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腊月廿五日, 郁佳敏在收拾自己的嫁妆，她自己准备了一部分，剩下的都是大家的添妆。
程秀英置办了四床被子, 两床八斤重的大厚棉被，留着冬天用, 另外两床是五斤重的薄被子, 适合春夏秋用, 两个荞麦枕头和两条红双喜的枕头巾, 床单被罩也准备了一套。
另有洗脸盆、洗脚盆、两个暖瓶、两个搪瓷杯子。
还打了两个精致的樟木箱子。
郁佳佳添了一整套衣服，做了药酒, 私下给郁佳敏塞了一盒子中药, 一根百年人参、两根五十年的人参, 还有灵芝、黄芪等。
郁松岩和齐砚给添置了两套枕套、被罩和床单。
郁松青送了一双棉皮鞋。
郁松川也送了一双单皮鞋。
郁老头和郁老太给准备了一件很洋气的毛衣和线裤。
所有的嫁妆上全部贴上了红双喜, 喜气洋洋的。
郁家的晚饭特别丰盛, 程秀英感慨道：“这是佳敏结婚前最后一次在家里吃饭了，我这心里有些不得劲，一转眼, 佳敏就就要嫁人了。明明嫁得也不远, 走两步就回来了, 可我这心里, 还是空落落的。”
她也没见得多不舍郁佳敏，可郁佳敏出嫁以后, 下一个是不是就要是四宝？
她只要这么一想, 这心就跟被刀子剜了一样的难受, 眼底都带了泪，“咱们家可没有那些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你们姐妹就是嫁了人, 这个家也永远是你们的家，这西屋永远是你们的房间。可不能嫁了人，就不回来了。”
她这么一说，本来就伤感的郁佳佳瞬间就落了泪，“三姐，你常回来啊。”
郁佳敏眼眶一红，也跟着哭了，母女三人抱在一起哭了起来。
齐砚如今怀了孕，眼窝子很浅，也忍不住地红了眼眶。
大家赶紧劝，郁松岩：“只是结婚，又不是不回来了，佳敏想什么时候回家，就什么时候回家。”
郁松川：“对！三姐夫要是敢对三姐不好，我饶不了他。”
郁松青觉得莫名其妙，就是结个婚，又不是远嫁，走两步就回来了，有啥可伤感的，不过这个时候肯定地跟着表态：“对！这个家永远是大家的家。”
郁老太也哭着道：“咱们永远是一家子，佳敏啥时候想回来，就啥时候回来。”劝完以后，她难受道：“我这心里揪得难受啊，以后家里吃饭就少了一张碗，一双筷子啊。”
这还是佳敏出嫁，等佳佳出嫁呢？
她越想越难受，想完以后发现自己根本受不了佳佳出嫁。
郁宏定也跟着哽咽，这闺女出嫁能不能把他们都带上啊？能不能找个倒插门女婿啊？
最后还是郁松岩劝道：“再哭就把眼睛哭肿了，总不能让佳敏肿着眼睛出嫁吧。”
等吃了晚饭，郁佳佳抱着三姐，又开始难受了，今天晚上还有软乎乎的三姐可以抱，明天晚上，她抱谁睡觉啊？
次日清晨，郁家人起来得很早，秦昭昭也早早地来了，她是郁佳敏的伴娘。
郁松岩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早饭，大家先吃饭。
郁佳佳仔细地帮着郁佳敏盘了头发，用了红丝带，别上红发卡，秦昭昭帮着郁佳敏整理警服，把衣服捋得整整齐齐板板正正。
郁佳敏又给自己化了眉，涂了口红，整个人风姿飒爽，美丽不可方物。
郁佳佳举起相机，迫不及待地想为郁佳敏拍下第一张照片，她喊道：“三姐，看我。”
郁佳敏扭头看来，郁佳佳按动快门，“咔嚓”一声，这一刻彻底定格。
