刚扫过。”
“我还摸过!”小王浮上来举着手:“我眼睁睁地看着那东西突然冒出来的。”
“你看到具体的时间点了吗?”王警官一屁股坐地上,手撑着地,喘了两口气:“我的天,好久没这么虚过了。”
“就是鱼叉的尖刚刺下来,到差不多的位置我们就都能看到了。”
邵队皱着眉,有点想不通这其中的关键,他绕着箱子转了几圈,也没看出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可能导致他们都看不见那个箱子只有王警官能看见。
“你们能不能等会再研究那个箱子,想把我送医院去?”
王警官实在是撑不住,脱力般地往后一靠躺在地上:“真不把我当老人啊,我怎么也快五十了……”
邵队找了几个身强体壮的年轻人给他扛起来,把他送去医院,自己搓搓手,一脸兴奋:“我也来试试,说不定是巧合……”
不信邪的后果就是两人在病房相见。
王警官简直无语,看着同样被抬进来的邵队沉默了很久,终于还是没能忍住问他:“你是脑抽了还是单纯就是不服?”
邵队吹胡子瞪眼:“我这是二次试验确保实验的精准性!”
其实他俩的情况并不严重,完全没有住院的必要,但是高烧一直降不下来,整个人头痛欲裂,打了退烧药也不管用,偏偏又查不出病因,所以让他俩住院观察一下,预防是什么严重的感染。
他俩倒是十分平静,主要是谢长安都说了就是发烧两三天而已,那应该没事的吧。
“所以实验结果是什么?”王警官有气无力地问。
邵队也有气无力地回答:“就只有执行人能看到箱子呗,而且估计不管我们俩当时用的是什么,只要能碰到箱子了它就会被其他人看到。”
王警官叹口气,咳嗽两声,仰天看着天花板:“那这个实验有什么意义啊?你为啥要再做一遍送人头?”
邵队也跟着叹口气,咳嗽两声:“我也不知道,脑抽了吧。”
“怎么能是没有帮助呢?这说明嫌疑人要把这东西扔水里,并且扔下去之后再不能接触到它哇。”
何深提着果篮走进来,冲他俩招招手:“哈喽呀,我们来探病。”
王警官看着他,还没懂他想说什么。
何深把自己的手机放在他们面前,让他俩看图中的东西:“哝,周勇的渔场一向是用这种箱子送鱼苗,箱子的大小很容易就能放进一个类似我们从湖里钓起来的东西,而且箱子是从底部被抽开,等鱼苗入水之后再用绳子把整个箱子拉出来。”
“那又怎么了呢?”王警官觉得自己脑子跟锈住了一样,完全没法动,他左看看右看看,根本看不出何深想说什么。
“箱子呀,箱子里说不定会有痕迹呢,这种箱子都是用来送鱼苗,鱼苗总是没有那么大的劲能够制造出划痕,但是那种铁盒子就不一定了。”
王警官这才反应慢半拍地点点头,跟他说:“你去跟小张说吧,让他找老张带队去查查看。”
说完又瞪旁边的邵队一眼:“这人神经病,非要自己尝试,弄得群龙无首的。”
何深点点头,笑着说:“小张他们早就想到了,我提出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去弄了。”
他说完又看看王警官的脸色,有些唏嘘:“你这脸色可真难看。”
谢长安耸了下肩:“没办法,也就是他们一身正气,不然可不是发烧就能解决的。”
何深点了点头,准备跟王警官两人告辞离开,突然脚步一顿,皱着眉问:“如果没有一身正气的人是不是病得更严重?”
谢长安点点头,冲他挑了下眉毛。
王警官又咳嗽了几声,但还是强撑着掀着眼皮等他俩的下文。
“那如果每一次有人失踪之后,是不是始作俑者都会生病?”何深仰头看着谢长安,又突然动作一顿,问:“你之前说人的死状越惨,这反噬就越弱,那如果人还活着呢?”
谢长安笑了下,伸手捏了下何深的脸:“真聪明啊,那自然是用自己的气血来补了。”
他耸了耸肩,意有所指:“人生了重病,暴瘦什么的也很正常啊。”
王警官又重重咳嗽了几声,他还没张口嘱咐,门口的小张也意识到这一点,抬手阻止了想要说话的上司,自己找人去调周勇的病例。
话被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王警官又咳嗽了两声,脸憋得通红。
何深挠了挠脑袋,递过去一瓶矿泉水:“你要喝点水不?”
王警官咳得更厉害了。
谢长安为了防止他们继续呆在这里王警官把自己呛死,光速把小男友拉走了。
小男友还愤愤不平:“干嘛哇,我又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你不就来看看王警官有没有事吗?”谢长安耸耸肩:“现在看到没事了,我们就可以回民宿收拾东西喽。”
何深带上痛苦面具:“ohno!又要坐三个小时车,那好累啊。”
“刚都让你别回来凑热闹了,你非得来。”谢长安叹口气,弹一下他的呆毛:“要不今晚先不回去了?实在不想跑了就让你舍友把东西打包寄过来。”
“那不行!说好了还要去露营的呀,还要看日出呢。”
明明已经在路上看过日出了,但那氛围怎么能一样呢?
何深理直气壮地表示。
不过车开出去没两分钟他就后悔了,戳戳谢长安:“你困不困呀,已经开了这么久的车了,我们先回家睡一会吧?”
谢长安摇摇头,看了一眼何深,问:“你困了吗?困了就睡一会,等到了叫你。”
何深打了个哈欠,还要嘴硬:“我不困啊,我刚睡过了怎么会困呢。”
谢长安简直哭笑不得,他翻出来一个眼罩递给何深:“哝,你可以带上睡一会,还有几个小时的路呢。”
“我陪你聊聊天吧,”何深搓了搓脸:“我怕你无聊。”
谢长安挑了下眉毛,问他:“聊什么?”
“唔……”何深坐起来,侧着脸看他,问:“你知道那个阵法的来历吗?”
谢长安动作一顿,稍微眯了下眼睛,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大概能猜到。”
他叹了口气,伸手揉了一下何深的脑袋:“你不用操心这些,只管吃喝玩乐,我会把这些事情处理好的。”
何深吸了吸鼻子:“可是我会担心你哇,总感觉是冲着你来的。”
“嗯,感觉的没错。”
谢长安笑了下,似乎是在全神贯注地开车,可何深就觉得他的余光一直在看自己。
“我也会担心你,他们要对付你这个普通人,比对付我的难度可要高多了。”谢长安耸耸肩,扭头看他一眼:“所以啊,你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
“好哇!你终于说漏嘴了。”何深叉着腰看他:“你果然不是普通人。”
“那是。”谢长安点点头,毫不心虚:“我是道士嘛。”
“骗人!你连道士证都没有,而且人家都说了,道士才不管收魂!”
大概是太困了,何深完全不动脑子,也懒得跟他继续拉扯,反正话都已经秃噜出口了,那不如干脆今天彻底地解决问题。
这会不管自己男朋友的表情有多错愕,他啪啪啪地拍谢长安:“睡都睡了!你跟我说实话难道我还能跑了不成?”
谢长安嘴唇动了动,不知道从哪说起,他清了清喉咙,摸了下鼻子,也不跟何深对视,浑身僵硬坐得笔直,目不斜视地瞅着路面:“我先找个服务区停车。”
何深盯着他,哼了一声,点点头:“那是得停个车,你别一紧张冲山里去了。”
说完又看看地图,十分夸张地“哇”了一声,一脸无辜:“这不是巧了吗?还有三公里多一点就有个服务区。”
他伸手拍拍谢长安,看着他紧张到下颌线都绷紧,眯了下眼睛,偷偷笑了下却没让他发现,像做了坏事的猫似的又挠他一下:“你还有十分钟,好好想想你的解释。”
等到谢长安终于松了口气,不再屏住呼吸,他又一字一顿:“男、朋、友、”——
作者有话说:[吃瓜]让你不要老逗他了你还要逗,这下好了吧,让他学会反过来逗你喽
第92章
谢长安又紧张起来, 甚至把两只手都放在了方向盘上,像个刚学会开车的新手,坐得笔直, 甚至想把座椅往前挪几米, 他脑子变成一团浆糊,完全没办法进行任何有意义的思考。
哆哆嗦嗦半天终于开到了停车场,谢长安还一点底稿都没打好呢, 他停好车,深吸一口气,这才扭头看着何深。
对上他戏谑的眼神, 谢长安脑子又卡了一下,摸了下鼻子, 问:“你知道多少啊?”
何深眉毛一挑, 拍他一下:“我又不是个傻子,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他伸手戳在谢长安脸上,学着他捏自己脸那样掐住他的脸颊往外扯:“再说了,我这是给你机会坦白从宽, 你要交代多少,你自己想清楚。”
谢长安就跟被扯住嘴筒子的德牧似的,瞪着眼睛看他, 刚要开口, 又被男朋友按在唇上。何深松开他的脸, 在自己嘴上比了个“嘘”的手势,眨巴眨巴眼睛:“想清楚了再开口,我可不是个傻子,我现在不生气,要是再被我发现你骗我, 那我可就要生气了。”
刚到嘴边的话又被噎回去,谢长安有些灰头土脸的,他想了想,叹了口气,又开口:“其实我是个鬼差,可能曾经不是,但至少现在是了。”
说完小心翼翼地看一眼天,挑了下眉,居然没有雷,是因为何深是神的转世吗?或者是因为他已经猜到了?
何深看他的神情,一愣,突然慌张了起来,哪还有刚刚那副逼供的架势,他伸手捂住男朋友的嘴:“这不能说吗?哎呀那你快别说了。”
谢长安哭笑不得,把他手拿下来攥在手里捏了两下,叹气:“说都说完了,我一开始也以为不能说来着,所以才……”
何深盯着他看了两秒,假装生气:“那为什么现在又能说了?哼,大骗子。”
谢长安凑上去亲亲他,他也不躲,乖乖地让他亲,等他亲完菜捏住他的嘴:“休想用一个亲亲逃避河神大人的问询!”
“谜底就在谜面上嘛。”谢长安摸摸他的脑袋:“可能因为你是河神,或者说河神转世?”
“哦……”何深点点头,他眯了下眼睛又看着谢长安:“那也不对哇,为什么我是河神转世,你还是鬼差?你不应该是阎王转世吗?”
谢长安耸了下肩膀:“我也不清楚具体的原因,没有当时的记忆了。”
何深摸摸他脸,觉得心里不舒服,酸酸涩涩的,他凑上去亲亲谢长安:“肯定很疼。”
“不记得了啊,怎么会疼。”谢长安笑了下,也凑上去亲他:“不过还能遇见你真是太好了。”
“那你还记起来什么了吗?”何深摸摸他的脸,又问:“你是活下来了吗?所以没有转世?”
谢长安点点头:“嗯,应该是。”
他看见何深眼睛里水汪汪的,看上去就要哭了似的,凑近亲了亲何深的眼睛,问:“怎么啦,跟小哭包似的,我听听我怎么又把河神大人惹哭了。”
何深不说话,伸手揽住他的腰,头靠在他肩膀上,靠了一会又扭动两下,抱怨:“这档位真是碍事。”
声音里带着点掩盖不住的哽咽,谢长安一回头他满脸都是眼泪。
“怎么了?”谢长安帮他擦眼泪,没想到越擦眼泪越凶,泪珠几乎连成了线,他又不想被谢长安看到哭成花猫的样子,就想往他怀里钻,偏偏还主驾和副驾中间还有一段间隔,这下更是委屈起来,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我心疼你……”何深仰着脸亲谢长安,像小动物似的动作小心翼翼,眼泪蹭在谢长安脸上,那股酸涩好像沿着皮肤渗进了心里,让他有些不知所措,自己眼睛也是干涩到了极点,他眨眨眼,强压下心里的不适感,亲亲何深的脸。
他看着何深,摸着他的后颈,小心翼翼地哄:“我有什么好心疼的?你自己一个人,这么长时间我才找到你……”
何深吸了吸鼻子:“呜……你也一直都是一个人……”
“现在你找到我啦,”谢长安帮他擦掉眼泪:“没关系的,我也找到你了。”
何深捧住他的脸,仰着脸亲上去,细细地勾勒着他的嘴唇,再小心翼翼地探入他的领地,轻轻纠缠上他的舌,就像是邀请似的。
谢长安看着他,眼里满是深情,没再使坏叼住他的舌,而是和那个初来乍到很讲礼貌的朋友一起缠绵,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没有欲望,只是单纯的喜欢。
“呼……呼……”松开他,退回到自己座位上,顶着个红得像兔子的眼睛,吸吸鼻子:“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谢长安笑了下,摸摸他的后颈:“我爱你。”
“那我也爱你!”何深不甘示弱:“我超级超级超级爱你的!”
