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众人的视线,玄况侧身转过去,隐在暗影里,对这边的事情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干度休一时搞不清对方什么来历,也不想惹事,本着伸手不打笑脸人客客气气道:“这位兄台,我们认识吗?还有你不要误会,他是我的师兄!”
那少年刚一听到他前半句话,脸色立时难看起来。
边上一个弟子立时不忿道:“你竟敢称呼我们少主这位兄台?你以为你在和说话呢?”
干度休听到少主两个字心里一咯噔,不会吧。
鹤...鹤林楚?
白泽鹤氏的少主,实乃剑宗一霸,同门师兄弟谁不都要畏他三分。只有玄决仗着师尊撑腰,从没甩过他。鹤林楚正好也瞧他不起,深恶他是亲传之耻,靠下三滥手段爬上寒山君的床,才挤入第一梯队。
至此,两人互相不对付,算是结下了梁子。
不过,也难怪鹤林楚会这么认为,因为玄决要天赋没天赋,要家世没家世,哪哪都废,就除了一双狐媚眼,常年被灵草仙芝熏得灵动焕彩。给人一种楚楚可怜又不失妩媚的娇弱,引人心生怜惜,保护欲爆棚。
不想歪都难。
“师兄?你当我瞎了吗?他可是一个凡人!就算你要编瞎话,麻烦你动动脑子好吗?”
鹤林楚面露嫌弃道:“看来你已经饥不择食,连凡人也能将就!”
人群里爆发一阵大笑,嘲笑意味十足,在修真界凡人可是最低等的生物,连妖兽都不如。
干度休偷偷瞄了一眼玄况的脸色,无波无澜,他又看向笑作一团的人群中心,心道:少年,你立flag不要这么快,等会打脸不要太疼哦!
原书中,鹤林楚可是众多痴迷男主爱而不得的苦情男配之一,整整贡献了好几章白马王子追求灰姑娘的浪漫剧情。
这时,一长得尖嘴猴腮的弟子,趁机献宝道:“林楚师兄,说不定人家真的是师兄弟呢,你别忘了,他的师尊可是寒山君呢!什么事干不出来?”
末了不怀好意地拖长尾音,其他几个少年深有意会似的邪笑一团。
寒山君虽为三界第一人,但因修为满级却没有雷劫可渡,这可比飞升失败还要一言难尽,毕竟背德者天命不受,自此一代仙君风评被害,成了修真界私下的笑柄。当面有多惧怕寒山君,背后脏水泼得就越凶。
鹤林楚哼笑一声,从干度休身上收回看垃圾一样眼神,甩袖要往回走:“好了,你们也笑够了,不要在这里妨碍人家回去办事,都散了吧!”
然不料,斜侧方伸出一个手将他拦住,一双凤目冷冷地看着他。
“请将方才的话收回!”
猝不及防对上一张秾丽极致的脸,鹤林楚竟然微微呆住了,直到那双清冷妙目里凝上一层冰意。
鹤林楚才回过神来,道:“收回什么话?你和玄决...”
“不是这一句。”玄况将手一指哪个尖嘴猴腮的弟子,“他说的那一句。”
身后几个少年见他竟敢对鹤林楚不敬,齐齐上前将人推倒在地。
正要抬脚踹下,在看清那张脸后,一个个呆愣住了。
玄况本背后有伤,正好摔在伤处,疼得脸色煞白,冷汗涔涔,不一会浸湿了鬓发,更添脆弱的美态。鹤林楚被眼前这一道无边艳色摄魂夺魄,也顾不上边上几个小弟还保持着金鸡独立姿势上不上下不下的丑态,直接矮身下来,一把抓住玄况的手:
“你是谁?怎么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玄况刚从疼痛中缓过来,就发现自己被鹤林楚拖入了怀中,“蹭”得气血上涌,抬手就是一拳。但是他一个练气都不曾的凡人怎么可能是已经筑基的鹤林楚对手,三两下就被制服了。
啧,以小霸王鹤林楚的性格,还不知道会对玄况做出什么事来,干度休暗暗担忧,他担忧的不是玄况,而是以鹤林楚为首的几个少年。
原著中,胆敢对男主伸出咸猪手的,最后一个个不是断手断脚,就是流脓流疮腐烂而死。
干度休实在看不下去,从乾坤袋里摸出千度休的传音符。嗖嗖两下,在虚空上方化做几个金字:况儿,见字复命!
