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沈莓和朋友们玩乐回来,霍天钧已经能射得有模有样了,他挽起袖子,露出结实的臂膀,拉住弓弦的时候肌肉微微隆起,随着箭矢的射出再自然放松,动作流畅,看起来宛如一幅古典的武士画卷。
“可以呀。”沈莓吹了声口哨,“不亏是我徒弟,为师教得真好。”
霍天钧瞟了她一眼,从箭筒里抽出一支新的箭矢,挽箭、拉弓、放箭,动作更加一气呵成,这次箭头颇准,射出来是个完美的十环。
“好!”沈莓拍了拍手,走到他旁边,“不过你怎么不戴护腕,这样对手腕损伤很大的。”
说着,沈莓抓起霍天钧的手腕,没想到霍天钧居然反应颇大地甩开了她的手。
沈莓一下子怔住,视线中还停留在刚才一闪而过的花哨手串上:“你手上戴的什么东西,花花绿绿的,也不至于为了那东西不戴护腕吧?”
霍天钧瞥一眼她,收起弓箭离开了箭场。
“......莫名其妙。”沈莓又想起初见那天晚上,觉得这个人真是难以理解。
霍天钧从沈莓这里学会了射箭,但是那之后却从来没有跟沈莓好好比过一场。
如今霍天钧忽然提出比试,倒是让沈莓觉得有些意外。
张伟人很滑头,一看霍天钧的模样拒绝得比谁都快:“不敢不敢,刚才的比试已经让我精疲力尽,改天吧,霍少咋们改天再约。”
霍天钧拿箭的箭尖转了个方向,对着张伟的脑袋,似笑非笑:“是吗?”
张伟冷汗都下来了,连连摆手:“当然当然,我可不配跟霍少比。”
霍天钧收起箭矢,百无聊赖:“无聊。”
他正打算走掉,沈莓却忽然站了出来:“我跟你比吧。”
胡妁和张伟都有些惊讶,胡妁拉拉她的衣袖:“小草莓,你别干傻事,霍天钧在箭场可是一直保持最高分记录的!”
沈莓笑笑:“只是一场比试而已,大不了请他吃顿饭。”
她走上二楼楼梯,仰起头:“也正好让我这个师父看看,徒弟这些年进步得怎么样了。”
霍天钧从上方定定地看着她,半晌才勾起嘴角:“好。”
沈莓上楼走到他身边,拿过旁边的弓箭,将弓弦拉满至鼻翼旁,她闭上左眼,用右眼凝视靶心,几息之后,“嗖”地一声,箭矢射中了靶心。
“十环。”沈莓收起弓箭,脸上有微微的得意。
看来即便刚才输给张伟,沈莓的射箭技术也算不上退化。
“不错。”霍天钧也在一旁,“技术很好。”
沈莓抬头看他一眼:“吃错药了?”霍天钧居然也有夸她的一天?
霍天钧耸耸肩:“确实做得很好。”
随着他耸肩的动作,沈莓视线转移到他的手腕上,看着干干净净的手腕,沈莓脱口而出:“现在怎么没把你那奇怪的手串带上?”
果然,话一出口,霍天钧便冷下脸:“坏了。”
“坏了?”这一回答实在是出乎沈莓的意料之外,她本以为霍天钧就是单纯的不再喜欢那个手串,或者搞丢了。
霍天钧抽出一支箭矢:“有些东西,即便是你想拼命留住,也得看对方愿不愿意。到最后,还是一场空。”
话音落下,手里的箭矢飞射而出,直直地插在沈莓方才的箭旁。
“十环。”工作人员远远地报数。
“哦。”沈莓看靶子,又看看霍天钧,心想,他到底是在说手串呢,还是在说人呢?
霍天钧与沈莓的第一次交恶,说起来,也是因为那串手串。
从教霍天钧射箭那次,沈莓便发现霍天钧对那串五彩斑斓的手串宝贝异常,但或许是他一直藏在衣袖下的缘故,沈莓之前从未察觉。
而那之后,不知道是不是沈莓的错觉,她总觉得霍天钧对她的态度更差了些。
“不就是个破手串吗。”沈莓嘟囔出声。
在她一旁的某位二代忙凑过来:“莓姐,什么手串呢?”
沈莓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酒吧里。
看着身边灯红酒绿的热闹场面,沈莓忽然一下子失去了兴致。她披上外套离开:“我有事先走一步,待会儿结账算我卡上。”
“莓姐真大方!”身后传来一阵欢呼,沈莓摆摆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那之后,沈莓不知为何竟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每当陪着沈母逛街路过首饰店珠宝店时,她总会多看两眼店内的物品,心想,这里面的哪件东西不比他那个破破烂烂的手串好看呢。
后来,霍天钧生日那天,沈莓特意托人国外买了支百达翡丽的新款,就连礼盒也是沈莓特意挑的,放在司机送她来的车子后座,她打算等生日宴结束单独送给他。
霍天钧初回四九城,霍家打算借着生日宴的机会好好大办一次,宣布霍天钧彻底回归的消息。
那晚整个霍家忙碌异常。直到宴会中途,沈莓都没跟霍天钧说上一句话。
中途沈莓去上厕所,回来时却在换衣间看到了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她走过去,一人揪住一只耳朵:“干什么呢你们?”
