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当场抓住的陈一轩僵硬的转过头,对上林屿清澈的眼神,本应该是林屿生气才对,而现在的局面却是林屿冷静的站着,陈一轩脸上的怒意更盛。


    林屿搞不懂陈一轩在想什么,“上次,去年级组,贴照片,也是你。”为了不结巴,林屿只好把一句话拆开说。


    “没错,就是我,你有种,就去告诉班主任。”陈一轩用极端的眼神死死的盯着林屿。


    高二的学生竟然还是这样的小学生思维,林屿理解陈一轩为什么和班里的人处不好关系了,因为他的心理年龄太幼稚。


    “你讨厌我,因为老师选我、选我当课代表,可周恨、周恨没有招惹你。”


    陈一轩被林屿的后半句话点燃,狰狞的盯着他,“我怎么会找他的麻烦,都是你!你为什么总缠着他?为什么!你给我离他远一点!”


    大大的疑惑挂在林屿的脸上,陈一轩为什么对周恨这么敏感?不过了解了他只是对自己看不顺眼,林屿便想好了阻止面前的人以后继续搞破坏的方法。


    小结巴板起脸,压低嗓音,“你还、还不知道,我为什么、转学吧。”


    陈一轩默。


    “在我原来、原来的学校,有个人一直叫我、叫我结巴,找我、我的麻烦,我、用五十、五十公分的砍刀,砍掉了他一条、胳膊,你也想、试试么?”


    严肃认真的表情配上他结结巴巴的语气,让人很难不相信这个小结巴的话都是真的,陈一轩瞪了林屿好一大会儿,最终从裤子口袋里掏出四张邹邹巴巴的五十块钱,扔到林屿脚边不顾一切的跑走。


    看着自己被烫了好几个窟窿的衣服,林屿长长的叹了口气,不过总算解决一个头疼的麻烦,至少陈一轩看起来是真的信了他说的话。


    自从听信了周恨说自己还会长个子的真言,林屿每天乖乖喝奶,认真跑操,但这完全达不到周恨对他的要求,于是每天晚自习结束,林屿还要在周恨的监督下绕操场跑圈。


    三圈八百米结束,林屿暂停休息,旁边咻咻跳绳的吴棣迅速跳完第六组一百下,也扔了绳子瘫坐在跑道上。


    “我说,还有人继续找你麻烦吗?到底是谁啊,手段这么小儿科。”吴棣用手给自己脸上扇风。


    林屿望着操场上仅有的几个人,“是陈一轩,放心吧,他不会、再找麻烦了。”


    吴棣骂了一声,“真是他啊,你怎么确定他以后不找事了?那人老恶心了。”


    “我,以暴制暴。”林屿一本正经的说。


    周恨听笑话似的笑,捏林屿的脸,“你怎么以暴制暴了?”


    于是林屿把白天吹过的牛又重复了一遍,引的吴棣坐在地上笑个不停,周恨想起林屿反常的让自己给他下游戏,估计那会儿就是找陈一轩去了。


    “为什么不找想让我知道?”


    聪明人一点就懂,林屿明白周恨的意思,可他担忧的就是周恨用暴力解决问题。


    大家还是一个班的,他绝对不能让周恨在班主任眼皮子底下再犯任何错误,不然他们就真的不能做同桌了。


    “我自己能、能解决。”林屿保证道。


    说话的功夫,细微的叫声从身后的被枯草掩盖的墙根底下传来,周恨打开手机闪光灯,弯腰去查看,竟然是一只猫。平生最怕猫的吴棣“嗷”一声爬开了,周恨开始脱身上的校服。


    “把它抱起来。”


    周恨见林屿不动,“你也怕猫?”说着,奄奄一息的小猫已经被他用校服抱起来裹着。


    林屿颤声,“我我、我怕它是、是死掉的……”


    周恨带着他们往校外走,嘴上忍不住揶揄胆小的同桌,“下次吹牛不要说拿刀砍人胳膊了,连只猫都不敢抱的兔子。”


    林屿无力反驳,咬唇紧跟在周身一侧。


    他们学校的门岗铁面无私,任凭你有一千一万个理由,不是放假日或者没假条,连只苍蝇也不肯放行,他们没辙,只好再去翻墙。


    时刻为同桌的表现担忧的林屿内心纠结着,“我们、我们要不、和主任、或者班主任说、说一下,然后再……”


