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染以摧枯拉朽的力量, 将公羊青周围所有怪物一并斩灭。
包括公羊青在内。
公羊青显然没有想到，自己牺牲了那么多换来的终极力量，竟然这么轻易就毁在了山染手里。
他不甘心，他拼命呼叫着异世界的神祇, 想要问问祂们, 还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变强, 有什么办法能打败山染？
可是没有回应。
不是以前的高冷和不屑，是完全消失了一般。
与此同时, 公羊青能感觉到他身上的能量正在潮水般地退去。
他的力量他的力量在流失！
他用了那么多的代价, 杀了那么多人换来的力量, 怎么能流失？
公羊青甚至顾不上生死危机了, 他只想知道自己的力量跑哪里去了？
那是他的力量！
是属于他公羊青的！
谁都不能夺走！！！
他大张着嘴巴, 因为疼痛和愤怒, 他全身剧烈地颤抖着, 但还是努力举起手朝着天空抓去。
似乎是想要透过天际和空间的交界，抓住异世界给他的承诺，承诺给他的力量。
但是他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指距离天空越来越远。
因为他的下伴身在消失。
先是双脚，然后是双腿, 很快就蔓延到胸口、脖子。
一张张人脸瘤消失在黑焰之中，最后消失的那张脸，是已经萎靡到恢复了原本样貌的公羊青。
他的力量消失了, 人脸瘤也全部瘪了下去, 只剩下一个个破掉的创口。
没有了瘤子，公羊青的脸依旧可怖丑陋。
他感受着自己的身体寸寸燃尽, 同时他的一生在脑海中走马观花一般快速闪过。
他的童年、少年、青年、中年，都无比顺利，顺利成长, 顺利接过了家族的家主之位。
就算末世到来之后他没有异能，以家族的力量也会研究出转移异能的办法。
但是一切都被毁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就是从这个名叫山染的人出现之后。
起初她只是一个基地的基地长，末世一个漂亮又有能力的基地长，难免会引起人们的关注，没有什么很特殊的。
直到她清除了第三大陆五区的一个迷雾。
那时公羊青才真正知道这个人的存在，查看她的资料，之后便让人去拉拢她。
但也仅是如此，在他看来，下面两个大陆的人才，以后迟早会来到第一大陆，为他所用。
可是事情的发展越来越出乎他的意料，很快就完全失控。
等到他想要派人暗杀山染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他后悔。
他不后悔做实验、屠杀、和异世界合谋。
他只后悔，没有在当初得到山染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想尽一切办法除掉她。
只要除掉她，世界就一定还能保持原样，他也依旧会带领着公羊家族站在顶端。
他好后悔啊！
黑色烈焰燃到了脸部，和烈焰同时到达的，是一群陌生人。
公羊青在剧痛之中睁大双眼，觉得这群人莫名有些眼熟。
直到那群人张牙舞爪面目狰狞地扑上来，一个个伸出双手撕扯着他的脑袋，张大嘴巴咬下他的肉，他才认出来——
这群人，是他杀掉的第一大陆的平民。
“啊啊啊”
他可以容忍自己败在山染手下，因为那个女人强的可怕。
但他绝对没办法忍受他被那些瞧不起的平民杀死。
“不、不要”
公羊青大张着嘴巴想要发出声音，却只能发出嘶哑难听的嗬嗬声。
山染眯眼看过去，似乎看到公羊青在被烈焰吞没之前，变成了一具骷髅头。
她再一眨眼，公羊青就彻底成了一捧污浊的粉末，消散在空气中。
山染无意探究刚刚对方变成骷髅头的原因，她的注意力根本不在公羊青身上。
笼罩着整个天空的灰蒙蒙的帷幕在消失。
山染在迷雾内部，无法得知迷雾的情况，但是根据天空的变化，她推测迷雾在散去。
她来不及和身后的人交代什么，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染染！”
“染染呢？她去哪里了？”
“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们先解决这些。”
