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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6章 家人团聚


    芙姐儿听说弟弟要走,忍不住道:“他一个人,带的人也不齐全,我实在是不放心。爷怎么也不劝劝?”


    刚进门的时候还是赵二奶奶管家,芙姐儿一切都小心谨慎,她一直在观察这位赵二奶奶,后来才发现此人也不过如此,底线低了点,所以能够常常做常人不敢做的事情。其余的,也没什么稀奇的。


    逐渐她因为世子夫人的地位,常常随婆母进宫,四处交际,所以后来管家了,但她管家,侯爷却让她们钱财从赵二奶奶那里支取,明夫人告诉她到底她的年纪小,虽然身份够,侯府也不能完全信任她。


    可芙姐儿知道,这其实是一种平衡手法,庶子对于明夫人而言跟外人差不多,可是对于云间侯,庶子嫡子都是自己的孩子,尤其是当年流放,赵瑞被派出来打仗,赵二爷和赵二奶奶都是悉心照料过公婆的。


    真相一日不大白,赵二奶奶夫妻就可以卖惨。


    但真相已经很快了,因为严党已经四分五裂了。


    “我早已劝过,但我看你这位弟弟不一般,寻常人听到凶杀,早就吓的魂不附体了,可他却似乎很感兴趣。”赵瑞阅人无数,的确发现肇哥儿听了,非常感兴趣。


    芙姐儿抚着肚子摇摇头:“平日肇哥儿多半都是读书,我也没听说他爱探案啊。”


    即便她们姐弟关系不错,但是七岁之后,两人就分院住着,平日也多是说些琐碎小事,弟弟多半都在读书,她多半都在学医,还真的不知道。


    赵瑞笑道:“你放心,我派了好几个得用的人在他身边呢。”


    “好吧,那你扶着我到床上去吧,过两日我再过去。”芙姐儿道,无论如何,有娘家人上京,总是有一份牵挂的。


    ……


    世子院中的灯火熄灭了,赵二奶奶房里的灯却还燃着,她娘家也是勋贵,如今却被刚进门的萧氏差点鲸吞蚕食。


    婆婆明夫人患了寒症,是她做针线换汤药,公公被打了板子,也是她照顾的。


    萧家甚至时始作俑者,现在她帮族里的几个妇人医病,手头有钱,周济了几个穷亲戚,就有人帮她说话了,还说什么冤家宜解不宜结。


    也是,萧家的确愈发的好了,萧氏的亲弟弟,十八岁就已经是南直隶的解元,连明夫人都动了要和她说亲的心思。


    不行,她得想个法子才行。


    “嬷嬷,我记得七妹是不是今年十三了。”赵二奶奶问道。


    她身边的齐嬷嬷笑道:“可不是。”


    赵七姑娘是赵家嫡出的姑娘,生的娇滴滴的,相貌好,也颇有些名声,最主要的是若她能够嫁给那位解元郎,将来萧家不也是由赵家控制了?她方才远远见过萧氏的那位兄弟,年轻有才,就难免不通人情。


    “好,就这般说好了。”赵二奶奶下定了决心。


    那齐嬷嬷又道:“咱们送去的枕头那边似乎没用。”


    赵二奶奶冷笑:“她有防备也很正常,但她也只能防住她自己,她身边的人若是贪便宜的,你可得瞅准了。”说完,又给了齐嬷嬷二十两银子。


    这齐嬷嬷出去之后,拿了十两往自己怀里揣,另外还有十两才准备去收买下人。


    原本她们利用厨房会非常简单,没想到她们准备送的银耳莲子羹却送到了自己儿子那里,吓了赵二奶奶一跳,差一点自己的儿子吃下就完蛋了。


    要知道孕妇和小孩子吃了巴豆一旦腹泻,就可能拉的脱水,时间长了就会有性命之忧。


    也因为这件事情,赵二奶奶对萧氏有些忌惮,不敢再随意使阴招。


    齐嬷嬷回到自己的房里,不由得想那萧氏年纪轻轻,怎么懂那么多阴私之事,那些事情分明百试百灵的,壶口出粘上巴豆,长此以往喝下的水都会腹泻,萧氏只见了那壶一次就摔了,小厨房送的东西,她也慎之又慎,就连送去带有痘疮的枕头,还是借着大奶奶的手送去的,她都不用。


    这个小姑娘简直是狡诈凶残的很。


    ……


    妙真还不知道芙姐儿有孕了,她把年货准备齐全,四处的礼物打点好后,萧景时父子回来了,还好没有挂彩。


    “你们俩回来了,正好行李我都打理好了。”


    萧景时笑道:“我刚回来的时候,见厨房飘来一阵清香,你做的什么?”


    “我让人做了竹筒粽子,本来准备带到路上吃的。”妙真道。


    萧景时褪下官帽,不解道:“这个时候还要出诊么?”


    “周王世子妃身体不好,请我过去看看,等会儿派轿子过来的。”妙真如今当然不缺钱了,但是手艺不能丢,况且她总觉得自己赚钱最有成就感。


    萧景时握着她的手坐下:“我刚回去,你就要走,哪有这般的道理。”


    妙真按了一下他的双眼:“别闹了,我快去快回。你既然闻到味道了,等会儿你也吃点吧,很好吃的。”


    江浙人爱吃糯米,粘上点绵白糖,甜滋滋的,更何况是竹筒包裹的,又不腻味。妙真在家里看书的时候,回忆起西游记里猪八戒吃竹筒饭的场景,馋的不行,特地让人做的。


    萧景时觉得妻子为何显年轻,完全是心态年轻,不似别人,只要过了三十岁,就觉得自己老了,什么都不肯动脑筋,什么都不肯思考,墨守成规,指挥教训别人。


    等竹筒饭上来,他亲自用匕首破开,沾上绵白糖,“还真好吃啊。”


    底下伺候的丫头笑道:“都是太太想出来的。”


    萧景时心道吃着竹筒饭怎么感觉回到夏天了?再一抬头,见到诤哥儿跟举糖葫芦似的举着竹筒饭进来,连忙训斥道:“跟街上的混子似的,哪有这样吃饭的。”


    诤哥儿才不怕他爹:“我就是过来给您看看,除了用筷子吃,还能这样吃,可惜我娘说糯米不好克化,让我只吃两根。”


    “你娘也是为了你好,什么都让你们吃,但都得适量,否则肚子疼多难受啊。”萧景时摸了摸儿子的头。


    诤哥儿觉得他爹手上沾了糯米,往一旁躲着,又坐在一旁道:“爹,你说咱们何时跟哥哥见面啊?哥哥万一中了,就要去别的地方做官了,您呢,可能去另一个地方做官,这就不好了。”


    萧景时不搭理这个话,只道:“你还是想想你娘何时回来?晚上厨房做什么好吃的。”


    诤哥儿撇撇嘴。


    妙真那边是坐着暖轿过去的,里面放着小小的薰笼,让她还出了一身薄汗,到了周王世子妃房中,又被一股热浪袭的全身燥热,她解下身上的斗篷、披风,才觉得身上清爽许多,但又吸了吸鼻子,总觉得这里面的香味太厚重了。


    她虽然也喜欢香,但却不喜欢非常馥郁的香味,她记得前年过来的时候,替这府上的小王孙看病时,周王世子妃屋子里是一股清香。


    妙真上前福了一身,又请世子妃屏退身边的人,才道:“您房里点了这许多浓香,可是为了遮盖某种味道?”


    周王世子妃苦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住萧夫人,我带下量多,已然是一年多了,颜色发黄,稍微凑近了就一股异味。”本来她和世子感情就一般,如此更不好让世子近身。


    妙真帮她把脉,见她脉滑数,又舌质红,舌苔黄腻,还**湿痒,不由道:“这是黄带之症,是任脉湿热导致的。带脉是环腰生成,任脉是纵向的,二者是贯通的。任脉是通往肾脏的,但你下焦有热邪在,就会导致湿邪与热邪相合成黄色。我呢给您开药,既能弥补任脉的虚亏,又能清肾中虚火,到时候就药到病除了。”


    她开的是易黄汤,一共开了四剂,又嘱咐世子妃身边人道:“这个熬过药的药渣留着坐浴,如此会更好。”


    这个病没什么难度,一般把这四剂药吃下去症状减轻,再继续吃六剂就好了。


    周王世子妃听妙真这般说,心中的石头落定:“有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早知道我就早看大夫了。”


    “女眷们讳疾忌医都很严重,这样的事情我也能理解,对外说了人家也不知道如何编排。还好有我们正经的女医在,您家有药房也就不必去我那里配药了。”妙真笑道。


    周王世子妃吩咐人去抓药,又和妙真闲话几句,知道妙真的长子已然去了京城参加会试,不由得道:“不知道您家大公子定亲没有?”


    “这孩子当年说要举业后成亲,是以,我也没有上心。更何况,您是知道的,我们大人奉命入京述职,还不知道调去哪儿,我如今也发愁呢。”其实妙真心里还是有几个人选的,挑儿媳妇她就不特别看中门第了,只要儿媳妇性情好,知书达理比什么都强。


    但是面对周王世子妃,她就不能这般说了,因为她若是说特别着急,指不定人家就要介绍,到时候拒绝也是得罪人。


    周王世子妃听她这样说,就知道她们是无心在河南寻找儿媳妇,也便作罢了。不过,周王世子妃提起一件事情:“我有位表妹嫁到京里去了,我们俩小时候在一起长大的,只不过后来她嫁到京里了,我们每年都会通信,今年却没有任何信来,等您家回京述职,您能帮我送一封信过去么?”


