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终结, 羿雪长老将引魂幡封存,打算送到佛宗诵经引渡。
众人打算明日再启程回宗门。
当夜,容羽照例修炼, 不知为何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收回手, 手搁在后脑勺躺在了床上。
整个明庄寂静无声,恍惚生出以为天地间只有己身的寂寥感。客栈窗边月辉皎洁, 抬头便能对上高悬的明月,无星无云。
自从他们进了明庄就是一个幻境,都是假的。
一个又一个谎言凑出了莫知宁的一生,到最后属于她的那点真依然没能抓住。
唯有今夜明月是真的。
容羽数着横梁上棕眼, 漫无天际的发散思维, 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花轿里的那一幕。
耳边喜乐喧嚣, 鞭炮齐鸣, 眼前是晃动的红,浓郁鲜艳, 把容羽的脸都给晃红了。
容羽不自在的动了动脖子,明明拿在手上的时候没感觉出什么分量,怎么戴头上了这般沉重。
容羽虽然爱俏, 但不如其他女修衣着华丽。现在也只觉得成亲真是件累人的事情, 感觉不端着体态,这头上的凤冠就要掉了。
这样想着, 容羽伸手小心翼翼扶住了压脑袋累脖子的大凤冠,这感觉还不如她顶缸扎马步来的爽快。
忽然一只手撩开了轿帘, 有人俯身探了进来, 把关在轿外的喧闹声放了进来, 同时还有鞭炮燃放后的刺鼻气味。
可容羽只闻到属于大师姐身上自带的淡香, 小小的空间全是对方的气息,跟被她抱怀里一样。
送来的微风晃动了盖头下的流苏,从流苏的缝隙里能看见她拂开轿帘的手,指节修长,圆润的指尖泛着浅红。
周遭忽然安静下来,容羽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有自己躁动的心跳声。
一声响过一声,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一般。
恍惚间自己真的好像就是等着新婚夫君撩开轿帘的新娘,总觉得等一会就是新郎官含着笑说:“娘子请下轿。”
然而事实上却是:“小师妹,我方才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吗?”
“啊?大师姐刚说什么了?”容羽醒过神来,抹着口脂的唇微微张开。
若是掀开盖头,定能看见她懵懂透亮的眼睛,只可惜这层盖头挡住了,看不见。
叶慈没有追究她的走神,轻笑一声,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容羽没有听出大师姐话里含着淡淡的遗憾,只想着她说的关于明庄一切的种种端倪。
“情况不对?我要是在这里待着,那你一个人怎么办?”容羽抛开所有情绪,心里一着急,就想掀盖头出来。
“安心。”叶慈按住了她的手背,手心还带着微凉的温度,轻轻捏了捏:“信我。”
只有两个字,按叶慈她平时的表现不足以取信容羽,毕竟连自己本命灵剑的剑修都嫌重的全大陆只此一人。
奇怪的是,容羽就这样被安抚住了,不动了。
突然之间,大师姐就有了让人无条件信服她的能力,有她便让她安心了。
容羽反拉着叶慈的手,小声叮嘱道:“那大师姐要当心啊。”
引来对方一声轻笑:“好。”
容羽被她笑的耳根一阵酥麻,另一只手捏了捏发热的耳垂,结果更热了。
叶慈抽身离去了,伴随着媒婆的一句:“起轿——”迎亲仪队开始出发了。
直到轿帘落下后,容羽才觉得自己刚才到底有多奇怪,哪有小师妹对师姐这样黏黏糊糊的?都是金丹期的修士了,怎么还改不了爱撒娇的毛病!
还想什么拜堂掀盖头唤娘子洞房花烛夜……洞,洞房???
且慢,打住打住打住!
哪怕自己不是修无情道的也不能这样瞎想啊。
暗自恼怒一会后,容羽忽然又想起小时候,她长兄抱着着她说:“我见到她的那一刻,我连孩子叫什么名字我都取好了。我就知道,倾慕她,想娶她为妻,想跟她过一生。”
终于和心上人提亲归来的长兄一贯都是稳重寡言的形象,母亲总说长兄这般沉闷,哪有姑娘愿意嫁给他,实在太无趣了。
却不知道寡言少语的大儿子因为一腔欣喜无处发泄,全倒给了牙牙学语的容羽听。
只不过这时候的长兄并不知道他怀里对着天空傻笑的小妹生而记事,还把他羞于启齿的情话听得完完全全,心里打算学会写字后全部写下来,给未来长嫂看。
只不过时光并没有给容羽找个机会,屠杀和妖火埋葬了整个荣家。
她不仅记得长兄被魔修背刺在书房中,记得二姐死在给她送小点心的路上,还记得把刚破壳的她放在荣宅门口的女妖的脸,以及父亲把她抱起来的表情。
所有的她都记得。
好不容易把跑歪的思绪拉回来,容羽复盘一下这几天的经历,看看自己有什么遗漏。
——那个报假案把他们引来老管家伥鬼不知道躲哪里去了,到现在都没找到……大师姐今天这身红衣可真好看啊……那魔修布下的结界可真难,差点他就被绕进去了……没想到大师姐身量这般高,以前没发现,现在站一块才发现自己堪堪过肩……
容羽有些难为情的翻身趴在床上,把脸埋进手肘里,随后思绪再次走歪。
话说今天大师姐把自己发带当抹额用了,还挺好看的,那条发带好像是用自己最漂亮的尾羽织的……
等等,发带?尾羽?我的尾羽??戴在大师姐头上???
脑袋轰的一声,容羽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一个咸鱼猛翻身,啪嗒一下换了个平躺的姿势,又用垂死病中惊坐起的姿势坐直,托着下巴试图缕清想法。
虽然之前答应过大师姐要送她发带,但是当时想的就用褪下的羽毛或者翅膀那里的羽毛就好了,毕竟血脉传承告诉她鸟族的尾羽,尤其是最漂亮的那一根都是送给……
要是她化出原型,浑身的羽毛都要炸了,大啾啾炸成蓬松毛球。
鉴于现在还是人身状态,没能炸毛,脸倒是烫到能煎鸡蛋。
脑子里面无限循环尾羽做成的发带戴在大师姐头上,可能是幻想太过,容羽感觉听见了发带上铃铛的清脆细响。
容羽抱着头喃喃道:“完了完了,我居然有心魔了。”
这么一想,容羽觉得自己说的很对,完了还接着补充:“这是对我肖想大师姐的惩罚吗?大半夜的我居然听见大师姐的脚步声了,我不会因此走火入魔吧?要不等宗门后跟师尊要点心魔丹吃吧……但我们宗门那么穷,师尊会有心魔丹吗?”
容羽仔细思考后,沉默了:“……”
因为太穷而不敢有心魔的剑修出现了。
“叮铃铃……叮铃铃……”
铃声还在响着,容羽烦了,跳下床往窗边走去:“要让我知道是谁大半夜在外边晃铃铛吓我,我就拿烈枫……大师姐?”
月色下,那道人影回过头来,金铃铛又是细细的叮铃了一声。
“小师妹?”叶慈手上托着灵石,低头测算找方位,听见唤声才回头。
“大师姐,”容羽等不及出门再下楼,直接从三楼窗户跳了下去:“你这么晚在做什么呢?”
叶慈好笑的看着她:“有门不走,跳窗而出非君子所为。”
“这是只是权宜之计。”容羽被她笑得脸上又是一阵发热,以前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是容易脸红的体质。
开始庆幸起云出来了,挡着了一部分月光,不然依照之前的明亮度怎么会看不出自己脸上的红晕。
居然没否认自己不君子?叶慈动了动眉梢,没在此事上多计较。
她不知道容羽刚刚就在脑子里对她不君子了一番,正心虚着。
“我在布一个阵。”叶慈回答起刚刚的问题,找准测算出的方位,把手上的上品灵石埋下。
容羽跟小雏鸟一样,亦步亦趋跟着:“布阵?布什么阵?原来大师姐会布阵啊。”
剑修崇尚一剑破万法,很少学其他的,比如符箓阵法都是只学如何解,关于如何画符布阵之类的,都是只学个基础。
叶慈看着她亮晶晶的小眼神,笑着回答:“安魂净化阵,安抚亡魂,驱净魔气。”
明庄被魔气肆虐了十几年,要是不把剩余的魔气以及怨气驱净,恐怕百年内都无法居住。
这名字取得够直白的,容羽忍不住跟着笑:“那现在是布安魂阵还是净化阵?”
“以免麻烦,我两个阵合在一起布,反正不难。”叶慈解释道:“之前在紫藤峰闭关的时候对阵法产生了兴趣,看我父亲留下的储物戒里有关于阵法的玉简,就试着学了一手,想着今晚无事,改了改就用上了。”
为了增加可信度,叶慈再次搬出她的渡劫期修士的亲爹。
有前宗主坐镇,可信度上升一半,毕竟几千近万岁的渡劫期修士手里有什么天材地宝都不会奇怪。
或许叶慈自己都不知道,从她一出现,自己的视线就离不开容羽,一直看着对方。
“你改了改?”容羽对原主并不熟悉,因此信了。
这回容羽是真的震惊了,非专精于阵法的普通的金丹修士可以单一效用的阵法已经算厉害了,大师姐竟然两个阵法融合在一起。
而且之前跟天衍宗的阵法修们一起去过小秘境历练,妖兽都快到了跟前,他们连阵法都没布好,最后得借助地级上品的灵器才能布置成功。
但看现在的大师姐,同样都是金丹期,手上不过一块上品灵石罢了,那相对应的修士得花更多的灵力启动阵法。
容羽:“那这不算是自创的新阵法吗?要是给天衍宗的阵法修士们知道了,非得来剑宗跟师尊抢徒弟呢!”
叶慈却问:“把我夸的那么厉害,你又怎么知道我一定能成功?”
“我不知道啊。”容羽毫不犹豫道:“好奇怪啊,但我就是觉得一定能成功,觉得大师姐你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你特别厉害。”
真可爱啊,好想抱抱。
叶慈又去逗她,佯装出失落的表情:“可是我是五灵根,出了名的没天赋废柴。要是想进阶,花出的时间要比单灵根双灵根修士多上四五倍,必须得逐个吸收五行相对的灵气。”
“就算花了时间也不一定能进阶成功,还会因为体内灵气相冲或者是穷尽寿命都无法进阶,身死道消。”
容羽余光瞥见叶慈握紧了手上灵石,发白的指甲证实她到底用了多大力气发泄自己的不甘。
半遮半掩的明月再次拂开薄云,撒下月辉。月下美人低眉,密长的睫毛垂下,在眼下落下一片阴影,暗自神伤的样子连眉间都朱砂痣都暗淡了不少。
大道无情,修行一道本就是在逆天而行,能有多少修为全凭自身。
灵根天赋就是第一要求,不知有多少修士就是折在寿数上,一想到叶慈也会因为寿命问题不复人世,容羽就觉得难以忍受。
她双眼坚定道:“不行,不会这样的。就算上天入地,踏遍大陆秘境,寻遍天材地宝我都不会让你身死道消,先我而去!”
容羽掷地有声,甚至想当场给大师姐发个心魔誓证明自己的决心。
说完,不说叶慈心情如何,她自己都被自己的坚定吓住,半天说不出话。
还是叶慈先打破沉默,她眼神难辨道:“原来小师妹那么在乎我啊。”
“我……我这是……”容羽语塞,说不出任何辩驳的话。
毕竟刚刚在客栈时脑子里就对大师姐不君子了一番,实在无法反驳,这一犹豫,还真给她想到了理由。
当即喊了出来:“我这是同门手足之情,相互照顾不是应该的吗?”
叶慈终于忍不住了,闭了闭眼,握着她胳膊,把人扯过来。
容羽猝不及防撞她怀里,脑袋发蒙一瞬,就听见头顶传来大师姐的声音:“小师妹,走路当心脚下啊。”
顺着叶慈的话低头,果然自己脚边有一个石头,差点就要踩上去了。
容羽还没缓过劲来,结结巴巴道:“多,多谢大师姐。”
其实她觉得大师姐喊小师妹时的语气很怪,宗门里她就是最小的,全都喊她小师妹。
唯有叶慈喊小师妹的时候,语气格外黏糊,就像是舌尖裹着糖球滚了一圈,才能喊出的感觉。
系统都忍不住了:【啧,牙酸。】
御剑的时候就算了,怎么一晃眼又抱上了?就这还没两指高的石头还能绊到谁?
是一剑一人暴力推结界,解谜全靠莽还真毫发无伤的小师妹吗?
叶慈从容解释:“这是我对小师妹表达的同门手足之情。”
系统理智而冷静的指出叶组长的小心机:【你就是故意找机会抱她的!】
叶慈这回倒是坦坦荡荡:“是啊!”
系统被她这你能奈我何的态度气到,口不择言道:【以权谋私!老牛吃嫩草!哄骗小姑娘!】
叶慈:“?”
叶慈冷笑道:“我老牛吃嫩草?”
系统眼睁睁看着叶组长的心情值骤降,掉到了系统发毛的数值,但它就是学不会向现实低头,本源世界当代热血统子。
就算是它以后被叶组长徒手捏爆,拿大炮轰成渣渣,扔在虚无空间飘着,它的发声器一定还完好无损的。
没办法,它就是嘴够硬,不然博士也不会挑中这个小冤种给予01这个编号,放到叶慈身边。
依然在叶组长雷区开演唱会,系统嘴硬道:【你身体今年已经二百五十岁了,任务对象刚满十八不过三个月,相差足足二百三十二岁,不是老牛吃嫩草是什么!她才十八啊。】
系统把数据摆出来,怼到她面前。
叶慈也沉默了。
还待在叶慈怀里的容羽:“???”
容羽心说怎么突然周围那么冷,还越来越冷。
容羽火灵根,对温度敏感,便说:“大师姐,这里有点冷,怨气好足啊。”
叶慈皮笑肉不笑道:“小师妹稍等,等会就不冷了,我会让你暖起来的。”
容羽:“……?”
容羽突然脸爆红:“!!!”
大师姐在说什么虎狼之词!
叶慈松开她,要不是活的够长,心脏够硬,还真被这小冤种系统气出羞愧感。
二话不说就把它禁言断网小黑屋了,把本源商城里最丑的数据段全套它身上,以此泄愤。
叶慈蹲下身,埋下最后一块灵石:“我测算好了,这里是最后一处,等灵石埋好输入灵力就能启动法阵……你的脸怎么那么红?”
容羽想也不想就说:“可能是天气太热的原因吧。”
叶慈:“?”
刚刚说冷,现在说热。小师妹到底是冷还是热,还是火灵根修士都是这样风风火火的?
难得的,叶慈也有想不明白的事。
回到明宅,这里就是叶慈设下的阵眼所在的地方。
失去鲜活人气的明宅抵不过岁月的侵蚀变得破落,荒草纵生,却无活物。
那刻着明宅两个大字的匾额被人竖着放在门边,它见证着明家的传承与荣光,最终归于落幕。现在只黯然的在角落里放着,再次见证明宅的败落,笔锋犀利的明字上爬满了蛛丝。
本来它半掉不掉的挂在门上,几个师弟师妹为了安葬镇民尸身要需进进出出,怕它掉下来砸到人,就被羿雪长老摘下来放一边了。
当初为了证明明宅的鼎盛,这一代家主修葺宅邸的同时要求工匠又多修了几阶门槛,门前足足十二阶。
真真切切的高门大户,路过的行人得仰着头才能看清匾额写着什么,事实上明宅确实是方圆百里内需要仰望的存在。
拾阶而上,叶慈顺着洞开的大门步入,容羽紧随其后,一路顺着清理荒草的痕迹走到喜堂。
这里已经清理干净了,全部尸身被集中安葬,只剩下偌大的厅堂,空荡寂寥。
容羽停在了门前,看她的背影走了进去。
昏暗渐渐吞没她的身影,淡紫隐于黑暗,容羽莫名有些心慌,或许是大师姐表现的过于平静冷淡,也或许是大师姐的突然强大。
往日里大师姐总是表现得安静内敛,说好听些这性子随遇而安,。
容羽看在眼里,总觉得真正的大师姐并不是这样,还没等她想明白真正的大师姐究竟是什么秉性,大师姐就闭关了。
修士闭关修行,本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比如她刚入剑宗的时候就听说太上长老已经闭关了百年,只为冲击渡劫期。
直到前段时间才再次见到大师姐。
重见的那一天,她就站在破破烂烂的洞府前,紫衣翩跹,刚渡完雷劫,一头青丝来不及打理,只好随便用发带束起。
她正对着废墟摸着下巴思考,背影透着一点郁闷和苦恼。
洞府都这样了还要打起精神回答其余师弟师妹们的问题,容羽在后面看着都忍不住想笑,笑到一半,想起大师姐闭关前的话,又默默隐在人后。
只不过,对叶慈往日的印象顷刻之间被这个背影覆盖掉,就如灰色的影子上了色。
就是视野里唯一的色彩,只看得见她,其他什么都看不见了。
叶慈回答师弟师妹们问题的时候,容羽就一直看着她,比钻研新剑招还认真。
困惑了她十几年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叶慈的本性分明是个目下无尘的人,她可以温和恭顺,事事周到,这些都是基于世俗间的对宗门首徒看法进行的完美模仿。只不过骨子里还是带着高傲冷漠,也不符合外界说她毫无斗志的说法。
就很突然,连引华剑尊都看不穿的本性,跟容羽一照面就给看出来了。
容羽突然有一种想法,认为这世间好像没什么能够挽留住叶慈,只身而来,随时飘然而去。
太梦幻了,比花架上的紫藤花还梦幻。
看了一会,她有点想离开了,不曾想他们提到了自己的名字,容羽想溜的心顿时熄了,把自己藏的更严实。
也想知道大师姐对她是什么看法,是如往昔一般轻描淡写,还是避而不谈?
结果完全相反,大师姐笑了,还用自豪的语气肯定自己。
她说什么来着——
“小师妹?在外边站着怎么不进来?”
叶慈见她在门口站着出神,担心那魔修又有什么后手,出声问道。
“我,在这吹吹风,大师姐你好……”容羽这才回神,对上了叶慈的双眼,结果被叶慈握住了手,卡壳了一下,接着说:“了?”
外面风凉,容羽没有用灵力护体,手上的温度就冷了,叶慈也就拉着没放,还把另一只手拉了过来握在手心里暖着。
“嗯,好了。”叶慈的声音落下,身后喜堂骤亮,白光冲天。
一股令人心安的灵气从阵法中发出,以润物细无声的温和安抚了亡魂怨气,荡平魔气,还一方安宁。
客栈内,打坐修炼的羿雪长老都睁开了眼:“嗯?哪方大能出门做慈善,花那么大功夫布阵?”
容羽感受着这磅礴柔和的灵力,忽然认为自己的看法其实不太对。
能花费一整晚时间,两座镇来回走动测算方位,只为布下一个能恢复生机的阵法,哪里能算是个冷漠的人。
第53章 废柴很能剑荡山河9
“我想不通, 真的想不通,难道真的是我们剑宗的培养方式错了?把法修当剑修养?”
羿雪长老花了三天时间才接受剑宗首徒其实是阵法大佬这件事。
御剑的背影都带着浓浓的忧伤。
“其实大师姐戴也很好看对不对,什么传承不传承的, 大师姐是人又不是鸟, 有什么关系?对, 就是这样。”
容羽也花了三天时间说服自己不去跟大师姐要回发带,一来没胆子, 二来自己也有一点点点点点点点的私心。
嗯,只有亿点点。
大师姐带着自己的尾羽,就像是打下了属于自己的标记。
“什么发带不发带的,小师妹从前几天开始就嘀嘀咕咕什么呢?”三师兄扭头问二师兄, 语气里充满钢铁直男剑修的不解:”我看小师妹今天的发带跟之前的一样红啊。”
三师兄王清祁也是引华剑尊座下弟子, 行三。
但他在宗内排行四, 论辈他得喊杜元霜一声师姐, 今年不过筑基大圆满,前段时间在洞府闭关修炼, 因此没有一同去历练。
二师兄邵清崇挠挠侧脸,同样小声嘀咕:“我也不知道,她都念了几天了。”
“铃铛不一样颜色也不一样, 不是之前的发带。这个是朱红色, 铃铛刻的是紫藤花,之前的是胭脂红, 铃铛刻的是凌霄花。”杜元霜道。
王清祁,邵清崇:“……”
我看不懂, 但我大为震撼。
王清祁惊奇瞪大眼睛:“这两个红有什么区别吗?不都是红色吗?