“嗯,”谢长安点点头:“我也超级超级超级爱你。”
他又抽出来一张湿巾帮何深擦脸,一边擦一边叹气:“哎呦,真成小花猫了,哭成这样。”
“嗯,都怪你。”何深哭得抖了一下:“要不是你我才不会哭这么惨。”
“好嘛,我错了,不生气了。”
谢长安摸摸他的脑袋:“你饿不饿?我们买点东西吃了再走?还是去吃鱼火锅?”
“鱼火锅!”何深眼睛亮晶晶的,亲他一口:“我都两天没吃过辣的了。”
“哪有两天,今天才过完一半。”谢长安把水递给他:“喝点水,还好我带了个保温杯。”
“你最贴心了,”何深又亲亲他,偷偷笑两声:“这么贴心的男朋友是我的了。”
谢长安也亲亲他:“早就是你的了。”
……
等到今天的第一口饭进嘴,何深感觉自己灵魂都要出窍了,他舒了口气:“妈呀,活过来了,我感觉我都要饿死了。”
“刚让你买点东西吃你不愿意吃。”谢长安帮他夹鱼,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笑了下:“慢点吃,有刺呢。”
“你不都挑干净了吗?”
何深叹口气,吸了下鼻子,又问:“刚刚在王警官面前我都没敢问,你之前说成阵要用横死的尸体,可……”
“可燕柠没死?”谢长安笑了下,伸手捏他的脸:“你真是扮猪吃老虎啊,比我想象中还聪明啊。”
何深得意的晃晃脑袋,揽着谢长安的肩膀,亲他一口,把他糊得满脸油:“那是,我多聪明哇,你小看我。”
谢长安笑了半天,还是弹一下他的呆毛。
“你别岔开话题,你先说嘛,燕柠没死,那用她施咒的话……”
谢长安点点头:“情况不会好。”
“会严重到什么程度?”何深怕自己问出他不能回答的问题,只盯着他的眼睛,小声说:“你不用回答,听我问就好。”
“会生很严重的病,要住院那种。”
何深一点细节都不放过,紧紧盯着谢长安,看着他眼底的自己。
“嗯,不是这个,比这个严重。”
“会住院,会在icu,可能要在icu治很久?”
谢长安感觉自己表情也没什么变化,但何深好像就是知道了,很快也摇摇头:“也不是这个。”
何深想了想,直截了当的问:“会死吗?”
几乎是问题一结束他就立刻点了点头:“会,会死并且是很严重的病,而且发展得非常迅速。”
谢长安没说话,但他笑了笑,像是找到答案了似的:“嗯,我知道了,那他时间不多了,我们得预防他狗急跳墙……”
“不用。”谢长安叹口气,看着何深:“不用,他做不了什么了。”
“为什么?”何深皱着眉:“就算我们已经找到了几乎所有的盒子,他也可以再……”
谢长安摇摇头:“一来他时间不够,二来只靠那一个小聚魂阵起不到作用,必须要有一个强有力的东西作为阵眼。”
“阵眼?”何深眼睛里闪过几秒的迷茫,视线划过谢长安胸口的吊坠时突然一顿:“是那把旗帜?”
“嗯,真聪明。”谢长安手放在他脑袋上不老实,卷着他的头发玩,一边漫不经心地回应:“那应该叫招魂幡。”
何深想了想,皱了下眉,靠在谢长安身上:“那他是不是想要陷害你?”
谢长安笑了笑:“这次猜错了,应该不是,他估计是想用这些煞气镇压招魂幡,招魂幡只是顺便背锅。”
“为什么这么做?”何深有些疑惑,他伸手摸了下那把小旗子,金属的触感沾着男朋友的体温落在手心,他下意识地摩挲两下,感觉到手心的小旗帜格外谄媚地变软又蹭了蹭自己的手心。
谢长安脸黑了点,拽着绳子把吊坠拿出来放回去,那旗子看着还有点不情不愿地,在绳子上疯狂挣扎要和何深贴贴,又被谢长安无情镇压。
“不好意思,这家伙好像有点轻浮。”
何深一愣,笑了半天,拍拍谢长安的肩膀:“人家都说物似主人型!”
谢长安觉得冤枉,他做出一副很无奈的样子摇摇头,做作地深深叹了口气,一脸郁闷地低着头,弄得何深又笑了半天,才终于想起来把话题拉回来:“你还没说为什么要封印你的小旗子呀?”
“这是我的伴生灵器,封印了它,就是封印了我大半的修为。”谢长安挑了下眉:“之前不是连太阳都晒不了吗?”
何深愣了两秒,突然面色一凝,抓着谢长安一脸紧张:“有人要针对你?是谁?”
他谢长安的手,脑袋转得飞快,皱着眉问:“是叶言?还是晏明?”——
作者有话说:[让我康康]
第93章
谢长安撑着下巴看着他, 挑了下眉:“为什么一定是他俩?”
“凶手总是会回到案发现场,这人要害你,肯定会时刻监视你的情况……”
“如果是叶言的话, 他不需要回到现场来监视我的情况。”谢长安耸耸肩:“他是判官, 等于是地府的行政主管,我们的状态他都一目了然。”
“那不就肯定是晏明这个王八蛋了吗?”何深一锤桌子,把桌子上的盘了碗了杯子了都震得跳了一下, 他又赶紧手忙脚乱去扶,生怕扣翻了撒得到处都是。
气势一下就弱了。
他皱了皱鼻子,眯着眼看自己男朋友, 质问:“你在偷笑什么?”
谢长安立马板着脸:“我笑了吗?没有吧。”
“你最好是没有!”何深拍他一下,对这个说正事时走神的家伙恨铁不成钢, 瞪他一眼, 问:“你想好怎么对付晏明了吗?”
“对付?”谢长安挑了下眉, 抬手刮一下何深的鼻子:“我可没想对付他,他也没什么对付的价值。”
“可是一直有人从背后给你使绊子也很讨厌啊。”何深皱着眉,摸摸谢长安的脸:“你失忆是不是也跟他有关系?”
“不好说, 但叶言肯定知道点什么。”
“那你问他啊,说不定他就告诉你了呢。”
谢长安玩何深头发的动作突然一顿,说到这个他就来气, 他捏着何深的脸颊往外扯了扯:“你教了他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现在一看我眼睛就抽筋, 要么乱扭,说一句话拐十八个弯,一言不合就往我身上靠,我怎么跟他聊啊!”
何深动作一顿,有几秒的心虚, 很快又理直气壮起来,他手一叉腰:“我在开头写了本篇攻略全部基于个人经历,请谨慎参考。”
谢长安盯着他看了三秒,眯着眼睛:“你用英文写的?还写的花体?”
“你怎么知道?”何深嘿嘿笑了两声,又凑上去亲亲他,拿脸贴在他脸上蹭,试图萌混过关。
“哼,”谢长安冷笑一声:“叶言说你给他的兵法可用心了,上面还有花纹。”
何深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拉过他的手捏来捏去,嘻嘻哈哈地笑半天:“我就知道你懂我。”
谢长安叹口气,他是真的无奈,抬手弹了一下何深的刘海:“得了吧,别卖乖了。”
“嘿嘿,”何深伸了个懒腰,又夹了一筷子鱼慢慢地吃,边吃边问:“那你准备怎么处理晏明?”
谢长安表情没什么变化,只低着头仔仔细细地挑鱼刺,随口回:“怎么处理?”
何深把筷子放下,盯着他,抬手戳他脸,哼唧:“你可别告诉我你要放过他!”
谢长安头也不抬,好像整个人都在沉浸式挑鱼刺似的,他笑了下,气定神闲,慢吞吞地问:“急什么?算账之前也先得弄清他欠我多少债,之后才好一一讨回来。”
何深揽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唧一口:“真帅啊!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
谢长安笑着摇摇头,看着不情不愿的,只是半天都放不下来的嘴角出卖了自己。
他俩吃完鱼火锅又回了民宿,后面几天生怕又有什么事情,趁着王警官和邵队住院,他俩终于真的去旅游了一次,何深也如愿以偿地和谢长安在外面露营一晚上。
这露营基地夏天人应该不少,但现在是冬天,周围都是光秃秃的树林,也没几个人愿意来遭这罪,所以公用的澡堂并不用排队,甚至谢长安和何深跟其他露营者都隔了能塞下少说二十顶帐篷的距离。
“好神奇,我以为这种树林里会有很多阿飘呢。”
何深躺在帐篷里,头枕在谢长安的胳膊上,整个人都被他揽在怀里,别提多安心了。
“嗯,一般这种露营基地都不会的,人多的地方阿飘都不乐意去。”谢长安伸手摸摸他的脑袋:“不用怕的,就算有也没关系,反正我在你边上。”
何深嘿嘿笑了两声,眼睛亮晶晶的:“我已经适应能看到阿飘的生活啦,我是不是超厉害的?”
“嗯,你超厉害的。”谢长安又亲亲他。
“那你要不要给你超厉害的男朋友一点奖励?”何深微微低头,一口咬在谢长安喉结上,感到抱着自己的怀抱微微变得僵硬,谢长安的呼吸也稍微停滞了一瞬,又使坏地轻轻舔俩下,手也不老实地到处乱摸。
谢长安呼吸一下变得沉重,眯着眼睛捉住他乱摸的手:“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吧?”
何深不说话,就那么勇湿漉漉的眼睛瞅着他,瞅一眼,亲一口,瞅一眼,亲一口。
谢长安受不了他这么看自己,伸手捂住他的眼睛,偏偏他还不老实,睫毛扑闪扑闪地在他掌心划,他俯身到谢长安耳边吹了一口气,又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说:“我想你了。”
这还能忍谢长安就不是个功能正常的成年男性了,他冷笑一声,伸手向下,沿着衣摆往里滑,动作并不怪,带来的颤栗却无休无止,直到……
“!!!”
刚刚还在挑衅的何深很快就偃旗息鼓了,发出委屈的哼唧声,眼睛也红了:“嗯……”
谢长安此人报复心极重,他也学着刚刚何深的样子,伏在男朋友耳边吹了口气,贴着他的耳朵说:“嘘,帐篷可不隔音。”
“呜……”何深要害被人捉住,往后躲身后又有东西,他简直是进退两难,带着哭腔控诉:“你欺负我……”
谢长安笑了一声,似乎是被取悦到了,他动作不停,声音还是一样的平稳:“现在还想吗?”
何深伸手去拉他的手,却使不上力气没什么办法,一边哭唧唧一边抱怨:“不想了,你讨厌……”
谢长安轻轻凑在他的耳边,另一手在他的唇上摩挲两下,轻笑一声:“由不得你不想。”
“唔……”没等他动作两下何深就红了眼眶,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更是激发了他的兽性,这家伙多少有些变态在身上,何深越哭,他就越是兴奋,手下的动作渐渐没了分寸,不顾自家小男友可怜巴巴的哼唧,自顾自地运动。
又或许,刚刚发生的事情让他有些恼了,不然不会抓着自己的小男友再一脸温柔的看他求饶。
何深起初还有些力气,能稍微推他两下,又或者在他背上留下几道红痕,再后来就像是被下了软筋散,只能一边哭一边小声求饶,希望恶狼能放自己一马。
可惜剑在弦上,不得不发,放一马是放不过了,能少欺负他两下都是万幸。
好在露营地的条件还不错,至少澡堂是有二十四小时热水的,何深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跟个破布娃娃一样被谢长安抱来抱去。
“再也不跟你做羞羞的事了。”何深站不住,挂在他身上,半梦半醒地抱怨:“你搞起来都不在意我的死活。”
“我要不在意你的死活你现在还能醒着?”谢长安帮他擦把脸,拇指从他有些红肿的嘴唇上划过去,把人家吓得眼睛腾一下睁开:“不能来了啊,我站不住。”
“不来了,再来你要晕过去了。”谢长安笑了两声,快速把男朋友洗干净,点好眼药水再抱进窝里睡觉了。
何深本以为在这么硬的地面会睡不好,甚至没太抱希望能睡着,没想到意外的睡得很好,还做了一个梦,这次谨遵男朋友教诲,梦里也只有男朋友一个人。
他听见自己歇斯底里的声音,感觉到自己附身的这具身体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双手按在桌子上,像一张拉满的弓:“生死簿显示要不了两天这附近的人类会死伤惨重是什么意思?”
