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琳慧正招呼着弄晚饭，大儿子褚易在厨房打着下手。
屋里，清清刚醒，依偎在宋悦怀里，被小翠和小旋逗得合不拢嘴，活泼非常。
“是不是你们爸爸和贺叔叔回来了？”宋悦听见外面动静，眼里欣喜又好奇，“他们出去打猎一下午了，不知道会带什么东西回来？”
“爸爸回来了！我要去看看！”小旋年龄小，性子急，“刺溜”一下，从炕上滑下去，喊着“爸爸”，就跑了出去。
小孩子对未知的事物都抱有极大地好奇，小翠也不例外。黑溜溜的眼睛看了看门外，又收回，乖乖坐在宋悦旁边，陪清清玩。
“小翠，你不出去看看吗？”宋悦给清清穿上袜子，把精气神十足的闺女裹在襁褓里，“想出去就出去看看。阿姨都好奇呢。你先去，一会儿阿姨把小妹妹也抱出去看看。”
“好。”
————
小翠刚爬下炕，穿好鞋子，站起来，就看见贺朝国走过来。
“贺叔叔。”
“小翠，”贺朝国蹲下身，摸了摸她发顶，笑问，“今天下午跟宋阿姨学的开心吗？”
“开心的！”
贺朝国眼睛瞥过宋悦，憋不住使坏，“宋阿姨没有欺负你吧？”
“没有。”
小翠跟贺朝国说话比跟宋悦说话更不自在，站的挺直，拘谨异常。
欺负人小孩子。
宋悦翻个白眼，催促贺朝国，“行了，快让小翠出去见爸爸，人都一下午没见了。”
贺朝国笑了，亲自把小翠送到门口，牵着下了台阶，才关门进了屋。
————
“怎么样？”宋悦语气里含不住的兴奋，“你们出去有见着什么好东西吗？”
贺朝国烤了烤火，手心发热，从兜里掏出小草环戴在清清头上，抱起闺女，漫不经心问，“比如？”
“比如，人参、鹿茸、熊掌之类的。”
倒真敢想。
贺朝国抱着襁褓，把闺女竖着举高又放下，清清咯吱咯吱笑着。
“听见了吗？闺女都在笑你。”
“........”
“还熊掌，你以为是在我们驻军的地方？”贺朝国无处安放的大长腿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小清清憨厚的笑声都没有听过，“就是在我们驻扎的地方，也不会有熊掌。”
“为什么？”
“按着政委的说法，我们没驻扎之前，这本来就是这些动物生长的地方。我们抢了人家的一片地方，再把人给吃了，不太厚道。又不是饥荒年代，不吃会死。”
“既然不吃不会死，吃了也不能长生不老，何必吃那些珍惜难找的动物。”
“而且，我们部队人都能吃，万一给吃光了，子孙后代就连见的机会就没了。”贺朝国说着，笑了，“我记得之前杨嫂子提过一个观点，人与自然和谐相处。还挺有意思的。”
————
“人与自然和谐相处？”
“大抵是，我们应该对自然怀有敬畏、顺应之心，保护生态环境，维护物种多样性。记不太清了，反正是把政委给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本来有一片林子是准备拆了弄耕地的，不知道杨嫂子是怎么忽悠的，把政委忽悠的几天睡不着觉。弄了好几个方案，每天都找团长开会。那段时间，团长和我们都绕着他走。”
宋悦笑，“那最后呢？”
“能怎么办，重新打报告申请换个地方呗。团长臭着脸签字，跟政委一起被上面领导骂了顿狠的。”贺朝国想起来还忍不住笑，“现在，那边林子已经成为我们政委的心头宝了。隔两天就要去看看，他还准备等开春天暖和了，搞几次大型种树实践。美名其曰，减轻战士心理压力。为这事，他天天下班之后，跟我们团长讲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硬生生的把我们团长气的徒手劈了三块砖。”
这是宋悦未曾见过、了解过的，贺朝国的世界。
“杨嫂子是个妙人。”
“是。”贺朝国也是佩服的，“刚结婚，就敢带着三孩子随军。老人不舒服了，又带着小旋一个人坐车来回。嘴能说动政委，手能养活庄稼，救活牲畜。”
“好厉害。”宋悦星星眼，“杨嫂子还能种庄稼呀。”
“厉害着呢。”
“那我以后要向她学习学习怎么种地。以后没了出路，我还能带闺女下乡种地。”
“.......”