邵清崇:”……这你都分得清, 三师妹好厉害啊。”
杜元霜幽幽叹口气:“非也, 盖因昨日小师妹拿着两段颜色差不多的发带问我到底那个颜色好看, 我就记住了。”
不然天天几套弟子服轮回换,从不买好看法衣的杜元霜哪里能看得出这是什么红,那又是什么红。
“话说大师姐人呢?”邵清崇视线扫了一圈周围,发现没有叶慈在场。
“我也找了大师姐半天,不知道去哪里了,有一招怎么使都发挥不出想要的感觉,正想找大师姐问问。”
“今日授课的是哪位长老,好像不是执明长老。”
“是平虚长老。”
被众人寻找的叶慈正前往议事堂,随着道童进了门,叶慈躬身行礼:“弟子见过师尊,羿雪长老。”
引华剑尊今日换了一身蓝袍,颜色鲜亮,倒是看着比平时年轻不少,仍保持着不苟言笑的神情:“今日不过闲聊,不必拘束,你也找地方坐下谈吧。”
跟长相相反,引华剑尊的秉性是个随和的人。
“多谢师尊。”叶慈有的坐当然要坐,左右一看,随便找了个羿雪长老下首的位置坐下来了。
“羿雪跟我说了,明庄一事得以解决,还多亏了你。当时他被拦在结界外,唯恐照料不周,要不是你机警破法,他们几个直脑筋的怕是有的好磨。”提及明庄事宜,引华剑尊的语气欣慰,垂下头时冰蓝发簪上的短流苏晃了晃。
引华剑尊向来衣着简朴,很少挽发戴簪,在原主记忆里她很少戴支发簪,多是束发戴上玉冠便了事,因此叶慈多看了几眼。
听了引华剑尊的话,叶慈谦虚道:“弟子不过是好运气罢了,恰好看出了破绽。”
引华剑尊揶揄道:“运气好也是你是造化,修行的修士天赋好是走的长远的条件之一,运气好也是条件之一。现任天衍宗宗主千年前不过多灵根弟子,连进内门的资格都没有,不过是个杂役,偏生他好运气,每到瓶颈期都会得到奇遇,步步高升从杂役到外门到内门最后拜在前任宗主门下,成了他的关门弟子。”
“现在他已经是合体期的修为,继任宗主之位,宗门麾下十余万弟子,座下弟子近百人,更是在他的带领下天衍宗近百年来都是玄渺大陆第一宗门。”
羿雪长老正在一边擦剑,闻言,上油的动作都慢了,他没想到宗主还会绞尽脑汁搬出现任天衍宗宗主过往经历鼓励自己首徒。
倒是没对宗主话里的意思有什么意见,剑宗宗主之位向来能者居之,不过也有剑修不耐烦处理宗门事务,坚决不愿继任宗主之位的。
“弟子谨记师尊教诲。”
叶慈自然也听出来了,心底讶然引华剑尊对自己有那么大的期待,估计也是不希望首徒还和之前一样颓然避世,深居不出。
说完这些,引华剑尊又问了其他明庄内的情况,叶慈一一道来。
议事堂内都是两人的对答声,有来有往。
也幸好引华剑尊只是想要简单了解情况,要是深究起来,光是万鬼长老墨誊是如何被叶慈从莫知宁的识海里揪出来这一点,都很难掰扯清楚。
毕竟金丹期修士的神识不可能强大到连跨几大阶反过来压制住化神期的神识,这已经脱离了天才的范畴。
一个不慎就逃不掉被搜魂的结果,这样太麻烦,不利于执行任务。哪怕在玄渺大陆里,没有人能搜的了她的魂。
引华剑尊道:“……如此,为师听羿雪说你于阵法一道还算了解,是对这些更感兴趣吗?”
说她还算了解就是过分谦虚了,分明就是精通的水平。羿雪长老又不是不识货的人,见宗主这般委婉,心底暗道。
这事确实是得跟师门报备一下,毕竟剑宗都是剑修,有自己的师门传承,并非不让你有别的发展。但是你闷不做声的学的别的,且隐瞒不报,这就不尊师重道了。
这样一想,叶慈摆正态度,面上有些赧然:“回师尊,这不是之前弟子闭关修炼,怎么都难以精进,看见父亲留下的储物戒内有阵法炼器炼丹等古籍玉简,心想也无事可做,就钻研了一番……没想到还真有点效果。”
提到自己的天赋灵根,引华剑尊顿时明白了,神色更加柔和:“这也不错,你肯学就是好事。”
至此,就不在多提了。
转而说起三个月后的宗门大比的安排事宜,宗门里负责管钱的羿雪长老几乎再次表演如何用自己缝的裤腰带上吊。
之所以没表演成功,是因为有叶慈这个小辈在,他还是要点脸的,但也没有完全要。
羿雪长老拍着桌子哭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师姐——!!!不是师弟我不乐意,是咱宗门账上真的没灵石了!”
引华剑尊:“……”不是很想理他。
叶慈:“……”看戏,还因为没能亲眼看到羿雪长老用腰带上吊感到遗憾。
羿雪长老顶着引华剑尊无限制乱放的剑气,掰着手指数:“我给你算笔账先,你看咱剑修下山替人除魔除妖动作太大,不小心劈塌了半座宅子得赔款吧?平日座下弟子打打闹闹伤了胳膊腿的得要买伤药吧?要是闹出内伤,丹药得备齐吧?灵剑坏了,得出灵石找器宗的炼器师帮忙修吧?这次明庄的引魂幡得亏你徒弟清慈给力,顺手引渡了残魂,不然我还得花几百中品灵石去找佛宗的佛修们诵经引渡……”
“这就算了!”羿雪长老的声音越来越大,悲戚长呼:“汪清章那傻小子找伥鬼的时候把隔壁镇镇长的房子打塌了。给主人家道歉,还赔了一笔款让他修房子,算起来我们这次历练不进没赚到钱,还倒贴了几十块中品灵石!”
“要不是没有人员伤亡,我当场就要给他们表演一个怒斥不孝徒孙,逐出师门来挽回咱们剑宗的形象了,虽然剑宗形象也不剩多少,有一点也行啊!”
引华剑尊:“…………”手背青筋暴突,突然手痒想揍师弟。
叶慈:“……佛宗的佛修帮忙引渡还需要花灵石啊?”
“……”羿雪长老哭声顿收,用“傻孩子你说什么胡话呢”的眼神看叶慈,怜悯道:“我佛不渡穷鬼。佛修的法器都比较稀有,不是什么佛骨就是舍利,也挺费灵石的。”
叶慈:“……”
引华剑尊终于忍不住了,一巴掌打在羿雪长老背上:“正经些,不过让你修一修宗门阶梯还有校场的坑而已,用得着跟要了你的命一样难吗?”
“这还真的比要我的命还难。”羿雪长老麻木脸:“要不这样吧师姐,我看宗门隔壁城的楚馆生意挺红火的,你把我送进去,我争取十五天里把原来的花魁干下去。我想凭我的脸,下凡营业一夜怎么说都得一百上品灵石,再亮出我剑宗长老的身份一定能超级加倍,到时候两百三百灵石,望高了走还能拍卖,价高者得。”
“我什么都没有了,唯有这干干净净的身体,全都奉献给剑宗。万一有什么城主的娇蛮大小姐看上我的话,我也愿意入赘,就算没有大小姐,随便什么女修也行……嘻嘻。”
引华剑尊到底是个正经人,皱了皱眉:“……你在说什么胡话?”
叶慈:“……”如果他不笑着的话,我还真信了他一心为宗门,为宗门奉献自己的处男身。
好不容易被叶慈放出来的系统道:【我看这个羿雪长老挺期待的,他好恋爱脑啊,是不是寡疯了。】
胡闹完了,继续说正事。
若是在往年,原主都不会参与这些事,引华剑尊也不为难她,让她自由。
这还是有一点渊源,第一年大比的时候原主刚好筑基,便与宗门其他弟子一起参与了天衍宗举办的大比,结果第一场就落败。
被其他宗门弟子好一番嘲笑,说什么剑尊首徒竟然是个一招都抵敌不过的废物,要是换了别人肯定比她强,就是丢剑尊的脸。
听的多了,久而久之原主就不愿意再抛头露面,筑起了心防。
但剑尊今年看叶慈表现不错,宗门凝聚力比之前强许多,试图将她留下议事。
怎么说都是宗主首徒,剑宗的大弟子,当为剑宗弟子们的表率,有些责任还是不能推脱的。
叶慈明白这个道理,自然不会推脱。
等她听完羿雪长老的报价,从没穷过的叶慈也跟着发出了穷人的惊讶:“这么贵?还不如我买个丹炉自己炼丹!”
说完,叶慈也沉默了。
心说环境能改变一个人,真不是假的。
议事堂内顿时一静,引华剑尊就不说了,羿雪长老双眼冒光:“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引华剑尊:“你都不知道我徒儿成品如何,你那么着急把担子压我徒弟身上?!”
羿雪长老拍案而起:“她自学的阵法都那么厉害,其他方面绝对不差!要对我们清慈有自信,她是你徒弟,你不信任她,她会有多难过啊!炼器会吗?”
最后一句话是跟叶慈说的。
见他实在兴奋,叶慈无奈点头:“我会。”
羿雪长老:“行!就你了!”
引华剑尊:“张雪逸!”
羿雪长老:“我不听!我穷疯了!师姐你别拦着我,我这就去定丹炉,炼器炉!再穷也不能穷孩子!”
叶慈:“……”
引华剑尊抽出了饮冰,把剑鞘握手里,当棍子用:“你小子欠抽是吧?!”
羿雪长老刚开始被引华剑尊喊本名吓得一缩脖子,看见剑鞘就下意识捂住屁股。
余光瞥见叶慈无语的眼神,又讪讪放下手:“我已经八百岁了,师姐你不能还跟我小时候一样抽我,小辈还在呢,你给我点面子。”
凡间有姐弟间的血脉压制,原来师姐弟之间也有。
叶慈表示长见识了。
引华剑尊一撸袖子:“你八千岁我都照样抽你!”
*
玄渺大陆每五十年都会举办一次大比,以此考验新一代修士的修为或能力,不少年轻修士就是在这名扬天下。
届时千潮剑宗是主办场地,不仅接纳各大正道宗门来试炼的弟子,还有散修城的散修们,又是一番难得的盛事。
试炼的种类大约分几大类,实际对战,阵法,炼丹,炼器。其中又按修为分为两组,筑基组和金丹组。
条件并不严格,只规定非魔修,一百五十岁以下的筑基期修士和三百岁以下的金丹期修士,都能参加,且不论宗门。
之后胜出的修士就能获得探索沦华秘境的机会,不少修士就在这处逆境之中获得了奇遇,一步登天者也有,陨落者更是不少。
一切全凭自身修为,修行一道本就是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有人能走长远,也有人昙花一现。
第54章 废柴也能剑荡山河10
芸芸众生, 修道者多如江海奔流,只不过修成大道的不过是沧海一粟。
叶慈承师命协理三月后宗门大比,料理这些琐碎事叶慈早就轻车熟路, 不过两天就将章程递上了宗主案上。
心想有几天没见着小师妹了, 正想回去找她培养培养感情。
虽然两人同住一峰, 但叶慈在偏房闭关,容羽不是练剑就是练剑, 倒是没多少相见的时间。
才出议事堂大门,又被汪清章匆匆请走,路上叶慈问他有什么事。
汪清章也摇头:“师尊只说请清慈大师姐过去一趟,并未告知内情。”
见了面, 叶慈见到他身后的炼丹炉才明白过来。
“师尊, 我已将清慈大师姐请来了, ”汪清章也挠头不解:“不过您这是……”
羿雪长老站起身, 手一拍这刚清理干净的丹炉,炉壁发出沉闷厚重的鸣声:“玄级中品的丹炉, 是宗门里的老宝贝了,你能用顺手吧?”
没想到羿雪长老是说干就干的性子,那天说好后一头扎进宗门的内库里, 就真的去把宗门里闲置不知道多少年丹炉给翻了出来, 顺带一个炼器炉。
丹炉整体呈沉青色,沉淀着历史的古韵, 约一人半高,两人宽, 稳稳的盘踞在这不大的炼丹房内。
“有劳长老费心了, ”叶慈走上前, 绕着丹炉转了一圈, 用神识检查一番,除了有些轻微磨损,保存很完好:“自然能用,只不过长老就那么信任弟子,不怕弟子把丹炉炸了吗?”
这毕竟是玄级中品的灵器,放外界也是有市无价,给一个弟子练手未免暴殄天物。
羿雪长老无所谓一挥手:“反正这丹炉放着也是放着,这是给谁用不是用,而且玄级中品更抗炸。”
汪清章听了半天,才明白过来师尊忙活这些天不是想请炼丹师回宗门炼丹用的,而是给大师姐用的,欲言又止半晌,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三天后,炼丹房的灵火终于熄了。
羿雪长老捧着每炉成品的成功率超过八成的丹药,震惊到半天说不出话。
“这是真的吗?”羿雪长老喃喃道,猛掐徒弟胳膊。
汪清章嗷的一声,根据音量估计是很痛。
羿雪长老肯定道:“会疼,那就是真的了。”
汪清章眼泪汪汪:“……”
自从拜入他门下,汪清章每天都要默念三百遍尊师重道,不然这师徒是做不成了。
容羽数了一下这满桌的复元丹筑基丹心魔丹洗髓丹增灵丹,陷入沉思。
她换算了一下,同样是金丹期的丹修,以最高标准线来衡量,丹修门派凌云派大弟子的每炉成品一般成功率在五成左右,有时运气好,能到六成。
就这都被凌云派掌门大力栽培,视为他的接班人,冠以天才之名,在玄渺大陆上人人追捧,一炉难求。
到底是大师姐过分厉害,还是凌云派水分过大?
别说容羽了,羿雪长老活到今年八百一十二岁,自六岁起拜入剑宗,头一回见到那么多上品丹药放一块,那丹药散发的浓郁的药香都要把他淹没。
他忍不住猛吸一口药香,结果被呛到咳嗽,边咳边说:“是我野猪吃不了细糠,被丹毒污糟的肺腑接受不了这清新的气息。”
汪清章连忙扶住激动过头的羿雪长老:“师尊,够了啊,再演就过分了!”
他的好心劝谏没得到师尊的一丁点眼神。
从脖子红到脸上,羿雪长老热泪盈眶:“好清慈,长老我请丹修的灵石都准备好了,没想到你是能成啊!”
汪清章心说:三天前师尊说的那么信任大师姐,到头来还是有备用方案。
叶慈:“……”
有时候她也闹不明白,羿雪长老到底是什么成分,是真抠门还是真大方。
*
三月后,开宗门,迎接各方来宾。
叶慈作为宗主首徒自然在宗门迎接,不少修士看见叶慈后面上闪过讶然,很快就掩盖住了。
都随着她的指引入住安排好的地方,一路上叶慈礼遇周到,观其身上灵气充沛,颠覆他们之前对剑宗废柴首徒是靠嗑丹药堆上去的金丹的固有印象。
为人处世完全挑不出错处,又言之有物,让不少人刮目相看。
天衍宗宗主这次带领门下弟子亲至,乘着本宗门的灵舟而来,不少修士简直避让,足以看出天衍宗在玄妙大路上的地位。
一眼过去少说都有数十人,皆是天衍宗新生一代修士,不少人心底暗道不愧是天衍宗。
这位是重量级人物,就不能让师弟师妹们去迎接,叶慈眉眼含笑迎了上去。
先是行了晚辈礼,才道:“晚辈叶清慈见过天衍宗宗主,贵客远道而来光临寒舍,已为诸位准备好休憩场所,请天衍宗宗主随晚辈来。”
“小友客气了,有劳带路。”
天衍宗宗主是个面目柔和的中年男人,气质温文尔雅并不如其他大能一般倨傲,但周身的威压没人敢轻视他。
紧随他身后是他的首徒庆海道,长得俊眉修目,挺鼻薄唇,就是习惯性的紧抿嘴唇平添刻薄傲气之感。
论样貌,他也是玄渺大陆上的榜上有名的名门修士,论修为,是天之骄子。今年也不过六十岁的金丹修士,在容羽横空出世前他就是大陆第一金丹,现在被剑宗的小弟子压了他一头,心下有些不忿。
见了叶慈也没给一个好脸色,鼻孔朝天的轻哼一声。
有人对她刮目相看,也有人看不过眼她,说的就是庆海道。
只不过庆海道的看不过眼是无差别攻击,不喜容羽一个女剑修夺了他金丹榜首的容羽,进而不喜整个剑宗。
叶慈一直当他不存在,只跟天衍宗宗主说话,态度不卑不亢,只让庆海道自己跟自己赌气。
没想到这位奇才就是要找点不痛快才痛快,临到别院门口,用不高不低的声音道:“本来就五灵根就该勤勉修炼,看来你二百五十岁才结丹,不是为别的,就是把功夫都花在了汲汲营营上了!莫不是你们剑宗就是如此教导弟子的?”
最后一句就不算是单纯挑刺,而是骑剑宗的脸嘲讽了。
他身后的师弟师妹们脸色微变,天衍宗宗主一贯带着的微笑都收敛了。
“海道,为师就是这样教你为人处世的?给叶小友赔礼道歉!”天衍宗宗主沉声道。
庆海道自知理亏,又被师尊当众训斥,觉得面上无光,梗着脖子不肯低头。
天衍宗宗主不想第一日就闹出冒犯主人家的事,脸色更沉,直呼全名:”庆海道,你连为师的话都不听吗?”
庆海道这才不情不愿低头,硬邦邦道:“方才言语失礼,还请叶道友勿怪。”
“没关系的。”叶慈面不改色:“庆道友年纪尚小,还能教。其实我师尊也很是烦恼我小师妹,总是不听长辈劝导。让她在年长几岁再结丹她偏不,十八岁便是金丹修士,这些还是小事,就说她小时候,那股桀骜不驯的犟劲就初绽头角了。”
叶慈越是说,庆海道的脸就越绿,明明是在嘲讽自家师兄,但是他的师弟师妹们却忍不住想笑。
六十岁的金丹修士,还小?这年龄搁凡尘就是即将踏进棺材的老头了。
“她练剑的时候就爱自找麻烦,其他师兄师姐都是完成师长布置的三千字就愿意休息,小师妹偏不,平日挥剑都超过五千次了,”叶慈伸出手掌,比了个五,这轻飘飘的一下,可比耳刮子抽他脸上还疼。
天衍宗宗主瞥了一眼自己徒儿,并不说话。
“这么小的人儿,就是不听话,就乐意拖着比她还高的剑。师尊心疼她年幼,勒令她规定时间内休息,可她还是不停训,半夜起来偷偷练剑。”
叶慈收回手,笑盈盈地看着庆海道:“相比之下,庆道友可厉害多了,不用彻夜练剑,也能六十岁结丹,年纪轻轻便是金丹榜第二名,身上成就真是我辈难以望其项背啊!”
第二名就是庆海道的心中之痛,这是往他心口疯**刀啊。
众人:“……”
庆海道:“……”
庆海道恼羞成怒:“我乃大丈夫,不与你这小女子一般计较。今日你伶牙俐齿在这阴阳怪气,他日试炼台上见我定不会与你客气!且看吧!”
叶慈道:“庆道友……”
庆海道不耐回应:“你又要说什……啊!”
砰的一声,庆海道脚上踩空,整个人扑倒在地,脑门嗑上了台阶一角,疼的他脑子嗡嗡作响。
一片阴影笼罩住他,抬头看去,又是那可恶的叶慈:“你又想说什么戏弄我?”
叶慈笑道:“那庆道友真是冤枉我了,我方才只是想提醒庆道友小心台阶,只是庆道友走的太快,我的话没能追上庆道友的脑子。不过我给你个忠告——下次还是用眼睛看路比较好,用鼻孔看路容易摔。”
“噗。”
不知道是谁笑了一声,庆海道扭头看去,只看见同门担忧的脸,好像才反应过来似的七手八脚把他扶起来。
转身面向一直看戏的天衍宗宗主,叶慈歉然道:“晚辈失礼了,地方已经带到,就不打扰尊者休整了。”
天衍宗宗主含笑跟她道别:“有劳小友,慢走。”
如果不是真的脾气好,那就是他能忍。
这修炼成精的老狐狸,叶慈也难以轻易看透,道别后转身离去。
天衍宗宗主一直站门外目送她背影远去,眼里若有所思。
心说要是他没记错的话,不应该是这样啊,时间点……不,时间点没错。
“师尊,”二弟子走到他身边:“师兄被她这般戏弄,这会不会有损我们天衍宗颜面?”
天衍宗宗主看也不看闹别扭的大徒弟,只说:“海道一向心高气傲,自以为天下第一,天才可以自傲,但不可自负。有人磨一磨,总比让他在外头栽跟头好。”
二弟子听罢,深以为然,自是垂头不语。
然后就听他师尊用过来人的语气小声嘀咕:“而且剑宗的人都护短,要是被他们知道自家大师姐被人惹了,你师兄今夜出门就会被套麻袋。”
二弟子:“……”这剑宗的人也忒没修养了,怎能做非君子之事?
等会,为什么您那么熟练?
回到宗门口,该来的人已经来了七七。八八,剩下的散修和小宗门让师弟师妹应付也可。
她便找到了安排明天抽签对战的平虚长老,要求再过目一次。
平虚长老以为她头一回当事,怕料理不好心里紧张,笑过后便让她再检查一回。
叶慈表面认认真真排查,实则在属于庆海道的签子上打下标记,后天他不管怎么分配只会分配到她。
好叫这试炼台上见到就不再客气的天之骄子长长见识,明白什么叫做人生低谷,毫无反抗之力。
希望他被公认的五灵根废柴打败后不会生心魔。
次日,举行比试的是筑基组的修士们,先是几百人的混战,最后逐出前一百名胜利者,再继续抽签对战。
平虚长老宣布完规定后,场下修士个个斗志昂扬。
当时竞争十分激烈,还没开始前就互相防备,将身旁的修士视为头号敌手。
于是宽阔的场地里全是呜呜泱泱的筑基期修士,各种颜色灵气炸开,武器乱飞,符箓乱飞,还有个丹修扛着自己的丹炉把另一个修士拱出结界。
没有他们做不到的攻击方式,只有他们想象不到的。
叶慈的三师弟王清祁也是筑基大圆满,看他以一当十无人能敌,削飞一个又一个修士后,叶慈就放心了。
转回视线看向台上,其实也没多放心。
高台之上,几位大能的座位一字排开,方便他们观察下方的比试,但筑基组都是小孩子的小打小闹,没什么人仔细看。
剑宗作为东道主,引华剑尊坐在首位,左侧就是温雅含笑的天衍宗宗主,右侧是宝相端庄的天恩寺主持,再有就是凌云派长老,隐神谷谷主。
这些都是重量级人物,不怎么重量级的就有全是女修的拂雪阁,专修天乩道的天心派……
就是这个不怎么重量级的拂雪阁搞得在场诸位大能气氛微妙,看着是沉稳持重,就是这眼神纷纷往这两位身上瞥。
没人能抵挡得住探查剑宗宗主与拂雪阁新阁主之间内情的魅力。
这拂雪阁阁主名苏尔若,姿容姝丽,有大陆第一美人之称,叶慈早有听闻,今日一见,还挺名副其实的。
苏尔若乃前阁主首徒,如今才继位不过五年,堪堪化神期圆满修为,放在人均合体的几位大能中间完全不够看。
殊不知刚到的容羽仔细打量后,又看向叶慈。
心说还是没大师姐好看,第一美人不过如此。
容羽心里正想着,叶慈仗着师尊椅背遮挡,悄悄牵住她的手,耳边被人轻呼一口气,她说:“无聊了?”