对面的谢长安还是一样面色平静,他静静地看着河神:“字面意思,天庭为了重获信仰,以人类不敬神明为由降下天罚,他们是牺牲品,但已经不是第一批牺牲品。”
曾经的河神皱着眉,摇了摇头:“可他们从未、从未……”
“这不在天庭的考虑范围里。”谢长安摸摸他深蓝色的头发,又伸手抚摸过他的脸:“小河神,这场战争我们避无可避,只是生死簿提供的信息能让我们稍微有那么一点时间准备,你跟我走吧,到地府去。”
一向怯懦连游魂都怕的河神在战争面前却冷静得像生杀果决的人形兵器,他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重新坐回桌板:“谢长安,你知道的,我不会走,我也不能走。”
他本以为谢长安会生气,会发火,或者是会对他失望,可谢长安只是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似乎早就料到了这种结局,他点点头:“嗯,那就不走,可我怕我护不住你。”
河神摇摇头:“谢长安,这是我作为神自己的责任,我不能让你来扛,接受上千年供奉的不是你,你从未享受过他们的信仰,自然也不需要为了他们付费。”
谢长安却又笑了下,抬手摸摸河神的脑袋:“我不是为了他们付费,我是为了你付费。”
外面似乎是要下雨了,电闪雷鸣,连河神大人的大贝壳都挡不住那剧烈的雷鸣声了,河神皱着眉,扭头问谢长安:“现在就已经开始了吗?”
“不是,说还有两天那就是两天,生死簿不会出错。”他放下一块玉牌推过来,上面有个清晰的小鬼魂的标记:“你有两天时间准备,如果你有急事,可以用它联络到我,我会尽快赶来。”
“你有事要忙吗?”何深仰着头问他:“你要去做什么呢?”
谢长安点点头:“嗯,我要去处理一点私事,不用担心,很快就会回来的。”
语毕他就起身,拦住要送他走的河神:“外面并不安全,你还是暂时呆在府里。”
河神沉默地站在原地,看他渐行渐远,突然开口:“谢长安……”
“嗯?”谢长安脚下微微一顿,站在原地却没有回头。
“地府在这场战争里,扮演……扮演什么角色?”
“绝对中立。”
谢长安叹口气,扭头看着河神,冲他露出个安抚的笑:“如果你要问地府是什么立场,那我只能告诉你是绝对中立,但这绝对不是我的立场。”
外面雷鸣声愈演愈烈,似乎到了要把地面劈成两半的程度,间隔也越来越短,像是某种意味不明的催促。
谢长安仰头看了看,跟河神挥挥手:“我必须得走了。”
说完一闪身就不见了踪影,让河神觉得刚刚所有的对话都好像一场没头没尾的梦。
他愣愣地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想问的话都哽在喉咙里,有些不甘心地发出一个音节:“你……”
你会和我站在一起吗?——
作者有话说:一个小片段,不怎么虐,不用担心[吃瓜]
第94章
雷声愈演愈烈, 河神大人从出生以来就没见过这么大的动静,哪怕是鲤鱼越过龙门要飞升成龙时的雷劫都没这么剧烈。
他有些担忧地往外看,有些搞不懂, 这到底是战争带来的动静还是有谁惹了天道不快。
“轰隆!”
第一道雷劈下来, 地动山摇,连河神大人结实的新贝壳都有些晃动了。
河神抬头看看天花板,感觉有些害怕, 别是神仙打架哦,那他的床岂不是要遭殃了?
要不,出去看一眼?
河神摸了摸下巴, 坐在桌边叹口气,走到门边想要推门又有些害怕, 可转念一想, 谢长安刚刚才出去, 外面就开始雷声大作,不知道他安不安全……
还是出去看看!
河神悄悄地浮到水面上,露出个脑袋偷偷看着天空, 他砸吧砸吧嘴,感慨:“好粗一道雷,这不得被劈死啊?”
他左右游了游, 没看到渡劫的人, 又挠挠头:“感觉这不像要飞升, 倒像是……”
倒像是要渡劫神的命。
雷似乎是在聚力,眼瞅着一点点变得更大,像一根伫立于天地间的柱子,恶狠狠地砸下来,吓得河神一缩脖子, 还没来得及躲回自己的贝壳,就见一人拿着一柄巨大的旗帜,一跃而起,迎着雷挥上去。
“谢长安!”河神目眦欲裂,整个人浮上来,想要上去帮忙。
空中的人似乎听见了这边的动静,扭头看过来,让面前的雷柱击退了几米,又浑身用力打散了这道雷劫。
天空中的雷又一次开始聚集,眼瞅着似乎离劈下来还有点距离,空中的人快速靠近,浮在水面上微微俯身:“小河神,回你的贝壳里去。”
谢长安的衣摆有些脏了,身上却没什么血腥味,这让从没见过战争的河神稍微松了口气,他有些紧张地伸手去拉面前的阎王,小声问:“谢长安?你怎么了?这……”
“回贝壳里去。”没等他问完,谢长安便往后退两步没让他抓住,面色如霜,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见河神还愣着不动,他有些无奈地叹口气,伸手摸了下河神的脑袋:“乖,回贝壳里等我,我不会有事的。”
“真的吗?”河神左右游了游,有些紧张地看着他:“我可以帮你的,我身上的信仰还……”
谢长安摇了摇头:“你在这里我反而分心。”
河神往下缩了两厘米,水淹没到他嘴巴下边的位置,又问:“那这样呢?”
“这是天雷劫,你在这里我要多担一道因果,雷劫只会更甚,那贝壳是龙王的宝贝,躲在里面我便不用担你的因果。”谢长安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指了下天:“看,这一道比刚刚粗了不少,你要是再在这里,这雷劫就会更强。”
河神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他是自然神,从没经历过天劫,也没人教他这些,只是谢长安从未骗过他,那大概就是他说的这样吧。
他点点头,留下一句:“那你万事小心!我不在这里碍事。”
转身一甩尾巴就游出去十几米,水里本就是河神大人的主场,他眨眼间就回到贝壳里,伸手摸摸这贝壳,有些感慨。
这世界上居然还有这样的宝物,能隔绝因果。
不对……
河神的动作一顿,谢长安不是说这贝壳是他捡的吗?
怎么又变成龙王的东西了?
嘶……
河神挠了挠头,那谢长安不算没骗过他呢。
不知过了多久,贝壳外的动静消失,河水似乎都平静了些,何深总算是松了口气。
他附身的身体急匆匆的从水里飞起来,鱼尾在日光的照耀下更是蛊人心智的深蓝,飞行的速度极快,方向是坐在碎石堆里的一个身影,那身影单腿微曲,坐在石头上,手里握着他的招魂幡撑在地上,喘了几粗气,又咳嗽几声。
河神靠近看到稍有些狼狈的谢长安,他身上一向精致干练的衣服已经有些破烂,脸上、脖子上、手上,但凡是裸露的肌肤全是伤口。
“为什么会有雷劫?”
河神的声音哽咽,珍珠一颗颗的沿着脸颊滑落,他伸手想要摸摸谢长安,又怕弄疼他,小心翼翼地吻上他脸颊处的伤口,过一会再远离,问:“怎么伤成这样?为什么会有这么重的雷劫?”
“皮外伤。”谢长安轻轻擦了下脸颊,预想中的刺痛没有传来,他一愣,看着身边的河神叹口气:“不要浪费信仰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后面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河神撇撇嘴,还是离开他,拉着他的手轻轻地摸,沉默了很久,又小声问他:“是因为你告诉了我生死簿的信息吗?”
谢长安笑了下:“你还挺能往自己身上揽事,就是上面的家伙看我不顺眼,找个理由收拾我罢了。”
“骗子,才不相信你。”河神吸了吸鼻子,眼泪就又变成小珍珠从眼角溢出来,砸在谢长安手上。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谢长安笑了下,把他揽在怀里,手捂在他的眼睛上,不让他再哭了。
“你跟我说床是捡的。”河神抓起他的手想咬,又没舍得使劲,气鼓鼓地给他放回去:“烦人。”
谢长安哑然失笑,没想到他关注的重点在这些方面,他伸了个懒腰:“好嘛,我错了,你别担心我了,这也没啥大事,这惩罚对我来说算不上什么。”
河神看看他,皱着眉,满脸不赞成:“就算你很厉害也要小心一点!”
“知道啦。”
他笑得很轻松,就好像这事真就到此为止了似的,拍拍身上的灰站起来,打横抱起地上的河神大人,朝他挑了挑眉:“你不是说想试试睡在陆地上的感觉吗?我们今晚就找个草坪一躺,看看星星聊聊天。”
河神大人故作深沉地思考几秒,伸手揽在他脖子上:“那我还要吃烤鱼。”
“还没吃腻啊?”谢长安点点头:“行,吃,给你烤。”
他被谢长安一路抱着,来到一处很大很大的草坪,夜深人静,这里格外安静,偶尔那么一两声虫鸣倒是平添了几分惬意。
谢长安拿着一瓶酒慢悠悠地喝,河神倒是对这样的经历感到格外新奇,那三位山神总说喝酒吃肉是人生一大乐事,可他从来没有这样体验过。
“怎么看着这么兴奋?以前没出来玩过?”
河神摇摇头,蹲在篝火旁边看正在烤的鱼:“他们三个都不会做饭,每次都是去吃贡品,好无聊的。”
他看看谢长安,凑近闻了闻他手里的杯子,那模样跟刚到新家四处探索的猫似的,他眼睛亮晶晶的,问:“酒好喝吗?”
“嗯,一般。”谢长安把瓶子递给他:“你没喝过吗?贡品里应该也有啊。”
“没有。”河神大人接过酒瓶,凑近了一闻,被呛得咳了一嗓子:“这个闻起来不好喝。”
谢长安笑眯眯地拿回来酒瓶,自己对着瓶口灌了一口,趁河神大人行动不便,一把把人拉过来,吻上了他的唇。
一个带着酒气的吻,河神大人没经历过,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他也不知道自己和阎王是怎样的关系,稀里糊涂的认识,稀里糊涂的混熟,稀里糊涂的变成最好的朋友,再成了现在这样,稀里糊涂的在最不合适的时候接吻。
就像这个吻的滋味一样,先是浓郁又带着苦涩与辛辣的酒味,可这酒味很快褪去,再涌上来的是一丝丝的甜,夹杂着被掌控的无助带来的酸,和谢长安滑到嘴角的眼泪混杂着的咸,酸甜苦辣涩。
等到一吻结束,他再抬头看去,谢长安脸上看不出一点哭过的痕迹,好像刚刚那滴泪只是他的错觉。
“谢长安?”
“嗯?”他看着远方的天空,似乎是在思考些什么,只淡淡地从喉咙里挤出一个音节回应旁边的河神大人。
河神大人难得的大发慈悲,没有计较他的敷衍,静静地靠在他身上,手无意识地揪着身边的草,小心翼翼地问:“谢长安,人类常说借酒浇愁,你为什么发愁?”
谢长安似乎是叹了一口气,但仰头看去的时候他还是刚刚的姿势,也没有什么表情,他只又抬头喝一口瓶中的酒。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何深几乎都要以为谢长安不会回答他的问题了,才听见他低声喊了自己一声:“小河神。”
“嗯?”何深凑近他,歪着头看他:“怎么了?”
