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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六月一日春秋跳楼之后,尾崎红叶让下属帮忙收拾了尸体,在横滨某处立了坟。


    森鸥外显得十分平静,也没有任何表示,仿佛死去的人和他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作为一个叛徒,六月一日春秋自然是没有葬礼的。


    而认识他的人三三两两,之前他在学校用的也是另一个假名,结果就导致,六月一日的死变得无人问津。


    铃科百合子习惯了死亡,原本是不会祭拜死者的性格,但眼见无人关照的六月一日太过可怜,又或是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薄情。


    她还是往墓前献了一束花,彼时残阳如血。


    六月一日的死给她最大的感触其实不是背叛的下场,反而像是在提醒她,这是一种失败的结果。


    不管是whiteroom还是特力研,失败都是不被允许的。


    所以对于森鸥外的话,他几乎是左耳进右耳出。


    只记得在那段废话的最后,他用严肃、低沉到令人害怕的声音命令她去找与谢野晶子。


    “我没让侦探社告诉我,他们把晶子藏在了哪里。”


    铃科百合子抬头看着他笑:“要我帮你找也可以,只是现在的我没法做「城雪铃奈」”,只能做「铃科百合子」,如果你觉得没问题,那我就帮你找。”


    毕竟现在只要铃科百合子在街上再度抛头露面,追击者们就要正式出手了,出来也只会平添混乱。


    “还想维持这个表面的人物设定吗?不,是不想与谢野晶子被找到吧。”


    森鸥外笑了一下,却也没计较。


    “算了。虽然你还没正式加入港口黑手党,但追杀你的麻烦,可以去找尾崎红叶想点办法尽早解决。”


    森鸥外拍了拍她的肩膀便转身离去,留下铃科百合子带着疑惑望着森鸥外的背影。


    本以为森鸥外会用上一些强迫性的手段迫使她屈服的。


    铃科百合子发现自己既不了解森鸥外,也不了解六月一日春秋。


    铃科百合子至今还没明白,六月一日春秋为何要亲自跳下楼。


    与谢野晶子的能力是「请君勿死」。简单地说,就是能将重伤濒死之人从地狱拉回人间的治愈系能力。


    恐怕就是因为这种能力,他才被森鸥外强迫着治疗伤员。


    而正是因为做不到见死不救,她才会一度崩溃。


    森鸥外和尾崎红叶并不是真的要杀了他,而是要用别的方式让他重伤,进入濒死状态,好让铃科百合子带着六月一日春秋直接去找与谢野晶子。


    六月一日春秋是个聪明人,不可能没发现这一点。


    所以,这是为了不让与谢野晶子的住处被发现,才主动选择死亡?


    老实说,她和六月一日的相处时间不长,也不敢说有多了解这个人。但这个满嘴谎言,连名字都不愿告诉别人的家伙,不至于为了隐瞒与谢野的住址而选择去死。


    那到底是为了什么?


    铃科百合子找不到头绪,而这时正好来了一条短信。


    是一笔五百万的保险赔付。


    署名正是六月一日春秋。


    她有理有据地怀疑,这是为了骗保而进行的一次“自杀”行为。


    不过是谁提交的理赔资料,又是怎么过的理赔稽核?


    连假名都能通过,这是什么保险公司?她也可以参与保险吗?


    再者,他干嘛要把钱打给自己?


    铃科百合子回想起他们的对话。


    六月一日春秋确实说过,他在照顾的两个孩子,分别叫做惠和津美纪。


    而他们的父亲,正是连森鸥外都要实名鄙视的伏黑甚尔。


    难道是为了这个才把钱汇到她手里的吗?


    搞不懂。


    随着一声叹息,铃科百合子决定无偿善后,拨通了伏黑甚尔的电话问道:“你是不是有一个儿子和女儿?一个叫做惠,一个叫做津美纪?”


    她是知道自己的问法有点唐突的,只是懒得花时间解释和铺垫。


    “啊,好像是有啊。”


    但伏黑甚尔的反应也叫人意外。


    铃科百合子:“……”


    什么叫好像,一般会连这种问题都回答得犹豫一下吗?


    “伏黑先生,这种时候,正常的家长应该要警惕起来,问我为什么会知道这种事,以及问我究竟想做什么。”


    伏黑甚尔不想说,要不是铃科百合子直接告诉他,他都忘记惠这个名字还是他给儿子取的了。


    伏黑甚尔懒懒散散的,像是配合她演出一样地问了一句:“哦,那你哪里打听到的,找他们做什么?”


    “你就不怕我会拿这个威胁你吗?”


    “你觉得我真的会在乎?”


    铃科百合子竟一时分不清他说的是真是假:“你现在不在乎的东西,以后未必不在乎。”


    “原来你是来劝说我做个好家长的呀。”


    “我像是那种多管闲事的人吗?有个好心人给我打了点钱,让我照顾他们,你告诉我地址吧。”


    伏黑甚尔也没问那人是谁:“干嘛不直接打给我?”