容羽一时间连比衣服还红,胡乱点头:“嗯!无聊了,就想来找你。”
叶慈轻笑一声,牵着她的手,大拇指无意识的摩挲手背。
另一边,气氛一时间僵持不下,事关剑宗宗主,竟没几个人敢出声。
又见苏尔若楚楚可怜道:“华引,你还是不愿意原谅我吗?”
众人:“???”
看似八风不动的大能们全都竖起耳朵,眼睛已经不由之主瞥向了冷漠以待的引华剑尊。
连叶慈都忍不住看向了她师尊,想知道她会有什么回答。
引华剑尊本不欲在这种场合让人看笑话,架不住苏尔若一直黏黏糊糊的语气喊她。
从尊号到本名,再不回应估计连小名都会被她喊出来。
“不知拂雪阁阁主有何要事相商?”引华剑尊道。
拂雪阁阁主喜出望外:“你终于愿意和我说话啦?华引我其实一直都很想你……”
众人:“!!!”有情况,绝对有情况!
剑宗宗主的冷情端肃那是有目共睹的,连发须皆白的天恩寺主持都忍不住想:原来引华剑尊真不是修无情道的!
引华剑尊:“你我并无瓜葛,请拂雪阁阁主自重。”
众人一副意料之内的表情,同时心想:这陈引华果然是修无情道的吧!
苏尔若不愿就此放弃,继续含情脉脉道:“你明明还戴着我给你做的簪子……”
“从前是我不懂事伤了你的心,一直不敢来寻你求和,可如今我也是一门之主,不再有长辈束缚,我们还能重归于好吗?”
“我们说好的以此为定情信物,见此物如见面,分隔两地之时,聊表相思意。”苏尔若一撸袖子,露出手腕上冰蓝色的镯子,眼含期待道:“你看我还戴着你送我的镯子呢!”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果不其然,剑宗的宗主头发上正簪着一支冰蓝玉簪,模样婉约精致,一看就不是宗主本人的审美。
大能们都在互相用眼神互相暗示,暗暗下结论:定情信物!连定情信物都有了,而且引华剑尊到现在还不离不弃,戴在头上,肯定是心底还有余情!大美人都这样求和了,引华剑尊都不为所动,陈华引你没有心!
天恩寺主持捻佛珠,咔哒一声表达他的赞同:陈华引没有心。
从没见过这阵仗的容羽整个人都呆住了,没想到一直表现得断情绝爱的师尊还有这种过往。
找到对象还是一个女修,要是师尊可以,那她是不是也可以……?
万众瞩目的引华剑尊语气冷淡,亲手打破众人幻想:“当然了,这是我在冰封原九死一生找的冰魄心,有益于吸收灵气修炼,为什么不戴?”
众人十分遗憾:“……”
苏尔若一噎,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当真让人怜惜。
已经有脾气急的男修士想要起身安慰她了,愣是给引华剑尊散发的威压镇压住。
引华剑尊叹了口气,十分无奈。
引华剑尊在外形象一直都是冷静持重,言行端正,这一口气就叹的十分难得,犹如冰川始化。
不仅是苏尔若面露希望,其他大能们也是目露期待。
别怪他们八卦,不论多大年纪什么物种都爱看八卦,只是小辈们的八卦都没有剑宗宗主来的刺激。
修仙途漫漫,只修今生,谁还在意这是不是两个女修结合。
容羽下意识握紧了叶慈的手,手心微微濡湿。
唯有叶慈不动声色的垂下眼,她知道引华剑尊的答案。
这个答案,在将来也是她走火入魔的导火索之一。
场下的比试还在继续,现在无人有心去观看了,全都盯着两位宗主之间的爱恨纠葛。
引华剑尊反问:“苏尔若,你不累吗?”
苏尔若的脸色一白,泪水率先滚了下来。
只是当初会怜惜,会吻掉她的人不复存在,换种说法,她依旧在,只是物是人非,会高高在上的俯视她,审视她,一如初见。
也不知是不是积压了几百年的情绪一朝倾泻,引华剑尊更加的不留情面:“你一直都爱这样,不顾任何场面就要求我做出回答。”
“互通心意时也是,就爱在大庭广众之下倾诉心意,从前我爱你这份直白。可又何尝不是一种枷锁与逼迫?”
“我……我可以改!真的我可……”苏尔若的话被打断。
“我不在乎。”引华剑尊站起身,眉目清冷:“我不在乎你会如何,错了便是错了,当初我已然说明好聚好散,你不要挑战我的耐性!”
苏尔若彻底瘫在座位上,好似不认识面前的绝情人,仓惶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
“那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我说过的,不要抱有任何期待。”
不知多少年前,蓝衣女修就如此说过:“苏尔若,既然这就是你的选择,行,那就一拍两散吧。我陈引华说到做到!”
雪地上的一丝残血,可比红梅花瓣飘落还要刺目。
苏尔若情到激动处,扑过去拽她袖子:“我都知道错了,你为什么还要耿耿于怀!”
她扑了个空,如今的剑宗宗主不再心软留情。
引华剑尊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而且关于谁是制造者这一点……我不是付你灵石了吗?”
众人:“……”知道陈引华心冷,没想到她如此心冷。
不过拂雪阁阁主这般苦苦纠缠,让人不知说她痴情不改好,还是说她如此作为,失了一门之主的尊严好。
“可是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呀……”拂雪阁阁主低声喃喃。
苏尔若眷恋而破碎的语气里含着浓浓的不舍,有追悔,有痴迷,令闻者心碎。
恨不能以身替陈引华,把这柔弱美人抱怀里好好哄,对引华剑尊的背影也露出不满的神情。
拂雪阁的女修们一早知道自家阁主对剑宗宗主痴恋不已,见引华剑尊不为所动,全都露出不忿的神情。
纷纷围着她们的阁主劝慰。
叶慈冷眼旁观,半分不可怜她。
如果从下往上仰视苏尔若的双眼,定能从里面看出化不开的偏执,阴狠如深渊恶鬼,这眼神在这泫然欲泣的脸上十分的格格不入。
要谁看了这眼神都不会对她产生怜惜之情,恨不得避得远远的。
第55章 废柴也能剑荡山河11
现场气氛怪异的很, 除了尴尬就是尴尬。
所有看着引华剑尊背影的眼神各有所思。
叶慈视线扫了一圈,其实都大差不差,不是看戏就是怜惜。
让人窒息的沉默中, 天恩寺主持双目微闭, 低低了念一句佛号。
唯有离引华剑尊最近的天衍宗宗主眼中饱含兴趣盎然, 透着不出所料的了然。
庆海道那小子则是一脸幻灭,似乎在怀疑自己听见了什么。
叶慈略略感受了一下, 应该就是梆硬的钢铁直男第一次看见同性结合的修士从而对一贯以来的认知产生的动摇吧。
总体评价:不如他师尊熟练。
恰好场下比试出了结果,打破了这不知道让人该如何破解的沉默,平虚长老高声宣布比试结果,念出胜出名单。
不论自家门下弟子名次几何, 入选多少人, 全都站起来互相客套, 你来我往的, 十分之其乐融融。
简称——商业互吹。
只不过刚才没有挽回旧情人成功的拂雪阁阁主隐在人后,低垂着眼帘, 不知道在想什么。
当日下午,便是筑基期弟子一对一对战,随机抽签, 抽到谁就是谁。
为了节约时间, 分了十几个场地分别上台比试,又是各显神通。只不过筑基期对于他们来说就是菜鸡互啄, 可观性高的很少,容羽这个金丹期差点看困了。
最终结果出炉, 其中获得头名的是引华剑尊座下三弟子王清祁, 第二名还是剑宗弟子汪清章, 第三名则是天衍宗的弟子, 第四名则是一个黑衣散修。
前三名没多少异议,剑宗弟子一向强悍,大多能越级挑战。但是第四名的散修还是引起了不少注意。
一个散修击败了大部分精心培养的宗门弟子,稳坐第四名,且只在天衍宗之下,他若非天赋异禀,很难说得过去。
平虚长老兼任派发奖励,将一瓶玄级极品的复元丹放到他手上,略一打量,便看出这不过是个骨龄十几岁的少年。
见他也是剑修,当即起了爱才之心,便问了:“不知这位小友可有师承?”
少年剑修银冠束发,天生一双多情目,放在这张脸上略显阴柔,闻言,他便答:“并无,我寻到功法自学的。”
那散修长得的面生,一身黑衣深沉如墨,肩袖与衣摆处只有少许银竹纹修饰几分,革带束腰,并不觉他过于朴素,倒是衬出独属于他的孤傲气质。
平虚长老也没计较他的轻慢无礼,心想他一个十几岁少年在外行走,有警惕心是应该的。
一听他是自学的,顿时惊讶道:“你竟是自学的?若要自学,这炼气期的引气入体就是一个大坎啊,你是什么灵根?”
少年被前辈大能这样追问,也不觉受宠若惊,好似就是天生比其他人冷淡,他意简言骇道:“雷灵根。”
在另一边,叶慈早就注意到了这个少年,多留了几分关注给他。
听到他回答雷灵根的时候,握剑的手一紧,心说:你可终于来了,澹台燃。
在玄渺大陆里,因为单灵根能够更好的亲近单系灵气,修行起来比多灵根体质进阶更快。
因此,单灵根修士多被宗门家族重点栽培,稍次一些的就是双灵根,但数量更多的还多灵根修士。
连天衍宗宗主自己都是金火土三灵根修士,若非他总有奇遇,他也将泯然众人。
其中灵根分五行,也就是金木水火土,单灵根者灵气纯净,修炼速度快。但山外有山,比单灵根更珍稀的灵根就是变异灵根,有冰系与雷系。
这两个灵根很特别,特别到近千年来,冰系灵根只出了一个陈引华,天生剑骨几千年里都出了陈引华和容羽两个,雷灵根则几千年都没出一个,足以见出它的珍贵。
史传拥有雷灵根这得天独厚的体质的修士,如不出意外,定能圆满飞升。要是修为到一定境界,能驱使雷劫应敌,或者吸收雷劫中的灵力化为自身修为。
因为这个操作实在太过逆天,其他修士心惊胆战的雷劫怎能被人驱使,所以一度被认为是人为杜撰的。
没有关于这方面的记载就不代表没有,魔尊澹台燃身为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独得天道恩宠,他就是难得一遇的雷灵根。
只不过他一直有意隐瞒,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他是雷灵根。
如今的澹台燃已在合体期大圆满徘徊多年,一直难以突破。
但在他灭剑宗满门后就突破了大乘期,从此拥有驱使雷劫的能力,修为一日千里,傲视群雄,玄渺大陆上无人能敌。
获得了更大力量的澹台燃自然不甘心只守着一个贫瘠的魔界,目光放在了灵气更加充沛的正道地盘上。
他发起了对正道的侵略,挑起战争,死伤无数,占据更多地盘后,犹不满足。
杜元霜眼看双方实力悬殊,报仇无望。又一次被白萋萋用她身上本属于小师妹的火灵根刺激到,恨意越积越深,心灰意冷之下,她选择绝望自爆。
澹台燃猝不及防受了直面冲击,落下了难治的重伤。好笑的是,杜元霜的自爆才让他真正确定这才是他要找的白月光。
失去杜元霜的澹台燃更加疯狂了,先凌迟白萋萋,又将她挫骨扬灰,捏碎神魂再不能入轮回转世为人,才平静等死。
白萋萋临死前也不再装模作样,癫狂道:“澹台燃,你自己眼盲心盲,错把恩人当替身是我的问题吗?对,我是骗了你,可我本来不过是早该死了的病秧子,一朝被魔尊垂怜,你说我能有反抗的余地吗?你敢说我当时但凡有一句否认你不会杀我,不会灭我满门吗?谁敢在你面前否认自己是杜元霜?这你都没看出来,你做什么魔界之主,摆出什么痴情样给谁看,说到底你爱的不过是那张脸罢了!”
徒留魔界一地鸡毛,被修真界绝地反扑,剩余魔修被驱逐入魔渊,永世不得出。
在原世界线中,白萋萋最近的身子骨越来越差,澹台燃便抓来几个元婴修士血祭,终于测算出朱雀骨的线索。为了找出朱雀骨下落,便元神出窍附身在这少年傀儡身上。
结果还真被他混入了剑宗内部,拜在平虚长老门下,成了他的关门弟子。
在剑宗寻找朱雀骨的日子里,他一次出门历练,因为年少被分配到杜元霜队伍里,杜元霜身为师姐,对他多有照顾。近距离接触后,澹台燃排除火木灵根的杜元霜是朱雀遗子的可能性。
但另一个念头反而涌了上来,她性格和气质跟那个人太像了,连名字都是一模一样。总让澹台燃产生恍惚感,可是二者之间在样貌上却毫无关联。
他记忆里的杜元霜姿容清丽,在上界中没几个女仙能在容貌上压她一头,这个杜元霜却不过是中人之姿,清秀有余,秾丽不足。
一个是长相八分相似的白萋萋,一个是名字和性格一模一样的杜元霜,就算他明察秋毫,也束手无策。
这段时日里,澹台燃排除了可能性比较小的杜元霜,确定了人选就是容羽。
心情从一开始的利用到最后的迷茫,直到魔界白萋萋实在撑不住了的消息传来,澹台燃决定一不做二不休两个都带走。
到底谁才是上界的元霜仙子和下界破庙里的小姑娘已经不重要了,他所谓的收集相似女子睹物思人行为,不过是为他发偏执欲套上一层深情的外壳。
这厢,正如叶慈所想那样,平虚长老激动道:“雷灵根?你竟是雷灵根,除了宗主以外,修真界多少年都没出一个变异单灵根了,今日竟然又有一个雷灵根。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不知你可愿拜入我们剑宗门下?”
“好啊——”少年终于笑了,语调低缓道:“我叫杜然。”
周围的散修们都对少年投来羡慕的眼神,能被剑宗长老如此看重,往后必然前途不可限量。
世界时间线再次走动,眼看平虚长老就要拉着人去给引华剑尊过眼,叶慈当然不能让他轻松过关,也跟着去凑热闹。
一回头,就是容羽不满的眼神,连唇边梨涡都没有了,肯定很生气。
系统看热闹不嫌事大:【哦豁。】
叶慈笑容一滞:“……你什么时候来的?”
说完自己也觉得怪怪的,好像是个想要去勾搭新人被女朋友撞见的渣女。
容羽脸上还有一点没退干净的婴儿肥,闻言腮帮子都鼓起来了:“没多久,不过是一盏茶时间而已。”
叶慈:“……”
都有一盏茶时间了,她居然没发现!
容羽在她这站了那么久,当然也听到了平虚长老跟少年的对话,一抬下巴:“大师姐对那个小师弟很感兴趣吗?”
在小师弟三个字上,容羽加重了读音。
如果少年也入剑宗,论资排辈确实是在容羽之下,确实是该叫小师弟。
叶慈也麻爪了,从事实上来讲确实是她的错:“不,小师妹你听我解释。”
她试图挽回稳重可靠且独宠小师妹一人的大师姐形象。
容羽也不是不讲理的人,酸溜溜的说:“你说,我听着。”
叶慈看他们背影都要拐弯了,时间上来不及了,一抓容羽腕子就走,打算抄近路去找剑尊。
一开口就是重量级炸弹:“那个少年身份有异常,我怀疑他是魔修伪装的。”
“居然是魔修?!”容羽被震撼的不轻,目瞪口呆道:“可我看他身上并无魔修气息啊,经脉运转的是灵气而非魔气。”
叶慈直白告诉她:“因为他身怀异宝,又是从正道堕魔的修士,能自由伪装自身灵气。”
容羽:“世间竟有如此异宝?”
“而且,”两人停在了引华剑尊的洞府前,叶慈沉下脸:“他就是魔尊澹台燃。”
容羽瞳孔一缩。
*
少年随着平虚长老踏入千潮殿,多年培养的危机意识让他觉得气氛不太对劲。
脚下步伐稍稍一滞,很快就被他掩盖过去,少年悄然抬眼,飞快扫过殿内情况。
堂中剑宗宗主一人独坐,姿态闲适的跟她两个徒弟说话,气氛其乐融融,也不像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平虚长老态度轻快,常年耷拉着的眉眼都上扬几分,他进门就说:“宗主,我跟你说,今日我可发现了一个好苗子,就是这……”
少年正稍放下心来,就听平虚长老一声厉喝:“锁灵阵起!”
说罢,他身形一动跳出阵眼,猝不及防下少年被困在原地。
少年:“……”
他脚下平平无奇的地板骤亮,玄奥的阵法启动,少年只觉浑身如泰山压顶般沉重,下意识驱使灵力抵抗,却发现经脉里的灵力被锁住了。
毫无半分反抗之力,就要被人当鸡犬般杀了了事。
情急之下,少年面上露出慌乱的神色,气愤惶恐道:“引华剑尊这是意欲何为?!伙同贵宗长老让我这孤身少年哄骗至此,打算杀了我?我敬你是剑尊以为是正道魁首,不想也会做偷鸡摸狗之事,这就是玄渺大陆第一剑宗的作风吗?”
引华剑尊闪身到少年面前,饮冰剑鸣不已,顷刻之间有万千剑气环绕少年,将他困在原地,全都泛着彻骨的寒意。
引华剑尊的声音和她的剑气一样冷:“意欲何为这句话我奉还给你,我也想问魔尊你大驾光临我剑宗,意欲何为?”
少年茫然无措:“你说什么魔……”而后哑然失笑:“你说我是魔尊也太看得起我了,还是你有什么证据?堂堂剑宗之主,总不能空口无凭就说我是魔修吧?”
“要是不信,宗主可以检验我身上灵力是不是魔气!”
少年故意这般说话,一来是想激起引华剑尊的疑问,正道的人就是爱这样装模作样,摆出自持身正的样子,没有证据不会轻易动手。
二者,要是她能自己发现自己身份存疑,早就在广场上就会直接点出。
又何至于现在才看出来端倪?
若是证据确凿,凭这些正道伪君子性情定会杀他而后快,所以他只想知道究竟是谁发现的他,若是之后落他手里……
视线晃过紫衣的叶慈,又落在红衣的容羽身上,最终停在了不过元婴期的平虚身上。一时间也没想明白究竟是谁,又是怎么看破他身上乾坤的。
结果就听引华剑尊不耐道:“你不承认就不承认,我还不乐意听你巧嘴滑舌呢!既然送上我剑宗门来,那就洗干净脖子等杀吧!”
说罢,就是一剑刺来。
少年满头疑惑,下意识御剑抵挡,但他本命武器是长·枪,他的剑没有引华剑尊的剑快,被饮冰刺个正着。
锐不可当的剑气搅碎了他的丹田,泄出了一丝魔气,意味着这具最完美的傀儡报废了。
引华剑尊敏锐捕捉到他将逃的神魂,又是一句低喝:“魔气这般重,还说你不是魔修?!”
估计是担心他死的不够凉,环绕的上百剑气一道不落全给他了,活生生扎扎成一个刺猬。
杀人辱尸,这是正道宗主能干得出来的事吗?
意识消失前,还听见引华剑尊一句淡淡的可惜:“跑了,没抓到神魂。”
出师未捷身先死元神还被重创的澹台燃:“……”
一张嘴就如吐出了一口老血,手扶着榻边面沉如水,吓得伺候他的魔侍战战兢兢匍匐在地,完全不敢说话。
疯狂如他都没捋明白引华剑尊的脑回路。
这剑宗宗主怎么不按套路出牌,有病吧?!连话都不让他说完就把他给杀了,真不怕杀错人吗?!
其实叶慈本人也挺诧异的,先前的说法确实能取信师尊,但叶慈还以为她会谨慎一点,多问几句再做决定。
看着这说杀就杀的行动力,多少带点泄愤的感觉。
莫名想到了拂雪阁阁主,师尊怕不是把憋着的火气全撒他身上了吧?
“平虚。”引华剑尊挽了个剑花,收剑入鞘,声音平静无波:“剑宗出现魔修怎么说都是我们失误,若是魔尊有心发作后果将不堪设想,你将这尸身拖出去示众,让大家引以为戒。也让那些魔修瞧瞧不知死活的下场。”
“明白明白,我这就去办。”要不宗主秘密传音,平虚长老差点就成了剑宗罪人,忙不迭让人把这残尸收拾出去。
叶慈懂了,引华剑尊就是在撒气。
收拾了情绪,引华剑尊转身看向叶慈:“徒儿这次立了大功,若非你机警看出这少年异样,不论什么后果我都难辞其咎。要不是时间紧急,澹台燃今日决计走不出剑宗大门,未能在今日一举灭了这魔头,实在可惜!”