“我怕我护不住你。”谢长安放在身侧的手早就握成了拳,紧紧攥在一起,手背上的青筋格外清晰。
他抬手蹭了一下脸,这才扭头看着旁边靠着自己的河神,手虚扶在他脸上,像是不敢触摸似的,他声音很低很低,低到河神几乎什么也听不见:“怎么办啊,我护不住你……”
河神眯着眼笑了,笑容还是和谢长安第一次见他时没什么两样,他按着谢长安的手落在自己脸上,摩挲了两下:“没关系的,你护不住我,那就等我转世,到时候我是个普通人,阎王大人怎么都能护住的。”
是了,三界之内,六道之中,人也好,牲畜也好,神也好,但凡是有生命的,几时死都清清楚楚的记录在生死簿中。
谢长安看见了人类的死亡,又怎么会看不见他最最喜欢的小河神的陨落呢?
那足足八十一道天雷,不止因为他把人类死亡的信息告诉河神,人的死亡对神来说无关紧要,当做闲谈聊上两句算不上什么大错,更多的是因为他私自查看了本该无权查看的东西——神的寿数。
第95章
谢长安盯着他, 眼睛通红却没有落泪,只闭上眼睛别过脸去,问:“我怎么能找到你呢?小河神, 你连名字都没有, 我上哪找你去啊……”
他的尾声带着掩盖不住的哽咽,听得河神大人心里难受,他捧住谢长安的脸, 凑过去轻轻吻了吻他的唇:“能找到的,本河神就是河神,到时候你逢人就问, 你是不是河神大人呀,你是不是河神大人呀, 总能找到我的。”
“何深?何深!?”
何深迷迷糊糊的睁眼, 眼前一片模糊, 被眼泪糊得什么也看不清,他眨了下眼睛,泪水沿着脸颊流下去, 这才看清一脸焦急的谢长安。
他坐起来,伸手把脸上的泪擦干,被谢长安抱在怀里仔仔细细地检查, 摸摸他的额头, 又捏捏他的脸颊, 没看出有什么不对,谢长安总算是松了口气,问:“怎么了,怎么哭这么凶?做噩梦了吗?”
何深摇了摇头,一把抱住谢长安的腰, 把脑袋塞进他怀里嚎啕大哭,嘴里一遍遍叫谢长安的名字:“谢长安、谢长安……”
“我在,怎么了?”谢长安摸着他的后脑勺,一下一下温热的触感落在后脑勺,他低头把下巴放在他的脑袋上,轻轻的摩挲:“我在,不怕。”
何深却没有再说话,只像被人类抱在怀里的猫似的,手抵在谢长安胸口,仰着头亲他的下巴。
谢长安低头扶着他的下巴,吻了上去。
唇齿交融间,何深仿佛又回到了梦里的那个吻,那个谢长安带着些难以掩盖的痛苦轻柔的落在自己唇上的吻。
“谢长安,你好棒,你找到我了。”何深伸手摸着谢长安的脸,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却极力掩盖:“我最最最喜欢你了。”
“做了噩梦吗?”谢长安把他的脑袋按到自己肩膀上靠着,抬手帮他擦了擦脸:“今天一天哭两场,又找不到冰来敷眼睛,明早起来眼睛不知道得肿成什么样了。”
“嗯,做梦梦到上辈子的事情。”
……
谢长安没想到何深会梦到这些,他把何深抱在怀里,手轻轻地拍他:“没事的,我找到你了,再难那也都是过去的事情。”
“嗯……”
何深点点头,他确实很累了,整个人昏昏欲睡,还努力仰着头试图亲亲谢长安。
“哎呦,这乖的……”谢长安笑了笑,亲亲他,又把他团吧团吧塞进自己怀里,哄睡着了后才自顾自地叹了口气,沿着帐篷的小窗口望出去,发了一整宿的呆。
何深的梦证明了他之前的猜想,八十一道天雷并没有对他产生什么很大的影响,影响可能是有,但既然没让何深看出来,那必然不会影响到让他失去行动能力。
可这样问题也随之而来,为什么河神战死的时候自己不在身边?
谢长安颇为头疼,他抬手捏了捏眉心,轻轻叹了口气,没想到只是这么点动静何深就醒了。
他似乎睡得并不踏实,眉头微微皱着,嘴里不知道在小声嘀咕些什么,可怜巴巴的样子,现在谢长安稍微有点动静他又醒了。
“怎么了?”何深迷迷糊糊地看他:“你为什么叹气?”
“没事,”谢长安手挡在他眼睛上,亲亲他的脸颊:“没什么。”
何深把他的手扒拉下去,认认真真地看着他:“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哦,不可以自己扛。”
“嗯,不自己扛,先睡吧,或者我们回民宿睡?”
“不要,在这里窝着有安全感。”何深把脑袋放在他的肩窝蹭了又蹭:“你在旁边有安全感。”
话音未落就睡着了,还是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撅着个嘴,跟谁欺负了他似的。
谢长安偷偷勾了下嘴角,又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生怕又把他吵醒了,一直跟他在帐篷里呆到下午太阳出来,帐篷被晒得像烤箱,何深终于不情不愿地睁开眼,伸了个懒腰:“好困哦……”
“都睡一整天了,还困啊?我们回民宿你再睡吧?怎么也得弄点吃的。”
何深欣然同意,结果站都站不起来。
昨天才被狠狠欺负一场,又半坐半靠的睡了十多个小时,他的腰一点力都吃不上,稍微一动都是酸得不行,腿也是软的,这一动,别说站起来,连跪都不太跪得住。
“都怪你,干嘛抱着我坐着睡啦。”何深一扭头,看到谢长安低着头不知道在笑什么,这下更是来气,狠狠拍他一下。
谢长安一摊手,指了下枕头:“你都把枕头哭湿了,那还怎么睡?”
“而且你一躺下就开始哭,我能怎么办,不抱你坐着你今天眼睛都肿得看不了了。”
河神大人愤愤不平,但被抱起来放进车里又老实了。
“怎么突然安静了?”谢长安弹一下他塌下去的呆毛,把呆毛立起来,凑过去亲亲他的侧脸:“本体都塌下来了。”
“哼,还不是怪你。”
明明每次都是何深先招人家,被制裁了又恶人先告状,而且好了伤疤忘了疼,过了今天他还敢。
他俩在车里打情骂俏,外面蹲守的警察人都要麻了。
“他俩已经快二十四小时没挪过窝了,他们都不用吃饭的吗?”
“我也不知道啊,我还以为他俩是来看看夜空啥的,结果也并没有看啊,根本就是一直在睡,窝在帐篷里动都不动。”
“你管人家小情侣。”
另一个人叹口气,坐在车里一动也不敢动,后备箱还放着帐篷,昨天在帐篷里睡了一夜,睡得他是腰酸背痛,这会锤锤自己的背:“老天爷啊,搞不懂小情侣的浪漫。”
“你知足吧,咱们这边是完全不动,那边是完全不静。”
另一队跟着周勇的警察简直苦不堪言,他们根本搞不懂这人怎么能有这么大的精力,他们已经几乎是二十四个小时连轴转了,这人就趁着鱼放进水里之后眯一小会,要么就等着人家卸货的时候眯一会,几乎一整天都在车上。
王警官接着电话,有些不可置信地问:“东奔西跑,大半夜去墓地在那呆了一会,现在又往山上去了?”
他看看手里的病例,皱了下眉:“他这个健康状况,还能这么熬呢?”
邵队冷笑一声:“你说神奇不神奇,他这么熬了这么多年,居然最近几个月身体才开始出问题。”
“燕柠出事之后他就没有新的就诊记录了,但是他的状况肉眼可见的变差。”
王警官面前摆着两张照片,一张是燕柠出事前的他,苍老颓废但常年的体力劳动留下的肌肉痕迹清晰可见,再加上他身高有一米八,看着精壮而挺拔,而另一张则像是被抽光了水分的枯树,干瘪又脆弱。
“病成这样不去医院?”邵队皱着眉,叹气:“怎么看都……。”
王警官突然抬手示意他停下来,手按着耳机,半响皱着眉,扭头看着邵队:“他有阎王殿的钥匙,现在进去了。”
“让人跟进去看看?”
王警官摇摇头:“进不去,他从里面把门锁上了。”
“翻墙啊,你这会还遵纪守法起来了。”邵队瞪他一眼:“真是难以相信你是从特警退下来的。”
“是哦。”王警官拍了下脑袋,叹口气:“烧傻了。”
可周勇看起来就是很普通的信众,他安安静静地跪在蒲团上,附身下去虔诚的吓人,如果不是他嘴里还在念叨些什么,围观的警察可能会以为他是太累了趴在地上睡觉了。
如果谢长安在这里,他就能看见周勇离体的魂魄。
和站在他神魂前的晏明。
“你时日无多。”晏明背对着他,背着手,他啧了一声,扭头:“你可知为何会如此?”
周勇匍匐在地面:“我取小腿的时候犯下了致命的错误,我没能从尸体上取腿……”
晏明转身,在他身边走了两步:“周勇啊,我已经给了你这么多机会,可你都没有把握住,七年之期将满,你女儿怕是不光不能复活,也没有来世了。”
周勇伏在地上的手握成拳,他咳嗽两天:“还来得及,还来得及,我已经找到一个幼儿园,我……”
晏明摇摇头:“我已经说过了,你时日无多。”
“我……”周勇抬头,眼底满是红血丝,他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我再试试,我再试试,哪怕是我死了,我女儿也不能,她还有大好的前途,我……”
“嘘,”晏明比了个安静的手势,他叹了口气,看上去满脸悲伤:“这样吧,我也不忍心看你这样。”
周勇那一潭死水的眼睛里好像终于重新燃起了希望,他抬着头,手颤抖着伸出来似乎是想离晏明更近一点,又很快缩回来,更加虔诚地跪下去:“请您明示,为了我的女儿,我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可以……”
晏明手一挥,一个镜子浮在空中,里面是各种各样的何深,从一开始的鱼尾、后来做过书生、做过小贩、扛过锄头、也穿过华服,最后定格在一个看着十分年轻的大学生脸上,这张脸周勇极其熟悉,是曾经帮他缴过费的男生。
“科技大学有个大二的男生叫何深,他是神明转世,杀了他,把他的尸体丢进城中的井里,就足够让你女儿复活。”
他挑了下眉毛:“不过呢,弑神可是重罪,杀了他之后的你,恐怕就……”晏明摇了摇头,稍微靠近他一点:“你就没有活路了,甚至没有来生。”
周勇几乎没有犹豫,他头重重的磕在地上,甚至出现了几丝血迹:“谢谢您,谢谢您!”
晏明甩了下袖子,离他远了点:“城中的枯井,我多年前在那里镇压了一柄神器,只有何深的灵魂能与之发生反应,复活你的女儿,你可不要杀错了人。”
“我明白,我明白的。”
周勇跪了很久,又重重磕了几个头,满脸是血的离开了阎王殿,之后就是正常的生活,就好像这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也好像他身体还一切如常。
警察跟着他跟了一周多,没有找到任何可以作为证据的东西。
他的生活就好像是循环,每天都坐着一样的事情,没有任何意外。
大概唯一有一次意外,就是他拿着很厚一沓钱递给陪着谢长安上班的何深:“可以麻烦你再帮我交一次费用吗?”
“要交这么多吗?”何深被手里信封的厚度吓到,他瞪着眼睛看对面的周勇,又有些害怕的扭头看看身后的谢长安:“这……”
“这是十年的费用,我后面可能要出个远门,大概没什么时间来啦。”周勇挤出个笑,看上去似乎有些如释重负,他朝何深鞠了个躬:“非常感谢。”
何深的话全都哽在喉咙里,明明有那么多问题想问,最后却一个也问不出,只沉默地点点头,接过了那沓钱——
作者有话说:[狗头叼玫瑰]大家应该可以感觉到快结局了嘿嘿。
第96章
何深的眼皮狠狠跳了两下, 他却没有在意,只抬手揉了两下眼睛,又被谢长安捉住, 按在怀里:“别乱揉眼睛, 怎么了?眼睛不舒服?”
“嗯,有点涩涩的,都怪你, 昨晚不让我睡觉。”
“那是我不让你睡觉吗?”谢长安捏着他的耳朵:“哪个小混蛋半夜到处乱摸?”
