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收起谈笑的神情, 略显局促地和霍以南打招呼:“霍总。”
霍以南不咸不淡地嗯了声?,“这么晚才下班?”
杜若:“对,今天工作有点儿多。”
气氛略显紧张。
霍以南并非是对下属严苛的上司, 他在?公司的风评算得上是四位总经理里面最好的了。商从洲性格较为?散漫,与人相处面面俱到,但这种性格使得他没有任何架子, 大家对他没有过多的崇拜感。霍以南与他不同的一点是,他周身的气场,温润之中,带着上位者?的睥睨冷感。
正因此,员工们对他, 有对其余总经理不同?的, 敬佩与仰望。
好在?流逝的电梯数字, 停在?了六十四层。
电梯门?打开。
杜若暗自松了口气, “霍总,电梯到了,我们先走了。”
她逃似的走进电梯, 站定后, 见霍南笙还在?外?面一动不动,她投以询问的目光。
霍南笙说:“我好像忘带手?机了,杜若姐,你先走吧, 我回办公室拿下手?机。”
杜若表示:“我可以等你一会儿。”
霍南笙:“不用, 我还想?上个厕所。”
杜若:“那行, 你回去的路上小?心点儿。”
说完, 杜若按下关门?按钮。
金属门?由两侧往里并拢,逐渐缩小?的视野里, 杜若看见霍南笙转过身,离开电梯间。而过道的对面,总经理专属电梯的门?,也随之合上。
她自言自语:“总经理电梯怎么在?这层楼停下?是谁恶作剧按了按钮吗?”
得不到结论。
结论当然?是——没有人恶作剧,是霍以南收到霍南笙的下班消息后,特意来这一层接她的。
霍南笙走出电梯间。
没过几秒,又去而复返。
过道里,搭乘杜若的电梯,数字飞速直下。
而总经理专属电梯,数字平稳地停留在?六十四。
金属质地的门?缓缓打开。
霍南笙往外?看了看,确定没人后,才踏进里面,继而,手?不断地按着关门?键。
电梯运转。
霍以南静静地站在?她侧后方,让她顿感如芒在?背。
也不知过了多久,霍南笙试探着:“你应该没有听到我和我同?事说的话吧?”
霍以南慢悠悠道:“只听到一些。”
霍南笙:“哪些?” 霍以南想?了下:“抠门?男。”
霍南笙阖了阖眼,她硬着头皮,说:“我同?事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你别当真。”顿了顿,她声?量降低,“我没有把我们的事儿和别人说,我也没有觉得你是……抠门?男。”
最后三个字,她说得极快,几乎是气音,一笔带过。
很长时间的沉默。
长久的沉默让霍南笙惴惴不安。
她侧眸,双唇翕动,要说话时,电梯到了。
霍以南拉着她的手?,出了电梯。
这个时间点,整个办公大楼里亮灯的办公室只有零星几个。停车场的车位空荡荡的,放眼望去,只有霍以南的车位里停着车。
空气里是夏日热浪,二人交握的手?心里生出汗液。
霍以南和霍南笙并排走,她偏过头,恰巧他也低头,相识一笑。
霍以南说:“我知道抠门?男不是说我,但是笙笙,你同?事有句话没有说错,谈恋爱需要一个流程,我们缺少?了告白这环。”
霍南笙:“我们已经告白过了不是吗?”
“不是,那都是我逼你说的。”
“……”
呼吸短了一寸。
霍南笙被霍以南推进副驾驶座里。
早在?他俩下来之前,车内空调就?已开启。
车厢内是恰到好处的舒适气温,霍南笙却浑身发凉,后脊柱都是僵的,麻的。连带着,她系安全带的动作,都像是机械动作。
“你也知道是你逼我说的。”她声?音低了下来。
“抱歉,当时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霍以南无奈地笑了笑,“我太慌了。”
听到他慌,她倒是双眼很亮,一脸期待:“你真的很慌吗?”
霍以南边发动车子,边和她说。
“其实不只是那个时候很慌,从前一天晚上你喝多了,我去酒吧接你,看到有人和你搭讪的时候,心里就?有点儿不是滋味。”说到这里,他瞥了眼霍南笙,她嘴角勾起得意的笑,“你是在?嫉妒吗?”
“是有那么一点儿嫉妒的成分在?,但更多的,还是害怕。”
“怕什么?”霍南笙疑惑。
霍以南说:“害怕你真的和那个男人走了。”
霍南笙失笑:“怎么可能?我是那么随便的女孩子吗?”
霍以南摇头:“这和随不随便没关系,万一你对他一见钟情了呢?喜欢上了一个人,所以即便是第一眼见到他,就?愿意跟他走。”
爱情是最不讲道理的东西。
与爱情有关,不能用“随便”二字。
霍以南的说教?渗透在?方方面面,他比她年长七岁,三岁一个代?沟,他俩有两个代?沟了,严格而言,算是两辈人了。但他的说教?方式,不带任何的年长者?的迂腐,开明,通透,用着她能接受的方式,用着她能理解的话语,娓娓道来。
霍南笙觉得他言之有理。
也觉得他不近人情:“我只是喝醉了,不是喝瞎了。那个男的,一看就?知道是个纨绔子弟,我怎么可能会对他一见钟情?那我还不如喜欢贺棣棠。”
最后那句话出来,霍南笙感觉到车厢内的温度,无端低了好几度。
“哥哥,你在?吃醋吗?”她眨眨眼,脸上表情,一如既往的天真无辜。
任人看了,都以为?她是只人畜无害的小?兔子。
实则,心思城府,比李夕雾的还要深。
她不屑于算计人,以前没算计过谁,至于现在?——一肚子坏水儿用在?了霍以南身上。
霍以南伸手?捏捏她的脸颊,“得寸进尺了。”
霍南笙狡辩:“是恃宠而骄。”
她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回到正题上,“还有呢,只是害怕我跟别人走吗,还有别的吗?”
她一副要问出个究竟来的模样,霍以南叹了口气,索性全交代?了,“有啊,怕你真的只是耍酒疯,说的都是胡话,一觉醒来全忘了。——事实确实如此。”
“……”霍南笙不复刚才的理直气壮,略有些心虚地干笑着。
到家了。
霍以南边解安全带,边轻描淡写?地睨她。
“说实话,我那天都提不起劲儿,在?想?到底是要逼你,还是要逼我自己。”
逼她说出真心话,还是逼他装一无所知。
“我想?了很久,最后决定还是逼我自己比较好。”他淡笑,眼里的情意绵绵,“我不舍得逼你。”
霍南笙脸都在?发烧,强词夺理:“可到头来,你还是逼我了,哥哥,你说话不算话。”
霍以南敛眸,沉声?道:“没办法?,都到那个份上了,我只能一不做二不休了。”
对此,二人毫无芥蒂地笑了笑。
谈笑间,电梯到达楼层。
霍南笙心满意足地和他告别:“哥哥,晚安。”
霍以南笑:“晚安,南笙。”
霍南笙说:“别叫我南笙,叫我笙笙吧,我喜欢你这么叫我。”
南笙亦或者?是霍南笙,都不重要了。
霍以南立即改口:“好,笙笙。”
霍南笙出了电梯,又去而复返,回来,踮脚,学?着他早上的模样,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吃什么长得这么高?亲的好费劲。”她抱怨完,双眸含笑,“晚安吻,晚安啦,哥哥。”
亲完,她怡怡然?地离开,像是个情场老手?。
可他们都知道,她紧张的抓着他衣襟的手?都在?颤。
……到底是第一次恋爱。
霍南笙睡前嘴角都是弯着的,空气里仿佛浸满了蜜。再?香甜的蜜,也不过是消耗品,吃完喝完,就?了无踪迹。
第二天醒来,满室寂凉,窗外?天色昏暗,堪比台风来袭那几天。
变天变得厉害。
霍南笙拿过手?机,想?问霍以南今早吃什么,却发现手?机里,十分钟前,发来一条消息。
是霍以南发来的。
他说:【待会儿去庙里接李女士回家。】
李女士是李素问,霍以南的母亲。
霍南笙保持着低头看手?机的姿势,迟迟未动。
不知过了多久。
她打字:【好。】
原来伏天已经过了。
潮热炽盛的夏天,眨眼间过去大半。
他们的关系,才开始没几天,又得继续维系表面的平和。李素问回家,霍起阳假以时日也会宣告体检结束,从医院回来。依照李素问对霍南笙保护程度,说得好听点儿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碎了,难听点儿,则是日常出行势必要有保镖司机跟在?她身边,随时待命。
霍南笙和霍以南见面,恐怕只能以妹妹的身份了。
这也导致了过去接李素问的路上,车厢里很是沉默。
今天开了四辆车,最前面和最后面的两辆车是以安全性能享誉全球的沃尔沃,车里坐着司机与保镖。排在?第二的车里,坐的是司机和李素问的私人医生。霍以南和霍南笙坐在?第三辆车里,司机是霍以南最放心的司机,除却车技好以外?,他还有一个优点,嘴巴严。
所以霍以南没有将隔绝前后排的隔板升上去,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手?放在?霍南笙的腰上,另一只手?牵着她的手?,把玩着她细腻的指尖。
蓦地,他不咸不淡地问:“你知道人为?什么要拜佛吗?”
霍南笙认真细想?:“因为?想?要求得神明庇佑,世界上很多事,不是靠努力就?能得到的,还要看命。”
命运最难推敲。 所以人们希冀神明。
然?而霍以南摇了摇头,他低垂着的眼眸里,深邃,晦涩。
“因为?做了太多的恶,所以想?要乞求神明的宽恕。”
“……”
霍南笙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不待她细究。
霍以南弯了下唇,把玩着她手?的手?,五指填满她的指缝,逐渐收拢。十指紧密到,仿佛连空气都无法?钻进其中。
他幽暗的眸色里漾着深深的笑,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但他从来都不是个能任人看透心思的人。
“有的人信佛,是想?要得到佛祖的原谅;有的人不信佛,作恶多端,仍死不悔改。”霍以南低哑着嗓,忽然?慢条斯理地问她,“笙笙,你觉得我是前者?,还是后者??”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霍以南的话无端让霍南笙想到多年前?。
在?港城。
自打霍以南接手霍氏后, 霍氏发展日新月异,竟也在?港城站稳了脚跟。传闻霍以南手段狠戾果决,城府颇深, 就连港城的四大豪门,都?得给霍氏让道儿。
传闻和?霍南笙无关,她被霍以南保护得太好, 而霍以南又极善于伪装。遑论霍南笙,就连齐聿礼等?人也只能在?工作方面?感受到他阴险狡诈一面?,在?生活中,在?他的脸上,霍以南的表情管理, 时时刻刻都能做到情绪不外露。
那次去港城, 是李夕雾二十五岁生日。
李家大小姐的生日, 自然走奢靡之?风, 宴请整个港城豪门圈。
远在?南城的霍家,也收到了请柬。
霍起阳耿耿于怀往事,连在?霍家都?听不得粤语的人, 又怎么可能赏脸去港城?
李素问则是请不动。
最后, 是霍以南和?霍南笙远赴港城。
港城人喜爱说粤语,霍以南能够从善如流地应对,但霍南笙不行,她只能进行些简单的粤语对话, 前?提还是对方语速放慢。稍微说快些, 她就听不懂了。
生日宴开始后, 霍以南身边围了不少阿谀奉承的人, 他无暇照顾霍南笙。
隔着人群,他看了她一眼, 目光里带着担忧,霍南笙娇嗔味十足地朝他眨眨眼,用口型和?他说:放心。
霍南笙人小,心大,她不认为在?李家的地盘,还是李夕雾的生日宴,会有人对她动坏心思。
好歹是名流聚集的场合,大家都?忙着交际应酬,没有人会管她一个小姑娘的。
霍南笙四处闲逛。
猝不及防,面?前?出现几个人,拦住她的去路。
“我?听说,你是南城过来的?”那人年纪看着和?霍以南差不多大,一脸风流姿容,眉眼里透着玩世?不恭,“会说粤语吗?”
霍南笙面?色平静:“不太会。”
“那我?教你一句。”
“什么?”
他忽地俯身靠近她,距离拉近,鼻息间的热气盈在?唇畔。
他笑得很恶劣,说了个词,霍南笙没听懂,但他边上的同伴听了,边笑边骂他。
骂人的话,霍南笙却是听懂了的。
他们骂他神经病,骂他连小姑娘都?调戏。
“我?叫商陆,你叫什么名字?”
“霍南笙。”
“真乖,”商陆问她,“是不是觉得这里很无聊?要?不要?跟我?走?”
是询问语句,然而他的态度,带着不容置喙的拒绝。
面?前?几个男人把霍南笙围得死死的,霍南笙眉头微蹙,因是生日宴,暗地里保护她的保镖没进来打扰宴会的氛围。她就应该听霍以南的话,别离他太远的。
霍南笙掀了掀眼皮,淡声道:“好啊。”
他们像是早有预谋,从后门带她出去,出去后,还给她戴了眼罩。
神秘兮兮的。
一路引路,霍南笙没发出半点儿声响。
那个叫商陆的人打趣她,“这么乖啊。”
他用的是粤语,说得很慢,像在?调情,霍南笙听懂了,但没回应。
走了没多久,霍南笙被放在?一条椅子上。
眼罩摘下来,四处灯火通明,突如其来的亮光,使得她下意?识地阖了阖眼。再睁眼后,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才发现,这儿是个小型赌场。
港城在?此方面?的业务非常发达,政府也允许赌博的存在?。
商陆问她:“德.州扑.克,会吗?”
霍南笙:“不会。”
很显然,这回答令商陆大跌眼镜:“霍氏掌管着港城一半的赌场,你竟然不会德.州扑.克?”
霍南笙愣了下:“……赌场吗?”
她闻所未闻。
商陆手敲着桌面?,几秒后,他问:“比大小,会吧?”
霍南笙点头。
商陆:“筹码对等?,压多压少,由你决定。最后筹码输完的人,答应赢的人一件事。”
霍南笙似懂非懂:“你想让我?,说服我?哥哥帮你办事?”
商陆打了个响指:“真聪明。”
霍南笙扯了扯嘴角:“你可能误会了,我?不干涉家里的生意?,而且你既然知?道我?是谁,那应该也调查得很清楚,我?和?霍以南没有血缘关系,我?不过是寄养在?霍家的。”
“既然你和?霍以南没有关系,那是生是死,他也不会在?乎咯。”商陆不知?从哪儿掏了一把小刀出来,利刃泛着锃亮的光,他随手扔在?桌上。
“要?不这样,输了的人,砍一只小拇指。”
周围一片叫好声。
霍南笙面?色煞白,她紧咬牙关,“不能赌钱吗?”