    “这有何难?索性我就多等会儿,您要不现在就写吧。”妙真道。


    周王世子妃进去写了一会儿,等墨迹干了,放入信封,又写了一张地址给妙真,妙真收好后才回家去。


    萧景时这次上京就直接搭乘的官船上京,她们家因为少了芙姐儿的那些嫁妆和肇哥儿的书籍,家里的行李少了一大半,轻松的搬到船上去。


    妙真忍不住摇头:“你说说这么快,我就又得上京了,感觉我这几年天天在水上飘着,还有好些要带又带不走的东西,还得送人。搬家三次,等于放大火烧一次。”


    “娘子,你别这般说啊,好歹我在你身边,对不对?”萧景时想起妻子单独出行,心里不爽的很。


    妙真也离不开丈夫:“是啊,都说家,家是什么,家人在一起,哪里就是家。”


    萧景时就喜欢妙真这般,他们夫妻终究要一辈子在一起的,孩子们都会有自己的一条路,只有夫妻是一路的。


    还好有萧景时在,他这个人精力旺盛,政务庶务都擅长,妙真和章氏一起上船上京就好了。萧景棠正在外面说起萧景砚:“当时他也没回去,不知道现下回去了没有?”


    “他不回去做什么?我看他也无心于仕途。”萧景时还算是很了解萧景砚的。


    萧景棠小声道:“也不是我说他的闲话,实在是他好道术了,这两年族中的事情和药铺都不怎么管了。”


    萧景时皱眉:“那夏氏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若萧景砚真的去学道了,夏仙姐费心得到的亲事,最终一场空了。可大伯父和大伯母又如何是好呢?


    “四哥,我总觉得有些不寻常。”


    “行了,你也少管这些事情,我这次上京,还不知道会任什么职。我看你如今比以前办事稳妥许多,我若是在京里任官,想必也是三品或者正四品的官,到时候还要你来的。”萧景时鼓励萧景棠几句。


    他以前是谁都瞧不起,天大地大,能瞧得上的人一只手掌都数得过来,后来慢慢成熟之后,觉得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有优点。萧景棠或许读书不成,人还没什么毅力,但是他交际的确是一把好手,这点其实比萧景珩还强,萧景珩有些太过市侩。


    甚至萧景棠做事也留有分寸,不是那等狠辣之人。


    萧景时都想好了,让萧景棠帮他做几年事,到时候举荐他出去任个经历或者县令,也算是对得起他这位兄弟了。


    “四哥放心,咱们俩谁跟谁啊。”萧景棠笑道。


    众人因为都上京去的,心情不免很好,妙真和章氏在一起说笑,日子倒是过的很快。


    船还是在济宁停下之后,再继续上京,一般是十日左右就能到,但是这是顺风顺水的情况下,但不巧的是从济宁往北走的时候,路上下雪了,就只能改走陆路了。


    到了河间府的流河驿,诤哥儿率先下了马车,又过来扶着妙真下来,妙真摸了摸他的手,看他的手温暖,才放心:“别学着大人们骑马,很冷的。”


    驿馆已经来了一家了,是从山东往京里去述职的,萧景棠出去打探了一番,两家还有些亲戚关系,萧家有一位老姑太太嫁到明州祝家去了,这家正好和姑太太那家说起来还是一个房头的。


    妙真也和她们家女眷见过,祝家是明州的乡绅人家,原本也和萧家差不多,家族里多是打理田亩还有做生意的,但祝家到现在只有眼前这家人中过进士,还有一位举人,不似萧家一门三进士,三位举人,就是秀才也有好几位。


    祝太太带了一位女儿过来,妙真给了一对银镀金的耳环做见面礼,见祝家姑娘生的柳眉樱唇,倒是一幅好相貌,就夸了起居,祝太太原先只淡淡的,后来听妙真说长子肇哥儿是南直隶的解元,态度大变。


    妙真原本对长子很谦虚,可听人家夸人家的儿子,是什么案首,她也忍不住炫耀一番,哪里知道会让祝太太如此热情。


    原本儿子现在开始议亲了,做娘的就敏感,妙真语气又收了些,还好两边都交浅言深,祝家也知趣的先告辞了。


    很快小喜打探出了消息:“奴婢方才对驿馆的仆妇问起祝家人,这祝家原本有两位待字闺中的姑娘,祝太太却只带了一位出来走动。”


    “另一位不是她亲生的吧?”妙真莞尔。


    小喜点头:“您猜的真准,另一位听闻说祝家三爷的遗腹女,听说那姑娘父母双亡,成日做女红。”


    “人嘛,吃五谷杂粮长大的,有七情六欲,偏心自己的女儿也很正常。只不过是见亲戚而已,没必要这般。”妙真也养过庭哥儿,都是带着他们一起见客的。


    小喜笑道:“可不是。奴婢倒是觉得祝太太一听说咱们家哥儿是解元,立马就热情了许多,变化的太快了。”


    “如今还没见着我们哥儿呢,听了这个名头就这样,这次上京,我怕是又要难选了。”妙真扶额。


    她这个人只能管自己的事情,管别人的事情,尤其是人生大事都特别紧张。


    小喜却觉得这是好事,总比上门求娶那些高门女子强,如今萧家已然很不错了,自家哥儿即便寒门出身,可能都会被榜下捉婿,更何况是如今。


    在驿馆稍作停留,继续上路,这次是和祝家一起走,大家也作个伴。她们先到了通州驿站后,让人先快马回京收拾,梳洗一番再入京。


    只是没想到肇哥儿次日很早就骑马过来了,妙真正想和他叙一叙他这半年多的事情,不曾想肇哥儿对他们道:“姐夫说咱们家附近发生了两起凶杀案,可儿子住了这一个月都无事,我正想说,爹娘弟弟既然都进京了,我也就放心了。”


    萧景时冷哼一声,看着长子道:“我不是教你家中机关了么?要是哪个贼敢进来,就让他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肇哥儿似乎还惋惜:“可惜没人光顾咱们家……”


    妙真听他们说话太吓人了,连忙道:“我可不愿意有歹人来咱们家,只是顺天府破案了么?”


    肇哥儿叹了一声:“要是我老爹任顺天府尹,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孩子,别胡说。”


    “本来就是,爹爹素来很有智慧的,又有我这个智多星帮忙,弟弟善于追踪,武功又好,您还会医术,这样的人家,不去破案,可惜了。”肇哥儿摩肩擦踵。


    原本这孩子挺稳重的,提起探案来,竟然活泼了许多,妙真看的目瞪口呆。


    第117章 京官


    祝家人见到肇哥儿之后,惊喜异常,这个小伙子竟然生的十分英俊,其父眉目英挺,凤眼高挑,只不过看起来威势赫赫,儿子却是一看就温柔多情。


    然而祝家人再动心,也得和萧家人分手了,妙真这边一心想问长子关于科举的事情,也没空和祝家人多说。


    肇哥儿上了马车和妙真说起科举的事情:“儿子也没别的要求,就是赶紧考完就好,没想到越写越顺,尤其是爹爹之前让我从早写到晚,我觉得极累,但是上场,还不如爹爹给我的强度呢。”


    “我们原本想着你若是过了,就不必再苦读了,人往往总觉得有退路,无法背水一战,周而复始,到最后自己都放弃了。”妙真想的是,儿子乡试得中,其实压力就小了一大半了。


    每三年的乡试都能把多少人砍下去啊。


    心气都磨得没有了。


    肇哥儿笑道:“还有会试呢?儿子的头都读疼了。”


    妙真见儿子撒娇,就笑道:“有娘在,哪里能够让你头疼啊,等会儿我回去就帮你推拿热敷一下。”


    肇哥儿喜笑颜开。


    那边诤哥儿偷偷扯哥哥的衣摆,肇哥儿立马坐到诤哥儿旁边,搂着弟弟道:“你怎么样啊?现下书读的如何了?我可告诉你,你人再好,家世再厉害,没有功名傍身,人家瞧不起你。”


    诤哥儿皱皱鼻子:“我知道了哥哥,娘也跟我说了呢。”


    “知道就好,一定要对自己狠一次,过去了你就自由了。”肇哥儿也是苦口婆心。


    诤哥儿做了个鬼脸:“知道啦。”


    妙真见他们俩说的煞有其事的,又问肇哥儿:“去见过你姐姐了么?”


    “姐姐有了身子了,我也不好上门打搅。”肇哥儿道。


    妙真算了算日子,“也差不多了,那我还得准备一下,到时候再去侯府。”她上回接到女儿的信还没有说有身子的事情,她就没放心上,没想到这么快。


    几人说着话,不到半天就进了京,家里男女主人一来,这里就像一个家了。


    妙真见花亭那边堆着雪,房前屋后也无人洒扫,就道:“先把正道小路扫出来,雪堆在两旁就好,等歇息好了,明早先把雪铲干净。”


    这是体谅下人的做法,若不然本来就舟车劳顿的下人,还要他们不眠不休的铲遍全府的雪,那真是折磨人。


    如今家里有五进,似徐坤和章氏夫妻带着孩子就能分一座院子,就是萧景棠住在二进院那边,也是能住三间厢房带两间耳房。


    屋子里碧桃已经开始指挥丫头们收拾,众人各司其职,小喜过了一个时辰就过来报道:“后边四进五进都重新洒扫,诤哥儿房里也收拾出来了。”


    “好,我知道了,等会儿让平安过来,我问他庄子上的事情。”


    这边收拾好了,在次日才送帖子到云间侯府、三房那边请她们五日后都过来用饭。


    小喜笑道:“咱们姑奶奶见到我了,很是欢喜,只恨不得现在就来呢。”


    “这孩子,做了娘还不消停。明日我就去看她。”妙真嘴里这么说,心里也是想女儿的很。


    又听小喜道:“五太太的女儿已然许配了人家,许配了又后悔呢。”


    “这你怎么知道?”妙真想她不过是去送了帖子,怎么连人家后不后悔的事情都知道。


    小喜笑道:“三房的房嫂子上回跟您讨过药,有一回她女儿出嫁,您正好在三房作客,当时还送了一对银镀金的梅花簪过去。”


    妙真想了想仿佛还真有这么回事,那时候仿佛是她上京给裕王世子看病,还带着芙姐儿去过三房一趟。


    “是她跟你说的么?”


