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穿女装，但摄影师仍然会喊他做一些肢体语言相当奇怪的动作，并且告知他：“你要觉得自己是个装在男性躯壳内的女性……”之类的这一类的话。
顾呈霏大脑过载，此刻浑身不舒服，心里只想着下次如果有机会必须搞点装备什么的，室内空调还冷，他一个新人屁话都不敢放，只能小心翼翼照做。
这几个小时里，参珩就在一动不动看自己拍照。
看一会或者看一眼就够了吧，他真是把这件事贯彻到底，特别聚精会神且虔诚。
顾呈霏无论做完什么姿势回头，都有一道视线向他投来。
顾呈霏全拍完，天还没黑。
他浑身上下觉得最累的就是腿肚子，虽然不用走动，但细跟高跟鞋让他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后脚跟还在这几个小时里被不合脚的鞋子磨来磨去的，回头一看，已经破皮了。
顾呈霏咬着牙没说，赶紧先换了袜子和球鞋，还让自己尽量保持点的状态。
“辛苦了。”周老师说，“回头我们再联系。”
“我拍完我不需要做什么吗……”顾呈霏指了指。
“哦，是这样的，我们会给你成立个人账号，之后会对账号进行包装，会对这些图片进行测试。”周老师道，“你放心，一切我们都会安排好，你只要安心等消息就好了。”
“……哦。”顾呈霏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他很累，现在懒得思考这些，只要把钱给他结了就行了。
“那先收拾收拾吧，我们后续再聊，还没吃饭吧，先去吃饭啊。”周老师道。
顾呈霏和参珩出了门，他立刻开始哀嚎起来：“呃啊啊啊——”
参珩侧头看他，询问道：“哥？”
“脚痛……穿了一天高跟鞋，能不痛么。”顾呈霏低声嘟囔，手抓住了参珩的手臂，“拉我一把。”
然而他走了几步就发现，自己好像连路都走不了。
不光是后脚跟蹭破了皮，前脚掌才是最疼的，火辣辣的疼，疼完之后还一直连接到了小腿。
顾呈霏实在娇气，哀嚎了两声：“啊啊啊不行走不动了你陪我坐一会。”
参珩扶着他，点点头，带着他去了旁边的花坛边坐好。
顾呈霏把运动鞋脱了，准备脱袜子看伤口的时候就感觉到不对劲，果然袜子和伤口之间已经有些黏连，脱下来非常难受。
“黏住了……”顾呈霏说。
他抬头看参珩，道：“你能不能帮我去买个创可贴啊。”
“好。”参珩道。
参珩很快就去买了回来，顾呈霏正坐在原地龇牙咧嘴的。他自己低着头贴完，穿了袜子，伸进鞋里，站起来时候还是有点踉跄，走了两步哼哼唧唧道：“啊……不行了……我们打车回去吧……”
他话刚说完，参珩背对着他道：“背你。”
“……啊？”顾呈霏道，“地铁站还有点路呢。”
“可以。”参珩指指背，“来。”
顾呈霏看着他背对着自己蹲下来。
看着对方宽阔的背脊，顾呈霏承认，他那瞬间多少有一点点的心动。
一颗种子种下了，开出了一朵小花。
淡淡的，有股温柔的香气。
“人家会看到啊。”顾呈霏在心动完，居然开始尴尬和害羞，“……你起来。”
参珩没有动。
这个人除了怕自己把他丢下，还有种莫名其妙的固执。
“好尴尬啊，你起来。”顾呈霏又说。
参珩还是不动。
“你再这样我丢下你不要你了。”顾呈霏吓他。
参珩马上站了起来。
他转过头，神色沉沉道：“不要。”
顾呈霏抓着他的胳膊，慢吞吞站起来，道：“走吧。”
……
虽然拒绝了参珩背他，顾呈霏到家之后还要走楼梯。
他们家是老式楼梯房，住在四楼，在楼下的时候顾呈霏就已经有点绝望。他走路每一下都疼得难受又不能说，脑内全是自己的脚后跟已经血淋淋血流成河的惊悚场面，等会到家脱下鞋的那一刻，就剩下满脚的血那种。
“我休息下……”顾呈霏看参珩要上楼，喊住他道，“你先上去。”
参珩看了他几眼之后，本来顾呈霏以为他要干什么，结果他直接蹲下来，把顾呈霏直接从地上抱了起来。
顾呈霏惊呼了一声。
他有那么轻吗！
参珩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直接抱了起来，也太可怕了……
顾呈霏搂住他脖子，道：“……你干嘛！”
参珩漆黑的眼珠子难得飘了一下，道：“电视剧里有。”
“……”什么电视剧教坏小朋友，广电管不管啊。
参珩之后也不说话，直接带着他上了楼去。顾呈霏生平第一次被人这么公主抱，脑子里全是乱糟糟的、抽丝一样的感觉，而且这段路程他居然一点都感觉不到在走动，参珩抱得很紧，丝毫没有吃力，也不会给他忽然要掉下去了的不安感。
这段路也就变得特别短暂。
顾呈霏到了家门口，参珩也简单粗暴把他放下来让他开门。
顾呈霏赶紧开了门，进门把鞋子给蹬了，拖鞋都不穿，跑到沙发边上龇牙咧嘴坐了下来。
“啊啊啊——”顾呈霏手抬起扇扇道，“终于到家了。”
参珩去洗了手，默默给他倒了杯水。顾呈霏也真的渴了，咕嘟嘟喝完一抹嘴放下杯子，低头看见参珩不知道为什么蹲在他的前面，正观察着他的脚。