商陆摇头:“是你说不赌钱的,那我?只能和?你赌命了。”
霍南笙想说“我?哪有”,转念意?识到,他想借她之?口让霍以南帮忙,应该就是生意?场上的事儿。
商陆欣赏着面?前?的小姑娘,脸很小,还没他手大,很漂亮,一看就是被娇养着长大的,乖乖女一个。和?她那位不可一世?的表姐李夕雾不一样,李夕雾不好威胁,不好欺负,但她看上去,就很好欺负。
“赌大小是吗?”她泛着水光的樱桃唇,翕动出笑来,潋滟生姿,“好,我?和?你赌。”
商陆很佩服她的勇气:“行。”
“别说我?欺负你,我?用一半筹码。”
“不用,就用全部的筹码,公平竞争。”
商陆饶有兴致地盯着霍南笙,“好一个公平竞争,行。”
与此同时,宴会厅里,霍以南发现了不对劲。
他莫名心慌,叫来李池柏,让他帮忙找霍南笙。
李池柏不甚在?意?:“估摸着溜哪儿玩了,也有可能回屋休息去了,你那妹妹不像我?妹妹喜欢被人簇拥着,她喜欢安静。”
霍以南脸色很冷:“不会,她要?是离开宴会厅,会知?会我?一声。她肯定出事了。”
“在?我?的地盘,她能出什么事儿?”
“李池柏。”面?对他吊儿郎当的态度,霍以南忍无可忍,面?无表情的脸更显寡冷,“霍氏在?港城立足后,有多少人看我?不爽,想毁了霍氏,你不知?道吗?”
“……”
难得见他甩脸色,加之?他说的话,李池柏也担忧了起来,“我?让人去查监控,你别着急,霍以南,你先别急。”-
“怎么办?你好像要?输了。”
灼灼灯光下,霍南笙歪头,柔声笑着,打趣他,“要?不你教我?德.州扑.克的玩法,算了,你别教了,直接让她发牌,反正是输是赢,她会告诉我?们答案。”
她,指的是发牌的荷官。
霍南笙的口气未免太嚣张了。
商陆也不知?道怎么了,点儿背得要?死,比大小就没怎么赢过。
“我?不怕被你欺负,”霍南笙得寸进尺,“就德.州扑.克吧,反正不管怎样,你都?赢不了。”
这话直接激怒了商陆。 商陆:“行。德.州扑.克,放心,我?不会弄虚作假。”
霍南笙神情真挚,夸他:“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商陆:“……”
被人绑到这儿,还面?临着断手指的风险,竟然能夸他是好人。商陆也真是服了。
还未等?商陆说话,赌场的门被人推开。
霍南笙循声望去,“哥哥。”
霍以南平静地瞟了她一眼,见她周身完好,揉揉她的头发:“李夕雾四处找你,说是要?你和?她一块儿吹生日蜡烛,再不回去,可能就赶不上了。”
“可是我?这边……”意?识到他眼神里的训诫,霍南笙连忙改口,“那我?和?二?表哥一起回去了。”
李池柏带着她离开了赌场。
李池柏松了口气:“不是,你怎么到这种地方来了?”
霍南笙说:“商陆带我?来的。”
李池柏头疼欲裂:“你知?道商陆是什么人吗,你就跟他过来?”
“他姓商……四大家族里的商家吗?”
“真聪明,只不过他是商老头和?外面?的情儿生的,所以不管做得再好,商家人也不认可他。”李池柏耸耸肩,问她,“他是不是想找你,问霍以南要?东西?”
霍南笙眨眨眼:“我?不知?道。”
正这时。
身后大门紧锁的赌场里。
发出沉闷的声响,惊起夜色里休息的栖鸟。
霍南笙浑身一颤,她有些懵:“刚刚的声音……是枪声吗?”
李池柏也学着她刚才的样子,一脸无辜地眨眨眼:“刚刚不是放烟花的声音吗?你看——”他抬头,手指向头顶的天空。
烟花绽放出璀璨的火花。
李夕雾的生日宴,年年都?有烟花大会。
烟花大会宣告着李夕雾已经切完生日蛋糕,众人在?外面?,欣赏着花了两千万购置的烟花。估摸着,李夕雾找不到她,懒得等?了。
霍南笙怀疑起自己:“是我?听错了吗?”
李池柏:“当然是你听错了。”
失神间,霍南笙余光瞥到有人站在?她身侧。
她偏头,霍以南低垂着眉眼,他手里拿着条消毒过的湿毛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擦完手后,他将毛巾扔给身边的保镖,而后,眼睫里溢出温柔的笑来:“怎么了?”
霍南笙喃喃:“没什么。”
他们一起看完了持续半小时的烟花大会。
中途,李池柏悄然离开。
烟花大会结束后,霍以南声音里不带任何?情绪:“以后不要?碰赌,知?道吗?”
烟花的炸裂声犹在?耳畔,霍南笙耳底是持续不断的嗡鸣,她知?道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儿。
黄赌毒。
任意?一样,都?是被勒令禁止的。
以霍家的身份地位,想做什么都?行。富贵迷人眼,总有人迷失在?其中,霍以南耳提面?命霍南笙,哪些能碰,哪些不能碰。
霍南笙无理可辩,轻声道:“对不起,哥哥,我?错了。”
霍以南想要?的无非就是她这句道歉:“下不为例。”
霍南笙咬了咬唇:“商陆他……”
霍以南眼帘一压一抬,稀松平常的语调,缓缓道:“他输了,按照你们说好的,他得付出代价。而且他还带坏我?的妹妹,哥哥得给他点儿苦头尝尝,你说对不对?”
“……嗯。”
“笙笙,赌博这事儿,一旦沾上,便会上瘾。多少人因此倾家荡产,妻离子散,你不要?碰也不能碰,明白吗?”
“我?明白的,哥哥。”
霍南笙想问,商陆付出的代价,到底是什么,吞吞吐吐许久,她还是没问出来。
后来,她无意?间得知?,商陆少了根手指,他脸上露出浮荡不羁的笑,不痛不痒的语气,说:“年轻时欺负了个小姑娘,为了告诫自己不能带坏小姑娘,亲手断的。”
他说话的姿态散漫,完全没人信他的真话。
霍南笙却知?道,是真的。
霍以南不会动手的,他嫌干这种事儿脏了自己的手。
商陆无非是愿赌服输,付出代价,少了一根手指头。
所以。
霍以南到底是前?者,还是后者?
霍以南不信佛。
看似很简单的问题,结合前?因后果,霍南笙应该尤为轻松地给出答案的。
但她没有。
霍以南这些年做事越发低调,偶尔惩治人,都?是同一个原因。
那人招惹了霍南笙。
像商陆那样遭遇的,并不多。如商陆所言,要?么赌钱,要?么赌命。像商陆这样的狠人不多,大多还是连累了家族,导致家里的公司先后被霍氏使用恶意?的商业手段,宣告破产。
霍南笙跟在?他身边,看得多了,也看得淡了。
她不屑于算计人,是因为真的没有什么好算计的。凡是欺负她的人,霍以南总会在?对方身上讨回来,让对方感受到十倍、百倍的痛。
可霍南笙看到对方疼,她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
回忆起上次疼痛,是多年前?,霍起阳将霍以南拉入书?房鞭打他,霍以南被打的血肉模糊,霍南笙哭得心都?在?滴血。
旁人的疼痛,她感知?不到。
霍以南疼,她才会疼。
——“有的人信佛,是想要?得到佛祖的原谅;有的人不信佛,作恶多端,仍死不悔改。”
四辆车陆续停在?寺庙外,雨将下未下的阴暗时分,山雨欲来风满楼。
霍南笙望着远处,寺庙外墙是被时间冲刷过的暗黄色,黑色瓦砾透着庄重威严。潭拓寺每年一到伏天便闭寺,号称要?修缮,实则是李素问要?来这儿禅修,不喜被香客打扰。
周遭空寂无人,却无端令人感觉到压抑逼仄,喘不上气儿来。
霍南笙胸腔起伏,呼吸牵动着声带发出声响,她答非所问:“你不信佛,但我?信。哥哥,我?想,佛祖会原谅我?们的,你说,对吗?”
她不是上述的那两类人,她是她口中的。
乞求得到神明庇佑的人。
霍以南唇角始终勾着若有似无得笑,闻言,他说:“我?们又没有犯错,不需要?佛祖原谅。”
第43章
潭拓寺寺内烟熏火燎, 莲花幡悬迎风而起?。
昨夜这边下了场夜雨,地?面湿漉漉的,泥沙混淆着落叶。穿着黄色僧服的僧人拿着扫帚正在打扫, 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漠然地望过来一眼, 就收回视线。
鼎炉里青烟缭绕,香灰四处飘荡。
霍南笙接过僧侣递过来的香,走进?佛殿内,在佛祖面前虔诚跪拜。
霍以南不?信佛,站在殿外等霍南笙出来。他没等到霍南笙出来, 反而等到了穿着灰色袈裟的住持镜玄大师, 他慈祥微笑:“许久没见, 近来可好?”
霍以南淡笑:“挺好, 我母亲呢?”
“她在休息处等你。”
“跟我来吧。”
霍以南看了烟佛殿内,霍南笙也不?知怎么,竟摇了一柱签, 找殿内坐着的大师解签去?了。
殿外有?保镖跟随, 霍以南安心地?离开。
霍南笙余光瞥到他走,并未在意,她知道是李素问特意找他过去?。她这会儿一门心思在面前抽到的签上,“师傅, 我这签, 是好签吗?”
“姑娘求什?么?”大师卖了个关子。
“求姻缘。”
大师露出习以为?常的笑:“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姑娘, 要么是求财, 要么是求姻缘。”
他对照着霍南笙抽到的签,拿出签纸, 递给她。
签纸粗糙,粉色的签纸,印着黑色字体——“财中渐渐见分明,花开花谢结子成,宽心且看月中桂,郎君几遍见太平。”
“签上说,你期盼的事都会实现,事情逐渐出现转机,有?情人终成眷属。”
“是难得的上上签。”
霍南笙笑:“是吗?挺好的。”
她将签纸叠好,放在口袋里,随后又掏出现金,给解签的钱。
解签的钱没有?严格规定,想给多少就给多少。霍南笙带了些现金,抽了点儿给解签的大师,继而轻车熟路地?找到捐香火钱的地?方,把剩下的钱都捐了出去?。
捐完后,保镖过来:“大小姐,先生在车上等你了。”
霍南笙诧异:“他和?母亲谈完事儿了?”
保镖:“应该是的。”
霍南笙没让他等太久,加快步子回到车里。
“母亲呢?”
“在前面那辆车上。”
“哦。”
霍以南问她:“求的签是好是坏?”
霍南笙神色得意:“上上签。”
霍以南夸她:“手气真好,下次霍氏的招标会,你出席怎么样??”
是真的宠到没边儿了,哄人的方式,让霍南笙对他有?种溺爱无底线的老父亲的感觉,她嘀咕着,“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在养妹妹,还是在养女儿。”
遑论她有?这种感觉,霍以南身边的人,也经常这么打趣他。
霍南笙高中时,霍以南已经进?入霍氏了。
夜里她遇到不?会做的功课,还是霍以南加班回到家,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穿着成套的西装,坐在她放着粉色靠背的椅子上,一道一道题地?教她。
那时是霍氏最忙的阶段,霍以南还得忙里抽出时间?,给霍南笙开家长?会。一堆中年人里,就他一个年轻人格格不?入地?坐在霍南笙的位置上。
霍南笙的吃穿用度,虽然是李素问把控着,但到头来,花的都是霍以南的钱,走的他的帐。霍南笙的银行卡,都是霍以南的副卡。
这哪儿像是哥哥?
更像是她爸。
还是那种单亲离异的老父亲。
对此,霍以南语气平静:“就当是,为?以后养女儿打基础。”
“什?、什?么以后养女儿?”霍南笙支支吾吾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一听就听出来。
小姑娘不?好意思了。
再看她,目光闪躲着,面朝着车窗外,留给他一个后脑勺。碎发摇曳,缝隙里看见她脸上沾染着一抹不?正常的红晕。
霍以南徐徐道:“这很正常,我们是以共度余生为?前提在一起?的。所以,未来应该会有?孩子。”
霍南笙小声反驳:“谁要和?你生小孩儿?你别胡说。”
霍以南忽地?凑近她耳边,声音喑哑,热意呼吸拂在她耳根,温柔中裹挟着暧昧,一字一句地?说:“李夕雾给你准备的那条裙子,岂不?是很浪费?”
霍南笙的脑袋,轰的一下炸开了。
她回去?就把那条裙子给扔了。
身体像是高烧不?退,灼温遍布,到霍宅之后,任霍以南说什?么,她都不?答不?理。
什?么是兄妹呢?
就是即便在闹脾气,还得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表现出兄友妹恭的姿态。
并且在霍以南给她夹菜的时候,她还得说一句:“谢谢哥哥。”
吃过饭后,李素问又拉着霍南笙在客厅里吃水果。
半年多没见,李素问见到霍南笙,心情舒朗,拉着她问东问西。俨然一副完美的慈母样?儿。李素问问什?么,霍南笙答什?么,聊着聊着,话?题就聊到了工作上面。
“在霍氏工作,还开心吗?”
“开心的,同事对我都挺好的,也都蛮照顾我的。”
李素问嘴角掀起?抹笑,笑意不?达眼底。
她不?咸不?淡地?提醒:“他们对你照顾再多,你也要记住,你们只是同事关系,在公司有?所来往就好,私下里尽量少接触。虽然都是一个办公室里的人,但是你们是不?一样?的,他们工作是为?了讨生活,为?了买车、买房、赡养老人而努力;你工作则是因为?不?想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享福日?子。”
话?到最后,李素问还是表达了对霍南笙工作的不?满。
“我听说李夕雾和?你在同个部门,她对你还好吗?”
“表姐对我很好。”
“她倒是打着妹妹的旗号在公司横行霸道。”乍一听,说出来的话?像是冷嘲热讽,然而,她的语气和?神态,室内橘色灯光照耀下来,显得异样?温馨,“你给她打个电话?,让她明天过来吃饭。”
停顿几秒,李素问又补充,“跟她说,她姑父不?在,她会来的。”
霍南笙轻轻地?嗯了声。
李素问对身材管理要求严苛,晚餐是简单的清水煮菜,不?放一滴油盐。单看她的身材,比十八岁的小姑娘还要好,她不?是瘦的干瘪,腰臀曲线,蜿蜒流畅。所以果盘里的水果,吃了两口就没再吃了。
“我去?后院走走,透透气儿。”
霍南笙:“要我陪您吗?”