围绕着山染的怪物都被她消灭了，可是在外面还有很多散兵游勇。
它们见公羊青都被消灭了，纷纷想要外逃。
若是现在让它们逃掉，找到了隐蔽的藏身点，后面想要抓住就很难了。
于是众人咬紧牙关，一起冲了上去。
他们不知道山染去了哪里，现在能做的就是为她扫清外面的一切障碍。
山染朝着天空灰色迷雾消散的地方追去，追到了大陆的尽头。
在海天交接的地方，有一个黑色的漩涡。
漩涡幽深阴暗，突兀地悬浮在空中，灰雾争先恐后朝漩涡内涌去。
随着灰雾越来越少，漩涡的体积也越来越小，远处看过去就像是一个狭小的黑洞。
眼看着所有灰雾就要消失在大陆上空，突然一只手伸过去，在灰雾中随意抓了一把。
那些迷雾像是有意识一般，被吓了一跳，四处逃窜。
灰雾散去少许，面前这个漩涡形成的黑洞越发清晰。
看着这个仅容一人进去的入口，山染没有犹豫，闪身钻入内。
再一睁眼，周围环境大变。
她脚踩着一片腐朽的焦土，周围没有一株植物，全都是干枯的石头和沙土。
天空漆黑似墨，正中挂着一轮猩红的太阳。
山染也不知道这是太阳还是月亮，但是整个世界的光芒都来自于它，就当做是照明的红日吧。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整个世界都笼罩在诡异的红光之下。
腐朽、溃烂、干枯、毫无生机，散发着凋零的异味。
就连这里的石头都像是被榨干了所有养分，枯燥不堪，上面遍布一个个或大或小的圆孔，像是一块干掉的海绵，一戳就破。
“喂喂”
山染尝试叫几声，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周围空旷，没有活物，只有她的声音在回荡。
她深呼吸一下，低着头不知在思考什么。
没过多久，她再次抬头，眸中带笑，抬手扬刀。
“不出来，我就毁了这里！”
她的异能在异世界没有任何受限和阻碍。
经过幻境一千年的沉淀，她的异能来到了一个难以评测的高度。
双S级？三S级？
没有一个评判的标准，山染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样的等级。
但是足以让她在异世界横行。
“虽然这样一个破烂地方，也没有什么好毁掉的了。”
一刀挥下，地上裂开极大极深的缺口。
黑焰燃起，将原本就残破干枯的石头燃成灰烬。
石化的手臂一拳砸下，山崩地裂。
祸害完了一片地方，她就瞬移到几百公里外，将刚刚的重复一遍。
毁完这里毁那里，毁了一片又一片。
只是有点累，但是心情很好。
能够在侵略者的土地上肆意破坏，实在是畅快！
“够了！”
空中不知何处，响起了一声隐含震怒的呵斥。
山染停下了破坏的动作，站在原地，仰头看着虚空。
“终于出现了？”
那个声音没有回答，保持沉默。
山染轻笑了一声，“不知道花费多少代价换来降临，却选了那样一个没用的废物，失败了之后，对你自身也有反噬吧？
不然你不会这么快逃离，还带着所有灰雾一起跑了，我说的没错吧？”
依旧沉默。
“不说话？呵”
山染面带冷笑，再次放出一条??x?黑色火蛇。
“汝待如何！”
一道隐含着愠怒和杀气的声音，像是从古钟中传来，钻入了山染耳中。
山染嗤笑，“终于出现了？不做缩头乌龟了？
我要如何？我要杀了你。”
“蝼蚁尓敢！”
山染不耐烦地轻啧了一声，眼中染上浓浓杀意，“我最讨厌的，就是蝼蚁这两个字。”
山染不再回应，直接出手，又灼烧损毁了一块土地。
这块毁完再毁下一块，她的破坏力惊人，动作越来越熟练，速度也越来越快。
突然，一只巨大的眼睛出现在空中，远比山染曾经在迷雾幻境里看到的还要大。
这是一只全红的眼睛，红色比那轮红日要深很多，红到发黑，像是把一坛浓浊污秽的血肉搅合在一起而成的红色。
只是单看这只眼睛，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比之前那一排排的牙齿要稍微好看一些。
和牙齿同时出现的，是繁杂冗乱的呓语。
只是现在山染再听到这些呓语，感觉就像是一群蚊子在旁边嗡鸣，对她根本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停下，汝之要求，吾可尽数允之。”
