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压轴演出的女孩是当年沈辞的师姐，如果当初林芝若没有阻止沈辞进入剧团，估计今天站在聚光灯下的也有她一个。
可如今她脑海里只能想起当年林芝若说的那句。
“弹琴能有什么出路？”
沈辞没看完演出，心口又憋又闷，忍不住的反胃，跟苏老师打了声招呼草草离开。
虽然是提前出来的，却也已经是九点多钟，沈辞沿着路边散漫地往荣北苑的方向走。
外边车水马龙，行人交替，大家都是行色匆匆，只有沈辞好像是漫无目的，步子散走的慢。
走了将近二十分钟，沈辞距离荣北苑还有一段距离，懒得绕远走大路，沈辞打算从商业街中间穿过去，就是不知道这条路能不能到商业街后边的巷子里。
原先慢悠悠走着的沈辞突然像是有个目的，步子变快，目光一直扫，试图看到那座三层的小楼。
夜色浓重，天空上又聚集了大片的乌云，在这条路灯坏的参差不齐的小路上，沈辞几乎是只能看到手电筒所及的范围。
直到走到上次和沈听筠一起到的那家小饭馆，沈辞才因为自己没找错路雀跃了一下。
饭馆里还有几个小青年在喝酒，瓶子散了一地，几个人脸上带着红晕，似乎是喝酒上了头，扔瓶子的动作也变得越来越粗鲁，噼里啪啦滚到斜坡底下的阴沟，店里打工的小姑娘又慌忙下去捡。
临走前劝阻了两句，只招来了几句粗骂。
沈辞嫌恶的皱了皱眉，打算绕开他们。
离着他们两三步的距离，不知道是他们其中的谁发现了沈辞，啐了一口痰，接着就是一群人不怀好意的笑声。
最靠近的沈辞的绿毛先站了起来，接着旁边揣着大肚腩的人也跟着起身，两个人嬉笑着朝着沈辞的方向的走过来。
沈辞眯了眯眼，看了一眼后边那群准备看好戏的人，掂量一下自己的胜算不大，环视一圈，在茫茫黑夜中一眼抓住那个亮着灯牌的三层小楼，心里有了底，盘算着自己该怎么往那边跑。
那个满脸座疮的‘绿毛’在昏暗的灯光下格外醒目，嘴巴说着些脏话，把沈辞堵在巷子里。
“妹妹，我们之前是不是在槐安路那边见过？”
提到槐安路，沈辞一下子想起宋掩月，心脏紧张地加快了速度。
“去医院看宋掩月那个朋友？”‘大肚腩’问着‘绿毛’，贱兮兮地冲着沈辞笑了一下。
“那个骚.货还有这样的朋友呢。”
“漂亮，是漂亮。”
“跟哥哥喝一杯？”
“滚。”
听到这，沈辞终于是忍不住恶心，在那个‘大肚腩’伸手往自己肩上摸的时候向后撤了一步，微微伏下身子拎起还在滴着酒的瓶子猛地冲上前往他头砸了下去，几乎是用了最大力气，沈辞甩下手臂的时候都觉得一阵酸痛。
“操。”
‘大肚腩’似乎没想到沈辞反应会这么激烈，明显楞了一下，满脸横肉挤到一起，骂了一句立刻冲向沈辞。
沈辞把身上书包甩到‘大肚腩’身上，立刻往旁边冲了出去。
听到动静，那边一群看戏的人也坐不住了，骂骂咧咧推到了桌子，朝着沈辞跑的方向跟过来。
沈辞呼吸急促，朝着灯牌发出的光拼命跑，紧张到就连耳边的风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沈听筠。”
沈辞几乎是下意识喊出这个名字。
巷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雾，朦朦胧胧间沈辞似乎是看到了沈听筠的身影正在朝她奔来。
沈辞以为是自己跑的大脑缺氧，下一秒，沈听筠却从黑暗中冲了出来，一脚揣在沈辞后方那人的胸口上。
那人倒下的声音太重，沈辞被惊了一下，回头的瞬间又在雾里被人抓住手腕。
“跟我走。”
没有犹豫，沈辞跟着沈听筠一头扎进雾里，
像是亡命天涯的旅人，像极了罗曼蒂克。
刚刚搬到荣北苑的时候，沈辞一直觉得后边的巷子像是北城的一道疤，站在窗口就能看那里乌烟瘴气。
现在沈辞又觉得这里像是一只舟，带着她远离喧嚣和寻到微光。