李素问挥了挥手:“不?用了,你有?那时间?,多选些合适的衣服。快要秋上新了,看到喜欢的衣服,就让人送到家里来,早些定好,省得到时候定的慢,穿出去?和?别人撞衫。”
奢侈品牌最喜搞噱头,不?管什?么都爱搞个限量款出来。限量这词也挺讲究,限量意味着数量不?多,但肯定不?止一个。所以圈内大大小小的聚会里,经常会出现撞衫的情况。
以防这种尴尬的情况发生,李素问的方式简单粗暴,看中了某样?东西,会把它全部买下。
好在家里确实供养的起?她这挥金如土的大手笔。
霍家的亲戚总在私底下议论,说霍南笙命好,起?承转合间?,又用欣羡的口吻说,论命好,谁能比得过李素问。 霍南笙命再好,也不?过得了口头的霍家大小姐这一称号,霍家没人打心眼里将她视为?霍家人。霍家规矩守旧,还保留着早年间?的族谱,别说族谱了,霍南笙压根不?在霍家的户口本上。说句掏心窝子的真心话?,霍南笙迟早都要离开霍家的。
得看她选择报答霍家,去?联姻;还是她狼心狗肺,意识到自己?不?是霍家人,毅然决然地?与霍家割裂。
但李素问不?一样?。
她是名满港城的第?一大美人,和?霍起?阳的盛世婚礼惊动满城,出身下来迄今,都是在锦绣堆里待着的,压根不?知道人生疾苦是什?么东西。她的丈夫是霍家的家主,儿子又是在二十岁的时候接任了掌权人之位。
夫妻或许不?是一辈子的,但母子关系永远不?会改变。霍以南在霍家的地?位无人敢撼动,霍氏在南城的地?位无人能望其项背。
李素问花钱如流水,霍以南收到签账卡提醒的时候,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看到消费金额达到惊天骇人的数字时,也不?过是让银行那边把消费额度再往上提。
按理说,霍南笙在李素问的耳濡目染下,理当活出第?二个李素问。
然而霍南笙不?像李素问。
李夕雾更像李素问,撇开男女生活方面。
霍南笙无法苟同李素问的消费观,但不?赞同也没办法,她必须得一一照做。
李素问离开前,让人把平板递给霍南笙,平板里,是各奢侈品品牌的经理发来的秋上新衣服。
霍南笙随意勾选着,选到一半的时候,她漫不?经心地?问边上站着的佣人。
“哥哥呢?”
“先生在书房。”
在霍家,霍南笙是大小姐,按理说,霍以南应该被称呼为?少爷。
然而他已经是霍家掌权人,所以大家对他的称呼,是,先生。
“我正好有?几件衣服选不?出来,我去?书房问问他。”霍南笙说,这话?不?是对佣人的解释,而是方便李素问问起?时,佣人能够替她解释。
“好。”
于是霍南笙抱着平板,慢悠悠地?上楼,敲响书房门。
敲三声,然后把门稍稍推开一小道缝,“哥哥,我能进?来一下吗?”
内里传来霍以南清润的嗓音:“可以。”
霍南笙推开门,她把门合上,没有?反锁。
反锁门,未免像是无形中告诉他人,书房里有?着龌龊,见不?得人的事。
进?去?之后,霍南笙才发现,霍以南正在开远程视频会议。
移动显示屏里,有?好几张面孔,都是西方面孔,他们说着美式英语,还带着点儿口音。霍南笙在国外留学四年,纠正了许多认知里的误区。比如说,只有?bbc里的主持人发音才是标准的,其余人说话?都带着点儿口音。就像国内的方言对自身发音的影响,以至于大家说普通话?多多少少都会透露些地?方特色。
霍南笙没想到他在开会,一时间?,有?些踌躇。
她用口型问他:要不?我待会再来?
霍以南敛眸低笑:“不?用,你就在这儿待着。”
他说话?毫不?避讳,会议那端的人听见,安静了一瞬。
“你和?谁在说话??”
“霍总,你在说什?么,方便翻译成英文吗?”开会的下属听不?懂中文,他们用英文与霍以南闲聊着。霍以南没什?么架子,他们索性暂停会议,打趣他,“该不?会是和?女朋友吧?”
下属听不?懂中文,但是霍南笙听得懂英文啊。
闻言,霍南笙立马用英文回答:“不?是,我是他的妹妹。”
这回答令众人大失所望,却又好奇:“是那位妹妹吗?我记得有?回霍总延迟会议时间?,说是妹妹做噩梦了,他要去?哄妹妹?”
“真的假的,还有?这种事情?”
“霍总对妹妹这么好吗?我不?信。”
霍南笙半翕着唇,对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不?忍直视。
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件事竟然传到了他海外的员工耳里。
“喂……”霍南笙胸中积郁着不?快,“你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不?是我往外说,是那时你缠着我,我没办法,只得推迟会议。”
“你可以用别的理由?推迟会议。”
“难道不?应该是,你可以不?管我,直接去?开会?”
霍南笙眼睫轻颤,语调不?由?自主地?拖出黏黏糊糊的撒娇意味出来,“那……你都赚了那么多钱了,少赚点儿钱怎么了嘛?难道在你眼里,赚钱比照顾妹妹还重要吗?”
她鲜少露出这种小女生的姿态,这会儿是真像个女朋友,不?像个妹妹。
方才那句斩钉截铁,撇清二人关系的“我是他的妹妹”,落在霍以南的耳里,刺耳尖锐,好似有?无形的刀,在他心上最软的地?方划拉着,血肉模糊。
此刻,伤痕复合。
霍以南很受用,他眼里映着淡淡的笑:“赚钱确实没有?照顾妹妹重要,但是有?件事儿,比照顾妹妹重要。”
霍南笙抿唇,一脸严肃,颇有?股正宫的风范,盛气凌人地?问他:“什?么事儿?”
“陪女朋友。”
他这样?回答。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霍南笙心跳颤悠悠的。
移动显示屏里, 好几个人都竖着耳朵听这边的动静,即便他们听不懂中文。
霍以南竟然敢对着他的下属,公然和她……调情。
或许因为他是霍以南, 霍南笙不会被别?人?影响,唯独听他的话是刻在骨子里的。二人?在一起之后,他总是似有若无地说些听了让人脸红心跳的话。其实那些话也不见得有多下流, 霍南笙有次无意间听到李夕雾和男人打电话,说出来?的话语,用词,一个比一个露骨。
相比起来?,霍以南还算正经。
霍南笙难得没脸红, 打量他一眼, 语气平静地回应他的调情:“我才不需要你陪。”
“我没说你, 我说的是, 陪女朋友。”霍以南把她的话还给她,“你是我的妹妹。”
“……”
霍南笙如鲠在喉。
“妹妹现?在是需要我把会议推迟吗?”这句话,霍以南是用英文说的, 带着别?有用心的戏谑, 而后,他注视着移动显示屏里的下属,嘴角含笑地说,“抱歉, 她被宠坏了, 没有我陪着, 睡不着觉, 我可?能需要给她讲个睡前故事。”
网络有些微的延迟。
过五六秒,那端的人?各个挤眉弄眼, 打趣、羡慕的话,一句接一句。
还有人?问他:“你妹妹多大,成年了吗?”
霍以南幽幽道:“她在我眼里,永远都是小孩儿。”
他刻意压低了嗓音,低沉似重金属音乐,敲打着人?的耳膜,砰砰作响。让人?有种,置身?于中世纪的欧洲,而他是传闻中骑白马的白马王子,矜贵,遥不可?及。
可?再遥不可?及,那都是对外人?的。
霍以南放在桌下的手,轻轻地勾住霍南笙垂在身?侧的手。
食指小心翼翼地试探,见她不抗拒,才敢将她的手都包于掌心中。
国?外的工作都由齐聿礼负责,齐聿礼为了报复前两天霍以南突然大早上叫他去公司开会,所以把这个会议推给了他。会议探讨至末端,还剩两个点需要细究,大家当然不可?能开会开到?一半就停止会议,但还是为了配合霍以南口中的哄妹妹,压缩时间,匆忙地讨论完。
讨论完毕后。
那边的负责人?忽然做了个wink,“霍,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听到?你哄女朋友睡觉的消息,而不是哄妹妹的消息。你的恋情,才是我们期待的。”
其余几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附和着。
霍以南双眸幽暗似秘境,笑意沉底:“是吗?那可?能得失望了,我暂时只想哄妹妹睡觉,没想过别?的女人?。”
余光里,边上贵妃榻上躺着的霍南笙,默默地举着ipad,盖过自己的脸。
都不用看,就知道,这会儿臊得脸红了。
远程会议结束。
霍以南起身?,走?到?她面前。
隔着一只平板,他怡怡然道:“好了,丢人?的是我不是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
“越来?越什么?”
霍南笙支支吾吾的,音色略显朦胧,“越来?越过分了。”
霍以南四平八稳的声线,说:“我怎么就过分了?我哪一句不是实话?嗯?”沉哑的嗓音尤为慵懒,给这宁静的夜晚平添几分暧昧的温情。
隔着平板,看不见他人?,他的声音猝不及防地钻进?她耳里,引起诸多痒意。
霍南笙以为自己不和他对视,就能够提起理智和他争辩。到?头来?发现?,自己只要听到?他的声音,感受到?他的气息,就没有办法不沦陷。
她收起平板,抱在怀里。
见状,霍以南把平板抽了出来?,随手搁在一边。 “哎——”霍南笙想拿回来?,“我要选衣服的。”
“选什么衣服?”霍以南倏地弯下腰,目光胶着在她脸上。
被他这么近距离的睇睨着,霍南笙眼睫轻颤,她几乎用气音回答:“还能是什么衣服,当然是穿在身?上的衣服。”
霍以南喉结里滚出意味不明的笑意,“李夕雾的眼光好,让她帮你挑,如何??”
霍南笙瞬间猜到?了他的话里有话。
“——霍以南!”
“真好听,比叫‘哥哥’还好听,”不知何?时,他双手撑在她身?侧,他的行为举止,放荡中带着些许克制。想靠近她,如同情侣般耳鬓厮磨,但也克己复礼,“再叫一声?”
论霍以南现?如今的身?份地位,还真没有人?敢这样气急败坏的叫他的名字。
偏偏听了,他还没半点儿来?气,甚至觉得如闻仙乐。
莫名的,谈个恋爱还谈出点儿受虐感来?了。
霍南笙更气了,但她本身?就是没什么脾气的人?,生气的时候,声音娇娇柔柔的,“你好烦啊,哪有你这样的人??”
“这不就站在你面前吗?”知道自己再这样,她估摸着真得生气了,于是他问,“能坐起来?吗?给我点儿地方坐坐。”
“不给。”霍南笙嘴硬。
“好。”
他突如其来?的松口,反倒令她惊讶。
她侧眸,欲正眼瞧他的时候,腰上猛地一重,被他腾空抱起,然后,她被放在了他的腿上坐着。
霍南笙下意识看向门口:“门没锁。”
她紧张不已?,手脚并用地,想从他身?上下来?。
却被霍以南强硬地按压住。
他脸色平淡,不咸不淡的口吻:“怕什么?谁敢不经过我同意,直接推门进?来??”
“母亲她——”
话刚出口,就被霍以南打断。
“——以后叫她,你的母亲。”
霍南笙怔住。
霍以南说:“你和她没有血缘关系,也没有任何?法律上的关系,没必要叫她那个词,明白吗?”
霍南笙瞳仁涣散着:“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除非你只是想和我玩玩。”
“我哪有?!”
“既然不是玩玩,那就别?那么叫了。”
霍以南手指勾着她身?前一绺碎发,绕指揉缠着,他神色仍是漫不经意的,说话时的气息温热,扑洒在她脸畔,引得她脸上温度不断上升。
“你不是我亲妹妹,笙笙,你叫那个称呼,会让我有背德感。”
良久,霍南笙低低地嗯了声,“知道了。”
她还是执着:“你放我下来?。”
霍以南老神在在:“不放。”
“这是在家里。”她试图和他讲道理。
“我还没抱过你。”他也和她讲道理。
这话落在霍南笙耳里,只觉得他蛮不讲理:“从小到?大,你不仅抱过我,你还背过我,不知道多少次。”
霍以南顺势道:“既然抱过那么多次,也不差这一次了。”
他放在她腰上的手很规矩,夏日衣衫布料单薄,他手腕压着她腰,手心腾空,不碰她腰间软肉一下。
霍南笙今儿个穿了条短裙,这个奢侈品品牌,受众多为少女。
褶皱短裙,优雅中透着一丝俏皮,露出两条细长白皙的腿,尽显妩媚。她双腿并着,坐在他的腿上,裙子又往上,稍稍地拉了点儿,隐约能窥见底色。
霍以南瞥了眼,艰难地挪开视线,继而,欲盖弥彰地,胳膊压着她短裙,遮挡住。
为了开会,他特?意换下休闲的家居服,身?上套着件白色衬衫。
冷气氤氲,衬衫携带着冷气,接触着她露在外面的腿根,凉的她双腿一颤。
这坐姿实在太……
“以前也不是这么抱的。”霍南笙挣扎着。
“以前你还不是我的女朋友。”他语气何?其坦荡,何?其的清白,“男朋友这么抱女朋友,不可?以吗?笙笙,我只是想抱抱你,没想做别?的。”
换做别?人?,恐怕以为这是试探底线的开端。
但是霍以南,霍南笙还是信他的。毕竟这是在霍家,李素问还在家里。 更何?况,霍南笙依恋于他怀抱,她坐在他腿上,体型带来?的身?高差浑然不复存在,她甚至比他还高一点儿,就一点点儿。
“那就抱一会儿。”她说。
霍以南问她:“要不要选衣服?”
霍南笙眨了眨眼。
霍以南也眨了眨眼:“毕竟是我花钱,我应该有选衣服的权利吧?”
霍南笙在意的不是这个,她在意的是:“我坐在你怀里选吗?你会不会累?”