“不过他现在神魂收到重创,也好不到哪里去,好歹是出了口恶气。”叶慈道。
“说的也是。”引华剑尊一挥手,走回座位坐下:“魔尊这具傀儡实在天衣无缝,我都看不出端倪,差点被哄骗过去。我方才虚晃一招不过试个深浅,没想到还真被试探出来了。”
叶慈:“……”你原来有试探过?我看那剑都快出残影了。
“……也罢,事情了结了,你俩回去修炼吧,明日便是金丹组的试炼。”被自己徒弟认为莽的可以的引华剑尊浑然不觉,一手撑着额头,发簪上的短流苏晃了晃。
“弟子告退。”旁边的人很安静,叶慈拉了拉容羽:“小师妹?”
容羽猛地回神,对上叶慈关怀的眼神,干巴巴重复:“弟,弟子告退。”
引华剑尊自己都是心事重重,一时顾不上触景伤情的小徒弟,只叮嘱一句:“好好修炼。”
出了千潮殿门,已经是夜幕低垂。
叶慈跟在她身后,见她背影落寞,就知道她想起了在荣府里的记忆。
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容羽说:“我想起来了,其实我小时候见过那张脸。”
叶慈脚步顿住了,静静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清冷月色下,红衣女修喃喃道:“我二兄是个爱玩的纨绔,好玩耍,总不爱学习。说他是纨绔,他却从不敢拈花惹草,犯的最大错误不过是忘记写先生布置的功课。某日他捡回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二兄说看他被叔母插标当街叫价,年幼父母双亡实在是可怜,就把他买回来了,父亲以为他也跟着学其他纨绔亵·玩少年,差点被我父亲打死。”
“但被我二兄真心相待的少年却在荣府放了一把火,屠戮了整个荣府,他杀的第一个人就是我二兄。荣府不过是凡间的普通家族,于魔界之主而言连魔界里的草芥都比不上。”
“我二兄不过是听了父亲教诲,要怜悯弱小,要善良端正。这究竟哪里对不住他?为什么偏偏找上了我们家?究竟为什么?难道做好人也有错吗?”
容羽问了一连串的为什么,字字句句都发自肺腑的诘问。很显然,每一个为什么都没有答案。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没有无缘无故的恶,荣府满门确实清白无辜,但总有人心怀恶意,只为一己私欲犯下罪行。
容羽声音低落:“我一直都在找他,可是师尊说有了能力才能为自己报仇,我信了。从此刻苦修炼,只为有朝一日能够血刃仇人,就算他是魔尊我也没放弃过……”
一只温热的手托着她的后颈,手指轻柔的擦干了她的眼泪,温热的双手抚过因哭泣潮红的脸颊。
“你一哭,我也跟着心疼了。”替她擦眼泪的女人这般说道。
多少年没被人这样对待过,人就是这样奇怪,要是无人安慰,容羽估计会和以前那样,随便擦擦脸,收拾收拾情绪就爬起来修炼。
但是被人软声哄着,眼泪反而控制不住,挺了十几年的骨头就这样软了。
容羽泪眼婆娑,不管不顾埋在她怀里,哽咽道:“我以为我能等,我能忍,结果我发现我等不了,忍不了。我真的好想,好想,好想我父亲母亲。”
不只是容羽,叶慈头回觉得心头烦闷,越来越见不得她的眼泪。
曾几何时,她还认为眼泪不过是最无用之物,甚至是厌烦的。
但这个想法一次次被同一个人打破。
在容羽眼泪掉下来的那一刻,叶慈都做好了彻底杀死澹台燃这个气运之子的准备。
上一个世界气运之子身死没有惩罚,不过是叶慈钻了那个世界意识的空子。
而这次的世界意识并无经历战争陷入沉睡,也无出现秩序紊乱的情况,仍然牢牢把握着轮回秩序。
不过她也做下决定,就算与这个世界的天道作对,违反本源世界条约,之后会被惩罚禁闭,她也认了。
要是本源世界的员工知道一直保持着完美记录的叶组长也会犯下这种低级错误,他们绝对会认为是自己没睡醒在做梦,要不就是耳朵坏了听岔了。
叶慈在本源世界可是出了名的冷漠,曾有员工对她产生感情,展开追求。还跟着她去好几个世界,想要感化她,结果五个世界轮完,宣布她自己死心了。
有好事者问及原因,她一摆手,只说:“别提了。”
拢共算下来,那个员工花了五百年的时间都没能打动叶慈。
“莫哭,莫哭……你别哭了,”叶慈有些手足无措顺着少女的颤抖的后背:“手都用来给你顺背,只好用别的给你擦眼泪了。”
容羽没听清她说什么,抬起头,瓮声瓮气的问:“你说什么?”
叶慈垂着眼,喟叹道:“好吧,看来我是彻彻底底:栽了,你跑不掉了。”
随即,低下头,温柔的吻掉她脸上的泪珠。
从睫毛顺着脸颊往下,再到下巴上那颗泪珠,一一被舔走,辗转到微张的双唇。
容羽呆滞住了,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
第56章 废柴也能剑荡山河12
那夜月亮很亮, 月色很晃眼。
但容羽的视线从没离开过那双眼睛,向来盈着慵懒随性的双眸,如今沉淀的是洗尽所有的认真。
呼出的气息相互交错, 鼻尖对着鼻尖, 容羽踮着脚, 恍然置身云巅,飘忽不定无所适从, 唯一能拉住她的是对方揽在自己腰间的那双手。
夜风很静,静到心跳声盖过了所有的声音,她能感受到独属于某人的淡香靠近。
“我心悦你,想要举行合籍大典昭告四方的心悦, 想要往后余生与你携手同行的心悦。我将痴心不改, 只注视你的身影, 直到我永恒生命的终结之日, 致我的……”
说至尾音,她双唇微启, 舌尖微抬,喉咙短促的停顿一下,无声的念了一个“yu”。
从前她也告白过, 但更多的是当时氛围下的情话, 只想哄对方高兴罢了。
这次,当真是肺腑之言。
容羽说不出任何话, 心底突然有股守得云开见月明的狂喜,只激动到潸然泪下。
这种感觉来得毫无道理, 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心情, 好像是珍藏已久的种子小心翼翼播种下, 怀着忐忑又期待的心情,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守着花盆。
虽然早就知道结果无非两样,发芽与不发芽,再三告诫过自己,后者的可能性远远大于前者,不要过于期待,不要寄托希望。但是当真开出属于自己的花后,心情是难以言喻的。
容羽语无伦次道:“你……你……我,我,怎么,真……”她羞恼的把头撞进她怀里,当了一回鸵鸟。
叶慈只当她伤心过度,难以回应。难得懊恼自己挑的时机不对,只把人抱得更紧。
低声轻哄:“不着急回应我,我愿意等。”
容羽直摇头,手臂收得死劲,心说你能等,我等不起。
低着头的人不知道,说出这句我等得起的人在心里自己反驳自己。
不,我不能等。如果你中途离场,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百万年前我就没有了心,随便塞了点什么进去,旁人说我心如磐石,不近人情。那确实是真的,有你之后,今后那处只属于你,只装着你。
柔情似水的双眸变得深沉若海,另一只手缓缓抬起,顺着顺着脊背一寸一寸往上滑,指尖抚过微凸的骨节,拂过蝴蝶骨,最终将掌心贴在微弯后颈上。
从叶慈动作的开始,容羽就觉得一股蚀骨的酥麻从尾椎开始泛滥,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却不想被人按得更紧。
“乖,别动。让我抱抱。”
在这之后,容羽忘了她们是怎样分开的,也忘了是怎样回到自己洞府的,全都忘记了。
只记得牵着她手的温度,脸贴在她颈部肌肤时对方微乱的心跳声,还有令人心悸的晚安吻。
叶慈的声音清晰而坚定:“过段时间,我送你样东西。”
此刻柔情是治愈她悲伤最好的良药,跟喝了迷魂汤似的,她拉住了将离的裙摆。
果然,叶慈不动了,像是思虑过后重新回到床边坐下。
感谢容羽以前喜欢高床软枕的爱好,导致她现在不用跟别的剑修一样,互相打坐干瞪眼。
托起容羽的头放在自己大腿上,叶慈的手盖住她的双眼,一同遮蔽了眼角哭完的残红:“今日先不修炼了,睡一觉吧。”
都这样了我怎么可能睡得着?不对,哪有会去睡觉的金丹期?
容羽心里这般说着,还使坏的使劲眨了眨眼。
湿漉漉的睫毛扫过叶慈掌心,带来酥酥的痒意。
叶慈捏了捏她不自觉鼓起的脸颊:“你要是不睡,我就……”
话没说完,还在使坏的睫毛立刻不动了,安安静静躺在她掌心。
还在腹诽睡不着的金丹期修士在一盏茶后安然入睡,还在她大腿上翻个身,用微微蜷缩的姿势睡着。
被枕着腿的人一直不动,垂下眼,只细细打量着对方沉睡的脸,还有心情捞个枕头让她抱怀里。
怀里抱着东西后,容羽微紧的眉头舒展了不少。
系统目睹了一整夜的爱情剧,用感叹的语气道:【您不觉得您这次下手有点快吗?这才多久啊。】
叶慈反问:“你是真的这样认为的吗?”
系统:【……】
这话的语气太过意味深长,一时间它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系统只好用死板的语气回答:【其实我觉得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工智能,听从您吩咐就行了。】
仗着叶慈看不见它后台,它看了看自己的余额,恨不得扯着大旗敲锣打鼓地喊:【不!我不这样觉得,我还想你们搞快点!我想转正!想拥有自己的身体!】
但是它不敢,只敢自以为运筹帷幄的傲娇哼哼,抱着那点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得意保持沉默。
这厢两人岁月静好温情无限,不知整个剑宗都炸了锅,陷入戒备状态。
连天衍宗宗主都彻夜不修炼,与本宗长老一同为门下弟子护法戒备。
要是普通魔修易容潜入倒不至于如此大动干戈,那都是正常的,什么时候魔修不动歪心思才是不正常的。
但如果潜入对象是阴狠手辣的魔尊本人的话,那结果就大不一样了。
整个大陆谁人不知他对自己养的宠妃白萋萋有多宠爱。
之前为了给白萋萋寻药续命就无所不用其极,还看中了一个中型门派的镇派之宝——三千年才结一树果,能驱除心魔的紫灵树。
便派人上门购买,价格开得奇高。
对方掌门识破了对方魔修的伪装,他是宁折不弯之人打,自然不允,当场打死了那魔修,好一顿痛斥。
结果没过多久被魔尊澹台燃趁虚而入,生生灭了满派,座下弟子神魂被炼化,尸身炼成傀儡。
被做成人彘的掌门只能眼睁睁看着魔尊命人挖走了那颗珍稀的紫灵树,只为给喝药苦口的宠妃弄一点甜口的果子。
白萋萋不过肉体凡胎,如此灵果吃下去,于她而言作用只是稀薄,但就是这样千金难求的灵果被她当普通水果吃。
这不过是比较突出的例子,还有更多的数不胜数。也不是没想过讨伐魔尊,但去魔界就要跨过魔渊这条天然防线,加之魔修强悍,打起来只会造成更惨重的损失。
也就如此不了了之。
*
次日就是金丹期修士的比试,正如叶慈之前的所想,庆海道随机到的人选是她。
金丹期修士不比筑基期修士多,因此规定与之前不一样,不需要经过混战决出一对一名单,只需随即抽取即可。
能站在这里的都不是简单人物,步骤少了,难度比筑基期的方式增大几倍。
“第一试炼台第一场,千潮剑宗叶清慈对战天衍宗庆海道!”
执明长老宣布名单时全场哗然,庆海道本人更是脱口而出道:“谁?”
天衍宗宗主没有自家大徒弟那么诧异,仍是挑了挑眉,说是惊讶,其实更多的是不确定。
天衍宗宗主过目不忘之能,关于这个世界的世界线发展记得清清楚楚,他也记得这次剑宗大弟子并无出现在整场大赛中,甚至仍在洞府内深居不出。
指尖敲了敲膝盖,天衍宗宗主的视线放在女剑修的背影上,沐浴在各。色目光中仍保持着淡然闲适。
怎么看都不像会是一个因为五灵根而自卑的修士。敲击的动作一顿,他有一个不太可能的想法渐渐浮出水面。
“剑宗那个废柴对战第二金丹庆海道?那这次比试没什么好看的了。”
之前众人便对剑宗首徒略有耳闻,这几日相处下来,现在谁人不认识叶慈?
虽说她进退有度,还算有剑宗大弟子的风范,但改变不了她是个靠磕丹药嗑出金丹期的事实。
虽然这是叶慈第一场比试,凭她之前体质迟早会被刷下去,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但庆海道自持境界比叶慈凝实,还是金丹中期,只觉自己胜之不武。
不光是台上庆海道是这样想的,台下观战的修士们也是这样想的。
纷纷议论起关于剑宗宗主首徒的事迹。
“听说她不仅是现任剑宗宗主的大弟子,还是前任剑宗宗主唯一血脉。当年我听我家祖宗说前任剑宗宗主虽不及现任宗主天生剑骨加变异冰灵根强,但也是当年的金系单灵根天才……”
“前任宗主最擅长的就是一着荡海剑法,剑招一出山海可平,势不可挡!”
“这剑宗首徒身为引华剑尊的徒弟,实在不该。”
另一人摇头喟叹:“那当真是虎父出犬女啊。”
“是就我无颜上去,也无颜出门。”
“女修学男修练什么剑,看她模样长得挺好,娇滴滴的就不该沾这苦功夫,该学她娘,一个四灵根女修仗着脸好看扒上前任剑宗宗主的大腿!愣是靠着各种天才地宝活到六百岁,要我说这些天材地宝分给其他修士该有多大用处!”
“简直浪费了,这首徒不也一样吗?剑宗也不知道倾斜多少资源给她,要是我用,早就是元婴期了,她还是初期,真是暴殄天物!”
他们说完,就见这个隔壁站着天衍宗的弟子,便热情邀请一起加入群聊。
虽然天衍宗与剑宗只是隐性竞争,但门下弟子只要在外边碰见了都会互相论长短,直到决出胜负。一般来说他们都会很乐意一起给剑宗踩上一脚的。
却不想,天衍宗的弟子们僵硬的摇摇头,干笑道:“不,不了。我们宗训有云:君,君子不背后语人长短。”
那散修根本不信,哂笑一声:”上次你们在剑宗脚下的客栈不是压了几百灵石赌你们大师兄赢,偷偷诅咒第一金丹容羽吃到假丹闹肚子上不了场吗?”
天衍宗众人:“……”
背后寒气更甚了,能清晰感觉到视线越来越多,冷汗都要被盯出来了。
见天衍宗的人只是瞪他们不说话,不敢招惹大宗门弟子的同时心觉奇怪,心说他们转死性了?
一歪头,高谈阔论的几个散修就对上了几个剑宗弟子的眼神。
那一群身穿紫色青色剑宗弟子齐刷刷对他们露出一个友好不是凶狠的微笑,哦对,中间还夹着一个红衣女修。
整整齐齐八颗牙,宛若夜间潜行的群狼。
好像什么都没说,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一个紫衣的弟子说:“我记住你们了。”
另一个紫衣接上:“今晚门关紧点。”
这是红衣女修说的:“修炼的时候不要两只眼睛都闭上,做好留一只睁着防备。”
“本命灵器记得放枕头边,拿起来比较顺手。”
“但放心,比试中要是磕磕碰碰我们提供的丹药给予打折价,打二十折。”
天衍宗弟子:“……”
散修们:“……”
一个辈分比较小的青衣弟子喊了一声:“大师姐上台了!”
刷的一下,全都把头扭回去,异口同声道:“大师姐加油,揍他丫的!!!”
有个师弟:“清章师兄,我们这样会不会太嚣张了?”
汪清章双眼一亮,握紧剑柄:“哈?你说谁要跟我打一架?还有这种好事???”
红衣女修鼓起腮帮子,恶狠狠道:”我要一个打十个!”
天衍宗弟子们默默的松开握紧的拳头,剑宗的都是疯狗,暂时不能惹。
等会,那个穿红衣的不就是第一金丹容羽吗?
又默默远离了一点,希望第一金丹能把他们诅咒她吃错丹药的事忘记。
为了不伤到台下的围观者,在试炼台周围设下了结界,保证安全。
所以叶慈只听见那群师弟齐刷刷的前半句:“大师姐加油!”
不知后半句是什么内容,庆海道也没在意这点小细节。
站台上后,双方互行一礼,庆海道首先说:“看你是女修,我先让你三招。”
叶慈直起身,拒绝:“不必。”
庆海道有些为难:“你也不必勉强……算了,那我会收着手,点到为止。”
叶慈:“……随便你。”
慈悲缓缓出鞘,运转着银白灵力,剑尖直指庆海道,对方的目光不由自主被剑上铭文吸引,眨了眨眼。
似乎在疑惑怎么看久了后自己眼睛会发疼,下意识回避了视线。
这是叶慈第一次当众出手,引华剑尊和天衍宗宗主眼神专注了几分,微微坐直。
连差点跟人原地打起来的剑宗弟子们也收声屏息,比他们自己上台还要紧张。平时大师姐是对他们指点有方,并没有实打实比过招,要万一大师姐是个理论派而非实战派怎么办?
庆海道连本命灵剑都不打算拔出,这对于剑修来说就是天大的侮辱。
这般作为让引华剑尊蹙了蹙眉。
二师兄邵清崇连一贯的稳重都难以保持,破口大骂:“他没了!我跟你们说他没了!”
既然他要这样作死,叶慈也不拦着,身形一动,下一瞬就出现在庆海道面前,凌厉的剑气扑面而来。
庆海道身体快过意识,快速后退几步避其锋芒,举起本命灵剑格挡住这一招,手腕一阵酥麻,被震得后退几步,差点掉下试炼台。
平静的表情终于裂开,露出讶异的神色。
银白的剑尖不给他继续反应的时间,瞬息收回去,下一招改变了之前凌厉尖锐的剑气,好似落叶飘拂荡到他面前。
又浮又飘,真是初入门的小儿都比她挥得好!
庆海道居然有些失望,原以为叶慈与他能有一战之力,现在看来不过是昙花一现。
心下一狠,拔剑应敌。
于是在众人眼里起手招就锐不可当的叶慈在庆海道的攻击下只能防御,节节败退。
“还以为她有两把刷子,没想到就是虚晃一招。”
“不过起手招使得真够好的,是我的话未必能挡得住那招。”
“不愧是天衍宗首徒,这次千潮剑宗得丢脸了。”
但他们忘了一件事,如果叶慈真如他们所想的那么没用,不应该能防得住第二金丹那么多招。
高台上的前辈们早就看出来不对劲,天衍宗宗主首先摇头:“还是浮躁了。”
再看台下,庆海道看似花团锦簇,稳操胜券。他修习的功法名为凌霄剑法,此剑法招式繁复花哨,被不少修士嘲讽过是如绣花一般卖弄讨巧,无半分用处。
这样的功法在庆海道手上则摇身一变,从绣花剑招到杀伤力强大,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就在这种连环攻击之下叶慈仍是慢吞吞的,渐渐的就看出了不对劲。
说她反应慢吞吞,还左闪右避就是不直面应对,不如说她一直都在游刃有余,提前预判了庆海道的招式。
与叶慈直面的庆海道不能再清晰感受到自己的无力感,原地停下,气喘吁吁。
所有的招式于对方而言不过是打在棉花上,哪怕自己节节胜利,不过是表面繁荣。
他的心沉下来了,拿出了慎重的态度,明白自己的机会不多了。
他想的没错,叶慈确实没什么耐心了,小心眼的她笑道:“庆道友可还要我再礼让三招?我还可以不拔剑的。”
庆海道:”……”
庆海道生来就是城主之子,天之骄子傲气天成,再到五岁测出单灵根,拜入天衍宗宗主门下。
谁敢在他面前放肆?从没给人这样阴阳怪气过,庆海道只觉脸被人重重扇了几十巴掌,脑袋嗡嗡作响,又羞又怒。
庆海道盯着叶慈的笑脸,沉声道:“不用!再来!”
“可我不想再来了。”叶慈道。
庆海道一直以为叶清慈对上自己,恐怕连一战之力都没有。
事实上是反过来的,应该是他庆海道对上叶清慈没有任何招架之力。
那一剑劈来时,剑气霸道凌厉,裹挟着不容反抗的气势直冲面前,连元婴期都能应对自如的庆海道犹如初初练剑,不知道如何应敌的幼童一般愣在原地。
等他抬手应对的时候已经晚了,视线转换,他被摔下了试台。
整个过程连两盏茶的时间都不到。
“这叫废柴?你们剑宗对收徒要求原来那么高的吗?”
“怪不得每届剑宗收徒都那么少,原来是要求高!”
“你们大师姐是废柴,那我真的只能当柴烧了。”
“那可是金丹榜上的第二名与元婴期修士一招之差落败的庆海道啊!”
“剑修的嘴,骗人的鬼!”
“不仅兜里没一块灵石,嘴里也没一句真话!怪不得讨不到道侣!”
剑宗弟子们:“……”我们不是,我们没有,别瞎说。
说兜里没灵石的怎么可以人身攻击呢!