“我的要求？”山染停下手中动作，歪着头想了想，然后才问道，“什么都可以吗？”
眼睛明明没有动作，山染却感觉祂像是愣了一下。
“汝且说。”
“我要你们承诺，以后绝对不会再侵犯我们的星球，断开异世界的通道，永远不再踏足我们的土地。”
那边没有丝毫停顿，直接答应。
“诺。”
山染松懈了下来，肩膀都放松了不少。
她将双刃刀收回空间，挑了挑眉，“那就这样说好了，我回去了，这边空气很差，有一股气数将尽的味道，一点都不好闻。
对了，还是从刚刚那个通道回去吗？”
“是。”
山染转过身，背对着红色眼睛，摆了摆手，“走了，不送。”
然而她刚走了没几步，就突然消失在了原地。
几乎是在她消失的同时，在她刚刚站立的地方，出现了一道暗红的光芒。
这是从红色眼睛中迸射出的光。
那道光对土地没有任何影响，似乎只是一道普通的光线。
但是山染知道，这道光如果照在她身上，绝对不是那么简单。
她再次出现，直跃到空中，背后宽大羽翼展开，手中双刃刀寒芒闪烁。
对方想要在她放松警惕的时候下死手，她何尝不是这么想的？
对准那只眼睛，山染幽幽开口。
“死。”
手中异能尽数释放，山河震荡。
黑色烈焰裹挟着刀身，由上而下，山染用尽全力，将眼睛劈成了两半。
一道古老而长鸣的嘶吼声，仿佛从四面八方而来，却不知道究竟具体是从哪里传出的。
焦土大地在震颤，红色血日在咆哮。
地面的沙土在翻涌，地底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
巨大的眼睛闭上，重物落地的声音传出极远。
祂的身躯庞大似山川，被山染劈开之后发出了悲切的轰鸣。
原本就腐朽不堪的生命在流失，祂在不甘和愤恨中迎来死亡。
强行开通两个世界的通道，还要不断繁衍大量的噩兽，甚至最后拼着全力选择媒介降临，却以失败告终，受到重创。
此时正是祂们最虚弱的时候，山染就是要趁着这样的时机过来，将祂们重伤甚至斩杀，让祂们以后都不要有任何入侵的想法。
确定异世界的领导者死亡之后，山染不再恋战，扇动翅膀朝着来时的入口飞去。
天地巨变。
整个世界动荡得非常厉害，狂风呼啸，山染只能收起翅膀，改为了步行。
刚刚还隐藏着不露面的异世界生物现在都冒了出来。
领头的死亡足以让祂们疯狂，留在一个腐朽溃败的世界，等待着祂们的也只有死亡，临死前的反扑力量，残忍而强大。
山染一路走来，先是斩杀公羊青等怪物，然后又来到异世界除掉“神祇”中最厉害的那个，已经耗费了大量的精力。
她必须加快速度，不能被留在这里。
异能严重透支，山染感觉全身皮肤像是寸寸裂开一般的疼痛，这种剧烈的疼痛一直延伸进了骨头里，疼得她几乎要晕厥。
一个趔趄，她险些摔倒在地。
她颤抖着手，从空间取出高阶噩兽的晶核。
异世界失败了，但是噩兽的晶核依旧有能量。
因为晋升速度太快，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吞过这些晶核，可是现在却像是不要钱一般，一把又一把往嘴里塞。
敏捷系把速度加到最大，空间瞬移每次都是极限的最长距离。
期间还会受到各种各样的攻击。
祂们疯狂，山染也杀红了眼。
有挡路的，就全都杀掉。
杀得昏天暗地，不辨日月。
一路跑，一路杀，当来到通道附近的时候，山染已经全身是腥臭的粘液血肉。
她双目赤红，脸被颜色不明的液体糊了一脸，根本看不清原本的肤色。
杀了太多，异能消耗太多，她全身控制不住地颤抖。
大脑因为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已经短暂丧失了思考能力，现在的一切只是凭着本能行事。
她再次一个瞬移，通道近在眼前。
然而下一秒，黑洞一般的通道以迅雷般的速度在缩小。
眨眼的功夫，就缩到了一个拳头大小。
祂们在关闭通道。
祂们要阻止山染离开。
山染回头，看着远方隐藏在黑夜中的庞大生物。
她神色冷漠，唇线紧抿，眸光落着寒芒。
大不了就留在这里，把这个世界毁了。
把你们全杀了。
原本蠢蠢欲动想要上前的生物似乎感受到了这寒冷的杀意，纷纷停下了动作，不敢再上前。
山染已经杀红了眼，残存的理智不多，脑中一直在叫嚣着，呼喊着。
杀！全杀了！