话音落下,像是为了证明他不会累,霍以南抬脚,霍南笙顺势在他怀里颠了颠。她一个没注意,平直坐在他怀里的姿势,重心不稳,猝不及防地,跌落在他怀里。
她头微歪,双唇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贴上了他的唇。唇齿间的惊呼,截停于空中。
突如其来?的吻。
霍南笙愣了几秒,回过神后,想抽身?离开,后脑勺猛地一重,他压着她的头,贴在她唇边的双唇,细细密密地啄吻着,热气渡进?她齿间。
气息缠绕,灯光是不掺杂任何?颜色的白光,无端渗透着丝丝缕缕的绵绵情意。像是一碗白酒,看上去如白开水般清淡,一饮而尽,酒意醉人?,意乱情迷。
“霍以南……”她叫他的名字越发熟练。 最后一个字,变得不甚清明,因为被他淹没于齿间。
霍以南的声线也变得含糊不清了,“乖,嘴巴张开,哥哥教你接吻。”
霍以南教霍南笙周全礼数,教她拳击马术,教她待人?接物,教了她许多……即便他为此给她请了圈内最好的老师,付着天文数字般的薪酬,但他还是亲力亲为,唯恐旁人?不够细心。
他教了她那么多,没想到?,连接吻,都亲自教她。
霍南笙当真温驯乖巧,安安静静地靠在他的怀里,唇齿撬开,与他的勾缠住。她没太多的接吻经历,睖睁着双眼,有些微的懵。
“乖,闭上眼。”霍以南伸手盖住她的眼睛,他怕他眼里的贪婪太明显,欲望太赤.裸,被她看见,他喉咙里的声早已?哑了,是无法掩盖的,沉入妄念的喑哑。
“我在吻你。”
“在咬你。”
“你的嘴很软。”
他每做一个动作,都在进?行解说,霍南笙好似置身?火场,整个人?滚烫。
直到?最后,他善心大发,放开了她,在她耳边吻了吻。呼吸间滚出的热气熨烫在她耳边,他一字一句,说得极为缓慢。
他说:“记住了,这是我们第?一次在家里接吻。”
他还说:“以后还会有许多次。”
他又说:“不止在书房,还会在客厅,在楼梯,在厨房……在家里的角角落落。”
最后。
他喉咙里低荡出细碎的笑:“不止是接吻,我们还会做别?的事。”
第45章
不管和谁相爱, 都没有和他相爱这般,在道德的边缘,反复试探。
道德的禁忌感拉扯着霍南笙的理智, 使她陷入苦海中,挣扎着,困顿着, 迷茫着。脑海中有两道声音在博弈。
一个说:“你竟然和你叫了这么多年的哥哥在接吻,你疯了吗?”
另一个在说?:“你们之间又没有血缘、法律关系,别说?接吻了,就算是上床都没?关系。”
一个大声:“门没?锁。”
另一个更大声:“被人看到又怎么样?谁敢说?霍以南一句不是?”
蓦地又有一道声音响起:“你们还会在家?里做什么?除了接吻,还有什么?”
“能?有什么?”
“……” “……”
嘈杂的两道声音, 默契地闭上了嘴。
霍南笙读懂了霍以南的弦外之音, 她胸腔起伏了下, 调整气息。
然而开口说?话时?, 声线还是细微的颤动:“我突然想起南烟评价齐聿礼的一句话了。”
霍以南:“什么话?”
——“穿上衣服,衣冠楚楚;脱下衣服,禽兽不如。”
“你现在像个流氓。”霍南笙别过脸, 羞愤欲滴地骂他。
“像个流氓?”霍以南双手扣在她腰间, 让她无法逃脱自?己的怀抱,他的气息温热,扑在她的脸上,“那还挺好的, 毕竟南烟评价齐聿礼, 用的可是——齐聿礼你就是个变态。”
他只是, 像流氓, 还没?,是流氓。
比起齐聿礼, 倒也算是个人。
刚接完吻,她双唇湿润,樱桃色的唇,像是清晨携带露珠的花瓣。
霍以南扣在她腰上的手徐徐往上,压着她的背,将她压近自?己的怀里。她也没?挣扎,安分地随他的动作靠近他,额头抵着他的肩颈处,耳边似乎能?听见他的心跳。
即便他刚才和她说?那样暗示意味十足的下流话,霍南笙还骂过他,但那骂声里,几分娇几分嗔,唯独没?有任何气和怨。
他是下流的,当?他不是她哥哥,成为她男朋友之后,才是下流的。
人就像是一枚硬币,对外人是一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是另一面。两面大相径庭。
怎么说?呢……
霍南笙其实是喜欢他这样的,这种喜欢,羞耻感十足。
她在他怀里低着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当?下的脸,一定是眉目含情?的发春模样。可春天?早就已经?过去了,就连夏天?都过了一半。
“笙笙。”他忽然叫她。
“嗯。”
“不是要选衣服吗?”
“哦。”
应完后,霍南笙忸怩了好半晌,才不情?不愿地从他怀里仰起头,捡起扔在一旁的平板,递给他选:“这几套你帮我选选,其实也不用怎么选,我只有休息日才回来,其他时?间只能?穿我自?己买的衣服。”
霍南笙的话匣子就此打?开,她在霍以南面前向来话多,上了大学之后话少?了些,莫名也有了隔阂。霍以南想当?然地认为是距离让他们产生了罅隙,二人又不生活在一起,共同话题变少?了,也没?什么可聊了。
他当?然不知道,留学的霍南笙,是逼不得已,减少?与他的对话。
现在的霍南笙,像极了还没?出过留学的霍南笙,格外话多。
她碎碎念着:“我最近还学会了网购,在网上买了好多衣服,等到明天?回家?了,你陪我去取快递吧?到了特别多的衣服,我一个人拿不过来。”
“好。”
“对了,你妈妈还让我叫李夕雾来家?里吃饭。我上来之前给李夕雾发了条消息,她到现在还没?回,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她应该和你一样,在男人的怀里。”
“……”霍南笙想反驳,又没?法反驳。她偏过头,没?忍住,嘟囔了句,“那还是有点儿不一样的,她应该光着衣服躺在男人怀里。”
她身上有股不服输的劲儿,忍不住回呛他。
霍以南慢条斯理地回击:“那也说?不准,她可能?会穿着送你的那种裙子在男人怀里。”说?到这里,他撩起眼皮想看霍南笙的表情?,却?被她及时?发现,她伸手捂住他的眼睛。
他可是霍以南,没?有人能?从他手上占得一点儿便宜的霍氏霍总。
霍南笙服软认输:“哥哥,别说?了……”
霍以南温柔低哄她,装作浑然不知:“怎么?李夕雾送你裙子的时?候,没?告诉过你吗?男人其实不喜欢全脱的,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会更好。”
霍南笙听不下去了,又用手捂住他的嘴。
他双唇翕动,唇齿间溢出的笑意铺洒在她掌心,痒痒的。
“我不该挑衅你的,哥哥,我错了。”她求饶,撒娇,上一秒还在认错,下一秒又愤愤然地挑衅他,“哥哥,你张嘴闭嘴都是李夕雾,该不会你喜欢的是她那种类型的吧?”
这话简直想要霍以南的命。
“在你眼里,我哪儿像是流氓,简直就是流氓了。”霍以南拿过她的手,轻松地反剪在她身后,“她可是我亲表妹,我能?喜欢她吗?”
“我说?的是,喜欢她那种类型的。”她很犟。
“她那种类型,什么类型?开放的,主动的,热情?的?”
“……嗯。”
霍南笙偏过头,余光偷摸着瞄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男人是不是都喜欢那种类型?”
闻言,霍以南眉头微蹙,“男人喜欢什么类型,你就要成为那种类型的吗?”
霍南笙摇头:“我只是觉得,她那样会比较招人喜欢,她有很多的朋友,可是你看我,我没?有朋友。哥哥,如果你不是我的哥哥,你还会喜欢我吗?不会的。”她语气薄凉,看得万分透彻。
“或许吧,但世界上没?有‘如果’的存在。”霍以南淡声道。
情?热霎时?退了下去。
霍南笙深知自?己搞砸了难得的独处氛围,她脸色耷拉下来,怏怏的。
霍以南替她选好衣服,发给品牌经?理,而后,有些好笑:“不开心了?”
霍南笙摇头,迟疑了会儿,又点头:“我好像惹你不开心了。”
“怎么会?”他眼神?柔和,似泊了万顷温柔的海域,“很多事情?都是命中注定的,即便你不来霍家?,我和你也有可能?会遇到,毕竟南烟在齐聿礼那儿不是吗?只是相遇的时?间,会变得比现在晚一些,只是不管早还是晚,我还是我,不会改变。我遇到你的时?候,依然是孤家?寡人,倒是你,如果不在霍家?,你恐怕会有许多的朋友。”
霍南笙没?有朋友,并非是她性格不好,而是李素问对她的管束太多。
再加上,名利圈里,真?心都是伴随着金钱地位的。霍南笙没?有朋友,对她而言,是件好事儿。被好朋友当?做靠近霍家?的工具……还不如没?有朋友。
沉默了会儿。
霍南笙低着头,瓮声瓮气地问他:“那如果是那样,你还会喜欢我吗?”
小姑娘仰起头,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她唇边还有被他吮吸过的痕迹,她皮肤薄,一掐就红,下颌处还有他情?到浓时?留下的指痕,淡红的斑驳。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不仅会喜欢你,还会直接拉你去结婚。”霍以南的面色很淡,比他面对外人时?都要淡,眼里晴空万里,霍南笙知道,这才是他最舒适放松的时?候。
霍以南勾唇淡笑,惆怅地叹了口气,“我们会比现在好很多。”
和她在一起的路,注定是要排除万难的。
但如果她不是他的妹妹,或许这条路会更容易些。
不过是与不是,对他而言也没?有那么重要。对霍以南而言,世界上的事,只分为两类,他想做的,和他不想做的。
只要他想做,必定能?做成。
霍南笙猜到了他话里的意思,他不管怎么欺负她,她都没?放在心里,被他占便宜又怎么样呢,她这颗心都可以给他。可是她见不得他失落。 她软软地靠在他身上,声调也软绵绵的,“现在也很好呀,哥哥,我们在书房偷情?呢,以前你在这里教我做题,现在你在这里教我接吻。换做别的身份,哪有这种经?历,你说?对吧?”
她安慰人的方式,何其妥帖,撒娇的让他心痒痒的-
夏日夜空,乌云蔽月,寻不到一颗星。
二人腻歪了没?多久,霍南笙就走了,她不能?让李素问察觉到不对劲。
霍以南仍留在书房伏案工作。他工作很多,若是真?忙起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可以做到全年无休。
不知过了多久,他摘下鼻梁处的眼镜,将其随手扔至一旁。身子往后仰,靠在椅子上,头微朝上。
书房内只点了一盏落地灯,天?花板上昏暗,映着道道光圈。
万籁俱寂,白日的对话钻入他脑海里。
寺庙的禅房里燃着檀香。木质香味扩散开来,似是能?将人身上的污浊洗净。
李素问手里拿着一串佛珠手串,一千零八十颗,在佛简历寓意着“千流后死”十界内的一千零八十种烦恼。长而繁琐的手串,一般只有德高望重的高僧有。百年柬埔寨沉香佛珠,润泽古朴,随她指尖拨动。
远处隐约有大悲咒的音乐。
时?间或许无法在人的脸上身材留下明显的痕迹,但是声音却?无法逃过大浪淘沙的洗涤。
李素问声线很沉,有些沙哑,“我想把?南笙送走,你怎么想?”
霍以南看着她的背影,淡声道:“那就送走。”
李素问:“我的意思是,我不想你们以后有瓜葛。”
霍以南忽然一笑,他很笃定:“看来父亲都和你说?了。”
李素问:“我和他是夫妻,夫妻之间,不会有所隐瞒。”
霍以南脸色很平静,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夫妻没?有隔夜仇,所以即便是你害得他下半身永久瘫痪,他也依然不怨你。”
李素问拨动佛珠的动作一滞,“陈年往事,不值一提。”
比心狠手辣,霍起阳比不过李素问,霍起阳顶多打?些皮肉伤出来。李素问确实实打?实地害得霍起阳失去双腿,由正?常人,沦为双腿残废的人。
霍南笙其实说?错了,李夕雾不像李素问,只有从李素问肚子里出来的,饮过脐带血的霍以南,才像李素问。
“还是要提的,妈妈,”霍以南温和地叫她,语气温润,给人以母慈子孝的温馨感,他很真?挚地问,“你这么努力保持身材,要是失去双腿,应该会很难过吧?”
李素问不受他威胁,温声道:“为了南笙,你不会这么做的。”
霍以南唇线绷直,过了好久他才说?:“前提是,她得在我身边。一旦她离开我的世界,我会做出什么事,我自?己也不知道。”
李素问提醒他:“女人并不重要,你何必困在她身上?”
霍以南:“可能?是因?为,我要找的是命运共同体,而非利益共同体。”
李素问将手里的佛珠视为垃圾,随手扔落地,一千多颗佛珠被一根绳系着,掉落时?发出零落细碎的声响,但还是紧紧地连在一起。
她转过身来,眼里泊着盛怒,霍以南情?绪平和,游刃有余。
“你非得和她在一起吗?”
“也不是非得和她在一起,只是……我对婚姻没?有半点儿憧憬,如果结婚对象是她的话,那我会希望,一觉醒来,她以我的妻子的身份,出现在我面前。”
“……”
无声的对峙里。
李素问低下头来:“我不可能?祝福你们,我没?有办法接受她成为你的妻子,在我眼里,她配不上你。”
霍以南神?容淡漠:“没?关系的,妈,你和爸的婚姻,不也没?有人真?心实意地祝福你们吗?”
李素问:“我和他是利益共同体,不需要真?心的祝福。”
又不是靠相爱走在一起的夫妻,要什么真?心的祝福?
霍以南释然一笑:“不是的,妈,您和我才是利益共同体。您什么都不需要做,本本分分地当?我的母亲,你想要的金钱,地位,我都会给你。不仅是在南城,即便到了港城,您也照样风光无限。反之……您丈夫经?历的一切,您都会再经?历一遍。”
时?间点滴流逝,焚香燃尽,香灰落了一地。
霍以南听见李素问说?:“好,我答应你,你和南笙的事,我不会干涉。你允诺给我的,也必须要实现。”
生意场上的事,霍以南从未失手过。
交易达成。
霍以南眸间盛着凛笑-
许久没?回霍家?,躺在自?己睡了多年的床上,霍南笙心底竟油然而生一种陌生感。仿佛她是外来入侵者,居住在她不甚熟悉的地方。
正?因?如此,这一晚她睡的并不好,梦境反复,她是被噩梦吓醒的。
醒来后,她身上冷汗涔涔,睡裙被浸的颜色深了一个色。
她屈膝坐在床头,睖睁许久,蓦地惊醒,抓起手机,想给霍以南打?个电话。
手机屏幕亮起,上面赫然印着当?下的时?间。
三点三十五分。
霍南笙有犹豫过的,这么晚了会不会打?扰到他睡觉……可她到底是被他一路宠到大的,平日里装的再成熟懂事,到他面前还是有点儿小娇气。
遑论她现在被噩梦吓醒,心发慌得厉害。
等待音持续了没?多久。
“喂?”霍以南被吵醒的声音,喑哑粗粝,仿佛含着颗粒质感的东西?,在她耳蜗里不断地摩擦。
霍南笙依恋地喊他:“哥哥。”
霍以南沉沉地嗯了声,像是猜到了她凌晨打?电话的原因?:“做噩梦了?”
伴随着话音,霍南笙听见听筒那边,布料摩擦的窸窣声。
她鼻音颇重地嗯了声,“我梦到你不要我了。”
“真?是被梦吓傻了,这种傻话都说?出来了。”
“你不应该……”
“嗯?”
