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书鹤靠在他的身上,耷拉着的那条右腿十分明显。
冷汗从他额头上大颗大颗地滴落下来,在这冰天雪地凝成一坨坨水球,敲在冰面上叮咚作响。
啧。
也不知是骨折了还是断了。
谢时掏出手机,发现没有信号。
“在固定的降落点,有人接应。”温书鹤抬起头,看了一下周围,“最近的接应点离我们一千米左右。”
他顿了一会儿,像是考虑到自己目前的状况,又说,“半小时后,他发现我们不在,会来找我们的。”
“我们不会冷死在这里。”
他握住谢时的手,企图将手上的热度传递给他。
谢时看了一眼他耷拉着的腿,在这冰天雪地冻半个小时腿还能要吗?别绑匪还没来,就自己把自己给搞瘸了。
“认路吗?”
“嗯?”
“到最近的接应点的路。”
“认。”
那就行。
谢时蹲下,向后扬扬头,让人上来。
温书鹤眸子中一片深沉,“这片冰地上有数不清的陷阱,一不小心——”
啧。
谢时长手一揽,反手将人揽在背上,“你不是认路?”
右手按上他的右大腿,“痛吗?”
“痛。”
啧。
谢时的手挪到他的屁股上,托着他的屁股,将人背了起来。
温书鹤垂眸,两只结实的手臂攀上谢时的脖颈,牢牢的锁住他的脖子,呵出的热气打在他的侧颈,“直走。”
谢时背着温书鹤向前走去。
一片白色的冰地上,两个红色的人影一步步着,缓慢而坚定。
……
接应点的人等了半个小时,急得都快报警了,终于等来了两个祖宗。
一看到一个人被另一个背着,心里一咯噔,就知道出事了。连忙招呼着一辆轿车将人往医院拉。
温书鹤握紧谢时的手,垂眸看着耷拉着的右腿。疼痛从右腿一波波传来,一阵比一阵剧烈,他的表情依旧平静,甚至堪称冷淡,像是那不是自己的腿。
他想过自己会死,但没想过自己会瘸。
这是他离意外死亡最近的时候。
但他看了眼谢时,他没舍得。
疼痛从手上传来,谢时看了一眼自己被握红了的手,没有挣脱,而是反手握住。
温书鹤把手抽出来,闭上眼,“我不和他一辆车。”
谢时:?
真·过河拆桥。
直到温仁来到医院的时候,谢时都不想搭理温书鹤。
他削了个苹果,自顾自地割下一小片一小皮往嘴里喂,边吃边看温书鹤的乐子。
温书鹤正在和温仁的聊天,确切地说,是单方面接受温仁的责怪。
“插上个翅膀就以为自己是雄鹰,可以自由自在地飞翔。吃了那么多猪心,也没见你多长个心。”
骂人不带脏。
文化人。
谢时正看得乐不可支,突地发现门口出现了一个儒雅的中年男子。见温仁还在滔滔不绝地骂人,谢时划了一片苹果递给他,“先消消气。”
温仁暂停下来,空出嘴吃苹果。
谢时迎着温书鹤的目光,又切了一片,喂入了自己嘴中。
温书鹤视线在他含着苹果的唇上一扫而过,看向门口,神色冷淡了下来。
温仁一顿,起身叫道,“爸。”
温名言看向温书鹤,“好好养伤。”
态度堪称温和,如果不是他只扔下这四个字就走了,还带走了温仁的话。让人不得不怀疑他到底是来看温书鹤的,还是来找温仁的。
温书鹤看着被关上的房门低笑出声。
谢时将最后一片果肉塞入嘴中,把苹果核扔掉后,又从果篮里重新摸了一个。
他不可怜温书鹤。
温书鹤要是可怜的话,他不就是天下第一可怜蛋?既没爱,也没钱,凄惨得一逼。
红色的苹果皮在刀子经过的时候浮起,又在刀子走了之后再次贴上果肉。削完后,在头上一提,边缘呈波浪状的苹果皮绕着白色的果肉一圈圈地立在空中,像红彤彤的灯笼。
论刀工。
他可不是盖的。
谢时将苹果皮扔进垃圾桶,在白色的果肉上划了两刀,切下第一块苹果。正要将这块苹果喂入嘴中时,眼前出现了一只手。
他抬头对上温书鹤明亮的眼。
啧。
要爱护伤员。
谢时将这块苹果放在温书鹤的手心,自己则拿起剩下的苹果啃了起来。
温书鹤捏着手里薄薄的一片苹果皱眉,眉头很快又舒展开来,这片比他大哥那片厚。
他将它喂入嘴中,苹果脆而甜,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酸味,十分可口。
他握住谢时拿刀的手腕,将他拉向自己。
艹。
谢时手腕一转将刀甩出,水果刀扎入一旁的墙壁中,尾部还在轻轻颤动。他自己则跌进温书鹤的怀里。
疯子。
“阿时,别气了。”
“不气。”不和你个傻逼计较。
“这段时间要麻烦阿时了。”他的腿不是啥大毛病,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不麻烦。”用你的钱给你请个护工,我绝对不会麻烦的。
“滴。”