    “可不是,说五太太见咱们大姑娘出嫁后就急了,想趁着东风说一门极好的亲事,可咱们大姑娘哪里理会她。她求三太太,三太太也怕了她了,只敷衍几次,请了两个官媒来,她就把女儿嫁到了国子博士家。后来,又听说咱们大少爷中了解元,好些人去三房打探,她又后悔嫁早了。”小喜摊手。


    妙真觉得好笑:“她还真好意思呢,没公开撕破脸,我已经是网开一面,她还真敢想。”


    她虽然心胸开阔,可并不圣母。


    小喜也是笑:“反正您大人有大量,不和她计较。”


    “我当然是懒得理会她。对了,我已经告诉平安,让通州庄子送东西过来,今日要吩咐大家铲雪才是。”


    妙真这几日收拾好,又把庄子上送来的肉类、干菜、炭还有米粮放入库中,她们在河南的时候备了不少年货,让章氏收拾出来。


    正欲去见女儿的时候,不曾想韩家请她给老太太看病去,妙真还想约下午的时间,没想到韩家人道:“萧四太太,事不宜迟,您还是快些吧,我们老太太心悸的昏过去了。”


    “什么?快带我去看看。”妙真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治好,她是治女科儿科的好手,但是大方科她近来也是多加研习。


    这诤哥儿原本打算和妙真一起去看芙姐儿的,没想到现在转头要去韩家,他立马拿着自己的**道:“娘,儿子陪您过去。”


    “也好,我们俩替韩老夫人看过病了,再去你姐姐那儿,让他们把咱们的见面礼也带上吧。”妙真道。


    母子二人一道过去,妙真很快到了韩家,男人们站在外面,女眷都在房里,里屋热的紧。这位韩老太太体胖,脉滑,恶心呕吐,听说还总是有痰。


    “来,老太太,您把舌头伸出来我看看。”妙真大概知道这事冠心病的症状,只是辨证得看舌苔,苔黄痰黏是热痰,苔白痰稀是寒痰。


    看这位韩老夫人舌质暗紫,舌苔白腻,面色晦暗,妙真不由得对韩老夫人身边伺候的大丫头问道:“老太太最近很劳累么?”


    大丫头摇头:“怎么会呢,我们老太太如今不过是早晚在佛堂做功课罢了。”


    “这么大年纪,还要跪着做功课,不是劳累是什么?你看老太太眼下都乌青了。”妙真指了指眼下道。


    妙真开了温胆汤喝瓜蒌薤白白酒汤,主要是清热祛痰,宽胸理气。但她毕竟非大方脉科的,是以,出来还是和韩家的人道:“我擅长的是女科和儿科,心痹之症还是要找专门擅长此方的大夫来看。”


    现下大部分人家都是如此,听说哪位大夫有名,家家去接,也不管合不合适,妙真上次都接诊过那种断骨的,到了人家家里才回转。


    从韩家出门,妙真才去云间侯府,明夫人那里吃了一盏茶后,她就准备去世子院。不曾想在路上见到赵二奶奶了,赵二奶奶赶紧上前请安:“亲家太太来了,弟妹有了身子,千盼万盼娘家人过来呢。”


    “她有你们太太和你们两位嫂嫂照顾,我放心的很呐,若是能和二奶奶一样,儿女双全,我做母亲的就更高兴了。”妙真笑道。


    赵二奶奶抬眸看了一眼妙真,这可是萧氏的母亲,看起来皮肤奶白,面色姣好,身段玲珑,看起来仿佛和她年纪一样,若当年没有流放,何至于此啊?


    二人在走廊拐角分手,妙真走上前,诤哥儿守护在他娘身侧,爹爹跟他说过,男儿学武一为强身健体,二为保家卫国。


    现在他没有上战场的机会,但是保护家人还是能够做到的。


    短短大半年,妙真见女儿头发盘起来了,人也成熟了许多,很高兴:“我是上京听你弟弟说了,才知道你有身子的,坐下,娘帮你把脉。”


    芙姐儿笑眯眯的把手伸出来,等妙真把完脉后,才道:“脉象平缓,平日注意保暖,但也不能过热,孕妇最怕热了。你不知道当年我怀着你和你弟弟的时候,夏天姑太太不让我用冰,我偷偷让人买冰,若不然人都热死了。”


    “娘,您不觉得有了身子之后,以前没有的病症,现下都冒出来了。”芙姐儿还是有些难受的。


    妙真看着她道:“这是很正常的,但最重要的是吃饭不能觉得饿就拼命吃,每一餐吃七分饱,所谓七分饱就是觉得饱了,犹豫自己还要不要继续,那就得停。如果你拼命吃,吃的多了,孩子太壮,可是做母亲的辛苦啊,下面很有可能会撕裂的。”


    芙姐儿其实哪里不知道这些,但是人就会觉得放纵一下没问题,如今听她娘这般说,连忙道:“您说的是。”


    “你爹元旦面圣,也不知道是什么职务。若是去南方任职,我们也只能留京几日。”妙真叹道。


    芙姐儿在京中,倒是知道的多些:“皇上不理朝事多年,我看到时候指不定无法面圣呢,您让爹也别抱太大希望。”


    “也是,你爹之前一直任外官,当年还是在宣大的时候被召入宫,哎呀,不管了,无论如何,我倒是希望能等久一些,也能经常来看看你。”妙真现下对儿女都担心。


    芙姐儿握着她娘的手道:“您啊,不必操心我,我厉害着呢。倒是给肇哥儿选妻室的事情要提上日程了,定下日子,到成婚也要二三年呢。”


    “你才成婚,就操心起你弟弟来了。放心吧,我啊,自有分寸。”妙真笑道。


    话是这么说,女儿现在在京里,肯定对京中的人更熟悉,所以妙真也要问女儿,芙姐儿平日倒是有留心,说了几位她认识的。


    中午她还留下来用饭,侯府的菜色自然是不错,妙真仔细看了看,又对芙姐儿道:“这入口之物,一定要小心才是。”


    “这事儿您就放心吧。”芙姐儿想赵二奶奶想送巴豆汤给她,她就原封不动的送给她家人,这样的人不直接报复她几次,她还真的什么都敢。


    妙真见女儿怀着孕还神采奕奕的,自己反而还做不到这般,不由得笑道:“反正你有事找我们就是。”


    芙姐儿想当年她娘为了她请宫里的女官,这女官除了教那些斟茶的事情,还不经意教了许多宫斗的手段,她听在心里,不好和娘说。


    如今到了云间侯府,又有丈夫撑腰,她的手段可不就施展出来了。


    女儿吃了饭之后有些困倦,妙真就先带着诤哥儿回去了。说来还有周王世子妃托她带的信,这几日忙她都忘记了,连忙让人送了过去,不曾想小喜送去之后,回来就道:“那家人家里在办丧事呢?”


    “啊?不会是世子妃的表妹吧?”妙真忍不住道。


    小喜摆手:“不是,是她侄女,听闻是被贼人害了。”


    “什么?”妙真捂嘴,打定这段日子还是不要出门为好。


    连发三起凶杀案,着实让人人心惶惶,萧景时晚上沐浴出来,看着妙真道:“你不必怕,诤哥儿现在住咱们东厢房,我就在你身边,怎么都没有人伤害到你的。”


    “我最怕这些了,一个水匪吓的我每次单独出行都怕的很,如今也是。”妙真最怕的是什么衣柜藏人,晚上床底突然冒出来一个和她对视的人这种。


    萧景时搂着她道:“别怕,有我在呢,你什么都不必害怕。”


    妙真反过来搂着他:“明日我就挂牌,说我只在家看诊。”


    萧景时看她真的被吓到了,竟然讲笑话给她听,但实在是太过干巴巴的,妙真抿唇想笑笑不出来,倒是她一说笑话,萧景时笑的差点掉到床下去。


    “我说的有那么好笑么?”


    “你常常是说话很正经,但是听着非常好笑。”


    二人说笑一回,心情倒是轻松不少,萧景时如今等着元旦,又怕妙真怕,所以平日白日出去联络一下熟人,跑跑官,天色擦黑,他就立马回到房里陪着。


    韩老太太服下妙真的方子之后好了不少,韩太太亲自带着女儿上门道谢,妙真忙道:“这可使不得,只我不是专门治心悸痰症的大夫,老太太的病症日后还是请专门的大夫来看。”


    韩太太作为宰相夫人,能够亲自过来,这般谦逊,妙真心里也很有好感,但她知晓也正因为韩太太这般,所以对别人的要求更高。


    “我听说萧大参任满,如今正候着官?”


    妙真心里一动,韩家这么说难道是想抬举她们,但如今萧景时已经是三品官了,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但韩家也不好得罪,妙真就含糊了过去:“可不是,原本是说任期满了,回京叙职,我们家大人也是着急呢。”


    韩夫人莞尔,似萧肇之这样的少年英才,就应该早早为女儿锁定好才行。故而,她道:“我们家老爷很是欣赏萧大参,说他是朝廷上难得一心为民的好官。”


    说到这个程度,妙真笑道:“那可就太好了,我们大人也是一心报国。”


    韩夫人之前还是大学士夫人的时候,那个时候要娶芙姐儿也是看上萧家有做官的不说,家底极其厚,现如今看来,萧家代有人出,虽然算不得什么世家豪门,可只有家里能出个厉害的读书人,那前程就指日可待。


    但韩家也没那么吃相难看,今日只是带女儿给妙真看一看,妙真看了韩家姑娘一眼,还是颇有好感。


    女儿提到的京中有名的闺秀里面,就有这位韩若贞小姐。


    次日,亲戚们过来,大家一处叙话,三房的萧景添却要出京了,高氏道:“我们爷已经接了任命,到广西做按察使。”


    按察司也是三品官,那就是在京中竞争失败了。


    妙真道:“嫂嫂没去打点么?”