喧闹的人声闯入耳,纷乱嘈杂。庆海道只听得见一句:“天衍宗庆海道对千潮剑宗叶清慈,叶清慈胜——下一场……”
他输了?他竟然输了?
万千惊呼声中,叶慈缓步下台,朝他躬身一礼:“道友承让了。”
庆海道还呆滞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输了:“……”
张了张嘴,瞪着叶慈的背影,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后还是被同门师弟扶了起来,一阵沉默,谁都不敢说什么。
第一场就输了,输的人还是天衍宗的大师兄,这有损天衍宗第一大宗的威名。
庆海道愧疚难当,抖着唇喊了一句:“师尊,是弟,弟子无用。”
天衍宗宗主踱步到大徒弟面前,看他灰头土脸的模样,到底是亲手带大的首徒,心下一软。
他道:“回去后,你自行闭关,好好沉淀自己。为师曾说过,切勿轻视任何人,时刻警惕,要戒骄戒躁,这些时日你心思太浮了。为师知你只想与剑宗小徒弟争高低,一直勤勉修炼,但不急于一时,届时你心生心魔,于修为有碍,反倒是魔怔了。”
一个大男人,庆海道的眼眶都红了,哽咽道:“弟子明白,弟子遵命。”
天衍宗宗主点了点头,心下满意几分:“去休息吧,我天衍宗又不是输不起,还有你师弟们呢。”
庆海道怏怏不乐:“是,师尊。”
天衍宗宗主并没有回去位置上坐着,视线投向欢天喜地的另一边。
“大师姐!”
叶慈刚一站定就被一个红色身影扑个满怀,顺手就托住了她的大腿,让她不掉地上。
容羽环着叶慈脖子,笑意盈盈,唇边梨涡比蜜糖还甜:“恭喜大师姐首捷!”
叶慈好笑道:“不过是第一场罢了,接下来还有呢。”
容羽晃晃腿,贴的更紧了:“那你一定会是头名!”
叶慈:“我是头名,那你呢?”
事事都要争第一的小师妹拧着眉毛苦恼,叶慈也不说话,就看着她浅浅笑着。
杜元霜走过来的脚步一顿:“……?”
视线定在容羽环着腰的双腿,又飘到叶慈分外稳当的双手,陷入了沉思。
一时间脑子里闪过许多词汇,什么《霸道大师姐爱上我》《师妹娇妻宠入怀》《温柔师姐高调宠》《腹黑师姐狠狠爱》《我与大师姐被师尊打断腿的日子》……
等会,最后一个不对劲!
杜元霜:“……”
话本误我,差点想岔了。
一个不落从脑子里删掉,杜元霜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打算转身离去。
无情道的女剑修就是如此的冷酷。
“恭喜大师姐首捷!我在下边看着可激动了!”
不懂眼色的师兄师弟们呼呼啦啦全都涌了上去,把两人团团围住,顺带把杜元霜啪嗒一下翻个面,扶着她的肩膀往前边推。
杜元霜:“……”撒手,想找死别拉我一块去好吗?
五师弟郑清鸿还奇怪道:“三师姐你不是说要问最后一招叫什么吗?在这站着干嘛,走啊!还没那么快轮到你上台呢!”
杜元霜绝望的闭上了眼,对上大师姐明显笑容淡了许多的脸。
这群烦人的鸭子聒噪不自知,全都冲着叶慈:“大师姐大师姐大师姐。”
“你最后一招到底叫什么啊?我们好像没见过!”
“我就知道你能揍庆海道那小子丫的,整天鼻孔朝天,看小师妹不顺眼!”
“最后一招怎么使?执明长老没教过,我想学!”
“最后一招啊。”叶慈的声音不大,但能稳稳压过他们。
全都看着叶慈,眼中求知若渴。
只有杜元霜的视线死死缠在了她们牵着的双手上,哪怕在人群之中,大庭广众之下,也依旧密不可分。
叶慈的声音很淡,带着明显的笑意:“是荡海剑法第十二式,阔平山海。”
第57章 废柴也能剑荡山河13
比试仍在继续, 下一个抽到签上场的是容羽。
“那我上去啦!“听见自己的名字,容羽转头就要走,发带上的铃铛发出清脆铃音。
“等等。”叶慈拉住她, 伸出手把乱了的眉心坠拨回原位, 才满意的说:“去吧。”
动作娴熟, 态度亲昵。
但这明显脱离了正常同门的范畴。
杜元霜最终没忍住,对着叶慈试探道:“你……”
从刚才开始叶慈的眼睛没离开过轻灵背影, 她从容自若道:“就是你想的那样。”
杜元霜顿时心情复杂。
“杜元霜。”叶慈叫了她的全名,转头盯着杜元霜的眼睛:“你最讨厌什么?”
杜元霜没想到大师姐会有此一问,还以为她想跟自己闲聊什么,但对上那双如深海般沉冷的双眼后, 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顺着她的话认真想了想, 杜元霜说出了心底的声音:“我讨厌命不由己。”
其实在原世界线里也看得出杜元霜的本性。
叶慈了然笑了笑:“我明白了。”
正好轮到叶慈巡逻剑宗, 上一轮的小队来跟她交接。这就不能看完比试全程, 她扶着剑转身离开。
杜元霜:“?”
不明所以目送大师姐离场,把视线放在台上。
没过一会就轮到她了, 刚刚巡逻完的师弟笑着跟她打招呼:“三师姐也一定能拿到名次的。”
这个师弟还没拜入哪位长老门下,只是着青衣的风字辈弟子。
杜元霜简短道谢,也给予这个师弟几句鼓励的话。
可把那个师弟高兴的, 崇拜的情绪溢于言表。
在别人面前的杜元霜话少冷静, 是最可靠的师妹,从不提及自己的出身经历。
其实拜入执明长老门下前的杜元霜, 而非如同门所想的,因为双灵根体质是家中的天之骄女。
她不过是修仙世家家主一时的贪欢猎艳, 与清秀农女诞下的意外罢了, 还因为不是儿子的原因, 并未被父亲接到本家, 只给了银钱草草了事。
生母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破碎,总要找个办法转移她的痛苦,所以她将所有的过错压在杜元霜身上。
从小她就在各种声音里长大,但更多的还是——“你以后就这样了,跟你的母亲一样做个农女,借着这张好脸嫁给乡绅做妾。”
就好像她无法改变自己的处境一般,可能杜元霜天生就是个犟种,偷跑出家门学人测灵根。
瘦瘦小小面黄肌瘦的小女孩还想学人家修仙?在各种不看好的声音里,杜元霜测出了火木灵根。
惊动了生父,让生母扬眉吐气了一把,曾把她看低的乡里都得对她恭恭敬敬。
这往后她就是飞天遁地,移山填海的神仙了,那能一样啊。
可杜元霜并未如生父所愿入天衍宗,拉一拉她在天衍宗同父异母的哥哥。比起杜元霜的双灵根,备受看好的嫡子只是普普通通的三灵根,连内门都入不了。
杜元霜偏不如他们意,打乱了生父所有的计划,选择了剑宗,修了无情道。
可把她生父气得够呛,又无可奈何。
本以为自己什么都不在乎的杜元霜反而觉得很高兴,再也没有回过家。
这厢,好巧不巧,抽到容羽这个第一金丹的倒霉蛋就是刚刚那几个散修之一。
容羽也不跟他客气,先礼后兵道:“经此一遭,今晚修炼你可以闭眼睛了。”
散修:“……”不,我会连夜逃离剑宗。
容羽拔出烈枫,火红的灵力运转,沉下脸来,还真有大陆第一金丹的威压。
散修决计做不出不战而败的事,绿着脸召出了自己的本命灵器,抱着悲催的心情应战。
不出所料,散修在十招后败退下台。
容羽一收方才的严肃神情,躬身一礼:“道友承让了。”
“……”散修的面皮抽了抽,最终只对这婴儿肥都没消退的小女修道:“是我技不如人……”
散修抹了一把唇角鲜血,十分清楚不是容羽手下留情,他三招内就能被扔下台。
但不排除是容羽想多揍他一会的可能性。
原来这就是第一金丹的实力。
同样的情况还发生在其他几个比试台上,无一例外被扔下台。还有一个刚金丹期没多久的小师弟愣是大爆发,把高他一个境界的金丹中期散修压着打。
虽然散修们只是金丹期,但好歹在外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有受过修仙家族邀请聘为客卿,也有是小门派里的客卿长老。
就这样被几个小辈压着打,实在是丢脸,自觉无颜见人,纷纷掩面离场。
几个鼻青脸肿的难兄难弟在剑宗大门相遇,神色一僵,全都装作不认识对方的样子,就想扭头下山。
恰巧叶慈巡逻路过,看他们集体离场,她出声问道:“几位道友这就回去了吗?”
走在前头的几个背影一顿,互相传音入耳,用眼神暗示:[这声音很耳熟啊。]
[好像是叶清慈……]
有一个散修麻木脸点头:[就是她!]
这是什么冤家路窄的尴尬场面,谁都不乐意先回头。
本来叶慈只是出于剑宗首徒的责任对离场的修士问候一声,现在看他们鬼鬼祟祟,不敢回应的样子,顿时心生疑窦。
毕竟才发生过澹台燃潜入的事,谁知道他有没有留后手。
叶慈肃容沉声道:“……若是我们剑宗招待不周,道友们可与我一说,我定当作出补偿。”
听着这脚步声靠近,几个散修只好回头说话:“叶道友留步,我只是想家了,想回去了而已。”
“对对,我道侣要生了,我得赶回去给她护法!”
“我出来的时候忘记给我的灵草浇水,得赶回去浇!”
最后一个想不到有啥好理由,支吾半天,自暴自弃道:“我老娘喊我回家吃饭!”
直面几张青青紫紫跟打翻调色盘一样的脸,叶慈:“……”
不是说点到为止吗?怎么他们全是脸受伤?
叶慈眼中的疑惑有如实质,看得他们尴尬不已。
干巴巴笑了笑,都心道:总不好说因为在背后说你是非,被你同门揍了吧?
剑宗护短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叶慈贴心道:“那几位慢走。”
“好说好说,道友留步,不必送了!”
说完,几个散修这才如蒙大赦,召出本命灵器火速离开。
这火烧屁股的架势看得叶慈满头问号,还是系统说明了原委,叫她哭笑不得。
等叶慈巡逻完,交班给下一个小队后回到比试现场,这次又轮到了容羽。
只见她招式利落,几个回合后就让对方主动认输,全程当真是点到为止,尽显大宗弟子风范。
系统却突然说:【刚刚那几个人里,脸上伤痕最多的是容羽刚才的对手,也就是那个老娘喊他回家吃饭的那位散修。】
叶慈立马调转口风,换个方式夸:“那可真是拳拳到肉的比试啊,他肯定很痛快。”
系统:【……】神哔哔拳拳到肉,这散修只有痛没有快好吧?
绿色系统,没有脏话。
金丹期的修士比试起来比筑基组的花样多,也都比较能熬,第三天才出了最终结果。
在第一天就赌气出风头的叶慈就不再装下去了,也没法接着装。
现在全都把她当实力强硬的竞争对象,连随机到自家师弟都敢直接跟大师姐硬刚。
护短是一回事,认真比赛也是一回事。
尽力而为,不留遗憾才是他们想要的。
一路披荆斩棘,叶慈不负众望夺得了第一名,连第一金丹容羽也甘拜下风。
高兴的样子还以为她连任金丹榜第一,而不是掉下第一的名次。
系统最近自己找了几部爱情片观摩过,对这种情绪不太理解,它问叶慈:【按照正常情况,你不是应该为了让她高兴,在比试中认输谦让,让她继续稳坐大陆第一金丹的位置吗?】
叶慈道:“她不是这样的人,要是让她感受到你的谦让,反而会难过。”
【……还有不乐意继续当第一的人?】系统不是很理解这种复杂的感情。
最终自圆其说给容羽这种想法找了一个解释——容羽是一个要强的人,不接受任何的弄虚作假。
从此,玄渺大路上的金丹榜重新排序,位列第一的名字也从容羽换成叶慈。
除去针对阶段名次的各种功法丹药灵草等奖励以外,金丹前八十名和筑基前五十名的修士都能获得进入秘境试炼的机会。
宣布名单后,入选的修士有激动不已,落选的暗自鼓劲等下次。
澜初秘境五十年一开,能进入的修为最高上限就是金丹,若是筑基组这次落选还有机会,金丹期落选了,只能寄托希望于五十年后。
有人能十年内突破一个小境界,也有人百年都难以突破一个境界。
但要是恰好这回年龄到了,只为进入这个秘境做最后一搏,又是另一种心情了。
天衍宗首徒庆海道首战失利以外,其他弟子这次表现的都挺不错,入选了一半以上弟子。
千潮剑宗作为东道主,自然是引华剑尊这个一宗之主亲自勉励前三名的修士。
引华剑尊看着这个镇定而自信的徒弟,眼神复杂,语气骄傲道:“很好,为师很欣慰。”
叶慈不骄不躁:“是师尊教导有方,才有徒儿的今日。”
见了叶慈,天衍宗宗主都忍不住问引华剑尊:“你究竟给你徒弟吃了什么灵丹妙药?真的是普通的结丹果不是上界的脱骨洗髓丹吧?”
说完,天衍宗宗主旁光观察叶慈的表情,没看出任何异样。
但这让他更加相信自己的猜测,只有这样冷静镇定性情才能瞒得过引华剑尊的眼睛,不免更加好奇这位老乡穿越前究竟是干嘛的,这样稳得住。
要知道他下班车祸后,发现自己穿到这具才五岁的身体里不知道有多慌,还知道这个异世大陆能修仙,恍惚了好一段时间才让自己打起精神来。
都这样了,还差点被这具身体的亲娘以为自己得了离魂症,生怕治不好,要把他当傻子扔了。
引华剑尊无奈笑笑:“是她自己勤勉。”
自明庄回来后,叶慈确实是勤勉,修为和剑法都是肉眼可见的进步。
只是之前引华剑尊担心她实战会露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叶慈不知道自己跟所谓的“老乡”错过了相认时机,只听着引华剑尊跟对方互相客套。
本来天衍宗宗主只是开开玩笑,顺便试探一下叶慈。听她这么回答,也不多问了。
忽觉有些恶寒,天衍宗宗主敏锐的朝恶意来源看去,恰好撞见她尚未收敛眼神。
那双媚眼如波的秋水瞳里的敌视未散,被人抓个正着后又强行露出尊崇的神色,倒显得扭曲起来。
天衍宗宗主自然不与她计较这些,假装没看出端倪,脸上带着浅笑点头问好。
他本就是这样一个人,修为高深却不倨傲,对着任何人都轻松随和。
拂雪阁阁主心底松了口气,勉强扯着笑,点头回礼。
别看她笑得那么漂亮,估计心理早把天衍宗宗主杀了八百遍,外加挫骨扬灰了。
谁让对着她没有好脸色的陈华引却对自己笑了。
收回视线,天衍宗宗主心中暗自咋舌,知道这拂雪阁的苏尔若带点病娇属性,也不用连说句话都不乐意吧?怪不得会做出那种事。
叶慈自然也注意到了苏尔若的眼神,看着她又不死心想缠着引华剑尊说话,再次被引华剑尊冷静拒绝的场景。
垂下眼,按上剑柄的手摩挲着凸起的纹路。
系统给出的世界线并没有点明引华剑尊与苏尔若的过往,通过她们之间对话窥见一点内情。
但叶慈了解到的引华剑尊是个面冷心热,重情心软的人。
这样的性情,如果不是踩了引华剑尊的底线,犯下了无法弥补的大错,她绝不会如此绝情。
放下过往不论,之后的苏尔若也没干过人事。
在原世界线里,苏尔若将会与引华剑尊求和不成,反生怨怼,答应与魔尊澹台燃合作。
她仗着拂雪阁阁主的身份,暗中下手布置,再三阻挠剑宗长老营救失踪弟子,导致魔尊过了魔渊,难度加大,生机渺茫。
被剑宗长老怒而点破心机,她却装出楚楚可怜的无辜模样,让怜惜她的修士们相信她的无辜,最后全身而退。
在此之前,引华剑尊因为合体期的瓶颈有所松动,在洞府内闭关突破大乘期。
临到关键点,引华剑尊根据师徒契约感受到小徒弟情况不妙,却看见小徒弟的魂灯灭了,惊怒之下,强行压下修为,就要出关寻仇。
因为强行压下修为出关,引华剑尊神魂受伤,但情况紧急根本没时间给她静心疗伤。她只好瞒下伤情,言说瓶颈还在,突破不了。
长老们一向以宗主为主心骨,自然是信了引华剑尊的话。
没想到苏尔若贼心不死,再度求和,被忍无可忍的引华剑尊打出去后,不管不顾说事实,让本就元气大伤的引华剑尊呕出心头血。
引华剑尊亲临寻仇,澹台燃深知自己得了朱雀骨,自然不会被放过,就想要先下手为强。
最终苏尔若眼睁睁看着引华剑尊重伤难敌魔尊,走火入魔而亡。
目睹了全程的苏尔若本来也会被澹台燃灭口,但她提出她可以帮他攻入剑宗,带走杜元霜。
澹台燃没想到还有这种绝世白眼狼的存在,承认自己对这个条件心动了,觉得好笑的同时问她有什么要求。
苏尔若指着陈引华尸身,偏执而疯狂道:“我只要她,她不是很讨厌我吗?没想到吧,你陈引华就算是死了,也该是我的人!”
澹台燃难得的答应了,还给了她配方和材料,但要求她起心魔誓。
但叶慈愿称之为两个变态的互相欣赏。
自这以后,拂雪阁花大力气去离间剑宗与其他宗门的关系,导致剑宗灭门时,除了天衍宗宗主匆匆到场,其他宗门根本没来得及过来救场。
第二大宗千潮剑宗,竟是这样的下场,实在令人唏嘘。
*
当夜万籁俱静,过两天就是进入秘境试炼的日子,干脆就都留下,等到日子一起出发。
月上中天之时,容羽修炼完毕,收了灵气,睁开眼睛准备再琢磨琢磨新得的功法,却听见隔壁一声轻响。
眉头一皱,下意识侧耳倾听。轻微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就是关门声。
叶慈搬来后就再没有搬离,今夜与容羽分别后,她在偏房打坐修炼了一会,内视丹田看自己又要进阶了。
要是其他修士知道叶慈不过几个月就快升一个小境界,绝对会震惊到瞠目结舌。
这哪是最难修行的五灵根,变异单灵根都没她快。
五灵根修炼的时候吸收灵气不是说五行灵气来者不拒一起吸收,而是逐个吸收,先冥想感知存在的灵气,选择其中一种灵气,提纯吸收。
五行灵气,就要吸收五次才能达到单灵根一次的效果,差距就是如此拉开的。
本身叶慈神魂强大,这段时间与这具身体融合更甚,丹田也渐渐变得浩瀚如海,能容纳能多的灵气。
加之她神魂特殊,还不必花力气去提纯,自然就快了。
其实叶慈对这个速度并不满意,为了不太引人注目,还得压着速度吸收。不然这区区金丹中期,放在澹台燃面前根本不够看,一·枪·就能让这具身体身死道消。
但她一时想不到修为暴增的理由,顺了一下时间线,想着灭宗之祸还远,就把希望放在秘境之中。
比如假装在某个陨落大能洞府里挖出一本五行灵根也能快速修炼绝世功法,或者吃到了什么能够快速进阶的天材地宝。
这修为一天不提上来,想到世界线里会发生的事,她就不放心。
想罢,眼看时间不早,叶慈起身下床出门。
没走几步,叶慈听见几声啾啾清鸣,下意识寻找声源。
结果就看见树枝上站着一只羽毛蓬松的小红鸟,嫩黄的鸟喙,尾巴还垂着几根尾羽。
此刻正瞪着小黑豆豆眼盯着叶慈,眼神里含着人性化的怨念。
叶慈:“……”
莫名就想到了小师妹,脸上带点婴儿肥,同样一身红裙子。
这样看着,感觉有点像是赌气的小孩嘟着嘴,鼓着脸颊瞪人的娇蛮感,叶慈看的稀奇,这么漂亮的小红鸟还挺少见的。
这一看就不是普通啾,这是一只有灵气的灵啾。
叶慈好笑道:“你是谁养的啾啾啊,自己跑出来找不到主人了吗?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她认真思考过,自己并不记得宗门里谁有养灵兽,心说毛色养的那么漂亮,灵气充沛,估计是谁家的灵宠飞了出来。
说着,她摊开掌心并拢在一起,想要迎接红啾啾飞下来。
一看就很好蹲,但小红鸟不屑。
“啾。”小红鸟哼唧了一声,抬高嫩黄的尖尖嘴,傲娇的不肯理会,头顶上的两根羽毛晃了晃。
看得叶慈忍笑不已,又多了一点耐心逗它,面上正经道:“你不下来,那我走了,我还有要时要做呢。”
她收起手,当真抬步就走。
你还真敢走?!小红鸟难以置信瞪大了黑豆豆眼。
“啾啾啾!”小红鸟直接炸毛了,扑棱着翅膀绕着叶慈飞了一圈,一边飞一边啾,声音急促清脆。
叶慈:“……感觉我好像被骂了一顿。”
小红鸟:“啾啾啾啾!!!”
叶慈:“好吧,看起来更生气了。”
小红鸟:“啾啾啾!!”
