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静恩贪恋着这一刻。
这是她第一次在清醒状态下和他拥抱, 桦木的气味包裹着她,充斥在她的呼吸间。
听说香水在每个人身上呈现出来的感觉是不同的,冷洁的味道经由赵崇生的体温之后, 变得沉稳而克制。
她好像又多记住他一点。
这是属于他的体温和气息, 她很喜欢。
但安抚的时间没有持续很久,毕竟今天的初体验并不是惩罚,没有严重到需要双倍时间的aftercare。
赵崇生轻拍了拍她的背, “好了,别撒娇。”
祝静恩觉得自己没有撒娇。
她恋恋不舍地从他身上起来, 听到他问道, “最近有哪些课题作业要完成?列出来,规划到接下来一周的每一天。”
“十分钟后,请拿给我过目。”
祝静恩知道, 他这是要开始帮她改善拖延的问题。她点了点头, 拿过了纸和笔开始写计划。
关于艺术理论与批判的课程一直是她最头痛的,总是不自觉地拖延到最后再去完成。
而关于绘画的作业,她通常能够在第一时间开始。
于是祝静恩将她最讨厌的理论作业, 计划拆成三天完成。两周后还有一场艺术史概论的考试,她需要同时开始复习。
每天还要预留一些时间,为储藏柜里的画添砖加瓦。
她很快在纸上将计划写了出来,距离十分钟还有剩余,随手画了几个简笔画小人在旁边。
赵崇生很快看完纸上的计划, “写得很好, 也很美观。但我不得不提醒你,这期间你需要正常上课,并且还有礼仪课和私人医生看诊,以你目前的计划似乎没有预留这部分的时间。”
“如果你第一周就不能完成, 很有可能会打击积极性,长此以往计划对你而言就失去了作用,因为你不在乎完成计划时所得到的愉悦。”
祝静恩想,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管教者。他先肯定了她,然后才开始提建议。
她按照赵崇生的建议修改了计划。
他看过后告诉她:“现在你可以想想完成任务后的奖励。”
祝静恩微微失神。
从前他从不曾在意过程,他只会在偶然见到她的时候,想起庄园里这位寄宿者还是学生,提供适宜的关心。如果她的成绩稳定或进步,就让人挑选一份适合送给小女孩的礼物。
她之所以会发现礼物不是他亲自挑选的,是因为她曾收到过两份一模一样的礼物。
那天晚上她偷偷在房间里哭了很久。
祝静恩将回忆和情绪收拾好。
“什么都可以吗?”她的表情,像是随时准备“狮子大开口”。
“说说看。”
赵崇生倒有些好奇她能提出什么要求,
她鼓起勇气说道,“我想要您一天的时间。”
生怕他不同意,立即又补充着,“不用空出来陪我,您忙工作的时候我会自己找事情做,让我在您身边就可以了。”
几不可见的。
他那双眼眸里划过零星的笑意,转瞬即逝,没有被任何人察觉。
“好。”
但这是奖励的部分。
赵崇生再次提醒她,“不管任何原因,一旦没有完成,你需要接受惩罚。”
“现在你该去休息了。”
其实她想问他能不能再拥抱一下,但她觉得这样有点贪心,于是她只说道:“晚安,先生。”
她如愿得到赵崇生的回应。
“晚安,Greta。”
她从书房出来,看着手里的纸张。
计划很美好,负担也不重。
祝静恩觉得自己能够完成,她不想让赵崇生觉得她的第一次的计划就成为夸夸其谈,更不想被他惩罚。
想到这件事总是下意识地觉得不美妙。
但她没有想到,第一次惩罚来得这样快,并且问题竟不是出现在这上边。
/
隔日。
阳光透过窗纱洒进卧室。
祝静恩缓缓转醒,她看着落到床边的光斑,伸出手去感受它的温度。
她恍恍地想着昨日发生的事,她和赵崇生建立了进一步的关系,那样亲密,像是一场梦境般好不真实。
靠近正午的阳光有了实质的温度,落在手背上隐隐发烫。
皮肤底下透出来血色和青络,仿佛能感觉到血液在融融地流淌着。
她这才感觉到一些真切。
祝静恩将脸埋进枕头里蹭了蹭。
竟然是真的,只要想到这一点就让她的心情不自主地好起来。
她提前和管家说过,这学期开始之后会有很多绘画和评图的作业,有时候画到很晚。因此没有课的上午,管家和佣人都不会来喊醒她。
今天没有课,她起床洗漱后到画室里,把架子上的画收进储藏柜里。
这是她从书房回来之后画的,每一次与赵崇生接触后,她都会迫切地想要记录下他。
合上柜门之前,再次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触着画面。
男人生着混血的长相,完美的三庭五眼比例。