“昭昭姐，你俩亲密一点。”
秦昭昭与郁佳敏亲密地挽着手，头挨着头一起对着镜头笑。
等拍完以后，郁佳佳又请秦昭昭帮忙给郁家人拍一张大合照。
郁佳佳笑嘻嘻：“等会儿喊上姐夫再拍一张。”
郁佳敏配合得微微红脸。
郁家越发热闹了，郁宏志一家子都过来了，给郁佳敏送上了添妆，康文娟直夸郁佳敏漂亮，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啊，这一转眼，佳敏就要嫁人了。”
程秀英：“谁说不是啊。”
程老太一大家子也来了，小老太摸着郁佳敏的手给郁佳敏送福气，“以后事事顺遂，夫妻恩爱和美。”
郁佳敏：“谢谢太姥。”
大家也都给郁佳敏添了妆，郁佳敏专门留了一个樟木箱子放亲戚们的添妆，大箱子硬是没装完。
郁佳佳给大家拍合照，这年代的人对于拍照，可就太热情了，一个个的可会摆姿势了。
等拍了照，郁老太招呼着大家吃喜糖，热热闹闹地说着话，大家都夸郁佳敏有本事嫁的好。
外面很快热闹了起来，一辆吉普车和一辆军用卡车停在了楼下，一身笔挺军装的贺远征从吉普车上下来，卡车上跳下来不少的人，簇拥着新郎一起上了楼。
他来迎接她的新娘。
只一眼，贺远征便在人群中看到了一身警服的郁佳敏。
他终于要把郁佳敏娶回家了。
郁佳佳给新郎新娘拍照片，接着又把照相机递给陆沉舟，让他帮忙拍合照。
陆沉舟其实也很想站在郁佳佳旁边拍合照啊。
贺远征娶妻欢天喜地。
郁家人嫁女就伤心了，一个个泪眼汪汪地看着郁佳敏上车，又看着郁佳佳作为伴娘也上了车。
程秀英根本忍不了，孩子真的长大了。
郁佳敏也跟着落了泪，她从未想过，她出嫁时会如此留恋娘家，是佳佳改变了郁家，也让她有了娘家。
郁佳佳抱着郁佳敏：“三姐，不哭。呜呜呜。”
根本忍不了一点嘛。
郁佳佳：“姐夫，你要是敢对三姐不好，我们家会狠狠收拾你的！”
贺远征：“我怎么舍得呢。”
郁佳佳觉得也是，而且姐夫可能还打不过三姐呢！她调整一下情绪继续给郁佳敏拍照，在车上的，下车时的，宣誓时的，她要留下三姐结婚时的每一个美好的瞬间。
热热闹闹了一上午，等吃了喜宴，大家陆续离开时，郁佳佳觉得天都塌了，她三姐不回家了。
等下一次回家，得到三天回门。
陆沉舟小声劝她，“我就住在旁边，你要是舍不得三姐，咱们可以早点结婚，把木栅栏一拆，天天都能在一块。”
郁佳佳鼓着腮帮子瞪他，“哼，狡猾！”
她才18岁，才不要这么早结婚。
陆沉舟送郁佳佳回家，郁家其他兄弟都坐军用卡车回家，他回家推自行车，然后哄着郁佳佳一起去他家。
刚进了院子，陆沉舟便将她抵在大门上，吻在了她的唇上。
经过这么多天，郁佳佳也研究了很多亲吻技巧，绝对不许自己像之前那么被动，她没有躲避，还伸手勾着陆沉舟的脖子，舔了舔他的唇。
轰的一声，陆沉舟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躁动，似是被郁佳佳点着。
郁佳佳感受到陆沉舟的异常，她超骄傲，她进步了！
她依稀能听到外头的走路和说话声，可这些声音逐渐地淡化，只剩下了这炙热的吻。
幸好这吻只是浅尝即止。
陆沉舟推了自行车送郁佳佳回家，晚上还留在郁家吃了晚饭，并把今天拍的胶卷带走了，回去把照片洗出来。
郁佳佳道：“几张合照放大多洗几张，要给大伯和姥姥家。”
陆沉舟便详细地询问了多洗几张，主要是趁机与郁佳佳多说些话，他太珍惜与郁佳佳相处的机会了。