没有了退路，紧绷着的理智也就“啪”的一声，彻底消失了。
她抬脚上前一步，手中长刀已然卷起，刀身有数不清的裂痕，C级噩兽的材料难以承受如此巨大的能量。
山染握紧刀柄，并没有因为武器的残破而心生退意，反而更加嗜血，想要就地取材，用异世界生物的身体来做一把更锋利的长刀。
找不到合适的没关系，全杀了，这么多这么大的身体，总能在里面找到合适的材料。
山染伸舌尖，舔了下嘴唇。
她感觉越来越兴奋，身体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叫嚣着，想要立刻冲上前去。
脑中一团浆糊，却又有一道非常刺眼的光芒，她想追逐那道名为杀戮的光芒，沉入其中。
杀多了，就不受控了。
异世界的生物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祂们害怕，但是不甘心就这样把山染放跑。
就在双方僵持的时候，山染身后的通道突然传来了声音。
“染染！”
“终于找到你了！”
“山染，快回来！”
“小染，求你了，你不要出事！”
“”
几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在烧红的焦土上落下了湿润的清泉，瞬间浇灭了熊熊燃起的火蛇。
原本向前的脚步顿住，山染瞳孔骤缩。
消散的理智在逐渐聚拢，脑中那根弦再次续上了。
她缓缓回头，盯着那个黑洞。
没人。
但是耳边的声音不似作假。
她能听到声音，但是却看不到他们的人。
她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但是他们肯定看到了她。
张了张嘴，可是喉咙却太过沙哑，发不出什么声音。
紧接着，是更多人的声音，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
“啊啊啊啊啊！！！是山染，是我们家山染！”
“山染在哪里？周围是哪里？她怎么了？”
“她的状态不对劲啊，周围好诡异，我们的大陆上有这样的地方吗？”
“山染是不是在迷雾里面？她进入迷雾，把异世界赶跑了，她却被困在里面出不来了？”
“她救了我们，但是自己回不来了！”
“山染快回来！快回来——”
“山染姐姐你快回来，我们都在等你！”
“染姐，你能听到吗？能听到我们的声音吗？”
“能找到回来的路吗？我们能做什么帮帮她啊？”
“怎么办啊，我们能怎么办”
“回来吧，回来啊！”
“”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嘈杂，很快就听不清究竟是在说些什么。
但山染知道，那些人在唤她回去。
她不知道大陆上的人是怎么看到她的，她只知道，有很多人希望她能平安回去。
【别呆着了，快回来啊！】
脑中突然响起了世界意志的声音。
几乎是在同时，那??x?个拳头大小的黑洞逐渐扩大，到了能容纳一人通过的时候就停了下来。
【快点快点，我撑不住了啦！唔】
从低维度通往高维度的空间通道很难，不然这么长时间也不会只有异世界开设的单向通道了。
世界意志也没办法重开一个通道，只能将原本的通道拓宽到足以让山染通过。
山染捏了捏疲惫的眉心，语气一扫刚刚的杀意，释怀又带着笑意。
【来了。】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踏步向前走去。
见到山染准备离开，远处的生物又动了动，似乎要有什么动作。
前方女孩的身形停顿了一下，回头面无表情地扫视过来
一片沉寂，没有声音，没有动作，阒然的像是广阔天地间只有一人。
躲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都不再做声。
山染转回头，握紧手中残缺的刀，目不斜视，径直朝着前方的通道走去。
离开这片丧失生机的废墟，走向真正属于她的新世界——
作者有话说：正文结束了，后面还有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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