见是寒山君的手笔,鹤林楚不敢再放肆,松开了桎梏。然视线落在玄况身上的镶‘卍’纹的文青色长袍,眼里的神色黯了下去。玄况使出全身的力气,一把将他推开,撑着爬起来晃身往后退。
鹤林楚一双眼还停在玄况身上,一旁的小弟在他耳边说了什么,这才收回目光带人下了山。
待脚步声一走远,玄况撑不住晕了过去,干度休刚忙接住。
玄况身上的衣袍本就宽大,经过刚才一番扯动,已经滑落至半,他从后面将人抱住后才发现一只手正放在尴尬的点上,吓得忙缩了回去。
把人直接摔在了青石阶上,咚得一声好响。
干度休直搓耳朵,心中默念:对不住对不住,莫怪啊,我真的不想断指啊。
他左看看右看看,得了,只好带人原路回既闲居。
干度休把人安置在自己的床上,便打着哈欠跑到边上的桃木塌上准备对付一晚。那是原身打坐用的,他穿过来后,有事没事喜欢歪在塌上看话本,底下垫着厚厚的软垫,此时躺在上面竟然还行。
他身心俱疲,就要进入黑甜,心里隐约感到有什么不妥,奈何瞌睡上头,他眼皮一沉,彻底睡死过去。
异日,感受到外面正午强烈的阳光,干度休揉了揉眼,下意识背转过去,谁料半个身子早已悬在榻边,只听咚得一声,他结结实实趴在了地上,摔得两眼直冒金星。
昨晚刚摔了男主,报应这么快来了。
干度休揉着酸痛的鼻子,险些飚出眼泪。抬袖间,瞥见自己一身压得皱巴巴的文青色‘卍’纹长衣。
他有点睡懵了,过一会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千度休的衣服吗?他不知什么时候恢复了千度休的壳子。
这系统的马甲还有时效性?
掉马猝不及防!差评!
突然想起小男主还在床上,他惊得一骨碌坐直。
啊!不好,要是被他看到他那孤高寡冷的师尊睡觉都能睡掉在地上的话....
他尴尬地双手捂脸,从指缝中瞥见床被齐整,少年已经走了。
这才如释重负地将手从脸上移开。
还好还好,不然千度休装了半辈子的逼都给他丢光了。
一夜好眠,他心情还算不错,很快就把这点不愉快的小插曲掀过去了。
他想到昨天晚上小男主被人刁难的场景,觉得有必要提高一下他的修为,不然到时候要麻烦的还是自己,于是他用千度休的传讯符给小男主打了“亥时来既闲居”几个字过去。
忙活好后,他才想起来他没什么能教的。若是原身的修为还在,或许能示范一招半式,但...现实摆在眼前。
话已经放出去,总不能自打脸面吧。
他想了想,那就自习吧。
遂在心里厚颜无耻地自问没什么不妥之处,他上学那会自习课还上得少吗?
只是,自习也得有本书吧,他看着光秃秃的案几,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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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经塔里。
一云纹白衣的守塔弟子在前引路,手上的琉璃盏一路抖得厉害,不时传来叮叮当当之声。
听得后面的干度休也跟着紧张,偏偏这藏经塔曲延婉上,上了一层又一层,也没有个头。
“禀寒山君,这边就是你要找的心法一类的书了。弟子告退!”
停在一拐角处,那名弟子侧首躬身道,紧绷的身形明显松了下来。一直端着的干度休也一起松了下来,同他轻轻颔首,转身向里走去。
本欲飞步离去的弟子,余光瞥见干度休的方向,脚下紧急刹住,急得壮着胆子道:“启禀寒山君,您走错了,那边藏着的都是禁书,掌门有令,不可擅闯。”
干度休脚下一顿正要退出去,余光瞥见角落里一个身影,一晃即过,随即视线落在距离不远的一本书封上。
“你确定这里从未有人来过?”
那弟子不知干度休何意,只能如实道:“正是!”
干度休抬手,将书取了下来,指腹在那书上轻轻掸过,不染纤尘。
再随手一翻,露出一张夹着的纸页,倒着的。
他不动声色放了回去,道:“玄况在哪?”
“玄况师兄正在楼上抄书,需要弟子叫他下来吗?”
“不用了!”他轻咳一声,道:“你的门令方便给我看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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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玄况来到千度休的竹室,一路上他脑子里都只有一个念头,不知师尊今天又想出什么新花样折磨他。每迈一步,如有千钧重,硬是靠着他惊人的意志力,逼着自己走来的。
他立在门前,抬起手,顿了好一会,才敲下去。
“弟子玄况见过师尊!”
门上有法阵,触及后自行打开。
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案几上的书你自行看完。不许偷懒!看不完不准睡觉!
玄况:“......”
这声音是他师尊的,只是这语气...
玄况向静室中间的矮几走去,上面放着一摞书。看清书封后,他双手在袖中一紧,满脸不可置信地捧起书,一个字一个字来回看了好几遍。
今天是什么日子,玄况觉得有必要看下黄历。
打早上起,他从师尊的床上醒来,就已经好一番震惊。等一偏头,发现师尊竟然睡在边上的木榻上,更是震惊得魂飞天外,还以外自己得了癔症。直到他师尊含糊不清地说了好几句梦话,才把他一度游离太虚的魂给收了回来。
拜这几番惊心动魄的刺激,他眼下很快适应了。
双手一掀袍,在席垫上跪坐下来,腰背端正,把书摊开在面前。
这几本一直是他心念之书,不知为何掌门将它们定位禁书,没办法他只能私下里偷偷去看。
只是师尊怎么会知晓...难道今日被师尊发现了?