“哎哎哎,莓姐,疼,轻点轻点。”被沈莓揪住耳朵的正是白天跟沈莓一起在酒吧里喝酒的两位二代。
见到沈莓,二人连忙把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莓姐,今天你不是在酒吧唉声叹气地说什么手串吗,我们这么聪明的脑子一猜就猜到肯定跟霍天钧有关。”
其中一个二代还很洋洋得意:“我今天来得早,进门的时候就听到霍太太叮嘱霍天钧穿戴好礼服,我们听到霍天钧吩咐把这个手串拿到换衣间放好的。”
另一个急忙接嘴:“就是,所以我们就趁现在人多,把这个手串偷出来,到时候莓姐你想拿它干什么都随意!”
沈莓快被气笑了:“怎么,你们还很得意?”
两个人齐齐点头,眼巴巴地望着沈莓:“莓姐,你开心点,别皱着眉。”
沈莓手上劲加大,把两人往外扯:“给我出去,你们没真碰那条手串吧?”
“疼疼疼,莓姐你轻点!”两个人一边捂耳朵一边解释,“这不是找了半天还没找到吗!”
沈莓把两没脑子的二货拎出了换衣间,本以为这件事就到这儿为止了,没想到到了宴会快结束的时候,她礼物没送出去,反倒被霍天钧抓住质问起来:“我的手串去哪里了?”
沈莓莫名其妙:“你的手串我怎么知道去哪里了?”
彼时霍天钧微红着眼,衣领被不知道在哪里被扯乱了,整个人看起来颇为狼狈。他盯着沈莓:“监控里显示只有你和陈家两位公子进去过。”陈家两位公子就是那两脑子进水的二代。
“我们确实进去过,但是没有动过什么手串。”沈莓屏气凝神,耐心解释道。
霍天钧固执地抓着她手:“不是你们还会是谁。沈莓,就算你不喜欢,也不用这样。”
不用这样?这样是那样?
霍天钧这句话一出来,沈莓就算铁打的好脾气也该生气了,更何况,她从来算不上什么好脾气。
“松、开、手。”沈莓一字一顿,若是熟悉的人,都该知道这是她发脾气的前兆了。
但是霍天钧宛若不闻,只固执地盯着沈莓:“我的手串呢?”
沈莓冷笑一声,甩开他的手:“霍天钧,别以为我拿你当个人看你就给自己脸上多贴金,霍家的人我也不是得罪不起,你那个破手串有什么稀奇的,还值得我偷偷去拿?你未免把自己想得太金贵了!”
霍天钧看起来有些恍惚:“也是,对你来说不算什么......”
他后面好像还说了些什么,但是沈莓已经听不进去了,她把拎着的包往后一甩,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宴会大厅。
那只百达翡丽手表,到最后也没能送得出去。
事后,沈莓听说霍天钧在宴会上疯了一样寻找那条手串,最后发现是一位女佣误将手串放进了垃圾桶里,霍天钧几乎将宴会上的垃圾桶都翻找了一遍才找到这条手串。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沈莓正在跟那两个脑子进水的陈家公子玩桌牌,当即打了个电话叫管家把那块百达翡丽送过来,往两位陈家公子面前一丢:“送你们了,怎么处置自己商量。”
说完,她剩下的牌也不看了,对着管家吩咐道:“我累了,回家吧。”
从那之后,沈莓跟霍天钧的关系便开始恶化。
期间,霍天钧主动低头过来想要修补——起码沈莓觉得他是想要过来修补的,沈莓笑嘻嘻地应了约,转头就跟霍老爷子告了小状,害得霍天钧在家禁了三天足。
再后面碰到霍天钧,沈莓更是直接装也懒得装,直接开口就是一顿嘲讽,每每都能和叫霍天钧生好一顿闷气——反正以霍天钧那性格,光是自己害得他禁足三天,就已经没什么缓和的可能了吧,沈莓想。
霍天钧一开始不善言辞,每每都能叫沈莓说得哑口无言,后来他渐渐融入这个圈子——他是霍家的少爷,只有想要融入他的圈子,哪有可能真有他融不下的圈子呢?之后很是学了一套虚伪的社交辞令出来,跟沈莓辩驳时,也时常能把她搞得气急攻心起来。
在沈莓大学期间,两个人关系越变越差,而随着霍天钧皮肤的一点点捂白,内向的性格一点点改变,他身边也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沈莓不待见霍天钧,连带着也不待见他身边那群人,沈莓系和霍天钧系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两派,谁也不待见谁。
“在想什么?到你了。”见沈莓久久没有动作,霍天钧出声提醒。
沈莓回过神来,从箭筒里抽出一支箭:“在想以前的事。”
“你说,四九城的人都说我两是从小到大的死对头,但是细想起来,我们俩互不待见的日子好像也没几年。”
沈莓话音落下,却久久没得到回应,她抬眸望去,霍天钧低着头,一半的表情被笼罩在阴影里。
“不是没几年。”他开口。
沈莓有点没听清:“什么?”
霍天钧抬起头:“不是没几年。小时候我每年过年都会回四九城,从有记忆开始就会到沈家拜年。七岁那年,我把你的芭比娃娃弄坏了,你哭着骂了我很久的坏蛋。十二岁的时候,你害我摔了个狗吃屎,大年初一就进了医院。十三岁的时候......”
“我们确实是从小到大的死对头。”他定定地望着沈莓:“只是你,从来都不记得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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