“那我睡着了,梦里耍的流氓怎么能算流氓?”何深理直气壮,对上谢长安戏谑的眸子又泄了气, 皱了下鼻子:“干嘛这么看着我?”
“真的睡着了?”谢长安凑近他,像在鉴赏一块上好的美玉, 摸了下他的耳朵:“那耳朵怎么这么红?”
眼看着男朋友就要炸毛, 他又慢条斯理地退后一点, 弹了下他的呆毛:“你说是就是吧。”
何深果然炸毛了,张牙舞爪地一口咬在他脸颊上,给他脸上印了个明晃晃的牙印。
王警官就是这时候到的。
“哎呦两位, 打扰了。”
嘴上说着打扰,完全没有打扰了别人的愧疚,王警官看着屋内用信封包好的前, 问:“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让我帮他交一下费用, 说他可能很快就要去个很远的地方, 应该没机会再回来了。”
王警官叹了口气,沉默了几秒,靠在窗边点了根烟:“唉……何必呢?”
“他被骗了吧。”谢长安冷不丁的说。
王警官动作一顿,利索的把烟掐了,两步走到谢长安跟前:“你细说, 骗他的是谁?又骗了他什么?这么做的目的又是……”
谢长安叹口气,在手机上找出地图:“哝,我们找到的大腿和小腿在地图上的位置显得很奇怪,完全不符合我们之前推测的站立姿势。”
何深和王警官脑袋凑过来,认认真真地点点头,何深指着小腿和大腿的位置:“可是你们看这里,小腿和大腿确实是挨在一起的。”
谢长安点点头,又指着地图中央的位置:“那么我们只要去这里,如果能在这里找到盆骨。”
他在这几点中间连线,很快就有个火柴人的形象出现在手机上,虽然只有一条腿。
“如果是这样的话呢?”谢长安在地图上画出另一条腿的位置:“这个动作是中国舞中很经典的动作,双飞燕。”
何深皱了下眉头,他抬眼看着谢长安:“这好像不太对?”
他伸手按亮屏幕,指着里面刚刚被谢长安画出来的火柴人:“这个动作应该是男生的技巧,但是遇害的都是女生……”
“所以我说他被骗了,这人是个对舞蹈一窍不通的门外汉,随便找了个借口忽悠周勇,他也就信了。”
谢长安嗤笑一声,敲了下周勇递来的厚厚一沓钱:“这人有多爱他女儿呢?女儿从小到大的爱好,他不说了如指掌,却也不该连男女的技巧都分不清。”
他摇了摇头:“可怜又可悲,更像是为了骗人,先把自己也骗了。”
王警官皱着眉:“可是这么多天,他没见过什么奇怪的人……”
“他去了阎王殿吧。”谢长安看着王警官,冲他挑了下眉毛:“建议你们把他看紧,他很可能要狗急跳墙了。”
“为什么?”王警官有些着急,匆忙把刚点上的烟掐了,往前两步,死死盯着谢长安,等待他的答案。
“一是因为他时间不多了,而是因为那操盘手还不知道他的阵眼已毁,而周勇作为他这么多年才找到的一个好工具,自然不可能轻而易举就丢掉的,怎么也得榨干了最后一丝价值再……。”
“是谁?”王警官皱着眉:“你说还有一个幕后人?但这人是……”
“嘘……”谢长安拍拍王警官,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我可没说那是人。”
他笑了一声:“有的帐我会去算,你只需要负责处理周勇。”
“以暴制暴不可取……”
王警官还想说些什么谢长安却没什么耐心去听了,他摇摇头,耸了下肩膀,揽着何深的肩膀,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为了防止你忘记了,我再强调一遍,周勇一定会狗急跳墙,幼儿园,小学会成为他的首要目标。”
他的表情严肃又认真,让王警官一颗心都高高悬了起来,他又看了几眼谢长安,深深叹了一口气,转身去安排加强警戒的相关事宜了。
“真的会有小朋友受到威胁吗?”何深皱着眉头,显得十分操心。
“嗯,”谢长安点点头:“夭折的小孩最容易滋生怨灵,他的身体可承受不住多几次的反噬了。”
可日子就这么平平静静地过着,时间久到王警官都以为周勇就会这么悄无声息的病死,他日复一日地做着那些他早已做过千遍万遍的工作,只是每夜的咳嗽声愈演愈烈,身材也越来越像一具可以行走的骷髅。
他在车里的休息时间越来越长,经常在面包车里一睡就是一天,甚至让蹲守的警察担心他会不会有一天睡着睡着就去世了
他这边一点动静都没有,不免有些焦躁,特别是每次看到何深和谢长安到处亲亲我我的,烦得不行,像单身狗被人踹了一脚,可他明明有老婆。
“你老往我们这里跑什么?”谢长安有些不耐烦,他想跟何深亲亲,但王警官一直在旁边,何深又不好意思。
“我这是为了保护你们,”王警官苦口婆心:“你想,周勇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你们把他的阵法都拆了,他肯定恨死你们了。”
谢长安冷笑一声:“他来一个试试,我会把他千刀万剐。”
何深杵了他一下,瞪他一眼,贴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王警官没听见,但看到谢长安勾了勾嘴角心中就警铃大作,赶紧摆摆手:“哎哎哎,我可跟你说,杀了杀人犯也是违法的你知道吧,我们要把他交给法律来制裁……”
谢长安挑了下眉毛,没再说话,但那意思很明显,我想弄死一个人还不让任何人发现的方法多得是,他敢来就让他试试。
王警官的话全都憋在喉咙里,他像个鹌鹑似的呼哧呼哧几声,撇撇嘴转身出门去了。
谢长安顺利和自己男朋友亲亲,就这么打打闹闹亲亲抱抱的,也就到了他该下班的时间。
人类身份的下班,并不意味着鬼差身份的下班。
因为叶言这个家伙又在疯狂的弹消息让他速归。
谢长安叹口气:“叶言让我回去一趟,说有重要的事情跟我说,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疯。”
何深本来兴致冲冲地骑在他身上胡闹,这会也只能不情不愿地下来,撇撇嘴:“哦……”
他拉着谢长安的胳膊晃两下,又问:“那要多久才回来呀?”
“估计也就一个白天,或者最多两天吧。”
见他一脸沮丧,谢长安摸摸他的脑袋安慰:“你没办法跟我一起回去,生魂不能离体太久,在家乖乖等我。”
何深确实是不能适应,他最近一个来月都是和谢长安粘在一起,早就已经习惯了到哪都能靠在谢长安身上的生活,现在突然要分开两天,自然是不舍得的。
但总不好真的耽误男朋友上班,毕竟男朋友现在被贬了,只能听领导的命令行事,于是不情不愿地点点头:“知道了,你不陪我,还不让我找其他人玩。”
“等过几天的,”谢长安摸摸何深的脑袋:“王警官说的话虽然有些夸张,但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我怕你出门不安全。”
何深点点头,凑上去亲亲他:“好啦,答应你,会在家里好好等你的。”
“我尽快回来,你记得吃饭。”
何深眨巴眨巴眼,又上去亲他两口:“快点回来哦”
他第一次见谢长安使用传送阵,还是觉得很新奇,这么大个人就活生生地从眼前消失了,他在谢长安消失的地方跳了两下,没什么反应,他又敲敲地板,还是没什么反应,最后只好叹口气,跑回床上裹着被子,跟个小狗似的闻被子上残留的那么一点点谢长安的味道。
“唉……寂寞。”何深第一次叹气。
“唉……孤独。”何深第二次叹气。
“唉……无聊。”何深第三次叹气。
叹气也是很消耗精力的一件事情,何深感觉自己有点饿了,站起来跳两下,跑去点了外卖,等外卖的期间又在微信上看了看宿舍其他几个人插科打诨。
突然,他微信上跳出来几张图片,图片里全是小女孩,不知是昏迷还是已经死了,总之是无知无觉地躺在地上,背景的地面看着很脏,有些像是血迹的东西,小孩胸口别着花朵幼儿园的标志。
【周勇】:一切顺利。
何深一惊,手都有些控制不住地发抖,刚想要说些什么,就见周勇快速撤回消息,很快就又发来一条消息。
【周勇】:不好意思啊小朋友,我发错人了,你没有看到吧?
何深下意识地回复没有,又很快呼吸急促地拨通了王警官的电话。
“喂?何深啊,你有事吗?我们这边在往周勇那赶,他已经进了天空幼儿园快一个小时了,还没出来,我……”
“不是天空,是花朵,他拍了小孩的照片不知道要发给谁,我看到胸口的标志了!”何深语气急促,急得从床上跳下来,马不停蹄就要往外赶。
他想到谢长安说的不许他出门,但这不代表他不可以去找门口的警察,这附近必然是有警察蹲守保护的,花朵幼儿园离他家不远,开车大概也就是五分钟的路程,只是开车很堵,很多家长都住在附近,会接上小孩走路回家,他往谢长安这里走的路上经常会碰到家长牵着小朋友,还感慨过那个花朵的标志好可爱,
“什么照片,你先发给我……”王警官皱了下眉,看着面前空空如也的面包车和四处找人的同事:“天空幼儿园在城西,你们在城中,一个小时时间别说他没开车,就算是开车了也不见得能来得及。”
“他撤回了!”何深又蹦了两下:“你让我这里的警察过去看看,不然我怕那些姑娘有危险!”
王警官想了想,这确实是个办法,他们离得并不远,何深也不至于短时间出什么危险,于是回答何深:“好,你先稳住他,不要打草惊蛇,我找人过去看看。”
何深点点头,深吸两口气:“好。”
他挂了电话,看着小区内跑出去几个人,又看了看院子里已经停了很久的车,心想王警官办事还真是靠谱,还知道留几个人在这里保护他的安全呢。
【河神大人在此】:没事呀叔叔,我没看到你发了什么,你有什么事再找我就可以了。
周勇只发来一个憨笑的表情,看得何深毛骨悚然——
作者有话说:[吃瓜]就不出门,气死你,略略略。
第97章
他想了想又发消息给周勇, 试图通过聊天来延缓他的进度。
【河神大人在此】:叔叔你在忙什么呀,怎么会误发给我啦?
【周勇】:在杀鱼,先不聊了, 今天的鱼不太大但还挺有劲的。
何深截图发给王警官, 配上了个发抖小企鹅的表情。
王警官回复收到,他的同事很快就会赶到。
何深显得格外焦虑,在房间内团团转, 从客厅晃到卧室,又从卧室晃到客厅,连自己点的外卖到哪了都没心思关心。
好在很快收到了王警官的微信。
【王警官】:他们真的在花朵幼儿园找到了周勇的面包车, 已经在解救小孩了,别担心。
何深这才松了口气, 心想还好小孩没事, 自己真是个很厉害的人, 而且运气果然不错,怎么刚好周勇发错了人的时候自己刚好在看手机呢?
花朵幼儿园那边却乱成了一团粥,老师发现小孩失踪了就在找, 怎么也没想到小孩都被绑上了面包车,这会兵荒马乱偏偏没找到始作俑者。
小孩被解救下来就开始哭,他们年纪还很小, 但也知道疼知道害怕, 各个班的老师都在紧急地安抚被救下来的小孩, 而为了避免影响其他小孩的情绪,他们把其他小孩带去室内好隔离开来。
好在被绑架的小孩并没有收到什么很重的伤害,再加上时间也并不长,很快就被安抚好,由老师们带回班里。
直到这时候, 才有老师报告自己班里还有人失踪。
一共有三个小女孩还不知踪影。
王警官立马调拨全部人手四处寻找这三个女孩的身影,周勇没开车,这么短的时间也走不远,周围的警察全部调过来该查监控的查监控,该戒严封路的封路,总之是忙得脚不沾地。
何深没再听到其他消息,这会饥饿感后知后觉地涌上来,打开看看自己的外卖软件,十分惊喜地发现外卖员已经到楼下了。
“耶耶耶,我果然运气好,饿了就有饭吃嘻嘻。”
何深蹦起来,站在门边等着外卖员。
果然,很快就有敲门声响起,何深假装重重踩了几步,走到门边开了门,门外的熟悉的黄色身影简直跟救星没什么区别,今天的这道身影虽然有些瘦弱佝偻,像被折断的枯木。
“您的餐。”
“谢谢啦。”何深注意力全在饭上,这会外卖员一开口他才觉得有些不对,感觉这声音像是闷住了。
他抬头一看,才发现是外卖员戴着口罩,他挠挠脑袋,把饭接过来,临要关门又嘱咐了一句:“您生病了吗?那开车注意安全啊。”
大概是觉得他比较好说话,外卖员又往前两步,看何深目露警惕,他有些紧张地搓搓手,似乎是第一次干这事还有点不太习惯:“我……我想问一下您可以给我一个好评吗?”
