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时捷356a后座车窗半开着，琴酒手中香烟明灭不定，映出他下颌线条。真狩阳向乖坐在另一侧，划着平板屏幕，浏览着组织发来的任务邮件
【projecttelos：潜入“绿芽生命”公司核心实验室，获取“细胞端粒延长技术”核心数据。】
阳向在“telos”上多停留了两秒，这个词和端粒技术、生物制药公司都全无关联。
他忽然感觉一道冷厉的视线，从到上到下缓缓滑落，从脖颈，到后背，他不由缩了缩脖子，随即听见琴酒的命令：“拿到数据后，去找吉田，取回他的个人终端。”
“大哥，吉田博士是项目核心研究员，手里有完整数据，组织为什么不直接通过他获取？”
“他被警方盯上了。”琴酒冷哼一声，无端透出杀意，“所以，你最好保佑自己别被那群苍蝇缠上。”
苍蝇，就是警察。看来现场的警力不少，阳向思忖，这任务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琴酒是他这次行动的主考官。
他转头望向对方，直到琴酒冷冷抬眼，暗绿的瞳孔危险眯起，阳向却像没察觉那压迫，语气轻松：“大哥，这次任务你会在现场吗？”
“执行的只有你，数据员会配合你行动断监控。”
阳向戴上行动耳麦笑道：“大哥在就好，可一定要给我放水啊。”
琴酒没搭话，只冷冷看他，那眼神在说，任务一旦失败，没人会给你收尸。
保时捷最终停在距目标地点两公里外的巷子口。阳向推开车门，下车前停顿一瞬，侧过头：“大哥，祝我好运。”
…
［七三。］
［我在。］
［共享大楼内外全频监控，共享系统全开视角。］
端粒技术对阳向前世所处的时代并不陌生。90年代的学术界，端粒学说正处于突破期，相关假说层出不穷。能让组织如此在意的，必然是“端粒长度与寿命相关”的研究方向。而telos指向的终极目的，他猜测与组织追求的永生脱不开关系。
这种涉及核心永生计划的任务，不可能轻易交给一个看似孱弱的新人，仅作为代号考核来执行。
除非，这本身就是一场针对他的试探。
试探他与警方的关系？还是与萨泽拉克的联系？
绿芽生命公司的整栋大楼矗立在夜色里，像沉默蛰伏的巨兽。正如情报所言，附近的安保力量明显加强了。
阳向扫过面前虚空的系统监控面板，轻易就从巡逻队伍里辨出异样。他们不是普通保安，而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武装人员。
他屏着呼吸，行动耳麦偶尔窜过几声电流声，琴酒正远程监控。阳向按下心，循着计划好的路线，悄无声息地避开所有监控和巡逻死角。
组织的情报果然精准，这栋看似密不透风的大楼，安保系统仍有疏漏。他摸到通风管接口处，拧开松动的螺丝，等巡逻的脚步声彻底远去，才像鱼似的滑进管道。
落地时，独立实验室特有的大型制冷系统在低低嗡鸣，消毒水与试剂的混合气味刺鼻又熟悉。
他成功潜入了这处警力加强、防守严密的实验室。
阳向直起身，目光投向中央操作台上的终端。
那里，是他此行目标。
…
然而，戴着手套的指尖悬在触控板上方，迟迟没有落下。连接端口的指示灯刚由红转绿，拷贝进度条正要开始读取，他忽然顿住了，手摸向腰侧，掏出个巴掌大的仪器。
异常电磁波检测仪。
是行动前琴酒塞给他的。
自从上次酒吧出事，组织吃了教训，琴酒特意让研究部赶制了这台反侦察检测仪，这还是它第一次投入使用。
检测仪扫描过端口和终端，没有捕捉到任何信号。
他皱着眉，直觉不对劲，唤来分身系统。
[七三。]
[在。]
[检测终端数据传输的安全性。]
七三的分身系统顿一下。
[捕捉到微弱规律异常信号……]
[正在验算……]
[模拟程序启动……]
[模拟推演完成：文件绑定了预设追踪程序，传输启动即刻激活定位。]
阳向皱起眉［数据是端粒相关数据？］
［检测中……属于端粒研究数据。］
［现有数据到什么程度？］
一个完整的医学研究框架中，结论层层嵌套，一组数据结果对应一个推论，因此系统能够依据已有数据推测结论，并据此判定实验的当前进展。机械音停顿片刻：［经推算，80%概率为早中期实验数据。］
同时，阳向注意到监控界面上，大楼下方的警车正以反常的速度集结，增援警力向绿芽生命涌来。他的目光凝在面板角落。大楼后方阴影里蛰伏着一辆熟悉的银灰色轿车。
他太熟悉了，熟悉到头皮发麻。
那是远藤佐思的车。
那天在远藤宅吃过早饭，他正骑车去医院上班，远藤佐思系好领带站在门廊，这辆丰田就停在门口，是远藤亲自开车送他回去的。
就是这辆车，这辆银灰丰田。