等陆沉舟离开时，郁佳佳还送他下了楼，找了一处没人经过的地方试试亲亲，她双手抱着陆沉舟，踮着脚尖吻在了他的唇上。
郁佳佳如此主动，陆沉舟受宠若惊。
他多聪明啊，稍一想就明白，她还在摸索怎样接吻才舒服。他心甘情愿把主动权交到她手里，任由她生涩地贴近，自己只配合着垂下眼，扮演被亲到耳根发烫的那一个。
心跳是真的，羞赧也不是装的。只不过他刻意放慢了节奏，每一个回应都轻柔收敛。
他得忍着收着，不能吓跑她。
吓跑了郁佳佳，他真的小手都摸不到。
郁佳佳当然也觉得浑身发软，但她更加兴奋，觉得自己很厉害，接吻真的让人上瘾。
郁佳佳亲高兴了，拍拍自家泛红的脸颊，特别满足地把陆沉舟送到了家属院大门口，然后陆沉舟再把郁佳佳送到楼下。
两人溜达了一圈，脸上的红晕也消了，郁佳佳挥挥手，“蹬蹬蹬”地上了楼。
程秀英注意着四宝，一眼就看出来，四宝处对象了，她心中怅然，她的四宝也要出嫁了吗？
郁佳佳洗漱好，接了热水准备泡脚，下意识地喊了一声：“三姐，泡脚。”！！！
三姐出嫁了！
郁佳敏出嫁，受影响最大的就是郁佳佳了，她晚上要一个人泡脚，要一个人睡觉。
程秀英怕郁佳佳一个人不习惯，来陪郁佳佳一起睡，郁佳佳抱着妈妈睡得很美，这可就让郁宏定难受了，他结婚这么多年，除非出差，就没跟秀英分床过。
他睡在一米五的大床上，翻来覆去地觉得睡得不舒坦，这不行啊，他一个人也习惯啊。
第二天，郁家人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程秀英今天要去其他厂开会，郁佳佳与郁宏定一起上班，郁佳佳约了郁松川中午去找郁佳敏一起吃午饭。
等中午下了班，两人骑着自行车直奔公安局。
结果，郁佳敏在休婚假！没上班！！！
郁佳佳一拍脑袋：“对啊，过年虽然不放假，但是结婚时有三天婚假的！”
郁松川这才想到。
两人在去饭店吃饭还是去二姐家蹭饭之间做选择，该怎么选啊？
郁佳佳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二姐和二姐夫刚刚结婚，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说不定还在床上睡大觉呢。
还是不要打扰了。
郁佳佳与郁松川大眼瞪大眼，最终决定去饭店吃饭吧。
郁佳佳：“姐请你吃火锅。”
郁松川：“四姐最好了。”
他屁颠屁颠地跟着郁佳佳去了国营火锅店。
郁佳佳点了麻辣锅子，又要了四大盘的羊肉卷，一盘豆制品拼盘，一盘青菜拼盘。
两人都爱吃肉，饭量又大，再加上没有找到三姐，郁佳佳化悲愤为食欲，和郁松川一起干掉了四大盘羊肉卷，豆腐和青菜也吃完以后，又要了一盘面条。
当然不是郁佳佳饭量大，是郁松川饭量大啊！
郁佳佳看了一眼郁松川无底洞一样的肚子，“够不够吃啊？”
郁松川笑得一脸单纯：“我还能再吃两盘羊肉卷。”
郁佳佳也不差这点钱，咋能让郁松川饿肚子啊，又要了三盘羊肉卷，终于让郁松川的肚子吃饱了。
第二天，程秀英又陪郁佳佳一起睡觉，郁佳佳觉得她爸的黑眼圈一天比一天明显，小声与程秀英道：“妈，我都心疼我爸，我今天晚上自己睡吧。”
程秀英窥了一眼，“都多大的人了，自己睡觉还害怕啊。”话是这么说，但心里是美上天了，她又对郁佳佳道：“你要是害怕，就喊妈。”