贺朝国点她脑门，“当你老公是是死的？还带着闺女下乡种地，想的倒美。”
宋悦揉着额头，贺朝国挑眉，“不服？”
宋悦怂巴巴的撇嘴，敢怒不敢言。
就好气。
————
每次两人聊天聊着聊着话题总是偏的，到最后，宋悦也忘了问贺朝国下午有什么收获。
抱着孩子去主屋吃饭的时候，路过厨房，杨琳慧正在清扫厨房。
宋悦把清清递给贺朝国，问，“嫂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杨琳慧动作麻利，语气平静，“没有，我把这点血擦干净就行了。”
“嫂子，你流血了？！”
“？？？”
宋悦心里咯噔一下，热心肠的按着杨琳慧上下看着，“哪出血了？碍不碍事？”
贺朝国站在门口扫了一下地面，轻笑出声。
杨琳慧一脸疑问，“贺团长没跟你说？”
“说什么？”
“他们今天下午打回来一头野猪，藏在地窖了，还没来得及处理。”杨琳慧指了指地上，忍笑，“我是说，把地上的血迹处理一下，省的招狼。”
“.........”
宋悦扭头看门口，贺朝国正低声跟清清说话。
————
“清清，答应爸爸，以后长大了，千万不要嫌弃你妈妈。”
“........”
有些人，他就是狗在骨子里。
————
宋悦又羞又恼，气的脸通红，一步一端庄的走到贺朝国面前，拧了他一把。觉得不解气，又踩了一脚，抱着孩子，趾高气昂的走了。
贺朝国站在原地，留下一串爽朗的笑声。
————
夜里，贺朝国要跟褚航去处理下午打的野猪，回来的很晚。
进屋的时候，屋里的娘两都睡了。
贺朝国没点蜡烛，夜视能力极强，翻了翻炉子，看了看火，烤了烤手心，脱衣上床。
“贺朝国。”
宋悦迷迷糊糊的睁眼，摸了摸身侧的人，闻见一股酒味，“你喝酒了？”
“鼻子还挺灵。”贺朝国把人往怀里带，随口胡诌，“地窖冷，喝点酒暖暖身子。”
“一身酒味，别碰我。”宋悦翻过身子，抱着自己香香甜甜的闺女，心满意足，“你都臭了。”
“……”
————
“我衣服都脱了。”
在别人家里，也不方便洗澡。
贺朝国又好气又好笑，把人强行搂过来，“别乱动，我不动你。”
宋悦挣扎不过，伸脚踹了他两下，却发现贴着自己的东西有点不对劲。
“别动，”贺朝国声音低哑，诱哄道，“乖，让我抱会儿。”
宋悦意识清醒一瞬，“这是在别人家。”
她半边身子都压在贺朝国身上，撑起来抬头看他，乌漆嘛黑的夜晚，贺朝国隐隐看见那双漂亮的杏眼。
闺女的那双葡萄似的眼睛像她，看一眼，心都化了。
贺朝国爱怜的亲了亲她脸颊，把人按在胸口，“睡吧，不碰你。”
这句话跟催眠药一样，宋悦下一秒倒在他怀里，不甚清醒的意识陷入与周公的会面中。
听见耳边细小平缓的呼吸声，贺朝国笑了，长舒口气，没心没肺，睡的香甜。
慢慢的自己也跟着睡了过去。
————
“贺团长，有你的电报。”警卫员小陈拿着译好的电报一路小跑。
贺朝国还在训练场训兵，闻言头都不抬，“拿这干嘛，放我办公桌上。”
“哎，说你呢，跑这么慢，明天上战场去给人送头啊！”贺朝国跟在跑圈后面，踢了最后一名士兵一脚，“能不能跑！明天你能不能上！”
“忠于祖国，忠于人民。”
那士兵喊着跑着追赶上部队。
贺朝国满意的收回脚，跟着跑了圈，回头一看，小陈还在原地。
“你小子干嘛呢？怎么还在这。”
小陈嘴唇哆哆嗦嗦，“贺副团。”
贺朝国看他脸色，心里有点不好预感，面色不改，“出什么事了？”
“电，电报。”
贺朝国劈手从他手里接过，短短七个字：
女病危，速归。
——悦留。
就像一盆冷水铺天盖地浇在头上，在这冰雪天里，硬生生给他冻出一身冷汗。
“贺副团。”
贺朝国拿着电报纸，一路跑到团长办公室门口，敲响了门。
他要回去！
他闺女生病了！
“进来。”
团长正在研究沙盘，抬眼看了下门口，“后天出征，东西准备好了吗？”
一棍子给他打回现实。
“问你话呢？”
“....好了。”
团长很满意，“这次辛苦你了。本来是该褚航去的，你也知道，他小儿子还在医院呢，离不了人。”
贺朝国鼻尖上涌涩意，喉咙哽咽，不能发声。
“其实这样也好。接连挂帅，手底下弟兄也熟悉你，领导也都知道你。加油，好好干，别辜负这么好条件。”
团长拍了拍他肩头，才想起来问，“你来有什么事？该不会又事后勤哪做的让贺副团不满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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