日耳曼血统标志的白皮肤和深邃眼窝,高眉骨自带着阴影,让人更加难以看清那双寡淡而锐利的眼睛,一眼望不见底。
因为混血的缘故,他的发色是深色的,这也使得他看起来更加清雅贵重。
偶尔祝静恩也会感觉到有些可惜。
她感知过他的体温、气息,却只能用画笔记录下他的模样。
要是能够再多留下些什么就好了。
祝静恩慢悠悠地下了楼。
管家说赵崇生中午会在庄园里用餐,再有一个多小时就是午餐时间,所以管家只让厨房准备了一小块奶油松饼。
祝静恩刚吃了两口,赵崇生忽然出现。
她的心情好得不可思议,笑着和他问好,“Uncle。”
赵崇生淡声应了,耐心地等她吃完。
他似乎有话要和她说,但他并不是会在餐桌上教育小孩的大人。
赵崇生身上是一套戗驳领的西装,很称他的气场。衬衫马甲领带一应俱全,祝静恩在他身上完全能体会到“穿得越多越姓敢”这句话。
高智与姓敢的反差张力,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着她。
她吃完那一小块松饼,用纸巾擦了擦嘴巴,双手搭在腿上,坐姿很端正,一副乖乖等着听他说话的模样。
赵崇生状似无意地问起:“昨晚从书房回去后在做什么?”
祝静恩抿了抿唇,手不自觉地收紧,声音也弱了下去,“在房间画画。”
“只是这样吗?”他注视着她的神情,沉声问她。
他这么问是知道什么吗……
不,他不会知道的。
祝静恩犹豫一瞬,还是没有说出实话。
昨天的实践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有些东西变得越发不受控制。
昨晚他和她的接触,没有让她得到满足。
巴掌落下的地方留有红痕,浸得透明的布料仿佛能滴出水来,随着她的翕张陷进。
原来她对预望是这样的贪心,她对他的一切都是那么渴望。
她躺在床上,想象他在书房里那样将她抱在怀里,掌心的温度落在她的脊背上,直到她能更深地感觉到他指尖的温度。她会不自觉地裹住他的手指,而他带着她探索感受。
可这些都仅仅只是她的幻想。
她的感受是冰冷的玩具带给她的。
她因为那二十下而不满足。
这实在太羞耻了,她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恩……”
祝静恩低着头,视线有些飘忽不定,声音也显得底气不足。
她根本就不会撒谎。
“抬头。”
赵崇生的语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淡漠,雾色的眼眸里无法折射//出情绪。
“我教过你不许隐瞒,对吗。”
祝静恩的呼吸紧促几分,心脏瞬间空悬起来,在他过分平静的目光中,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慌。
她的脊背僵硬着,手不自觉地发抖。
他一定发现了她在撒谎。
赵崇生没有错过她任何变化,语调更严厉几分,“我再问你一遍,昨晚回去之后做了什么?”
“我、我用了玩具……”
因为在那不久之前才见过面,他的脸、他的手,甚至是手背上青筋脉络的走向,对他的每一处都是那样清晰。
想象着那些画面,她的身体极度兴奋。
她克制不住。
明明是同一个玩具,可她的状态是从未有过的至高点。
床单脏了,她花了些时间更换,很迟才沉沉睡去。
她如实把所有事情告诉他。
赵崇生双腿交叠靠坐在那里,可望不可及的矜贵,而她正在诉说着她对他的亵渎。
祝静恩说完了她的罪行。
空气再次无声凝滞,她的心脏坠在半空中摇摆不定,等待着属于她的判决。
赵崇生抬腕看了一眼时间,再次看向她时,眼眸里浓郁的雾色像是要将她裹挟进那道望不见底的深渊。
“带我去看你的,玩具。”
赵崇生在这个词上放慢了语调,却让她的呼吸骤然一窒。
/
在祝静恩卧室的柜子里,有着一处上锁的抽屉,里边是她这两年陆续购入的充电玩具,每次用完她都会清洁好,再收纳进这里。
随着“滴”的一声,密码锁解开。
她最私密的物品展示在他的眼前。
没有形态夸张或是猎奇的玩具,只是很正常的、不同功能的玩具,但她还是为此感觉到无比的羞赧。
虽然以前他也看到过,她忘记收起来的玩具说明书,但和眼下的情况不一样。
被抓包并且让他直接看到这些玩具本身,让她的脸和耳朵都红得发烫。同时心里仍惴惴不安地紧张,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生气。
她偷偷地觑了觑赵崇生的脸色。
这也是那次之后,他第一次走进她的房间。
“什么情况下会用?”