视线跟着小红鸟移动,看它啾得实在起劲,等会吵起来怕不是会误事。
叶慈无奈道:“我刚刚伸手接你,你不乐意理我,现在我走了,你又要追着我骂。怎么会有你这样难伺候的小鸟啊。”
不想小红鸟跟听懂人话似的,啾得更加大声。
叶慈只好服软认错,停下脚步:“我错了我错了,我不应该敷衍你,不骂了好不好?”
说话的人并不知道自己软下声音哄鸟的时候有多温柔,反正小红鸟顿时安静了,乖的像假鸟。
终于不啾啾叫唤了。
叶慈松了口气,但没敢太明显,害怕这小红鸟又生气了。
“蹲我手上你不乐意,那你觉得我身上哪里才能得到你的恩宠?”叶慈好笑道:“蹲头上也可以,等会我御剑的时候你得抓稳了。”
说实话,叶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它那么耐心。
小红鸟:“啾!”
总觉得它再说:这还差不多!
黑豆豆眼扫了叶慈一圈,最终选择了她的肩膀。
轻飘飘的重量落在肩膀上,不过巴掌大的小红鸟抖了抖羽毛,半眯着眼睛窝着了。
抖毛的时候,小红鸟软软的羽毛擦过叶慈颈侧,有点痒痒的。
叶慈对系统道:【你说小师妹的朱雀原型会不会也会那么可爱?】
说完,叶慈就跟才意识到了什么一样,陷入沉默。
系统的机械音都在发抖,估计是忍得辛苦:【哟,色令智昏的您终于想起这个可能性啦?】
叶慈:“……”
第58章 废柴也能剑荡山河14
沉默, 沉默是今夜的月色。
是清冷月辉下孤寂的身影,明媚而忧伤。
叶慈肩上扛着小红鸟,不合时宜的想——所以, 刚刚她那么生气是在查岗吗?
系统看热闹不嫌事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刚才那一段我已经录下来了!】
叶慈:“……随你。”
这事还真怪不了叶慈反应慢, 毕竟容羽从没有在人前展露过真身, 除了引华剑尊本人,宗门上下都以为容羽是纯正的人族。
谁能想到树杈蹲的鸟会是自己老婆本体啊?!
不过有一点她是万万想不到的, 叶慈道:“她怎么还是雏鸟,羽毛都没换完。”
系统把朱雀族的从出生到涅槃的年龄糊她脸上,通过数字上的对比,确实该是雏鸟的形态。
见她不说话, 系统以为叶慈对自己诱拐小雏鸟这个行为产生愧疚心理。
可能小红鸟也想到了自己没跟互通心意的大师姐说明自己真正血脉, 蹲在肩膀上默不作声。
系统:【也是玄渺大陆就剩这一只朱雀, 要是朱雀族的族人还在, 你指定被当成诱拐小朋友的坏蛋,给朱雀族赶出家门!】
叶慈懒得搭理它, 把小红鸟捧手心上,引来小红鸟不解的歪了歪脑袋,头顶两根短短的小羽毛晃了晃:“啾?”
叶慈微微蹙起眉, 下意识挪开了视线:“……”
小红鸟站起身, 小短腿蹦了蹦:“啾啾???”
大概明白它的意思,再问:怎么了?为什么不看我?
偏移的视线这才转了回来, 对上它的黑豆豆眼,眉头皱的更紧。
好歹是保持了专注的眼神, 没有飘忽。
表面是很正经, 好像在进行什么珍稀物种的观察。但系统熟练的拉开了她的心情值那一栏, 眼睁睁看那一栏如牛股般暴涨。
系统好心建议:【如果您想埋头吸……】
叶慈冷静收回手:“不, 我不想。”
系统:【喜欢毛绒绒又不丢人,何况这还是自家小……】
叶慈:“禁言。”
世界终于清净了。
在小红鸟疑惑的小眼神里,叶慈从储物戒拿出一件隐蔽行踪的黑披风,兜头披在身上。
知道这是自家小师妹,叶慈顺口解释:“月黑风高杀人夜,带你去长长见识。”
小红鸟:“?”
一个疑惑的啾声没来得及发出,就被叶慈放到怀里拢好,以免吹到风。
小红鸟猝不及防被塞到叶慈衣襟里,当即炸毛,以为她要憋坏自己,扑棱一会后才发现自己身处何地。
小红鸟:“!!!”
叶慈系好披风带子,绑了一个整齐的蝴蝶结,腾出手拍拍还在扑棱的小红鸟:“别乱动,痒。”
小红鸟已经彻底不动了,呆若木鸟,感觉整只鸟都要烧起来,变成烤小鸟了。
爪爪下是软绵绵的触感,包围它的全是专属于叶慈身上的淡香,说话时,胸腔传来共鸣,或轻笑或起伏。
噼里啪啦,跟凡间放的烟花一样,把小红鸟炸的五迷三道,乐不思蜀。
小红鸟炸毛更甚,但还是蜷缩起了爪子,放松身体窝在软绵绵上。
黑暗中,它歪头靠上她的心脏处,听着一下又一下有力平稳的心跳声,恨不得高啾一曲。
什么跟大师姐坦白自己血脉,什么夜黑风高杀人夜在这一刻,通通都忘……
小红鸟瞪大了豆豆眼。
等会,大师姐刚刚说什么杀人夜?杀谁?!
来参加宗门大比的修士居所都是叶慈安排的名单,这给了她一个便利,毫不犹豫就把拂雪阁的住处安排在清幽少人的青莲峰。
此刻时辰来到了后半夜,大部分修士都在入定修炼,不闻窗外事。
周遭安静的只有耳边清风的声音。
叶慈站在剑上,绕了一圈观察拂雪阁的人青莲峰布下的阵法,并不难。
三两下就破解完,悄然潜入青莲峰内,直往主院奔去。
果不其然,夜深至此灯火未熄,隐约传来谈话的声音。
“……愿就此甘心?”问话的是一个男人,声音嘶哑如鸦啼。
这个声音可太好认了,一耳朵就能听出这是天心派长老。
传闻他以天乩入道,第一次天乩因修为不够,选择付出声音得到最终结果,从此说话如寒鸦鸣啼般刺耳。
埋在叶慈怀里的小红鸟也听到了细细的交谈声,从衣襟里探出一个头来,偏着小脑袋,从缝隙里观察外界情况。
叶慈仗着神识比他们强,收敛了气息,正蹲在拂雪阁窗户下听壁脚。
还顺手给怀里的小红鸟找了个好视角。
只听屋内女修的声音嘲讽道:“想不到魔尊竟有如此手段,连天心派的长老都是他麾下走狗!前几日还不是被引华剑尊识破真身,就地格杀么?这般无用,当什么魔尊。”
苏尔若深夜与其会面密谈,足以说明她内心意愿,但面上还是要刺对方一句。
虽说只要能达成目的,旁的都不是什么大事,但他也不是任人拿捏软柿子。
天心派长老哼笑一声,像是讽刺苏尔若的惺惺作态,皮笑肉不笑道:“苏阁主此言差矣,您身为前阁主首徒,却不被看好,为坐上阁主位置苦心孤诣数年,难道不是为了剑尊吗?”
不知道这段话哪个字眼戳中了苏尔若的神经,再开口时,她咬牙切齿道:“区区元婴小儿,胆敢在此口出狂言,威胁本座?”
天心派长老缓和了语气,谦卑道:“苏阁主息怒,在下不敢。”
气氛僵硬一瞬,天心派长老见好就收,转而温言相劝,好歹平息了苏尔若的怒火。
就是不知是隐而不发,还是另做打算。
叶慈明白他话语里的弯弯道道,等苏尔若这次回她拂雪阁,门派里会有一场大清洗。
到这里她还是不担心的,这一次的苏尔若心有疑虑,并未一口答应天心派长老的要求。
果然,苏尔若对他的提议思虑再三,才说:“剑宗一向与其他门派交好,怨怼不多,想要离间怕是难。”
天心派长老胸有成竹:“这等小事不需要苏阁主操心,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只要有能打动他们的理由,就不怕他们不为所动。”
之所以选择拂雪阁,不仅因为苏尔若与剑宗宗主的往事,还有拂雪阁里的可都是姿容姝丽的女修,如今玄渺大陆上还有迎娶拂雪阁女修以显示自身尊贵的风气。
光是苏尔若的师妹们,就有不少是各大门派掌门道侣或长老道侣,这耳旁风一吹,何愁事情不成?
苏尔若脱口而出:“都是身居高位者,要什么没有?还需魔尊拿出什么来打动他们,未免也太瞧不起人了?除了打通飞升道以外哪能让他们上心……”
屋里说话的人愣住了,喃喃道:“……飞升?”
面对苏尔若的疑问,天心派长老笑而不语,端正斯文的脸上尽是意味深长。
这便是澹台燃那方的底牌。
没有修士能抵御修成大道,得以长生的诱惑,苏尔若的心跳都快了几分。
窗外的叶慈捂住了怀里的毛绒绒,心生疑窦,心说澹台燃有那么快就把这个底牌泄露了?也太着急了,不符合他秉性。
一场密谈,造成苏尔若和叶慈的心烦意乱,见苏尔若动摇更甚,天心派长老也不步步紧逼,从容告辞离去。
修长身影踱步出房门,紧了紧身上披风,自以为隐蔽的天心派长老不知身后早有人秘密跟踪。
等他踏上通往自己居所的阶梯才发现不对劲,回头厉喝道:“何方宵小鬼鬼祟祟?滚出来!”
叶慈见此地够清净,一扔手里的隐身符显出身形,手上握着慈悲,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叶清慈?怎么是你?”天心派长老没想到对方竟是剑宗首徒,心头一紧,背在身后的手暗暗戒备。
见叶慈只盯着他不说话,面上还是摆出前辈的架子,嘲讽道:“原是我见识浅薄,不知贵派弟子还有尾随他人的爱好,这就是剑宗首徒的教养?”
叶慈反唇相讥:“那我也不知自诩天道耳目,仗义执言的天心派还有给魔修当走狗的爱好。比起贵派作风,我剑宗才是拍马难及,自己甘愿为人驱使也罢,还要拉着其他门派的人一起寻死,我真是头一回听说。”
天心派上下皆以天乩入道,能上听天意,代代弟子立过心魔誓,言明只说真话,绝不虚言,否则天道将降下九九雷劫惩戒弄虚作假之人,令其神魂泯灭,永不入轮回。
因此,天心派的话语权和公正性在玄妙大陆上是最高的,有大陆执法堂的别号。
天衍宗说话都不一定有天心派那般让人信服。
所以叶慈也想不明白,天心派长老到底是抱着什么心态,冒着修为和性命都不要了,对澹台燃那么忠心耿耿。
天心派长老面色一沉,脱口而出:“无知小儿,你又懂什么?!”
心知话多误事的道理,天心派长老根本没有跟别人解释自己做的事情有多伟大的打算,一心想弄死对方。
这剑宗首徒已知晓他与苏阁主的密谋,那绝不能留,顾不上这还是剑宗的地盘就要抢先下手。
届时大业达成,他就是整个玄渺大陆的救世主,谁还会在意一个小小的剑宗弟子?
他率先祭出本命灵器,巴掌大的罗盘浮在半空,随着天心派长老口中法诀越变越大,直到遮天蔽日的地步。
从罗盘散发的威压泰山压顶般朝叶慈袭来,暗含先天八卦,紫微斗数,威严不可冒犯。
还未战,便借天道之力碾修士,就是奔着要她死的架势。
只不过天心派长老自己也不好过,天道之力又不是街边杂草,哪有那么好借的。每借用一次就要付出一定寿数,再看他唇角涌出了鲜血,已是元气大伤。
“我本不欲杀你,是你自找灭亡,反正你也没几年命了。要怪,就怪你好奇心太重,知道不该知道的事情!”
说罢,天心派长老手结法印,铺天盖地的威压朝紫衣女修压下,以往这一招让他无往不利,没人能逃得过天道制裁。
被罗盘紫光照耀的叶慈一直没说话,只盯着罗盘上的字符,半晌后,讶异的挑了挑眉。
天心派长老只以为不过小小金丹期修士,被吓破了胆。
不等他心头松快几分,就看那女修神情冷淡的抽出手中配剑,手指一弹剑身,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语气含笑道:“慈悲,你自个跟它玩吧。”
还是中规中矩玄级上品灵剑得了主人的允许,放出了真正属于它的灵压,正兴奋的剑鸣。
在对方惊诧的眼神下,银白长剑不需主人御剑而自动,战上了罗盘,打得有来有回,甚至到最后紫星盘节节败退,从中间裂开了一条缝。
天心派长老惊诧大呼:“这如何可能?!我的紫星盘分明是天级上品,接近仙品的灵器!怎会有人能无视天道威压……呃!”
话未说完,那紫色的身影已经到了眼前,冲破他匆匆筑起的防御结界,手上握着另一把长剑,捅入了他的丹田。
手腕一动,干脆利落搅碎。
天心派长老本来灵器有损,识海巨颤,又被毁了丹田,口中血涌如全泉喷,沾了满身血痕。
另一只手握上了剑身,指尖摁上了靠近剑柄处篆刻的两个字——紫印。
弥留之际,他执着道:“你……你是如何逃过天道威压……的?”
小心眼的叶慈并不回答他的疑问,转而说起其他。
她杀人诛心道:“我刚看完你测算的卦象,你是不是窥得天道,占出重开飞升道与魔尊澹台燃有关?”
“你……你看得明白?”握着剑锋的手攥的更紧,天心派长老咳出了内脏碎片:“既然看得懂,你,你这是在毁,毁了整个玄渺大陆!”
“毁了玄渺大陆的人是你才对。”叶慈在小红鸟震惊的眼神里言语如刀:“正如你测算的,澹台燃确实并非此间修士,是上界仙人转世,飞升通道也确实是跟澹台燃有关。”
天心派长老目露亮色,下一刻对方打破了他所有幻想:“只不过他是斩断通道的人,不是能重建通道的人,你追随他,只能眼睁睁看他血祭大半个大陆,此间修士再也无法飞升。”
天心派长老瞳孔巨颤,抽了抽面皮:“……”
叶慈反问:“你不是看到这个结果了吗?尸横遍野,满目疮痍,还是不过是自欺欺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不可能会错!你信口雌天,谬误之言!”
为了占卜这个结果,他付出了多少努力,解卦象时也难以置信,昼夜忧思,一直对卦象背后寓意感到疑惑。
一个黑心黑肺的魔修到底如何救世?
被对方点出关键之处,曲从南有如拨云见月,雾霭散去,露出了层层烟雾背后的庐山真面。
现在他终于懂了魔尊听到他提及飞升通道与他有关时的那一声冷笑。
那是对他的嘲讽,不屑他的无知。
付出无数心血,却又告诉他不会是白费力气。这让曲从南怎么都不愿意相信。
沉没成本太高,曲从南绝不承认自己的错误,最后高呼着:“我不会错!!”
丹田的剑被抽出,鲜血滴滴答答从剑身滑落,曲从南轰然倒地,最后竟是死不瞑目。
解决了一个天心派曲从南,叶慈撤掉了结界,收回慈悲。
破破烂烂的紫星盘掉在曲从南的手边,彻底摔成两瓣。
杀完人,叶慈才想到一件事这样凶残的灭口方式会不会吓到小师妹?
事实上,叶慈想多了。
容羽也是剑宗修士,玄渺大陆强者为尊观念深入人心,更是明白斩草除根的道理。
面对出卖剑宗的人又怎会留情面,不挫骨扬灰都是心地善良。
当即安安心心窝回衣襟处继续打盹。
白担心了的叶慈:“……”
与此同时,远在天心派闭关的太上长老猛的睁开双眼,张嘴呕出一口心头血。
这预示着他这次闭关冲击渡劫期又失败了。
寿命将尽的威胁如影随形,太上长老实在等不了了。
想他叱咤风云几千年,离修成大道就差一脚,谁愿意就此身死道消?
咬了咬牙,太上长老拿出了一块玉简,通体玉白,隐约能看出刻着一个燃字,他沙着嗓子,只给对方留下一句:“我答应你,你答应过我的事也得做到!”
说完,捏碎了玉简。
*
天心派长老曲从南身死还是引起了骚动,尸身是在山门外被守门弟子发现。
堂堂一派长老,竟死的如此悄无声息,好叫几位大能好一番惊讶,但看伤口上的魔气,便知道是谁下的手。
众人见状纷纷怒斥魔修好不要脸,胆敢在剑宗杀人。
好一招偷天换日,栽赃嫁祸,可把天心派弟子和苏尔若脸都气绿了。
天心派都差不多是半个魔修,魔修是吃饱了撑着,千里迢迢敢来暗杀己方间谍?
还是魔尊终于脑子坏了,就爱给自己添加笑柄?!
外界修士会怎么想澹台燃?
先是伪装少年,想要潜伏剑宗不成,气到蹲山门外好几天,终于逮着一个出来放风的元婴期杀了泄愤?这不是脑子有病吗?
什么?你天心派说剑宗防备不周,让魔修有机可乘?
剑宗一方派出了首徒叶清慈,给出了官方解释。
叶慈道:“贵派此言差矣,且听我一言,这护山大阵是我宗开山老祖亲设,只要开启护山大阵,魔尊亲临都能抵御数十招,前几日因为接待诸位道友,关闭的护山阵法,才让魔尊有机可乘。”
“但昨日我宗确定是开启了护山阵法的。若是贵派修士仍觉不安,算来确实是我宗招待不周,师尊愿亲自为诸位护法。”
众人:“……”
剑宗的人也:“……”
这剑宗居然也能出一个心眼子那么多的修士?
翻译过来就是,但这不是曲从南自己跑外边被杀的吗?如果这也是剑宗的错,那要不要我师尊亲自贴身保护被吓破胆的天心派?
引华剑尊很配合,拿起饮冰,表示自己十分乐意。
但天心派的人丢的起这个脸吗?当然是丢不起了!
容羽就看着罪魁祸首笑眯眯的脸,感觉自己看见了摇着尾巴的大白狐狸,把对方噎到说不出话。
其余不明真相的修士也觉得是这样没错啊,曲从南自己跑出了护山大阵外落单被杀,要是这也能赖剑宗身上的话,未免太不讲理了。
“天心派这般……不太地道吧?”
天心派众人:“……”
就在天心派弟子被剑宗首徒推诿扯皮式话术气得倒仰,讲了半天就是不讲重点,憋屈的要命!
就听剑宗守门弟子匆匆来报:“弟子拜见宗主,山门外有一位自称舒衡的修士要见您。”
话音刚落,天心派弟子直接炸锅,兴奋的跟灵谷里养的那群见了头领的灵猴。
“太上长老来了?”
“舒衡老祖?!”
引华剑尊还算镇定,知道今日就曲从南一事无法善了了,当即道:“引路,本座亲迎舒衡老祖。”
其他宗门弟子不明白引华剑尊为何突然如此严肃,低声问自家师尊:“师尊,这舒衡老祖是谁……”
新一代弟子可能不认识闭关有五百年的天心派舒衡长老,尚且茫然。
但上了年纪有一定地位的修士就不一定了,谁人不知大陆上一卦难求的舒衡长老。
修为高深不说,还是老资历,传言他就是最有可能打通飞升通道的修士,人人都得敬他三分。
剑宗宗主本人对着他也得喊一句:舒衡老祖。
在场修士惊讶的惊讶,兴奋的兴奋,唯有叶慈觉得这个所谓的舒衡太上长老挑这个关键点来访,恐怕是来者不善。
晃眼一扫,角落里一直不说话的天衍宗宗主也是眉头紧皱,好像有什么东西想不通一样。
斯文温雅的男人低声嘟囔:“这跟我看的剧情不对啊……”
叶慈心中疑虑一闪而过,如流星一般消逝,来不及问清原因,随着大流去见这时间线里几乎没出现过的舒衡老祖。
引华剑尊身为东道主,第一个对其见礼:“晚辈陈华引见过舒衡老祖,不知老祖大驾光临,让您被守门弟子拦下,失礼了。”
其他人也道:“见过老祖。”
“诸位,诸位不必多礼。”
舒衡老祖身着墨蓝相间的长袍,背后绣着星辰八卦,玄妙符文,怀抱拂尘。面上留着一把纯白的长须,气质红光满面,精神矍铄,貌似随和如街边老道,实则身上威压深重,莫不敢犯。
修为不够的修士在他面前都不敢抬头,额冒冷汗,脊背发颤。
看起来可以一只手碾压他们一群人,且毫不费力的样子。
系统却说:【他寿命将尽,快身死道消了。】
蓦地,像是想了什么,叶慈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她站在人群最后面,那股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明显。
那双眼盯着舒衡老祖时,情绪冷漠森然。
容羽见她脸色不好,扯了扯她的袖子,轻声问:“大师姐怎么了嘛?”
当时情况紧急,叶慈来不及解释那么多,握住了容羽的手:“系统,打开本源商城搜索能够隐藏小师妹身上血脉的药。”
系统立马上线,瞬息得出结果:【有了!来自更高纬度世界出产的隐藏血脉的丹药,售价五千万本源币。注:此商城只为宿主本人提供便利,如果非宿主本人使用,需购买非本人使用授权,授权费用为两千万,是否购买?】
叶慈:“买。”
系统:【已购买该商品,共计花费七千万本源币,款项从您的账户扣除。您打算投放点定在哪里?】
前头的舒衡老祖已经把话题引到重建飞升道上,神识扫过了这里,确认需要结果后才收回。
舒衡老祖自以为自己修为高深,没人察觉他的小动作,偏生出了叶慈这个怪胎。
叶慈知道自己也在对方监控下,她道:“投放点定在我嘴里。”
【好的,投放点定在您的……】系统电子音都破了:【你嘴里?!】
【已投放完毕。】
含着药,叶慈低低唤了一声:“小师妹。”
容羽刚侧过脸,就被托住颈往她那边按,唇齿相接,容羽整个人都呆住了。
在其他人背影的掩护下,在这大庭广众只要有人回头就会被发现的情况下。
那种刺激且背德感把容羽炸到晕晕乎乎,反抗不能。
一个圆滚滚的东西被对方用舌尖推了过来,清苦的药香味从唇齿间散开。
容羽恍恍惚惚的想:苦吗?怎么是甜的?有甜的丹药吗?