    高氏摇头,官场上是看利益的,从一开始留在翰林院的就是储相人选,萧景添和萧景时的人脉都没到那个份上,也不是头一等的拔尖,所以都被拨到六部。


    但六部的尚书侍郎多半由翰林院的学士们担任,萧景添自然又要争取顺天府尹、九卿这样的官职,但高家已然退了,高氏即便再会交际,但是手里资源有限。


    官场上靠的是利益交换,要么就是姻亲置换,如今萧景添还没到可以出利益的时候,自然只能去任外官了,官场上就是这般现实。


    妙真见她如此,也不好多问,不一会儿,女儿女婿过来了,赵瑞一直扶着芙姐儿进来,还不放心。


    芙姐儿过来,长辈们都要传授儿女经,芙姐儿以前最烦听这些,现下倒是听的津津有味,再看她娘,趁着别人聊天的时候竟然在看大方脉科的医书,她想为何她娘医术一直好,大抵就是这个原因。


    饭毕,萧景添问起萧景时:“四弟可想好去哪几处了?你有平饥荒之功劳,那红薯提成听说让皇上龙颜大悦,这次应该能够留京吧?”


    “我该打点的地方打点到了,听天由命吧。”萧景时人倒是很潇洒。


    如今陆都督过世,严嵩在十一月遭到陛下厌恶,徐阶却受到重用,当年他在翰林院的时候,徐阶还是掌院,是他的老师,这次他写了文章,还过去拜访,徐阁老对他竟然很客气,萧景时心里有点底了。


    但是一日不公布,一日就不能告诉别人,这还是他跟妙真学的。


    过了几日,萧景时任命下来,由大学士、九卿会同推举,廷推为大理寺卿。据说还有一位资历比他深的人跟他争,但是有徐阁老、韩阁老据理力争,让他胜出。


    萧景时对妙真道:“徐阁老推举我正常,韩家这是……”


    妙真心里一动。


    第118章 儿媳妇


    萧景时这边授官之后,大家纷纷松了一口气,别的不说,主要是搬家非常麻烦。现代还有许多搬家公司,古代搬家全部用的是畜牲拉车,搬动都是由人力搬的,每次搬家她都会丢弃不少东西。


    “总算能团圆过个好年了,去年我们在京里过的,可惜你又不在,如今咱们算是全家团圆了。”妙真笑道。


    萧景时问她:“你很容易有头火,要不要炖点雪梨喝?”


    “嗯。说来还是小时候常常熬夜,恨不得一口气吃一个大胖子,赶紧把医术学到手,就怕之后没有机会了。如此,身体上的一些毛病年轻的时候不显,现下都显现出来了。”妙真笑道。


    萧景时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还不是一样,外人看我无事,可我很容易眼干,一下就很难受了。”


    “身体上的许多小毛病就是这样的,说来也不是什么大病,又折磨人。”妙真叹息了一回。


    萧景时却道:“还好我有你,平日把我照顾的那么好。”


    “你也是啊,知道我怕那些入室抢劫的盗匪,每日一晚就回来陪我,。”


    两人都相互夸赞对方,妙真说了缘由:“你说韩家这么帮我们,会不会是冲着肇哥儿来的?上回韩夫人特地带了韩小姐过来,我就察觉了,无缘无故的,闺女们多金贵啊,哪能随便带去人家家里。”


    萧景时一听就笑:“你要仔细看看韩家小姐如何,如果不好,咱们找机会报答韩家的举荐之恩就是了,如果好,咱们也早些定下。”


    “我也是这般想的,这次你也要感谢你的举主,咱们多往来,总会多接触的。”妙真道。


    萧景时点头:“就这么说定了,我先去肇哥儿那里,看他的文章写的如何了,这小子听说我中了大理寺卿,他倒是比我美。”


    “成啊,连着三日都是云间侯府的戏酒,我去告诉芙姐儿这个好消息。”


    夫妻俩分头行动,芙姐儿那边听到她爹授任大理寺卿,也是万分高兴:“您和我爹还有弟弟们都留在京城,我也算是有娘家的人了。”


    虽然芙姐儿也很坚强,但是哪个人不愿意自己有后盾呢?就是妙真自己,举凡有什么事情,她爹娘往萧家跑商议事情都很快。


    “你想吃什么喝什么,不方便弄的,差个人回去跟我说一声,我悄悄让人送过去。对了,头发好不好洗,要不要娘帮你洗洗?”妙真想她自己这几日过年事情多导致的头火重,女儿现在怀孕更甚。


    芙姐儿赶忙道:“您过来是玩儿的,哪能让您干这个,再说了,现下家里来了不少人,走我带您过去。”


    今日摆的是亲友筵席,除了妙真还有宁安伯府,再有明夫人娘家在京城的亲戚。以及不少赵家族亲。她和芙姐儿过来时,宁安伯府的人已经来了,芙姐儿小声对妙真道:“平日他们家总是压轴的,怎地今日这么快就来了?”


    宁安伯夫人今日不仅过来了,还有儿媳妇女儿也过来了。


    赵二奶奶连忙从中介绍,大家互相厮见一番,明夫人正问道:“这么说,亲家一家就可以留在京里了?”


    “可不是,就是我们听到消息也是惊讶了一番,说实话,连好些箱子都怕开封呢。”妙真笑道。


    宁安伯嫡女郭瑛今年十四,人看起来端庄极了,只下巴常常不自觉的微抬,看的出颇有架子。她想起她那位庶姐所说,想把她说亲给萧解元,她脸色微微有些发红。


    那边明夫人还在寒暄:“怎地不把两位哥儿带来?”


    “我家大郎马上二月就要参加会试了,他爹爹还说他怎么着也得临时抱抱佛脚,说他懈怠许多,正把他喊去书房写文章呢。小儿子被他舅舅带去外面放炮仗玩了,我看他年后就要被送去书院读书,也就放他玩几天。”妙真笑道。


    宁安伯夫人这时候接上话:“萧夫人,我听说贵府大郎已经是南直隶的解元,这次会不会再中进士?到时候您可就大喜了。”


    妙真笑道:“我可不敢这么想,他还年轻呢,能侥幸中了乡试,我都松了一口气。”


    宁安伯夫人暗自点头,萧家看的出来底子厚,若不然云间侯府也不会巴巴的要娶过来了,再有父子二人都登科第,再有萧夫人年轻,人开明。


    妙真哪里知道伯府如此作想,她见宁安伯夫人还颇友好,反正大家也都是在这里坐着听听戏罢了,说笑几句就回家了。


    宁安伯夫人那边给了赵二奶奶准话,赵二奶奶就回去和丈夫商量了,她想的是用一个女子控制萧家,赵二爷想的却是素来文臣不同勋贵结亲,之前萧家嫁女儿过来,还能说成化解一段冤仇,但现在再娶勋贵,怕是文臣要和他们家划清界限了。


    萧家出事了,赵瑞就少了臂膀。


    赵二爷便想请云间侯帮忙两边交换庚帖,迅速定下亲事来,还对外悄悄放出消息。


    韩太太当然也听说了,她正和韩阁老道:“也不知萧家怎么回事呢?”


    “明日他家不是还请咱们过去么?你去试探一下就不知道了。”韩阁老是个非常有耐心的人,不到最后一刻不轻言放弃。


    韩太太点头,这也是没办法,即便是阁老的女儿,要想嫁一位样样都如意的郎君也不容易。


    到了次日,妙真这里也准备了小戏班,请了徐家、程家还有京中亲友过来,徐阁老未来,让儿子徐璠过来,韩家则是韩太太并两位儿媳和女儿一起过来的。


    妙真带着章氏一起陪客,见到韩若贞今日一身翠绿的长袄配着雪白的撒银裙,外面罩一件狐裘坎肩,整个人很有书卷气。


    “韩姑娘,有没有什么忌口的?爱吃什么,可要同我说。”妙真笑道。


    韩若贞摇头:“多谢夫人,我没什么忌口的。”


    不忌口说明身体不错,妙真又看她在席上还能吃几杯酒水,也没有任何异样,说明没有癫痫那样的疾病。人嘛,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如今若只是看中人家的家世,就立马答应下来,要是亲事定下,就不好再解除婚约。


    韩太太拈了一颗樱桃煎放嘴里,笑问:“你们这些日子都做什么呢?”


    “家中有儿郎读书,除了去我女儿家里,哪都没去。”妙真这几日月事还未来,生怕有了身孕,虽然萧景时说顺其自然就好,可妙真今年都三十五岁了,难不成和女儿一起生孩子么?


    古代避孕很是艰难,他们夫妻已然很是小心了,但是总有中招的时候。


    韩太太心道看来萧家人似乎不大清楚这些,就给韩三奶奶一个眼神,韩三奶奶私下以讨药的名义对妙真道:“我听说贵府和宁安伯府结了亲家?”


