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进门不敲门,湛清许惊慌间挥舞着双手,好像抓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


    进门的那个人急忙扶住了她,湛清许稳住身形,才有空看来人是谁。


    “薄浅?”


    薄浅担忧的问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谢谢。”湛清许回答着薄浅的问题,总感觉哪里不对……等等,她的手放在哪里。


    湛清许惊恐的发现自己的手按在人家胸上,赶忙收回手,不动声色的在身上的病号服上擦了两下,手间那种柔软饱满的感觉仍挥之不去。


    默默直起身,湛清许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问道:“你怎么来了。”


    “过来看看你。”薄浅也非常配合的装作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薄浅扶着湛清许回到病床,其实湛清许能自己走,但眼下情况,她实在不好意思再开口了。


    感觉每多和薄浅说一句话,刚才那一幕让人尴尬的想遁地逃走的画面就不断在脑海中重复播放。


    湛清许在病床上躺下,薄浅也在一旁坐下,转头便看到了床头柜上的手机卡。


    “我今天下午带个手机过来吧。”薄浅商量着说道。


    湛清许犹豫了一会说道:“谢谢。”


    薄浅便很开心似的腼腆笑到。


    湛清许不自在的抿了一下唇,这样的薄浅有点可爱。


    薄浅今天穿着一身简单的长袖白上衣,黑色长裙,卡其色外套和小号格子肩背包,显得简约又清新。


    雪似的白发和祖母绿色的眼睛更是平添一分仙气。


    湛清许这才注意到,薄浅就连睫毛也是白色的。


    “你这发色是天生的吗?”湛清许没话找话的问道。


    “是天生的,不是白化病。”薄浅回答道。


    “这样啊。”湛清许干巴巴的感叹道,气氛又陷入一片沉寂。


    薄浅打断沉默的气氛说道:“其实,我今天来有件事,转交一下公司给你的文件。”


    湛清许刚想了一下,为什么公司的文件是由薄浅代为转交。一叠不算薄的文件已经被放到湛清许面前,湛清许还没开始看,就已经感到头疼了。


    薄浅适时的说道:“因为你原经纪人已经被公司安排给其他人了,公司知道我要来医院,所以这份文件就由我代为转达了,明天公司法务会来和你具体商量一下合同内容。”


    湛清许点头,再次道谢。


    薄浅还在,湛清许也不好现在开始看合同,再次没话找话的问道:“你和我一个公司?”


    薄浅点头道:“是的,当时我们一起选秀出道,一起由圣女果公司签下,然后,由我们自己意愿和公司安排,你出专辑,我去了剧组。”


    两人漫无目的的闲聊了一会,再一次安静下来的时候,薄浅轻声说道:“时间不早了,我要先走了。”


    湛清许点头,说道:“再见。”


    薄浅便笑着回道:“再见。”


    似乎很期待下一次见面。


    薄浅离开后,湛清许神游了,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又或者什么也没想。


    醒来两天了,除了医院的人,湛清许只见过薄浅,也只有这个时候,湛清许突然意识到,她与这个世界的牵绊似乎并不深。


    虽然没有手机,湛清许想了想,却发现其实也没什么必须要报平安的人。


    这几年,陆陆续续的,孤儿院出来的大家都有了自己的小家,只有她一门心思的想要实现小时候的理想——她要当一代歌后。


    湛清许愣住,找到了记忆中奇怪的点,她知道自己独,但不可能真的独到这么些年,一个朋友不交。


    除非有那么一个人,一个人弥补她对情感的所有需求,需要与被需要,关心与被关心。


    湛清许心情复杂的抿了抿唇。


    还是先看文件吧。


    文件内容是一些资料和一份合同,是公司对她的安排。


    她昏迷前,刚和公司续签了一份s级的合同,三年,时间不短,但公司是顶级公司,待遇也很好,算得上是业内最好的选择了,尤其是对湛清许来说。


    出道就签约的公司,签了合同之后更是资源倾斜,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合作对象了。


    但这一遭昏迷,公司算是损失惨重,之前的各种安排报废不说,还有各种违约费。


    然后,虽然是意外,但湛清许还是因为个人原因违约了。公司竟然不解约她,并且让她赔偿巨额违约费,而是决定安排将她原来的乐坛路线改成娱乐圈。


    合同里的一些细节、分成、待遇,自然是比不上湛清许之前那份合同,但是也是一份不错的可以算的上a级的合同了。


    公司这是做慈善?虽然车祸前,她的确只差最后一步,即将问鼎歌坛,但是后来声带被毁,虽然公司没有明确和她说,但她也是能知道公司已经在思考是否要解约她了,让她承担各种后果。


    怎么出了一场车祸,公司反倒不仅不解约她,还准备另外安排一条路给她了。


    是看中了她什么,陨落的准歌后?这个名头倒是也能炒作一波,湛清许嘲讽的笑了笑。


    当然,湛清许也可以不同意。


    翻到最后一页,湛清许看了一眼违约费,真是搬砖一辈子都赚不到零头的数字。


    其实公司不必来人跟她游说的,湛清许想到,除了按照公司的安排走下去,她好像暂时并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没有选择的权利。


    那场车祸,那次比赛,是她离梦想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了,只差一点,她就要握住了。