霍南笙难以启齿,她一头栽进被窝里,柔软的真?丝被盖住她的头,掩耳盗铃地,讲心里话说?了出来,“我想让你哄哄我……”
隔着单薄的真?丝被,霍以南的笑声在她耳边反复震荡,距离很近,好像他就在她的床榻间。
他只是笑,也不说?话。
霍南笙抿了抿唇,想把?电话给挂了。
正?这时?。
听筒和远处的门边,传来既近又远的敲门声。
“笃笃笃——”
“乖,把?门打?开,哥哥来哄你睡觉。”霍以南说?。
第46章
霍南笙愣了两秒, 第三秒的时候,她扔下手?机,光脚下床, 跑到门边,打开大?门。
反锁的房门在光影中拉扯出圆弧线。
霍以南站在廊灯笼罩出的光圈里。
霍南笙眨了眨眼?,小女生的矜持和不好意思这会儿一拥而上, “你怎么……真的来?了啊?”声音好似踩在云里,柔软轻盈。
霍以南抓着她的手?,带她往里走,顺便关上门。
到底是在家里,即便是凌晨, 万一有人?起夜被看到他进?了她房间, 对她的影响不?好?。以前是兄长, 内心坦荡。现在不?同了, 关系一变,他问心有愧。
房间内黑漆漆的,窗帘拉开一小道缝, 乳白?色的月光顺势倾泻暗涌。
霍以南一个弯腰, 把她公主抱了起来?。
“啊——”
她惊呼,随即又伸手?捂住嘴,生怕被人?听见。
霍以南嗤笑:“家里隔音很?好?,你怕什么?”
霍南笙闻之有理地放下手?。
走了十来?步, 她被他放在床上。
霍以南没有和她一样平躺在床上, 他坐在床沿, 拉过被子给她盖上, “和我说?说?,梦里我怎么惹你不?开心了?”
说?到这个, 霍南笙撇撇嘴,描述着梦里发?生的事儿。
“我梦到你说?其实你也没有那么喜欢我,你一直以来?就是把我当做妹妹,你凡事都顺同我的想法我的意愿,所以在我表白?之后,你想了想,觉得要是不?答应和我在一起,我一定会很?失望,所以才和我谈恋爱的。”
“可是在一起之后你才发?现,你对我只是哥哥对妹妹的好?,不?是男女之情。”
她深深地呼吸,借由稀薄的光亮,霍以南看见她脸上强撑的笑。
“你还说?,我对你也不?是男女之情,只是妹妹对兄长的迷恋而已,因为我们不?是亲兄妹,所以我误把这种感情,当做是爱情。”
梦境是潜意识的反馈。
二人?的关系转变得太突然了,对彼此而言,毫无征兆,毫无预谋。即便他们早在很?久之前,都喜欢上了对方,但也正是因为这份长久的执念,突然梦想成?真,会给人?一种不?真实感。
再加上女孩子心性敏感。恋爱期间容易多?想。霍南笙有这份担忧,也是合理的。
霍以南语调压得很?轻:“不?会的,笙笙,我比你大?七岁,我经历过太多?事了。早些年?霍家生意涉猎广泛,我差点儿丧命。我这种在生死边缘徘徊过的人?,哪会儿分不?清感情?”
霍南笙伸手?扯着他睡衣纽扣,声音闷闷的,“你少用问句,我听不?懂,我要听肯定句。”
“好?,肯定句——”
“正是因为我分得清我对你的感情,所以我对你的态度,和对别的妹妹的态度不?一样。笙笙,我有那么多?堂妹表妹,有哪个像你这样,让我凡事记挂着的?”
霍南笙嘴角往上翘了翘,竭力压着:“都说?了不?要说?问句,你又说?。”
霍以南沉着笑,“我喜欢你。”
冷不?防一句表白?,霍南笙愣了下。
“喜欢到恨不?得告诉全?世界的人?,你是我的。”
“我才不?是你的,”她仗着天昏地暗,他看不?见她脸上有多?欢喜,翘着嘴角,一本正经地纠正他,“我是我自己的,不?属于任何人?。”
霍以南附和着她:“是,你是南笙笙,你不?属于任何人?。”
“什么南笙笙啊,”她喉间溢出笑来?,声音甜的空气里浸满了蜜,“怎么还用叠词了?哄小孩儿是吗?”
“可不?就是在哄小孩儿吗?”霍以南吻了吻她头发?,“哄得你开心点儿了吗?要不?要接着睡?”
“开心了。”她承认,“但我一点儿都不?困了,哥哥,怎么办?”
霍以南思忖片刻:“总不?能真让我给你讲睡前故事?”
霍南笙戳戳他的胸口,“也可以唱睡眠曲,二选一吧。”
霍以南默了默:“睡眠曲等?我以后学了给你唱,睡前故事……我也没听过什么童话故事,要不?和你说?些有意思的事儿?”
霍南笙瞪大?眼?:“你还真想过给我唱睡眠曲啊?”
她就是随口一提,没当真的。
霍以南不?以为意:“我说?过的,你想要什么样的男朋友,我都会努力做到。你想让我唱歌哄你睡觉,那就去学了唱给你,这又不?是难事儿。”
霍南笙:“那什么是难事儿?”
霍以南想了想:“好?像对我而言,世界上的事儿,都不?太难。”
这话未免太狂妄太嚣张,惹人?嫉妒生恨。换做其他人?说?,指不?定会被怎样奚落。偏偏说?这话的人?是霍以南,不?管谁听到他说?这句话,都会赞同地点头的。因为他是霍以南,所以他不?可一世。
霍南笙扯着他衣服上的纽扣:“哥哥,你要一直坐着吗?”
霍以南反问:“不?然呢?和你一起躺着吗?”
“不?可以吗?”
“……”
小姑娘是真的不?设防,就这么无所顾忌地邀请他上床。
还是说?,真把他想的那么正人?君子?
霍以南胸腔深长地起伏了下,蓦地,翻身,欺身压在她的身上。
夏日床单单薄,衣衫也单薄,隔着两件衣服和一床被子,霍南笙还是感觉到了,他身体的明显变化。
硬邦邦的,戳着她。
霍南笙读书时期是成?绩拔尖的好?学生,不?管哪门课都认真听讲,生理课上讲解的知识点虽一直用不?到,但她记得清楚。
所以,意识到突变的东西是什么后,她浑身僵硬,不?敢动弹,连呼吸频率都不?由自主地缓慢了。
“再问你一遍,要我和你一起躺着吗?”霍以南双眸漆黑,映着滚烫的欲望。
他引以为傲的自控力,在她面前如尘埃般易碎。
在她把玩着他衣服上的纽扣时,衣襟扯动,她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他的胸口,鼻尖呵出的热气拍打着他的腰腹……霍以南没法不?动情。
他正处于血气方刚的年?纪,没碰过女人?,面前躺着的又是自己心爱的姑娘……他试着控制过,脑海里,理智与欲望碰撞,最后败北。
室内太黑了,黑夜里,仿佛做什么都可以,仿佛做什么都能被原谅,被接受。
呼吸声渐重,压迫感渐深,眼?底的灼热交融。
越来?越近的距离,双唇即将?合上的那一秒,霍南笙紧张地闭上了眼?。
期待中的吻,并未落下来?。
压在她身上的霍以南,也翻身离开。
他伸手?,将?她被子上掀起的褶皱抚平,替她掖了掖被角,声音里染着欲念的哑:“还在家里,是我冲动了。你先睡,我回屋了。”
说?不?清是失落,还是侥幸,霍南笙轻轻地嗯了声。
但她觉得,自己是失落的。
……
在此之前,霍以南对那档子事儿并不?热衷。
青春期荷尔蒙旺盛,对两性关系最具好?奇心理的时候,霍以南都没怎么看过教学视频。平日早起,面对身体的异样,他也漠然视之。
他鲜少自我抒发?,他不?认为身体的快感会让他内心得到满足。
但今晚,他反复进?出浴室。
温水包裹着他,缠绕着它,他阖上眼?,脑海里浮现的画面,是霍南笙跪在他面前。
喉咙一紧,仿佛被人?扼住命脉。
他猛地睁开眼?,让水流快速流过他指缝,过了约莫半小时,他才闷哼出声。
后半夜,他没怎么睡,浑身滚烫,体内有股冷气浇不?去的火,燎原燃烧。
第三次出浴室时,天边已经泛着鱼肚白?的光了,霍以南揉了揉眉骨,一夜折腾,他整个人?依旧精神抖擞。
差不?多?也到他晨跑锻炼的时间点儿了,他索性没睡,换了套运动服,钻进?家里的健身房锻炼去了。
健完身,回房洗漱,换衣服时,拿过手?机,给宋远志发?了条消息,告诉他今天上午不?用过来?,下来?再来?接他去公司。
今天是礼拜一。
霍以南和霍南笙双双请假,为了陪李素问。
李素问是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围着她转。她禅修的这段时间,霍以南和霍南笙没去潭拓寺看望她,她心里是有不?满的。所以需要他们牺牲上班的时间,陪她消遣。
消遣的对象,还多?了个李夕雾。
李夕雾很?是烦躁,霍南笙请假没什么,公司不?会因为某个名不?见经传的员工缺席而停止转动,也不?会因为总裁的突然消失而无法运转。但是部门高层开会,李夕雾不?能不?出席。他们兄妹俩请假,她却还得早起上班开会,会议结束,再急匆匆地开车赶过来?。
跑车轰鸣声响彻霍宅。
霍南笙洗漱时,听到发?动机的声音,瞬间意识到,是李夕雾过来?了。
听声辨人?,她现在已经进?化到听跑车发?动机的声音,就能分辨车主是不?是李夕雾了。
主要原因,还是李夕雾太高调。霍南笙虽没什么朋友,但社交圈仍是广泛的,她认识的人?里面,就没有像李夕雾这么高调的。
见李夕雾来?了,霍南笙抓紧洗漱,换衣服。
李夕雾坐不?住,在客厅等?了会儿没等?到人?,索性上楼找霍南笙来?了。管家带她到二楼,往霍南笙房间指了指,刚准备说?话的时候,房门打开,霍南笙出来?了。
管家:“大?小姐出来?了,那我先走了。” 李夕雾上下打量着霍南笙:“在家和在公司还真是两个样,在公司穿的,一身加起来?都没你耳边的耳钉贵。”
霍南笙默了默,“你今天好?像心情很?不?好??”说?话夹枪带棒的。李夕雾对旁人?的态度如何不?谈,但她对霍南笙的态度,始终都是姐姐对妹妹的照顾与怜爱。
“凌晨三点睡,早上八点起,开了三个小时的会,开完会还得开一个多?小时的车,就为了吃一顿饭。”李夕雾恨得牙痒痒,甚至说?起了粤语,“我妈咪要我回家吃饭,都要给我打至少三通电话求我,我才不?情不?愿地回去。”
霍南笙明白?了:“我柜子里有只包,Porosus湾鳄皮,你应该会喜欢。” 和聪明人?聊天真简单。
李夕雾瞬间笑脸相迎:“我就知道我牺牲午休时间过来?是值得的。”话锋一转,她急促催霍南笙,“包呢,包在哪里,我要摸摸它,我心爱的宝贝包包。”
“我带你过去。”
过去的路上,霍南笙好?奇:“你怎么凌晨三点才睡觉?我给你发?消息的时候你在干什么,怎么不?回我消息?”
“你给我发?消息的时候?”李夕雾回忆了下,简短有力的回答,“在男人?怀里躺着。”
“……”
“抱歉,我不?应该和你这种没尝过男人?嘴巴滋味的纯情美?少女说?这种放荡话的,但我还是忍不?住说?。”李夕雾坦荡无比,恨不?得把自己身边的龌龊都摊出来?告诉全?世界,她不?屑隐藏,她就是如此。
“笙笙,你追到你喜欢的人?了吗?要是追不?到,不?如试试我送你的那条睡裙,色.诱吧。我昨晚穿着同款睡裙,啧……没有男人?会拒绝你的,相信我。”
表面上,霍南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无动于衷,甚至还有点抵触。
内心里,霍南笙想起昨晚给李夕雾发?消息后,自己和李夕雾一样,躺在霍以南的怀里。和霍以南谈论着,李夕雾在干什么。
霍南笙想起自己霍以南说?的那句话。
——“她可能会穿着送你的那种裙子在男人?怀里。”
什么叫兄妹同心。
这就是。
第47章
霍南笙再一次感慨, 血缘的重要性。
想她?和霍以南朝夕相处,又和李夕雾同住一屋。对比起来,霍以南和李夕雾相处时间加起来?, 不到她?和双方的十分之一。可他们对彼此的了解程度,超过霍南笙的想象。
也有可能与血缘无关,成?年人的夜生活, 大多掺杂着性。
霍南笙皮笑肉不笑:“如果那个男人被我色.诱之后,才和我在一起,那我不如不喜欢他。”
李夕雾嘲弄的眼神看向她?。
霍南笙知道,她?在嘲笑她?天?真。
“喜欢你的身体也是喜欢嘛,就像有的人喜欢钱一样。”李夕雾叹气, 仿佛叹出了满目灰尘来?, “你呀, 就是被霍以南养的太好了, 凡事都讲究纯粹,有的时候,可以少一点?儿纯粹的。”
“反正我不能接受色.诱。”
“他色.诱你呢?也不能接受吗?”
“……”
霍南笙硬邦邦道:“是我喜欢他, 不是他喜欢我。他对一个不喜欢的女人, 色.诱干什么?”
“他明确地说了他不喜欢你吗?”
圆谎是真难,霍南笙抿唇,“没有,我没问。”
李夕雾挑眸:“所以要是他色.诱你, 是不是说明他其?实也是喜欢你的, 那你拒绝还是接受?” 喜欢的人色.诱你, 你拒绝还是接受?
拒绝?你喜欢的人色.诱你, 是个正常人都不会拒绝的吧。
接受?被色.诱是怎样?是……霍南笙不敢往下想。
一时间,霍南笙进退两难。
辗转至衣帽间。
霍南笙的衣帽间大约五十平, 她?有两面墙的包,一面墙放置的是全球限量款包,其?中有不少都是慈善拍卖会拍卖所得,最?便宜的也要八十万。之前送给李夕雾的一百多万的包,也是这个柜子里的。
李夕雾一眼就见到了霍南笙口中的Porosus湾鳄皮爱马仕,竹节纹小而密,呈现?珍珠纹理。颜色是她?最?喜欢的嫩粉色,娇气矜贵,碰不得水。
高档的奢侈品如同豌豆公主?,禁不得一丝风吹雨淋。李夕雾小心翼翼地取出来?,“真漂亮,简直是为我而生的。”
确实是给她?买的。
霍南笙不喜欢这个颜色,嫩粉色,太高调。她?常被簇拥在人堆中心,却不喜欢受人注视的感?觉。
“我让保姆给你包起来?,放你车上吧?”霍南笙说。
“行。”李夕雾又将包放回柜子上,话题绕回来?,她?双手交叉放在身前,老神在在地睥睨她?,下颚轻抬,高姿态的询问架势,“所以,他要是色.诱你,你是接受还是拒绝?”