叶慈话语含糊说了句:“吞下去。”
这一句话犹如魔咒,容羽迷迷糊糊,鬼使神差就把含在舌尖的东西吞了下去。
站她两背后的杜元霜:“!!!”
干什么干什么!这么一会都忍不了了吗?!
第59章 废柴也能剑荡山河15
唇上温热的感觉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去, 容羽下意识舔了舔唇。
还犹嫌不够,伸出手碰了碰还在发烫发麻的唇珠。
刚刚叶慈离开的时候,被她轻轻咬了一下, 不含任何意味的轻咬。
只觉得心口被人用羽毛轻轻瘙了一下, 酥麻颤抖。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与那夜抱着疼惜情绪,缠绵抚慰的感觉不同, 不如那时的暧昧丛生,这不过是蜻蜓点水的一碰,却比更任何时候,更深的接触感到心悸的感觉。
心乱如麻, 好几个深呼吸后才勉强平静下来。
收拾好心情抬眼, 就对上了一双双微妙的视线, 其中成分十分复杂, 混杂着惊讶,审视与难以置信。
容羽:“……”
有那么一瞬间, 她心脏都停跳了一拍,还以为刚刚那蜻蜓点水般的一吻被众人发现了。
但很快,容羽就发现了不对劲。
首先大师姐的情绪不对, 手握紧了慈悲, 大拇指无意识的摩挲着剑柄凸起的纹路。
这是她烦躁思虑时的动作,如果大拇指停住, 摁到指甲发白的话,就是拔剑前的预备动作。
系统正在回答叶慈的问题:【经过查询后, 分析出的结果是世界线再次产生改动, 此方修仙大世界的世界之灵在有意识掰正时间线, 祂提前了宠妃白萋萋的发病时间, 让魔尊更早的确定朱雀遗子人选,所以……】
叶慈左手大拇指摁住了剑柄上的凸起的月亮纹:“所以,祂还是想容羽身死,剑宗灭亡?”
系统不会撒谎,如实道:【是的。】顿了顿,它难得学会了一点察言观色:【您生气了吗?】
“没有。”叶慈松开了手,语气冷静,重新带上了初见时的浅笑:“之前跟祂做过同行,知道这也是无可否非的事。”
系统:【……】我不信。
嘴上说的那么善解人意,有本事别降心情值!
舒衡长老的声音还在半空中回荡,久久不绝震耳发聩:“本座修行数千载,如今将漏尽钟鸣,身死道消,心中悲戚不已却无可奈何。所幸天佑我道,竟让我窥得天机,卦象有云,若以朱雀骨重建天梯,便能重开飞升之道!”
容羽眼睛看着,耳朵听着,如置身深海,隔绝了所有的声音,对上了一双如深渊般的眼睛。
话音一落,全部修士都沸腾了,不少人出声问道。
“飞,飞升?!”
“多少年都无人飞升了,连前任剑宗宗主都无法突破都屏障,真的能飞升吗?”
“敢问舒衡老祖,玄渺大陆自飞升道关闭,百万年前朱雀迁族上界,下界便再无朱雀,如今又何来朱雀骨?”
“既然老祖这般胸有成竹,那肯定是测算出了朱雀所在之地?”
舒衡老祖双手高举,山风猎猎刮动了身上袍服,好似随时都能乘风而去。
这一刻在容羽眼里他就不再是个德高望重的前辈大能,而是深渊索命的恶鬼。
皱纹横生的脸露出势在必得,他斩钉截铁的说:“不错!”
“那究竟在何处?!”
苍老的声音道:“卦象云,西起八千里,落深山,浮于海上,狂风不息,火象也。”
这人欲言又止,恍然大悟的视线落在了人群后:“那不就是……”
早有敏锐的修士顺着舒衡老祖的视线,对上了人群最后双目茫然的红衣女修。
引华剑尊面色黑沉,薄唇紧抿,才明白这些年自己一直无法确定的小徒弟血脉的原因。
并非是自以为的妖族小雀,而是可以涅槃的朱雀,在百万年前是归类到神族的物种。
关于小徒弟为何修为一日千里有了解释。
按典籍所书,朱雀属神族,生而化神。
十八才金丹在朱雀族里算是天赋极差了,这还得加上没有朱雀族长辈照顾的原因。
此刻,引华剑尊还真希望自己的小徒弟是个多灵根的普通修士,无力自保又身涉飞升道,无异于小儿抱金过市。
其余剑宗弟子终于回过味来了,全都脸色铁青。
最暴躁的无情道修士执明长老都想直接骂,被羿雪长老捂嘴拖了回去。
执明长老根本拉不住,不管不顾道:“他只盯着清羽看,还说些神神叨叨的话,分明是来者不善啊!”
羿雪长老只看着他师姐随时暴起的脸色,不住摇头。
没人在意执明说了什么,舒衡也不在意区区化神修士的愤怒,所有人只狂热的看着舒衡老祖。
年青一代修士没有大能们那般心情激荡,还有心情关心其他:“等等,重筑是该怎么筑,要获取朱雀骨不是……”
只有一个结果——剖骨。
投来的视线情绪又变了几分,变得锐利直白,恨不得以眼神为刀,把她的骨头一根一根挖出来,铺出飞升大道。
叶慈见她情绪不对,握住了容羽发颤的指尖,给了她几分安心。
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容羽反手扣住了那只手,攥得她关节发痛。
“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叶慈道。
或许是骨子里对她的天然信任,容羽安心了不少。
引华剑尊走到舒衡老祖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沉声道:“老祖,我敬您是前辈,对您尊敬几分,您可不能指鹿为马,为了一个卦象要了我门下弟子的性命。”
天心派掌门这回可扬眉吐气了,毫不留情道:“陈宗主此言差矣,我派太上长老自入道以来从未算错过,也从不虚言。千年前,若不是我派太上长老献祭百年修为测算出魔渊之祸,我正道又何来今日昌盛?早就被魔尊杀个大半了!”
这也确实是实情,把不善言辞的引华剑尊堵个正着。
天心派的舒衡老祖也气哼哼的立下心魔誓:“若是我今日关于朱雀血脉真实性有半句虚言,那就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都立下心魔誓了,不可谓不毒,本来还有几分动摇的修士不相信都难。
引华剑尊牙关紧咬:“你这是……”
天心派掌门嘴皮子利索,逮着剑尊一顿说:“况且我派太上长老也说了,他将漏尽钟鸣,他诓骗我等又有何好处?”
最后盖棺定论,摁死了引华剑尊反驳的余地:“陈华引,你这是自私啊!视整个修真界于无物!”
其余指责声骤起,天心派掌门振臂一呼,打开了这个缺口,换做平时谁敢不对引华剑尊礼让三分。
剑尊之名向来不是以修为高低划分,是陈华引实打实战下来的。
但在飞升的诱惑下,全都忘记了陈华引的强大,只盯着垂下的那个根蛛丝。
“何况她本就是妖族,潜伏人族多年,是不是有所图谋?”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
“说的多简单,让她自证便是。”
天心派掌门看着引华剑尊难看的脸色,得意洋洋道:“你看,这便是众望所归,能为整个修真界做贡献,也是你门下弟子的福气,往后万万年,都将她铭记于心,献出一人让……”
一片恭维声中,杀出了一个煞风景的声音:“好!说得好!怎么好的福气给你要不要?!要是您来,我必定把您的名字刻在我们开山老祖留下的剑气上,供我派弟子万万年瞻仰!”
众人表情一滞:“……”
这声音听着耳熟,这冷嘲热讽的语气也耳熟。
天心派掌门可烦死这声音的主人了。
只见那紫衣女修笑意盈盈,一边抚掌一边走出人群,她笑道:“您说得真好,晚辈算是长见识了,让晚辈不得不怀疑,原来天心派的门人都是这样喜欢胡搅蛮缠不辨是非的吗?贵派祖训应该是:没脸没皮骗完就算吧?”
有她过路之处,皆是避让,走到人前。
“自诩仗义执言,上达天意,怎么不算算自己什么时候被人当狗溜骗到死?您说能重筑飞升道,那您说说如何筑,谁来筑?”
“连飞升道是如何关闭的都没算准,怎么好意思说要我派弟子为大陆献身?”
眼睛直视天心派掌门,眉间朱砂痣灼灼如火,唇角勾着冷笑:“您来吗?就凭化神中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突破合体期的您吗?还是这个就剩十年命,冲击一千六百年都没能突破渡劫期的老头吗?这不是忽悠吗?”
剑宗的人一直知道他们的大师姐敢说,没想到是这么敢说。
先是嘲讽掌门修为不高,再说舒衡老祖老头,最后连祖训都骂了一通。
门派上下是真的一个没放过,估计养的灵宠都得挨叶慈这一巴掌。
天心派掌门何曾被人这般冷嘲热讽,当即气红了脸:“粗鄙之语!你们剑宗就是这般教养弟子的?!”
引华剑尊压根不搭理他,甚至翻了个白眼。
说不过他,但能无视他。
“贵派嘴巴一张,就要杀我派弟子,但您有素质,您有教养,活像是没娘教养。”叶慈轻嗤,又是啪叽啪叽鼓掌。
再看剑宗的人,上至长老下至看门弟子都啪啪鼓掌,甚至热泪盈眶。
“我是没想到,原来我们大师姐嘴巴那么毒,我再也不会因为大师姐骂我练剑像老太太甩面条,半夜咬着被子哭了。”
不知哪个弟子也触景生情,哽咽道:“你还好,起码甩面条看着就有劲,虎虎生威的。大师姐说凡间砍柴老头用柴刀都比我有劲呜呜呜……”
全都听见了的天衍宗宗主:“……”
竟然有一点点同情他们,更好奇这位“老乡”到底是什么职业了。
曾被叶慈当面阴阳怪气的庆海道也露出了看见心魔的表情,显然那次悲伤的不轻。
“狂妄小儿,胆敢在此放肆!”天心派太上长老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只当她是跳脚的小虾米,冷哼一声,用威压震慑。
叶慈本人没有如何,其他修士倒是被震出一口血,修为低的直接跪下了。
舒衡老祖眼里闪过异色,刚想说什么。
叶慈又说:“既然天心派掌门觉得自己很行,那不如当场相面,测算我的命格如何?”
“天心派大弟子反唇相讥:“就你这磕丹药的五灵根能有什么好命格,还真把金丹榜第一当回事?”
现在天心派上下的思维都被叶慈一顿暴力输出带偏了,全都是看她的脸,非要给她说出个一二三来,好反击回去。
天心派掌门看完后:“……”
天心派其余门人看完后:“…………”
连天意都能测算的舒衡老祖也:“………………”
实不相瞒,他们在她脸上看出了飞升之兆,还是铁定能飞升的那种。
一个五灵根,能飞升。
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从来就没有五灵根飞升的记录!那可是公认的废柴灵根。
就算叶慈是金丹榜榜首,不代表以后她不会被别人超过。
叶慈轻飘飘道:“哦,没一个看得出来,你们不行。”
众人勃然色变,表情一言难尽。
一是看天心派的人脸色实在奇怪,二是那一句无差别攻击的不行。
身影一动,叶慈挡在了引华剑尊面前,冷下眉眼:“连相面都相不明白,还敢说自己是天乩入道,不怕闹笑话吗?”
天心派继续:“…………”
说她能飞升,岂不是自己打自己脸面?信誉何在?影响力又何在?
说出来后,别说其他修士会不信,他们自己相面的时候都以为自己看错了。
这就是进退维谷的选择题,但话都放了,舒衡老祖自然不能空手而归。
抛开事实不谈,他转而道:“看你年纪尚小,我不与你计较。既然贵派坚决否认朱雀遗子的存在,要断了整个大陆修的前程,不如当众检验血脉,用事实说话。”
“对,既然否认,那就自证清白!”
“行,那就验证!”叶慈一口答应。
“若是剑宗要继续包庇,不得不怀疑贵宗其心……你们答应了?”天心派掌门道。
叶慈点头:“答应了。”
剑宗其他人齐刷刷扭头看着他们大师姐,诧异的表情看着不像是意见统一的样子。
天衍宗宗主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闪到腰,顾不上围观,他道:“不是,容小友你也答应了?”
天衍宗宗主心说:我可是看过原著的男人,你这一去可就回不了头了。
容羽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师兄们,用行动回答了她的选择。
“小师妹别去,看他们那么阴险肯定做局设计你了。”
“什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小师妹是我们宗门里长大,她什么我们还不知道,她潜伏剑宗还能图什么,图我们剑宗够穷吗?”
“憋屈死了,我宁愿打起来都不想搞什么自证。”
“清羽徒儿,”引华剑尊本想说什么,她不是什么委婉说话的人,直白道:“我们剑宗不是懦弱无能,任人欺辱之辈,为师就算拼尽……”
容羽躬身一礼:“师尊,徒儿心意已决。”
引华剑尊心头一震,张了张嘴,最终沉默了。
看叶慈胸有成竹,还有容羽沉静的眼神,引华剑尊还是按捺下抗拒,选择相信自己徒弟。
要是不行……把太上长老请出山,也有一战之力。她就不信打不过这一群算命的。
焦点中心的容羽终于现身,天心派众人就知道事成大半。
舒衡长老祭出他们的镇派之宝——碧血宝鉴。
从名字就能看出,这是一面镜子,大约有一人高,顶部蹲着一只玉刻狴犴,瞪着一双虎眼,怒目而视。
传言狴犴急公好义,仗义执言,而且能明辨是非,秉公而断,天心派不少器物都用上狴犴纹。
而他们的镇派之宝碧血宝鉴能察前世,观来生,任何隐秘只要在它面前都无所遁形。
天心派大弟子小声嗤道:“还以为你们是硬骨头,就是嘴皮子利索而已,以为他们有什么后手。说什么第一剑宗……”
银光划过,天心派大弟子手臂一疼,手臂被剑气划伤,流出了鲜血。
他吼道:“你做什么?!竟敢当众伤人?”
“你说的话我不爱听。”叶慈收回剑气:“都撕破脸了,谁还跟你客气,要是敢就来跟我打。”
真够嚣张的!
天心派掌门正要说话,叶慈笑道:“不会吧,小辈打闹而已,你长辈就记着给出头了?那他还要不要混了?”
这是什么话?!
天心派掌门被她一堵,那口气不上不下,瞪了自己图第一眼,拂袖转身。
那边传来一声惊呼:“怎么可能?!”
“怎会如此?”舒衡老祖瞪着结果,抖了抖腮帮,睚眦欲裂。
碧血宝鉴上面再清楚不过的照出了答案——容羽不是什么朱雀遗子,就是普通人族修士。
叶慈道:“您看,这便是结果了。”
舒衡老祖听出了另一个意思:这就是你苦心孤诣却功亏一篑的结果。
舒衡老祖阴鸷的瞪着叶慈,扯着苍老的面皮笑了笑:“小子,莫得意,往后可有你好受的。”
面对这样恐怖的威压,叶慈不避不闪:“我等着您。”
他只留下这一句话,带着天心派的人离去。
这一场闹剧就这样散场,从摸不着头脑开始到摸不着头脑结束,好笑的可以。
帮腔过天心派的修士也不好意思继续留着,也都匆匆离去。
五十年一开的秘境试炼过几天就要开始,现在已经没人在意了,全都默默离开,估计是择日再开。
人傻了的天衍宗宗主看着叶慈,欲言又止,并没有选择与“老乡”认亲。
这样把天心派一派上下耍的团团转,不得不憋着一口气走的人,是个棘手人物。
他转身对引华剑尊道:“之后贵宗如有需要,我天衍宗义不容辞。”
引华剑尊有些动容:“多谢。”
天衍宗宗主也挺无奈的,他不站剑宗这一边,除了剑宗会灭宗以外,他们天衍宗也落不了好。
原著里身居宗主之位的是他的一个师兄,为了飞升道也为在剑宗身上咬下一块肉,任由剑宗灭亡。
结果就是被魔尊澹台燃拉去血祭了,数十万门下弟子,仅余下数百人。
比起飞升道,这对整个玄渺大陆才是毁灭性的打击。
天衍宗一向与剑宗都是隐形竞争关系,没想到第一个表明立场的竟是天衍宗。
也亏是天衍宗宗主当众明确的说明立场,震慑不少宵小。
只有一个千潮剑宗,说不准能蚁多咬死象,但加上第一大宗天衍宗,结果又不一样。
不管朱雀骨是否存在,但被揭露出来的那一刻,剑宗就摆天然的对立面上。
正如先前所说,因为剑宗死活不愿意交出容羽,剑宗被孤立。
又有天心派在外忽悠,拂雪阁门人暗中挑拨,剑宗与其他门派的矛盾日渐明显。
*
终有一日,魔尊兵临城下,当真是除天衍宗以外,无人愿意援助。
天衍宗宗主并不是剑修,更擅长使的是刀。
他一刀挥去,将魔修斩于刀下,回身劈开身后偷袭的魔斧,干脆利落把对方斩杀。
一抹脸上残血,继续应敌。
遥遥就能望见魔尊澹台燃与引华剑尊对战的身影,看了半晌,他竟发现居然是澹台燃隐隐占据上风。
低低骂了一声:“WTF?怎么又跟原著不一样了,原著明明设定魔尊现在打不过陈华引的!辛辛苦苦修炼几千年,费尽辛万苦搞了那么多天材地宝,我还是绕不过被这神经病魔尊血祭的命运?”
他一边喃喃念着,一边杀魔修。
眼角瞥到他老乡也皱眉凝目,有点忍不住认亲的心。
天衍宗宗主心想:自己穿越前怎么说都是上市集团的老总,死讯肯定会上头条,那也能知道他老婆成没成功吧?
系统捕捉到了天衍宗宗主的话,没想到这个世界的世界意识玩的那么花。
三生三世狗血替身爱情仙侠剧就算了,还要加一个穿越元素。
但现在系统没心情跟叶慈讨论这些,正苦苦相劝:【这真的不行啊,您要是元神出窍,违反了本源世界法例,还会被扣奖金。】
叶慈一甩慈悲,有些气喘:“我有两个任务,一个是保住宗门,另一个是改变容羽剖丹剖骨的命运,还有原主希望自己师尊能飞升。如果不这样做,这三条,一条都完不成!”
系统被吱哇乱叫的警报声搞到运算中断,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可是……】
还是0号系统在,就知道叶组长这个说话纯纯忽悠,凭她手段有八百种方法完成任务,元神出窍反而是下选。
叶慈斩钉截铁:“没有可是!”
这边,天衍宗宗主刚下定决心,就看老乡眼睛一闭,就这样倒了下去。
天衍宗宗主:“我草!”
紧接着,震碎他三观的事又出现了。
只见倒地的紫衣女修身上站起一道身影,无悲无喜,眉目清冷。
元神出窍,剑荡山河。
天衍宗宗主被这罡风冲击,以袖掩面,连连后退几步。
他道:“这便是……法相?妈的,我几千年都没见过能长成这样的人。”
那法相白发白衣,容颜昳丽,一双眼的颜色浅淡近乎看不清是灰色还是银灰色。
白衣执剑,端的是无上威仪,比容貌更瞩目的是她莫敢冒犯的威压。
那身影踏上实地,对着天衍宗宗主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上。
天衍宗宗主立马懂了:“上仙放心,我绝不会泄密。”
出了这种意外,自然引起无数注意。
天道震怒,雷霆不休。
系统都快疯掉了,这还不如上一个世界的叶慈,疯批了点,但还在法规法例范围内疯。
这一个就真的疯到毫无边际了!
她飞身而去,一剑挑开澹台燃的长·枪,与澹台燃对峙。
引华剑尊被白衣仙人护在身后,感受到她身上如山岳般厚重的威势,不禁问道:“敢问上仙是何人?”
被称作上仙的人没有回答,反手将她送回地上。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凭风而立,渊渟岳峙。
只需一个眼神,就知道都想将对方置于死地,那更不必多说,霎时间短兵相接,打得天崩地裂。
叶慈硬抗着这方大世界的排斥之力硬要元神出窍,所受苦楚难以言喻,为了保护这一代气运之子,世界意识的攻击几近要将她意识碾碎。
直到这时候,系统才明白她为什么要着急元神出窍,就是打着弄死澹台燃的主意。
就算有世界意识保驾护航,澹台燃还是落了下风,被一剑削去一臂,单膝跪地。
他咳出一口鲜血,不想自己叱咤风云几千年,也有力有不逮的时候。
现在什么将死的白萋萋都被他抛在脑后,他问道:“你是谁?”