大概是怕他拒绝,外卖员又摆了摆手:“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如果有一条合格的好评的话我能拿到几块钱的奖金,我……”
何深这才松了口气,把手机解锁,开始当着面留好评,他写的时候外卖员又凑上来,他有些不自在地往后缩了缩,微微皱了下眉。
“那个……您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让我来写吗?”他想了想又说:“我们是有关键词的,必须要写中关键词才可以,再加上字数也有要求……”
何深想了想,与其跟他凑在一起让他看着自己写,不如把手机给他写,于是手机递过去,又后退一步。
外卖小哥往前一步接过手机,人就已经到了屋内,何深微微皱了下眉,心想谢长安一会肯定会发现有人来家里了。
不过这么没什么所谓的,他也没出去嘛。
小哥似乎是看不太清屏幕,又或者他确实生了很严重的病,按着屏幕的手都在抖,自然打字速度也是非常慢。
何深提着饭觉得累,转身两步把饭放在餐桌上,背后的关门声传来,何深还来不及回头就被整个人塞住嘴撂倒在地上。
他奋力挣扎,怎么也是个壮年,力道自然不小,两人都是拼尽全力,外卖小哥的头盔被掀翻,帽子下的脸露出来,何深自然一眼就认出来了来人——周勇。
周勇眼睛微微一眯,从兜里掏出来一根针管就扎进何深的后颈,他只觉得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
谢长安正一脸不耐烦地对着面前的家伙,叶言已经支支吾吾词不达意地讲了快一个小时的话,他还不明白这家伙到底想表达什么。
他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一抬手:“你自己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到底找我什么事?”
叶言被打断,又叹口气:“唉,这不是内什么,就是这个,啊,那个,我想说的就是,那个……”
谢长安一把抓住他的领子,目露凶光:“你到底有没有事?没事你非得找我回来干什么!?你要是脑袋不好就去治,或者我把你挂到墙上去让你吹吹风。”
叶言叹了口气,最后还是一咬牙,直截了当:“晏明说要找何深谈谈,让我把你支开,我觉得你们俩人鬼殊途,确实应该谈谈,你要是像一千年前再……”
他话音未落,谢长安的拳头已经落在了他的脸上,他整个人沿着抛物线飞出去,砸倒了桌子又撞到了墙,最后狠狠镶在墙里。
“咳……你……”
谢长安眼底都是平息不了的怒火,他快步往前两步,指着叶言:“如果何深出了什么事,我非弄死你不可。”
“哎,不是,晏明他也是怕你重蹈覆辙……”
旗帜从谢长安胸口飞出,以极快的速度擦着叶言颈部的皮肤插进墙里,发出“轰隆”一声巨响。
“再废话一句,我就杀了你再杀晏明,让你们两个蠢货在地下团聚。”
谢长安头也不回,那旗帜又像个狗腿子似的把自己拔出来,屁颠屁颠跟上他。
濒死的体验感。
叶言十分确定,谢长安刚刚有一瞬间是真的想杀了自己。
他吓得一句话也不敢多说,窝窝囊囊地嵌在墙里好一会,这才把自己卡巴卡巴地掰出来,皱着眉想了半天,百思不得其解。
晏明只是要跟何深说两句话,大概也就是告诉他让他离谢长安远点,这人怎么这么大反应?
他浑身都是冷汗,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伤口。
谢长安虽然总是揍他,可从来也没用过招魂幡啊。
那可是他的伴生灵器,真插在自己脖子上的话,自己可是必死无疑啊。
等等。
招魂幡???
谢长安什么时候把这东西找出来的?
当初晏明扯着不知从哪找来的古籍给自己展示,以伴生灵器会导致主人记忆恢复为理由从十八层地狱拿走了正在恢复的招魂幡,不知藏到了哪里。
谢长安恢复了记忆吗?
好像没有。
但他确实找到了招魂幡……
叶言往外跑的脚步一顿,他站在原地捋了捋事情经过,突然想通了什么,咬牙切齿地一拳锤在墙上,让本就岌岌可危的墙又噼里啪啦掉下了几块墙皮。
他大喘着气,眼里全是惊涛骇浪。
晏明这家伙骗他!搞不好已经把他当狗耍了几千年。
他大爷!
叶言不知道这次晏明的目的是什么,但知道如果何深真的出事,那刚刚谢长安的那句话就绝对不会只是一句单纯的威胁,他意识到自己的小命危矣,拔腿就跑,试图跟上谢长安。
“谢长安!晏明这家伙心怀不轨!”
谢长安板着个脸,脚下飞快,下颌线紧紧崩着,闻言头都不转:“你可真棒,这真是好大一个发现呀,要我夸夸你吗?”
叶言摸摸鼻子:“我也是受害者。”
谢长安冷哼一声:“你是个屁,你等我找到何深再跟你算账。”
“不是,你什么时候找到的招魂幡啊?”叶言也自知自己做错了事情,现在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试图唤起他对自己的同事情。
“怎么?你们把这东西封在井里做阵眼的时候没想到我能找到?”
“什么阵眼?”叶言脚步慢下来,眨眼间又被谢长安甩开一大截,只能再加速追上去,跟在他屁股后面问:“什么阵眼,你在说什么?”
“聚煞阵。”谢长安翻了个白眼。
叶言又一愣,很快被拉开距离,又狼狈的追上去,不可置信地问:“有人在人间设了聚煞阵?”
他想到之前发现的被抽走了煞气的游魂,又皱着眉:“晏明干的?可是这是违规的……”
谢长安勾了下嘴角:“地府那破手册漏洞一堆,我犯十次错能被抓到一次都不错了。”
眼见着前面就是传送阵,他也懒得跟叶言再说,自己一个闪身进了传送阵。
这地府的传送阵是跟人绑定的,同一个入口却会对应传导到自己设定好的出口,谢长安甩掉了聒噪又愚蠢的叶言,松了口气。
进出的传送阵一向设置在一起,谢长安回到自己家,没在卧室看到何深的身影,眉毛皱得死紧,喊:“何深?”
没有回应,他走出来两步,客厅里算不上一片狼藉,但确实有些打斗的痕迹,地上有个用过的针管,他捡起来,扭头看到餐桌上的外卖。
何深被带走了。
这个认知让谢长安惊出一头冷汗。
他撇头骂了一句脏话,按亮手机打王警官的电话,自己拿出玉牌看何深的定位——
作者有话说:[吃瓜][吃瓜][吃瓜]快结尾啦
第98章
“喂?谢长安啊, 你又怎么啦,小朋友我们都找到啦,毫发无伤, 但是周勇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何深被带走了, 地上有针头,你们找人来采样,务必知道是什么药。”
“什么!”
王警官看着周围的警察, 在发现有小孩失踪之后他就暂时调离了警力,想着何深在家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往城中井的方向去了。”谢长安咬牙切齿,冷笑一声:“周勇想用何深祭阵。”
“我们马上往那边去, 你别急……”
谢长安脸吊下来,只最后对王警官说了一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他说:“你最好保证比我先到, 不然我不包活的。”
开车不见得能来得及, 谢长安这会也顾不上反噬了,招魂幡变大握在手里,就那么一甩, 整个人就从原地消失。
王警官打电话他不接,只能发微信给他。
【王警官】:???你怎么嗖一下就不见了!
【王警官】:我们在查监控你这样我们很难交代啊!
【王警官】:啊啊啊啊你去哪里了,倒是给我们个定位啊!
城中井附近其实有不少学校, 据说是为了镇压井的煞气, 说那井里的东西被镇压在此千年, 不止有自带的煞气,还有无法压抑的怨气,为了防止怨气外泄,在这里建学校是上上策,学生的朝气是怨的克星。
可惜后来效果不佳, 又拆了几所学校建了写字楼,楼里全部都是些高科技的新兴公司,说指望着这些新东西的金气压制怨气。
没想到打工人的怨气比鬼重,井里的煞气不减反增,最后彻底封锁了周围的路,把这里变成了个没人愿意来访的景区。
谢长安强行打开空间穿梭,又被王警官等人反复观看,这会惩罚到了,风刃一波一波从他身侧划过,弄得他浑身都是伤口,好在有招魂幡护体,又或许是天道手下留情,虽然伤口多,但并不重,不至于伤及根本。
他拿出手机,拨电话给王警官:“别看那个破监控了,再看周勇没找到我先死了。”
“好好好,你现在在哪?”
谢长安皱着眉,环视四周,沿着玉牌上的定位拔腿就跑,前面全是写字楼,这会正是中午午饭的时间,打工人忙着用短到几乎都要没有的午休时间出来觅食,路上全是人,谢长安算是个最奇怪的家伙,逆着人流前进。
“在科技大厦,”谢长安皱着眉:“我这个定位没有那么精确,只能看到在这栋楼的西边,看不到具体的楼层。”
王警官:“……定位?”
他瞪着眼睛,对着电话里吼:“犯法的!犯法的!就算这是你们俩的小情趣也是犯法的!”
谢长安嫌他聒噪,秒挂电话。
他马上就要做更犯法的事情,共享个定位算什么犯法?
现在找何深要紧,先进楼里找人,没时间听姓王的在这里叨叨。
写字楼一共三十二层,谢长安生怕一层一层找来不及,三两步跑到前台问:“您好,请问您有看到有人推着差不多能容纳一个人的箱子进去吗?”
前台的小姐姐点点头,她微微皱了下眉:“有倒是有,但这太常见了,我们这公司多,有的公司规模大,又管午饭,中午一起订餐都是很大一个箱子,您具体指多大呢?”
谢长安想到桌子上还没吃的外卖,又问:“有独自送很大一箱餐的外卖小哥吗?”
“这也很多。”小姐姐笑了笑:“您知道的,这一单虽然送起来费劲些,但还是能挣不少钱的,所以……”
谢长安看了一眼时间,稍微皱了下眉,点了点头,试图进楼又被保安拦住:“您好,访客需要登记一下。”
他自然是没办法登记了,因为这里不止需要提供自己的身份信息,还需要提供他需要拜访的公司以及拜访的原因,但他显然是提供不出来的,总不能说自己男朋友被绑架了他得进去吧?