霍南笙都以为她?的注意力被包带跑偏了,结果?又绕了回来?。
沉默了好一会儿,霍南笙气若游丝地说:“……接受吧。”
李夕雾也沉默,眉头凝肃,仿佛在思考什么人生大事儿。
霍南笙没想到自己接受色.诱会让她?这么严肃,心道自己在她?那儿不会真是无欲无求的小仙女形象吧?她?解释,“我是正常的,成?年女性,接受喜欢的男人的诱惑……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李夕雾毫不犹豫,她?纠结,“我只是在想,我是不是该送你几套情.趣内衣啊?你得天?天?穿着,时刻准备着被色.诱。”
“?”
“然后,反将他一军。”
“……”
“要让他知道,不是他在上你,而是你在上他。”
“……”
“你们的关系,你要占据上风,明白吗?”
“……”
“你等着,我立马定?十套内衣给你。十套够吗?三?十套吧,一个月三?十天?,一天?一套哈。”
“……”
霍南笙要抓狂,她?伸手想制止李夕雾拿手机的动作?,李夕雾躲闪着避开,她?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动作?灵活的如履平地。霍南笙穿着平底凉拖都追不上她?,两个人跟不知事的小孩儿似的,在衣帽间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游戏。
蓦地。
霍以南的声音出现?,让霍南笙停下步子。 “又在闹什么?大老远就听到你俩的声音了。”霍以南靠在柜子边,似笑非笑地睨着她?俩。
李夕雾先行回答:“没闹,我刚收了她?一个包,打算还她?几套衣服,你妹妹不乐意呢。”
霍以南:“这有什么的?不过几套衣服罢了,能有你送她?的包值钱?她?想送,你就收着,更何况,你这表姐多的是钱。”
李夕雾配合着:“对啊,姐姐钱多,多给你买几套,到时候记得拍张照给姐姐看看。”
李夕雾是摆明了霍南笙不会把“情趣内衣”四个字说出来?,以霍南笙的教养和她?那堪如蝉翼的薄脸皮,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所以她?才故意这么说,故意当着霍以南的面,光明正大地调戏她?。
霍南笙还真就没法说出口。
正好管家过来?,叫他们下楼吃午餐。李夕雾心情很?好,悠闲又嘚瑟地朝霍南笙抛了个媚眼,怡怡然离去。
霍以南和霍南笙落在她?后面。
距离拉开有五六米。
霍南笙拉了拉霍以南的袖子,隐忍委屈的表情。
“你少和李夕雾一唱一和。”
霍以南不明所以:“不就是买几套衣服吗?你收着不就行了?”
霍南笙:“你知道那是什么衣服吗?”
霍以南:“什么衣服?”
她?面无表情,冷哼了声:“反正,不是什么正经?衣服。”
霍以南眉梢上扬,宠辱不惊的姿态,“那也没关系,收着吧。等到时候穿上了,拍的照片就别发?给李夕雾了,到底是私房照,影响不好。你把照片发?我吧。”
霍南笙懵了几秒。
反应过来?后,她?看见他脸上的笑,轻佻又浮荡。
哪里还有平时的正人君子模样?-
十分钟后,欢笑退去。
餐厅里。
四人成?三?足鼎立。
李素问坐主?位,左手边是李夕雾,右手边是霍以南和霍南笙。
霍以南和霍南笙专注吃饭,不参与话题。
李素问亲切又关怀的口吻,与李夕雾唠家常。
李夕雾则是一脸讨好谄媚的表情,一口一个“姑姑”叫得不停,声音又嗲又甜。她?擅长讨好长辈,长辈们也都喜欢她?这女生的这套。
用餐至尾端。
李素问说:“要不你下午请假,陪我和笙笙一块儿去逛街。”
霍南笙愣了下:“我下午要回公司上班。”
李夕雾补充:“下午部门有个重要会议,不能缺席。”
李素问的脸色一下子就不太好看了,她?习惯旁人的听从和顺服,接连被两个人拒绝,她?语气变得冷冰冰的:“一个两个都这么喜欢上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打算结婚?”
她?偏头,与李夕雾用粤语交流,“你妈咪没给你介绍合适的男孩子吗?”
李夕雾最?烦被问这个问题,但她?面上还是笑着的:“我妈咪说不急,她?只要在死前看到我结婚就好,我看以我妈咪的身体,最?起码能活到九十岁。她?不着急死,我也不着急结。”
这话属实阴阳怪气,冷嘲热讽。有种李素问再追问结婚的事儿,李夕雾就会甩来?一句:“姑姑,你这么急着催我结婚,是不是你活不久了?”
想当初李素问也是被李夕雾的父亲逼着离开港城的,李夕雾还能怕李素问不成??
该给的面子她?会给,一旦李素问让她?不爽,她?也会让李素问不爽。
这就是港城四大豪门之首李家大小姐的性格,没人能在她?这儿占便宜。
这不是李素问第一次在李夕雾那儿吃瘪了,霍南笙习以为常地低头,敛住眼里的笑。
这顿饭,除了李夕雾吃得不太开心,其?余三?人都很?开心。
饭后,三?人同车离开。
李夕雾懒得开车,把车钥匙扔给宋远志:“宋大帅哥,麻烦帮我把车开回去。”
宋远志听到这个称呼,下意识地拧了拧眉。
“……好的。”
她?坐在宋远志该坐的副驾驶座上。
霍南笙和霍以南坐在后排。
等车开离霍宅,李夕雾半个身子转过来?,眉飞色舞:“怎么样,我刚刚吃饭的时候表现?得还行吧,你们看姑姑被我气得——”
她?没有半点?儿欺负的对象是他们的妈的自觉。
霍以南不予置评。
霍南笙好奇:“你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害怕的人吗?”
李夕雾挤眉弄眼,眼神指向霍南笙身边坐着的霍以南。
“我就怕他。”
霍南笙愣了愣。
李夕雾:“你不怕他吗?”
霍南笙摇头:“不怕。”
李夕雾淡淡地笑了笑,她?转回身,没再说话了。
车厢内静了下来?。
余光里,霍以南似乎在盯着她?。
霍南笙偏过头,撞上他深邃漆黑的眼。
她?用口型问他:怎么了?
他说:真不怕?
她?摇头:不怕。
他笑:是我对你太仁慈了。
她?一脸困惑茫然,不应该是温柔吗,怎么就是仁慈呢?
随后,看见他掏出手机,打开聊天?界面,修长指尖敲着键盘。敲完后,消息发?送。
霍南笙兜里的手机,为之震动了下。
她?掏出手机,在他笑意深浓的目光下,解锁屏幕,点?开聊天?框。
聊天?界面里,躺着一条唯独消息。
霍以南:【你试试看穿上李夕雾送你的那条裙子,也不需要你当着我的面穿,你发?张照片给我也行,到时候你就知道,我对你是不是太仁慈了。】
霍南笙拿着手机的手,略微有些颤抖。
她?忍不住地,咽了口口水。
第四十八掌
第48章
车里, 前后排,是两种氛围。
前排的李夕雾阖眸休息,补充睡眠。
后排, 暗流涌动。
霍南笙咬了咬牙,直接把手机给锁屏,塞回口袋里。过了几秒, 似是不解气,又掏出?手机,指腹按着键盘,用力的,像是要把手机都给戳个洞出来。
然后霍以南就看到她发来的消息。
霍南笙:【就算是那样?我也不怕, 你给我等着。】
霍以?南慢条斯理地回:【拭目以?待。】 -
车子渐行?渐远, 驶向的目标点, 并非是霍氏办公大厦, 而是李夕雾居住的公寓。
实际上。
车里的三人?都请了一天的假。下午开会的说辞,是他们早早串通好了的。
李夕雾昨晚风流快活一整夜,没怎么睡, 早上几乎是吊着眼皮去公司开会的。原本打算会议结束立马回家睡觉的, 哪成?想还要过来陪她那位年过五十依然有?公主病,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围着她转的姑姑吃饭。
因此,吃完饭,她回家补觉。
至于霍南笙, 她可以?待在霍宅, 也可以?不待在霍宅, 无所?谓态度。是霍以?南让她说谎, 谎称下午有?会,离开霍宅。
“我下午要回公司办公。”霍以?南给了她两个选择, “要么陪我妈逛街,要不来办公室陪我?”
前者枯燥无味,后者对霍南笙而言,诱惑力太大。
霍南笙当然不可能拒绝。
快到李夕雾住的公寓时,李夕雾半梦半醒地叫霍南笙的名字。
“我给你买的衣服下午送到你家里,你记得试穿,是按照你的尺码买的,应该是合身,要是不合身你和我说,我联系人?换个码子再?送过来。”
她声音睡意?惺忪,宛若谈论连衣裙的口吻,轻描淡写?。
“对了,我给你发了学习视频,你记得查收。”
霍南笙:“学习视频?”
李夕雾声调清白,不掺杂任何调情暧昧:“对的,教学视频,你回去自己一个人?好好看看,对你的以?后肯定?有?帮助。”
霍南笙以?为她给自己的是公关案例解析视频,一副学生好学的姿态点点头,“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呀。”
李夕雾忽然笑了声,声调上扬:“不客气呢。”
她最后这抹笑和轻飘飘的语调,让霍南笙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所?以?下午在霍以?南办公室陪霍以?南工作的时候,霍南笙什么都做不了,陪他工作,就是单纯地,坐在边上,自己玩自己的。蓦地,她想到了李夕雾发给她的视频。
她留了个心眼,特意?戴了耳机,跑进休息室里看。看之前,又倍感困乏,于是睡了一觉。等到睡醒,她迷迷糊糊地打开手机,查收视频。 李夕雾通过邮箱发的视频,霍南笙打开邮箱,看见里面的未读视频,标题赫然印着几个大字——
【姿势教学:曼妙八拍详细解读。】
看标题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霍南笙深呼吸,胸膛起伏弧度明显。
她直接给叉掉。
往下滑,约莫有?十来个视频,她黑着脸,一个个删除。
直到,指尖停留在一个视频上。
【办公室play,角色扮演,老板与?小秘书。】
霍南笙的心底油然而生一种诡异的羞耻感,指腹滞在半空,迟迟没有?点“删除”。
面部的毛细血管好像都在燃烧。
她觉得自己好像生病了,得了传染病,被?李夕雾传染的病——纵欲。
她靠躺在床上,曲直的双腿,不由自主地并拢,摩擦了几下。
十来个视频链接,角色扮演的有?三四个,除了办公室以?外,还有?学校,厨房,停车场等眼熟的场所?。眼熟到,霍南笙的脑海里,忍不住脑补,画面感尤为强烈。
尤其是,她现在置身霍以?南的办公室。
办公室陈设冰凉,铅灰色的地毯,脚步声消弭于其中?。他的办公桌近三米长,桌上铺满各式各样?的文件。
想来,文件夹掉落在地,也不会产生太大的噪音。
想来,唇齿间灼灼水声,也会被?隔绝在办公室里。
室外响起敲门声。
惊醒了霍南笙。
霍南笙以?手作扇,给自己脸扇风降温。
冷静下来后,她侧眸瞥向窗外,天色昏暗,远处的高楼大厦亮着的灯光,妆点着漫长无尽的黑夜。不知何时,已经天黑了,夏天的天黑的晚,此时已经是夜里七点半。
霍南笙有?些饿了。
她扔下手机,去洗手间里洗了把脸,对着镜子仔细地考察着自己的脸。
皮肤很白,没有?一点儿红,很平静很淡然,很好。
她对着镜子自言自语:“不要被?李夕雾影响,也不要胡思乱想。你不是秘书,也不是陪他来这里play的,你就是单纯的,陪他来工作的。”
play是play,work是work。
她是后者,她相信霍以?南也是后者-
一墙之隔的办公区域。
吸顶灯氤氲着昏黄光亮,笼罩在霍以?南周身。
他背后是一面书墙,休息室的门设在书墙最边沿。似是有?心灵感应般,他转过头,“我看你睡得挺香的,就没叫你。没想到你睡了这么久,饿了没?”
“有?点儿。”
霍南笙走向他,与?他相隔一两米距离时,脚莫名崴了一下。
猝不及防,她整个人?站不稳,往前踉跄着,下意?识地闭紧双眼,然后,跌落在一个温柔又柔软的怀里。额头往前,撞的地方,硬邦邦的。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在霍以?南的怀里。
“那个……”
“哪个?”
“谢谢。”她囫囵道,“刚刚脚崴了一下。”
“没受伤吧?”
“没有?。”
霍南笙想从他怀里起来,腰间受到桎梏。
她低头,手指戳了戳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哥哥,你放我下来啊。”
霍以?南神色里,几分无奈,还有?几分……似有?若无的委屈?
“只有?在崴脚的情况下,你才愿意?坐我腿上吗?”