叶慈:“没必要知道。”
意思是,死人就没必要知道了。
澹台燃:“……”
“我在上界,没见过你。”他又说。
澹台燃还保留一部分上界记忆,也知道面前这人有多陌生。
叶慈还是那句话:“没必要知道。”
澹台燃只剩一臂,伤痕累累已经战到力竭,再无反抗之力。
战场也静止了一瞬,魔界头领战败,剑宗和天衍宗士气大振,扑杀更甚。
泛着冷光的长剑搭在他丹田上,知道对方要杀自己。
也不惧,仍张狂笑着:“今日这一战,我爽快了!就此死去,倒也不枉走这一遭,只不过我爱妃白萋萋身体娇弱,杀她的时候轻点,让她跟我同葬。”
叶慈知道他猖狂的来源是知道自己绝不会就此死去,只要他仙骨还在,神魂不灭,仍能投胎转世。
此刻他并不知道叶慈的真正打算,并不是杀了这一世就算了事。
垂目看着浑身狼狈的魔尊,叶慈露出一个浅笑:“不对,她不是你找错人了。”
澹台燃被惊艳到了,被那一句“找错人了”拉回思绪。
澹台燃笑容瞬间消失:“你什么意思?”
叶慈只重复:“你找错人了,不是她。白萋萋只是跟在你后面跳堕仙台的凌雪神女转世,她知道你喜欢这张脸,抢了这张脸,也是她把元霜仙侍逼下堕仙台。”
“你在上界心魔困扰的那段时间,献出一半仙心为你补魂的不是凌雪神女,是元霜仙侍,你一直都认错人了,九玄仙尊。”
澹台燃勃然色变,面对着那把长剑一时忘了反应。
恶劣,十分恶劣,死都不让对方瞑目。
最后没办法,系统使出杀手锏:【您要是杀了气运之子,这个世界意识是奈何不了你!但祂奈何得了容羽啊!】
剑尖顿住了,停在了澹台燃的眉心前,接着往下滑。
对方居高临下,阐述他的三生:“你今生有三世命,一世仙尊,一世魔尊,一世人尊,三世后重返天界,位列仙班,仍是高高在上的九玄仙尊。如今我剔你仙骨,让你也尝尝剖骨剖丹的滋味。从此沦落凡尘,自人尊后,下一世不再不沾因果,是功德是罪孽,皆有功过论罪。”
失去仙骨,那就永无成仙的可能,这绝不可以发生。
澹台燃终于慌了,被掐中弱点:“不,你做不到!帝君我也没法剔我仙骨,我是天界支柱,无人能伤本尊!”
“我能。”叶慈淡淡反驳:“至于什么天界支柱,你看你下凡几千年,天界倒了吗?没有,上界连飞升道都不愿意修一修。你看,也没有离了谁就运转不了。”
澹台燃:“……”
天劫之下,惨叫连连,血染遍地,血雾散去后。
只留下苟延残喘的澹台燃。
他还活着,也成为了废人,因果循环,全都还给他了。
杜元霜听着,抬头遥望,心头不甚明显的泛上快意,忽觉觉得身上无形的枷锁被解除。
竟然原地突破瓶颈,进阶了。
第60章 废柴也能剑荡山河(完结)
“师尊师尊, 那后来呢?”抱着剑的紫衣少女好奇追问。
少女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小圆脸大眼睛,乖的像夏日阳光里晒太阳的小猫。
这是女修前几年下山历练从乞丐堆里捡来的小乞丐, 当时可没有现在的样子, 被人打瞎了一只眼, 两条腿都断了,趴在地上跟人要东西吃。
也是这小家伙聪明, 一下子就拉住了她的裙角,成了她的徒弟。
“后来?”蓝衣女修垂眼看她,唇角漾出笑意:“后来我们谁仍不知道那位不知姓名的白衣仙人从何而来,只知她从天而降, 又飘然离去。”
“哇——”紫衣少女睁着乌溜溜的眼睛, 殷红的双唇不自觉张大了。
年纪还小的孩子总对传奇故事感到兴奋和好奇, 忍不住回去追究神秘面纱背后的真相。
何况这还是名动玄渺大陆的除魔之战, 直到三百年后的今日都为人津津乐道。
三百年时光,于修者而言也不算漫长, 有时闭关修炼一回,都有可能三五十年。
但是细数起来这些年发生的事,就更不算短暂了。
曾经人人惊惧, 讳莫如深的魔尊澹台燃被剔去仙骨, 扔下凡尘人间,或许会沦为乞丐, 也或许会被昔日仇家寻仇。
所谓爱妃白萋萋听说魔尊失去修为后,支棱起病得快死的身子骨, 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临被扔下凡尘前, 都说魔尊被刺激疯了, 站都站不起来了, 还有力气喊一个人的名字。
“杜元霜,我错了。”
不少人都听说过杜元霜这个名字,都回头看原地突破完的杜元霜。
杜元霜看了看对面那张陌生的脸,漠然道:“我道号清霜,我不认识他。”
这一幕其实很眼熟。
浑身残废的男人激动了起来,挣扎向前:“元霜,是我有眼无珠认错了人,是我啊,我是上界的九玄,也是你小时候破庙里救过的少年,你当时只有半个馒头忍着不吃,喂给我了!”
“哦,是吗?”杜元霜嘲讽笑了笑:“要我知道我救的是你,就会当场掐死你,免了剑宗遭这番罪。”
澹台燃不动了,睁着眼睛看着杜元霜,终于发现她真的这样想的。
万年前,上界时有个小仙侍也说自己与九玄仙尊是旧识。
九玄仙尊一身尘埃不染的白衣,冷着眉眼道:“本尊道号九玄,不是阿然。本尊不认识她。”
欠她太多,几辈子都还不完的。
男人彻底癫狂了,被不知名的修士一脚踹进了凡尘。
至于那帮神神叨叨的天心派走狗,舒衡老祖得了魔尊允诺给他的接近天阶仙品的续命丹,并没有续命成功。
天道降下心魔誓雷劫,九九八十一道,舒衡死于心魔劫,距离他服下续命丹不过一个时辰。
死前舒衡老祖仰天长啸:“我并无在朱雀血脉上有半句虚言,澹台燃也确实与飞升道有关,从始至终我没有说谎,为何绝我性命?!”
纵观全局,舒衡老祖确实没有撒谎,句句真话。但是利用真话误导他人,又与诓骗有何异?钻天道空子的人,还是死在心魔雷劫之下。
当然,也有可能是天道为陨落的气运之子出气的原因。
失去镇派老祖的天心派上下惶恐不已,强拉着稀稀拉拉的戏台班子,想要维持往日荣光。
本来他们就是一帮算命的,以天乩入道,实战不行,擅长计谋人心。
论实战,同等级的金丹剑修就能同时碾压三个天乩道金丹修士。
他们自诩上听天意,测算乾坤。
却算不准他们门派衰败之日,门上的狴犴被人铲了干净,碧血宝鉴被人抢了去。
什么仗义执言,秉公决断,有玄渺大陆执法堂的天心派自此分崩离析。
剩下的只能夹缝生存,勉强维持他们这一道的传承。
至于那狂热癫狂的拂雪阁阁主,因为执念过深,还真生了心魔,生生走火入魔而亡。
彼时的拂雪阁早被揭开暗地挑拨的真面目,本来结局与天心派不相上下,又是女修门派,可能会更惨。
后来还是引华剑尊发了话,才消停了不少,得以生存。
苏尔若死后,引华剑尊前去送她一程,仍带着那支短流苏的冰魄簪。
苏尔若的继任者说:“师尊生前总说,她在当年一事后悔不已,如果……”
在对方的眼神下,新阁主说不出话。
引华剑尊冷淡道:“与我无关。”
*
“师尊,那您见过那位仙人样貌吗?话本子上都说祂容色昳丽,人生难得一回见。话本子都没有图,都说太好看了,没有笔者能画出那容颜的万分之一,害怕亵渎了仙人姿容。”
清脆欢快的声音打断蓝衣女修的回忆。
蓝衣女修想了一下,思及当年的惊鸿一瞥,她道:“确实难以忘怀。”
“徒儿还说那位仙人不过信手一挥,就削掉一整座山,这是真的吗?”
蓝衣女修点头:“是真的,后来收拾收拾,拿来当演武场了。就是你脚下这一片,为了把它纳入了剑宗范围内,宗门往西扩建的五百里。”
少女更加激动了,叽叽喳喳说了一堆话,蓝衣女修没有一点不耐烦,安静听着,偶尔还会附和几句。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蓝衣的盘腿坐在石上,小的坐台阶上,抱着剑。
风动树摇婆娑影,好不惬意。
已经是长老之尊的二师兄邵清崇道:“大师姐,我没想到三师妹还会有这样温情的一面,说好的无情道呢?”
“无情道又不是没心没肺的傀儡,是化小爱为大爱,为天下,为大道修行,你当无情道是什么?冰块疙瘩?”隔壁的人懒洋洋道。
邵清崇:“……”
那人换了个姿势,看演武场弟子练剑,转而道:“羡慕?你也去收个亲传弟子,你也能成老妈子,八十天内速成。”
二师兄邵清崇突然想到三师妹就是花了八十天才把那小姑娘救活,犹豫起来:“这……”
认真思索过,邵清崇道:“好像也不是不行?”
连他们师尊都收了四个亲传弟子,记名的就不算,现在都各有小成。他就不信自己不行,还比不过自家师尊。
“真有这想法?我给你指个明路,那小孩就不错。”叶慈抬起手,懒洋洋指着一个满头大汗少年。
那少年被宗主指了一下,以为自己有什么招式出错,练得更加认真了。
“这样一看确实是不错。”邵清崇认真看了看,而后转过头无语道:“你就不能把你头顶上的放下来吗?宗主的脸面呢?威严呢?我们剑宗不要脸的吗?”
“你管本宗主。师尊闭关前不打招呼,把宗主印扔给我就跑了,我遵从师传,一起丢脸。”叶慈才不搭理他,换了个姿势,慵懒如晒太阳的白狐狸。
就是头顶着两个巴掌大的朱雀,她也在阳光下假寐,火红的尾羽垂在身后,迤逦而华贵。
邵清崇没眼看,啧啧道:“真是世风日下。”
朱雀本来眼睛微眯,闻言她凤眼一挑,睨了一眼二师兄邵清崇,金贵高傲又让人觉得她该是这般高傲。
邵清崇:“……小师妹,我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就是这样影响不好。你看,这下边那么多新入门的小孩,以后出去了,他们对宗主的印象就是个头顶鸟的女人……”
花了三百年才脱离雏鸟期的容羽慢悠悠站起来,飞到邵清崇面前,用翅膀扇了他一巴掌,才傲娇的飞到叶慈怀里。
叶慈抬起手,给她顺毛:“下次别自己扇,我帮你扇。”
邵清崇:“……”怪我嘴贱。
果真是不负朱雀美名,艳丽无双,要不是这是大师姐道侣,邵清崇都想摸摸。
说真的,那年大师姐提出要跟小师妹举行合籍大典时,可把邵清崇吓坏了。
那一瞬间邵清崇想了很多,什么败坏门风,私相授受,以权谋私,青梅竹马,我好羡慕……
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要是师尊要打断大师姐和小师妹的腿,他作为师尊第二个徒弟,一定会努力拦着师尊。
结果,引华剑尊:“终于说了?好啊,日子定什么时候?我这就写请帖,届时定要邀请各派掌门前来观礼。本宗太上长老也请出来主持合籍大典吧,反正他最近也挺闲,洞府被他自己炸完了……唔,现在剑宗也不穷,场面搞大点,让羿雪奢侈一下……”
引华剑尊板着脸絮絮叨叨说了一通,从表情上看还真看不出来这是在认真叮嘱和安排门下弟子的成亲事宜。
平静且冷静,把邵清崇都看迷茫了。
再看大师姐,也是略显惊讶的表情,随后一一回答问题。
不愧是能当剑宗首徒的女人,你看当事人之一的小师妹都要冒冷汗了。
全程不超过一刻钟,就把日子,地点,主婚人,排场多大,请什么人安排的明明白白。
效率一如既往的高。
邵清崇全程托着下巴听,防止下巴掉了。等大师姐和小师妹出了门,他才反应过来。
引华剑尊看着发呆的二徒弟:“你有何事要报?”
邵清崇抱着玉简,一时间忘了自己想问什么,脱口而出:“师尊您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引华剑尊平静点头:“有。”
邵清崇:“对于这件事,您有什么想法?”
引华剑尊微微皱眉,不是很理解二徒弟什么突然脑子就抽了,耐心回答:“喜事。”
邵清崇进一步询问:“就没有了吗?就是关于您门下弟子之间产生的感情,您就没别的想法吗?”
“?”引华剑尊思索了一下,她道:“你要是不清醒,为师可以帮你喂招的。”
剑尊亲自喂招,下场有多惨是有目共睹的,邵清崇却喜极而泣。
邵清崇道:“师尊还晓得打我,原来没被气疯,真好呜呜呜呜……”
引华剑尊:“……”
引华剑尊:“滚。”
没想到引华剑尊当真上门把太上长老请出来做主婚人,那不知道几千岁的老头给小辈主婚,高兴的不行。
两人皆是一身红衣,在祭台上结契立誓,昭告四方,天地为证。
道侣契成,代表她们从此就是同甘共苦风雨同舟的道侣了。
忽略掉其他人略带扭曲的神色,小师妹都快笑成花了。
邵清崇就这样看着,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明庄里小师妹那一句:“大师姐,要不这次你穿嫁衣吧?”
因为这一句话,邵清崇坚决认为她们早有预谋。
*
“两千一十五年了,足足过了两千年,终于有修士要渡飞升劫了!”
“这几千年里,最有可能的就是金灵根的前两任剑宗宗主叶,这回又是剑宗的宗主,这剑宗专出渡劫期修士吗?”
“不止不止,这一任剑宗宗主还是那前两任剑宗宗主的女儿,叶慈。”
“当年她可是出了名的五灵根废柴,靠嗑药才结出金丹,谁能想到了,如今最后希望打通飞升雷劫的竟然是她!”
“不仅如此,她创下的五灵根也能修炼的功法,速度堪比单灵根,不知造福多少无缘修行的五灵根,玄渺大陆人才济济。”
“两千年就渡劫期的修士,这速度恐怖如斯……”
“她的道侣也不遑多让,这才一千多岁,就是渡劫期了,其速度无人能出其右!”
“也不知叶宗主能否打通飞升通道……”
“如果她不行,那玄渺大陆危矣。”
“不是还有前宗主陈华引和剑宗长老容羽吗?为何他们如此悲观?”
“因为天衍宗太上长老出山时说过,在叶宗主身上看见飞升之兆。且她身上有两条路,如果她能飞升,从此玄渺大陆重筑飞升道,若是失败……”
……
人群里的议论并不能传达到叶慈耳里,她正在与引华剑尊道别。
“清慈徒儿,此番一去,望自珍重。”
陈华引依然保持着年轻的面貌,目含关怀。
现在的她已经是渡劫期中期,就差一脚就要面临飞升雷劫。
一日为师,终身为母。陈华引原以为自己修为远高于徒弟,能为徒弟开道,没想到还是徒弟比她更快。
叶慈卸任了宗主之位,将位置传给了杜元霜。
在陈华引面前好似又变回了陈华引膝下需要长辈事事叮嘱的小孩子。
闻言,她道:“师尊放心,徒儿定为您和容羽开道。”
陈华引直露心声,动容道:“为师宁愿是自己为你们开道,你这孩子怎么跑那么快呢?我都追不上你了。”
叶慈第一次感受到来自长辈的全心全意关怀,一时间语塞。
之所以叶慈不再压制修为先行一步,一是原主希望陈华引能够成功飞升,二是小师妹容羽的修为与陈华引一般,也快到了渡劫圆满期。
要是她们之间任何一个人先应对渡劫雷劫,叶慈也无法把握最终结果。
因为在原来的世界线中,玄渺大陆一直都没有修士能重筑飞升道,连澹台燃带杜元霜回天界都是靠部下强行开道接引,而非走的飞升道渡劫飞升。
或许再过几千年后或几万年后,世界意识会降下因果,挑中下一个气运之子,重开飞升道。
但现在她们都等不了了,之前叶慈强行剔去澹台燃仙骨,已然跟这方天道结下因果。
这一回渡劫,会被这个小心眼的世界意识寻仇。
但是她不去偿还这份因果,被寻仇的对象就会换成一切与她相关的人。
这才会有天衍宗太上长老的断言,要么逆天改命,要么身死道消。
转过身,叶慈抚了抚容羽侧脸,在眉心上落下一吻,很轻,却让一千多岁的容羽还是悸动不已。
与叶慈相处的每一天,她都过不腻。
容羽敢说,再过几万年她还能对这个人保持热爱。
还是忍不住了,容羽伸手抱住对方的腰,强忍着的眼泪颗颗滚落,又被叶慈揩去。
叶慈顺了顺她的背,额头抵着她额头,颜色艳丽的朱砂痣印在对方眉心处。
“等我来找你。”
容羽有些茫然,想说不应该是她后面飞升才去找叶慈吗?
怀里的温度离去了,飘然蹁跹。
不少人想到了当年传的神乎其神的白衣仙人的故事,都心说要是有,那该是这副模样的吧。
对方孤身一人立在了结界中,仗剑破天。
叶慈放开了压制的修为,如开水泄闸一般,几息之间就突破渡劫期大圆满。
乌云密布,厚重沉闷的压在银白衣袍的女修头顶上,正涌动着,酝酿着,想要将这妄想破天的女修毙于雷劫之下。
雷霆不休,雷声连绵。
终于,它降下了第一道雷劫,浩瀚庞大如山岳,霎时间飞沙走石,顿觉自身之渺渺。
“这第一道雷劫就那么严重的吗?!”
“我曾观过她父亲渡劫,第一道可没那么凶啊!”
剑宗的门人看着,既觉得忐忑,又觉得这是意料之内。
叶宗主的雷劫一直都很凶,让人怀疑是不是跟天道结了仇,人魔修渡劫都没那么凶。
一道,两道,三道……二十一道……三十五道……
每一下都劈在在场修士们的心头上,紧张的不能自已。
叶慈周围堆了不少被劈烂了的仙法器,身上法袍早已破破烂烂,就差靠肉身硬扛。
四十六道……六十二道……七十道!
七十道了!居然坚持到了七十道!
不少修士振奋了,热泪盈眶者有,喜极而泣者有,更有狂喜者抱住隔壁道友就吼。
七十八道……七十九道……八十道……
还有最后一道雷劫!
要成了吗?!
“竟然真的被叶宗主坚持下来?!”
“我玄渺大陆飞升有望了!”
“叶宗主怎么没有用她本命灵剑慈悲啊?”
“还真是,这都换了多少把灵剑了!”
隆隆之声不绝于耳,叶慈喘粗着气,再一次站起身来。
就剩最后一道雷劫了,叶慈抬头遥望山崖边的那道红色身影,深深看了一眼。
对方可能也察觉到自己的动作,往前走了好几步,被后面的陈华引给拉了回来。
叶慈收回视线,专心应对。
最后一道雷劫是酝酿最久,时间最长的,但一举定生死。
过了这一道雷劫,就将重开飞升道,将她接引上去。
盘算着此方世界的世界意思该出够气了,叶慈才召出了慈悲。
见着慈悲,这可是老仇家了。劫云涌动更甚,不管酝酿够不够久了,气势汹汹降下最后一道雷劫。
这一道雷劫简直就是前面八十道雷劫威力的总和,带着不死不休的架势汹涌而来。
人谁见了都会心生惧意,但不会就此退缩。
修行本就为了飞升,凡人成仙飞升,本就是逆天而为之事。
没有人会在此刻退缩,不成功,便成仁!
运转丹田灵气,叶慈握紧了慈悲,心底已经彻底平静下来。
一剑挥出时,剑气化为实质,伸长至几百米,与雷劫针锋相对,竟有互不相让的气势。
那银白剑气凛冽,锐利又势不可挡,好似要将这苍穹捅破。
事实上,她做到了。
剑气不断与雷劫对抗,冲击,最终到达叶慈面前时几乎消磨殆尽。
天地在这一刻安静了,没有人敢说话。
许久后,才有一句颤抖:“九九雷劫……刚刚是最后一道吧?”
“是最后一道!”
所有希冀的目光都放在了天幕上,那里的劫云还沉沉的压着。
很快,让人惊疑不定起来。
不知是谁带着哭腔道:“为何还会如此,不是已过九九雷劫吗?莫非真是天道不容我玄渺大……”
响彻天地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悲观,嚣张的可以。
“九九雷劫已过——!你还想如何?!”
“之前那么多次雷劫都没把我劈死,飞升雷劫又怎么可能能把我劈死?”
“有本事再来一道,劈不死我,我就去找你!”
众人:“………………”
劫云:“………………”
剑宗的人本来焦虑的心情被她搞得哭笑不得,心说还真是他们宗主会说的话。
问天道你还想怎么样,还打算找天道打架的人,真是头一回见。
劫云停顿了许久,人性化的估量一会,才不情不愿消散,露出满天霞光。
隔了不知多少岁月,玄渺大陆终于降下灵雨。
灵雨落到叶慈身上修复经脉,重塑仙身,其他的修士也能沾沾光,还能祛心魔。
天光破开,接引之光降临,带走了那仗剑独立气焰十分嚣张的女修。
自飞升道斩断后,终于有修士飞升成功。
从此以后,叶慈之名刻上历史之柱,响彻万万年。
但不知为何,陈华引看着那道身影,总觉得再也见不到她了,哪怕自己飞升了亦然如此。
耳边传来邵清崇的惊呼声:“啊,小师妹,你怎么也突破了渡劫期圆满了?!”
“嗯????怎么劫云又来了?!”
……
“系统,登出世界。”
01系统:【正在为您登出世界……】
“等会,先别急着去下一个小世界,返回本源世界。”
01系统:【好的正在为您链接本源世界……等会!您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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