    午饭前,医生来了一趟,说道:“这段时间,你的腿一直有人按摩,保养的很好,只需要适应一下就可以正常行走,不需要过于忧虑。”


    湛清许谢过医生,莫名想到薄浅,应该是上午她急着走路撞到薄浅怀里,薄浅走前竟然还特地去找了医生,让医生过来和她解释。


    还有按腿的护工,她都昏迷了,支吱到现在也没来看她,小花她们……不想也罢,估计这些事都是薄浅安排的。


    要是她没失忆就好了,现在完全不知道怎么相处,又怎么还人情。


    下午,薄浅过来送手机。


    绿色小恐龙的手机壳。


    湛清许惊讶,这手机和她之前的手机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买的是和你之前一样的手机。”薄浅不好意思的说道:“忘记问你想要什么款式了,自作主张买了之前一样的。”


    “这个就可以了,谢谢。”湛清许回道。


    手机还细心的充满了电,湛清许感慨薄浅的心思细腻。


    湛清许先把各银行软件下载回来,查了一下资产。


    多了两百万。


    问了薄浅才知道,这是之前她声带事故的赔偿,那个在她水里掺东西的人,湛清许都模模糊糊只记得姓荣了,一时说不清什么的复杂心思。


    恨是肯定恨的,甚至想着出院有时间还要去“探监”,却也恨的有些空洞,那个人她并不认识,甚至连名字都没记住,谈恨也不知要怎么恨,况且那个人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湛清许看向薄浅,清了清嗓子说道:“就,你照顾我这段时间,费用多少,我还一下你吧。”


    薄浅似愣了一下,一时没有出声。


    湛清许抿唇。


    薄浅缓缓垂下了一点眼帘,遮住了眼里的伤心,透着脆弱的意味,但还是轻声说道:“你先把社交软件下回来吧,账单我发给你。”


    说着,薄浅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白色鳄鱼的手机壳。


    湛清许注意力被吸引过去,怎么感觉好像自己手上这个的同款,之前的她竟然还有这种小女生的爱好,闺蜜同款?。


    湛清许下回社交软件后,各平台都是通红的99加。


    湛清许先找薄浅,其实也没找,所有平台的设置里,薄浅都是置顶加特别关注。


    ……


    把账单算了一下,湛清许悲伤的发现,刚还富裕的钱包瘪到要吃不起饭了。


    而且手机上无法大金额转账,还是得等她出院再说。


    湛清许便和薄浅商量出院再转。


    薄浅弯起嘴角,似乎想笑着说什么,最后还是起身说道:“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看着薄浅匆匆离去的背影,湛清许无意识捏着手机,指尖滑过凸起的小恐龙图案,烦躁、愧疚,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她没有记忆。


    她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做,不该算的这么清楚,伤到薄浅了。尤其是手机里那些星星点点的细节,失忆前,薄浅好像真的对她很重要。


    但是,她不记得了。


    而且这并不是小金额,不是请客一两顿饭能还回去的,最主要的还是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相处。


    第二天,湛清许和公司法务把新合同签署了一下。


    上午,薄浅没有来,湛清许反思了一下这两天自己的作为。


    失忆不是借口,薄浅是她的好朋友,她这么处事的确伤人,可是,她又该怎么相处呢。


    记忆是感情的媒介,记忆没有了,过往的感情也一并消失了,她要怎么把一个对于她来说陌生的人,当成关系亲密的好朋友。


    下午,薄浅也没有来。


    湛清许突然想到,如果薄浅再也不来了呢。湛清许想了想,大概只有愧疚,并无其他,因为她没有记忆,更因为其实她自己也知道她有些凉薄。


    湛清许揉了揉太阳穴。


    第二天,薄浅也没有来。


    湛清许和医生沟通了一下,确认这两天想要出院的话就可以出院了,手机上也和新的经纪人加上了好友,沟通一下近段时间的安排。


    新的经纪人并不是之前只负责她一个人的那种,而是那种实际上比较普遍的,一人管理好几位艺人的那种,湛清许是这位经纪人的第四位艺人。


    还好聊了几句,湛清许感觉经纪人脾气挺好的,没有把她当成突然增加的工作量。


    毕竟湛清许也是后面才遇到的支吱,此前也遇到过一些不太好相处的人,确实折磨人。


    湛清许准备出院的前一天,突然想出去走走,刚打开门,门外便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经常给她检查的护士的声音。


    “薄小姐,您怎么坐在这里?”


    “您是来看湛小姐的吗,她现在应该有空,需要我帮您看一下吗?”


    “不用了,我不想她为难。”


    护士下意识的发出疑问的声音。


    “她失忆了,井医生也说让她静养,可我总是来打扰她,肯定让她为难了,我不想让她为难的,可是,我好怕我们就这样断了联系。


    她是我的第一个朋友,对我……很重要。”薄浅迷茫的说着,更像自言自语,而不是回答护士的疑问。


    护士没有出声,大概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如果可以,希望能重新认识也好过当陌生人。”薄浅轻声说道,似呢喃,又似乞求。


    湛清许手在门把手上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


    最终,湛清许抿唇将门推开,听到声响的薄浅惊讶回头。


    看着薄浅震惊惊慌的模样,湛清许踌躇在原地,然后犹豫却也认真的说道:“我们重新再认识一次,这次我不会再忘记你,我也会尽力想起过去的,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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