“我……不是……”霍南笙一时间大脑有?些混乱,言辞含糊,好半晌,才找回条理,“你不是在工作吗?我坐你腿上,很影响你工作的。”
“工作很久了,现在需要休息一下。”霍以?南目光流连在她身上,眼睛,鼻梁,逐渐往下,他双眼漆黑幽深,眼里好似有?一簇暗火,所?到之处,火势燎原。
他的嗓音暗了下来:“晚餐还有?半小时送到,我们先——”
话?还没说完,被?敲门声骤然打断。
“——霍总,禾木实业的康总打来电话?。”
宋远志边说话?,边推开门,门口在空中?拉开一道弧线,门缝越来越大……
霍以?南收起意?动,神态如常,温润中?透着疏离。
与?此同时,霍南笙猛地逃离他怀抱。
办公室空间大,一面是落地窗,一面是摆放着各类文件的收纳柜,没有?任何地方是能让她藏身的。情急之下,霍南笙也不知怎么了,脑袋一热,忽地蹲下身,藏在了办公桌下面。
“……”
“……”
在她矮身钻下去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彻底打开,宋远志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霍以?南的工作手机,一脸严肃,阔步走到办公桌另一端。
“霍总。”
办公桌下的横梁,与?地面保持着二十厘米的空隙。
霍南笙看见宋远志的黑皮鞋,西装裤自然垂落,遮住脚踝。这个角度,她又是这种姿势,羞耻感排山倒海而来,霍南笙转身,换了个方向。
映入眼帘的,也是一双黑皮鞋,意?大利手工皮鞋。高定?黑色西装裤,包裹着的是两条颀长有?力的双腿。霍以?南是坐着的,裤腿微往上提,露出?他被?黑袜子包裹住的脚腕,视线往上,是他微敞开的双腿,中?间交合的地方,饱满鼓胀。
霎时。
霍南笙想起,李夕雾发给她的视频标题。
办公室……
……play。
此情此景,好像是有?那么点儿play的味道了。
冷静。
冷静霍南笙。
理智。
霍南笙请你理智。
脑海里闪过工作细则,闪过大学课堂教授给的公关案例,闪过钢琴老师教她的各种曲目……无数种不属于当下氛围的东西在脑海里震荡。然而,霍南笙还是不争气地红了脸。
霍南笙胡思乱想之际,霍以?南也不好过。
他一边儿正襟危坐地和禾木实业的康总商讨下个月招标案的细节,一边又得顾忌着桌子底下的霍南笙,面前,宋远志姿态恭敬地站在那儿。
他头疼扶额,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竟然钻进了桌子下面。
借着这个姿势,他顺势低头瞥她,正对上她飘忽不定?的双眸。她咬着唇,雪白的牙齿咬着胭脂色的双唇,娇嫩欲滴的,仿佛能掐出?水来。
起初霍以?南没敢多想,几秒打量下来,他发现了不对劲。
她脸正对的方向,正好是他……
霍以?南眸色渐暗。
宋远志发现了异常。
霍氏和禾木实业合作项目繁多,霍以?南对待合作方的态度,向来都是温情有?之,会在工作的间隙,掺杂几句家常,今儿个别说唠家常了,霍以?南恨不得把三句话?浓缩成?一句话?。好像赶着要干什么。
不到五分钟,电话?结束。
“你可以?下班了。”霍以?南把手机搁置一旁,眼皮都没掀一下。
“好的,霍总。”
脚步声渐行?渐远。
门关上,一声“砰”响。
霍以?南脚尖点地,老板椅往后滑了一点儿距离。
他弓下腰,视线往下拉,攫住霍南笙的眼。他双眼漆黑,深邃,往往他放松的时候,心情最好的时候,眼里不带任何笑意?。他眉梢轻扬,周身散发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那种感觉……
霍南笙从前没见过。
怎么形容呢?
就,有?点儿,性感,也有?点儿,欲。
“你躲什么?宋远志又不是外人?,还躲在我桌子底下。”霍以?南伸手松了松颈间领带,黑色领带上方,是他细白的脖颈,与?颈间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着。
霍南笙的注意?力,被?他引领着,落在他的喉结处。
“总归,影响不好。”她辩驳。
“你在乎别人?的看法,怎么就不在乎在乎我?”
“我不在乎你吗?我都陪你来上班了,我怎么还不在乎你?”
霍南笙手挡在额前,小心翼翼地从桌子底下爬出?来,动作有?些许的滑稽。她今天下半身穿了条裙子,短裙,半身裙,在她爬动的不经意?间,裙摆撩开。
霍以?南看见了。
是白色的,蕾丝。
非礼勿视。
下一秒,他错开眼。
他松开领带的双手,又将领带收紧,力度猛烈,好像要把自己勒死。
呼吸尤为艰难,喉结滚动的速度,尤为缓慢,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知不知道我看到你在桌子底下的时候,我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和他在一起有?几天了,霍南笙深知,霍以?南是个正常的,有?那方面需求的男人?。
所?以?当她听到霍以?南这句话?后,读到了他的言外之意?,她耳尖发红,眼睫轻颤,囫囵应付他:“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可能在想,我掩耳盗铃,自讨苦吃。”
“自讨苦吃……说对了。”
话?音落下。
霍南笙被?霍以?南拉入他的怀里。
她大脑有?片刻的空白,傻愣愣地看着霍以?南。
霍以?南唇畔勾勒出?一抹云淡风轻的笑来,嗓音低沉醇厚,带着些微的哑,轻佻又浮浪地在她耳边说,“我在想……想让你吃我。”
第49章
自讨苦吃。
自讨……吃。
原来是这个意思。
霍南笙被霍以南圈在怀里, 坐在他膝上,耳边是他温热的气?息,带着男人特有的恶劣和下作, 轻慢地调戏她。
他身上还穿着高定西装,布料顺滑涤荡,颈间系着的领结有些紧, 勒的衬衣领口掀起褶皱。他穿着一身黑,黑衬衣,黑西?装,黑领带,与他的肤色呈鲜明对比。
强烈的对比, 带来强烈的视觉效果。
好比他面若冠玉, 却?说着放浪形骸的下流话。霍南笙心生震撼, 却?又没有半分抵触感?, 或许谈恋爱就应该是这样的,下流的,绮糜的, 将内心压抑的欲望和渴求, 统统释放出来。
简单概括,三个字。
——耍流氓。
霍南笙也这么骂了出来:“霍以南你怎么老是耍流氓?”
声音娇滴滴的,融在夜色里,尘埃翻涌, 蔓延暧昧。
霍以南凑在她耳边, 声音低低哑哑的, “不?喜欢吗?不?喜欢的话, 以后不?说了。”
霍南笙薄唇轻咬,说不?出喜欢, 也说不?出不?喜欢。
以往凡事尊重她的霍以南,这会儿又将尊重抛之脑后,硬要问?出个究竟来:“到底喜不?喜欢?笙笙?喜欢我这样吗?”
缠缠绵绵的语调,不?像在逼她,在诱哄他。
男人的甜言蜜语也分几种,一类是单纯的漂亮话,另一类则是语调里挥之不?去的宠溺。
霍南笙还是一股脑栽进他的情爱沼泽里。
“……喜欢的。”
“什么都喜欢吗?”
“嗯,只?要是你,什么都喜欢。”
她是真的乖,在他跟前更是乖得不?行。
可霍以南刨开心肺,是骨子里的坏,她越乖,他越恶劣,恶劣地贴在她耳边,说了几个字。
“……什么?”话题转移太快,霍南笙一时?没反应过来。
然后她的手就被他带着,按在了一个地方。
霍南笙发觉自己的脸皮也跟着厚了起来,她脸靠在他的颈窝处。忽地,仰起头,贴在他耳边,气?若游丝地说:“你让我准备准备,但是……只?是摸,别的都不?干。”-
霍南笙从?小?灌输的教育里,言而有信是其中一条。
她既然已经?说出口了,那就肯定能?做到。
前期准备工作,准备的她彻夜难眠。准备工作,是指心理准备,说服自己,这是男女恋爱的必经?之路,只?是摸一摸,跟摸香蕉没区别。
思及此,她好好学生的探索欲冒了上来。
他的……是哪种香蕉?
短短小?小?的小?米蕉,还是粗长的仙人焦啊?
霍南笙以前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了解霍以南的人了,可是交往之后,她意识到,自己对霍以南的了解,是冰山一角。
她不?知?道他谈起恋爱来,这么……色。
更不?知?道他与她不?同的身体构造,是怎样的?
这种困惑直接导致她,连续失眠好几天。翻来覆去地睡不?着,霍南笙掏出手机,鬼使?神差地,点开了李夕雾发给她的视频。
李夕雾给她发了太多视频了,李夕雾估摸着也就是闹着玩儿,不?当回?事儿,没想过霍南笙会看。她估摸着是把她这儿当备忘录,存放视频。
事实上,霍南笙看过。
在很早的时?候,她就看过一个。
——【温柔哥哥强制爱(兄控必入!!!)】
其余的她都不?好奇,她只?感?兴趣这个。视频如标题所说,哥哥很温柔,动作强硬,嘴边却?是在哄妹妹的。
“妹妹乖,让哥哥亲一亲。”强压住妹妹反抗的手脚,欺身吻了上去。
“不?疼的,哥哥不?骗你,真的不?疼的。”
“小?时?候哥哥是怎么喂你吃糖的,还记得吗?”
“张嘴。”
“含住。”
黑黢黢的卧室,唯独手机屏幕亮着一点儿光。
光影迷离,诡谲。入目的,是难堪,生涩,粗鲁,劲爆的画面。
霍南笙强忍着恶心,在看见妹妹双颊肿胀,眼里沁出泪,而哥哥一遍又一遍温声哄着:“别用牙咬,嘴巴张大些……”的时?候,她锁住手机,把手机扔在一边。
疯了。
真的疯了。
她扯起被子,盖过头顶,倒头入睡。
这画面在她心里留下了阴影。
害得她都做的差不?多的心理建设,又得推翻重来。
好在最近霍以南出差了,他出差是常事儿,八月底去了趟法?国,回?来后休息了一天,又飞去了瑞士。
谁能?想到啊,兄妹谈恋爱,竟然是异国恋。
隔着时?差,霍以南和霍南笙都有工作要忙,各过各的,自由潇洒。恋爱谈的,跟之前没谈恋爱一样。直到九月底,霍南笙惊讶地发现,自己和霍以南有半个月没有见面,甚至,都没有在微信里聊过天。
倒是宋远志,会经?常和霍南笙汇报霍以南的行程。
霍南笙都快怀疑自己是在和霍以南谈恋爱,还是和宋远志谈恋爱了,亦或者,是霍以南和宋远志谈恋爱。要不?然怎么霍以南去哪儿出差都带着宋远志啊。
但她这想法?,也就是自己给自己找乐子,想着玩儿。
即将国庆放假。
午休时?间,众人聚在茶水间聊天。
霍南笙鲜少参与大家的话题,只?坐在边上当听众。
她捧着杯洛神花茶,一只?手不?停地点亮手机屏幕,又暗灭,点亮,再暗灭。无聊又无趣地重复这个动作。
然后,手肘被身边的杜若碰了碰。
霍南笙:“什么?”
杜若:“发什么呆呢?叫了你好几声,你怎么都不?应?”
霍南笙扯起抹笑:“没什么,我在想放假了去哪儿玩。”
杜若诧异:“公司组织国庆去温泉度假村,你不?去吗?”
霍南笙问?:“什么度假村?我怎么不?知?道?”
杜若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走神了,我们刚刚还在这儿聊呢,中午发的通知?,说是为了奖励大家辛苦工作,公司免费提供北山度假山庄的温泉度假村三日游。报名表在群里,你要是去的话填一下表,下班前我要把表发过去。”
北山的度假山庄去年才?建起,入住一晚就得要四位数人民币,霍氏对员工是真的慷慨。
严格而言,是霍以南对员工慷慨。
因为这些都是霍以南批的。
“要不?然怎么说公司里那么多女孩子喜欢霍总呢?论风度翩翩,温濡随和的商总都得给他让步;论行事作风,齐总和容总出手狠决,霍总则是恰到好处的周全缜密。同样都是欺诈员工的老板,霍总显然更有人情味儿。”
霍南笙抓到重点:“公司里很多人喜欢霍总吗?”
“对啊,上至高层,下至我们这种苦命的打工仔,都有喜欢霍总的。”
“你怎么知?道?”
“哎,”杜若叹了口气?,“你忘了我们是什么部门的吗?公关部——掌握着公司一手八卦消息的部门,我甚至还能?说几个人名出来呢。”
霍南笙问?:“她们有追过霍总吗?”
杜若想了想:“以前有,借着各种能?靠近霍总的由头,明里暗里地表达爱意。之前还有个女员工,寰明地产你听说过吧,寰明地产的千金,为了追霍总,特意来霍氏工作,声势浩大地追了霍总很久。”
霍南笙:“然后呢?”
杜若耸耸肩,双手摊开:“能?有什么然后?当然是被霍总拒绝了啊。”
霍南笙点点头,眉眼里几不?可查地滑出一抹疑惑。
她怎么从?没听说过这事儿?
寰明地产的千金她认得,是端庄淑女那挂的,说话细声细气?,看着不?像是会主动追人的,她竟然追过霍以南?
“你说,霍总那样的男人,会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啊?”众人好奇。
“他这种年纪轻轻事业有成的男人,我觉得应该喜欢那种御姐,两个人在一起,气?场强大,特配。”
“御姐吗?我更倾向于软妹哎。你想想啊,霍总每天忙着工作,和各种男人应酬谈判,算计来算计去的。这个时?候,如果家里有个软妹,说话嗲声嗲气?地问?他,哥哥今天晚上你要吃什么?吃法?餐,中餐,还是吃我呀?不?是我说,一天的烦恼都没了。”
猝不?及防地。
开车了。
成年人之间的默契,彼此的笑里,掺杂着坦荡的龃龉。
冷不?防,茶水间门口传来一道声音,轻飘飘的:“‘哥哥今天晚上吃什么?’——你们倒是挺敢想的,我都不?知?道这是霍以南女朋友能?说的话,还是霍以南妹妹会说的话了。”
是李夕雾。
见正主的表妹来了,大家好奇:“霍总的妹妹不?是你吗?”
李夕雾视线在霍南笙身上停了几秒,意味深长地勾着唇:“不?是哦,霍以南还有个妹妹,藏得可好了,你们不?知?道吧?”
“啊?霍总除了你以外,还有妹妹啊?”
“是亲妹妹吗?”
“为什么要藏着?”
李夕雾慢悠悠道:“金屋藏娇呗。”
她只?回?了最后一个问?题,回?答的内容,暧昧不?清。
众人恍然:“情妹妹啊。”
李夕雾煽风点火。
霍南笙无奈叹气?。
闲聊到此为止,午休结束,众人回?到工位上班。
霍南笙坐在工位上,心不?在焉地和电脑另一端的媒体聊天。那档综艺节目人选定下来了,因是霍氏出资的节目,出演名单发送到了霍氏公关部,公关部得为前期宣传等做准备。
霍南笙瞄了眼名单,发现有两个熟悉的名字。
贺棣棠。
沈棠梨。
霍南笙也是到了公关部,才?知?道现在的节目,都有剧本?。节目还没开拍呢,公关部的人就想好了到时?候的录制方向。
这俩人名字里都有个“棠”,到时?候组个cp,叫糖果cp。
霍南笙在心里默默纠正,别叫糖果cp了,叫干柴烈火cp吧,挺符合他俩的气?质。
她思维涣散,那她和霍以南叫什么?
叫苦命鸳鸯,叫不?如不?爱。
她打开手机,和霍以南的聊天页面,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半个月前,他说他去瑞士出差,大概得半个月,让她好好工作,要是想他了,就给他发消息。
霍南笙乖乖巧巧地说,好。
但她没有发过一句想念。
霍以南也没发过。
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心肠硬。
好像低头,能?要了他俩的命似的。
霍南笙气?不?打一处来,她没法?朝霍以南撒气?,所以把气?都转移,撒在他妹妹身上。
霍南笙:【金屋藏娇这种词怎么被你说得出来的?】
李夕雾几乎是秒回?:【我用我的樱桃小?嘴说出来的呀,怎么啦,不?好听吗?但我觉得很好听,我下次还这么说。】
霍南笙有气?无力:【小?心被哥哥听到。】
李夕雾:【听到又怎样?我算是看出来了,他性?冷淡。】
霍南笙:【?】
李夕雾:【难道不?是吗?你俩同住屋檐下这么多年,你有听到过他自己解决那事儿的喘息声吗?你计时?过吗?有没有半小?时??】
霍南笙难以置信:【李夕雾!!!】
李夕雾:【你吵到我的眼睛了,叫那么大声干什么?】
李夕雾:【我就是好奇,男人都有青春期,我二哥以前,总是大早上起来洗内裤。他当时?还没有现在这么渣,还是个纯情boy,都不?敢让别人知?道他昨晚做春梦,湿了一床单。】
李夕雾:【拜托,是个男人都会有需求,像霍以南这种,没有女朋友,没有床伴的,我严重怀疑他不?找女朋友是因为那方面不?行。是个人都有缺点,可能?霍以南的缺点就是短小?吧。】
霍南笙兀自叹了口气?,心道自己怎么就不?长记性?呢,非要和李夕雾聊天?