顾呈霏忽然很想和他撒撒娇：“你看啊，都破了。”
“药。”参珩说。
“家里没有。”顾呈霏摆摆手，“没事的啦，过几天自己结疤就好了。”
参珩低着头，手碰了碰他的脚踝，手搭了上来。
“……诶。”顾呈霏吓一跳，“你干嘛……”
参珩低着头给他揉着小腿。
一下一下，还挺舒服。
顾呈霏本来有点娇气，被揉爽了哼哼唧唧的，喊了两声，觉得自己声音有点奇妙。
赶紧闭嘴，暗骂自己是不是哪里有点毛病。
但参珩完全没有想歪，还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他专心致志的、心无旁骛地，又乖巧地，蹲着给他揉腿。
“和谁学的啊，还会按腿。”顾呈霏忍不住问道。
“……”参珩想了想，说，“老师。”
“老师？”顾呈霏也不想纠结了。
他看着他头顶的发旋，纤指抵着下巴，慢条斯理道：“你怎么力气那么大呀……”
参珩没有回答他。
顾呈霏看他脸也不红，看起来很淡定，真的觉得特别好玩。
十八岁了，顾呈霏虽然一直把他当小孩看待，但这十八年，从来没女孩子撩过他吗？
他可不相信。
顾呈霏只撩不谈的手段是一套一套的，他乐于看那些男人心知肚明的暧昧，又会因为对方更近一步的要求而对他失去兴趣，这点他倒是和白南不一样。
而且想从自己的慌乱中，找到一点场子。
他放下手，手指勾住他的下巴抬起来，懒洋洋道：“问你话呢？”
“你轻。”参珩丝毫不闪避，眼神直勾勾看着他。
那双沉郁的，没有杂质的眼睛，瞳仁微微颤动，带着一点灯光，和自己的影子。
“你以前是不是都没交过女朋友？”顾呈霏松开他。
参珩摇摇头，又低了下来。
“这么帅，也没有女孩和你告白？”顾呈霏又问。
“没有。”参珩说，“我不喜欢。”
“那不行啊。”顾呈霏说，“谈恋爱可有意思了……以后你遇见小姑娘，也这么天天黏着人家，小姑娘可吃这一套了。”
他眼珠子转转，道：“还是你不喜欢女孩子？”
参珩放下他的腿。
站起来道：“饿了。”
“你回答我嘛，我很好奇。”顾呈霏道。
“我不明白这些。”参珩说。
“那你有没有想……亲亲人，那种？”
“不知道。”参珩说。
顾呈霏觉得没意思，嘟着嘴翘起了腿。
“你去把菜热热。”他靠到沙发上，不再逼参珩了。
参珩转身去了厨房。
“害羞了吗。”顾呈霏低下头看着自己脚后跟。
看着参珩的背影，他忽然意识到，其实调戏小狗挺好玩的，顾呈霏忽然get到了乐趣。
当然把他收进自己鱼塘也不现实，顶多算个没玩过的类型罢了。
顾呈霏叹了口气，躺到了床上。
……
晚间的时候，顾呈霏在房间里和白南打了会电话，说自己今天的遭遇。
白南道：“我知道这种，他们会给你弄个人设，然后按照后续在网络上的效果看要不要继续用你。”
“还说不用我操心。”顾呈霏道，“所以我如果没有利用价值了，是不是就直接甩开啊？”
“当然啦，而且他们会给你立人设欸，如果你火了，之后无论你喜欢不喜欢就要按这人设继续下去。”白南道，“不过，有钱赚也挺好啊。”
“那你说我会不会火嘛。”顾呈霏道。
“会会会，这样，你缺人气我就去帮你拉票，帮你做数据，行不行？”白南道。
“做数据是什么……”顾呈霏说。
“没追过星啊弟弟，就是帮你点赞刷浏览量之类的，你经纪公司一看，你数据挺好，不就好好包装你了？”白南道。
顾呈霏马上道：“哇哥！你这可要帮我！”
“那当然，我是你粉头啊。”白南说，“你成名了可得想着我。”
“那是，老娘宇宙第一网红。”顾呈霏喊道。
顾呈霏和白南在床上开始畅想，已经想好了如果赚了一百万要带着十个帅哥去迪拜住酒店三天三夜的事情。
“哎，所以说我们俗气得很。”白南叹气道，“怎么就不想着投资房地产，怎么就不不想着买基金，怎么就……不想着点钱生钱的事情，就想着花天酒地，哎。”白南说。
“基金怎么买啊？”顾呈霏诚心发问。
“用钱买啊。”白南说，“你想学，我有个p友……”
“啊行行行……”顾呈霏打断他，“集齐三百六十行的p友可以召唤世界首富是吗？”
“你这话说的，人家工作找人脉，我睡觉找人脉不行吗？”白南说。
“……没说不行。”顾呈霏把腿换了个位置，手指轻轻捏着自己肌肉酸胀的部位。
“你什么时候考试啊？”白南说，“是不是考完，就要期末考了？放暑假了？”
“是啊。”顾呈霏说。
“想去哪儿玩玩吗。”白南问。
“玩什么啊，没钱，好好打工。”顾呈霏说。
“啧啧啧。”白南道，“那我带你出去玩，你去不去？”
“去干嘛，看你和你男人们卿卿我我吗？”顾呈霏说。
“你也可以带男人啊？”白南说，“没男人带，带你家小狗狗啊。”
“他那时候应该也要去上班了。”顾呈霏想到这里，忽然感觉挺失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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