    周恨低头看在校服里瑟瑟发抖的小家伙,“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它咽气,给他们打电话就麻烦了,你腿疼,回宿舍,等我们回来。”


    吴棣已经翻过去,在另一面小声催他们,周恨踩上桌子,单手抓墙,纵身一跃便抱着怀里的猫跳下去,林屿回过头,黑漆漆的一片,莫名让他后背发麻。


    一咬牙,他跟着小心爬到墙头往下跳,周恨扶住了他的手臂,月黑风高的晚上,三人用手机导航到最近的宠物医院。


    在灯光下他们才看到小猫的惨状,医生判断小家伙至多三个月大小,瘦的皮包骨头,身上一簇簇的毛混合不明污垢黏连着,状态非常消沉,做了全身检查,幸好没有病,就是严重的营养不良。


    他们先把猫寄存在医院,等领养还是他们自己养没决定好,倒霉的是刚翻墙回到学校,他们就在墙内撞上了罗主任,他手持手电筒照着自己那张快要耷拉到地上的脸,让林屿他们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罗主任一脸“我马上就要把你们气死”的表情,一言不发地把他们领回了宿舍,第二天,贺哲便又喊了林屿谈话。


    贺哲觉得自己就像那狠心强迫女儿和穷小子分手的恶毒后妈,这样想他竟然自己苦笑出来,对上林屿清澈又倔强的眼神,贺哲老话常谈。


    “林屿,周恨真的要把你带坏了。”


    林屿站的笔直,他觉得自己叛逆期到了,以往老师说什么他都没有反抗过,可为了和周恨搭同桌,他已经和班主任抗争过两次,正不知道再拿什么理由辩解,贴着校裤的手指摸到口袋里的突兀。


    幸亏昨天晚上那家宠物医院给他们开了单据,林屿急忙掏出来放到贺哲的面前,“老师、这是、这是昨天、我们去、去医院的收据,周、周恨、没有乱跑,是救了、救了一只猫。”


    贺哲看了单据,脸上有些动容。他是全年级出了名的好脾气,一开始管班没人听他的,硬是板起脸装严肃。只是周恨最近总犯小错误,林屿又刚转学来,性格还如此内向,他担心林屿受了委屈不敢说。


    见班主任有原谅他们这一次的迹象,紧皱小脸的林屿又向贺哲保证道:


    “老师,周恨对我的、我的帮助、很大,没有带、带坏我,我保证、这次月考、取得、取得好成绩,不让老师对、对我、和我同桌、失望。”


    贺哲温柔又深沉的盯着林屿看了一会儿,然后和煦的笑出来。


    “本来因为你和周恨都要参加竞赛,罗主任就没打算对这次的事处罚周恨,既然你觉得班里的同学没有其他人比周恨更适合做你同桌,那你可要好好帮我监督他,再不许胡来了,就算有事必须出学校,也不能翻墙。”


    林屿如蒙大赦,俊秀的脸微笑起来两颊有隐约的梨涡,“谢谢老师,我、我会的。”


    语文办公室外,路过的周恨把自己傻乎乎的小同桌和班主任求情的全过程一字不落的听完了,预判里面的人很快要出来,迈着长腿先一步离开,一张拽的二五八万的脸笑的又痞又帅。


    林屿转学来的第一次月考紧张又匆忙的结束了,三天后出成绩,在年级组看了总榜的吴棣一路扯着嗓子跑回班。


    还没见人,先闻其声:“报——”


    郑磊扭着身子和林屿对答案,见吴棣冲了过来。


    “出现了!即将改写我恨哥睡觉稳坐年级第一传奇的人,他出现了!”吴棣每一个字都在用力调动脸上的每一块肌肉,表情相当丰富。


    又跑到林屿身后,狗腿一般给林屿捏肩捶背,嘴上叨叨不停。


    “有史以来年级第一和第二分数相差最少的一次!10分!也是终于踹掉千年老二的冉冉新星,正是我方潜力无穷且有信心超越恨哥的林屿、林同学!”


    郑磊吃惊的看着淡定对答案的林屿,开心的鼓掌,“林屿,真是深藏不漏,一次月考就让你这颗金子发光啦。”


    吴棣得意的好像是自己得了年级第二,扬着这些天来不停跳绳瘦了一些的小白脸。


    “我赌一百!下次月考,林小鱼拿第一,磊儿,你敢不敢跟我赌?”