远藤佐思来了。
这个念头一旦扎进脑海，就再挥不去。
他还记得坐在副驾时闻到的古朴檀香。
彼时觉得坐体制内大领导的车有些荣幸，此刻却化作冷汗顺着后颈淌下，就有多想把尾巴夹起来、收紧。
楼下的警力、数据里的追踪程序、密不透风的包围圈，这一切必然出自远藤的手笔。
眼下直接传输，会被警方实时定位。
阳向深吸一口气，没有丝毫犹豫，果断摁向断开键，传输进度条刚冒头的那截绿色指示光，“嗖”地缩回原点，熄灭了。
他回想行动指令：潜入核心实验室、取端粒技术数据、取回吉田的个人终端……一切在此刻串联，印证了他的猜测。
看来确实存在问题的风险，否则组织不会既要这里的数据库，又特意要求拿到吉田手中的终端。
不能再等了。
阳向狠拽住连接线，金属接口摩擦出刺眼火花，他攥住主硬盘全力向外拔——
啪！
硬盘外壳应声碎裂！
他按住耳麦，那头传来低哑的质问：“你那边什么情况？”
“大哥，传输中断，数据被追踪了。”阳向压低声音，手下拆卸硬盘的动作未停，“实验室的数据有问题。”
“撤。”琴酒果断下达了指令，“去找吉田。”
从发现异常到决断撤离，不过一分钟。阳向将硬盘丢进系统空间，一个翻身猫腰，爬进了通风管道。等实验室门锁被警察撬开时，他早已顺着原路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大楼。
同一时间，突击队领队的对讲机中传来远藤的指令：“目标信号消失，c组留场搜证，其余人分队搜捕，a组跟我走。”
*
废弃仓库里。
吉田良一紧攥着手机，手心渗出冷汗，焦灼地来回踱步。等待的每一秒，对他而言都是煎熬。
约定时间未到，一串极轻的脚步声突然响起，他警惕地抬头喝道：“谁？！”
“吉田博士。”来人缓步踏入阴影，左手似是随意插在裤袋里。
来的人正是从绿芽生命大厦赶来废弃仓库，和吉田“对接”的真狩阳向，他裤袋里的并非终端，而是琴酒塞给他的伯/莱/塔。
吉田眯起眼打量半天，认出是传闻中跟着琴酒的那个新人，他急步上前，“数据呢？核心数据拿到了吗？”
阳向目光落在他脸上：“拿到了。”
“快、快给我。”吉田伸出手，压着声，“耽误了那位大人的事，谁担得起？”
阳向的手仍插在口袋里没动，直视这位端粒研究主要负责人：“但这之前，我有几个问题想问。”
“都什么时候了还问问题？！你到底想干什么？”
“怕什么？”阳向笑了下，“难道还能有其他人不成？”
吉田冷汗浸湿了后背，他确实和警方有暂时合作，只要用个人终端发出消息，警方就能知道来的组织这群人…他也能脱离组织。
向井光这句话叫他浑身直冒冷汗，吉田强装镇定：“你想问什么？快点！”
“知道萨泽拉克吗？”
“什么？”吉田脸色煞白，连复述的勇气都没有：“你、你想说什么？”
萨、泽、拉、克。
这个只在加密文件落款出现的代号，那位大人研究计划的核心负责人，极少有人见过真容，吉田也不过多年前见过的少数几个。而此刻，眼前这个年轻人的神情，竟隐隐与当年的萨泽拉克重合，让他一阵恍惚。
太像了，太像当年的萨泽拉克了。
“吉田博士知道数据不全的事情吗？”
吉田捏紧手机，扯了扯嘴角，弧度僵硬：“我被警方盯了半个月，连实验室的门都摸不到，我怎么会知道？否则组织何必另派人手？数据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我是负责人，我最清……”
话音未落，吉田突然面色一变手指颤抖着指向他身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像被扼住咽喉的濒死野兽。
阳向刚偏过头，一股冷冽又熟悉的气息已压了过来。一只手搭上他肩膀，紧接着，裤袋一空，藏在里面的枪被抽了出去。他轻声脱口：“大哥？”
“琴酒！！”吉田绝望地喊出这个名字。
琴酒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阳向身后，帽檐下只露出下颌，他按着阳向肩膀的手未松开，另一只手举起了刚从阳向兜里取出的哑黑手枪。
阳向整个人都被他的杀伐气息包围住，背后紧贴着琴酒胸膛。
他看那枪口对准了吉田眉心。
琴酒居高临下地盯着瘫软在地的吉田，扯出残忍的弧度，一字一句，砸在死寂荒凉的仓库里，有如审判，字字如刀。
“吉田良一，你叛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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