赵崇生只是淡淡地看着。
他192的身高站在她的身侧,阴影覆下来,让尚且宽敞的空间都显得逼仄,祝静恩感觉到一些压抑,不自主地放轻呼吸。
“通常压力很大时候失眠,用的时候就暂时不会胡思乱想,能让自己睡着。”
“但你昨天没有出现焦虑的情况,你只是想使用它。”
“是的……”她的声音很低,几乎听不见。
赵崇生慢条斯理地从抽屉收回视线,看向她:“这件事就让你撒谎了?”
她觉得说不出口。
但是他的表情太过冷淡,她觉得自己不该再继续辩解,“对不起……”
赵崇生点了一下头,神思不见愠色。
她以为自己的老实交代已经让他消气了,暗暗想要舒一口气。
下一秒——
祝静恩听见他毫无温度的声音。
“跪下,Greta。”
“你需要为你的欺骗行为接受惩罚。”
这和昨晚他说的“现在你该跪下了”,完全不同。不是点到为止的体验,而是真正的惩罚。
他们建立关系的第二天,她就要受惩罚了。
她登时慌张起来,“我知道错了……”
“我不想说第二遍。”
那些她所熟知的温和绅士,全然不见踪影,此刻的赵崇生只剩下不近人情的冷漠和严厉。
祝静恩既害怕惩罚,又不敢违抗他的话。
她的双膝接触地毯的一瞬间,眼泪不可抑制地落下来,恐慌几乎将她淹没了。
脑海里被零碎的想法占满。
她犯错了,犯的是他强调过的错误。可她在选择隐瞒的那个瞬间,只顾着想那些事情让人羞耻,却忘记了他要求过不允许撒谎。
他要罚她了。
那罚过之后呢,会不会像父母那样不要她。
她又开始揣测,可是她控制不住。
赵崇生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看着她发红的眼眶和发斗的肩头。
他的神色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自己数三十次。”
“不许用手挡,数错就重来。”
他平静地说着规则,“听懂了?”
祝静恩哭着点头,可事实上她已经无法思考。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她太害怕了,可她又找不到原因。
赵崇生的眉头拧紧了,“回答。”
她的呼吸节奏变得急促起来,“是……”
到五的时候,她就数错了。
这只是五以内的计数,错误低级得可怕。她越慌张就越犯错,越犯错就越慌张,恶性循环像是一个雪球越滚越大。
赵崇生看着不断发斗,几乎要把自己蜷起来的人,他的眉头彻底拧死。
“重新数。”
肌肤和肌肤之间隔着单薄布料,巴掌的声音发闷。
她哭得特别凶,恐惧完全覆盖了她的理智,她甚至觉得比上次还疼。
她不断地重复着“对不起”“uncle”,或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在她没有看到的地方,赵崇生片刻停顿。
他闭了闭眼睛。
再睁眼时,眼底又恢复了冷淡。
他把她扶了起来,“等你停下来,我们谈谈。”
祝静恩的啜泣完全无法控制,手不自觉地牵着他西装裤腿的布料,好一会儿才慢慢平息。
赵崇生和她对视着,嗓音平稳:“昨天我们测试过你的接受程度,二十以内你完全可以接受,但今天进度还没到这一半。”
“你很抗拒惩罚。”
他并不是在询问,而是这样告诉她。
“惩罚任务不会因为你哭或者挣扎而减少。甚至你所表现出来的抗拒,不是为了减少惩罚,而是惧怕和抵抗。继续下去只会让你觉得难过痛苦,我也会因为这种中断感到不适。”
“或许这样的管教对你来说不是必要的,你可以重新思考是否需要继续这样的关系。这件事是双向的,只有当我们都想进行的时候,它才有意义。我希望我说明白了。”
祝静恩的呼吸停滞一瞬,难过铺天盖地地向她涌来。
她好像又搞砸了,他要她重新思考这段关系,意思是他们刚刚变得亲密一点点,就又要回到原点吗?