谢时掏出手机,是银行发来的手机短信——“您的账户已入账五十万元。”
“躺着还舒服吗?”谢时给他身后垫了给枕头,将他的上半身安放在软软的枕头上。
“要不要吃个苹果?”谢时将自己啃过的苹果毫不留情地扔入垃圾桶,重新拿了个新的。
谢·护工·时上线。
笑意在温书鹤眼底炸开,像一轮正在燃烧的旭日。
最后一次。
是夜。
“放松。”
“腿打开。”
温书鹤眉头微皱,此刻他被谢时脱得精光,坐在浴缸里。而谢时,却高高站着,俯视着他。
“腿。”谢时拍了拍他的大腿。
见他还是没反应,干脆上手往他腰间挠。温书鹤眉头皱得更紧,身体却放软下来。
谢时抓住机会抬起他的右腿弯搁在了浴缸上。温书鹤下意识双手抓住浴缸边缘,防止自己滑下去。
他现在的姿势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中门大开。
“别动。”谢时按住他想要合拢的双腿,起身。
温书鹤抬眸,眸色一片深沉。他的视线划过谢时的细长的锁骨、白里缀红的胸膛、纤细的腰肢,然后向下。
向下是谢时的大裤衩子。
温书鹤笑出声,克制着自己没动,绷紧的肌肉在暖色的灯光下如同抹了一层蜜油。
但凡是个男人,这时已经心痒难耐了。
“哗啦啦。”
谢时调好水温,抬头,然后糊了温书鹤一身泡沫,浇了他一头水。
泡沫混着水顺着身体滑落而下,在浴缸中铺满,也将风光尽数遮去。浴缸中的水不多不少,刚好淹到温书鹤挂在浴缸边的右腿的膝盖,将裹着石膏那截安全的露在外面。
温书鹤看向谢时的大裤衩子。
阿时他?
他?
一周后。
温书鹤从医院回到了别墅。
吃过晚饭,谢时抱着他上了楼,将他放在床上后,“我去锻炼了。”
这一周都没有锻炼,他觉得自己肌肉都变软了,绑匪来了他都打不过了。
“好。”
温书鹤目送人远去,“吴叔。”
吴管家推开门进来。
“麻烦你了。”温书鹤闭上眼。
谢时锻炼回来,就看见了像个门神一样站在门口的吴管家,“吴叔。”
“您这段时间累着了,少爷今晚就由我来照顾吧。”吴管家笑容慈祥。
这很温书鹤。
谢时打着哈欠回到自己的房间,掀开被子,钻进被窝,被子上的毛毡玩偶滚落了一地。
清晨,谢时从楼上下来,就看见了正在准备早餐的吴叔,“少爷和伏少出去了,说要晚上才回来。”
谢时点头,他从监控视频中看到了。
怎么玩儿?挂着一条腿玩儿?
啧。
晚上,谢时锻炼到12点,都没见人回来。
吴管家端上夜宵,“少爷让您别等了,他今晚要很晚才回来。”
谢时点头,洗漱熄灯睡觉。
明早看监控视频也是一样的。
半夜。
温书鹤回来时,看着别墅的灯还是亮着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这个不错啊!”伏言赞道。
话刚说完,就看到门开了,吴管家走出来接过了他手里的轮椅。
伏言闹了个笑话,也不尴尬,笑嘻嘻地招呼了一声“吴叔”,开车走了。
\"阿时睡了?”
“睡了。”
温书鹤握紧手
阿时。
连续几天,谢时都没见到温书鹤的影子。
这才反应过来,他好像又被过河拆桥了?
啧。
真有意思。
求之不得。
所以当某一天,他半夜醒来,看在黑漆漆的屋子里两颗明亮的眼珠子的时候,莫名其妙地笑了出来。
“一起睡?”
温书鹤钻入温暖的被窝中,抱住了谢时。
啧。
次日。
温书鹤醒来。
下床走到阳台,给柳卿打了个电话,“怎么才能不喜欢一个人?”
“终于忍不住了?”柳卿一缕一缕地顺着怀里熟睡的人的头发,“看你这换男朋友的频率,就猜你心里有个白月光。”
“白月光么,喜欢就去追,追不到就弄上床,上了床,就变成干掉的白饭粒了。”柳卿声音温柔,没注意到他怀里的女人的睫毛颤了颤。
“猜错了。”温书鹤挂断电话,看向还在熟睡的谢时。
柳卿是猜错了,但有一点落在了他的心坎上——得到了就不会再在意了。
他垂眸,在心中重复着这句话。
得到了就不会再在意了。
这句话就像是魔咒,释放了他心中封存已久的欲/念。他以前肆意玩弄人心,以“真爱”的名义看着他们心甘情愿的沉沦,却如同高高在上的佛祖站在岸边,自持得禁欲,慈悲得冷酷。
但谢时不同。
人踩塌彩虹,神被人拉下,他们皆在苦海。
他说服了自己。
他将房间空调温度调高,走向谢时。
他想要碰他,想要亲他,想要和他融为一体。
之后不在意也好,还在意也罢。
他想这么做。
他的阿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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