    “绝无此事,我家哥儿马上要会试了,我怎么能说这个?”妙真皱眉,连忙否认。


    韩三奶奶就小声道:“我原本也不想得罪人的,只是想着如今您家老爷任大理寺卿……”


    “我怎么会怪你呢,还多谢你告诉我呢。我和宁安伯夫人不过是一面之缘,怎么会传出这样的事情?”妙真想韩家人倒是不错,有什么误会,当场派人解开。


    韩三奶奶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也松了一口气,另外一边,云间侯也和萧景时说起联姻一事,萧景时心想我自己的婚事,若非是看真真那般好,都搅黄了,还用你安排。


    再说了,除了赵二郎的事情迟早水落石出外,他们家怎么还好和勋贵家结亲呢。


    是以,萧景时立马拒绝了:“侯爷,我们大郎已然定下亲事,只不过如今他要会试,不好告诉他,让他分心。”


    这个拒绝的理由不留丝毫余地,云间侯见肇哥儿已经定下亲事,倒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亲事讲究一个你情我愿,萧家也不是小门小户,任人拿捏的。


    另一边芙姐儿随后过来,听说韩三奶奶说了,还道:“我也是打算同您说这事儿,既然话说开了,也是好事。您可千万别答应,那郭瑛人的确还不错,比我那二嫂好多了,可是宁安伯府早已不如咱们云间侯府,何况是弟弟这般的官宦子弟,解元头衔的人。”


    “你这话虽然势利些,结亲也的确说这个。”妙真笑道。


    “韩家听了这事儿,没有立马掀桌子,看来是很有诚意的。”芙姐儿道。


    妙真道:“是啊,我们约着元宵节白日上香,晚上一起走百病。”


    大户人家的姑娘很少抛头露面,况且韩家乃是宰相门第,只要性情不错,人知书达理,都是很好了。


    芙姐儿笑道:“娘,我问问世子有没有韩家相关的事情,到时候告诉您。”


    “有你们在,我是省心多了。那我们就分头行动,等元宵节后,我再去侯府看你。现下你有了身子,就别走动了。”妙真道。


    “我巴不得回来更自在呢,果然为人妇,即便已经不错了,可仍旧辛苦。”芙姐儿扶着腰,似有所觉。


    又说云间侯回去之后告诉赵二夫妻,说萧家大郎已然定亲,赵二郎倒是可有可无,他如今在五军都督府任职,虽然不如弟弟赵瑞,但也是混的不错了,自然也不强求。赵二奶奶却没想到萧家哥儿已然定亲,她也是毒,过了好几日,才和宁安伯夫人说起这事儿,虽然言辞委婉,但意思就是萧家没看上宁安伯府的姑娘。


    宁安伯府如今虽然开始走下坡路,好歹是一品伯爵府,当年先辈也是立下汗马功劳的,怎可被萧家轻慢,更何况涉及到自己女儿,宁安伯夫人一拍桌子:“竖子,安敢欺我。”


    她倒是没想过赵二奶奶捣鬼,毕竟这婚事赵二奶奶也是出力的,甚至还请动云间侯说项。


    赵二奶奶见嫡母如此,佯装难过:“是啊,平心而论,我也觉得萧家很不错的,哪里知道这些人眼界那么高呢。”


    “马上就要会试了,我一定为你妹妹寻一位今科士子。”宁安伯夫人如是道。


    很快到了正月十五,白日妙真带着弟妹章氏,由诤哥儿作陪一道去上香。章氏苦恼道:“馨姐儿想跟过来,但她太小了,看她哭的那样,我又不忍。”


    “今儿是庙会,你不带她去是对的,若不然下人稍有不慎,被人拐去了,可不是一般吓人。等会儿你差人在庙会上买些好玩意儿,回来给她玩儿就是了。”妙真含笑。


    章氏一想也是,更何况还有凶杀案频发三起,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在京城当然好,她以前只是彭泽一个举人的女儿,见识有限,如今却在京中,和什么阁老侯府往来,整个人的衣着首饰更上一层楼,甚至整个人也变得更好了。


    上回她想家,姑姐身边的小喜就道:“人这一辈子能够见见世面多好,您要是回去了,说实话要补缺的人也不少……”


    章氏也就不想这些了,想想姑姐,常年随丈夫在任上,很少天天悲秋伤月。


    说话间,她们就到了韩家,韩太太带着韩若贞也上了马车,众人汇合后,就往法海寺去。今日十五,果然有庙会,人也极多,妙真让她们都乘坐轿子上去,自己则走上去。


    “我平日在家常常坐着,今日出来好容易走动一二,韩夫人你们先上去吧,等会儿我去找你。”妙真是真的想活动一下。


    韩太太笑道:“自己上去才显诚心啊,若贞,你陪着萧夫人走走,我身体素来弱,就先上去了。”


    没想到韩太太如此舍得,妙真笑着看向韩若贞,“那就劳烦韩姑娘了。”


    韩若贞其实心里有些许紧张,但她读过萧肇之的文章,上回哥哥请萧大公子到府上,她又偷偷听他弹琴,心下仰慕。再不说其母萧夫人也是女中豪杰,随夫去宣大,亲自上战场帮忙医治军士。


    因此,她扶着妙真一起上山,又有些欢愉。


    妙真也是一路和她说话:“姑娘在家读什么书啊?”


    “只些许识得几个字。”韩若贞在外也不好宣称自己十分好读书。


    妙真拍了拍她的手:“我一看你,就是个聪慧的姑娘,肯定知书达理的。我年轻的时候也上过好几年学,后来因为学医,就没怎么读了。”


    韩若贞见妙真这般说,也就不否认自己读过书了,还把近来读过的书和妙真分享,妙真听了频频点头,走到半路,突然有人开始追小偷,诤哥儿看小偷往这儿冲过来,似离弦的箭一般飞也似的冲了过去,围观的人见诤哥儿三下五除二就把小偷抓到了,还鼓起掌来。


    诤哥儿把人交给附近的巡检,才走过来道:“娘,您受惊了。”


    妙真从荷包里拿了两枚抱着巴旦木的糖给他:“给。”


    诤哥儿喜欢吃糖,但是为了牙齿,妙真常常不让他多吃。因为她穿越前特别喜欢吃这种巴旦木糖果或者核桃糖,所以总随身带着。


    诤哥儿拿了,又笑嘻嘻的往前走,韩若贞总觉得看起来有些滑稽的样子,妙真懂这种感觉,就像她们医院的儿科,看到不少很帅一米八的青年,结果人家六年级还戴着小天才手表。


    这诤哥儿今年还未满十四岁,个头却非常高,和十八岁的哥哥都差不多高了,蹿的特别快,可人家内心还是个小孩子,前日萧景时要送他去书院,他还哭湿了枕头。


    “现下京里时兴什么?我们刚来,还不知道呢?韩姑娘跟我说说。”妙真笑道。


    韩若贞很会说话:“咱们京里时兴的,也都是从江南那边传过来的。”


    妙真又跟她说起自己看病时候的一些趣事,韩若贞很捧场,二人到了法海寺后,都流了一身的汗,去禅房换了身衣裳,又前去拜佛。


    白日相聚之后,下晌就回去了。


    到家后,萧景时见妙真面带笑意,不由道:“如何?”


    “韩姑娘素养很好,说话很有见地,侃侃而谈,有林下之风。”许多问题妙真都不是按照套路问的,韩若贞却出乎意料的聪颖。


    不少做婆婆的都不希望儿媳妇身份地位太高,见识太高,但是妙真不同,她非常欣赏有见地的女性,拎得清的聪明人,总比那些顺从的糊涂人好。


    晚上又出去走百病,回来之后,妙真差不多心里已经有六七分肯了,她和萧景时道:“明日我再去云间侯府问问芙姐儿,若韩家一切都不错,那就成了。”


    “好。”萧景时点头。


    妙真就笑道:“我就想着她人已经很好了,也没必要总想着后面的更好,就一直挑挑拣拣。”


    萧景时就喜欢妙真这一点,凡事见好就收,把能够抓到手里的先抓到,不似别人好高骛远。他看着妻子道:“既然如此,明日你去云间侯府,我呢,让人送诤哥儿去书院。”


    “唉,你这一说送他去吧,我还有些舍不得。”妙真平日去哪里都有诤哥儿做陪的。


    萧景时笑道:“没事儿,我都说好了,那里学风不错。咱们儿子现下又能在顺天府参加考试,只要成了生员,我再延请老师在家。”


    妙真才缓缓点头。


    刚点完头,妙真肚子“咕”的一响,萧景时笑着出去吩咐让厨下做完鸡汤面来,进来后又故意把头放在她肚子上:“娘子,是胎动了么?要乖乖的啊。”


    “你昨儿肯定偷看我了。”妙真急的推开他。


    因为她最近在研究孕妇如果得心脏的问题,就把玩偶放床上当病人扎针,没想到被他听到了。


    萧景时见她如此,哈哈大笑:“陪你过家家还不好么?”


    妙真懒得理他,还敢笑话她!


    第119章 破获凶手


    肇哥儿一听说弟弟要去学里,很不放心,要求亲自送弟弟去,还对萧景时道:“爹,您今儿上衙要早些去,下人送他去我也不放心,娘要去姐姐那里,还是我去吧,全家也只有我有寄宿的经验,我好好和弟弟说。”


    萧景时拍了拍长子的肩膀:“你快去快回,如今还是你自己举业重要。”


    “放心吧,爹。”肇哥儿笑道。


    诤哥儿一步三回头的上了马车,妙真看着他们哥俩,忍不住眼泪流下,又快步离开了,她怕自己忍不住把儿子留下。


    她们夫妻对小儿子的学业原本就没有长子长女那般的严格,妙真自己知道这个社会竞争多么残酷,万万不能慈母多败儿,


    肇哥儿等诤哥儿上了马车,他才一撩下摆上去,又笑道:“爹爹给你找的书院是两人一间的,人家内舍生才能住上的,你如今住上了,若是不想别人说你是走后门的,那就好好学,知道么?”