话题无疾而终。 等到了快下班的时?候,李夕雾又给她发来消息。
李夕雾:【你什么时?候给我发照片?我都能?想象到你穿那些成套内衣的样子了,我的口水都已经?准备好了!】
这一个多月,李夕雾时?常提起这事儿。
她是真的送了许多套内衣过来,都被霍南笙封柜蒙尘。
霍南笙看着聊天界面里,李夕雾嘲讽霍以南那方面不?行的话,又看到她造谣霍以南短小?,是个正常人都无法?忍受自己男朋友这么被造谣的。即便她还没真实感?受过。
记忆模糊,拉扯出那晚,他哄她睡觉,她模模糊糊地记起那个灼热的触感?。
就。
如果没记错的话。
和小?没关系,可能?比她看的视频里的,还要大一些。
但视频里的,很丑。霍以南的也这么丑吗?
啊——霍南笙在内心尖叫,自己怎么会在严肃的办公室想这种东西??
她泄愤的力度,也不?知?是对自己生气?,还是对李夕雾生气?。
霍南笙:【不?给你看。】
李夕雾:【那给谁看?】
霍南笙:【给我男朋友看。】
这条消息发出去,迎接霍南笙的,是满屏的问?号和感?叹号。
第50章
霍南笙原话奉还:【你吵到我的眼?睛了, 叫那么大声干什?么?】
下?一秒。
经理办公室的门遽然被打开。
动?作很大,致使办公室的人都望了过去。
李夕雾稍显尴尬地摆了摆手:“没事,没事, 大家接着工作。霍南笙,你进来一趟,我有事儿找你。”
霍南笙放下?手机, 跟她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是玻璃隔间,李夕雾背对着办公区域,表情?夸张:“你有男朋友了?你前段时间说喜欢的那个男的?你追到他?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一连四个问话,一口气问出来,没有丝毫停顿。
霍南笙发完那句话后?, 就后?悔了。
发都发出去了, 后?悔或是否认, 都没意义。
霍南笙:“嗯, 在一起了,在一起有段时间了。” 李夕雾:“霍以南知道吗?”
霍南笙有些想笑:“我谈恋爱,你怎么问起他?来?”
李夕雾:“你好歹是他?一手养大的, 你谈个恋爱都能和我说, 怎么就不能和他?报备一下??”
霍南笙淡淡道:“你谈恋爱也没和你家里人说呀。”
“我那是谈恋爱吗?”李夕雾长吁短叹,认清事实,“逢场作戏罢了,哪能当?真啊。你又?不是我, 你是玩玩而已, 还是正儿八经和他?谈恋爱?”
“……”霍南笙眼?睫低敛, 淡声道, “我也不知道,我和他?已经有半个月没联系了。”
闻言, 李夕雾瞪大了双眼?,她眼?睛本就大,圆溜溜地?瞪着,怪吓人的。
“这什?么男人,竟然半个月没搭理?你?你告诉我那是谁,姐姐帮你教训他?一顿,我找人揍他?一顿,怎么样?只要弄不死,就往死里弄。”她把在港城那一套作风带到了南城来。
霍南笙见她这幅同仇敌忾的模样,鼻腔里闷出一声笑来。
她脆生生地?应:“好啊,你找一堆人揍他?吧。一定要找最厉害的打?手,他?身边的保镖可都是特种兵退下?来的,普通打?手打?不过。”
李夕雾隐约捕捉到一丝不正经的意味。
“你该不会……”
“嗯,”像是猜到了她的欲言又?止,霍南笙说得更清楚,“姐姐,我和哥哥在一起了。”
一句话,信息量巨大。
饶是见惯大场面的李夕雾,都怔忡在原地?。
很多事,她曾设想过,怀疑过,可之后?的种种迹象都在与她所想的背道而驰。她都要说服自己,接受他?俩感情?纯粹,是兄妹了,事实又?并非如此。
李夕雾愣了两秒,两秒后?,她手撑着桌子,以此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没开玩笑吧?”
“没开玩笑。”
李夕雾哑然,半晌后?,她喃喃:“你们疯了。”
霍南笙勾了勾唇角:“还好吧,我俩又?没有血缘,不算太疯。”
沉默许久,李夕雾叹了口气:“我知道了,这事儿我会替你俩瞒着的,不过你俩到底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霍南笙嬉皮笑脸,不管李夕雾怎么问,她都不愿意透露一丝细节。
李夕雾索性不追问这种无足轻重?的事情?,她在意的是:“男女?交往,最重?要的是什?么你知道吗?——要自爱,不要因为爱对方而忘了爱自己,爱情?固然重?要,但人生中?最可贵的永远是你自己,爱人先爱己,明白吗?”
向来懒散随意惯了的人,突然说这种大道理?,霍南笙一时间还有些许的不适应。
以李夕雾的行?事作风,怎么说呢,她更像是会说——“记得做好安全措施”的那种人。
霍南笙知道,她是真拿自己当?妹妹了。
霍南笙莞尔:“知道啦,你放心,我凡事都会以自己为先的。”-
未多时,迎来下?班,国庆假期正式开始。
霍南笙日常往来,就两个同性,还都是亲戚。
一个是南烟,一个是李夕雾。
南烟回伦敦上学了,约不到;李夕雾则是要回港城一趟。
据说是,家里的狗饿得凶,到处撒泼,她得回去喂狗。
霍南笙不明所以,她什?么时候养狗了?
换来李夕雾隐晦一笑。
没有朋友,也没有男朋友的长假,霍南笙能预料到她的长假,被?李素问带着逛街,带着参加各种名媛聚会。
霍南笙不想回去,所以下?班到家后?,她按捺不住,给霍以南发了条消息。
消息的文字还是硬邦邦的:【我不想回霍宅。】
她怕打?扰到他?,想着发消息会好些。
但霍以南是秒回的,回的,还是语音电话。
霍南笙咬了咬唇,当?真没什?么骨气可言,接了起来。话一出口,还是软绵绵的那两个字:“——哥哥。”
长久以来保持的习惯和依恋,让她完全没法对他?撒火。
霍以南低沉的嗯了声,他?那边很空阔,有猎猎风声:“在家?”
霍南笙抓过抱枕,揪着上面的流苏,闷声应着:“嗯。”
霍以南问:“要不要来瑞士?”
她愣住。
又?听到他?说:“我现在住的酒店能看到马特洪峰,你不是喜欢滑雪吗?可以去Gornergrat滑雪,酒店的上方就是滑雪的蓝道,很方便。”
安静了好一会儿。
霍南笙声调降下?来,委委屈屈地?问他?:“你有多久没联系我了,你知道吗?”
霍以南:“我没有聊天的习惯,”顿了顿,还不待霍南笙指责,他?快速认错,“是我考虑不周了,我以为每天让宋特助和你报备我的行?程就够了。以后?不会了,我闲下?来的时候,就会立马给你发消息。”
雪山的风簌簌翻涌,他?温润的声线涤荡在澄澈的风雪里,真挚得仿佛在许下?誓言。
他?哄霍南笙的工夫一流,低沉的嗓很有耐心地?说,“最近太忙了,一个礼拜去了三个国家,每天不是在工厂,就是在勘察工厂的路上。偶尔闲下?来的时候,会在想,我的笙笙在干什?么?你呢,最近在干什?么?”
霍南笙没那么好哄,至少她装的,没那么好哄。
她语气干巴巴,又?很生分:“我不是你的,我是我自己的。如果?我非要是谁的,那是我爸爸妈妈的。”
谁把她带来这个世界,谁才可以光明正大地?拥有她。
即便她父母早逝。
他?们消失在她的世界里,但没有消失在她的生命里。
霍以南改口:“我的女?朋友,最近在干什?么,怎么半个月都没给我发消息?”
“我和你一样,在工作。”
“工作忙的没时间给男朋友发消息吗?”
“……”
“还是说,没看到我给你发消息,所以跟我作对,也不给我发?”
“……”
藏在心底的小心思,一下?被?他?戳破,霍南笙脸泛起不正常的红晕,羞的,臊的。
霍南笙没谈过恋爱,但她总觉得谈恋爱的话,她应该是被?宠着的,被?哄着的,毕竟没谈恋爱之前,霍以南就是这么对她的。她承认自己有那么点儿娇气,也有点儿……作,可她比他?小七岁,不管做什?么,在他?眼?里,她都是幼稚的,不成熟的。
所以见他?不给自己发消息,她也不给他?发消息。 大小姐脾气上来,犟得要命。
霍南笙破罐子破摔,承认了:“嗯,我不想主动?给你发消息,你都不给我发,我凭什?么给你发?你要是想我,你肯定会给我发消息的,你不发消息就是不想我,我为什?么要给不想我的人发消息?”
一长串话,跟绕口令似的。
霍以南还是听懂了,他?轻轻笑着,“是我的错,我给笙笙认错了。”
“认错了,然后?呢?”
“然后?,我也想你了。”
霍南笙抿唇:“什?么‘也’?我可不想你。”
霍以南沉冷声线引诱着她:“真不想?你要是说一句想我,我明天就回国。”
霍南笙才不信:“在你眼?里,工作比我重?要。”
霍以南喉咙里滚出一声笑:“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对此,霍南笙非常骄傲:“我还不了解你吗?凡事以霍家为先,霍氏永远排在你的第一顺位。”
声音是欢快的,沉落在空气里,飘荡着难以言说的失落。
霍南笙极少时会耍大小姐脾气,大部分时候,她识大体,有分寸,知轻重?。
爱情?是万千感情?里的一种,它很重?要,也不重?要,至少在工作面前,它不值一提。人不能因为谈恋爱而耽误工作,前途比爱情?重?要。
电话挂断前,霍南笙已经没有接电话时的不情?不愿了。
她语调轻快地?说了声“哥哥晚安”才挂的电话。
通话结束,她脸上的情?绪也被?按了结束按钮,神色耷拉下?来,蔫巴巴的。
她自言自语的:“可是我真的好想你。”
不过几秒,她又?安慰自己:“没关系的,你在那边好好工作,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的。”
又?不是,第一次一个人生活。
她在国外那些年?,都是一个人。
她活在世界上,也都是一个人-
长假第一天,不幸的是,霍南笙接到了来自霍宅的电话。
幸运的是,电话是管家打?来的。
管家说:“老爷和夫人去华盛顿了,你要是想回霍宅就回来,不过回来的话,他?俩都不在,就我一个糟老头子陪你。你要是不想回来,就别回来,在外面自在些。”
闻言,霍南笙眼?前一亮:“那他?们什?么时候回国?”
“他?们没细说,不过老爷这趟是去看腿的,估摸着,要几个月。”
“好,我知道了。”
无事一身轻。
霍南笙开心地?在被?窝里打?滚,翻身。
她看到工作群里,报名温泉酒店度假的人,正在发酒店的照片。看了会儿,她心痒痒,突然也想去泡温泉了。
南城的十月,平均温度不到十五度,这个时候最适宜泡温泉,不会有太强烈的冷热对比,致使感冒。
霍南笙是行?动?派,立马钻进衣帽间,翻找出泳衣。
衣帽间分为几个区域,泳衣和睡衣、内衣在一个区域。原本这块区域是最空的,好巧不巧地?,被?李夕雾送来的一堆性感内衣,塞得密密麻麻。
李夕雾何止送了三十套,她送了得有五十套。
霍南笙看着自己这衣柜,都怀疑自己这儿的款式,比专门卖这内衣的店铺都要多了。
内衣实在性感,霍南笙拿起一套,打?量了眼?,心生疑惑,这真能供日常穿吗?
三点式的。
上面靠两根绑带绑在身后?,下?面也靠两根绑带,固定住。
上厕所都不需要脱,因为中?间有道窄缝,开叉。
霍南笙看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默默地?把它放回原位,拿起边上,自己买的内衣。她不知道要去那儿待几天,索性戴了七套过去,万一她玩的开心,一整个长假都窝在那儿了呢?
很快,她收拾好衣服,提上行?李箱,搭乘电梯,到地?下?停车场。
霍以南的司机早已待命,载上她后?,驱车前往度假酒店。
她去的不是霍氏员工去的那个温泉酒店,而是位于南山的悦庭。悦庭当?属南城最贵的温泉酒店,实行?vip制度,非会员无法入住。
霍南笙不是会员,却在悦庭畅通无阻,无关其他?,因为悦庭是霍以南名下?的产业。
悦庭最出名的是人参私汤,仅有几个包厢配备。霍南笙有专门的包厢,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只招待她一个人。宁愿空着,也不会提供其他?顾客入住。
霍南笙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她放下?东西,吃过晚餐后?又?等了半个小时,才换上泳衣,泡在温泉池里。
四周烟雾缭绕,汤池边的竹林里有着啁啾鸟鸣。
夜色四合,地?灯氤氲着幽幽的黄调光。
房间与房间的汤池隔着约有七八米远,竹林隔断,即便如此,霍南笙还是听到了隔壁汤池里传来的声音。
暧昧的,迷离的,意乱情?迷的放纵。
起初她以为是温泉水温度太高,加上她泡了很久,大脑昏沉沉,产生了幻听。她甚至还听到了开门声。冷不丁那边传来女?声夹带哭腔的声音,霍南笙陡然惊醒。
她都不知道要怪酒店隔音不好,还是怪那边的小情?侣太投入了。她没有偷听别人干这档子事儿的癖好,赶忙从汤池里出来,裹着浴袍,进了房间。
房间和汤池是推拉门隔断,她拉开门,往里走了一步,脚步骤然停住。
霍南笙浑身被?汤池热水泡的皮肤红了两个度,热水把她的大脑都烫化了,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
那番模样,落在霍以南眼?里,是有几分傻的。
他?风尘仆仆地?赶来,往日纤尘不染的西装印着明显的褶皱,靠近颈部最上方的衬衫纽扣被?他?解开,神姿疲倦又?透着风流慵懒。
然后?霍南笙就看见他?朝自己走来。
一步。
两步。
三步。
她被?他?搂进怀里,鼻尖嗅到他?身上的清冽气息。
耳边是他?在说:“宝宝,我有点儿累,你先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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