    “你想让我养你吗?”


    “我不介意。”


    饶是铃科百合子也被他的厚颜无耻给惊到了。


    “行啊,那我顺便养你吧。”


    伏黑甚尔被她的回答给笑到了:“我很贵。”


    “我很有钱。”


    伏黑甚尔被她给逗乐了:“开个玩笑。”


    “我倒是没开玩笑。”


    想起她在赌场快速捞钱的能力,伏黑甚尔反而一噎,竟然无力反驳。


    算了,尊严和面子又算得什么,有钱不赚得才是傻瓜。


    “走吧,我带你去找惠和津美纪。”伏黑甚尔说完又顿了一下,“你给我点时间,我得回想一下地址在哪。”


    “……”


    ***


    时间推移到三小时后的夜晚九点钟。


    伏黑甚尔终于带着铃科百合子回到了半年才回几次的家。


    但家中的大门敞开着,客厅的光亮一直延伸到公寓的走道上,从中能听到一些闹腾的声音。


    他走进一看,看着三张陌生的脸,有那么一瞬以为自己记错了地址。


    “我不记得这个房子有租出去。”伏黑甚尔有那么点不太高兴。


    但因为对方没有任何敌意,且得到了惠和津美纪的欢迎,也没了多少反对的意见。


    而对于铃科百合子来说,这都是熟人的面孔。


    如果森鸥外看到这副景象,该是何种表情呢?


    在场的访客,正是武装侦探社的社长,以及其成员的江户川乱步,以及被“绑架”至此的与谢野晶子。


    铃科百合子有些意外,但仔细一想,她确实把六月一日春秋的号码给了社长。


    至于江户川乱步会不会选择和他联系,则不在她的考虑范围。


    但没有想到的是,江户川乱步主动拨通了号码,还通过六月一日春秋的关系把人送到伏黑家中。


    她在六月一日接受森鸥外询问时,他特意补充说明过自己照顾过的两个孩子和不负责任的爹。


    因为伏黑甚尔太过人渣的生存方式,当时连森鸥外都忍不住吐槽了几句。


    没想到他当时所说的话不仅是在为自己开脱,而是为了把人藏在这里做准备。


    “真亏你们会跑到这里,这是早就计划好的吗?”


    “东躲西藏不如放在一个显眼的地方。”江户川乱步:“我随口一问,他就报了这个地址。”


    “你们还真不怕森先生调查这里。”


    “那个大骗子肯定对他说过什么了吧,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个地址已经被他排除了。不过时间一久,也可能查过来,反正现在绝对安全。”


    不,应该还有一个理由才选择了这里。这里还有个免费的保镖,不过这种话也不可能直接说。


    有了江户川的保证,铃科百合子也放心了些许。


    听到他们对话的伏黑甚尔无理地伸手讨要房屋使用费,却被江户川以儿童抚养费给堵了回去。


    而伏黑甚尔颇为坚持地和江户川辩驳的模样,让两人的对话不断降级到小学生吵架的程度,连伏黑惠都向亲爹甩去一个鄙视的目光。


    “对不起,让你见笑了,家里只有这点粗茶。”


    伏黑津美纪端着托盘走到她跟前的模样让铃科百合子也微微一怔。


    因为家长不靠谱,小孩都懂事到这种地步了么。


    “谢谢,你对我不用这么客气。”铃科百合子端过了杯子,顺便指了指提上来的两袋生活用品,津美纪因此露出一丝疑惑和失望的表情。


    “春秋哥哥今天不来了吗?”


    这个问题也吸引了与谢野晶子。


    “我也想知道,我还没机会向他道谢。”与谢野晶子抿了抿唇,“这次如果不是你们,我或许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脱离森鸥外的魔爪吧。”


    也不至于那么夸张,如果是银狼在之后发现这件事,恐怕和森鸥外撕破脸皮也会把她带走的。


    “不,我只是顺势而为。”再说,一开始就动机不纯的自己也没有被感谢的义务。


    只是六月一日春秋……这还真是一个不好回答的问题。


    “他的话,准备移居天空之城,不准备回横滨了。”


    与谢野晶子为此皱了下眉。


    津美纪懵懂地点了点头,好像真的把她说的地方当作地名了。


    “怎么不辞而别了呢。”


    “谁知道,可能是怕走太慢就舍不得离开了。”


    “那我长大后去找他。”


    铃科百合子抿了口茶:“你找他做什么?”


    “他无偿照顾我和惠那么久,我却来不及谢谢他,而且,我还挺喜欢春秋哥哥的。”


    津美纪羞怯地低下了头,吓得铃科百合子差点没握住手里的茶杯。


    六月一日春秋,你连这么小的孩子都要撩吗?


    做人至少不能超越森鸥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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