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系田
松田阵平推开门，大步流星地走进去。
“既然知道她没成年就离远一点，我可不想用手铐逮你。”
他说这话时脸上完全没有笑容，房间里旖旎的气氛瞬间烟消云散。
萩原研二耸了耸肩，转头可怜巴巴地对赤羽优说：
“怎么办，小阵平生气了。”
嗯？松田警官到底是为了谁生气呢？
赤羽优戏谑的目光望过去，和松田在空中相遇。
对方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就别过了头。但那一眼也足够赤羽优看到他眼里熊熊燃烧的怒火。
真可爱。
赤羽优从萩原研二那里抽回自己的手，轻盈地跳下床，天蓝色的裙摆在低空划出个漂亮的圆来。
“松田警官，我送过来的少年醒了吗？”他跑到松田旁边仰着脸问。
那模样相当虔诚，像是对耶稣祷告的少女。
松田阵平低下头，在少女澄澈的眸子里窥见自己的倒影，板着脸不苟言笑的样子很丑。
他明知道赤羽优人畜无害的表象下藏了什么，偏偏不能拆穿。
想到这里，阵平的怒火更旺，故意冷着脸回答：“我怎么知道？”
话音未落，赤羽优眸光闪了闪，受惊吓似地垂下头，顾自呢喃着什么。
阵平忍不住凑近听了，才发现对方说的是“真可惜，那我到什么时候才能拿到奖励啊？”
“……”
松田阵平一整个无语住了。确实，他开设了居民举报非法组织成员就能得到报酬的机制。
但赭发少年对赤羽优来说只意味着金钱吗？
那她对研二的承诺呢？
还有—
审讯室里的那场潸然泪下呢？
他审视的目光长久地停在赤羽优身上，想把少女从里到外看个清楚。
就在这时，一个下属急匆匆出现在门口。
“那个红头发的男孩子醒了。”他气喘吁吁地说。
*
赤羽优又回到了审讯室。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在另一间房透过特质的玻璃观察。
“还是我去吧，免得你又把小姑娘惹哭了。”站在背后的萩原研二说，语气里隐带笑意。
松田阵平皱了皱眉，“她怎么告诉你的？”
“还能怎么告诉？说你太凶了呗。”
阵平没答话，径直提步往外走。
“当心点。”他的好友尽责地劝诱，“小姑娘不简单。”
“我知道。”
好看的蝴蝶通常都有毒。
松田阵平打开门，一下撞进赤羽优盛满笑意的眼里。
“你笑什么？”他烦躁地问。
赤羽“唔”了声摇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来的是松田警官，太好了。”
好什么？哪里好？有把柄在手里，好拿捏是吗？
松田阵平又想起少女哭得梨花带雨，而他手足无措的蠢样了。
他没说话，阴着脸坐下来。
“我记得你早上说是一个人发现少年的？”
起初，松田阵平并没有把赭发少年当回事，毕竟爆炸再严重，也可能有幸存者。
但从研二那里听来的消息改变了他的想法。
什么样的人才能在地面都被炸出一个巨坑的情况下成为唯一的幸存者，还毫发无损？
他的眼睛如鹰锐利，紧紧地盯着赤羽，希望这一次对方能给出他想要的答案。
“对啊，怎么了。”赤羽优斩钉截铁地说。
松田阵平的眼里掠过一阵失望。
他随即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照片甩在桌上，指着其中一张说：
“这上面红棕色头发穿风衣的男人叫织田作之助，是港口mafia的底层成员。”
他瞥了眼面无表情的赤羽，继续说：“萩原警官认出了那个少年身上衣服的牌子。我们走访了门店，其中一家的店员作证，你早上是跟个男人一起去的。这个男人就是织田作之助。”
其实店员还有句话被松田故意漏了。
对方说之所以能这么肯定，是因为“随行的小姑娘太漂亮了，印象深刻。”
“……”
赤羽优无言以对。
自从松田阵平扔出照片的那刻起，他就知道自己的谎言维持不住了。
他沉默地提了提没有下滑的内衣肩带，织田作给的那叠大额钞票正在他的胸口发烫发热。
“你想知道什么？”赤羽优平静地问。
松田阵平想知道的可太多了。
你为什么撒谎？和织田作之助是什么关系？
最重要的，你知不知道这个织田是港口mafia？
如果赤羽优知情，就代表“她”和男人关系特殊，刻意隐瞒。
不然怎么解释对方宁愿放弃一个百分之百能换奖励的对象，把宝押在另一个完全的不确定性上？
松田没能在现有的非法组织成员名单里发现有关赭发少年的信息。而赤羽优作伪证一旦被证实就会被投入监狱，没法功过相抵。
他注视着对方波澜不惊的眼眸，正要开口询问，忽然—
“砰”的一声巨响，赤羽优背后的墙壁轰然倒塌。
“！”
“当心！”
尽管松田阵平第一时间飞扑过去，依旧太迟了，赤羽优纤细的双腿被压在厚重的墙体下，他甚至听见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