    郑磊推推眼镜,“那我还是押咱们有保障的恨哥吧,林小鱼,不是班长我不相信你的实力,只是恨哥对我有恩,我得无条件的站在他这一边。”


    还未发一言的当事人抬起脸,纤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那十分,差在、差在哪里了?”


    林屿发自内心的不满意,因为在原来的学校,他才是霸占成绩单榜首的第一。


    吴棣一拍脑门,坐他桌子上,“我还真没注意。”


    这时候陈一轩从后门进来,林屿看着他近乎仇视的目光,没什么内心波动。


    不一会儿周恨也进来,手里捏一张雪白的成绩单,脸上挂着笑,一坐下就扯林屿的脸蛋,对于周恨这一点恶习,林屿都要习惯了。


    “小兔子,挺有出息。”


    林屿忍不住捏重手里的笔,嘴角也有笑意,“我下次、下次超过你。”


    周恨把手里的成绩单扔给他,一挑眉,“我非常期待。”


    林屿仔细对比他和周恨的各科成绩和排名,周恨最棒的科目是数学,满分。而自己最擅长的科目是英语,这次只因为作文扣了两分,他俩拉开的分数差在了副科。


    周恨一向能把第二名甩出三十分以上的差距,在一中,他有很多成神的传奇点。


    突然冒出来的林屿紧紧咬在了周恨后面,其他班的人对这个陌生的新晋年级第二非常好奇,林屿一时间成了动物园的猴子,下了课有无数其他班的学生到六班围观他,场面一度热闹的像过年赶大集。


    吴棣拿一个纸箱子堵在后门口打岔,“看十分钟二百块钱,签名三百,合影三百八。”


    有人插话,“我能和他握个手吗?”


    吴棣一撇嘴,“这是另外的价钱!”


    突然备受瞩目,林屿很苦恼,他都不能正常去外面上厕所了,还要承受班上一些人嫉妒的眼光。


    早在得知林屿考了年级第二的时候,刘洋和他那几个每次考完试必缩在一块嘟嘟囔囔的“同盟”就把林屿“嚼”了一个遍。


    在他们看来,林屿拿第二纯属偶然,他们向来喜欢同仇敌忾的编排那些比他们成绩好的学生,这使得他们几个在班上没有其他朋友,就像现在,不敢动手只敢嘴上快活的刘洋就在阴阳怪气林屿。


    “他跟周恨在一个考场,同桌俩好的像502胶粘一块似的,谁知道他跟没跟周恨要答案,说话都结结巴巴的,脑子能好用吗?”


    坐他后面的女生说话一向刻薄,也附和刘洋,“他要是真的学习这么好,转学干嘛?怕不是犯了什么事被原来学校开除了吧,要不然至于跨省来咱们学校吗?南方那么多学校都容不下他哦。”


    其他几个人交换眼神,不由自主地把林屿转学的原因往不可描.述和罪大恶极的方向上想象,然后纷纷向林屿投去唾弃的眼神,只是林屿被吴棣和郑磊当着,什么都没看到。


    晚自习结束后楼道里的感应灯怎么也不亮,每个楼层的学生同一时间下楼,把楼道挤的水泄不通。


    林屿走在周恨右手边,他不好意思说自己怕黑,只想着周恨在旁边没什么好怕的,突然,背后突然多了一只手,那手掌用蛮力径直把林屿从楼梯口推了下去。


    黑漆漆的楼道乱成一团,杂乱的尖叫和脚步,周恨在黑暗中喊林屿的名字却得不到回应,偏偏他的手机没电了。


    “林屿?林屿!”周恨大声喊着小同桌的名字,找来手电筒的保安及时雨一般照亮楼道,周恨一眼看到已经躺在楼梯转角的小结巴。


    大步迈下台阶,粗暴的把挡在林屿周围的人推开,那些人被周恨危险的气场吓到,急忙下楼。周恨把趴在地上不动的林屿扶起来,林屿却疼的说不出话。


    “你伤到哪了?”


    林屿摸着自己的胃又扭动膝盖,一脸痛苦,“大概是腿折了。”


    “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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