    “知道了,哥哥。”诤哥儿从袖口拿出帕子来擦了擦眼泪。


    肇哥儿又道:“你这般聪明,武功又好,是咱们家文武双全的人。哥哥羡慕你这身好武艺羡慕的不行,若是读书读的好,哥哥都不及你了。”


    诤哥儿连忙道:“哥哥是解元,别消遣我了。”


    “哪有消遣你,我知你不爱作文章,可是当将军的人怎么能不读书呢?就连戚将军人家也是自小跟随大儒读书,这些话我知道你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哥哥不骗你,你一旬休息一日,等你休息时,爹爹就上任了,你想大理寺案子许多,我们俩说不定能忙呢。可你我通律法,去大理寺人家不会质疑我,你怎么办?”肇哥儿又是哄又是用胡萝卜吊着,才把弟弟劝好。


    这个书院是北海书院,肇哥儿让挑夫帮忙把行李送到书院,帮弟弟办了入学手续后,又叮嘱许多事情,方才离开。


    弟弟只有在学风优良又有竞争的地方,才知道要读书,人虽然都说不和人家比,可不可否认,只有和人家比较,才愈发有心气。


    又说妙真那边去了云间侯府,芙姐儿正在吃青梅蜜饯,“酸酸甜甜的,很是开胃。”


    “爱吃也要适量,一开可就很容易吃多,平日紧绷着的弦可是很容易断的,一断那食欲就如洪水一样。”妙真叮嘱。


    现在芙姐儿的身份,除了明夫人之后,很少有人敢说她的不是,妙真倒是直言不讳。她见过太多孕妇,觉得自己有了身孕,拼命补偿自己,补药零嘴美食疯狂的吃,到了生孩子的时候,孩子太大,就容易难产。


    即便侥幸生产,身材完全走样,以前的衣裳全部都穿不上了,人都会自卑。


    芙姐儿只好放下,又说起韩家的事情:“韩阁老家原籍山东,后来入浙做官,韩阁老的父亲也是名儒,官至工部尚书,哥哥曾经也做过大学士。这些您应该都知道的……”


    毕竟当初芙姐儿差点说亲给韩三郎。


    妙真听到这里点头,又听芙姐儿道:“锦衣卫毕竟多半打探的是官员的事情,女眷的事情多半都是出现在和男人们一处,韩姑娘在韩家族里排行第八,和亲哥哥韩三郎关系不错,但韩家小一辈的没有太过出色的。她算是颇有心气的姑娘,常常劝她兄弟们读书,挺有见地的。”


    “这样也好,你弟弟不用人催,原本读书就认真。你六婶当初也是选错了了人,她一心想嫁个上进的,若你六叔刻苦些,兴许她也没有那么多怨言。”妙真摊手。


    “可她指不定嫌弃人家穷,您看六叔被人做局,六叔都没入局,她急巴巴的坐实了。这种人就是眼高手低,娘,您要知道过的好的人都差不多,过的不好的人,总各自有理由的。”芙姐儿认真道。


    妙真摆手:“算了,不说这个了,既然你也觉得不错,到时候我们就去交换庚帖。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见娘片刻就下定了主意,芙姐儿笑道:“您不怕现在看着好好地,将来……”


    “我只能就当下正常选择,至于以后,世事变幻,人心莫测,你我都无法作他想。韩家儿子们既然没有太过出挑的,可是也没有太拖后腿的,如今韩阁老还在高位,此时是绝佳。将来,也不怕。”妙真道。


    芙姐儿就佩服她娘这般,仔细斟酌,仔细查探,觉得合适就不会三心二意,好与不好,将来也非人力能及。


    可以和岳家相互扶持,但完全靠岳家,要了人家的好处,将来也会给人家兜底。


    问完韩家的事情,妙真又帮女儿把脉,见脉象正常,也放心下来。中午她就不好在女儿这里用饭了,正准备回去时,赵瑞让芙姐儿帮忙请妙真看一个病人。


    是赵瑞部下遗孀的儿子,不仅咳嗽气急,还呕吐涎沫。


    “成啊,让他来我们府上就好。”


    今日是萧景时头一日上衙,妙真让厨下做了不少他爱吃的菜,还亲手做了几样点心,原本还想做核桃糕的,但想着诤哥儿去书院了,自己一个人每次吃一块就腻味了,诤哥儿每次都吃的干干净净。


    她的虎孩儿啊……


    也不知道在书院怎么样了。


    “碧桃,把这盅金桔雪梨水送到大少爷那里,他今日送诤哥儿出去,冒了冷风的,就怕到时候咽喉疼痛。”妙真吩咐。


    碧桃安排人送过去,不曾想肇哥儿自己过来了,“儿子来您这里坐会儿。”


    平日他要闭门读书,陪着娘的人都是诤哥儿,现下诤哥儿这么一走,娘肯定难受,他就来陪一陪。


    妙真想都说女儿贴心,男儿粗心,但她的肇哥儿心思真细腻,她就笑道:“正好不必他们送了,就在这儿喝吧。”


    “娘,姐姐怎么样?”肇哥儿问起。


    见妙真说好,他又把北海书院的情况告诉妙真:“您放心,诤哥儿其实很上进的,他就是静不下心来,去北海书院读书,那里远离尘嚣,弟弟必定会有一番成就的。”


    “你说的我懂,诤哥儿在咱们家里,总是巴不得和我还有你爹在一起,他没有和同龄的同窗朋友相处过,若是能彼此教学相长,也极好。”妙真说出来之后,人也轻松了不少。


    肇哥儿见他娘恢复如初,也是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


    次日,赵瑞说的那对母子过来了,妙真看这孩子还在吃奶,不由道:“我开一幅半夏人参丸,你喂孩子服下就好。”


    做娘的虽然看起来不甚整洁干净,但很坚强,还很懂礼数,听妙真这样说完,不由道:“多谢大夫。”


    “这孩子也两三岁了,其实你可以让他戒掉母乳,吃一些旁的。”妙真道。


    那妇人却道:“人乳是最养人的,萧夫人,我家里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这是诊金。”


    妙真还未反应过来,她就抱着孩子走了,小喜在外走进来道:“太太,我觉得这个人怪怪的。”


    “我记得曾经我义诊过一户人家,那家的孩子吃奶吃到九岁了,很多人觉得母乳就是最好的。这家的男人和姑爷一起打过倭寇,听说很是骁勇,为了多挣功,在战场上牺牲了。他儿子倒是有个百户的官职在身上,所以这妇人极力要把孩子养好。”妙真只能这般理解。


    小喜往外看了一眼:“无论如何,您把姑爷请求您的事情办好了。”


    妙真微微颔首,又问小喜:“昨日我让你送给裕王世子的灯送去了么?”


    “您放心吧,我已然送去了。”


    “这个关系要细水长流,平日不必送太贵重的,小世子如今听说跟着内侍在认字,上回我去看他,他还非常懂事。”


    ……


    萧景时今日回来的晚,妙真就提前用了饭,等他回来,才道:“肚子饿了吧?做了你最爱的红烧小排,蛤蜊汤,黄焖圆子……”


    又问他累不累,渴不渴云云。


    这让萧景时非常受用:“娘子,今日看了许多案子,不胜唏嘘,回来时仿佛乌云罩顶,但见到你,就阴云散去了。”


    “把我说的那么神呢。”妙真吩咐人赶紧上菜。


    原来萧景时道:“顺天府破不了这个案子,交给我们大理寺破这起凶杀案了,等会儿我吃了饭还要去书房看卷宗,你先睡吧。”


    妙真也不是那种矫情的人,她除了庚帖的事情还要准备下插定的礼,都得先安排起来。还有儿子二月也要参加会试,考篮也得准备好,不能遗漏,事情多的很。


    老家那边也在忙,邈哥儿今年也十八岁了,他比肇哥儿就小一个月,现在也是苏州府府学生,伯父做着三品官,就是说一门官宦女也可以。


    任氏当然也有意引荐了,可楼琼玉想起三老太太说的话,说当年准备萧景时乡试得中,说一桩极好的官宦亲事,没想到因为任氏的自私,只低低娶了一个监生的女儿,所以一直任外官,不像别人娶一桩好亲事,人家就能久做京官了。


    所以,楼琼玉想等儿子乡试得中,到时候再高娶一门得力的亲事。


    她这样想也没什么错,任氏能作自己儿子的主,做不得孙子的主。楼太太也觉得女儿这次做的对:“再等等,等到合适的比什么都强,你嫂子他们不就是等了许久,最后把女儿嫁到世袭罔替的侯府去了。”


    楼琼玉点头:“我也是这般想的,让邈哥儿乡试中了再说。”


    肇哥儿能中解元,邈哥儿不需要中解元,只要乡试能中就行。


    另一边徐二鹏正和妻子道:“乡试很难啊,咱们家大哥儿三十岁再去考,若是考到四十岁还不成,还是先把家计打理好吧。”


    “你这般不看好大郎吗?”梅氏摇头。


    徐二鹏笑道:“也不是这么说,我且问你,肇哥儿中了解元,在诤哥儿这个年纪仿佛也是秀才了,可诤哥儿呢?同母的兄弟,到现在都还没有下场呢。就是我考了五六次,才考中秀才,乡试就更别提了。”


    梅氏不免道:“肇哥儿那脑子也不知道怎么长的?”


    “原本天赋就高,女婿可是很有办法的,当时特地留了肇哥儿下来,应该也是传授了不少。”举凡能够很年轻的时候就考中科举的人,几乎都是有自己那一套。


    “就希望咱们家坤儿在女婿身边学些眉眼高低,将来做事肯定也不一般。”


    能中进士当然好,中不了的话有能力总能有一口饭吃,看他不就是么。


    梅氏却心里一动:“正月十五是咱们真真的生辰,以前我织布,她就在我跟前那样乖乖跟着我的样子,我还记得呢。”


    **


    月黑风高,萧景时正翻看两名受害者,都是女性,她们有共同点,都是正月十五出生。


    正月十五也正是妻子的生辰啊!


