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奶奶，我疼，呜呜呜。”
贺母皱着眉，“正琪才多大啊，你就这么动手，又不是她的错。行了，别站着碍事了，回屋去吧。”
“奶奶，我，我不是故意的。”
“奶知道，”贺母揉了揉贺正琪的头发，语气焦急，“我们琪琪一向懂事。琪琪，你也先回屋吧，我先去给你小妹妹泡个奶粉。”
贺正琪乖巧，“好的，奶奶。”
————
二楼东屋，贺朝国抱着哇哇大哭的清清束手无策。
“怎么样？脸还红吗？”
贺母拿着奶瓶推门进来，“乖乖哟，快喝点奶。奶奶的小乖乖，快别哭了，再把嗓子给哭坏了。”
奶瓶塞到嘴里，清清完全不喝，喂不进去。
“妈，我带清清去医院看看。”
贺母细细看了下，“不用，就是磕了下。也没破皮，小孩子皮嫩，这点红过两天就下去了。”
“小孩子不能养这么娇，”贺母把清清接过来，抱着哄了哄，又试着拿奶瓶喂了点奶。
还是不喝。
“这孩子，脾气还挺倔，跟你小时候一样。”贺母把孩子竖着抱着拍了拍，“你去倒杯温水，喂点水试试。”
贺朝国一言不发去倒水，试水温，拿着奶瓶过来。
哭了半天，小清清的声音都变小了，跟小猫崽似的，发出细小短促的哭声，呜呜咽咽，惹人心疼。
小脸都是泪痕。
“乖乖，咱喝点水哟，小乖乖，不哭了。”
小情情哭累了，眼眶泛红，背后都哭出了汗。
贺母喂着水，指使着贺朝国，“去洗个毛巾，给清清擦擦脸上泪。”
热水盆里泡着毛巾，贺朝国往自己脸上扑了几捧冷水，湿凉的水滴顺着毛衣往身体内滑，刺凉入骨。
随意擦了擦脸，手入热水盆取毛巾，大手强劲拧干。
拧在他心里，涩涩苦苦。
“这事小悦要是不问，你就别提了。”
贺朝国俯身给清清擦脸上的泪痕，动作轻柔，神色冷峻。
明明是擦脸的一件小事，却好像是在处理重大事件。
“小孩子之间哪有不磕磕绊绊的，”贺母不以为意，“不是什么大事。正河又不是故意的，我也吵过了。正琪，你二嫂也打了。小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都不是故意的。”
“这马上都过年了，别让小悦再跟你二嫂生什么间隙了。难得今年家里人这么全，让你爸多高兴两天。”
贺朝国沉默。
“说起来，这事也怪我，”贺母叹气，“早知道，我就自己搬花盆了。不喊你，就没这个事了。清清也不受这个罪了。”
贺朝国嗓子发哑，“我的错。”
是他的错，他应该把孩子往里面放放的。
“不管是谁的错。老三，现在清清没事，咱们这事就翻篇了，行吗？我一把年纪了，家里的媳妇都是祖宗，我和你爸就想安安稳稳的过个年。”
“行吗？”
贺朝国目光放在清清左眼下的一片红印，心尖刺疼，几乎要压不住喉间涌上的涩意。
许久，才应了声。
“嗯。”
————
宋悦回来的时候，刚好赶上午饭。
家里人不全，也就贺母、贺朝国、贺二嫂和她两孩子，一半桌子都没坐满。
“妈，我回来了。”
“回来了，”贺母正发筷子，“快洗手过来吃饭。”
“妈，清清呢？”宋悦换好拖鞋，挂完衣服，手里拿着刚从百货大楼买的精致洋娃娃，“我去看看她。”
“在我屋呢。刚睡着。”贺母笑，“先吃饭吧。吃完饭，你再去看。现在刚睡，你别把她给闹醒了。”
“没事，我动作轻点。”宋悦把洋娃娃递给贺朝国，“你帮我拿下，我去洗个手。今天辛苦你了，清清没闹吧？”
贺朝国比日常排雷还要不安，声音有点低，“清清很乖。”
宋悦径直去卫生间洗手，水声哗哗，没听清贺朝国再说什么。
————
金色卷发，大眼睛，穿着红色蕾丝裙，眉心点着小红点的洋娃娃，是多少小女孩梦寐以求的礼物。
贺正琪被洋娃娃勾的移不开眼睛，从椅子上下来，鼓起勇气，走到贺朝国旁边，“小叔，我能玩一会儿吗？”
贺朝国看了眼手里的洋娃娃，长得真没他闺女好看，一头黄毛还带卷，粗制滥造。
再看看到他大腿的女孩，二哥家的女儿，七八岁，扎着马尾，灰扑扑的衣服，瘦弱矮小。
“玩去吧。”
贺朝国把东西递给她，想了想道，“这是小婶买给妹妹的，妹妹醒的时候，你要记得还回来给妹妹。”
“谢谢小叔，我一定会很爱惜的。”
贺正琪抱着洋娃娃欢天喜地的跑回座位上，“妈妈，你看，百货商场里的洋娃娃！我同学都有。”
“百货商场里的东西都死贵，又不能吃。”贺二嫂拿着看了下，撇嘴不满，“这么好的布用在这假人身上，糟践东西。”
