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筵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
“变性后的你。”纪乐叹了口气，根本没注意到旁边人波动异常的情绪，自顾自感叹，“你说你要是个女生得多带劲儿啊，我怎么也得把你追到手。”
“……”
纪乐见娄筵没什么反应，坏笑着试探，“要不晚上回去你换个女装，让我看看我的理想型到底长啥样。”
娄筵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冷哼一声，猛地踹了他一脚。
纪乐猝不及防被踹出了队伍，还没有说什么，就听到前面李亮的喊话，“纪乐，看来你很想展示一下军训几天的结果啊。”
“？”
一天的军训完美落幕，晚上是学生们放松的时间。
每个班都有不同的活动，唱歌跳舞萝卜蹲……而7班正围在操场上玩“无真心话只有大冒险”游戏。
几轮下来输的最惨的就是胡晓峰这个游戏黑洞了，第二个就是沈嵩。
只要瓶头一转到人，无数目光就都迫不及待地投向纪乐，纪乐也没让他们失望，说出的惩罚一个比一个炸裂，氛围在爆笑声中被推向了高潮。
眼看着瓶头又转到了自己，沈嵩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不光他急，坐在章娇娇旁边的毛柔柔也急，使劲朝他甩眼色：你怎么回事儿啊？衰神附体吧？计划还能不能继续了？
沈嵩欲哭无泪：我也不知道啊。
然后他看向憋笑的纪乐，声音颤抖，“好兄弟……”
纪乐点点头，比划了一下，“在心中。”
“边跳社会摇边唱荷塘月色。”
“……”
音乐声响起，看着沈嵩生无可恋的表情，胡晓峰都快笑岔气了，纪乐甚至不怕死地掏出了手机录像。
“发给乔姐看看。”
沈嵩咬牙切齿，“你给我等着。”
好不容易瓶头终于转到纪乐，沈嵩“啪”一声弹起来，所有人都幸灾乐祸地看好戏。
纪乐和沈嵩对视一眼，“好兄弟，”
沈嵩点点头，比划了一下，“在心中。”
在毛柔柔等人激动的眼神下，沈嵩缓缓开口：“和旁边的人十指相扣深情对视10秒。”
所有人：“！！！”
“？？？”
纪乐看向左边，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下来的小脸涨红的章娇娇，看向右边，是空位。
哦，右边是沈嵩。
看到沈嵩脸上露出了得逞的笑，纪乐深吸口气，在心里默念：好样的沈嵩，有空我再收拾你。
毛柔柔见纪乐毫不犹豫地朝空位旁边的娄筵挪去，连忙大声喊道，“喂！不能这样作弊吧！”
班里其他同学也隐约嗅到了阴谋的味道，纷纷起哄，“就是就是。”
“班长，你右边根本没人。”
然后，众目睽睽之下，空位右边的娄筵主动挪到了纪乐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
他的表情淡然，语气也很淡然，“这样不就有人了。”
所有人：“？？？”
纪乐：“！！！”
沈不嵩：“……”
纪乐不敢置信地看着娄筵，明显感受到了他浑身僵硬，但却死死抓着他的手，没有松开。
娄筵和他对视，嘴唇紧紧抿着，双眸在黑夜中闪着熠熠的光。
就帮你这一次。
放学的时候纪乐没有跟沈嵩打一声招呼就走了，沈嵩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懊恼地和毛柔柔拌嘴。
“我都说了阿乐他不喜欢这种，你偏要说再试一试，你看试出问题来了吧，阿乐都不理我了。”
毛柔柔被怼得一愣一愣的，反驳的声音也小了，“我怎么知道会这样啊……我……”我只是看章娇娇每天那么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难受，想帮帮她而已。
“行了行了，”沈嵩摆摆手，“最后一次啊，以后我可不会再帮你了，你还是多劝劝你朋友早点放弃吧。”
“知道了！”
纪乐和娄筵肩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纪乐嘴里不停叭叭，“气死我了死沈嵩，胳膊肘往外拐是吧？翅膀硬了是吧？我跟你说，我看他最近和那个毛柔柔走那么近，我就觉得不对劲儿，一看就是预谋已久了，要不是你替我解围，我明天就算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他话音一转，“不过嘛，今天和你对视的时候，我突然发现……”
娄筵停下脚步，“发现什么？”
纪乐凑到他耳边，憋着笑说：“我突然发现，你眼里的我好帅啊。”
“……”
“说真的猪哥，我今天真的被你感动到了，明明那么不喜欢身体接触还能忍受我十秒，太感动了……”
纪乐看到娄筵又掏出了烟盒和打火机，低着头叼住烟，白色烟雾弥漫，幽蓝色的火花在风中舞动。
低沉懒散的声音随之响起，“我被一个男的骚扰过。”
脚下的步子猛地刹住，纪乐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表情。