郁宏定都要感动哭了。
陆沉舟将洗好的照片送来郁家了，他今天好好收拾过了，竟戴着一个金丝眼镜，身上穿着一件剪裁利落的毛呢大衣，内搭是灰色羊毛衫与笔挺的黑裤，脚上是一双锃亮的皮鞋，本来是上面沾了泥点子的，他上楼前细细地擦过了。
屋内暖意融融，他脱下大衣挂在衣架上，那一身贴身羊毛衫与黑裤愈发勾勒出他修长挺拔的身形。再加上那金丝眼镜，竟有一种斯文败类的禁欲感。
郁佳佳的心跳‘砰砰砰’的多跳了就拍，想亲。
大家都在看照片，郁佳佳趁着无人注意，悄默默地偷牵陆沉舟的小手。
之后，当然是亲到啦。
转眼就到了郁佳敏三朝回门。
程秀英和郁宏定为了表示对女儿女婿的重视，都请了假，早早地收拾了东西，就等着郁佳敏带着新女婿回门了。
郁佳佳也跟着请了假，她想三姐了。
其他人提前下班回来就行。
郁老头坐在窗户边往外看，他今天的任务就是看着孙女孙女婿啥时候来，等到九点多，他看到一辆吉普车从外头驶来，郁老头一看到车子，赶紧招呼一家人到楼下去接。
“三姐，我好想你啊。”郁佳佳伸手去抱郁佳敏，抱完又仔细地看了三姐，三姐真是更漂亮了！眉宇之间尽是笑意，可见婚后生活很美满，她很为三姐高兴。
贺远征从吉普车上将回门礼物提下来，带的东西很多，烟酒茶叶、猪肉糕点，还有厚厚一摞子的布料，程秀英看着这些东西，笑得合不拢嘴，赶紧邀请新女婿上楼。
大家聊着天，先看婚礼当天拍的照片，当时拍得最多的就是郁佳敏了，几乎记录了她结婚的每一个瞬间，郁佳敏看得眼圈泛了红，她感动于自己竟然能有如此好的妹妹。
郁老太领着人在厨房备菜，大家也都搭把手帮忙，热热闹闹的做着饭，很快就晌午了，郁松青和郁松岩夫妻也回来了，各自带了些卤肉熟食加餐，他们提前商量好了，买的东西不一样，郁松青买了猪蹄和猪耳朵，郁松岩买了烧鸡和汽水。
再加上家里做的饭菜，满满当当一桌子，大家一人一瓶冰镇汽水，走一个！
腊月廿九日，工会的郑玉华主任再一次来了郁家，这一次是为郁松青和郁佳佳说亲的。
郁松青听到相亲就头疼，先谢了郑玉华，又说自己工作太忙，实在没时间处对象，真要是胡乱地结了婚，也是耽误女方。
郑玉华：“……你结了婚，有了小家，没有了后顾之忧，才能更好地忙工作。”
郁松青震惊：“郑阿姨，你这话不对吧，我现在单身汉一个，才是没有后顾之忧，有了老婆孩子，那就都是忧了，哪还能全身心地忙工作？”
郑玉华看向郁松岩，“松岩结婚了，你来说说结婚好不好？”
郁松岩毫不犹豫地点头：“结婚自然是哪哪都好，想到老婆孩子，我工作起来，就有使不完的劲。”
不结婚哪有老婆随便抱，哪有京城一套房，哪有手表换着戴，哪有新自行车随便骑。
反正与阿砚结婚是哪哪都好。
郁松青可不觉得郁松岩的日子多幸福，天天伺候媳妇，整天在厨房做饭，想方设法地做吃的，他有这个时间好好钻研学术，要什么有什么。
郁宏定也说结婚好，不结婚哪有现在的幸福生活。
郁松青觉得郁宏定如今生活好全靠生了佳佳这个好女儿，全国就佳佳这一个幸运儿！他可不认为他女儿能这么厉害。
他虽然没有说出来，但大家都能看出来，他不认同。
程秀英都想抄鞋底子了，“一把年纪了还不结婚，别人还当你是有什么不能说的毛病呢。”
有毛病就有毛病呗，郁松青并不在意。
郑玉华拉着郁松青看照片，挨个地介绍，都是温柔善良性格好的漂亮姑娘，一听温柔善良性格好，郁松青被吓跑了。
郑玉华：……