她不愿意,不想重新思考,他对她来说就是必要的。
祝静恩不知道该怎么做,几乎是下意识地把内心的想法说出来,“我不想结束,我只是觉得……我只是觉得您太凶了,我很害怕。”
“我害怕您会因为我的错误讨厌我,然后告诉我你不要了,或许您现在就是想要丢掉我吗?是您委婉的说法吗?这或许是我的胡思乱想,但我确实对此感到恐惧。”
“我不想重新思考我们的关系。”
“我愿意接受惩罚,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求求您。”
赵崇生静默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祝静恩轻晃着她手中紧抓着的西装裤腿的布料,就如同那是她求生的浮木。
她哀哀地喊他,“先生。”
“Uncle……”
赵崇生没有动,嗓音发沉,带着隐隐艰涩,“跪好。”
“重新数。”
祝静恩如蒙大赦般松开了他,做好了姿势。
三十个数字重新从一开始,她仍然不停地掉着眼泪,二十之后她感觉到发烫的疼痛,每一个数字都浸满了她的哭腔,身体抖得不成样子。
却不再是刚才那样挣扎抗拒,只是因为生理的疼痛而哭。
最后一个数字结束,赵崇生的动作几不可察地有一瞬粘黏,继而才收回了手。
他看着白色布料底下透出的红和肿,声音缓缓,“给你一分钟,冷静下来。”
祝静恩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做了几个深呼吸,让自己更快平静下来。
“告诉我,你今天为什么受到惩罚。”
“我撒谎了。”
“您和我约定过,不对您也不对自己撒谎,但是我今天因为害羞就隐瞒了实情,我没有做到坦诚。我应该将我想要的告诉您,这也是我没有正视我的誉望。”
“而且我没有相信您,因为害怕而抗拒您。”
她说着,眼泪完全控制不住地滚落。
她身前那一块地毯都被她的泪水打湿,连她自己都觉得她表现得实在太不好了。
这是他们建立关系的第二天,她就这样差劲。
可是赵崇生朝着她伸手,“来。”
祝静恩怔了怔,眼泪坠在眼眶里摇摇欲坠。
赵崇生只是看着她,等待她反应。
是要给她安抚的意思吗?
祝静恩不确定。
犯错后也能得到安抚吗?
她试探着将手搭在他的掌心里,他合拢了宽大的手掌包裹住她的小手。
她顺着他的力气站起身,扑进了他的怀里,将他搂得很紧很紧。
赵崇生轻拍着她的后背,就这样安静地抱了一会儿。
“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祝静恩坐在他的腿上,抬起头看向他,“您会觉得我不是一个好孩子了吗?”
“你是吗?”
“我是的,我会很乖。”
赵崇生神情和缓,已然看不见不久之前的严厉,“请继续保持,乖孩子。”
他很轻地揩去了她眼睫上的一滴泪,“不用再继续猜测我是不是会厌烦你。”
“关于这个问题,你随时可以向我确认。”
他的话语在她的心口撞了一个来回,震得她久久不能回神。
她可以随时向他确认……
赵崇生继续问道,“昨天没有让你得到完全满足,对吗?”
她慢慢地点了点头。
“现在还想要吗?”
“可是我犯错了……”
他没有顺着她的话,“你只需要回答要还是不要。”
“要的。”
赵崇生松开了替她抚揉红肿的手,缓缓流连向某处,“或许你可以当作是你做出自我剖白的奖励。”
祝静恩的裙摆小幅度晃动着。
眼前的场景与她幻想的画面逐渐重合,分不清哪些是她的想象,哪些是真实。
她感觉到他指腹粗砺的薄茧和分明的骨节。
他的声音带着微哑,像是哄诱,“以后每次使用玩具都要得到我的允许。”
祝静恩咬着唇,点点头。
赵崇生在那里落下一巴掌,很轻,掌心与它接触的声音发黏。
“回答。”
她的声音收不住了,整个人都在颤。
“好……”
得到她的回答之后,他才继续刚才的动作。这一幕和她的幻想是那样相似,又比她幻想中的他更加姓敢。
“是这里吗,Greta。”
“乖,打开。”
她迷失在那片浓雾之中,呼吸倾洒在他的脖颈处,灼热发烫。
不只是祝静恩沉溺在感受里。
她的反应太大了。
以至于赵崇生觉得自己似乎只是听着她那些声音,都能够蛇出来——
作者有话说:德里克,著名的Greta宝宝全肯定b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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