“妈妈，这个很好看的。”贺正琪极力向贺二嫂推荐，想得到她的认可，“你看，她的眼睛还会自己闭上呢。”
贺二嫂狠狠点了下她脑袋，“你的眼睛也会自己闭上。败家玩意。”
“我要看，我要看。”三岁的贺正河成功被能自己闭眼的娃娃给吸引，挣扎着从椅子上滑下来，试图去抢娃娃，“我要这个，妈妈，我要这个。”
贺二嫂揪着娃娃头发，把洋娃娃从贺正琪怀里给揪了出来，“去玩吧。”
“这是我跟小叔借的。”
因着有贺母在，贺正琪也不愿意，争着要跟贺正河抢这个洋娃娃。
贺二嫂一巴掌拍她头上，“玩什么玩，不会让着点弟弟吗？你多大，他多大呀？懂不懂事？”
当着这么多人面，贺正琪泪瞬间就下来了。
贺正河见妈妈向着自己，仰着脸，冲贺正琪做个鬼脸，抱着洋娃娃跑走了，“就不给，就不给，略略，丑八怪姐姐。”
贺母看不下去，“正河，把娃娃给姐姐。姐姐先说玩的，等姐姐不玩了，你再玩。”
贺正河有点不情愿，贺二嫂扯了扯他，“没听见奶奶说话吗？乖，听话。姐姐就玩两分钟。”
小孩子都是很聪明的，见妈妈也不站在自己这边了。
贺正河撅着小嘴，把洋娃娃隔空扔在了地上，大声道，“给你玩两分钟。”
————
洗了个手，上了个厕所，出来一看，自己千挑万选的礼物没了。
宋悦看了了眼贺朝国，“？？？”
明知故问，“我给清清买的洋娃娃呢？”
贺朝国摸了摸鼻子，“清清不还睡着吗？让琪琪他们先玩会儿。”
宋悦瞪他一眼，可真大方。
花了她不少钱呢。
当着贺母和贺二嫂的面，宋悦没驳贺朝国面子。
只是，气压有点低。
————
“我先进去看看清清。”
话音还没落，就听见清清尖声哭闹，惊天动地。
宋悦撒腿就跑，“宝宝，宝宝，妈妈回来了。”
清清在婴儿车里啼哭不止，眼泪一颗一颗的掉着。
“宝宝，宝宝，妈妈在这里。”
宋悦把孩子抱在怀里，平日里一抱起来就不哭的清清，今天，怎么哄都不行。
一个劲儿的哭，小手紧紧拽着宋悦衣领。
“不哭哦，不哭哦。”宋悦试着用手去拍孩子后背，轻轻安抚她的情绪，语气温柔，“是不是想妈妈啦？妈妈回来了。宝宝，乖，不哭了啊。”
在宋悦温柔的语气和轻柔的安抚中，清清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宋悦解开衣襟，给清清喂奶。
清清喝了几口，就不喝了，眼皮打架，精神不好，看着又要睡去。
宋悦又抱了会儿，看着睡熟了，才把试着把清清放在婴儿车里。
一放就惊醒。
约莫等了半个小时，宋悦才把清清放在婴儿车里。
“上午喂了几次奶粉？是不是喂的太多了，感觉今天清清睡的不踏实。”
宋悦活动了下胳膊，还有些内疚，“是不是因为我今天离开的时间太长了？清清刚刚哭的吓人，从来没听她这么哭过！声嘶力竭。我都怕把她嗓子哭劈了。”
贺朝国给她揉了揉手臂，沉默了下。
“不怪你。”
他刚起了话头，屋里又传来清清的哭声。
宋悦皱眉，看贺朝国一眼，又往屋里跑去。
“宝宝，妈妈在呢。妈妈在这呢，宝宝。”
一个下午，清清睡的极其不踏实，骤醒骤哭，没有精神；甚至到最后，连母乳都不吮吸了。
宋悦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带孩子去医院。”
从中午到晚上，宋悦滴水未进，守在清清婴儿车旁，寸步不离。
清清不吮乳，怏怏的躺在宋悦怀里，精神萎靡。
宋悦眼泪啪嗒啪嗒的掉着，听见“医院”这两个字，整个人都是一个激灵，不自觉的颤抖。
上辈子，她就是一个人在医院送走的清清。
重来一世，她甚至发誓，再也不要让清清进医院了。
这才半月。
贺朝国拿襁褓把清清裹得严严实实，又拿大袄披在宋悦身上。
“我们带孩子去医院。”
宋悦整个脑子都不转了，愣愣重复，“去医院？”
而后，又反应巨大。
“不去医院！清清没病，去什么医院！我今天早上走的时候，她还是好好的！她就是猛地离开我，有点不适应！”
贺朝国双手搭在宋悦肩上，眼眶发红，“跟你没关系，宋悦。是我没照顾好清清，我没看好她。”
宋悦猛地抬头。
“她今天上午从床上掉了下来，我不知道她有没有摔到什么地方。但是，她现在很不舒服。我们必须要带她去医院，你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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