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用鬼神骗人之人,越不相信鬼神之说。
但此时自己身上的无名之火却无法解释,齐生顿时惊慌失措,不断地拍打着自己的身体。
谁知,越拍打,火势越大!
在人群外的嬴政等人也是满心不解,不自觉的上前围观。
就在齐生鬼哭狼嚎满心惊恐之时,赵熙清丽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脱掉外袍!”
齐生如同抓住救命稻草,立刻解下外袍,扔到地上,他则躲得远远的……
“看来齐先生的驱鬼之术不尽人意啊,鬼火都上身了,居然还在洋洋得意!”
赵熙此言嘲讽值拉满,齐生被激的面红耳赤,想要辩解,却越发苍白无力。
齐生想起刚刚的鬼火,可是,若当真是火怎么会一点热度都感觉不到!
难道……
齐生满脸惊恐的看着赵熙:“你……你!你也是方士!”
赵熙一改之前恭敬的态度,语带嘲讽道:“方士算什么!不过是些微末小计,熙略略出手便破了你的道行!”
同行是冤家!
便是赵熙断然反驳,齐生也只会相信他愿意相信的。
齐生终于为自己今日的张扬懊悔不已,“早知今日,某就不该贪这些财物!”
齐生用怨恨的眼神看着赵熙,他不相信,赵熙演这一场戏的目的是自己。毕竟,他只是个无名之辈……
“你到底想做什么?”
赵熙微微一笑,终于亮出了自己的目的:“只要我在咸阳一日,你们便不要想着用这些小伎俩骗人,我见一次,戳破一次!”
齐生愤愤不平:“某道行尚浅,但某的师兄俱是不凡,你就不怕某师兄来找你麻烦!”
赵熙自信一笑:“欢迎!”
随即,她转身道:“林叔送客!”
“喏!”
何林将齐生与围观众人礼送出门,想来今日这场大戏很快就会传遍咸阳。赵熙已经搭好了舞台,咸阳城中那些正在寻找门路的方士们一定会蜂拥而至!
不多时,何林回转,高声禀报道:“女公子,主君与公子到了。”
赵熙忙迎了上来行礼道:“熙见过嬴君、公子!”
嬴政微微颔首,“尚未进门便看了一场好戏!”
赵熙一愣:“原来嬴君早就到了,是熙招待不周了。”
扶苏问道:“阿熙,不知那齐生身上的火是怎么回事,我等很是好奇。”
赵熙微微一笑,“几位可知白磷?”
扶苏摇摇头:“那是何物?”
赵熙解释道:“公子见过点火用的燧石吧,那其中便有磷的成分。只需将燧石浸泡于水中,表面便会释放出可燃性物质。待水分蒸发后,剩下的便是白磷。”
扶苏恍然大悟:“韩非先生曾在自己的文集中记载燧人氏钻木取火的故事。”
赵熙暗道:【是啊,我们的祖先都是极其聪明的,我不过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的更远些罢了。】
赵熙解释道:“白磷燃点极低,只需给它一点摩擦,便能燃烧。譬如,人与动物的骨头也含有磷,在尸体腐烂的过程中会转化为磷化氢气体。若是有人经过,移动时产生的微风足以使其自燃,因此便会有鬼火追着人跑的现象。”
嬴政几人顿觉瘆得慌,赵熙居然将尸体、鬼火挂在嘴边,视若寻常,真是不可思议!
扶苏:“齐生身上的火便是白磷?”
赵熙:“正是!在齐生检查荷包之时,我趁其不备靠近他,将白磷粉末沾到其衣襟之上。之后行礼之时挥动衣袖带起的那一阵风,足以将白磷引燃!”
这才有了这一场大戏!
蒙毅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扶苏赞叹道:“阿熙早就计划好了吧!”
赵熙语气有些得意:“那当然,只是我没想到这个齐生如此不中用,只会灯草化蛇这一招!我准备了许多东西都没有用武之地……”
赵熙颇有些遗憾,看的嬴政等人无不莞尔。
扶苏提醒道:“那齐生已经被你吓破了胆,其他方士怕是也不敢再登你的门了。”
赵熙神秘一笑:“那可不一定,我跟他说了,以后想在咸阳混,就得过我这一关,他们不会放弃的。”
嬴政提醒道:“你以自身为饵,就没有想过他们会狗急跳墙吗。”
赵熙:……
大意了,她的能量护盾只能再用两次,不可能日日防备着他们,看来日后得小心一些了。
嬴政无奈,看来还是得加强赵熙身边的护卫啊!
闲话间,几人来到正堂,这里还摆着赵熙品茶留下的器具。
嬴政对这个清新中带点苦涩的味道极为好奇,拿起茶团仔细端详。
赵熙介绍道:“此物名为茶,乃是巴蜀之地山间特产的一种饮品,熙无意间在市集发现此物,将其炮制一番,做成了茶团。”
说着,赵熙动手泡茶,“请嬴君品茶!”
嬴政先是闻了闻味道,一种清新中带点苦涩的味道直冲鼻腔,让他因政务繁忙混乱一片的大脑变得清晰,如同雨后被水洗过一般。
他拿起陶杯轻抿了一口,初时只有苦涩,随后慢慢回甘,大脑更加清明。
“彩!此物清心明目,让吾顿感沉疴俱消!”