两个人一直冲到台球厅门口才停下，沈听筠靠着墙喘着粗气，沈辞却笑眯眯地依靠在沈听筠身上。
“笑什么？”沈听筠垂眸看了她一眼。
“好像在拍电影啊，好浪漫。”
沈听筠无奈地笑了一下：“你这心态还挺好。”
“我一直想象着我自己有一天会救我的朋友于水深火热之中，拿着一把刀冲坏人说‘你们谁敢动她，我就砍死谁！’。”沈辞一边说一边比划，挥手又挥脚，全然忘了刚才的危险。
“你朋友的保险一定买了很多吧。”
“沈听筠！”沈辞捏了一把沈听筠的痒痒肉：“咱们来拍张照吧。”
“拍什么？”
“我们啊。”
沈听筠看着沈辞凑到自己身边，调亮了手机：“你低一点。”
沈听筠弯了弯腿，朝沈辞的方向靠近了一点。
“拍了啊。”沈辞摆了一个剪刀手，眼睛笑出一弯月牙。
照片拍下来，沈辞低头查看。
镜头里，沈辞笑的兴奋，沈听筠的视线却一直停留在沈辞身上。
你看着镜头，我看着你。
也许是少年说不出的浓烈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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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辞同学？”沈辞跟着沈听筠上了楼，顾由正坐在收银台旁边的椅子上嗑瓜子，脸上似乎是化了一半的妆，在这光线不佳的屋子里格外渗人。
“你怎么出去扔个垃圾，还捡了个美女回来？”顾由冲着沈听筠逗趣道。
沈听筠没理他，把手里的外套甩了过去。
沈辞指了指顾由脸上的妆。
“你在干嘛？”
“听筠给我化妆呢，今天晚上店里搞活动嘛。”顾由拿着一个小镜子照了照脸。
“搞活动？”
“周年庆，我今天穿女装，我们还从隔壁足疗店借来几个姐姐给我们凑人头。”顾由说着从沙发上拎起一条jk裙在沈辞面前晃了晃：“怎么样？”
“挺好挺好。”沈辞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
“你挑好了没，到底化哪种？”沈听筠走进来质问道。
“我这不是怕你技术不到位嘛，想找个简单点的。”
“我技术好的很。”沈听筠搬了一个椅子过来放在沈辞身后，又踢了一脚顾由，让他收收腿。
“你还会化妆？”沈辞问道。
“人在江湖飘，技术不能少。”顾由笑嘻嘻的，伸手揽住沈听筠的肩膀。
“啧。”沈听筠抖了一下肩膀甩开顾由的手：“化那个？”
“这个吧。”顾由把手机递给沈听筠，又提了个要求：“你能给我化的像沈辞那样漂亮吗？”
沈听筠看了一眼沈辞，头顶的灯光扫在沈辞的侧链上，杏眼含水，鼻尖微翘，薄唇含珠，沈听筠喉结轻滚，把头扭向顾由：“那你要求有点高。”
“那.....”顾由探头凑向沈辞：“沈辞妹妹能不能帮个忙？”
顾由向沙发上放着的jk裙扬了杨头。
“滚。”沈听筠把手里的粉扑猛地盖在顾由脸上：“老实点。”
“去倒杯水。”沈听筠冲着沈辞说了一句：“饮水机在你身后，杯子在下边。”
沈辞刚走，沈听筠就把顾由放倒在沙发上，还没等沈听筠开口，顾由就先认了错，手指冲天：“我懂，我保证绝不再犯。”
“水放哪？”
倒完水过来的沈辞看了一眼杂乱的桌子，抬眸向沈听筠询问。
“自己喝。”
沈听筠示意了一下。
沈辞还没坐下，楼梯间就出来几个穿着制服裙的姑娘在门口喊着顾由的名字。
“跟我上去。”沈听筠把手里的粉扑甩在桌上，拉着沈辞往楼上走，还不忘回头冲顾由命令：“让他们给你化吧，别让他们上来。”
“得令！”
“你们这是什么活动啊？”沈辞被沈听筠拉着往上走还不忘回头看。
“离他们远点。”
“我也想去。”