“啥？！”
娄筵觉得自己既然知道了纪乐的秘密，理所当然，纪乐也应该知道他的秘密。
他吐出一口烟，偏头看向纪乐，声音微凉，“我之前说我是离家出走的，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他是一中的实习医生，所以，为了避开他我才偷偷改了中考志愿，来到了蘅阳。”
“也是因为他，我才讨厌和别人有过多的肢体接触。”
听他说完这些，纪乐牢固了十几年的三观出现了裂痕。
纵使他想了一万种可能，也没想到过娄筵居然是因为这个才来到蘅阳的。
太他妈出乎意料了。
他咽了咽口水，强装镇定，“放心，我会帮你守住这个秘密的。”
娄筵“嗯”了一声，叼着烟，心里的负面情绪逐渐消散。
他突然发现，有些以前怎么也说不出口的话说出来，这种感觉其实也挺爽的。
一路无言，纪乐边走边不停的回想自己对娄筵犯过的贱，越想越心惊胆战。
他是真的命硬啊。
回到家后，纪乐一打开手机就收到了来自沈嵩的消息轰炸。
——阿乐，乐乐，乐哥，乐爷，求求你了理理我嘛。
——这次是我不对，我不该胳膊肘往外拐向着别人出卖自己兄弟的，我知道错了(o﹏o?)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了，你就原谅我吧。
——哥，要不我把号借你玩，玩多少天都没问题。
——哥啊哥，理理我呗。
……
纪乐揉着胀痛的太阳穴，发过去一条长达60秒的语音，前面全程无声音以表示他的无语，最后10秒才冷血无情的说了一句，“已经晚了，绝交一个晚上。”
睡在下铺的胡晓峰明显感觉到床在震动，吓得他差点从床上滚下来，睡眼蒙眬地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地震了吗？”
上铺传来幽幽的声音，“没什么，你继续睡。”
毛柔柔我恨你！
而纪乐回完沈嵩，又点开章娇娇刚发来的消息。
——对不起啊，我一开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替我朋友给你道个歉。
纪乐想了想，回复：——没关系。
——对了，你以前和我一个中学的吗？
章娇娇：——不是，我是对面中学的。
纪乐：——噢噢，我就说我怎么从来没见到过你。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越聊越投机，纪乐也发现这个女孩其实双商很高，性格也很好，很适合当朋友。
他们近乎聊了半个多钟头，纪乐最后真心发言：——其实你这么优秀，不应该把青春浪费在别的事情上，而我，也远远不像看上去的那么好。
——我是一个很烂的人，你以后就会知道了。
过了足足一分钟，章娇娇才回复：——好，那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纪乐：——当然可以。
完美解决好章娇娇的事情后，纪乐松了口气，手臂搭在脸上，遮住了眼睛。
黑夜极静，整个房间里只有钟表转动发出的“滴答”声。
纪乐就那样躺着。
一声苦笑从喉咙里发出，苦涩的味道缠绕唇齿，埋藏于心的那根刺又在隐隐作痛。
只有在黑暗的掩饰下，他才能释放出最真实的自己，那个苟活于黑暗中，被愧疚和仇恨束缚，冷漠而可怜的自己。
他不是个好人，他烂得满地都是。
不然，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没能替奶奶报仇。
娄筵刷了会儿题就早早睡下，很快进入了梦乡。
梦里，他好像站在大马路上，周围是匆匆忙忙的路人，但脸都朝向他，似乎很是好奇，他迷迷糊糊地往前走，走着走着，突然听到前方传来纪乐的喊声。
“娄筵！！快过来！！”
娄筵朝着声源处跑去，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脚底板很疼，使不上劲儿，跑的很慢，但最终他还是跑到了纪乐面前。
穿着黑色西装，打扮的人模狗样的纪乐看到他，竟然满脸羞涩。
“你，你……”
“你什么你？”
“你好美啊！”
“？”娄筵预感不妙地低头看去，两眼一黑，差点没站稳。
此时的他正穿着一身华丽的公主裙，脚下踩着一双水晶高跟鞋。
纪乐还伸出手摸了摸他卷曲的假发，眼中是满满的柔情，“怎么了宝贝儿？你忘了吗？今天是我们两个的婚礼啊。”
“？！！”娄筵发现自己的嘴像是被封住了一样，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浑身僵硬，就连动都动不了。
他只能惊恐地看着纪乐的那张脸越放越大，越放越大……
2.01分，娄筵从梦中惊醒，浑身都被汗水打湿了。
他颤抖着手，点起一根烟。
草。
什么鬼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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