她将照片收起来，又拿出了一沓子，笑着给郁佳佳看。
郁佳佳探头一看，妈耶，美男！各式各样的都有，统一得好看。
郑玉华一张一张地介绍，第一张照片上是一位穿着中山装的青年，眉眼清隽，一股子书卷气。郑玉华介绍道：“他叫沈听澜，京城人，在外交部工作。他是部长都点名看好的人才，说他是‘明日之星’，未来是要挑大梁的。”
郁佳佳：！！！
郑玉华翻了下一张照片，穿着一身军装，眸子锐利，野性十足，正是前阵子接头时遇到的小哥哥，郑玉华笑：“这是萧驰。”
一共十几张照片，来自全国各地，是各行各业的精英人才，擅长各有不同，长相均是出类拔萃。
郁佳佳这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郑阿姨太会了！哪个小姑娘能拒绝这些啊。
程秀英：“我都看花眼了，只觉得哪个都好，可惜佳佳只有一人。”
郁老太非常赞同地点头，可不是嘛！
郑玉华翻到了最后一张照片，“这是陆沉舟。”
郁佳佳拿起陆沉舟的照片，又看看其他人，真是难以取舍啊。
郑玉华笑：“佳佳想先见哪一个？等年后，我把人给喊过来。”
程秀英：“都在咱们县吗？”
郑玉华笑着道：“不在，不过不当紧，打个电话就过来了。”
郁佳佳：！！！
感谢组织，感谢国家。
她突然觉得自己亲陆沉舟亲早了。
她把照片看了一遍，还是觉得陆沉舟在一众照片中最顺眼，她拿起陆沉舟的照片：“我最喜欢这个。”
郑玉华又笑了：“什么时候不喜欢了，佳佳跟我说，咱们再换。”
郁佳佳抱着郑玉华的胳膊：“好！郑姨你真疼我。”
原本贺远征和郁佳敏要去京城再办婚礼，但贺远征临时有任务，只能提前结束婚假，等任务回来再去京城。
他很抱歉才结婚就要离开，郁佳敏面上不舍，但心里可太高兴了，她想回娘家过年！拿了一个五十年的人参，倒了一些药酒给贺远征带上，遇到事情，这些都能吊命。
贺远征前脚离开，郁佳敏后脚就收拾东西高高兴兴地回娘家了。
郁佳佳太高兴啦，姐妹俩亲亲热热黏黏糊糊，一起洗漱，一起泡脚，一起睡觉。
转眼到了除夕。
还要上班，这就很痛苦了。
过年怎么能不放假呢？大家都不想上班，一心想要回家过年。
上午，轧钢厂召开了“忆苦思甜会”，吃“忆苦饭”。
食堂早已经熬了几大锅的“忆苦饭”，就是糊糊。把野菜、米糠、麦麸子、玉米芯子、菜叶煮成糊糊，做成窝窝头，不放油不放盐。
从轧钢厂领导层开始打饭，一人一勺糊糊，一个窝窝头。
郁佳佳作为知青办主任，也捧着饭盒打了饭，拿了窝窝头，食堂阿姨怜爱郁佳佳，就给她打了小半勺。
郁佳佳感动，低头看了一眼饭盒，呜呜呜。
这饭看着难看，闻着难闻，最重要的是等会儿还得吃。
领导们打完饭，厂职工也开始打饭啦。
等所有人都打完饭，也开始“忆苦思甜会”了，厂里邀请了老贫农、老工人，声泪俱下地控诉在旧社会受到地主资本家的剥削和压迫，讲述自己家破人亡、吃不饱穿不暖的悲惨经历。
接着对比新社会的生活，歌颂党和主席带来的幸福，表达感激和忠诚。
大家也开始吃“忆苦饭”。
一个个感动得眼泪汪汪，吃的也眼泪汪汪。
不过到底是感动哭的，还是被难吃哭的，就不一定了。
程秀英给了郁佳佳一个眼神，示意她假吃，等会儿两人换换饭盒，她可不舍得四宝吃这饭。
郁佳佳也不舍得她妈吃两份这样的饭。
她把硬的能当砖头用的窝窝头掰碎，假装放嘴里，实际是往空间里扔的，嘴巴里做出咀嚼的动作，再吞咽，然后跟着一起感动地哽咽落泪，抬手擦泪。