    这到底有没有什么关联呢?萧景时放下卷宗,望向窗外,没有一刻停留,先回去陪妙真。妙真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回来,还笑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以为会忙的半夜呢。”


    “怎么会呢,我来陪你啊。”萧景时知道即便是天子脚下,也会发生很多丧心病狂的事情,正如他们家隔壁住着的人,也是官宦人家,竟然被人闯进门杀害了。


    他知道妙真平日最怕那些凶神恶煞的人,所以捏了捏她的脸:“明日我也要早些回来才是,说起来,这个案子也算不得很严重,我要尽快破案才行。”


    妙真不知道这些,只知道萧景时让她这些天别出门去,还看着她道:“现在京里很乱,你不要出去了,等过些日子我陪你出去。”


    “过些日子?什么日子啊?”妙真笑嘻嘻的。


    萧景时看她不知道这些,就道:“我想你正好在家里炮制药材,到时候开药也便宜一些,别着急挂牌出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想如果那些人拿着你的方子出去转手卖,或者跟我上回一样,买到假药了,可怎么办呢?真真,你现在可是大理寺卿的夫人,我的政敌们很有可能会利用这些事情生事。”


    他知道妙真这个人最怕给别人带来麻烦,她自己有麻烦都生怕找别人,平时萧景时为了她这点,对她交代的事情从来不敷衍。


    果然,妙真听说这般,就道:“好,那我这些日子就在家里炮制药丸。”


    萧景时面上云淡风轻,实际上非常紧张,他一开始就着手这个案子,底下大理寺的官员都快被他折磨疯了,大理寺少卿还道:“萧正卿的话,我没听错吧,他说要三日就破了这个案子。”


    “是这般说的,他今日已经带着人出去各大寺庙道观了,咱们这位正卿,还真是不辞辛苦。”底下的人觉得这位新上任的大理寺卿,实在是太过勤劳了。


    就连肇哥儿也耳闻他爹接了这桩案子,正欲出谋划策,他爹衙门白天都不在家,晚上一回来就到了正房,许多案卷也在房里看,他晚上也不好过去。


    萧景时先用一日查遍所有的寺庙道观,看有没有人知道这些歪门邪术,利用人的生辰做一些法事。再用一日,与凶杀案的亲属,附近的邻居,甚至悬赏所有知道线索的人,同时引蛇出洞,故意让人宣扬正月十五出生的女子。


    他是不怕凶狠的人或者动物,可是妻子会有危险,即便有一点危险都不行。


    妙真不知道萧景时背地里做了这么多事情,她这些日子一直在做几样常用药,该放的放好,该制成药膏的制成药膏,这三天都还没做几瓶药呢,案子居然破了。


    ……


    “这凶手是个孝子,他母亲据说常常血崩,患了隐疾,因为有邪魔外道的人说他娘出身于正月十五,是以要用几个人祭天,代替他娘做傀儡。此人平素还忠厚老实,有举人功名,还得了孝廉的称号,竟然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来。”萧景时都无语了。


    妙真想了想:“老年人过了五十,常常血崩,兴许并非是病,而是房事不慎引起肾火大动造成的。我想去看看这位老妇人,如果是因为她讳疾忌医,导致此事发生,指不定她才是罪魁祸首。”


    “你敢去吗?”萧景时小心问道。


    妙真笑道:“我又不是瓷娃娃。”


    可是他害怕的很,所以还是他亲自陪着妙真走了一趟,这凶手的母亲生的个子高大,人也凶神恶煞的,见着妙真过来把脉,又问她症状显得很不耐烦:“我说大夫,您把脉不就知道了么?问这么多干什么?”


    妙真还未说话,萧景时上前道:“怎么?不能问吗?”


    那老妇人不知道妙真是萧景时之妻,她自诩举人的母亲,以安人相称,所以对医婆很是瞧不起,可她见萧景时身材英武,一身官服,又畏惧起来:“上官说哪里话。”


    妙真把完脉,问完话,不由得道:“你出血两年,脉细沉迟,舌质淡胖,这都是脾肾气虚之症,原本你该减少房事才是,你却变本加厉,如此肾气匮乏,才到如此地步。”


    萧景时眯了眯眼,立马提审这老妇人身边的丫头,才知道此人守寡数年,私下和家丁通奸,导致热扰冲任而血崩。她不好对外说,反而让儿子去买几个和他生辰相近的仆人为她徇死,不曾想他儿子觉得仆人命贱,特地寻了身份高的妇人……


    至此老妇人还有他儿子,都一起被判除绞刑。


    妙真也借此向不少女子科普莫要讳疾忌医,如果生病了,一定要看大夫。而萧景时因为此次案子雷厉风行的破获,让大理寺上下都对他十分恭敬,据说连吏部都把这些记在政绩上。


    妙真连忙恭喜他,还道:“这么大的案子都破了,你怎么不高兴啊?凶手也绳之以法了啊。”


    萧景时却看向她道:“你也是正月十五生的,凶手被抓到了,我也放心了。”


    妙真一怔。


    第120章 婆媳


    会试前一日,妙真遣了一位颇有口碑的官媒上门递了庚帖,次日又送儿子去贡院,她正扒拉着长耳考篮道:“这里面的吃食我全部都切成小小的方块了,这是打赏的碎银子,还有参片、风寒丸药……”


    儿子无论是府试、院试、乡试她都不在身边,这次存了弥补之心,自然准备的很充分。


    肇哥儿却在感叹前些日子凶杀案的事情:“爹也是破获的够快的。”


    “这不是好人么?免得他们家害人。就是你爹如此,也太辛苦了些,不过不打紧,等送完你啊,我就回去熬些汤水点心,送到衙门去慰劳慰劳他。”妙真这般想,心思已经飞出去了。


    肇哥儿暗自想曾经爹娘都非常忙,爹忙着举业,娘忙着医术,中间还夹杂着他们三个孩子,如今爹爹做了京官,前程稳定了,姐姐出嫁,他中了乡试,弟弟也上进起来,爹娘感情竟然比前些年更好了。


    他偷笑的同时还有点不好意思。


    妙真送他到了贡院门口,看着他顺利进去,才让车夫赶紧拉她回去。


    她在厨房炖了一锅麦冬石斛瘦肉汤,这是清热降火养肝汤,对久坐熬夜,上火口干的人最好了,等砂锅炖上汤后,她又开始做点心。


    带骨鲍螺是苏州人爱吃的甜点,这个要做,还做了桂花糕,除此之外还要做咸口的虾仁猪肉水晶饺和蟹粉春卷。


    做好用食盒春盘分别装好后,让人送到大理寺。


    正好萧景时忙于公务,口干舌燥,听家丁说是妙真亲手做的,一揭开食盒竟然有瘦肉汤,不需要吐骨头弄的到处都是,他呷了一口,觉得真舒服。平时在家真真就时不时鼓捣这些,他不觉得,现在在衙门上喝一口清甜的热汤,吃着点心,实在是太惬意了。


    妙真中午睡了午觉起来之后,就挑了三封要看病的拜帖,让小厮请她们过来看病。


    很快就由轿子送过来的是工部侍郎的夫人,她的毛病是经前总会腹泻三日,便不成行,跟水似的。


    “看了许多大夫,吃了不少药,也是无用,我就没管了。但如今不是有您在呢,我就碰碰运气。”


    “这样的毛病有多久了?”


    “八年了。”


    妙真心想都这么久了,又见她脉沉细,舌苔薄,就有了个结论:“您这是脾虚造成的,脾统血,脾气不足,就无法统血,如此一来,经水注入血海之时,脾运行不当导致的湿气就会侵犯,是以,你每次就会先便水样后来经血。”


    “难道我不是血气不旺么?”工部侍郎的夫人常常听人说是因为她血气过旺,所以才上火了,容易腹泻。


    妙真摇头:“并非如此,是脾气不足。”


    她看诊看完,还得抓药,白术要用土炒,巴戟天要用盐水浸泡,还要炒薏苡仁。这些弄完,一共开了十剂方子。


    “经期也别停药,先吃完,等半个月后您再过来复诊。”


    接着,她又看了两位病人,今日收入还算不错,每天有银钱进账就是快乐。


    肇哥儿会试考完,回到家倒头就睡,醒了就吃了三碗饭,还要吃肉饼,妙真见他吃饱了,才问道:“考的如何啊?”


    “我也不知道。”其实肇哥儿去年乡试中了解元就已经非常满足了。


    妙真笑道:“还告诉你一件事儿,韩家送了女方的庚帖过来,我们已经找了媒人去合八字。等择了几日,咱们就去下插定。”


    之前虽然肇哥儿猜到了,但关于自己的婚事不好问,如今听娘这般说,他笑道:“一切听凭爹娘安排就是。”


    很快媒人算了下插定的日子,是在五月初八,这三个月正好也能够准备插定礼了。


    不过鱼与熊掌不能兼得,虽然有了一桩好亲事,但是会试未中,今科状元叫徐时行,嘉靖四十一年也被称为徐时行榜。


    宁安伯府想为女儿定一名进士,但是今科进士几乎都是已婚,要不然也已经聘了妻室,故而又挑了北直隶一位年轻的举子,那位举子说起来妙真还认识,正是大理寺少卿的儿子,今年二十三岁。


    据说前面已然定了一名未婚妻,但因其过世,才有这一遭。


    妙真听过也就算了,恰逢诤哥儿回来,她就没有那份心思了。诤哥儿平日因为习武也爱吃,但没想到从书院回来就更馋肉了,大骨头抱着啃,烧鸡腿直接撕扯,看的妙真瞠目结舌。


    “儿子,我听说北海书院的伙食不错啊,怎么你这几次回来都这么饿。”妙真把清炒菠菜和素炒茭白推到他跟前:“你也吃点菜蔬。”


    诤哥儿苦着脸道:“娘,我天天吃那些没油水的菜,都面如菜色,便秘了。”


    “这些是家里用猪油炒的,可好吃了,可不能光吃肉,容易积食。”妙真不为所动。


    诤哥儿只好吃了肉之后,又捏着鼻子吃了菜,只吃了个肚圆。妙真让丫头送了陈皮山楂茶和几样鲜果来,哪里知道诤哥儿吃了茶后,还要吃水果,总觉得渴的很。


    妙真不由道:“你平日就不爱喝水?在书院又没娘盯着你,所以嘴唇总是这样干。”


    在一旁的萧景时不由道:“真真,你也管的太多了。”


    诤哥儿却笑道:“娘是为了我好,我太懒了,刚去的那天喝茶,结果喝了懒得洗茶杯,茶杯里长毛了,我就不喝水了。”