沈辞恋恋不舍脚都不往上迈，人拉不动，沈听筠向下迈了一阶，揽住沈辞的肩膀，哄小孩般说话像是放蛊：“明天还有化学考试呢，赶紧上去复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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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初的第一个周一清晨，雷打不动是升旗仪式，接着就是无聊至极的年级大会。
沈辞站在方形队伍里，用手挡着脸抬头看了一下徐徐升起的太阳。
“真是夏天来了，太阳上班都这么早。”
沈辞无奈地念叨着。
升旗仪式是在操场举行的，跟最近的教学楼还有一段距离。
远远立在旁边的建筑物挡不住太阳，原本陷在阴影里沈辞很快就暴露了出来。
细碎的阳光分毫不差照在她的正脸，逼的人睁不开眼。
主席台上的领导们还在说着冗长的宣讲稿，听的人昏昏欲睡。
沈辞低下头，试图躲开那毒辣的阳光。
操场栏杆上还有几只鸟在叽喳，停留了没一会儿，又挥舞着翅膀冲向天际，在骄阳下接替。
沈辞闭着眼，不知道校长念到了第几页，只知道头听的发晕。
直到感觉脖子有些酸痛，她才揉着脖颈抬起了头。
身体站直，好像是撞到了谁的胸口。
沈辞回头，沈听筠正站在她身后，插着兜站的笔直。
身上还有一股淡淡洗衣液的味道。
大概是什么花香。
沈辞闻不出来。
“你干嘛？”沈辞不解，下意识看了一下主席台。
“你去那边。”
沈听筠扬扬下巴，沈辞顺着他的动作看过去。
左边那颗大树底下的队伍，中间少了一个人。
沈辞那双杏眼睁的大大的，向后凑近了一点点，轻声道。
“那你怎么办？”
忽然靠近地气息有些温热，在泛着凉意地春季涌动着季节性躁动，特别是在带着香味的洗发水中间。
沈听筠呼了一口气，向后倾斜了一下身体，把空隙拉大。
“你再不去，咱俩一会都得去太阳底下晒着。”沈听筠没看她，眼皮半撩着，扫了一下主席台。
沈辞不再多说废话，乖乖窜了过去。
临走前，沈辞把自己兜里吃剩下的巧克力给了沈听筠。
当作回礼。
不过，很久之后沈辞才知道，一直到那块巧克力放在他的衣服口袋被暖化了。
沈听筠也没吃它。
升旗仪式结束，学校承包了大巴送参加竞赛的学生去比赛。
沈辞被阳光晒的昏昏欲睡，上车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窗帘一扯，谁也不爱。
沈听筠习惯性地坐在沈辞后边的位置。
没想着拉窗帘，只管让那浓烈的阳光从脸颊各处扫过去。
直到沈听筠靠在椅背上，他才发现不对。
他根本看不见沈辞的背影。
想起身的时候，沈辞旁边已经有人坐下了。
沈听筠有些烦躁。
嘶.....头疼。
沈辞睡了一路，下车的时候还迷迷瞪瞪站不稳。
沈辞迷迷糊糊用手撑着椅背站起来的时候，沈听筠已经从行李架上抽下书包他们的书包，站她的位置边上，伸伸手，示意她先走。
沈辞揉着眼睛刚迈出来，后衣领就被沈听筠扯住了，跟两侧座位出来的人保持出一点空隙，正好没有撞到她。
“你倒是心大。”沈听筠用手撑着她的背，低低的说了一句。
“不然呢？”沈辞眨了眨眼，向沈听筠伸手要接过书包。
沈听筠没给她，只是说着：“看路。”
沈辞身上那股什么都不在乎的劲儿，让沈听筠觉得很别扭。
哪怕是现在这个紧张氛围，她也可以完全游离在外，好像站在世界边缘。
有时候他特别想揭开她外露人格里嚣张又好胜的面具，又怕吓到她隐藏着在里面脆弱又胆怯的灵魂。
沈辞背对着他，轻轻地说了一句。
“不是有你在我后边，我又不会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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