赵熙:“嬴君第一次品尝才会有如此明显的感觉,不过,时常饮茶确实对身体很有好处。”
嬴政好奇道:“哦?有何好处?”
赵熙:“茶叶可清热解毒,清肝明目,延缓衰老。还能清洗头发,护理牙龈,去除异味,用处多了去了!”
嬴政瞳孔放大:“延缓衰老!”
他看向手中的茶杯,这平平无奇的陶杯居然也变得光彩夺目了起来。
却听得赵熙无奈道:“有些用,但不多。想要延缓衰老,还是得多锻炼身体,保持健康的生活习惯,不要吃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尤其是丹药!”
嬴政手中的茶杯脱手掉在了地上,丹药有什么问题?
他正想问赵熙,却听到赵熙的心声:【茶叶的作用可不止这些,后世王朝将茶与盐、铁、酒一起作为官营货物垄断经营,便可知茶的重要性!】
嬴政惊道:“茶叶居然有这么多用处!”
盐有多重要不必多说,铁器是国之重器,酒关乎粮食安全,每一种对于国家都至关重要!茶居然能与其并重!
一时间,堂中众人看陶杯的眼神都有些奇异了。
赵熙以为嬴政说的是茶叶对身体的重要性,便解释道:“茶在中原地区只是一种消遣的饮品,但到了北疆、西域那些游牧民族的地界,可就成了救命的宝物!”
扶苏十分好奇:“怎么说?”
赵熙问道:“若是让公子每日只吃肉食,一点蔬菜与主食都没有,公子可能忍受?”
扶苏恍然:“那些北方蛮族每日只能吃肉?”
对于中原百姓来说,这是何等奢侈的烦恼啊!
当然,游牧民族中也有贫富之差,那些拥有权力的贵族每日大口吃肉并不罕见,至于贫民,能有点马奶喝就已经算是无上美味了!
——茶叶的目标客户也是拥有财富与权势的草原贵族!
赵熙思量了片刻,用这里的人能理解的语言解释道:“人体所需的养分多种多样,只吃一种食物定会导致营养不良。譬如蔬菜中有一种维持生命所必须的元素,若是长时间不吃便会牙龈出血,引发坏血病,还会导致骨质疏松,寄生虫感染等疾病。”
“但草原无法耕种,从中原劫掠来的主食、蔬菜也无法长时间保存,而茶叶正是最好的替代品!”
【后世游牧民族对茶叶的依赖一言以蔽之——“不可一日无茶”!】
蒙毅瞬间想到了针对茶的经营贸易:“北方蛮族依赖茶叶,中原需要马匹,正是各取所需!”
扶苏眼前一亮:“若是当真可行,只要朝廷垄断茶叶供应,便能间接控制北方蛮族的经济命脉!”
嬴政大脑飞速转动:“草原上不只一个部落,通过茶叶贸易,拉一派打一派,扶弱锄强,维持平衡,可保中原无虞!”
嬴政看向茶团的目光愈发火热,此物必须善加利用,说不定便能抓住匈奴的一个软肋!
赵熙:【那当然,宋明时期,朝廷设置了专门的茶马司,将茶叶列为官方贸易商品,用茶叶与游牧民族换取了大量战马,既缓解了军事压力,又能加强对边疆地区的经济控制,增加朝廷的收入!】
001:【001的资料库中也有,宋朝通过茶马交易每年都能换取超过两万匹马,明朝设置了12个茶马司,以茶马交易支撑边防,是中原王朝“以茶驭番”的政治工具!】
赵熙吐槽:【我都说完了,要你这资料库有何用!】
001:……
赵熙:“嬴君若是有心经营,这茶叶尚未被人发现,正是一片蓝海啊!若是咸阳贵族将茶叶当做自己的日常饮品,风靡天下,嬴君必能富甲一方!不仅能为巴蜀地区的黔首增加一份收入,还可以催生一个新的产业——茶农!”
扶苏拍掌叫好:“当真是一举数得!”
赵熙微微一笑——
从既得利益者手中夺取利益很难,但若是能将蛋糕做大,多出来的一部分便能给更多人分润。原本的既得利益者也能得到一些油水,何乐而不为。
嬴政对此事已经有了大致的计划,只等朝堂议政完善制度,颁布命令!
这才有心情悠然的品着茶,随口问道:“汝曾言,要寻找徐福,今日怎么招来个齐生?”
赵熙:“徐福此人有些本事,藏的也深,齐生便是熙投石问路的那个石子。他们同为燕齐方士,私下定有联络。”
嬴政不知该喜该忧,上一世的他将徐福当做救命稻草,等着他带仙药归来,却直到驾崩都没有等到。
若是徐福当真是个骗子,他就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扶苏好奇:“你便没有想过用其他方式求见陛下?”
赵熙看向扶苏:“子都公子,我们是朋友吗?”
扶苏肯定道:“当然是!”
赵熙:“既然是知己好友,熙有个问题,还请你据实回答。”
扶苏道:“阿熙但问无妨,只要不涉机密都可。”
嬴政与蒙毅也都在注视着赵熙,想知道她会问什么问题。
赵熙:“公子是秦宗室,定然与长公子扶苏相识吧。”
扶苏本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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