    “懒不死你这孩子。”妙真也无语了,想着诤哥儿这样的懒虫,也不值得用什么好盏,还不如给他两文一个的粗瓷碗。


    肇哥儿也道:“等会儿把身上也去刷刷,你看你脖子一圈黑的。”


    诤哥儿回来是从里到外洁净了一遍,被肇哥儿教训了半天,他也笑呵呵的,他是从来不和家里人生气的。肇哥儿对弟弟其实也是心疼,私下巨细无遗的问他,诤哥儿什么也同哥哥说。


    他们私下聊什么妙真就随他们去了,两个儿子相亲相爱比什么都好。


    萧景时今日也休沐,用完饭就去净房沐发,他是最爱洁净的,可今日诤哥儿回来,他也想和孩子们多相处。尤其是以前他做参政时出去,诤哥儿陪伴在他身边,说说笑笑的,现下回想起来都觉得分外温馨。


    又说妙真这边,趁着萧景时去了净房,她就先到床上午睡,只是一会儿便觉得有人解开自己的衣裳,她迷迷糊糊的推开他:“别闹,我想睡觉。”


    “真真,你就满足一下我吧,这些日子我好累的。”萧景时本来打算在榻上吹干头发再去书房的,结果看到床上睡的妙真,他就忍不住了。


    妙真听他说话,睁开眼睛,见他散着头发,身上穿了一袭银色的寝衣,眼前一亮,只觉得他分外英挺,翻了个身,把他压在下面。


    ……


    诤哥儿正在肇哥儿院子里说话,“这么说爹爹这样快就把案子破了。哥哥你也不必觉得遗憾,大理寺的冤假错案多着呢。”


    “虽然多,可是爹爹似乎都处理的来,我是无用武之地。”肇哥儿也有些许烦恼。


    老爹太能干,他没有用武之地呀。


    诤哥儿想他倒是可以,毕竟他脚程快,颇有些功夫,但是爹爹身边也有许多高手。他反过来还劝哥哥:“哥哥你还是好些读书吧,考个状元,你就自己去做官了。”


    肇哥儿失笑:“傻弟弟,考进士哪里这般容易的。”


    “别人容不容易我不知道,反正哥哥肯定是容易的,哥哥要是考中进士,我就回来放最大的烟花炮仗。”诤哥儿信服道。


    见弟弟这般模样,肇哥儿摇头:“爹娘肯定要说你的。”


    诤哥儿捂嘴偷笑:“爹娘说不说我不知道,嫂嫂肯定是说的。”


    肇哥儿追着弟弟要打,兄弟俩闹了起来,外面的人也是会心一笑。到了晚上,大家都聚在正房用饭,连萧景棠和徐坤夫妻都过来一处。


    章氏见到妙真端坐在上面,粉面含春,整个人看起来柔情似水,似乎也好看许多。


    妙真见人来齐了,先让人上了干果、鲜果、蜜饯果脯、饮子美酒,萧景时呷了一口葡萄酒,很是爽口,忍不住对妙真笑了笑,又正色对萧景棠道:“如今我在大理寺,你们在这里只能做文书吏员,这太太浪费,我想你先去国子监里读书,等考评考个上等,你的事情很快就有着落了。”


    之前徐二鹏能够被选上苏州府经历是苏州知府推举,但如今在京城,没有地方上推举,走吏部授官的路子更为妥当,只要监生考试得了上,到时候找吏部郎中那里打点一下,萧景棠还是可以授官的。


    甚至是正规官的流程,堂堂正正的。


    萧景棠如今到了京里,更知道他哥哥的能耐,他想自己的确不适合在大理寺做事,大理寺案件太多,多为刑狱之事,他的交际在这里不起作用了。自己不擅长的,就得听人家的意见,像老五他们那样当个闲职,半点用没有,三哥一走,五房七房生活拮据起来,常常过来打秋风。


    他想独当一面,积攒些能为,四处走走,将来即便做富贵闲人,也能守住家财。


    总不能靠哥哥一辈子。


    不过,萧景棠和萧景砚关系不错,还是问起他来:“大哥到底去哪儿啦?”


    “去了一家观里,据说已经出家了,三哥走的时候我还是问出来了,你放心,信件我已然寄回去了。”萧景时也只能做到这样了,萧景棠特地选了在京城出家,恐怕也是怕族人劝解。


    一直没有说话的徐坤这个时候却道:“姐夫,萧家大爷会不会因为丁家母子自缢的事情,才蒙生出出家的意思啊,正所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这话现在说有些不恰当,但是徐坤曾经听他爹提起过,毕竟他们那书摊前面很多都是讲古的人,他爹虽然是家中坐着,可是因为要写话本,也是四处消息灵通,他也听到过一些。


    萧景时和萧景棠对视一眼,纷纷想起当年的事情,萧景砚这个人看似孝顺守礼,很有下一任族长的样子,可是他心里是不甘心反叛的。萧景时想到自己第一次看到艳本,了解男女之事,就是在萧景砚那里看到的。


    后来和丁家退婚,娶了夏仙姐,看似正常,可是他的责任感又折磨他,尤其是丁氏过的不好的时候。


    “坤弟,丁家母子为何要自缢啊?”萧景时问起。


    徐坤看了萧景棠一眼,有些不忍道:“丁氏死了丈夫之后,家计艰难,但寡妇门前是非多,总有些人不怀好意,据说是晁夫人让萧家大爷过去帮忙,震吓了几句,起先的确有些效果,可后来……”


    “后来,也不知怎么,就没人管了。之前那些被吓走过的人自然加倍找麻烦,丁氏的儿子常常在路上被人拦下欺负,就连丁氏也……,总之是很惨,就寻了自尽。”


    萧景棠解释:“这也不怪大哥,瓜田李下的,管的多了,人家也容易说闲话。”


    妙真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我知道这件事情,当时就是六弟妹跟大房说的。”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导致夏仙姐给萧景棠送小妾。


    说来奇怪这楼琼玉这般关心丁氏,为何后来对丁氏不闻不问?她哥哥也是在苏州府任职,楼家人和楼琼玉但凡谁过去一趟,也算是给丁氏撑腰啊。


    殊不知楼琼玉也是暗自自责,她那时因为夏仙姐报复的关系,不敢再和丁氏联系,如今丁氏母子的忌日,她亲自过去洒扫了一番。


    等回去时,见任氏喊她过去,楼琼玉赶忙过去,任氏道:“你四哥来信确定你大哥在京里的紫金观出家了。你大伯母近几年年纪也大了,虽然身子骨看着硬朗,可是,这叫他如何是好?咱们俩不如过去劝劝她才是。”


    他们一直说萧景砚留在京里谋职,可晁氏让夏仙姐去京里的时候,那边才说了实话,说是萧景砚失踪了,晁氏差点晕倒。


    楼琼玉道:“老太太,咱们要缓缓的告诉那边大老太太才是。”说完,她心中想起晁氏可能得反应当然心痛,但又怪她们悔婚,又想起夏仙姐,觉得甚是痛快。


    争来争去,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却没想到他们跟晁氏说了之后,晁氏却对任氏道:“弟妹,虽然我孙儿如今也十四了,还定下了亲事,可这个孽障说起来还是我的儿子。我已经让夏氏写信了,到时候劳烦景时再劝劝吧。”


    从苏州到京城,很是遥远,她想去身子也受不了。夏氏也是女流之辈,孙儿年纪还太小,都不合适,还得在京里的人劝。


    任氏不免道:“嫂嫂也想开些,好歹现下咱们长房的哥儿也长大了。”


    “如若还是前几年,我说去就去了,可现在我也走不开啊。”晁氏知道自己是宗妇,必须先把孙媳妇娶进门,把家族的事务交给孙媳妇了,她才放心。


    夏氏待人太苛,睚眦必报,人又并不是很安分。留下她就是留个祸根,她也不能强压着她守活寡,所以她写的信也是先让萧景时劝,打感情牌如果劝不动,就让他写一封和离书,将来她也效仿王安石认儿媳妇做干女儿,送她出嫁。


    任氏派人跟萧二老爷说话,让他帮忙送信,那边晁氏把夏仙姐喊过来,关着门说了一个时辰的话。


    饶是夏仙姐不喜欢婆婆,可是她父母双亡,早把这里当成家了。又见晁氏如此深明大义,她忍不住哭道:“您说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


    晁氏看的出来,夏仙姐的确不愿意离开萧家,但自己年纪大了,日后夏氏年轻守活寡,她心中本就不平,将来怕是藏着一团火,总要针对人,到时候长房绝对会鸡犬不宁的,与其如此,还不如做个好人。


    “俗话说柳暗花明又一村,哥儿这里,今年也十六了(虚岁),咱们把亲事办了。你还年轻,不能一辈子困在这里,应该还有你的人生,你放心,你的嫁妆全部让你带走,另外我还多送你两抬。唉,你若是嫁个好人家,将来我们两个老的去了,隔房的总不如自己亲娘亲,你也能在他为难的时候撑腰。”晁氏口才极好,一番话把夏仙姐说的千肯万肯。


    “但凭老太太作主。”夏仙姐对萧景砚肯定有感情,甚至感情很深,可后来萧景砚一声不吭就走了,走了还不回来,慢慢的这种感情就变成了怨恨。


    可是,夏仙姐道:“老太太,我年岁也不小了,又不认得哪个,还请您做主?”这种话没什么不好说出口的,她还是很相信晁氏人品的。


    晁氏笑道:“你放心,至少说个人品好点,负责任的男子。”


    “娘,您也别太累,也别跟我送什么嫁妆了,我的嫁妆我自己几辈子都花不完。”夏仙姐突然一瞬间释然了很多事情。


    婆媳二人曾经数年看不惯,彼此提防,到如今因为萧景砚的出家,反而能够互相扶持,相互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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