玄况心念一动,一个微恙的情绪笼在心头,手上更是在不经意间将书越攥越紧,然当他意识到时,连忙摇头赶走这一瞬的荒谬念头。
不可能的,只是凑巧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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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度休偷完书放回去,设置好法阵,就循着记忆来到后山。
后山有个天然石洞,洞壁结了一层紫水晶,洞口是一汪莲湖,当有粼粼水光渗进来时,如同梦幻一般,自统一方小天地。且紫水晶有冬暖夏凉之效,呆在这里微风不燥,晴雨相宜,简直是避世的胜地。
干度休把他所有的稀罕宝贝都收藏在这里,什么话本啊机甲啊等小玩意,应有尽有。一有机会下山,他就会寻一些来。碍着原身的身份,他只能偷偷摸摸地躲在后山进行划水大业。
只是他没走几步,就脚下发软,浑身无力。
突然,一阵轰鸣声在他脑子里碾过,让他隐约再度回忆起上次被雷劈前的雷鸣电掣之意。
干度休:“......”
然后这个声音就一直在他脑子里轰了一晚上,而他不知何时穿上了马甲在玄决的房间里,裹着被子抖。
虾仁猪心啊,这也太损了吧。
终于,轰鸣声被一阵嘶啦嘶啦的无线电接收不到信号的声音取代。
看着眼前弱不禁风的少年,系统硬气了不少:
【这是黄牌警告!宿主必须马上披着师弟的马甲把男主的好感度刷回来,否则后果自负】
干度休浑浑噩噩还不甚清明,等他思绪清晰时,蓝屏已经不在了。
几个意思?
难道男主对师尊的好感值上升啦?不是吧!我该不会看的是本假书吧,虐成那样还能升?
干度休心好累,直直瘫倒在床。
边上一声惊呼,一个包子脸似的圆脸少年哒哒哒凑了上来,拿手在他面上晃了一晃:“玄决!你还好吧!”
干度休耷拉着眼皮,勉力掀开一条缝:“你谁?”
“啊?你说什么糊话呢,我你都不认识啦,完了,师兄你快来啊,玄决被吓傻了,鹤林楚那帮人实在欺人太甚....”圆脸少年正对着一个玉牌不知和谁传话,小包子脸气鼓鼓地更像包子了。
干度休听他嘚啵嘚啵,一时更糊涂了,这时外面传来喊话声。
“玄决,你听着,我只给你三次机会,再不回应,我就当你默认答应了”
干度休:“???外面谁啊?”
圆脸少年一愣,转而眼神复杂像看傻子一样看他。
“是鹤林楚,他说给你三次机会,不回应就算是应战。”
“然后呢?”
“这是他第三次喊话了”
干度休:“......”
随后圆脸少年就看到原先还娇弱不堪的人一阵风似的刮出了房门。
“等等,误会一场,误会一...!”
干度休在推开门的刹那,被眼前的阵仗震慑当场。
只见他的小院里满满当当都是身穿各种族纹家徽的修门弟子,人群的中心,并排放着一排五个精良辉碧的玉椅,上面坐着五个一身打扮看起来就很贵的贵族少年。中间的正是鹤林楚,他侧身一脚踩在云缎鲛绡制成的脚踏上,手上正抛玩着一个灵果,听见动静,向玄决这边瞥来一眼。
干度休心中登时蹦出几个大字:卧槽!仙盟f5?
回忆原著背景,这时的仙盟应该还是四宗五世时代,因着三百年前那场仙魔大战,上古老绝的四宗和势头正盛五世家不得不组建仙盟,同仇敌忾,合力诛魔。便有了修真界今天的形势。仙盟九门四宗虽排在五世之前,但是照不住人家有钱呀,诸如什么仙盟大会一类的集体大型活动,都被五世家气势恢宏的排场给比下去,抢尽风头。
虽然私底下四宗和五世互相不对付,表面还是要和气一团。甚至本着资源共享,凡属仙盟九门的弟子可进入任一宗门求学。一向清高自持的四宗自是不屑将自家弟子送去五世。而五世家却致力于向四宗渗透自己的势力,首当其冲的就是四宗之首的天翮剑宗,竞相把各家少主送进天翮来。
而眼前这五个少年正是五世家各门的少主。
五世家本就豪奢,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主们更是一个个挥洒无度,横行无忌,实乃剑宗五霸。因世族强强联姻,关系错枝盘结,五少年走得很近,其中白泽鹤氏家族实力最强,其他四个自以鹤林楚为首。
干度休看文时还有闲情给取了个雅号仙盟f5。
此时他只想给跪了。
好嘛,五霸凑在一起,霸凌你没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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