那只怕会被当成精神病。
谢长安点点头,面不改色地挠了挠头:“那个,其实我是想借用一下卫生间。”
保安大哥带着点善意的笑意,指了下厕所的方向:“卫生间在那边,早说嘛,这人有三急,都是正常的。”
谢长安点点头,道谢就脚下生风闪进了厕所,那速度看得人啧啧称奇,以为他急得不行了。
他闪身进了隔间,撕开空间碎片直接到了楼梯间,好在这里的公司条件基本不错,不至于有员工要蹲在楼梯间吃饭,不然谢长安身上又得多几道口子。
一层一层找不是办法,但现在他没有更好的方法,只能是一点点感应,好在逆鳞还在何深身上,他不至于一点线索都没有。
还在更高的楼上,电梯需要刷工卡,谢长安觉得走楼梯也无所谓,反正这里没有人他可以用飘的,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和何深有过几次负距离接触之后他的能力似乎提升了不少,在已经几乎没有任何灵气的人间用飞的也是轻轻松松。
谢长安看着自己的手,冷笑一声。
让一个渣滓彻底消失也同样是轻轻松松。
与此同时,楼顶上,何深被绑在一个木板上,木板一头踩在晏明脚下,另一头摇摇晃晃地从楼顶伸出去。
但凡晏明泄一点力道,或者是何深突然恢复了意识,稍作挣扎,他就会从这三十二层的高楼摔下去,摔成一滩烂泥。
“河神大人啊,您怎么还不醒呢?我有些迫不及待看到你恐惧的表情了。”
晏明半蹲在地上,看着旁边晕死过去的周勇,一拂袖把他挥远了点,他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哼,与此同时晏明嘴角也溢出一丝鲜血。
他伸手擦了下嘴角的血,勾了勾嘴角,还是那副翩翩公子的模样,仰头望着天空,声音轻得像飘在云里:“真是严格啊……”
“为什么总是对我们这么严格呢?就因为我们不是生来就是神吗?”晏明眼底闪过一丝阴狠,
本来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炸响几道惊雷,威胁意味格外明显。
晏明盯着天空的眼睛眯了下,叹着气摇了摇头,露出他惯常挂在脸上的笑,微微低着头,手攥得死紧。
没两秒,他又舒了一口气,半蹲下来看着由于麻醉失去意识的何深,抬手拍拍他的脸,脸上的表情像往常那样,一片温柔:“河神大人可是要快点醒来呢,不然我可是看不见你脸上精彩的表情了。”
不知是不是听见了他的声音,何深还真的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他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阵阵发花,根本看不见也听不清,想抬手揉揉眼睛发现完全没办法自由行动,他左右甩了甩头,皱着眉,试图看清面前的场景。
虽然昏迷了一阵,但何深的记忆还在,他还记得周勇这个家伙冲进自己家里并对自己进行了攻击。
这是入室抢劫!
不对。
这是入室行凶!
何深咬牙切齿,甩了甩脑袋,感觉整个人晕晕乎乎的,他仰头看着面前,逆着光只能看到个模糊的人影,显然不是周勇,这人身形高大,完全不像周勇似的骨瘦如柴。
“河神大人,你可是小心些,一个不小心的话……”
晏明稍微松了点脚上的力道,木板失去平衡,剧烈的抖动了几下,这些何深清醒了,他死死扒着身下的木板,瞪着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晏明:“你!”
晏明摇摇头:“啧啧啧,你看起来好像没有那么害怕哇,”
他摸摸下巴,微微俯身:“你怎么不害怕呢?千年前看到你害怕到痛哭流涕的样子,我可太开心了。”
他挑起一边眉毛,咧着嘴笑着,一副心情很好的模样:“我想想,你知道谢长安要死了的时候是什么表情呢?整个脸都垮下来,哭得像只没人要的野狗似的。”
他的笑容越来越大,好像嘴要沿着整张脸撕裂了似的,把那副翩翩公子的面具也一并扯了,他伸手指着眼前的何深:“你当时马上还要上战场了,只怕是又担心、又害怕,可惜谢长安自身难保,自然也救不了你。”
何深皱着眉看他,像在看一个精神病,他站又站不起来,躺在木板上动了几下就不敢再在动了,他虽然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具体高度,但就凭借余光看到的楼都比自己矮就能推断自己现在在的位置不低,摔下去不死也得残。
“谢长安呢?”何深皱着眉问。
“他啊,”晏明拍拍自己袖子上沾上的灰:“他应该正在揍叶言那个蠢货吧?或者在焦急地往这里赶……”
他笑了下,半蹲在地上,脸上表情温柔到像是看着自己的挚爱,盯着何深的眼神却格外凶狠:“你真是给我添了好大好大的麻烦啊,你知道吗?”
“我都没见过你几次。”何深撇撇嘴,更加觉得他是个精神病了。
晏明摇摇头:“此言差矣,虽然没见过我几次,但坏了我的计划,”他又松了点脚上的力度再快速踩住,给何深吓得脸都白了:“你是神的时候就坏我的好事,现在成了人,还在坏我的好事,你说说,我得有多恨你啊?”
他把何深拉回来点,手按在他的胸口:“怎么看都是个普通人类,怎么就能破了我的阵呢?嗯?”
何深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他。
晏明见他不理自己,又把他推出去,不知从哪摸出来一把扇子扇了扇风:“也不知道地上那个蠢货什么时候能醒。”
何深皱了下眉,问:“你骗他这么做能复活他女儿?”
闻言,晏明笑得更加灿烂了,他面带嘲讽地举起手鼓了鼓掌:“不愧是河神大人,真聪明啊。”
他“啪”地把扇子一收,用像在看垃圾的眼神看着地上人事不知的周勇:“他耽误了我好多好多时间,可是又没有比他更合适的工具了,自私自利又自视甚高,足够心狠手辣还会给自己立些挺不错的人设,我只能忍着烦躁一遍遍地催,啧。”
“他哪算得上自私自利啊?”何深瞪着他,皱着眉头问:“他愿意为了自己的女儿做这么多,还算得上自私?”
“你猜猜他女儿怎么死的?”晏明打开扇子遮住自己半张脸,模仿着何深惯常说话的语气:“被他逼死哒。”——
作者有话说:[让我康康]快要完结惹,大家有什么想看的番外吗?目前想写一点点上辈子两人的恋爱经历,别的好像暂时没有什么计划嘿嘿。
第99章
何深一愣, 看了看周勇,又看了看晏明,眉毛紧紧皱起来。
“你很意外?”晏明笑了下, 袖子一挥, 旁边形成了一块像是水镜的东西,里面的场景却让何深惊到说不出话来。
周勇这些年虽然老了不少,但年轻时的模样和现在差别并没有很大, 何深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过去的周勇,过去的周勇跟现在看起来可太不一样了,光鲜亮丽, 珠光宝气,穿着昂贵的西装, 让矮小的身子也显得挺拔了, 手上的手表价值不菲, 墨镜也是同样的奢侈品牌子,看着就是个事业有成的中年人。
他脸上没有现在的麻木,反倒是几乎有些出离愤怒了。
眼睛死死瞪着, 牙关紧咬,手上握着自己的皮带,狠狠抽在面前的小姑娘身上。
“站起来!怎么就站不起来!?”
他又抽一下, 眼见着小姑娘失去平衡狠狠摔在地上, 他像提溜一只小鸡似的把她提溜起来:“站起来是什么很难的事情吗?给我站起来!”
小姑娘下肢完全失去行动能力, 放在地上就像是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的假肢,被恶狠狠的抽在背上,她却好像连上本身也没有知觉了似的,脸上全是麻木,和周勇现在的状态如出一辙。
女孩眼里满是死气, 被踹倒,被拽起来,再被打,她就好像一具灵魂已经离开的空壳,没有痛觉、没有触觉、不会伤心、自然也就没有反应。
“老师严格要求你有错吗?你在这里装什么样子?”周勇又一巴掌抽在女孩的脸上,把她扇在地上。
何深张嘴想要说什么,就见画面开始加速,周围的场景一天天改变,周勇整个人还是那副珠光宝气的模样,好像什么都没改变,可邻居同情的目光却让他如芒在背,坐立难安,他越来越少带着女儿出门,这却挡不住其他人议论的嘴,他们七嘴八舌的讨论与同情,更像是一根扎在他心上的针,不只是当时会痛,每当回想起来更是痛苦不堪。
周勇越来越阴暗,他开始搬家,搬到越来越远、越来越偏的地方去,那样就会没人知道他有个残疾的女儿,对他女儿也是非打即骂。
“丢人现眼的玩意,当初怎么没直接掰死你?”
“你还不如直接死了,在这里丢我的人。”
“你跟死了有什么区别?连排泄都无法自控的废物!”
……
言语是伤人的剑,更别说提剑人是自己的父亲。
小女孩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跳湖自杀。
却还是被周勇捞回来洒在了自家的鱼塘里。
要说周勇没有执念那是假话,可周勇的执念并不是他爱自己的女儿,而是这个被他贬进泥土里的小孩怎么敢违背自己的意愿、脱离自己的掌控,擅自去死。
执念的根源在于无法掌控,不管是无法掌控导致的离别,还是无法掌控导致的权利的让渡,并没有哪个比哪个更高级。
周勇逐渐习惯了爱女人设,这种人设似乎让他得到了过去从没得到的赞赏,大家都会说他是个深情的男人,只是有些可怜。
可惜面具戴久了就会长在脸上,周勇渐渐忘了自己那些被人议论的日子,好像真的变成了一个爱女儿的人,好像他丢掉的真的是自己最重要最重要的一部分。
“你知道那阵法是我什么时候给他的吗?”晏明笑眯眯的,轻嗤一声:“六年前。”
“我已经给了他六年,他却一直在担心什么反噬,贪生怕死胆小怕事。”
何深看看地上已经半死不活的周勇,叹口气:“他应该也多少有点后悔吧,不然也不会让自己落到现在这个境地。”
晏明笑了笑,刚要说什么,就神色一凝:“呀,谢长安这么快就找过来了?”
他把扇子收好,用法术固定住何深所在的木板,转身向周勇走过去。
“你要干什么?”何深瞪着眼睛,看着晏明蹲下来,更是开始挣扎。
“你放心,”晏明用扇子拍了拍周勇的脸颊,自己脸上很快出现一道有些渗血的红痕,他指着自己脸上的血迹笑着说:“你也看到了,我们是不能杀人的,也不能伤人,不然就会这样。
看着周勇慢慢睁开眼,他脸上的笑容在一瞬间隐去,耷拉着脸说:“几十倍的力道,对我们可是相当的不公平。”
他带着周勇靠近何深的木板,让周勇坐在木板这一侧,但现在的周勇太瘦了,也就是勉勉强强地压住木板,何深还是不可控制地连着木板往空中滑。
“我还不想死,所以我不杀他。”晏明笑得眉眼弯弯,冲着何深挑了下眉毛,嘴角咧开骇人的弧度:“你不如猜猜,谢长安能不能控制住自己,不要杀了他?”
何深瞪着他:“谢长安又不是你!他才不会随便杀人。”
晏明眼底的笑意消失殆尽,像是已经用尽了耐心,他“啧”了一声,拍拍何深的脸:“你猜猜,如果谢长安亲眼看着你的尸体,和坐在这里的周勇,他会不会一气之下杀了周勇?”
他想了想又说:“不过你可以放心,就算他不是想要杀了周勇,现在周勇的状态也很差,可能被他踹一脚就没气了,那这笔账也还是……”
他伸手朝何深抓来:“还是要算在他头上的。”
何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从身体里拽出来,飘在空中看着自己的尸体是件很奇妙的事情,不对,现在还不算尸体,顶多只能算昏迷的躯干。
“你到底要干什么!?”
何深开始感到害怕了,他很怕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也同样怕谢长安会做出冲动的事情伤害自己,谢长安那牛脾气真上来了的话自己也劝不住他。
见到他脸上的惊恐,晏明又笑了,他拿出扇子扇了扇:“哎呦,时隔千年,我终于看到你这张惊恐又担忧的脸了。”
“千年前我好不容易设计换走了谢长安的招魂幡,偏偏你又剜了自己的护心鳞给他做了本命灵器,河神大人,我真是小看你了。”
晏明一甩袖子,带着何深一步步往后退,看着他的身体终于要划出天台,又看着已经坐不住的周勇,终于放肆大笑起来。
他一边笑一边鼓掌:“你说,等谢长安终于找到顶楼,却站在这里看到你摔在地上变成一滩烂泥……”
“他该有多崩溃啊?”
何深紧紧握着手,无法控制地浑身颤抖,他深吸一口气,扭头看看晏明,又看看这里的状况,咬着牙,说出的话像是对晏明说的,又像是安慰自己:“不会的,谢长安一向沉稳可靠,他不会中你的计……”
“不会又如何?”晏明死死盯着他:“那你也会死了。”
他满意地看着已经翻出天台的木板,笑了几声:“我可特意选了楼下没有水源也没有草坪的写字楼,你们这些自然神的转世可是不……”
剩下的话全都卡在喉咙里,晏明脸涨得通红,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盯着被一片变大的鳞片托着,飘忽飘忽缓慢下落的何深,咬牙切齿:“他把逆鳞给了你?他居然把逆鳞给了你!?”
“他什么时候给你的?”晏明抓着何深的衣领,凑近了他想说什么。
“你牙上有菜。”何深翻了个白眼,别过脸去,不愿意理他。
晏明眯了下眼睛,冷笑一声:“哼,无所谓,他总归会猜到是我。”
他拉着何深的胳膊快速离开这座写字楼:“我倒要看看,没了逆鳞也没了招魂幡的谢长安,拿什么和我比?”