赤羽瞬间就红了眼眶，凄厉的叫声遍布审讯室。
大量飞溅的墙灰涌入嗓子，他边咳边用力地抓住松田阵平的胳膊，“好疼，我好疼啊，救救我松田警官。”
看着这一幕，哪怕见惯了残酷场景的松田阵平也忍不住直冒冷汗。
他咬着牙让自己冷静，当即想要搬动压在赤羽腿上的墙块。
但凭他一个人的力量还不够。
对了，研二还有其他所有的同事。
遮挡视线的烟雾渐渐散了，一股压迫感由远及近。
松田阵平抬眼望去，震惊地发现对面的那间审讯室内，他的好友萩原研二瘫在地上失去了意识，而那个昏睡多时，好不容易清醒的少年浑身包裹着红光，一步步朝他们走来。
他每走一步，地上就会多出一个浅浅的坑，发出令人胆战心惊的“砰”声。
松田阵平迅速地起身掏枪。
“站住！”他大声呵斥。
穿橘色卫衣的少年并没有停，甚至步伐更快了。
松田眉头紧蹙，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银色子弹“嗖”地从枪膛射出，眼看就要击中少年的肩膀。
出乎意料的事发生了！
这颗子弹居然在离少年一厘米的位置蓦地转弯，直直朝他冲了过来。
“！”
松田阵平闪身躲过子弹的袭击，少年并不在意，因为从一开始他的目标只有趴在地上的少女。
他蹲下身，用食指勾起赤羽优的下巴，疑惑的目光在他被泪水浸透的漂亮脸蛋上梭巡。
“我记得你的声音，你—是谁？”
赤羽优瑟缩了下脖子，并没有逃开。
少年展现出的逆天异能让他惊恐之余，更有一种隐秘的兴奋。
他压下几乎从嘴里跳出来的心脏，勾唇笑了笑，尽量冷静而轻松地说：
“是我救了你，你身上的衣服也是我挑的，喜欢吗？”
尽管实际救了少年的是织田作之助，但这件卫衣确实是他选的。
性命攸关的时候，撒个谎又怎么样呢？
他用那双极易让人放松警惕的杏眼无辜地、一眨不眨地凝望着少年，连腿上的剧痛都被抛之脑后。
少年低头看了看卫衣上耷拉下来的两条兔耳，嘴角抽了抽，“还不错。”
说着，压在赤羽优身上的那些碎墙块纷纷腾空而起，飞到了萩原研二所在的那间审讯室，又重重落下。
“砰、砰、砰。”
每一下都仿佛砸在了松田阵平的胸上，让他喘不过气。所幸研二只是昏了过去，没有受伤。
闻声而来的警察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幕。
少年在众目睽睽下打横抱起赤羽优，不容辩驳地说：“我们走吧，我不喜欢这里。”
“……”
赤羽优的小腿以怪异的角度扭曲着，急需治疗。
他没有拒绝，也不想拒绝，而是点了点头靠在少年的胸口。
“我的腿好疼。”他攥着少年的衣服轻声说，那副依恋的模样似乎完全忘记了抱着他的正是罪魁祸首。
他们走到审讯室门口，人们不约而同让出了通道。
“站住。”松田阵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举着枪死死地瞪着少年。
少年转身抬了抬眼皮，轻蔑地笑了：“你觉得自己能逃脱重力的惩罚吗？”
赤羽优见状赶忙按住他的手臂摇了摇头，“松田警官是我的朋友，你不要伤害他好吗？”
少年看了他一眼，沉默地同意了。
赤羽优心下稍安，嘴唇翕动，隔着遥远的空间对那头的松田阵平说了句“别担心。”
他们就这么走了。
松田阵平目送他们，脑海里盘旋着赤羽的那句“松田警官是我的朋友。”
赤羽优拿他当朋友？
即使“她”身为女孩子在他面前脱了衣服？即使他眼睁睁看着人被恐怖.分子抱走还无计可施？
他想找个人问一问答案，但映入眼帘的是蜂拥而至的同事和自少年臂弯处垂下的黑色长发。
他终于放下了徒劳举着的枪。
*
少年带着赤羽优在屋檐间快速穿梭，每次下落都会激起一声短暂的惊呼。
飙升的肾上腺素麻痹了双腿的疼痛，赤羽优忽然发出一连串铃铛般清脆的笑声。直到他们落地，笑声才渐渐停了下来。
赤羽优喘了口气，紧紧搂住少年的脖子。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中原中也。”少年思考了几秒才说。
“还有呢？你多大了？从哪儿来？”
“不记得了，我只知道自己的名字。”
不记得了？
失忆？
妙啊。
赤羽优的眼里飞快地划过一抹喜色，他浓密的睫毛轻颤，出其不意地倾身在对方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很高兴认识你中也君。我叫优，赤羽优。”
他对上少年泛红的耳廓，笑意盈盈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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