一个窝窝头就这么去丢到空间里了。
感谢空间农场！
其他人就只能硬着头皮吃，去年也没觉得这饭菜恶心人，今年大家的日子都好了，经常吃肉吃油，更觉得这饭难以下咽啊。
他们厂其实还是好的，主要是形式主义，给大家盛的都不多，窝窝头也小，糊糊里也没有树皮烂菜叶，顶多是难吃。
其他厂里的“忆苦饭”才更加难以下咽。
郁佳佳解决完了窝窝头，看着糊糊发愁，窝窝头能往空间农场里丢，这糊糊咋丢啊，算了，假装吃直接丢空间里？
她小心地抿了一口，没抿下去，就这么一愣神的时间，程秀英已经偷摸地与郁佳佳交换了，她的糊糊已经喝完了，她端着郁佳佳的饭盒，一仰头就把糊糊给喝光了。
郁佳佳拦都没来得及。
程秀英喝完郁佳佳的，与齐砚交换，她喝了三碗。
郁佳佳真的佩服，她妈这样的人，干什么都会成功的，她悄摸抢走她妈的窝窝头，眼泪汪汪地表示自己爱吃窝窝头，然后偷偷往空间里丢。
大家都吃得艰难，一部分吃进去了，另一部分偷偷摸摸东躲西藏，能往哪里塞就往哪里塞，反正不往肚子里塞。
开了大半天的“忆苦思甜会”，终于结束。
程秀英让大家回去好好写一份思想汇报，把今天的感受都落到实处。
潜台词，下班过年啦。
大家在轧钢厂还比较内敛，面上依旧带着“忆苦思甜会”的感动，等出了轧钢厂，欢呼着回家过年啦。
程秀英把工作安排好，高高兴兴的载着郁佳佳回家了，刚上楼，就听到家家户户传来的剁肉馅的声音，郁家家里的声音格外响亮，那是郁老太唱歌的声音，她一边唱歌，一边和面，还有郁老头跟着哼哼的声音，郁老太拿着两把菜刀在剁肉馅。
郁老太看到程秀英几人回来，她高兴道：“快洗手包饺子！”
程秀英：“娘，我剁肉馅吧。”
郁老太：“已经剁好了，猪肉大葱的，面也活好了。”
郁佳佳洗了手凑过来，“奶，我擀饺子皮！”
郁老太笑着道：“好，那你来擀，奶给你揉剂子。”
说罢，她手下麻利地将面团搓成长条，手起刀落，切成均匀的小块，再随手一按，就该郁佳佳擀饺子皮了。
没一会儿，大家都回来了，洗手做饭包饺子。
陆沉舟受邀也来郁家过年了，他到郁佳佳跟前笑着道：“这里有面粉。”
郁佳佳仰着脸让他给自己擦掉。
陆沉舟用指腹蹭掉了那一点白，“我跟你一起擀饺子皮。”
郁老太唱着歌，包着饺子，觉得这日子越过越红火了，“可惜远征出任务了。”
程秀英：“远征要是不出任务，该带着佳敏去京城过年了。”
郁佳佳跟着点头，就是就是！
郁佳敏也笑了，她想在家里过年，想和大家一起包饺子。
程秀英找了一枚铜钱，洗干净后包进了饺子里，“看看咱们哪个有福气的能吃到铜钱。”
等饺子包好，饭菜也做好了。
大家端菜，程秀英下饺子，郁佳佳冲了一大壶的橘子晶，给大家倒橘子晶，添了一半的井水呢，保准喝了延年益寿，喝了还想喝。
饺子滚了三滚就能出锅了，程秀英盛的饺子，等盛好后，端起其中一碗递给了郁佳佳，其他人一人一碗自己端，郁佳佳低头看看自己的饺子，笑了。
铜钱应该在自己碗里了。
五点钟一到，郁家开饭。
程秀英举起搪瓷杯站起身，肃然道：“让我们敬祝伟大领袖万寿无疆！”
全家起立齐声欢呼：“人民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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