晏明筹划了这么久,早就已经计划过千百次线路,现在自然是十分娴熟,他们俩现在都是魂体,穿墙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他的法器是一个宝葫芦,现在所有鬼差用的鬼葫芦都是用这宝葫芦结的籽种出来的,原主宝葫芦自然也能装鬼。
何深虽然是生魂,但对于宝葫芦来讲生魂和死魂并没有什么区别,装什么不是装呢?
晏明把何深的魂魄装进宝葫芦,一个闪身就进了转送阵,这阵的出口晏明设在了有趣的地方,既是他能经常出现的地方,又方便他掌控另外一边的信息。
简单来说,这里是地府收容被执念所累的亡魂的收容所。
何深被晏明大发慈悲地从葫芦里放出来,飘在空中看着这里的游魂和他们身上的枷锁,有的人身上的锁又厚又重,有的人身上却只有很细一条看上去一拉就会断的锁链,有的人整个人都被锁链包围,有的人却只有一根。
“这些锁链就是执念。”晏明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把椅子,十分端正地坐在上面,又端出来一个茶杯,很小一个,里面盛着淡粉色的蜂蜜水,是何深见过很多次的那种。
他抿了一口,抬眼看着自己身旁的何深:“怎么,你喝过彼岸花的花蜜?”
说完他又似乎是被自己逗笑了,笑着摇摇头:“你又怎么会没喝过呢?谢长安薅秃了那么大一片花田,还砸了一间仓库,不都是给你的吗?”
何深瞪他一眼,用鼻孔喷气试图往他身上擤鼻涕来攻击他,但魂魄没有鼻涕,他没能成功,只能愤愤扭头看着这里形形色色的游魂。
“怎么?”晏明身体稍微前倾,凑到何深跟前:“你对这些很好奇?”
见何深不回答他的问题,他又笑着摸摸下巴:“不该啊,你不是在这里呆满了七年吗?”
他把杯子里的水泼出去,成了一面水镜,立在何深面前。
镜子里的自己长发及腰,深蓝色的头发像是繁星闪烁的星空一般,眼角带着点皮肤透出来的红色,眼下一颗泪痣在格外白皙的脸上显得极其勾人。
他鼻尖也带着淡淡的粉,像是刚刚哭过似的,让人更想欺负他了。
别说别人,何深自己都想。
他下意识地感慨一句:“我长得真好看啊。”
“那是,不然也不能把谢长安迷成个傻子。”
何深扭头盯着他,皱着眉、眯着眼,质问:“你果然是暗恋谢长安吧?你就是暗恋谢长安吧?”——
作者有话说:[捂脸偷看]河神大人吃醋!
PS:下章开始走一下前世线,会有点虐,不爱看虐的小宝注意避雷啊啊啊啊,有虐的部分会在标题写出来的![求你了]
第100章
这两句质问, 对晏明来说能起到一个扎心的作用,他十分、万分、千万分的厌恶谢长安,已经到了连谢长安摔一跤他都会感到开心的程度。
晏明瞪着何深, 胸口剧烈起伏了几次, 终于还是勉强维持住的脸上的表情没有直接反胃到吐出来。
他掩耳盗铃似的喝了一口杯子里的空气,意识到里面没水又装作没事人的样子把杯子放回去,指着何深掐诀:“给我闭上你这张臭嘴。”
“略略略, 不管用。”何深叉着腰一脸得意:“想不到吧?这些咒语都不管用。”
于是晏明把他一脚踹进了面前的水镜。
拍拍手,坐下来找到周勇女儿的魂魄,看着她身上猛然断裂了一大截的锁链, 又挂上了满意的笑。
周勇要死了。
谢长安又能跑到哪去呢?
千年来的眼中钉终于要没了,晏明只觉得爽快。
没有比这更爽的事情了。
……
何深只觉得自己眼前一花, 再睁眼就是变成了半透明的模样, 是真的半透明, 他可以透过自己的手看到地上躺在草坪上看星星的两个人。
是几天前的他和谢长安。
画面开始急速倒放,从他俩第一次负距离接触,到他俩第一次打啵, 到他俩第一次拥抱,到他第一次见到谢长安,眼前的画面好像是一本倒翻的小人书, 很快何深就看到了自己的学生时期, 再变成个孤儿院里的小蘑菇, 最后是个被一个没见过的男人遗弃的婴儿,再往前是他难产去世的亲生母亲。
何深还来不及细品自己心底泛起的感受到底是酸涩还是难过,就已经来到了他的上一世。
上一世的他是个运气很好的少爷,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可惜英年早逝, 不到二十岁就没了性命,貌似还是被人绑架撕票。
上一世的自己貌似运气不怎么好。
何深挠挠脸,继续看。
再上一世是个战士,从一个小村子走出去,成了英名远扬的将军。
再再上一世是个书生,金榜题名……
……
何深挠挠脸,他似乎每一世都很短命,甚至是越往前越短命,到了不知道第多少世的时候,他已经是个活到十岁就会夭折的可怜小孩。
可时间也就停在十岁,没有再往下减少的迹象,之后的每一世,他都是十岁就会夭折,时间就这么一直倒退,一直到何深再一次看见他刚刚从镜子里看见的那张脸。
那个自己也是半透明,他似乎能看见自己,朝自己招了招手,冲他笑笑。
何深:“???”
这是什么?
别搞啊,这不是我的过去吗?
我难道能和过去的我对话吗?万一改变了过去会不会就没我了呜呜呜……
“你不用怕呀,这里是我用最后一丝力量冻结的空间。”
曾经的自己摆了摆尾巴,看着十分得意的样子,他笑得眉眼弯弯,朝何深招招手:“我怕我转世就不记得自己的曾经了,专门把所有的记忆都冻在了这里。”
“我就知道,我堂堂河神大人,机智果敢,英勇过人,一定能成功找到这里。”
何深咧着嘴笑,双手叉腰点着头,刚想说什么,就见眼前的自己像一朵云似的化成一道白雾,冲进了自己的眉心。
他眼前一黑,再亮起来时已经整个人躺在谢长安的怀里,靠在他的胸口,仰头望着天空。
又是梦里的视角,何深又变成了河神,开始经历他所经历过却早就忘得一干二净的过去。
这草坪他还记得,谢长安身上带着的酒气也足够唤起他当时的记忆,梦里的他和谢长安躺在这里看星星,就像千年后的他们,只是氛围不再是热恋,反倒是被快要溢出来的焦虑裹挟,根本没办法静下心看星星。
“谢长安,你会有事吗?”河神趴在他的胸口,吻着他的下巴,这吻却不带任何情欲,只是想跟他亲近,想给他一点安慰。
谢长安摸着他的脑袋,低下头吻了吻她的发旋:“我不会有事,这场战争不会波及到地府。”
他嗤笑一声,搂住怀里的人,跟吸猫似的吸了一口,脸上的烦躁这才褪去了些,他叹口气:“地府想要独善其身,又或者想坐山观虎斗。”
河神摇了摇头,手捧住谢长安的脸,小声问:“我是说你,你把生死簿的信息泄露给我,你……”
“不是都已经劈过我了吗?”谢长安挑着眉:“劈完就是完了,天道也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主,不至于还玩什么秋后算账。”
他说的很流畅,就好像真的是这样,但是河神却总觉得心底惴惴不安,他咬了下下嘴唇,问他:“真的不会有事吗?你不许骗我哦。”
“嗯。”
“骗我的话我就再也不理你了,也不跟你抱抱,也不跟你亲亲。”河神又一脸认真地威胁,没想到谢长安一愣,又突然笑出声来,抱着他亲了又亲,把河神亲到几乎炸毛才放开他。
“真可爱啊,小河神。”
这是他们第一次一起躺在草坪上看星星,也是最后一次。
河神回到了他的贝壳里,谢长安似乎是很忙,很快就告辞了,只留下一只孤零零地河神,完善自己的拯救人类计划。
想要救下这些人类,不是河神这一个神能完成的事情,他准备把大家团结起来,于是邀请了这附近的神一起来他家开会。
那时候他还不清楚这样的事情意味着什么,只知道说不定团结起来就能集合大家的力量就能破除谢长安看到的必死的结局。
可生死簿里神的结局本就是中间人无数次努力聚合下的结果,人的结局可以被神更改,那谁又能来改写神的结局呢?
河神是个小河神,虽然这条河又宽又大又湍急,但河神向来没什么脾气,也很好说话,连个小怨灵都能把他吓到红了眼眶,更别提在其他神面前说上那么一两句话了。
他这个神都不被重视,更别提他作为神向其他神提出的邀请。
谢长安没有赴宴,却帮他的小河神弄来了很多天庭摆宴常用的食物,甚至还有一些美酒。
只是他准备了很多,却只来了四位神,三位山神和一位花神。
山神就是这附近的三座山的守山神,意为群山之首的首山,因方正而得名的正山和寸草不生的秃山。
花神则是正山山脚下一处山谷中花海所形成的神。
他们都是受人类供奉的自然神,真要打起仗来也该站在人类一边。
四人都对河神带来的消息深信不疑,特别是三位山神,他们是见过阎王大人的面的,自然知道这消息基本是百分之百真实。
而花神单纯觉得河神看起来很可靠,她向来与人为善,是个好脾气的,跟河神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几人一起商量了对策,却发现除了让人类找个安稳的地方躲起来之外没有什么好办法。
他们是神,却护不住所有人,因为他们只不过是这天地间最最渺小,最最无力的神罢了。
自然神因信仰而生,聚集天地灵气得以化形,本就不是擅长战争的神,同时、战争带来的煞和怨念反而会对他们造成一些负面影响。
于是众神托梦给自己的神童,让他们告知村民注意危险。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何深再也没有见过谢长安。
他意识到情况不对,不断戳着谢长安送他的玉牌上的小幽灵,终于联系上了谢长安。
这小玉牌会打开一面水镜,这样他和谢长安就能看到彼此,那边的环境十分昏暗,像是地狱里什么恶鬼受罚的地界,只有些隐隐约约的不明光亮时不时闪过。
可就算这样差的灯光下,何深依然能看出来谢长安的状态并不好,有些憔悴,一向梳理得整齐的头发都有些凌乱了,他喘了两口气,额头上隐隐约约有些汗珠。
他指了下面前的什么人,皱着眉喊了声:“闭嘴!”
河神等了一会,等到他周围的嘈杂声都褪去,一切都安静下来,才满脸担忧地问:“你没事吧?你怎么最近都不来找我啊……”
谢长安笑了下,伸手摸过水镜,就像是在摸河神大人的脸:“我这里最近太忙,战乱四起,亡魂不计其数,我没什么时间。”
河神这才松了口气,点点头,朝他挥挥手,指挥他:“你离远些,让我看看你的样子。”
谢长安沉默几秒,大概是觉得自己的沉默显得不太对劲,他有些心虚地瞥开视线,嘴张了张,又很快合上,犹豫了半天才说:“我们最近可能得少联系一些……”
他有些仓皇地抬头,看着河神有些惊愕的表情,叹了口气:“你知道的,地府想……”
河神像往常一样笑了笑,点点头:“我知道啦,要避嫌嘛,那你等到战争结束之后要来找我玩哦,我好想好想你哇。”
谢长安看他这样,心里的难受劲又一阵阵翻上来,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很快都痛到无法呼吸的程度,身上刚刚受刑过带来的痛苦不及这痛的万分之一。
但他怕自己的小河神能看出来,小河神一向聪明又细心,如果被他看出来只怕又要掉小珍珠,只能装作尴尬又有些不知如何面对他的样子点点头,又借着要忙的借口匆匆切断联络。
几乎是水镜从面前消失的一瞬间,河神的眼泪也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滑落,变成一颗颗金灿灿的珍珠,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
他就说谢长安不会骗人。
身上的血都没擦干净,脖子那里的鞭痕也没遮住。
河神大概能猜到那是什么。
打神鞭,传说中一鞭就足以痛到让神恨不得捏碎神核当场消散的刑具——
作者有话说:[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我跪得很笔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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